抚养权 抚养权 第56章
作者:三拾叁
梁暮秋只得一个人从门口出去,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又提醒他快回家。
出来后,梁暮秋站在门口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跟厉明深汇合,正发愁,就见右手边墙底下似乎站了个人。
他走过去,果然是厉明深,不由睁大眼睛,“你怎么出来的?”
难不成厉明深会穿墙术?
厉明深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显得很悠然,闻言朝梁暮秋看一眼,没说话。
梁暮秋看了眼身旁的那堵围墙,忽然间恍然大悟,“你翻墙出来的?刚才也是翻墙进去?难怪见了保安就躲。”
厉明深幽幽地投来一瞥,像是警告梁暮秋不要再说。
梁暮秋笑着调侃他:“厉总生意做挺大,怎么还干这种事?”
厉明深似乎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勾了勾唇角,转身沿来时的路往回走,他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来时形单影只,回去影子成双。两人抄近路走巷子,巷子狭窄,两旁都是民宅,并排的话,肩膀和手臂难免蹭到一起。
头顶的月光变得昏暗,梁暮秋望一眼天,月亮已经有一半被黑云遮挡,不时有风吹来,卷起地上落叶,的确像是要下雨。
他加快脚步,想赶在下雨前赶回去,然而天不遂人愿,走到半途雨点就开始往下落。
厉明深早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就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手臂展开后罩在了梁暮秋的头顶。
四面来的风雨瞬间被挡在外面,梁暮秋却发现,厉明深一侧肩膀还露在外面。
“跟紧我。”厉明深在他开口前说,“注意脚下。”
梁暮秋抓紧外套的一边,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总算回到小院,梁暮秋刚把门打开,那雨又奇迹般停了,匆匆浇湿大地就抽身而退,只留下草木和泥土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
厉明深一侧肩膀连同后背被雨水打湿,衬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紧实的轮廓。
梁暮秋看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回身关好门,正要往楼上走,就见厉明深面朝一个方向一动不动,眉头微微皱起。梁暮秋顺着看去,惊讶过后哑然失笑。
厉明深傍晚晒的被褥枕头都还没收,梁暮秋走过去摸了摸,果然被雨淋湿,恐怕不能盖了。
好在梁暮秋有备用床品,他从杂物房里翻出来,鼻子凑近闻了闻,久没晒过,有股淡淡的味道,但厉明深也只能凑活了。
“你倒是准备充分。”厉明深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梁暮秋利索地铺好床,借着房间的亮光,这才发现厉明深不仅衣服,头发也湿了,于是道:“你先洗澡吧,免得感冒。”
“我身体很好,不会感冒。”厉明深嘴上说着,还是往浴室走去。
浴室很快响起水声。
梁暮秋下楼去厨房,扭开煤气灶在锅里烧水,又从冰箱翻出一块生姜,等水开后便把生姜放进去,煮3分钟左右关火,估摸着厉明深差不多洗完,便盛出一碗。
姜汤滚热,碗也很快被烫热,梁暮秋两只手端碗沿,一路快步往楼上走,等到客房门前,先问了一声,没人应。他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水声,猜测厉明深应该还在洗澡,于是直接用胳膊肘抵开门走了进去。
碗放在茶几上,梁暮秋抬起烫红的手指去摸耳垂,忍不住往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虽然不透明,但足以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梁暮秋感到耳朵有些烫,不知道是被他自己摸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就在这时候,浴室水声停了,他愣了愣,不等反应,那道玻璃门忽然间打开,厉明深从里面走了出来。
潮湿的空气瞬间自他身后涌出,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厉明深裸着上身,头顶灯光明亮,梁暮秋能清晰地看到水珠沿着他线条分明的胸腹肌肉向下滚落。
梁暮秋怔在原地,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他猛地转身面朝室外,这回不仅耳朵,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燥热。
厉明深往腰间的浴巾一扫:“我穿了。”
“上、衣。”梁暮秋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抱歉。”厉明深说,“衬衫湿了,我忘了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梁暮秋做了个深呼吸,湿热的空气扑进鼻端,反而叫他呼吸更加不畅。他说:“那我给你找一件我的。”
说完他就听身后有动静,厉明深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跟他一起去隔壁找衣服,梁暮秋赶紧扭头想阻止他,又飞快扭回来,红着脸冲门外说道:“你别动,我给你找,找好了拿过来。”
他急急往外走,没留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不意外地,他听到厉明深在背后笑。
很轻的一声,厉明深似乎心情很好,对他说:“我不急,你慢点。”
第47章
梁暮秋找出一件T恤给厉明深,版型宽大还算合身,只是胸前印一朵盛放梨花,背后写着“小梨花幼儿园”几个字。
厉明深在镜子前照了照,合理怀疑梁暮秋是在挟私报复。
“这是我以前参加幼儿园活动发的文化衫,挺好看的呀。”梁暮秋笑得像只诡计得逞的猫,心道现在谁是小朋友。
厉明深不跟他计较,喝光姜汤,梁暮秋没逗留,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灯,房间陷入黑暗,梁暮秋听着自己的心跳,像是测试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几乎同时,隔壁就传来敲墙的声音。
梁暮秋情不自禁笑了,侧身面朝那面墙,头枕着手臂,也曲起手指在墙上敲一下。
那头很快回复,敲了两下。
什么意思,梁暮秋捉摸不透,于是也敲两下。
过了两秒,那头传来三声响,梁暮秋于是也敲三下,正等着,手机忽然亮起来,屏幕显示“AAA厉明深”。
来电接通了,梁暮秋轻轻“喂”一声,又问:“怎么不敲了?”
