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权 抚养权 第27章
作者:三拾叁
“杂货铺的阿婆给的。”厉明深在栗阿婆的杂货铺外被塞了两裤兜零食,一回房间就全都掏了出来。
其他零食搁在一边,唯独这块螃蟹月饼因为造型奇特,又被他放回口袋。
月饼不足半个手掌大,梁暮秋找出两张纸巾,从中间掰开一分为二,递一半给厉明深。
虽然个头小,但月饼用料扎实,外皮似乎掺了咸蛋黄,里头是豆沙,咸甜可口,很好地缓解了腹中饥饿。
梁暮秋想起没吃到的火锅和没喝到的桂花梨子酒,有些遗憾,但如此对月分饼也是可遇不可求。
他想他应该不会忘记这一个晚上。
吃完,梁暮秋又喝一口水,发现厉明深在看他。
他不禁疑惑:“怎么了?”
厉明深没有回答,沉默地朝他伸出手,眼看就要碰到他的脸又忽然停住。
梁暮秋心跳陡然加快。
“怎么了?”他垂眼看着厉明深的手,又问一遍,声音有些不稳。
厉明深却把手收了回去,在自己嘴角的位置点了点,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这里沾了东西。”
梁暮秋蓦地脸红,慌忙抬手去擦,擦几下后问:“还有吗?”
厉明深没有回答,反而问:“还有纸吗?”
梁暮秋从口袋摸出刚才那包纸巾,里面还剩最后一张,他递给了厉明深。
厉明深抽出纸,雪白的一张,他捏住一角,上前一步站到了梁暮秋面前,瞬间将距离拉近。
“别动。”他说。
梁暮秋下意识站直,不敢乱动。
他看着厉明深将纸巾伸到他的唇边,从嘴角开始,沿着上唇的唇线缓缓地动作,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心跳一下子变得更加剧烈,梁暮秋感到自己的脸更红了。
整个过程其实只持续短短几秒,但他却像好度过了一个世纪。
厉明深擦完,将纸巾团成一团抓在掌心,手指握成拳,又伸展开,并没有收回去,而是缓缓抬起移到梁暮秋鼻尖的位置。
“你知道你这里长了一颗痣吗?”厉明深忽然问。
梁暮秋张张唇,来不及回答便猝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厉明深的食指轻轻弯了一下,像是隔空在他鼻尖上一点,恰好点在那颗痣上。
第22章
第二天一早,杨阿公醒了,刚醒就要出院。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必要花这个钱。”杨阿公从病床下来,穿上鞋就要走,怎么劝都不听。
梁暮秋只得去问张医生,后者让护士给杨阿公量血压,还算平稳,便准许出院,只叮嘱按时服药,不要情绪过激。
“这些我都知道,快让我回家。”
老爷子声如洪钟,外面走廊都能听到。
韩临松打来电话时,梁暮秋正要去办出院手续。
听梁暮秋说完,韩临松道:“出院也可以,回家后要静养,不要劳累。”
梁暮秋猜测杨阿公着急要走,一是心疼住院钱,二就是担心小饭馆不开张没进账。照杨阿公的脾气,想让他听话好好休息哪里容易。
梁暮秋边想边轻轻叹了口气。
韩临松敏锐地听到了,问:“怎么了?”
“嗯?”梁暮秋疑惑,“什么怎么了?”
韩临松捏紧手里的车钥匙,沉默几秒,淡淡说:“没什么。”
通话挂断,屏幕的光暗了下去,直到自动锁定,韩临松才垂下手。
昨晚轮到他值夜班,急诊来了紧急病人,连轴做一夜手术,刚下手术台就匆忙请了假,往停车场走的路上给梁暮秋打的电话。
陆续有来上班的医生到了,见到他纷纷打招呼,韩临松颔首回应,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手将刚打开的车门关上,回到了楼上办公室。
同事见他去而复返,惊讶道:“你不是请假说要去外地吗?”
“没事了。”韩临松说,“不用去了。”
“那也可以回去休息啊,一晚上没合眼,铁人也撑不住啊。”
“我眯会儿就行,上午的那个会诊还是我去吧。”
同事少一件事,乐得清闲,连忙说好。
韩临松回到自己办公室,副主任是两人一间,另一人还没来,他把风衣脱下挂在衣架上,目光扫过墙上日历,定格在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上。
那是他下一次去小梨村出义诊的日子。
还有两周,韩临松躺在沙发上时想,对着窗外晨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办完出院手续,梁暮秋才看到厉明深的消息,说杨阿公心急,他们已经从病房出来去停车场了。
梁暮秋便也直奔停车场,远远就见厉明深带着杨阿公和两个孩子站在车旁等他。
他弯了弯眼睛,不自觉加快脚步。
前一晚送杨阿公来医院,杨思乐怕得要命,没好好看厉明深的车,这会儿终于有机会看个清楚。
那车通身漆黑,阳光一照闪闪发亮,有种金属的颗粒感,手指轻轻摸上去冰凉滑溜。
“哇哦。”杨思乐小声惊叹,感觉这车比杨雄送他的那个模型还要炫酷。
男孩子就没有不爱车的,梁宸安虽然没杨思乐表现得那么明显,但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
梁暮秋想的是回去就不麻烦厉明深了,让两个孩子坐后排,杨阿公坐视野好不易晕车的副驾,谁想他打开车门,两个小孩还站在厉明深的车旁边,谁都没过去。
“怎么了?”梁暮秋问,“怎么不上车?”
