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调香师 第32章
作者:几上秋山
当年他会被校园暴力,文化艺术祭典功不可没。他读的艺术高校,而东京艺术高校,每一年都将文化艺术祭典视为重中之重。
在这一天的学生们不需要上学,而是在操场上支起小车,售卖各种食物或者艺术品。在那一天,有的人卖薯条汉堡赚了不少收入,也有卖大阪烧、章鱼烧或者太妃苹果糖。
当然也有一部分艺术学生对此嗤之以鼻,选择贩卖更有艺术性的产品。
起初只是有人突发奇想,想在文化艺术祭典穿着旗袍买咖啡,不知为何话题一转就转到了立夏的身上。有人起哄要立夏在文化艺术祭典上穿上旗袍,也有人起哄说立夏更适合女仆装。
最终玩笑变成了流言蜚语,文化艺术祭典演变成了一场继续了三年、不曾间断的漫长霸凌。
他被男生们扒掉衣服检查身体,按照他们的要求穿上了黑金色的旗袍。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他在艺术高中终于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水月神音的出现,在最开始并不是一道光,而是涂了漆黑颜料的月光。
一个负责任的风纪委员可以帮助那些被霸凌的学生,可如果是一个纵容一切的发生,站在悬崖之上笑着隔岸观火的风纪委员,也可以助长霸凌者的气焰。
水月神音最初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他没有那些与生俱来、遇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感,成为风纪委员也只是因为他是老师眼中的宠儿。
他像一个观众,又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亲眼目睹立夏的痛苦,在内心恶劣地好奇他还能坚持几天。东京艺术高中富家子弟太多,仿佛一个小社会一样,没权没势的孩子就算受了委屈,老师也是不敢过多插手的。
他们只会打个哈哈,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除非学生向他们塞钱进行所谓的桌下交易,他们才会上报上层。
正是因为老师不敢管,风纪委员才更算得上是个比较特殊的角色,它位于白与黑的中间线,在学生之间甚至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水月神音非常好奇,立夏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
但当他们真的相遇时,立夏的表情却非常冷淡。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谁是风纪委员,谁是可以帮助他的角色,从那一刻水月神音便明白了,在立夏的眼中全校皆敌。
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正如没有人可以把他从漆黑的井水里捞出来,而他却还是像个企图捞月的傻猴子一样,试图朝向月亮奔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水月神音主动出现在立夏的面前。
立夏抬眸,淡淡瞥过去一眼,眼中并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判断这是否会演变成另一场风波。水月神音却把浑身带伤的男孩背起来,送他去了保健室。
高中这三年,就连水月神音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送立夏去了多少次保健室。吃药如喝水的少年把它看成日常,对此不以为然,甚至不配称为噩梦。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立夏嘴里含着药片,进了水房接冰水,“之前不一直都隔岸观火么?看戏不好玩?”
水月神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独自在日本生活,一直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寡淡,每月父母都会往他的卡里打足够的生活费,水月神音也觉得这就足够了。
有没有爱不重要,只要能活下去,就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猴子捞月的故事么?”水月神音背靠着门,漫不经心说:“那些猴子想要得到月亮,就一只勾着一只,上一只拽着猴子的脑袋,下一只就抱住猴子的尾巴,十几只猴子连成一条直线,只为了从水中捞月。”
立夏含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小药片咽了下去,“所以……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立夏,”水月神音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微笑着问他:“你觉得在这里,你是那只傻猴子,还是那虚无飘渺的水中月亮?”
“……”立夏轻哼一声,“毫无意义的笑话。校风纪委员来找我,就只是来和我讲个冷笑话么?”
“当然不是,”水月神音上前,把立夏杯子里接的冷水倒掉,换上了常温的水:“我是来向你提出申请,来成为你一人的月亮。”
“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也没有任何人值得期待。尊敬的、高高在上的风纪委员,你如果只是想利用我来找些乐子,以免高中生活过得太过单调,那我不需要任何人。”
立夏垂下眼,从台子上拿起水杯,转身离开。
“可你很喜欢那件旗袍,不是么?”水月神音忽然说。
立夏的脚步一顿,皱了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说什么?”
“€€€€你很喜欢那件旗袍,那件黑金色被你穿在身上的旗袍。”
立夏脸色微红,张了张嘴,目光透出几分无措,他没想到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就这样被一个陌生Alpha戳穿了。甚至他从未和对方有过交集,也从没有交谈过。
他喜欢那件旗袍是是事实,可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就连霸凌他的那些人也都毫不知情。水月神音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就轻而易举推断出他的秘密。
“立夏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水月神音面上纯良又无辜,仿佛一只柔软的小绵羊,“做人最好还是坦率一点儿,会更快乐喔?”
