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联姻 作者:半斤云雾屑 文案: 现代幻想修真,天道承认同性伴侣,先婚后攻略的甜甜故事。 祁宓出身风水大宗,却因为童年间一次莫名其妙的失忆,放弃家道传统,独自去国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二十二岁回国偶遇命中注定小仙男,就此沦陷。 钟尧在外界传闻中是从不轻易露面的第一风水师,实际上却是个根本不懂拒绝的小害羞。他因为在母胎中被心魔侵体,一直怀疑自己是不祥之人,所以跟人呆上半天都要担心得打哆嗦,每天不敢出门,只有住在凶宅战战兢兢吸阴气才能心安,但为了给大哥治病不得已开始了一段婚姻…… 于是,红尘世间打过一圈滚神他妈能撩的祁宓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害羞钟尧,开始了一段互宠的甜甜婚后恋爱故事。 当祁宓带着钟尧走出门后的阴影,他才真正感觉到世界竟然真的如梦中般异彩纷呈。 【排雷】 1、披着修真风水皮,实则只为谈恋爱 2、关于修真、风水还有各类宝物,大多都是我瞎编的 3、自认是个傻白甜 4、攻受互宠,攻宠受内容偏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宓;钟尧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结婚?” 祁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挺疼,他做梦做得醒来之后都出现幻觉了? 祁母掩盖掉眉宇间那点微小的不耐烦:“不是你说喜欢他?你爸妈老脸都不要帮你争取到这门婚事,你还有意见了?” 祁宓可不敢有意见,他就是疑惑,踟蹰了半晌,祁宓问道:“您不会是设祭坛施法了吧?” “……” 祁家是华夏有名的风水大家族,出了不少名扬一方的大师,可惜祁宓从小志不在此,好在有个哥哥在前面顶雷,家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苛责他。 祁宓十二岁出国念书后,就一直留在国外打理家族其他的事业,本以为这辈子大概和那些鬼鬼神神的事情无缘,但二十二岁生日这年,他妈突然要求他回乡祭祖办生日会。 坏就坏在这个生日会上。 遥记得那年杏花微雨,祁宓在山里和大部队走散,误入一个废弃旧堡。 这座老山从祁宓小时候开始就时常作为素材出现在哥哥姐姐们的各种奇葩鬼故事中。祁宓望望阴森森的天,绞尽脑汁回忆外国大胡子们的影像,念念有词:“马克思恩格斯牛顿达尔文…总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马克思恩格斯……” 祁宓完全没发现这段话连起来有什么不对。 然后他就被一堆大胡子围攻了…… 祁宓那时候不明白什么叫所想即所累,蜷缩在大胡子包围圈里,嘴里还是念咒似的叨叨着大胡子的名字,然后他方圆十米层层叠叠的全是大胡子! 这也太不靠谱了!祁宓都快气死了,这还不如念叨几个大美人呢,至少还养眼! 祁宓还没想出来美人的名字,他的盖世美人就真的来了。 先是一阵潺潺笛音破空而出,大胡子鬼们的注意顿时被吸引住,龇牙咧嘴地朝笛声的方向飘去,祁宓抬起眼顺着望去,只见一个美人长身玉立,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一眼,祁宓瞬间明白什么叫红尘世外谪仙人。 美人冷眼看着凶神恶煞的鬼,丝毫不慌,待鬼们再逼近些,忽然抬手,只见地上突然浮现一个阵法,转瞬阵法燃起熊熊烈焰。 祁宓的眼睛根本离不开美人,那一举手一抬足,一低眉一抬眼,一颦一笑…不对不对,大美人没笑,没笑也好看! 美人手心捏了个诀,火焰燃得更高,祁宓完全看不到鬼的样子,在几声尖利而仓皇的鬼叫中,这场战斗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祁宓有点不敢相信,一米八的个子像只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就上前去,尽管是风水世家,但他离家早,并未见过这种场面,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嘴还是那串叽里咕噜的咒语:“马克思恩格斯…” 大美人:…… 这时旁边突然走出另一个人,他恭恭敬敬地朝大美人作了个揖,又指了指祁宓,“哟,少爷救人了?哪家的?” “不清楚。”大美人的声音清亮,像潺潺泉水,但明显是男音。 