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 有效婚期 第23章

作者:二十迷川 标签: 近代现代

  苏日安很迟钝地感知到了一点压迫感,然后就在他准备再一次起身的时候,傅瑞延再一次开了口:“你朋友不是说你是去陪他的吗?怎么反倒是你喝成这样?”

  “苏日安,你不高兴吗?”

  苏日安感觉到了一点烦躁,不仅来源于傅瑞延的行为,还在于对方时常吐露出来的,不知轻重的语言。

  老实说,傅瑞延其实并不是那种擅长体察他人情绪的人,他目标清晰,以达成目的为标准,所以不管是对待员工还是身边的朋友,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钝感力。

  他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也感受不到旁人对他的怨气,事实上,很多时候他完全搞不懂旁人都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不满。

  在苏日安的印象里,傅瑞延对他也一样,从刚认识时几乎不带什么情商的发言,到婚后因为工作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对他一次次的忽略,苏日安已经习惯了不去跟傅瑞延较劲。他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也相对坦然地接受了对方或许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的事实。

  而眼下,傅瑞延贸然的体谅,让苏日安产生了一种自己情绪被窥探到的抗拒。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听到傅瑞延继续说:

  “是因为我擅自把你带来了这里,还是我那天对你说的话?”

  苏日安矢口否认,说:“我没有。”

  “那刚刚上车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躲?”

  傅瑞延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苏日安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傅瑞延如此咄咄逼人,他的头很晕,精力不足以支撑他回答这么多的问题,何况苏日安也答不上来。

  他看到傅瑞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遮挡他的阴影终于退去,如白昼一般的光亮洒满苏日安的视野,让他莫名有了一种被暴露出来的错觉,比方才还要不适。

  他不自然地虚起眼睛,说:“傅瑞延……”想让傅瑞延把光调暗一点。

  但傅瑞延并未领会到,只是问他:“都这么久了,你有仔细考虑我说的那些话吗?”

  苏日安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转不动了,艰难地适应着光线,看到傅瑞延的双唇张合,很缓慢地解对方的意思。

  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挑这么个机会来说这些事,想告诉傅瑞延,自己目前只想下楼睡觉。

  但或许是傅瑞延蹲在他面前的样子和以往守在他家门口时实在太像,苏日安最终也没有开口打断对方。

  “不排斥跟你结婚的意思,是如果你能一开始就告诉我那个人是你,或许我们可以再早一点结婚。”

  视野里,傅瑞延仰头看着他,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腕。傅瑞延手上仍旧带着他们结婚时一起选购的那枚戒指,长年累月下来,指根落下了痕迹,就好像他真的曾经深爱过某个人,将对方刻在了自己心底。

  “当然,像我们后来那样也好。”

  傅瑞延说:“苏日安,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说法,可不可以都不要再把我锁在门外。”

  苏日安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发生在自己和傅瑞延之间的一件小事。

  当时距离他偷听到傅瑞延和贺临的对话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舞团又开始建组排演,占据了苏日安全部的时间。

  那时的苏日安很少着家,排演结束后,一般都会去附近的杨润家凑合一宿。当然,他也很少和傅瑞延发信息,几乎不跟对方打电话,一是因为时间的确紧迫,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傅瑞延。

  这样过了大概一周多的时间,忽然有一天,苏日安收工回家,在办公楼下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傅瑞延。

  两人结婚半年,傅瑞延忙得团团转,从没有哪一次纡尊降贵出现在苏日安工作的地方。苏日安远远地和傅瑞延对视了一眼,然后低声告诉杨润,让他先回去。

  杨润便离开了,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了苏日安和傅瑞延两个人。苏日安迟疑地走过去,问对方有什么事。

  傅瑞延没有很快回答,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有些莫名地问:“最近这么忙?”