“怕你手疼。”厉明深低沉的声音传来。
梁暮秋动动手指,是有点疼,他问:“那干嘛给我打电话?”
厉明深说:“睡不着。”
梁暮秋在床上又翻一个身,侧脸埋进枕头里,用含糊的声音问:“打给我就能睡着了?”
“或许吧。”厉明深语速不急不缓,有股别样的温柔,“冬冬睡不着你一般怎么办?”
梁暮秋想了想,“给他讲故事,或者吹口琴。”
厉明深立刻说:“我不想听故事,我想听口琴。”
梁暮秋不由失笑,笑声裹着电流传入厉明深耳中,他在沙发上也侧躺着,曲着长腿弓着背,明明是不舒服的姿势,却也笑了,追问道:“不行吗?”
“不是不行。”梁暮秋顿了顿,“可我只会儿歌。”
“儿歌也行。”
梁暮秋把手机放到枕头旁边,打开床头的台灯,从柜子里摸出口琴,又将手机开了扩音,靠近后低低地吹起来。
他吹的是《两只老虎》,乐声从手机和墙壁同时传来,在厉明深耳中形成奇妙的混响。
曲子很短,梁暮秋吹了两遍,放下琴后关上灯,重新躺下后问:“行了吗?”
那头静了片刻,厉明深似乎在思考,才说:“行,但还是睡不着。”
挺难伺候。梁暮秋笑道:“那我没办法了。”
“怎么没办法?”厉明深说,“你要是不困就再陪我说会儿话。”
夜色在眼前弥漫,厉明深的声音听在耳边也越发轻缓,无论强势还是温柔,都让人无法拒绝。
梁暮秋极轻地抿了抿嘴唇,问:“你想说什么?”
隔一会儿他才听到厉明深的回答:“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梁暮秋睁开眼,在黑暗中轻轻眨了眨。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厉明深事后想过,比起梁暮秋,他更是个喜恶分明的人,易地而处,如果由他来抚养梁宸安,只怕言行会比梁暮秋更加偏激。
“这些年辛苦抚养冬冬的人是你,无论你怎么做,旁人都无权置喙。”
梁暮秋感到了心头的震动,张了张唇,想说什么,都在唇齿间化作无声叹息。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其实你说的话我不是没想过。”
梁宸安逐渐长大,梁暮秋不可能一直瞒他,他不是没有考虑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梁宸安,所以当听说勖明昭意外去世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也很快意识到,梁宸安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
面对厉明深的疑问,他反应如此强烈,除了有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怨气,也有被戳破心事后的惶惑和无措。
“我也曾经问过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梁暮秋闭上眼,无声得叹出一口气,“我觉得对不起冬冬。”
梁暮秋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他也不记得后来还说了什么,他闭上眼睛,听着厉明深的声音,恍惚间,那道墙仿佛不存在了,厉明深就躺在他的旁边。
梁暮秋一夜无梦到天明,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睡饱了,充满活力。而厉明深却头重脚轻,下楼时差点摔一跤。
“你感冒了。”梁暮秋给他下定论。
“不会,我身体一向很好。”厉明深坐在厨房的高脚椅上,鼻音浓重,突然打了个喷嚏。梁宸安本想靠近,见状立刻就转头跑了。
厉明深:“……”
燃气灶上点着火,火上架着个小巧的珐琅锅,梁暮秋把切好的梨放进去,同姜片一起煮,很快,香味便飘了出来。
等汤汁熬到浓稠,他关了火,盛一碗出来端到厉明深面前,命令的语气说道:“喝。”
那汤飘出白雾似的热气,光闻着厉明深就仿佛尝到滋味,又甜又辣,跟眼前的人一样。
梁暮秋看厉明深不太情愿地喝了一口,又拿起勺子挖已经煮到软烂的梨,他从小感冒后就这么喝,见效很快,不知道对厉明深有没有效。
余光看到梁宸安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就是不进来,梁暮秋招招手,说:“没事的,过来吧。”
厉明深大概率是淋了雨才会感冒,不是病毒感染,但一场秋雨一场寒,为保险起见,梁暮秋也让梁宸安喝一碗预防。
梁宸安磨磨蹭蹭过去坐下,刚喝一口就嫌辣,要梁暮秋给他加冰糖。梁暮秋打开糖罐,拿筷子夹了颗冰糖放他碗里。
厉明深视线随那筷尖移动,把碗推过去,说:“我也要。”
梁暮秋看他一眼,也给他夹了一块。
外头传来韩临松的声音,他站在小院门口没有进来,告诉梁暮秋自己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梁暮秋走出去请他稍等,一转头就见厉明深忽然闭上了眼,单手撑着额头,声音虚浮无力地说:“感觉有点晕。”
刚才不是还中气十足否认感冒?梁暮秋紧张起来:“要不要让韩临松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