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异乡人 第16章

作者:清蒸章鱼 标签: BL同人

  关根心道看不出来啊一把年纪了也爱看武侠小说,还知道麒麟血呢,别是看了什么古代版风云决吧?于是他便每日在自己手臂上割一刀放些血在药碗里,但他没有告诉张起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张起灵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他放的不多,药味本身很冲,他心道张起灵应该闻不出来,只是左手上的十七道伤疤很快又被他割开了一次,这些疤痕代表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竟然用这种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他将熬好的药盛进碗里,端着走近房间,张起灵已经下了床站在窗边,他自己说受损的经脉已经不痛了,过不了几天便可以重新开始练武,但是关根见识过他对疼痛的忍耐力,根本不信,天天跟着他不准他活动手脚,吃饭都恨不得给他做个床上桌坐床上吃。

  张起灵闻到药味,转头走过来,接过碗一饮而尽,关根熟练的剥了颗糖喂到他嘴里,收回来时手指碰到了张起灵刚喝完药热热的嘴唇。

  张起灵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把袖子往上撸起来,关根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手,猝不及防,猛地把手挣出来放下了袖子。抬头就见张起灵脸色十分难看,肯定的问他:“你在药里加了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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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按照话本子里所说,你俩双修一晚他就能好了……

  (开玩笑的)

  这是个甜文啊!甜文!虐啥呀虐!

第二十九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关根被他突然发难搞得一愣,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子遮住手,嘴唇嗫喏几下,什么也没说。他心道以前下地的时候,你为我放的血可比我这多多了,你带血的绷带我还挂在床头驱蚊用。这会不过是给你放点血,想让你快点恢复,你气什么气,我还没跟你气你不听我的差点嗝屁呢。

  想着他又硬气了起来,抬脸冲张起灵脱口而出:“为你好的事,拜托你领领情。”

  张起灵眉头还是皱的死紧,语气冷冷的:“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关根一听就炸了,语气也冷了下来:“是,我是没必要管你还能不能练武,没必要管你死活。当初你就没必要救我,你……”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张起灵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角眉梢都很是无奈的样子,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你不要总伤自己。”

  关根本来气鼓鼓的瞪着他,张起灵说完,他气也瘪了,眨巴两下眼睛看着张起灵,弱弱的“唔”了一声。

  张起灵又道:“经脉已恢复七成,往后再练便是。”

  “真的?”关根一愣,是他的血真的这么牛逼还是张起灵身体素质强恢复超快?前几天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么,现在就恢复七成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不必再放血。”

  关根狐疑的绕着他走了两圈,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真没事了?没骗我?我警告你不要逞强啊,老老实实养伤。”

  张起灵被他威胁的哭笑不得,道:“再养些时日便好了,莫担心。”

  关根心里盘算着找老大夫给他看看再下结论,张起灵这个人能忍的要命,经脉寸断都能强忍着不摔倒,他真是怕了他了。下午老大夫过来,细细诊了,说法与张起灵一致,也道恢复的不错,可以适当活动活动。

  关根这才放心下来,又休养了小半月,张起灵便可以重新修习聚合内力了,也是正巧,军营那边无甚要紧战事,副将领军操练着阵法,隔两天与他传信汇报一次。

  关根想让张起灵教他也修习内力,张起灵却道他根骨不佳,本就不适合练武,经脉又较之寻常武夫更为脆弱,若要修习内力,定要重新打通全身经脉,其中苦楚,恐怕令人难以忍受。

  关根便道自己不怕痛,张起灵看他一眼,轻飘飘道:“经脉太脆弱,只怕撑不到打通便会经脉寸断而亡。”

  关根:“……”

  好气,但还要保持微笑。怪只怪爹妈没给自己生的根骨清奇,武力靠不住,遇事只能靠头脑。

  他闷闷不乐的跟张起灵回了军营,埋头处理着公文,张起灵也天天坐在帐子里批公文,晚上却是偷偷在无人的地方练武,想要一步步恢复自己的功力。关根每次睡到凌晨,他才带着一身露水钻进大帐,在关根边上倒头便睡。

  关根看的心酸不已,身为将军,失去一身武功这件事对张起灵而言根本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军队里向来能者居上,若是张起灵没了武功的事传开,又有多少人觊觎着他坐着的位置?