  苏日安没有解释,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听到傅瑞延说,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需要苏日安跟他一起回家陪母亲吃饭。

  当时苏日安下意识就想埋怨傅瑞延,埋怨对方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过来,最终还是误了时间。

  但他没说出来,面对傅瑞延他好像总是很难发起脾气来,最终还是乖乖地跟对方上了车,一起去了傅家老宅。

  傅瑞延母亲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期间,傅瑞延和父母一直在聊工作上的事,聊到了很晚,听得苏日安昏昏欲睡。

  那晚,苏日安和傅瑞延在傅家留了宿,两人时隔半个月再一次同床,苏日安觉得别扭,照常背对着傅瑞延,却迟迟难以入睡。

  过了一会儿,傅瑞延洗完澡出来,关了灯,在他身后躺了下来。他似乎朝苏日安这边靠了靠,说话时,声音就贴在苏日安耳旁。

  他问苏日安:“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苏日安在黑暗里睁开了眼,过了一会儿,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傅瑞延接着道,“发给你的信息你都没回几条。”

  苏日安安静了很久,迟迟没有回声。

  那一刻,苏日安其实很想破罐子破摔,告诉傅瑞延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因为傅瑞延说过的话,也因为傅瑞延根本不喜欢他。

  但苏日安没什么勇气,说再多都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心虚,所以到最后也没有把满腔的怨言说出来,只是讲:“最近工作比较忙,顾不太上。”

  接着,他又像是想要证实自己一般,辩解道:“你忙起来的时候,不也顾不上我吗?”

  身后沉默了良久,久到苏日安心头开始发空,才又听到傅瑞延的声音。

  他说:“我知道了。”

  苏日安不清楚他具体知道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不想去追究,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那天过后,苏日安隔三差五就会在办公楼下碰见傅瑞延,傅瑞延有时会接他回家,有时候不会,但无一例外,只要两人见面,傅瑞延一定会带他去吃晚饭。

  苏日安有些怀疑是不是那晚傅瑞延会错了意,但他没机会解释,也就这样将错就错了下去。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虽说光景早已不同,但不得不承认,傅瑞延的陪伴是有效的,苏日安心里的那点隔阂被日渐抹平,直到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

  当初百忙之中抽空陪伴他的傅瑞延和眼前的人相同又不同,苏日安实在很难分清。

  他注视了傅瑞延很久,傅瑞延就这样任他看着,不打扰也不躲避,直到酒精在苏日安体内发挥作用,苏日安开始觉得眼睛干涩,才移开视线。

  他说:“我要住回我自己的地方。”

  握在他手腕上的力度紧了紧,傅瑞延说:“好,过两天我送你回去。”

  “你不许再去打扰我。”

  “嗯。”

  “这两天也不可以再偷偷进我房间。”

  傅瑞延的手沿着他的手臂上滑,碰到了苏日安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苏日安的皮肤很烫,傅瑞延的手停在他的侧颈上。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傅瑞延撑起身,说“知道了”,然后犹豫着靠近,很轻且快地吻了下苏日安的眼睛。

  苏日安的睫毛颤了颤,闭上眼又重新睁开。他盯着眼前的人,在对方碰到他的侧腰时,轻声说:“傅瑞延,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傅瑞延说“那就讨厌吧”,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地吻了下来。

  苏日安没在傅瑞延面前醉过,因此并不是很清楚是否是酒精的作用,只觉得今晚与以往数次的感受不同,感官将一切感觉无限放大,他变成了一只被敲碎了壳的蜗牛,柔软的躯体完全无法抵挡袭击过来的伤害,但他也逃不掉,只能连同碎裂的壳一起,蜷曲在原地等死。

  傅瑞延做前关了灯,但卧室里并不是全然地漆黑,旁边落地窗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昏暗到微不足道的光晕从外面斜斜地照进来。

  直到这个时候,苏日安才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醉到不行了,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虚影,精神涣散着,大脑极度缺氧,海浪声若有若无地传进来,耳边却像是隔了一层膜,比海浪更近更重的,是傅瑞延抵在他耳边的呼吸。

  苏日安觉得很热,身体烫得不正常,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但碰到傅瑞延的时候,发现对方跟他一样,便打消了顾虑。

  他揽住傅瑞延的脖颈,将对方压向自己,和傅瑞延接过吻后,他有些脱力地偏过头,无意间看到了窗外。

  二楼主卧是整栋别墅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从落地窗远远望去,能够看到夜幕下,海滨绿道上恍如繁星一般通明的灯火,以及远处黑漆漆的、翻涌着的海面。

  早前苏日安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曾无数次感叹风景的壮丽。然而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沉入海底的人,被聚拢过来的水流碾碎,然后化成海浪,被肆意挤压拍打,起起伏伏。

  苏日安转过头,望着黑暗里自己上方的轮廓,断断续续地叫了一声“傅瑞延”。傅瑞延便俯身下来,亲吻他的下巴和喉结。

  傅瑞延的吻很温柔,跟他的动作不一样,常带给苏日安带来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三年来,他们从没有一次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亲吻,所以到最后,连这点儿幻想苏日安都不敢回忆了。

