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熟 养不熟 第30章

作者:一只怀野 标签: 近代现代

  雁放兜着卫衣帽子,一仰头,精准对上叶阮的视线,下意识要往二楼扫一眼的心思被逮了个正着。

  隔得太远,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叶阮松开门把手,拢着衣服转身往屋里去了,留着半扇门,挺让人浮想联翩。

  前脚迈进房间的菱形地砖,只听身后一声闷响,不待转身,后心贴在略凉的胸膛里,人已经被雁放打横抱了起来。

  用的劲儿挺大,几乎是蛮力了。叶阮扑腾了一下,按着他的肩膀厉色道:“你干什么?!”

  刚从一楼翻上来有些猛,雁放这会也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力,只管箍着他的腰和腿弯往屋内走,顺带抬脚踹上了另外半扇门。

  “哐!”的一声€€€€叶阮被他放在床上,挣扎间蹬掉一只真丝拖鞋,孤零零被关在了露台。

  雾紫色的外袍像朵绽放正盛的花儿一般铺了满床,拉扯间那花儿的瓣从肩膀褪落,皎洁的冷白色的肩颈露出来,中途掠过微凸的喉结与瘦削的锁骨,犹如山脊与珠峰。

  腰还被雁放搂着,推拒之中叶阮的手按上他的眉峰,摸出与想象中全然不同的神情,眉尾竟然蹙着。

  正疑惑的时候,雁放在他颈窝里嗅了一下,老老实实松了手把他扶正坐在床边。

  这时叶阮才看清他的脸,带着明显醉意的委屈,黑色的瞳仁很明显。想再仔细看看,雁放的目光却往一旁去了,左右转了两圈,像是在寻觅什么。

  叶阮撑在床上,歪了头,细眉挑起来:“找什么?”

  雁放晕劲上来了,循着声音来源看向他,眸子里是醉酒之人的固执迟缓,“给你抹身体乳啊。”

  他又纳闷地凑得近了些,吸了两下鼻子,鼻音略重地嘟囔:“闻不到甜味儿了。”

  合着是喝多了来发酒疯的。

  叶阮冷着脸,赤着的那只脚翘起来,怪罪地问:“谁让你来我房间的,还不走正门,学会翻窗了。”

  这话一出,雁放不乐意起来,往前站了一步,身形晃荡,“不是你吗?给我留了半扇门,不就是招我来的意思!”

  话连着话,给雁放起个头,他能毫不费力的从宇宙洪荒唠到个人安危。

  “不是我说你这二楼也太好翻了,我这个子做个引体向上就能翻进来,安全系数为零,简直荣登小偷跑酷心仪榜首。回头得给董叔说说加强一下主宅的安保,实在不行你搬楼上……”

  听到“楼上”二字,叶阮猛然一怔。

  “雁放!”

  话被突兀地打断了,几乎是平地里一声雷。

  叶阮咬着牙,整张脸上写满凝重,倏然暴怒起来。那神情之间细看还有一些称之为恐惧的情绪,但凭雁放这点负数的情商加四十度酒精蒙蔽,自然是察觉不出。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又把叶阮给惹生气了,整个人急速颓唐下来,逐字排查刚才那句话里的隐藏雷点,一无所获,继而想起半夜翻窗的初衷。

  “不管你来是想干什么,”叶阮别开脸,暗自抹平神色,留给他决绝的侧脸,“你可以走了。”

  “别啊……”雁放有些急了,声音也跟着弱下来,他俯下身蹲在叶阮面前,仰起头去巴望他的眼睛:“别赶我走,我就是想来找你道个歉。”

  但他好像又精准踩到了雷区。

  雁放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今晚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或许车里那句话根本犯不上被叶阮记住,此刻捅出的篓子明显更大,叶阮已经不想看到他了。雁放为往事道歉游刃有余,却不知该如何处理现下的情况。

  他灵机一动,有样学样,掀开卫衣的下摆,捉住叶阮的手往腹肌上按。

  这招果然奏效,叶阮满眼惊诧地回头了,杏仁形状的红甲在雁放坚实的皮肉上抓了三道痕迹。

  雁放闷声忍了,以为有效,又强硬地拽着他的手腕往胸肌上摸,思及林子那膀样,还偷摸挺了挺胸。

  叶阮挣不过他,手指攥成拳在他胸口上锤了一下,用了七八分力气。趁雁放咳嗽的瞬间,叶阮迅速把手抽了出来,握着手腕难言地瞪向他,用凌厉的眼神质问刚才发生的一切。

  雁放咳完,岔开腿坐在了地毯上,倒吸口气,小心讨好地问:“消……消气了吗?”