祁宓只愣了一秒,下一秒泪水流得更厉害,苍了天了,原来大美人是个小仙男!他说呢,怎么越看越好看,声音还这么好听! “听说今日祁家进山,估计是他家的。”那人若有所思道。 “祁家?”大美人终于多看了祁宓一眼,他十分好奇,“不会吧,祁家的人这么大了都不会念咒?” 旁边那人看了眼祁宓,笑了声:“不会是个傻子吧?” “别这么说。”大美人轻轻蹙眉,深深看了眼祁宓,叹息着缓缓垂眸,“真可惜……” “……” 大美人派手下把祁宓送回了祁家,那日在旧堡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那边的人没说,祁宓也闭口不言。 祁宓在弄清楚美人究竟是谁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什么也不出国,非得学习术法,祁家父母不解,反复询问,起先祁宓不说,后来逼急了才把门砸得哐哐响,恼羞成怒,“我人是被救了,心也伤透了,到底有什么用?” 祁家父母茅塞顿开,明白明白,吓坏了,受打击了,开窍了! 各大家族为教育孩子头晕脑胀的家长也跟着恍然大悟,孩子不爱学习怎么办?多半是欠吓。一时间南都附近能找得到的荒郊野岭日日鬼哭狼嚎,当然这是后话。 祁宓有天赋,再加上童子功的基础在,可谓进步神速,一年顶常人十年的修炼。 近百年,华夏风水师除了风水之术,普遍不修丹法,只修习五行术法用以防身。这个五行术法也是祁宓最想学的东西,他都打听到了,大美人命属火道,他是木道,恰好相生…… 但是就在他基本掌握木道修习的技巧,能凭空生出一两条小藤蔓的时候,一夜之间,像得了什么怪病,五行之道上什么劲儿都是不上来。 就像没了油的车,他拼了命的打火都打不上的那种感觉。 家里找了不少高人来看,就是找不准其中关窍。祁宓万念俱灰,去酒吧借酒消愁了好几天。 好友舒是劝他,“你非要会五行术法干嘛?你瞧你其他的修习的多好,那罗盘转得多溜,指针离盘远点儿都能飞天上去!哭啥…哥给擦擦眼泪,不是,你非要会五行术法干嘛?!” “木生火!你懂不懂什么叫木生火?!”祁宓扑上来揪住舒是的领子,拽着人东倒西歪,“我要生美人啊!现在让我怎么生美人啊!” “冷静冷静!”舒是扶额,“什么乱七八糟的,媳妇儿有了吗?就想生个美人?咱这不还年轻嘛,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就生不出,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你什么都不懂!”祁宓把杯子往前一推,还是生美人之类的混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岔气了,终于多了一句:“木生火啊,我和他本来是上天注定的天生一对!现在全没了,我还有什么脸……” “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舒是惊道,摸摸下巴,上下打量捶桌又锤凳的祁宓,“这话的意思,对方也是个风水师?还是个修火道的?别倒别倒,今天这话得说清楚!你究竟喜欢谁啊!” “什么喜欢的人!他是我未婚夫!”祁宓已经完全晕头转向,“我们两家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娘胎里就注定了天生一对!钟尧是我未婚夫!你跟我说!钟尧是我未婚夫!” 这个钟尧就是一年多前救了他的绝世小仙男,他的盖世大美人,他的天他的地,他马不停蹄想要赶上的人,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苍天啊! …… 当天晚上的事,祁宓睡一觉就忘了,可是替他记得的人可不少,替他记得的摄影机也不少。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华夏修真界都传遍了! 祁家的小儿子祁宓和钟家第一风水师钟尧天造地设的姻缘,两小无猜,感情甚笃,不日两家就将亲上加亲。 祁母拿着手机,一条条翻看信息,捡了几条重要的先回复。她看一眼沙发另一边捧着电脑笑得桃花朵朵开的儿子,有点心肌梗塞。 她张了张嘴,想骂的事太多,一时间竟然也没找准从哪里下口。 祁母抿了口茶,勉强压住心中火气,缓缓道:“你在笑些什么?” 祁宓翘着二郎腿,眼睛都丝毫没移开,道:“现在修真的都会玩啊,直播您知道吗?有个散修特意建了个直播间开赌我俩婚期呢!” “不知道我家小尧儿会不会看到,您说要是他也看到了会不会好奇我是谁?然后约我见个面,我俩一见钟情……” “……” 来人啊,这里有个不孝子要气死他老母! “你就这么喜欢他?” 祁宓轻咳:“我喜不喜欢他,您还不知道?” 