  可武功这种事,就像他小时候练字,即使张起灵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也只能靠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谁也无法揠苗助长,若是强行提升,那用的都是邪魔外道的法子,风险极大,能不能成功还另说,张起灵决计是不愿使用的。

  好在张起灵底子还在,迅速恢复了两成功力,加上平日里他总在大帐中批公文,倒也无人察觉出不对。关根每每在床头的案桌上留一盏灯,还放上一点肉干之类的零嘴,好让张起灵练完回来不必摸黑上床,也有点东西填填肚子。

  四月天正是水势大的时节,西桓那方水草正茂,西桓人忙着给饿了一冬的牛羊马儿喂饱,没什么时间来打仗。倒是南鞑,又出兵试探几次,但规模太小,不成气候,被赵左带着兵给打了回去。

  张起灵睡的实在太少,白天也忍不住撑着案桌打瞌睡,关根又心疼又无奈,只好天天支使赵左去山里给他打野味儿,烹了给张起灵加餐。

  闲来无事,关根便将装着第二块碎片的盒子拿出来,盒子上有一个精巧的机关锁,这种锁他在现代也曾见过,只能用一次,打开就装不回去了,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锁解开,提防着里面可能射出的毒针毒虫,没想到里面就只是躺着一块稍大的碎片。

  前人那墓碑中提到碎片拼在一起会发光,他将两块碎片以不同的角度拼了拼,勉强拼出小半个球体,在黑暗处才能看见他们发着微光。

  看来碎片能否使用,或许与它的大小有关。第一块碎片是最小的,前人也没提过使用;第二块王爷得来的碎片比第一块大一点,王爷使用过他,但不知以何方式;根据两块碎片拼出来的形状,关根发现剩下的第三块碎片就显得非常大了,二百年前南疆大祭司用阵法和人命献祭给它,以此获得了什么呢?

  问题的答案看来要亲自去一趟南疆才能知道。

  南疆就是现在的南鞑一带,南鞑非常难缠,早先靖国和西桓饱受南鞑骚扰,也曾想过联合起来先攻打南鞑,但南鞑地势特殊,边境上有一大片森林,里面有毒物相护,西桓的骑兵进去一队没一队,靖启派去打探的人马也无一幸免,可以说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连尸骨都找不着,给本就盛传会巫术的南鞑再添上了一层恐怖又神秘的色彩。而南鞑又十分鸡贼,从未主动发起过大型战争,即使是靖启帝这样的好战分子,也只好默许了南鞑年复一年的不断骚扰。

  关根已经知道,那所谓的南疆圣物就是第三块碎片,南疆的大祭司会使用它,只是二百年过去了,不知道他后面接任的大祭司是否还在使用?南鞑的资料非常少,他一人贸然闯入,只怕见不到碎片人就没了,张起灵武功尚未恢复,关根更不想连累他,只好安慰自己碎片在南疆当了那么多年圣物,又不会跑,有机会再探也不迟。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举目四顾心茫然。至少,他要回到现代有了点希望。

  只是到了那时,他真的能果断的跟这个张起灵告别吗?

