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 野狗与恶犬 第83章
作者:晏双笙
从上回说开了以后,他俩之间很少出现一起沉默的时候。
梁慎言扫过程殊的眉眼,很容易看出来他这会儿的情绪,低落得像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人可以控制感情,但骗不了自己。”梁慎言低笑了声,“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在程殊让他去卫生院交钱的那晚之前,他一直在控制,借着年长者的姿态,做着朋友般的事,却没能骗过自己。
程殊转回来看他,眨了下眼,是听懂了,眼睛亮亮地看他,“骗子。”
梁慎言挑眉,觉得程殊凶巴巴的样子很讨人喜欢,捏着他脸颊,看他瞪眼,心情变得不错,“谁能有你会骗,心眼多。”
程殊正要说话,头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没准备,被这么砸一下疼得皱了眉。
石头弹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不大的声响。
他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小野种,小杂种,你妈跟野男人睡才生了你,难怪你爸不管你。”
程殊伸手捂着头,手心感觉到湿润,脸色难看地看过去,那小孩儿吸溜着鼻涕,手里拿着块石头朝着他又扔了过来。
石头有拳头那么大,扔得又快又重,程殊下意识背过身躲开。
梁慎言伸手护着程殊,石头砸在他胳膊上,尖锐的凸起直接磕破了皮。
那小孩儿跟其他两人一块玩的,不过他长得胖又高,砸完了还笑,跟旁边两人分享。
梁慎言看了眼程殊捂着头的那只手,又瞥眼自己手背,血已经往外冒。
“言哥€€€€”
程殊想叫他,但一张嘴,就疼得更厉害了,只好闭了嘴。
梁慎言大步走过去,其他俩小孩看他过去,立即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小胖子一起。
小胖子站在那儿没动,一脸有恃无恐地表情。
“他就是个野种,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我爸,他是大队长€€€€你放手,我脖子勒着了!”
梁慎言面无表情地把小胖子拎起来,几步走下河坎,一松手,小胖子整个摔进水里。
“我回家告诉我爸,打不死你们!”小胖子一边想爬起来一边喊,“他爸烂赌鬼,死了€€€€唔!”
梁慎言蹲下来,单手按在他头顶,没等他说完,直接把人按到了水里,语气再平常不过,问:“大队长是个什么东西?”
手背上的血,被水一冲,血丝很快散开不见。
小胖子拼命挣扎起来,两只手在水里刨来刨去,像一条扭动的蛆。
梁慎言拎着他衣服后领,把人拉出来,目光扫过他的脸,“还有气?”
小胖子浑身哆嗦,嘴唇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听到梁慎言的话,惊恐地瞪大眼,“我……”
梁慎言笑了声,手一松,人又掉了回去,手往下一按,后边的话是一句都不想听。
学不会好好说话,那就闭嘴。
家里教不好,那就给别人来教。
程殊捂着头,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被反复按进水里的小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梁慎言回头看他,瞥见他额角淌下来的血,表情冷下来。
拎起说不出话的小胖子,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又往来河边的这条路上看,有人往这边来了。
梁慎言站起来的时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来。”
程殊笑得时候扯着伤口疼,看梁慎言蹲在自己面前,立即爬上去,单手环着他肩膀,“好凶。”
梁慎言把他往上托的动作很轻,脚下走得很稳也很快,“头晕不晕?”
程殊趴在他背上,圈着他脖子的那只手,轻轻在他下巴处蹭了蹭,“还好,应该不用缝针,上药包扎就行。”
梁慎言眉头皱起,还想说什么,被程殊打断了。
“你刚才那样,特别像小时候我们这边有个厂里养的狗。”程殊蹭着他脸颊,“是条狼狗,平时不凶,凶起来能咬断人胳膊。”
梁慎言拍了一下他腿,“是狗都会咬人。”
程殊笑了声,“那你一定是咬人最疼的那种。”
头上的伤是皮外伤,他心里有数,毕竟从小打架,哪能不知道自己多皮实,“还好不咬我。”
梁慎言不说话,只想快点去医院。
伤在头上,再怎么不要紧,那也是见血了。消毒、清创、上药都得及时,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会死吗?”