***
“……”立夏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要喝香草拿铁。”
坐在对面的水月神音闻声一笑,用手机帮他点了一杯香草拿铁。
立夏坐在沙发上,把手机闭了屏幕,目光径直望向水月神音。
“当年说的话,还算数么?”立夏看着他。
“当然,”水月神音点头,“我从不对你说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那就走过来,”立夏翘起腿,微微眯起眼,命令道:“€€€€然后,标记我。”
“这是你欠我的标记,你也必须还给我。”
水月神音一怔,不禁笑了。或许立夏不知道,但在他的眼中,立夏既傲慢又可爱。
立夏起身,一把拽住水月神音的衣领,指尖沿着青年的唇瓣探了进去。紧接着俯身,吻上水月神音温热的唇。
“逃是不被允许的,而我不允许的事情,即便是神明也无法拯救你。”
“你说的对。”水月神音的指尖按在少年柔软而敏感的腺体上,眼底露出明晃晃的笑意。
“不过立夏,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有人说,如果喜欢谁,就总会想见到谁。”
水月神音沉默了一下:“你想见到我么?”
立夏皱眉,只觉得眼前这人像个疯子。想见到对方?这种问题他从未想过,甚至连计划都没有过。
也许默认了对方的离开就是永久的。离开的人,是不会回来的,就像父亲离开了母亲一样。
立夏不想回忆那些如垃圾一样的过去,也就干脆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没有回应的必要。
水月神音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已经猜出了立夏的意思。因为太熟悉了,无论是对方的眼神,还是习惯性垂眼的伪装。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低垂的眼睛像是无辜,却是最真实的无情。
“你看,你从没计划过,因为在你眼里,我们只适合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得没错吧?柳城立夏。”€€
第40章 这是对我过去所为的惩罚吗
立夏手里握住咖啡纸杯,把脸轻轻埋进柔软的围巾里。水月神音握着方向盘,驱车沿着海湾大桥一路向北。
水月神音没说要带他去那里,他也沉默着没有开口。
车流往来,似乎每个人都很匆忙,有着自己的目的地。立夏没由来的,便觉得有些羡慕。
“不好奇要去那里么?”水月神音轻声说。
立夏摇了摇头。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东京对他来说就那么大,他的世界就只有东京那么大点儿地。无论走到哪里,眼里看见的风景都是同样的。
没觉得新奇,自然也觉不出什么快乐。就像秋天的落叶,飘到哪里,哪里便是他的世界。
“……”水月神音笑了下,“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立夏眨了眨眼,茫然看着他。
“什么意思?”立夏小声问他。
“心思太纯粹,也太自由,像飞鸟一样。”水月神音淡淡道,“但有一点,我想我需要纠正。”
“其实你不是傻猴子,也很清楚水里的月亮是虚假的。”
青年顿了顿,“€€€€可你就是那道虚假而破碎的月光。”
水月神音放下手刹,把车停在了海潮的悬崖旁。立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踩着厚厚的青苔走上岩石。水月神音问他的时候,他其实猜到这是一次没有目的地、漫无目的的出行。
悬崖旁冷冷清清,大概经年无人访问。本就是个危险地带,也许只有想要自杀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立夏站在悬崖之上,湿咸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仿佛在安抚他的心。
这是出行么?与水月神音一起,也许是一次很好的出行。
但若是用‘出行’一词,就又显得太正式了。
立夏抬眼,望向身旁的青年。日落的余晖落在他的发间,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曾经他觉得,水月神音是个性格恶劣又阴暗的家伙。
明明是管理校园风气的风纪委员,却偏偏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等他习惯了被人恶意以待,也习惯以恶意回击时,那家伙又笑吟吟地出现,揍跑了欺负他的人。
这样的人,太过精明,也太过擅长玩弄人心。
立夏握着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这只是那家伙的一次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可从来都不是稳定的。
得用项圈拴住,做他一个人的小狗才行。立夏不喜欢他若即若离的温柔,讨厌心血来潮,也厌恶青年的假笑。
少年散开银色的长发,洁白的睫毛仿佛冬天的细雪,引得水月神音投来视线。
水月神音站在悬崖边上,背对着远处广阔的海域,弯了弯桃花眼笑了起来。仿佛一片浓郁的雾气、悬在天上无法触及的黑色皎月、又或者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北极罂粟。
难以控制难以捕捉,因为生来携带剧毒。
立夏下意识磨了磨牙根,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牙齿很痒。他走过来,把手腕上的黑色头绳摘下来,拽住青年削瘦的手腕。
他们之间距离过近,水月神音眼神看上去无辜又纯良,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把手腕乖乖放到了立夏的手中。
“是要惩罚我么?因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水月神音笑起来,神情好奇地问他。
“是项圈也是命令。不许摘下来。”
立夏点头,不高兴地重复,“这是命令。”
水月神音眼神柔软,拖长尾音笑起来:“哦€€€€那你就是我的Master咯?”
“都叫你少看点动漫了。”立夏忍不住吐槽。
“可你喜欢啊。”青年低下头,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少年柔软的脸颊。
青年很轻很轻地吻了他的额头,“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共同语言?”
立夏昂着头,呆愣愣的模样看得青年忍俊不禁。
“抬起手来,好不好?”水月神音微笑,名字中带着‘神’字,落日照耀过来的瞬间,也仿佛真的如下了凡的神明那样温柔。
立夏抬起手,不知道水月神音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