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吻 锈吻 第19章
作者:金鱼刃
邹却把水接过去,顿了顿才说:“十一点多吧,怎么了。”
“玩到这么晚啊?”曹抒心疼地望着他,“和你一块玩的朋友也太不是东西了吧,玩累了都不放人回家?”
邹却清清嗓子,尴尬地笑了笑,心说徐栖定确实不是个东西,昨晚做得狠了,今天醒来两条腿都是酸的。再加上自己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没有什么笑眯眯伸出手来牵自己的徐栖定,只有化身为恶兽冲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徐栖定,实在疲惫。
他想起曹抒前几日说今天有个挺重要的面试,忙问道:“你一会儿不是要去面试吗?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说着便要下床,两条腿都有些打颤。曹抒赶紧拦住他:“不用,我就随便吃几口吐司对付对付得啦,主要是填填肚子,马上就该走了。”
“行。”邹却于是不再坚持,靠在床头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祝你一切顺利啊。”
曹抒“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没什么底,是栖定哥给我牵的线,说有个游戏公司的老板很欣赏我的音乐,想要我去做新游戏的原声带,先找我见面聊一聊。我哪见过这种阵仗啊,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怎么不行,你铁定行。”邹却耐心地说,“穿得好点,记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知道!我把我最贵的衣服都翻出来了。”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曹抒一看时间便跳起来去换衣服了。邹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那样不真实,徐栖定这下是连身体出轨都彻彻底底坐实了吧。
他没什么该有的愧疚,只恍恍惚惚琢磨着自己和徐栖定的关系。他们好像永远没办法好好说话,可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现在的自己来讲,不可能再剖开心袒露感情,也不可能像讲故事那样把曾经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他手里握着钥匙,决心不会轻易交付出去。
昨晚在车里,他隐隐约约记得徐栖定情动时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也记得他几次掐住自己脖子,好像要攥住他的呼吸。他恨他吗?又为什么恨呢?
算了,不想了。邹却又滑进被子,把头埋进枕里。生活成了不知走向的剧集,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像这几年一样在麻木无聊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枯。明天会发生什么似乎怎样都不得而知,唯一能笃定的是还能见到徐栖定。他兜兜转转终归还是回到围绕太阳旋转的轨道。
而太阳不知何时早已变成吞噬他的深渊。
心甘情愿吗?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于他,没什么太多需要顾虑的东西,于是下坠便也不算太可怕,他也很想把五年前没看透的人,嚼碎了咽到肚子里看得更清楚一些。
邹却又赖了会儿床,身上的酸痛总算消退了些。他慢吞吞地下床找衣服穿,洗漱完后去厨房给自己摊了个蛋饼,就着牛奶小口小口吃。琴行的小陈老师发来信息,听说他生病请假,问他身体怎么样。他感谢了她的关心,简单解释只是不太舒服,明天可以照常去上班。
吃完蛋饼邹却决定把家里的地拖一拖,又发现冰箱没多少能做的菜,打算去超市一趟,正愁先完成哪样,敲门声倏然响起。他走到门前往猫眼看,看到插兜立在门口的徐栖定,正漫不经心地看门上贴的福字,手里还提着个购物袋。
邹却心里有些别扭,手握在门把上半天才按下去。徐栖定见了他,露出个笑:“来看看你。”
“我不是留守老人,用不着你看望。”邹却嘴上这么说,还是推开门让他进来。他俯身给徐栖定拿拖鞋,徐栖定盯住他洁白的后颈,问道:“还疼吗?”
他问的是哪不言而喻,疼啊,当然疼,还不是拜你所赐。邹却没搭腔,自顾自走去阳台拿拖把。徐栖定目光随着他动作走,伸手便要接过拖把:“我来吧。”
“我还不至于连拖个地都不行了。”邹却吸吸鼻子,阴阳怪气地说,“这种家务活就不麻烦少爷您做了。”
徐栖定被气笑,夺过拖把搁在一边:“行,我不跟你抢。你先把药上了,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
邹却皱眉,看着他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管药膏,袋子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零食饮料,口味倒都是自己爱吃的。
邹却一把抢过那药膏:“我自己会涂。”
徐栖定由着他抢,揶揄地笑了笑:“那不然呢?你是以为我要帮你涂?也不是不行啊。”
这人果然还是,永远不肯在嘴上吃亏。邹却恼羞成怒地背过身去,叫他好好在客厅待着不许乱跑,自己回卧室涂药。
他关好卧室的门,小心翼翼挤出点药膏在手上。这事儿确实是第一次干,哪怕是自己来也难免不好意思,邹却闭着眼把手指往身后探,陡然听见客厅一阵响动,惊得三下五除二涂完了事,捏着药膏跑出去查看动静。
徐栖定无辜地站在一堆陶瓷碎片旁:“我不知道它这么易碎。”
邹却抱起手臂,语气里带上点幸灾乐祸:“你等着看曹抒一哭二闹三上吊吧,他前几天刚淘来的桌面摆件,新鲜劲还没过,宝贝得很。”
“怕什么?我是他老板,他能拿我怎么样。”
“你这是仗势欺人!”邹却说,“你这是……职场霸凌!”
