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是什么 心机是什么 第15章
作者:滚生生
涂抑连忙闭嘴,不敢真的把木棉惹生气,乖乖抱着餐盘坐上椅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他伸出一条腿:“学长,要不你坐我腿上吧。”
木棉肃声低斥:“像什么样子。”
“又没人看。”涂抑嘀嘀咕咕,“这样我们俩都能坐,不然学长你会站着吃吗?”
木棉心说你小瞧我,便学着涂抑刚才那样单手端着餐盘吃,结果这盘子根本不好端,一旦换成单手就开始摇摇欲坠,作势要往地上摔。
涂抑及时帮他稳住,“还是坐吧学长。”
木棉下移目光,那腿看着很坚实,裤子也很干净,它的主人又请得那么诚恳......木棉轻咳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试探着坐下,那腿稳稳将他接住,餐盘也随即递了过来,“学长,给。”
起初,木棉觉得这姿势奇怪,接触涂抑大/腿的布(注)位隐秘而微妙,他心脏奔突几下,又感到脸上麻酥酥地痒。直到听见涂抑跟个小狗吃食一般吃饭的声音,他才稍微感到放松,继续他一波三折的午餐。
椅子安放在围栏里面,视线稍一挑高,就能见到校园的景致。木棉边吃边观望前方,暖风一吹,竟也惬意。他安心享受着这一切,没注意身后小狗吃饭的声音已经消失,涂抑的目光早已经不在餐盘上,正看着木棉半边侧脸,那深黑的瞳色幽深且暗,里面耸动出一些复杂的线条,瞳孔的轮廓正在收缩。
对此一无所知的木棉吃完饭后起身,看到涂抑的盘里还剩一些,“怎么没吃完?”
涂抑说:“饱了。”
这不符合他往常的饭量,木棉多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把餐盘还给食堂,木棉没忘记到行政报损的事,“得让他们顺便查一查究竟是谁这么可恶损坏校园的设施。”
“就是!”涂抑义愤填膺,“不过学长你一会儿是不是有课啊,去行政处还来得及吗?”
木棉看过时间:“有点赶,那我上完课再去。”
“我去也行。”涂抑说,“反正我去社团的时候会经过那里,顺路。”
木棉想了想:“也好。”
然而京大行政办公室空闲了一下午,也没出现任何前来报损的学生。
直到深夜,食堂天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轻动。他慢条斯理地行走在天台上,走向那半截残破的长椅,一只骨节匀长的手搁在上面,静止、深抚,似乎在感受里面某种久远的体温。
寂静的十分钟过去,来人终于拿开手,继而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躬身从里面取出把长形巨物€€€€月光照出它的形状,那是把电锯。
锯齿冷光闪动,猛地在那人脸上晃了一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珠瞬息间把冷光吸入,微风浮动,深刻眉目凛冽。他把电锯抗在肩上,盯着长椅满足地笑了一下,迈着一双长腿,悠然晃离天台。
随后不久,行政办公室的门缝里塞入一个信封,露出一沓红色钞票的一角。
等到次日木棉在家中问起,涂抑灿烂而无害地笑着:“行政老师说很快就换椅子,也会查监控看到底是谁弄坏的。”
“恩。”木棉吃了一筷烫干丝,“你们今天是不是就要正式开始社团活动了?”
涂抑点点头,也跟着夹干丝吃,“今天我们组要开始一次案例分析。”
木棉点点头:“那个很简单,其实大一的课程也有讲,很快就能写出来。对了,社团每年会给社员定购财报和金融资料,资料只有内部有,那个相当有价值,建议你认真看看。财报每早一份,资料每周一份,都在活动室领取,你别忘了。”
涂抑刚要说好,木棉手机响了起来,他对涂抑打了个手势,接通电话。
“喂,李老师。”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木棉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好的我马上过来。”
涂抑一听这话,立刻跟着起身,“怎么了学长?”
