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囚牢 炽热囚牢 第19章

　　冬天泼他一身冷水把他扔到外面，夏天把几十个人放在一个铁皮房子里暴晒，连水都没有一口，汗水没来得及流出就被蒸发。

　　诸如此类的折磨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所有被送进来的人，家长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就行，其他的随意处置。

　　宋昭躺在几乎能烫伤人的地板上，双眼空洞，面无表情。

　　他大多数时间是放空的状态，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说，因为他想也想不通。

　　想不通从小这么溺爱他的爸妈，在知道他喜欢男人之后，那怨毒的眼神，不惜将他送到戒断所来受这种折磨。

　　好像二十几年来的亲情瞬间都不存在了，好像因为自己喜欢男人，就不配做他们的儿子了。

　　真的有父母这么狠心吗？

　　宋昭想不通。

　　但这房间里面的哪一个人，不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父母，才被送进来的呢？

　　不愿相信是自己养歪了孩子，无力应对已经不受掌控的孩子，所以交付到这里来，妄图重新获得一个听话乖顺的孩子。

　　可笑又悲哀。

　　“你手腕上的伤……”姚薇侧头看他，“沈司衍知道吗？”

　　宋昭摇摇头，“本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逃脱，才变成现在这样，说了也没有意义。”

　　回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宋昭觉得胃部隐隐作痛，有些想吐。

　　姚薇问：“阿昭，你要一辈子赎罪吗？”

　　宋昭突然笑了，他也转头看着姚薇，四年前明亮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层灰色，“先活着吧，我也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几年。”

　　姚薇皱眉：“说什么丧气话？你不管小圆了？”

　　“当然管。”提到小圆，宋昭的眼睛才稍稍亮了一些，“它小时候就流浪，我不管它，它再出去流浪，就更可怜了。”

　　姚薇笑了，内心松了口气，果然人活在这世上还是要有个羁绊，才能坚持走下去。

　　宋昭也一样，有了小圆之后，他的求生意识明显变强了，这是很好的一个现象。

　　沈司衍也是宋昭的救命稻草之一，如果宋昭可以为了沈司衍一直活下去，姚薇愿意送上真心的祝福。

　　不过今后不一定了。

　　“沈司衍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姚薇的一句话，在安静的包厢里仿佛一声惊雷，轰得宋昭有些耳鸣。

　　时间恍若停止，宋昭的笑容僵在脸上，隐约感觉心跳有些不正常，咚咚的声音撞着鼓膜。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拿起橙汁喝一口，却因为指尖僵硬，导致玻璃杯倾倒，满杯橙汁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姚薇连忙将他拉开，拿起纸巾帮他擦拭，他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桌子上洒落的橙汁滴在地板上，在宋昭眼里，落下的水珠仿佛开了慢动作，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开出一朵小花。

　　直到被姚薇重新拉着坐下，他才稍稍回神。

　　不太清楚自己脸上什么表情，喉咙有些发紧，他努力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姚薇叹了口气，“暂时还不知，但是沈家跟何家联姻的事情，在圈子里已经传开，基本等于板上钉钉，只等走个流程了。”

　　联姻的事情，在这个圈子并不罕见。

　　包括宋昭，他很清楚，如果宋家还没倒，姚薇就是他最好的联姻对象。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钱与自由也是。

　　宋昭无疑是选了后者，但也因为这个决定，害得沈司衍入狱，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如果重来一次，他宁愿选择一辈子不告白，至少不会伤害到沈司衍。

　　但世间没有如果。

　　所以昨天沈司衍情绪这么差，是因为联姻的事吗？

　　他好像又一次害了沈司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借着报仇的由头找上他，沈司衍现在对于联姻这件事情大概也不会这样为难。

　　手机突然响起，是沈司衍打来的。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钟，过了沈司衍给他定的门禁时间。

　　他盯着跳动的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直到铃声结束，他才起身说：“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姚薇送他下楼，在门口等出租。

　　宋昭的精神有些恍惚，虽目视前方，但没有聚焦不知道看向哪里，他这样的状态，很难不让人担心他是否能平安到家。

　　姚薇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宋昭下意识地拒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自己可以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话间，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俩面前，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司衍寒若冰霜的侧脸。