徐栖定没理会他的指控,暧昧地一笑:“药涂好了?”
“……涂好了。”
徐栖定看邹却面色不自在起来,也不再多问,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购物袋:“这些吃的你留着。是买给你的,曹抒不准吃。”
邹却嘟嘟囔囔地去翻袋里的零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啊。”
“问曹抒的。”
“嗯?”邹却紧张起来,“那曹抒会不会误会什么……”
“能误会什么?我们就是在暧昧啊。”徐栖定顿了顿,又道,“行了,他不知道,我跟他说你帮了我点小忙,我要买东西感谢你。”
“……哦。”
两个人都不作声了。徐栖定毫不掩饰地打量他,邹却偏过头去,余光瞥见那人想伸手来握自己的手,胳膊往后缩了一下。徐栖定怔了怔,听见他说:“不要碰我,昨天的事我都还没算账。”
“你想怎么算账?”
邹却垂下眼睫,半晌才问:“徐栖定,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事事都能如你意的?不是你想睡谁就睡谁,不是你想找谁做消遣人家就会心甘情愿跟着你跑,心甘情愿被你玩完再甩开。”
他叹口气:“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哥那样,心甘情愿把心交给你,受伤也不在乎。”
“那你呢?”徐栖定冷不丁问,“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我的喜欢,一点不比他少。
我或许比他更心甘情愿。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说:“我没他那么蠢,上赶着给人当用完就丢的飞€€机€€杯,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我对你怎么想,不知道你是怎么觉得我好拿捏好掌控的。徐栖定,我想我们都不用太认真。”
他笑了笑:“至于我怎么想的?我觉得说到底是各取所需的事,你觉得呢?”
邹却眼睁睁看着徐栖定的面色沉了沉,以为他就要发作,不料那人沉默半晌,才应声:“随你。”
他说完这话便招呼也不打地换了鞋离开,门关上的刹那邹却错觉自己要流泪,自嘲太不争气,为了莫名其妙的人和莫名其妙的事耗去太多不必要的眼泪。
他看了眼大敞着袋口的购物袋,挑挑拣拣半天拿了罐蜜桃味的口香糖出来。湿润的水汽附上眼球,其实自当年喜欢上徐栖定之后他就一直只吃这个口味的口香糖,也不知道曹抒告诉徐栖定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想起什么来。
算了,陷在回忆里的除去自己还能有谁。
邹却揉揉眼睛,打开罐口往嘴里丢了一颗,安安静静去重新拿拖把。地板拖到一半手机铃声大作,接起来是曹抒在那头闷闷不乐地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邹却听他情绪不对,关心道:“怎么了?面试怎么样?”
“都是假的。”曹抒语气哀怨,“我去找游戏公司老板,人家夸我在音乐方面很有才华,我还乐得不行,没想到他没聊多少工作相关就问起我哥的事,我才知道原来他跟我哥认识。”
第25章 目睹
邹却听得直乐:“那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人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游戏公司,不至于为了在你哥面前做人情就冒险把活交给你,一定提前摸过底,清楚你有没有金刚钻去揽那个瓷器活。”
曹抒叫道:“谁知道那老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要求我哥帮忙!豁出去也不是没可能啊!”他声音里掺着不甘心,邹却几乎能想象到这家伙嘴唇微微撅起的懊恼模样,“本来挺好一个机会,来这么一出,我反正是一点干劲也没了。”
也是,邹却想。即使对面真是看中曹抒的实力邀请他,在曹抒眼里这真心实意也早打了折扣,再唤不起倒霉孩子艰难音乐生涯中好不容易燃起的斗志了。
他又安慰了几句,多数是些没营养的心灵鸡汤式鼓励,可除这些之外也实在不知道讲怎么才能帮上忙,反倒是曹抒先行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又提起晚饭的事,“所以你来吗?”
“我想想吧。”
邹却不太想出去吃,身上的酸痛虽然不再那么明显,可他还是更愿意窝在家里早早上床休息,出去吃的话,又费力气又费钱,何况自己方才一个蛋饼下肚,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别想了别想了,”曹抒在那头急切地道明邀请他的真实意图,“我约了我哥,准备当面质问他,你必须来给我撑腰啊!”
邹却心说就算狄明洄承认是自己默许的又如何,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太好看透了,狄明洄摆明了做不到不插手弟弟的生活,而曹抒嘴里的烦啊讨厌啊也只是说说罢了。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脾性,此刻提出要“质问”,倒遂了你哥想多见见你的意。
想是这么想,可面对曹抒时,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往往又咽回去,只得无奈应下,挂了电话便慢吞吞地准备出门。期间曹抒不断发信息轰炸,说已经到吃饭的地方了,让他快马加鞭。邹却嘱咐他冷静点,一会儿见着人可别立刻呛起来,转念一想这哪是自己能劝住的事,干脆更加慢慢悠悠。
待他穿戴整齐出了门,又费好大力气找到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饭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小时。邹却见路边停了辆价值不菲的车,抬头望望小饭店浮了层肮脏油渍的门头招牌,怎么看都觉得这车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诡异。
他撩起几片塑料门帘跨进店门,眼尖地发现坐在角落那张木桌边的曹抒€€€€对面是皱着眉的狄明洄,和抬头看墙上菜单的徐栖定。
有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呐。
邹却脚步顿了顿,迟疑几秒还是走过去挨着曹抒坐下。气氛倒不如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狄明洄见了他一挑眉,望向曹抒:“还带援兵的啊?”