  他觉得很累,心脏像是被揪紧了一样,脑子里翻江倒海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刚刚傅瑞延说过的,不要再把他锁在门外。

  于是他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晚他站在门后,仔细倾听傅瑞延脚步声的画面。

  那晚他仿佛中邪一样,梦里翻来覆去全是傅瑞延。比起被傅瑞延半夜偷溜进门探访的烦躁,对方吃了闭门羹后可能会产生的失落才更让苏日安煎熬。

  所以傅瑞延本就不用提,早在第二天清晨,苏日安从梦里惊醒时,就已经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做那种反锁戒备的事了。

  凌晨的海浪声格外清晰,苏日安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对方突然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了他的皮肤上。

  苏日安想睁眼去瞧,傅瑞延却又压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双唇。

第31章 刚要打电话给你

  兴许是姿势掌握得当,及时进行了清,这回,苏日安醒来后并没有特别强烈的不适感,除了腰部有点酸软,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温水浸过一样,有种前所未有的松弛。

  彼时,傅瑞延还躺在他旁边,从背后牢牢地圈着他,将小半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

  苏日安合怀疑自己的腰痛都是由对方不合的睡眠姿势导致的,但他实在太累,宿醉过后的头也很昏,因此没做过多挣扎,睁眼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彻底醒过来。

  此时傅瑞延早就已经不在了,身边空下来的位置早已凉透,床头摆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苏日安撑坐起身,缓了一会儿,抓起旁边的睡衣套在自己身上,先进浴室洗了个澡。

  热水冲刷下来的时候,热流在镜子上弥漫了一层模糊的水汽。苏日安简单冲洗了一下,站在洗手池前穿浴袍时,忽然掀起眼皮看了镜面一眼。

  他静了静,然后抬手抹了一把。

  没了水汽的阻挡,镜面上立刻就显露出了苏日安的面孔。他的双唇晕着不自然的红,锁骨周围以及侧颈上,所有没被浴袍遮住的地方,都带着零星细小的暧昧痕迹。

  苏日安不是很想回忆起昨夜,只是很可惜,他不像傅瑞延,没有断片的毛病,脑海里关于昨晚的印象还都很清晰。

  他记得傅瑞延蹲在他面前说过的话;记得傅瑞延应允他的要求;记得自己陷在情潮里实在难以忍耐,神志不清地指责傅瑞延根本不爱自己。

  傅瑞延当时具体回答了什么,苏日安没有听清,也记不太起来了,只记得傅瑞延比喝醉时还要难缠,在他偏头拒绝的时候,更加用力地抵着他,迫使他张唇,走投无路,只能接纳他。

  苏日安不再细想,快速套上衣服,走出了浴室。

  下午三点钟,苏日安再次迈进了排练场的大门。自打沈秋去世后,苏日安就一直待在傅瑞延那里,眼下算是头一天上班。

  苏日安到的时候,杨润刚从更衣室出来,他的状态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不少,跟苏日安说话的时候热情开朗,丝毫看不出正在经历感情波折。

  于是苏日安问他:“跟女朋友和好了吗?”

  杨润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说自己昨晚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下,打通了女友的电话,跟对方好好聊了聊。

  “她还算是挺解我的吧。反正我答应她了,后天陪她去旅游,我已经买好票了,明天就走。”

  苏日安点了点头,笑说:“那就好。”

  “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拜托你一下。”杨润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说,“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回来后可能还要去拜会她的父母,离家的时间不能保证,进宝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

  进宝是杨润家里养的宠物,三年前在小区附近捡的流浪狗,那是一只被遗弃了的金毛,刚捡来的时候还很小,很怕生,叫它的时候除了会摇一摇尾巴,完全不敢上前。

  苏日安说:“当然可以。”

  杨润却道:“那傅先生会介意吗?他看着不像是会喜欢宠物的样子。”

  苏日安静了静,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什么时候和傅瑞延讨论过这只狗,当时他们大概是在一家餐厅里,苏日安偶然提起杨润最近养的宠物,傅瑞延很快便猜出了宠物的品种,还提到了苏日安的朋友圈。

  那时候的苏日安将分享生活当做家常便饭,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怎么发了,如今,他的朋友圈文案还停留在两年前转发的程乔工作室的宣传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