  这个问题他不敢细想,总是下意识的逃避。好在张起灵最近不是忙着补眠就是忙着练功,据说恢复的很好,再有个把月便能恢复到之前的七成功力,让关根不要担心也不必有负担。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时间反倒不多。

  关根最近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每日清晨打着哈欠背着手,老干部似的去将士们训练的地方走一圈,装模作样的点评鼓励几句,慢条斯理吃个早饭,铺纸在案桌上心平气和的练一上午的字,从银行卡号密码写到各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密码,生怕自己回到现代给忘了。

  中午吃一顿假公济私的加料午饭,小睡一会,起来帮张起灵批公文,看斥候们的狗爬字,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了处理不了堆在张起灵那边等他自己看,处理完实在无聊就抓一个幸运的将士进帐下棋。

  张起灵的大帐里有围棋和象棋,但是听说是皇帝赏赐的东西,观赏价值比实用价值高,他没敢用。只好自己画了一个围棋盘和象棋盘,削了木头做成棋子。

  每天被他抓来的将士们都苦大仇深的被他杀的片甲不留,问题是他还会教他们怎么跟自己对弈,将士们敢怒不敢言,心道您跟自己下棋自娱自乐就好,抓着我们作甚。跟军师下盘棋后仿佛从智商上受到了降维打击,谁也不想当这个幸运小孩被下锅炖汤。一到下棋时间大家训练的比谁都认真,张将军罚扫茅厕时都没这么严肃。

  但关根这人不爱按常理出牌,他上一秒还在讲解阵法,下一秒便指到一个人说你骨骼惊奇下午陪我下棋,防不胜防,没被点到的人长出口气,点到的人面色苍白活像要被拉去处刑。将士们都觉得,杀人诛心,说的就是这个没有丝毫武功的军师。

  关根本人则嘴角疯狂胡乱上扬,虐菜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快乐呢。

  吃罢晚饭,关根便看会游记类的小说,试图在这些书中找到些与南疆有关的资料,张起灵总是到凌晨才会进帐篷睡下。关根以前刷手机时总会被推送什么王爷娶了不爱的弃妃之类的言情小说广告,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极了新婚夜里独守空房的新嫁娘,张起灵就是那个嘴上说着嫌弃实际上半夜还要爬上床的王爷。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到他凌晨才能睡觉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自己,笑容又淡下去。这个人总是说的少,做得多,沉默的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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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像颗被砍了一半重新长的葡萄苗(不是)小吴好吃好喝的供着,等小张好了……嘿嘿

  表白倒计时啦

第三十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日子慢悠悠的过,待到张起灵亲自上阵带兵打了今年第一场大胜仗时,已是五月中旬。西桓老将蹋延身死,边军动乱,靖国隔江虎视眈眈,南鞑也趁乱偷袭,今年的西桓一直消极避战。反倒是南鞑第一次对靖国大规模的主动出击,结果被恢复了大半的张起灵打的连连败退。

  关根照例在营门口迎接张起灵,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还残留着敌人的血污。神色冷漠,不怒自威,触到了关根的眼睛,便柔和下来,对他点点头。

  关根也点点头,跟着众人走进议事帐中开会。他坐在张起灵边上,感受到身边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心底再次叹道张起灵真是天纵英才,两个月前他经脉受损难以行动,两个月后已是龙骧虎步脚下生风。

  开完会后,关根照例留下,张起灵道:“西桓此次似乎有别的意图。”

  说到西桓,之前老将军还在时,西桓的国君是个主战派,年年都与靖国有来有回,最近老国君薨逝,新国君继位。但听说这帝位来的并不光明正大,是从同胞兄弟手中抢来的,西桓国内发生了宫变,打的不可开交,自然有点顾不太上边境。

  关根想了想,说:“西桓换了将军,国内也换了国君,为求稳妥发展,或许会改变之前对靖国的态度。”

  “有何见教?”

  关根沉思了一下,道:“左不过是赔礼道歉,以求和平,先稳住自己国内局势。只是按照上面的意思,怕不会同意吧?趁他病要他命,基本操作。”

  张起灵沉声道:“不好说,南鞑最近并不安分。”

  “唔,还是要看上面那位的意思。”关根说道。

  聊完了公事,关根问起他身体恢复如何。张起灵便道稳步上升,并无阻碍,不必担心。

  他的恢复关根也看在眼里,心下稍安。张起灵倒是主动问起第三块碎片他怎么看。

  关根摸了摸下巴,道:“线索只有南疆这个地点,我打算有空去探一探。那碎片上一次出现也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沧海桑田,谁知它还在不在南疆。”

  张起灵点头:“我陪你。”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关根叹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也想过,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我时常在想,如果一直找不到第三块碎片,我也一直回不去,那就在这陪着你,等我七老八十的能退休了,就找个山村隐居,养两只狗一群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关根感觉自己在说rap,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张起灵心底却泛起一点涟漪,他看着关根的眼睛道:“不娶妻?”