到底谁带援兵?曹抒瞟一眼专心致志研究菜品名称的徐栖定,暗骂狄明洄一定是正心虚着,才喊上好哥们一块儿来接受自己的质问。他还没来得及先发制人展开攻势,狄明洄先理直气壮地数落起他来,“曹抒你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哥,叫我来这种地方吃饭?”
他指指桌沿停着的一只苍蝇:“吃什么?吃它吗?”
曹抒看着狄明洄手边的酱油瓶,瓶身布满污渍,多少有些气势不足地反驳道:“这种地方怎么了?我之前没钱的时候来这吃过好几次蛋炒饭,很便宜。”
还是呛上了。
邹却叹口气,徐栖定就坐在他正对面,此刻对桌边多了个人置若罔闻,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菜名。邹却略微放松了些,也托起腮抬头跟着看,大脑却处于混沌紧张状态,连“猪肉水饺”四个字都连着读了三四遍才看进去。
边上,狄明洄听了这话果然不自在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说得像是我把你赶出去一样……自己闹脾气跑了还不搭理人能怪谁,我又不是付不起你的饭钱……”
曹抒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争论:“谁让你给我瞎牵线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落魄吧!”接着话锋一转,向着徐栖定道,“栖定哥,你会跟我一伙的吧?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几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徐栖定身上。那人这才悠悠把目光从墙上移回来,开口道:“什么你伙我伙,幼不幼稚。”不给那兄弟俩接话的机会,又转头冲柜台边的老板娘说:“两碗蛋炒饭,两碗牛肉粉。”
……谁让你替我决定了?
邹却当不下去看热闹的了,在曹抒再一次准备控诉前插嘴道:“我不吃。”
徐栖定惊奇地看他一眼,很快扬起嘴角说:“多少吃点,实在吃不完就给我。”他的目光未免太过柔和,叫邹却错觉傍晚阴沉着脸离开自己家的不是面前这个人,下一秒却听他问,“药膏有用么?还疼不疼?”
“……”邹却瞪着他。
徐栖定仍是笑:“要是还疼,睡前也记得再涂一次。”
这话在他人听来分明就是打哑谜,然而邹却浑身上下像被人用充气筒打进难以消除的别扭感,不自在地别开脸去。这人是存心的,一定是。
一旁狄明洄果然接腔:“什么药膏?小邹受伤了?”
“嗯,因为我。”徐栖定愉快地说。
“神经病。”狄明洄倒是没反应过来,不客气地骂了句,“怎么了?你们两个打架了还是怎么?徐栖定你让人家受伤还好意思笑?”
“打架?”徐栖定眯起眼想了几秒,在认真回忆似的,那抹淡淡的笑始终噙在嘴角,“是吧,打架了,还是在车……”
他的嘴被一只手猛地捂住,由于两人间隔着张桌子,邹却不得不把屁股抬离椅子,身体越过桌面去堵那家伙的话。徐栖定那双瞳仁透亮的眸子注视着他,下垂的眼尾此刻因为笑意而弯成可爱的弧度,像是在无声问他至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地封自己的口。
邹却下意识地松开,坐回到椅子上,避开身边那两人的好奇目光,清了清喉咙:“没打架,就是起了点口角,推搡了几下。我没站稳就磕着了,但没大碍。”
他维持着脸上的镇静,心里早就溅出不小的水花。徐栖定还真不害臊,自己只能顺着他的话扯谎,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脸皮比城墙厚?
好在曹抒和狄明洄又回到他们的辩论正题上,狄明洄大叫无辜,发誓自己从没想过动用人际关系让弟弟走后门;曹抒则满脸的不相信,又或者是已经叫板到这个地步,即使信了也不太好突然服软了。
“不关我的事,顶多是那人自己打听到你在做音乐,我可一次都没授意过啊!他要找你,我有什么办法?”
“他肯定是为了讨好你!”
“他怎么想我还能管得着?你要不改名换姓得了,和我断绝关系,叫人人都别知道你是我弟,也就没人来巴结你了,这总如了你的意。”
“你,你明知道我不会这样的!”
“那就继续好好做弟弟啊!”
徐栖定耐心地给他们俩掰开筷子:“快尝尝你弟落魄时的慰藉。”
狄明洄没好气地接过来,方才嫌弃这店又小又脏,现在反倒真的低头往嘴里扒起那碗蛋炒饭。曹抒愣愣地看着他咽下几口并做出点评,“没我做得好吃,下次你回家,哥给你做。”
“你哪会做啊。”曹抒的声音明显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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