这一两年年祁宓除了练功,就光打听钟尧的行程了,一查到祁宓就忙不迭地提前到地方守株待兔,要不是想等五行之法小有所成时让钟尧大吃一惊,他早八百年上去主动勾搭了。 祁母本来想着他或许是三分钟热度,谁知道祁宓越跟越喜欢,以至于闹出这桩荒唐事。 祁母感叹:“你十一二岁时见他,还欺负过人家,谁能想到……” 祁宓脸一红:“没那事!有您也赶紧忘了吧,这都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罢了罢了。”祁母揉了揉略疼的太阳穴,儿大不由娘,思虑半晌道,“钟家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他家最近确实有位他觅良伴的意思。” 祁宓只当他妈被他气晕乎了,笑嘻嘻地接话:“好事啊,您快帮我问问!” …… 祁宓完全没想到,他妈不仅去问了,还真就问成了。 “虽说钟家那孩子声名在外,你又…”祁母欲言又止,一脸淡然:“但我倒不至于害怕他欺负你,怎么你怕了?” “……”祁宓无语,“我是在怕这个吗?我是怕您两位使什么招逼着人家要结婚的!” 祁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指腹为婚的事你不是也知道?有婚约在,咱们一提,他们当然没什么话说。” 祁宓目瞪口呆:“那婚约还真有我的事?” 风水师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孕中之子的性别,但祁母当年怀的是双生子,所以才会有指腹为婚一说。可惜他姐姐在腹中便…… “原本是没你什么事。”祁母轻叹了一口气,“钟尧还有个哥哥你知不知道?” 钟尧什么他都知道。 钟尧有个大六岁的哥哥叫钟劼。这位哥哥自小便对雷法展现出无比天赋,三岁被五雷宗宗主带上乐山,二十岁就达到元婴期,是修真界天才类的人物。 “他哥哥不久遇雷劫遭了点意外,现如今还昏迷不醒。修为大概是回不来了,钟家现在只想保他性命。钟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张古方,以五行术法为基,集家族血脉力量,便能重塑他被烧毁的心脉。” “所以这时候急着成婚,难道还真有冲喜的说法?”祁宓皱皱鼻子,觉得不太可能,捋了捋思路,“等等,木生火,钟尧需要一个能在行术时助力他的伴侣?” 祁母点点头:“一半一半。若仅仅是因为木道,他家大可以找个修习木道的女修,但这半年他家将数个女修的八字送上玉清台,没有一个能合得上的。” 这时祁母一言难尽地看了祁宓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你闹出的那桩传闻。” 钟家想起了多年前的约定,反正试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自嘲式的将祁宓的八字送往玉清台。 最后得出的结果,只有四个字,天作之合。 祁宓哑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笑,“我以为那婚约只是一句玩笑……” “出口即是缘,你也修了一年道法,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祁母略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我和你爸去打探消息,现在反倒成了他求咱们家。他们的原话是,虽有虚名,但无感情,短则一年,长则三年,重回自由身。” “还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 既然是帮忙自然有相应的回报,祁母把钟家答应的事一气说了出来,“我和你爸倒不在意这些,不然之前也不会主动去问钟家,这件事主要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我就说怎么这么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弄清楚前因后果,祁宓反倒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俩能结婚?昨天我路过美食街,还看到街道委的人四处收彩虹旗呢。” 祁妈妈掀起眼皮看了祁宓一眼:“能不能清醒一点?咱们做事还得管那些凡人的规矩?让你平时多看看修真界的新闻,近百年有多少位真君找了道侣?多少是同性?你不知道?” “莫再多废话,玉清真君刚出关就替你们合好八字,千年金线墨锭都准备上了,你点点头,那边就打算写婚书了。” 