　　“上车。”

　　两个字的命令简短有力。

　　司机将另外一侧车门打开，宋昭跟姚薇道了别之后，上车离开了。

　　宋昭上车之后并没有说话，也不看沈司衍，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沈司衍冷声道：“胆子肥了？电话也不接？”

　　宋昭的眼睫颤了一下，“没听见。”

　　这句明显是撒谎，沈司衍听得出来，怒气更甚，“为什么跟姚薇见面，却撒谎说同事聚餐？”

　　宋昭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司衍解释，姚薇是大家共同的朋友。

　　但是刚刚确实只有姚薇陪他出来，因为乐队在台上表演。

　　他解释了，沈司衍就会信吗？

　　就算信了，他就会平息怒火吗？

　　何况他解释与否，对沈司衍来说，真的重要吗？

　　不如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没让沈司衍满意，本来就没休息好，现在更是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宋昭突然说：“小司，我不想报仇了。”

　　沈司衍捏眉心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宋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沈司衍这才意识到，宋昭的状态很不对劲，“姚薇跟你说什么了？”

第27章 别再从我身边逃走

　　车子很快到家，宋昭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敷衍地摸了两下小圆，从保鲜袋里掏出一根小鱼干，然后便进了浴室洗漱。

　　至于姚薇说了什么，宋昭没有回答，但沈司衍也已经猜到。

　　他坐在客厅里听着浴室的水声，心烦地解开了胸前两粒扣子。

　　吃完小鱼干的小圆跳到他腿上讨好的用脑袋蹭他，喵喵叫着，见他没反应，直接卧在了他腿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明明自己是否结婚，跟宋昭都没有关系，他不需要征求宋昭的任何意见。

　　洗完澡之后宋昭就直接进了卧室，小圆闻声跳下他的腿，跑上了楼。

　　宋昭正躺在床上失神，沈司衍的气息就压了过来，在他脖子上泄愤似的吻着。

　　力道有些大，偶尔传来刺痛感，宋昭只是微微皱眉，默默承受着，并没有给什么回应。

　　“想跟我划清界限吗？”沈司衍停下动作，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宋昭看着他一如既往英俊的脸，内心酸涩，“我不该来打扰你的。”

　　他发现自己永远都在做错误的选择，而沈司衍每次都因他错误的选择而被连累。

　　“宋昭，我说过不会放过你，哪怕我结婚了，你也必须留在我身边赎罪！”沈司衍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直到嘴里弥漫血腥味，他才松开。

　　宋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妥协般抱住他，手掌按在他后脑轻轻安抚，“不说了，小司。”

　　哄小孩般的语气。

　　沈司衍眼眶通红仿佛染上了一丝哀伤，胸膛起伏，呼吸时深时浅，像是在隐忍什么。

　　最终他咽下那些言不由衷的狠话，侧躺着将宋昭紧紧抱在怀里。

　　两个人相拥着，谁都不再开口，各自消化情绪。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沈司衍哑着声音说：“阿昭，别再从我身边逃走。”

　　笨拙如沈司衍，总是无法正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早就不恨宋昭了，只是他太害怕被宋昭再次抛弃，如果拿赎罪来威胁，也许就能把宋昭绑在身边一辈子。

　　就像现在，宋昭像一只乖顺的小猫，躺在他的怀里，偶尔有不听话，例如今天的撒谎。

　　但只要他稍微服软，沈司衍就能无条件原谅。

　　他从来不怕有人来抢宋昭，他怕的是宋昭自己想走。

　　宋昭又何尝不是呢？

　　所谓赎罪，也只是用来留在沈司衍身边的借口罢了。

　　他愿意被沈司衍随意差遣，也愿意乖乖听话，只要沈司衍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

　　那天之后沈司衍好像更忙了，每天工作都堆成山一样，跟宋昭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恰逢李姨休假回来，三餐都暂且交由她做，为了减轻李姨的负担，沈司衍又招了一个保姆。

　　日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沈司衍再忙也依旧会跟宋昭一起吃饭，中午抱着他睡午觉，晚上再将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他身上。

　　只不过他变沉默了，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在客厅拿逗猫棒跟小圆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