  关根想也没想:“三观都不同,也没有共同语言,还是算了吧,我宁愿跟你一起光棍,凑合着过吧还能离咋的。”

  他笑道:“我们俩在山村里,共享天伦安度晚年。只是我比你大这么多,到时候可能也比你走得早,你要多照看着我的狗子。”

  张起灵便也笑起来,认真的说:“若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现在便能陪你。”

  关根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守边关啦?”

  张起灵想了想,道:“我进军营,是因为养父是这里的将军。本朝能人甚多,我若是此时辞官,也不会太受阻碍。”

  关根心道那可不一定,他总觉得靖国皇帝还挺喜欢张起灵的,听副将说,张将军虽然呈的折子就像按头营业的流水账,可皇帝给张起灵回的折子都比别的将军多。少年将军,天纵英才,谁会不喜欢这样骄傲的少年人呢?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

  他着实没想到张起灵听了他的玩笑话竟然愿意为他辞官,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他当年还为闷油瓶东奔西跑过。谁这一辈子没为兄弟两肋插刀呢?对小张将军这种视钱财官位如粪土的人来说就更简单了。

  说到兄弟,他有点心虚。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闷油瓶跟他的感情或许并不纯粹是兄弟。

  有的男人被人记住,是因为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被闷油瓶捏晕在长白山上后,在山上整整等了三天,才彻底绝望,他流下了眼泪,因为他意识到闷油瓶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很可能根本不会再回来了。

  闷油瓶千里迢迢跑来杭州找他,在雪山上隔着篝火深深凝望他的脸。他在那一刻有一种错觉,他一度以为闷油瓶会站起来吻他。

  他真的只是来向自己道别的么?

  他在梦里总会梦到闷油瓶在昏迷的他的唇上印下自己的亲吻,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人总是在彻底告别时才会意识到一些事情。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他已经走了八年了。自己也无法回应他了。

  眼前这个少年与闷油瓶有着同样的面容,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平行世界的闷油瓶本人,少年人的心意在他看来总会不经意的露出一个角,关根却一直装作看不到,如此得过且过。而少年将军也没有突兀的表达,只是默默为他做着一切,什么也不说,那露出的一角,也不会刻意收回。

  这个世界很好,对张起灵对他都很温柔,但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有必须要接的人。

  他只是个找不到归途的异乡人。与张起灵说的退休生活,到底只是他侥幸的幻想。

  收到京城来信时,关根有些震惊。

  毕竟把张起灵和婚事这两个词放在一个句子里,他就不是很能理解。

  信是宫里来的,西桓新君派人到京城求和,皇帝让张起灵护送使臣队伍,顺便关心了一下他的终身大事,暗示西桓有意送公主来和亲,问他意下如何。

  当然是非常的……不如何。

  关根拿着信面无表情:“……皇上他是不是闲得慌。”

  副将在一边气定神闲的开口:“我们将军,少年英雄,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千金们数不胜数,从他十四岁开始,圣上每年都会过问这事,习惯了。”说完放下手里的公文,又出了帐篷。

  关根满头问号:“……别的将军是不配吗?”

  他以为皇帝都是日理万机的,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大众且老年的爱好吗。跟寻常人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张起灵略有点局促的解释道:“许多将军的婚事都是天子亲点……”

  其实这也是张起灵每次只回京城半个月的原因,皇帝之所以设立回京述职的将士都要着官服骑马游街的活动,官家女子能往他们身上扔香囊,都是皇帝默许的,也颇有点想要亲点鸳鸯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