风水师虽然不修丹法且半只脚踏入红尘,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修真人士,但规矩还是以修真界大佬为风向标。这婚书下笔不可改,拿到之后在祭天仪式上由新人融入体内,他俩的事就是天道认可的了。 祁宓简直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自己情动上天,托梦让钟尧在梦中就爱上自己了呢!结果…说得不好听就是去帮个忙嘛! 但帮小仙男的忙,那能叫帮忙吗!得叫天上掉馅饼!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谁不答应谁傻得一批! ☆、第二章 十天后,一家高级会所,两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相对而坐。 祁宓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转过。 对面的人气质出尘,即使不动不说话,也让人平白心生涟漪。 相较一年前,钟尧的头发又长了少许,发尾在颈间扫荡,挠得人心也跟着痒痒。一双眼似有水雾氤氲,眼尾略微上勾,若不是那副金丝眼镜恰到好处地给他添了几分文气,真真是一眼就能叫人溺毙。 约莫是职业病的缘故,钟尧从一进门便不动声色地转换着各类物品的方位,他的动作小心,毫不突兀,要不是祁宓对他过分关注,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这略微一点变化,整个房间流转的生气已经完全不同了。 祁宓撑着头,对这人越看越喜欢,漂亮又聪明,完美得不像话。他目光灼灼,甚觉钟尧耳尖那抹红都红得恰到好处,正好能撩动自己的心弦。 等等,红?耳尖红了? 祁宓这时才发现至少持续了十分钟的直勾勾的目光有多么不礼貌,他轻咳一声,端起茶壶给钟尧的杯子斟满茶,“你这么着急要见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倒不是祁宓不想见钟尧,之前他早就跟钟家提过,若是可以,希望婚前能见一面,但是钟家奇奇怪怪,言辞含糊,祁宓一度以为他们是不是突然又改主意? 祁母道:“改主意倒不至于。” 祁宓:“其实我有一点没想明白,钟家需要一个能在行术时帮助钟尧的伴侣,我现在修不了五行术法,如何能做到?” 祁母道:“这点你不用担心,钟家早就打算好了,江北名医苏孟是钟尧的外公,等你们成婚后老爷子会亲自来替你调养。” “他家和咱家联系十分频繁,而且前段时间我还见了那孩子一面,话不多,很乖巧。”祁母劝慰祁宓,“这几天听说是家族中有要事,回别院处理去了。” 后来陆续几天,该送来的东西持续在送,两家长辈也频频联系,对联姻的具体事宜细之又细地商量了一遍又一遍。祁宓不爽,这明明是他的事,怎么感觉单单他被排除在外呢? 偏偏事不单行,当天晚上更火上浇油的事就发生了。 “他家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就是这一点。”祁母眼角堆叠着疲倦之色,“人家说了,这件事对你的影响,他们想降到最低,所以就不大张旗鼓地办婚礼了,必备的祭天仪式是免不了的,但也只是两家父母过去。” “祭完天之后呢?”祁宓冷笑一声,“祭完天之后我们各回各家?他家是不是真当找了个来帮忙的?” “不然呢?”祁母笑道:“祁宓,你一早不就知道了,就是帮个忙而已。” 祁宓被噎得一个踉跄,自嘲一笑,对啊,要不是他一早就抱着其他的心思,会很高兴才对。 不过如果不是抱着其他的心思,这事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 那日他和舒是在酒吧的视频被传到修真论坛上,现在整个华夏风水界几乎人手一份,钟家不可能不知道他对钟尧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是故意给他下禁制,不想让他接近钟尧咯。 祁宓舔了舔嘴唇,那些典仪他都无可无不可,他和钟尧的事,两年他都能克己复礼,之前也没想过急于一时,但是钟家非要把两人界限划得这么明晰不仅非他所愿,还让他心情很不好,那这事就两说了。 祁宓是什么人,十六岁就接管了祁家在国外的全部产业,这些产业原本无人打理,乱成一团,祁家基本上都要抛弃了,见祁宓有兴趣,便当成礼物送给独自异乡的小儿子解闷。 本来是不抱任何期望的做法,但没想到经了祁宓的手,三四年内风调雨顺,竟成了支撑祁家的产业大头。 祁宓是在红尘世间打过滚的人,抓人要害他最拿手,钟家让他不如意,他自然也要回敬些为难的事回去。 祁宓无意识地转动茶杯,懒懒道:“行,这件事我也答应。” 