梁宸安和杨思乐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偷瞄厉明深。
厉明深看在眼里,主动说:“我带他们吧。”
杨思乐眼睛一亮,忙不迭钻进车里。
梁宸安也跟着进去。
他在座位上坐好,伸手抚摸座椅,感到皮质细腻柔软,坐上去不软不硬还有弹性,总之很舒服。
厉明深从外面关上车门,等梁暮秋把杨阿公扶上自己的车,才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杨思乐以前觉得他严肃,一夜过去忽然不怕了,因为厉明深送他阿公来医院还守了一夜,是个好人,于是大着胆子问:“叔叔,这个车门为什么不是往上开的?”
厉明深往后视镜扫一眼,正对上梁宸安的眼睛。他便看着梁宸安回答了这个问题:“这辆车的门不能往上开,不过我还有其他车,门是朝上开的。如果你想坐下次我可以把车开过来。”
梁宸安目光轻闪,矜持地抿了下嘴唇。
“真的吗?”杨思乐激动起来,挤到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空档,又问,“叔叔,那这个车能把车顶掀开吗?”
“敞篷吗?”厉明深道,“可以。”
厉明深按下手边一个按钮,车顶棚便缓缓向后收起,两个小孩眼睛都看直了。
梁暮秋见状降下车窗,听到厉明深对他说:“我在前面开吧,你跟着我。”
厉明深压着车速开得很稳,梁暮秋跟在后面,就见后排两个小脑袋动来动去,一会儿凑一堆讲话,一会儿又各自看车外。
停下等红灯的时候,杨思乐忽然扭身向后兴奋地挥手。梁宸安起初还放不开,后来也忍不住了,扭身朝梁暮秋看过来。
杨阿公坐在后座,笑着说:“小秋,你这个房客人真是不错。”
梁暮秋思绪飘远,不由回忆起前一晚,他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坚持不住睡着了,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把头枕在了厉明深的肩上。
厉明深闭着眼,后背靠墙笔直地坐着,双手交叠垂在身前,肩膀平直宽阔,看上去坚实可靠。梁暮秋犹豫了一会儿,又慢慢枕回他的肩上。
红灯变绿,梁暮秋收回思绪,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村里,栗阿婆已经提前把杨阿公的院子收拾好,楼上楼下干净整洁,连小花的窝都洗过,用夹子夹在晾衣绳上。
杨阿公走到门口时脚步忽然停下,看上去心情有些复杂。栗阿婆等他进去,把梁暮秋拉到一边,小声说:“那叫一个乱哦,我收拾了好久。”
担心杨阿公看到满地狼藉又影响心情,梁暮秋特意拜托栗阿婆帮忙收拾,他把栗阿婆转了个身,站在她身后双手按摩她的肩膀,说:“知道你辛苦,你最好啦。”
栗阿婆很受用,边享受边解释道:“我也不是抱怨,邻里乡亲嘛相互帮忙应该的,我就是觉得杨雄真不是个东西。”
她让梁暮秋按重一点,好一会儿没说话,又忽然开口说道:“谁说生孩子一定好,要是生出这样的儿子我宁愿不要。”
梁暮秋知道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在丈夫去世后并没能保住。
栗阿婆轻轻叹了口气,像要说服自己似的,最后道:“总之儿女都是债,没有也好。”
厉明深也把车停在小院外面,松安全带的时候注意到杨阿公朝他看过来,他意识到老人家似乎有话想说,于是跟着进院,穿过堂屋走到了前面的小饭馆里。
小饭馆面积不大,五六张长桌,有个冲外开的门脸,收拾得干净整洁。
杨阿公在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停下,杨思乐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杨阿公便支使他说:“乐乐,去给我倒杯水。”
杨思乐先看了厉明深一眼,而后飞快跑了出去。厉明深这才走到杨阿公身边。
他注意到有只漂亮的三花猫站在杨阿公脚边,见他朝前走便冲他嘶叫了一声,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像是警告他不许再靠进。
厉明深便停下,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老人开口。
“好啦小花,不叫了不叫了,这是小秋家的房客,是好人。”杨阿公弯腰摸摸小花的头,才对厉明深说,“谢谢你啊。”
厉明深淡淡道:“您不用客气。”
初见时杨阿公觉得厉明深有些冷漠,接触下来才知道他面冷心热,对自己也一直客客气气。
站了没多久杨阿公就有些气喘,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让厉明深也坐,厉明深说不用,杨阿公也不勉强。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听我那个混账儿子胡说,小秋是个好孩子。”
杨阿公知道厉明深听见了杨雄的那些话,生怕厉明深信以为真,心里一直惦记要向他解释。
厉明深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杨思乐端水进来,杨阿公喝一口,等杨思乐出去后才继续说:“小秋父母创办了村里的小学,姐姐当医生,一家子都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人。小秋也一样,善良热心,人也单纯没心眼,所以才会在外面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