  没消气也被惊吓过度了,叶阮揉着发红的手腕,一时都分不清是谁揩了谁的便宜。

  “这算什么?”他皱着眉,显然很不悦。

  “夜场里学的。”雁放大着舌头,老实交代,“他们最近时兴这个,我这属于借花献佛、顺手牵羊、为博一笑烽火戏诸侯……”

  叶阮越听越头疼。

  “哎呀!”雁放无赖地吼了一嗓子,耍起三分憋屈的酒疯,“我嘴笨,不会哄人,要不然你扣我工资好了。”

  叶阮哼笑,“你哪有工资?”

  雁放被戳穿了,没招儿了,肉眼可见的蔫巴。

  两人一高一低静默了许久,一个是魇住了,另一个是郁闷了。等郁闷的那个变得更郁闷,魇住这个也清醒过来,想起不知者无罪的道理。

  雁放小山一般的上半身越来越低,俨然一副即将塌方的架势。叶阮想踢他一脚,赤着那只脚往前伸,却刚好踩在人正心口上。

  雁放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猛地抬起头来。

  这姿势有些暧昧,也有些轻佻,叶阮觉得尴尬,脚趾刚蜷了一下,脚踝便被温热的手掌握住了。

  “好凉……”雁放梦呓一般说,抓住他的脚踝又想往卫衣里塞,没得逞,半路被挣脱了。

  再分开,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有些不稳。雁放的耳朵红了,抓着卫衣下摆掩耳盗铃般往下扯。

  叶阮看得清楚,嘴唇动了动,说:“去把我的拖鞋捡回来。”

  雁放嘴上嫌弃道:“靠,你这语气像训狗。”还是听话地站起来去了。

  燥的没边,体内窜动的异样格外明显,他边走边想,林圃有一句话没说错,酒精是真闯祸啊!

  他以为自己喝了酒顶多蒙头大睡,并且一度认为那个断片的夜晚应该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但现在看来,他喝了酒不仅劲大能翻窗,并且那儿也能起来。

  ‘天赋异禀’这个词应该是形容自己的吧……雁放苦恼极了。

  找鞋很快,等热意冷下去费了点时间。

  雁放拿着拖鞋回去时,叶阮重新点了一支烟,外袍依旧半遮半露的罩在身上,正往空中吐出一缕勾人的烟雾。

  待那烟雾散尽了,雁放走上前去,将拖鞋放在他脚边,随后抬起头,把他的手拉开,“别抽了,抽烟有害健康。”

  叶阮没有回应,四目相对,辗转幽光。离得极近的距离,却好像隔得很远,远到会像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梦,而缭绕的香烟使这一切变得更加虚幻。

  雁放见过的人不算少,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表里一致的,正如他能很轻易地从林子嘴里套出所有事,但他却无法猜透叶阮一刻的心思。

  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女人的打扮,剥开了却像一张极具迷惑性的白纸,白得纯净,白得有些悲哀。

  雁放本觉得他合该待在这样极繁主义的屋子里,但他现下好像嗅到一丝端倪,在这副极致奢靡的油画里,叶阮是最轻描淡写的那一笔。

  也许他们在雁家拥有同样格格不入的处境,这听上去很荒唐,却给了雁放一丝真切的慰藉。那抹白纱一般的身影再次从他心头掠过,雁放忽然察觉,从四年前在花园初见起,他就想试图抓住这抹白纱。

  “我想亲你。”

  等雁放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句话并不在他的脑子里回响,听到的是真实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

  叶阮当然听见了,想起小书那条短信,冷酷地拒绝他:“不行。”

  雁放被自己愣得不轻,这怎么喝了酒什么都管不住,再不睡过去指不定又弄掉人两根头发呢!心跳七上八下,他赶忙二倍速岔开话题:“那你让我借宿一晚,太冷了我棉服捐了走不回别院了。我睡沙发就行,感谢款待,晚安!”