木棉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转:“指导老师说今天订购的资料到货,对比了一下社员人数发现少了一份。”
“怎么会?”涂抑不相信,“学长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木棉匆忙背上包出门,“我先过去看看。”
一桌早餐只吃了一点,涂抑在餐厅垂眸站了一会儿,没有坐下继续吃,也直接冲出家门。
“你看名单表,今年社团新老成员加起来总共33名,但你昨天交上来的名单只有32名,少了一位成员的名字。”办公室里,指导老师对比着两份名单表。
木棉脸色惨白,沉默地抿着嘴,良久,他艰难开口:“是我的错。”
这虽然是个不必犯的低级错误,但实在也没有他表现得那样可怕,指导老师清楚他的个性,反倒安慰起他:“木棉,人人都会犯错,你其实不用€€€€”
“我会努力补救的。”他有些焦急地看着老师,平日里清冷的目光里含着祈求的神情。
老师霎时一愣,他认识木棉一年,知道这孩子对自己要求严苛,一点点错误都会如临大敌。犹记上次,他露出这种神情是自己带的小队有人没有按时提交实践报告,作为组长的他也曾这样沉痛反省,那祈求的神色仿佛即将面临什么残酷的惩罚。
可这点错误,又有谁会小题大做地折磨他呢?
“木棉。”老师想要缓解他的焦虑,“早报问题不大,去外面订一份就是了,资料的话......老师这边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
“不用麻烦老师。”木棉还有一点,就是犯错的时候会拒绝别人的帮助,并非傲慢,而是一种不配接受他人帮助的自责,“我现在就去处理。”
提供金融资料的是几个和京大有合作的金融集团,里面包含许多专业分析与数据,领取条件相当苛刻,木棉打算跑一趟集团看能不能让对方通融再追加一份。
结果不如人意,对方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他失落地回到学校,正在努力思考别的补救方法,思绪一阵阵飘走,又时不时被恐惧震得全身发麻。
忽然,有个软绵绵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脸,思绪回落,便见到涂抑的笑容,那笑容只要一出现,万般忧郁好像都能远离。他伸过来一个面包和一包牛奶,刚才碰他脸的就是那个面包。
“学长,你早饭都没吃,用这个填一下肚皮。”
木棉长叹一声呼出胸中郁结,脸色勉强好一点,正要接那面包,手机又响起来。他只得先把电话接了,不同于刚才指导老师的电话,这一次他瞧见屏幕上面的备注,脸色就瞬间白了回去,好像已经预见这个电话一定有不好的结果。
涂抑留意到那个备注,写的是€€€€妈妈。
木棉接电话的时候背过了身,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涂抑看到他急促地呼吸几下,单薄的背像是负担了某种沉重的力量。等他挂断电话折身,那脸色已是白如苍雪。
“学长......”涂抑上前一步,他忘记了一切禁忌,伸手想要直接去拉木棉。
木棉躲开他,眉目间一片惨淡:“我......我想回家一趟。”
说完,他有些仓皇地离开,涂抑愣了半秒,随后紧追而去。
作者有话说
注:部位。为了以防万一,懂的喔
第17章 他心中想的只有涂抑
木棉一路匆忙回到家中直奔自己房间,涂抑没能跟进来,木棉听见他叩门的声音以及呼唤:“学长!学长?你没事吧?!”
他失魂落魄地坐进椅子,耳中充塞的全是母亲的斥责声,以致涂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运气不好,去集团的时候正好被母亲的好友看见,母亲稍一打听,就知道他在社团里犯了错。他明明已经那么严苛地要求自己,谨小慎微地做每一件事,可错误还是时不时地出现,越是不想让母亲失望,就越是无法令她满意。
姚清冰冷的目光像绳索一样紧缚了他十九年,不得呼吸的十九年。
浑身发麻的战栗感在一个深长的呼吸之后渐渐消失,等到视野从一片虚无恢复清朗之时,才发现四周寂静晦暗,他竟然在椅子上枯坐了一整个下午。
不知道涂抑什么时候放弃的敲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应该早就离开了。木棉从座椅上起身,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感觉十分疲惫,动作迟缓。此刻,门外安静,外面似乎空无一物,可当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啪叽一下摔到他腿上。
定睛一看,竟是涂抑滚在他的脚上。
木棉吓得不行,往后跳开半步。
涂抑咕噜噜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人看着有些懵。待他终于反应过来此刻的状况时,眼神才复现光亮:“学长!你出来了!”