“死不了。”
“那就行了。”
他俩才走到水渠旁,一男一女俩人急匆匆地跑过去,刚才跑掉的两小孩跟在后面。
梁慎言扫了那男的一眼,什么都没说。
见过,来这的第二天就碰到了。
等他们走路到医院,血都能干了。
梁慎言本来是想到电线杆那儿,自己跑回去骑车载程殊过去快点,结果到那儿碰见了骑着三轮车的张洋。
张洋一看程殊脑袋上的血,立即招呼他们上去,直接送卫生院了。
一个包了头,另一个包了手。
医生还是之前程殊打架,给他上药的那个,看见他俩又来了,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忍不住念叨,逼得程殊悄悄戳了戳梁慎言胳膊,想赶紧离开。
张洋把人送到了,还有别的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大过年的,他俩出了趟门,回家的时候都受了伤,站在院子里,跟一脸震惊的另外俩人大眼瞪小眼。
程三顺一拍桌,气得抬起手嚷嚷,“哪家兔崽子大过年的找晦气,给你俩打成这样,看我找他家大人说理!”
林秋云看程殊脑袋包了一圈,眼睛都红了,“伤得严不严重啊,这可怎么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程殊这会儿疼劲上来了,本来就头疼,尤其涂了药水、上了药,更疼了。
“小胖拿石头砸的,你去,最好问他爸要回你那二百块。”
程三顺一听是小胖,火气顿时矮了一节,却嘴硬念叨,“杨老四我都不怕,怕他张大力,什么东西,一个过期大队长,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林秋云一向听不来他这种话,懒得理他,走到程殊面前,“医生开了止疼药吗?吃了就不疼了。”
程殊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语气没那么硬地说:“开了,还好。”
林秋云听他语气,心里都是高兴的,又看向梁慎言,“小梁,你的手还好吧?严不严重?”
梁慎言摇头,看眼程殊的脑袋,“医生说了得多休息,先让他回房间躺会儿。”
“那快去,你俩都去休息,晚饭了再叫你们。”
外面站着也冷,他俩点点头,一块进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房间暖气片关了,梁慎言关了房门,顺手开了暖气,才在椅子里坐下。
程殊对着镜子看了看纱布,瞥见身后梁慎言对着自己招手,回头走过去,被拉着坐到他腿上。
“还好没破相。”
梁慎言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伤口旁的纱布,“破相了也不影响。”
程殊笑着靠在他肩上,下巴蹭了蹭,“那是,我帅着呢。”
梁慎言偏过头,垂眼亲在他伤口处的纱布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程殊鼻尖酸酸的,闭了闭眼睛,“嗯嗯,言哥凶着呢。”
唇边挂着笑,并不排斥这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
梁慎言轻轻抚着他的背,也闭上了眼,用下巴贴着他的脸,一会儿蹭一下。
他俩正坐着,外面忽然传来吵嚷声。
“你家程殊躲哪里去了?两个大人欺负一小孩,你们不会教,那就让他去牢里学学怎么做人!”
第68章
外面那一嗓子喊得,才酝酿出来的一点温情全散了。
梁慎言皱起眉,手捂着程殊的耳朵,怕外边的人又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几十岁的人,一开口比畜生还不如。
跟猪狗比,都辱了。
程殊拍拍他的背,拉开他捂在耳边的手,“我去看看,他这么一闹,等会儿又有人要来看热闹了。”
他家在这一片的最边上,跟最近的邻居家中间都隔着一条小道,平时串门都串不到他家这,看热闹倒是一个个赶着上。
梁慎言“嗯”了声,等程殊站起来了,也跟着起身。
出门的时候经过镜子,梁慎言扫了眼,瞥见程殊头上缠着的纱布,眼神动了动,一言不发跟了出去。
小胖一家子来的时候,程三顺跟林秋云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堂屋,都忙着呢。
这不要过年了,擀点饺子皮、扫扫家里卫生。
“你发什么疯?滚出去,大过年的别找晦气!”程三顺手里抄着擀面杖,一脸不耐烦,“你儿子不是好好地在这,什么叫欺负他,你看看我儿子头上的纱布,上面的血都还没干,到底谁欺负谁!”
程三顺人再怂,也是有脾气的。
平时在外面打牌,上头了也跟人吵,那张嘴一开口,就谁都劝不住。过后了觉得怕,那都是后面的事。
小胖他爸一手把小胖扯到面前来,指着程三顺,“你告诉他,你是怎么被欺负的,是不是差点被人按死在河里,要不是我跟你妈去的及时,你今天就被人弄死了。”
旁边林秋云提着扫把从堂屋出来,往前一站,扫把往前挥了两下,“叫什么叫?比谁嗓门大是不是,有事说事,鬼吼鬼叫什么!”
小胖他爸被她扫把赶得往后退一步,正要骂人,眼尖看到程殊跟梁慎言从房间出来。
“你们家人多,我吼不过你们。”小胖他爸扯了扯小胖,“说,是谁把你按在水里的?你告诉爸,爸给你做主,大人欺负小孩,没这样的,太不像话了!”
程三顺跟林秋云看了对方一眼,又看看那边出来的程殊跟梁慎言,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一时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