  叶阮的眼神直勾勾往他身下去了,语气也轻飘飘,像一场幻梦的开头:“你这样能睡着?”

  雁放宛如一只炮仗,差点让他一句话给点了,支吾道:“我到梦里再解决吧。”

  叶阮沉默了一会,又尝了一口烟,夹在指间,对他的背影说:“过来。”

  雁放机械地停下动作,倒退回去。他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酒,变得失去控制能力,才会对叶阮言听计从,毫无招架之力。

  在这场美梦的开始,叶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白到发灰的脚掌踩了上去。而雁放始终以跪着的姿态,头脑发烫地接受他矜持的施舍。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良久,叶阮喂给他一口烟。

  积攒了一截的烟灰应声而落,弄脏了一块地毯。

  雁放在叶阮的轻颤里闭上眼,背脊汗湿,灵魂腾空,直到火焰的芯子烧干了,融化、凝结成稠白的烛泪。

  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偷到了叶阮齿间尼古丁的余味。

  【作者有话说】

  放子肯定没玩过扫雷

第33章

  雁放做了一场旖旎的梦。

  叶阮绷紧的脚背、蜷缩的脚趾、细韧的踝骨,是他发烫视线里唯一的馈赠。

  他头脑发热、思维昏聩,难以自持地被点燃、灼烧,虚焦的目光在华丽的菱形地砖上跳跃,愈发眩晕。

  他总觉得仿佛看到一团烛光,晕成大片的橙红,清淡的花香填满眼眶的四方天,教人闷热的氛围里,叶阮还是那么冷。

  于是雁放开始同时被惬意和不满裹挟,他用了蛮力拉过叶阮那只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啄吻,像爱怜一尊雕像。

  粗鲁又深情,利齿在指节上留下浅痕,内心滋生出因僭越而扭曲的快意。

  叶阮如蝴蝶一般轻颤着,睫毛像是触角,眸子里写满难言与自持。可他的动势却宛如火舌,微凉的手游过发烫的山脊,粗粝的质感碾磨着手心。

  白纱轻盈地从雁放手中溜走,取而代之的,他感到被温热液体裹住的濡湿,龙卷风般席卷至人类最原始、下.流的源头。那几乎是一种近似于暴虐的兴奋,雁放眼底烧红,没有神经可以去思考那是什么。

  他们都咬着牙在感受对方。

  梦的尽头,叶阮终于被他的体温暖热。

  雁放再一次看到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像神明教化一只冥顽不灵的小兽,带着倨傲和怪罪,狡猾地说。

  “雁放,你把我的伤口蹭开了。”*

  “我操€€€€”

  雁放猛地翻起身,动作之快之大,掀翻了原本挨在手臂边震动的东西。

  手机应声落地,砸在地毯上一声闷响,好像心跳落拍。叶阮不在。

  睡人的是雁放,每次拍屁股潇洒走人的都是他,够无情的。

  空气里仍弥漫着萦绕梦境的那股淡香,雁放扭头一瞥,视线越过沙发背精准击中床头圆桌上燃尽的香薰蜡烛。

  原来从一开始叶阮就把灯关了。

  那他后边燃的那支烟,也是借的烛光当火?雁放脑补了一下那番场面,有些后悔在露台多吹的那阵风。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随手从旁边薅了个庞然大物把脸埋进去娇羞了半天,眯眼一看毛色,原来是辛巴玩偶,合着他春宵完跟狗抱着睡了一宿。狗就狗吧……

  大脑清醒不过半秒,连轴的记忆奔涌而来。完事后叶阮还把他拽进浴室里勒令他洗了个澡,并全程冷眼旁观,像个冷酷的市场监督员。

  雁放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场面,没有半点不愿,反而一度飘飘欲仙,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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