“你这是......”木棉打量他,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测。
涂抑却将他的猜测证实:“我敲门的时候学长不应,就只好守在门外等学长,累了就蹲着,后面变坐着,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嘿嘿。”
他挠头,木棉失神。
从午后到傍晚少说也有六个小时,他自己浑浑噩噩不觉时间难熬,涂抑在他门外守着的这段时间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一直在门外?”
“对啊。”涂抑点头。
“为什么?没想过离开吗?很无聊。”
“因为担心学长。”涂抑说,“无聊也没关系,我必须要确认学长是安好的。”
在阴影里,木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守护过,慕强排弱的家人自然没有,至于追求者......无外乎都是一些示好和索取,现在想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珍重的感觉。
原来真心关心一个人是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原来人与人之间不止是苛责和要求。
“学长,你出来一步。”涂抑忽然对他说。
木棉没反应过来,愣着目光看他。随后,他伸手扯住木棉的衣摆,将他从漆黑的房间拉入有光的客厅。忽的俯身,离近了端详他的脸:“还好,学长的脸色不像中午那么吓人了。”
木棉不习惯和别人离这么近,头往后缩了点:“是吗?”
“恩。”涂抑放开他的衣服,“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吓坏我了。”
这种描述让木棉听得心里一涩,随后苦笑一下。每次被母亲凝视时,他的确不比任何绝症患者好受。他往客厅里走了几步,今天学校有事,他没有回家吃饭的计划,阿姨没有到家里做晚餐。
他便对涂抑说:“换件衣服,出去吃饭。”
“啊?”涂抑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T恤,“我早上才换的啊。”
木棉不勉强他,自己换了件长袖针织衫,带涂抑出门觅食。中餐厅的包厢内,涂抑将菜单研究了很久,才激动地点了一道笼仔蒸河虾,木棉加了两道菜和一个小吃,等菜的间隙,涂抑在说话,木棉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审视。
这人面对中餐总是新奇又亢奋,是因为从小县城来的?可这些常见的菜式小县城会没有吗?饱含韵味的中式装潢小县城没有吗?他看着涂抑打量包厢的神情,那种新鲜的劲头根本就像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涂抑在木棉眼中的形象开始逐步变样,他自然微卷的发质,缺乏黑色素的发色,以及深刻立体的五官,,,,,,的确拥有某种西方的特质,要不是他的眼珠黑得那么纯粹,恐怕会让人一眼认定他并非来自东方。
“涂抑。”木棉喊他,“你是少数民族吗?”
“啊?”涂抑正望着刚上桌的荷塘鱼饼两眼放光,被猛地这么一问,愣了愣,“不是啊。”
木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学长?”
“没怎么,吃饭。”
次日一早,涂抑不见踪迹,到校后连换几个教室都没有遇见,甚至社团活动也没见他出现。
“大一有个新生叫涂抑的,今天没来吗?”木棉向秘书长打听到。
秘书长说:“来了吧,今天点名的时候没有缺席的成员,你找他有事吗?要不我去找找?”
“不用。”木棉拒绝,仿佛他只是随口提了一件不重要的事。
最近学校将举办秋季运动会,活动交由金融社策划,金融社这段时间便和各个体育社团走得比较密切。木棉今天约了网球社的社长,到活动室取完资料后就出发,他在网球社呆了一个多小时,和社长交流完部门的核心优势,整理好信息离开。
路上,偶遇了一个学生。
对方主动打招呼他才知道这是商学院今年的新生,和涂抑一个班,也就是他担任助教的班级,叫做卫天。
“学长你真不记得我啊?你守了我们半个月的晚自习,我们不是经常说话吗?”
“是吗?”木棉抱着资料,面无表情地继续往金融社返程。
卫天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保持和他平行,“学长刚才是去了网球社吗?”
木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