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破镜重圆 我们不可能破镜重圆 第35章
作者:葫芦酱
简雾忍不住喝了几口水,试图中断自己有些上€€头的情绪,毕竟现在看十几岁刚恋爱的文字实在是太过于青涩,让当事人都有些难以直视那其间过分甜腻的话语。
好在等€€看到倒数第二张的时候,他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那是一张精心准备的漂亮贺卡,工艺繁复,插画精美€€,可写在上€€面的东西却并不那么愉快。即使岁月已经风干了很多痕迹,但简雾仍旧记得那张贺卡上€€的哪个位置上€€曾经沾过宋疏辞的眼泪。
那是他的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他们爆发€€了相识二十多年最大€€的一次争吵。
那时候是他们的第二段异地。
他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在保学校和保专业之间选择了前者€€,最后被录到了A市一所王牌理工大€€学的生物€€专业。
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宋疏辞就让他计划转专业,他嫌麻烦,加上€€他也不反感这个专业,就没心没肺地读了四年。
宋疏辞在学习上€€是一个非常有规划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督促,就自觉地把所有时间all in给了学习。但简雾和这个年龄段绝大€€多数的学生一样,更€€多地都是把大€€学当做高考后放松和休息的阶段。
那时候他俩不住一起,宋疏辞到他这儿€€来要转两三趟公€€交地铁,加上€€医学院课多,宋疏辞很难真的管到他。
宋疏辞让他准备保研,他忙着€€搞社€€团搞乐队。宋疏辞让他找时间去实验室见习,他最多去公€€司跑跑实习。
直到四年级站在毕业边上€€的时候,他其实都没仔细想过自己未来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和班上€€大€€多数同学一样,随大€€流地参加了考研,恰好宋疏辞他们学校那年招生有些专业考生物€€综合,他索性€€就报了A医大€€,想着€€和宋疏辞在一个学校继续读。
他从€€九月份开始准备,最后以三分的分差落榜。
因为€€觉得只差了三分,他没走调剂,而是选择了回B市老€€家考第二次,他们也因此随着€€简雾的大€€学毕业,开始了第二次异地。
其实一开始回家的时候,简雾还是想着€€好好学的,但是大€€概是三分的分差让他轻了敌,又或许是因为€€出柜,导致家里断他们生活费太久,简雾想着€€在A市的日€€子不好过,所以随着€€人闲下来,就起了赚钱的心思。
他大€€学带过家教,所以理所应当地去应聘了一家教培机构,过上€€了边准备考研边给人补课的生活。
补课这件事,他一直是瞒着€€宋疏辞的。因为€€宋疏辞一直觉得,他第一次没考上€€,就是因为€€他非要在备考的同时去兼职带家教。
他知道宋疏辞很希望他能够考上€€,所以害怕他分心,但他觉得他没问题。
于是欺瞒的种子就这么埋下了。
后来的结果是,他在家备考的这大€€半年里,确实赚到了一笔小钱,但是第二次考研却翻车得严重,别说维持第一次的水平了,他直接崩到了连国家线都没过。
从€€出笔试成绩到他过生日€€的快两个月里,简雾心虚不敢去A市找宋疏辞,而宋大€€卷王也一直忙着€€没空回来,直到他过生日€€才好不容易借着€€出来开学术会的由头溜回家见了他一面。
简雾在这中间一直没停过做教培,以至于两人在街上€€散步的时候,宋疏辞无意一扫,就瞟见了某机构金牌讲师墙上€€某张熟悉的脸。
简雾其实努力避开了他工作的地方,和宋疏辞去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玩,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店经营太好,那几天新开了连锁店,而且宋疏辞的眼神实在过于敏锐,隔着€€十米都能一眼认出布告栏上€€的他。
于是之前宋疏辞对他考砸的安慰和鼓励全都化作了泡影,当场就打车把他押回了家。
后面就是争吵。
反复的、无尽的争吵。
争吵的主题是欺瞒的缘由,考砸的理由,和被伤透的心。
具体的内容简雾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先是道歉,然后忍不住辩解,然后又道歉,又辩解。
激烈的时候宋疏辞问他就这么不想考上€€吗?
他也被顶得呛出了几句真心话,譬如他也没那么想读研,只是从€€众心理,譬如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做教培还不错,至少看着€€花团锦簇,真能赚钱。
宋疏辞跟他分析教培红火不了几年,跟他说不能为€€了赚快钱就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跟他保证钱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他全都听不进去。
那时宋疏辞也是这么问他:“你€€爱我吗?”
他还记得宋疏辞发€€疯般的质问和红着€€的眼睛。
记得他一边动作一边说:“当初说要来的是你€€,每天都在撒谎骗我的也是你€€,我在A市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
高.潮迭起的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听到宋疏辞诘问他:“简雾,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不说话,于是宋疏辞紧紧地抱住他,咬着€€他的耳垂释.放在他身体里,在他耳边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期盼过上€€每天都能见到你€€的生活。”
后来再看,那应该是宋疏辞对他信任崩塌的起点,也是他的控制欲开始如野草般疯长的起点。
许多事情以前尚且能商量,从€€那之后都变成了没得商量。
简雾在台灯下撑着€€脸,盯着€€那张贺卡沉思,他依旧记得,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坐在台灯前,只不过是和宋疏辞面对面地坐着€€。
书桌旁边是被拆开却无人问津的蛋糕,床上€€是争辩后的狼藉。
他的脖子上€€是斑驳的吻痕,宋疏辞肩膀上€€是他咬下的牙印。
他们沉默地坐了很久,他红着€€眼睛,脸上€€仍残留着€€生理性€€的泪迹。
宋疏辞拆了一只新的钢笔,当着€€他的面给他写二十三岁的贺卡。
他双手抱膝靠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腿上€€看他写。
春天的雨水总是很多,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宋疏辞穿着€€被洗了很多次的棉质睡衣,没吹干的头发€€滴着€€水,把他领口湿了一片。
雨停的时候,简雾从€€书桌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方小盒。
盒子里装着€€一个一万多块钱的耳钉,是他拿到金牌讲师的奖金之后给宋疏辞准备的礼物€€。
宋疏辞脸色很冷,眉心蹙着€€,只顾唰唰唰地写。
宋疏辞不理他,他就自己去给宋疏辞戴。
他站在宋疏辞身后,拨动着€€他的耳垂,余光瞟见蛋糕上€€已经融化的烛泪,钢笔笔尖的颤动,还有宋疏辞忍了很久终于掉在纸上€€的眼泪。
宋疏辞这个人自尊心很强,那是简雾有记忆起,第一次看到宋疏辞在他面前这么毫不掩饰地流泪。
他望着€€戴在宋疏辞耳垂上€€那枚黑色的耳钉,站了很久。
最终还是在他身后道:“哥,我答应你€€,明天去把教培辞了,跟你€€去A市,再考一次。”
第29章
初到A市的时候,他€€们尚且度过了一段还算开心的时光。
毕竟是相识这€€么多年后€€,真真正正地以两个€€人的身份住到了一起。不像中学那样总是要躲着父母,也不像大学时隔三岔五才能在酒店一起待一个€€晚上。虽然出租屋狭小,但安置他€€们的感情€€刚好。
大概唯一让简雾有些难以忍受的,只€€有宋疏辞越发€€不加收敛的控制欲。
譬如同住一个€€家里,宋疏辞不让他€€碰任何的家务,再譬如查他€€手机,担心他€€联系以前的客户继续带家教,还有门口€€装监控,要求他€€出门不能太久。
宋疏辞甚至还把学校那套搬到了他€€身上,要求他€€每天汇报复习进度,抽背抽考这€€些更是成了日€€常。
一切的核心只€€有让他€€专心备考。
时隔多年再读“高三”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加上A市的房租和生活成本都高,他€€也参加不了什么娱乐活动,打会儿手机游戏还会被宋疏辞不定时打电话查岗,运气不好就坑了队友。
大概他€€生活中最€€大的娱乐活动基本就只€€有和宋疏辞滚.床单这€€一件事。
可就连这€€件事,都要和他€€的日€€常学习捆绑上。
那个€€引起两人误会的震动玩具,在这€€时候更是派上了大用场。
宋疏辞拿它来作为简雾没能按时完成学习任务时的惩罚,最€€过分€€的时候让他€€戴着这€€东西背他€€抽背时没背出来的政治大题。
被气急的时候简雾骂过宋疏辞是不是要去搞字母圈,热衷学习的宋学霸先是表示了对这€€个€€全新领域的疑惑,然后€€在长达三十分€€钟的网络调研之后€€转身拿了根数据线过来,对他€€说你想试也可以试试。
气得简雾从此看到师生题材的小黄.片都要点一个€€踩。
绝大多数人都是有阴暗面的,只€€看隐藏的深浅。
认识二十多年,在一起六年多,简雾才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宋疏辞不加掩饰的阴暗面。
其实€€恐惧谈不上,因为不管怎么闹,宋疏辞始终不会真的伤害他€€。
但逆反也是真的。
不平等的关系下,是生长不出健康的爱情€€的。
*
上午十点,B医大附属中学课间操时间。
随着悠扬的音乐在操场上响起,小萝卜头们整整齐齐地在绿草坪上做着广播体操。
简雾照常会在这€€个€€时间出去溜达十分€€钟,以缓解久坐的疲惫。
但这€€一次比身体更疲惫的是心。
他€€已经挣扎了快一个€€上午关于要怎么和宋疏辞的爸妈电话道歉这€€件事。
昨天喝多了酒赌气一时爽,让宋疏辞把叔叔阿姨给他€€带的东西给丢了,但清醒过来他€€还是相当后€€悔。
毕竟他€€和宋疏辞再怎么闹,也不能扯到长辈身上。
宋疏辞的父母对他€€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有宋疏辞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是也会有他€€一份,他€€父亲去世€€后€€,更是受到了宋家夫妻的许多照拂。
除了他€€出柜那年,家里三个€€大人赌气,没给他€€过生日€€,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宋疏辞的父母总是会给他€€备一份生日€€礼物。
后€€来他€€和宋疏辞分€€手之后€€,换了手机号,也一直没再主动联系过他€€们,但宋家父母依然每年都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带些东西给她母亲,还让他€€母亲代为祝福。
这€€样的长辈,他€€怎么都应当是感恩的。
思想斗争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做了个€€深呼吸,给宋家妈妈打去了电话。
对面是个€€干练的女声,饶是有了岁月的痕迹,依然显得精力充沛,“喂,谁呀?”
“许阿姨,”简雾有点紧张,“我是小雾。”
听到他€€自报家门,对面大概也懵了,愣了好半天才道:“小雾?”
尾音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惊喜。
还没等简雾回应,许绣女士又招呼着身边的大叔道:“老宋,别在那儿看电视了,快过来,小雾的电话!”
耳熟能详的影视剧背景音里,拖鞋的趿拉声很快由远及近,听见许阿姨叫来了宋父,简雾跟电话里的男人问好道:“宋叔叔。”
“小雾,真是你啊!”宋国川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先是惊讶地问候了一声,又乐呵呵地笑了笑起来,许绣在他€€身边道,“快把免提打开。”
老两口€€对着一方什么也没有的屏幕,露出了无比慈爱的笑意。
“你可好久没有给我们打电话啦,”宋国川问,“这€€是你的新号码吗,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是新号码。”简雾听到他€€们关切的声音,一时也挺触动,甚至开始愧疚于自己这€€些年的断联。
“我挺好的,”他€€对电话里说,“你们呢?都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夫妇俩的声音交叠道:“都好,都好,就是怪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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