祁母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果然祁宓抿了口茶又说,“麻烦您明天去跟钟阿姨说一声,不办婚礼可以,但婚后我要和钟尧同住一段时间。” 祁母皱眉:“你想做什么?那是钟家的儿子,不是你能乱来的人。” 祁宓失笑:“妈,您想什么呢?那人我捧在心尖尖上宠都来不及,您想的那些事都不可能。” “那你……” “我当然是为咱们家着想。”祁宓抬眸,“其实这事完全是两家互惠互利,他们又何必觉得对我产生麻烦,要说麻烦,也是大家的麻烦。” 祁母明白祁宓的意思。联姻互惠,钟家照样答应了祁家的条件。目前祁家旁系盘根错节,已经威胁到本家的地位,通过这场联姻可以为本家注入新的力量。 祁宓耐心解释:“所以原本你们不就商议好了,联姻的事情要绝对保密,除了两家父母,连亲近的长辈都不透露,但瞒得这么严严实实,要是连住都不住在一起,岂不是不攻自破?” “行,跟钟家交涉的理由你都给我找好了。”祁母勾唇,“但是儿子,你一点自己的心思都不透露给我,我凭什么帮你?” 祁宓也没什么好瞒的,就直说了。 祁母挑眉:“你就这么笃定这是钟家人的意思不是钟尧的意思?万一是钟尧的意思呢?” 当时祁宓并没有回答祁母的问题,但他就是直觉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都和钟尧没关系。 钟尧顶着第一风水师的名号,有足以让他眼高于顶的本事,但这人的个性亲和得很。 祁宓知道他的小仙男话少,容易害羞,而且非常温柔,两年里他就没听这人说过一句伤人心的话,不可能是他的小仙男…… …… 见到钟尧,祁宓再次把祁母的问题拿出来咀嚼一遍,他撇了眼对面紧张搅着手指的人,自嘲一笑,还能怎么办,如果是钟尧的意思,他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愿去做。 他好像还没有钟尧谈判的资格,只要这人轻轻柔柔地跟他说两句话,他什么都会答应。 祁宓不忍看他纠结,只好主动开口,他柔声问:“你是不是想说婚后住在一起的事情?如果你…” 钟尧点点头,“抱歉,我不能……” 意料之中,祁宓盯着钟尧微皱的眉头,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他刚要说话,钟尧又张了张嘴,他仿佛在判断什么。 祁宓不急,他懒懒靠在座椅上,撑着头,等待。 本来并不熟悉的两个人要突然一起商议这种事,钟尧觉得羞赫,他静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我不住你家行不行?”他顿了顿,小心说:“能不能请你搬到我家来?” 嗯?事情转变得太突然,祁宓一怔。 钟尧垂眸,他怕祁宓不同意,不安地加了一句:“我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一个人在外独住,保证不会让你觉得不方便的。”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祁宓回神,在心里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小哥哥,你这样很危险啊! 他心花怒放,表面上还十分淡定:“当然可以。” 钟尧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祁宓很不要脸地把手伸给钟尧:“今后还要请你多照顾了。” 钟尧一愣,还是伸出手,两人几乎只是轻碰了一下指尖。 祁宓见此,在心中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不爱同陌生人肢体接触这一条。 好事啊,这种小癖,今后省了他多少担心!至于他俩,都能住到一起了,还不是来日方长? 钟尧此时也在悄悄打量祁宓。 祁宓还是变了许多的……他之前担心了许久,但一见到这人就莫名有种亲切感,果然事情解决得非常顺利,祁宓甚至没有多问…… 钟尧揉揉脸,幸好没问,要是问了,他或许根本解释不清。 钟尧忍不住偷看了祁宓两眼,这个人真的很好,联姻进行到现在为止,虽说是他家非祁宓不可,但提了诸多要求的也是他家。祁宓没一项拒绝的,甚至连不办婚礼这种无理要求都全盘接受了。 虽说当时钟母说得冠冕堂皇,都是站在祁宓的角度考虑,实际上不办婚礼这事提出来的时候钟尧是十分有私心的,那种场合,人员来往又多又混乱,他可能适应不了…… 以祁宓当幌子,实际上却是满足自己的私心,这不是诓祁宓吗?算起来他家提出的哪项要求不是诓祁宓……钟尧对他歉意可谓与日俱增,因此当听说祁宓要求婚后同住的时候,本应最激烈反对的他反而头一个答应了。 “尧尧你真的想清楚了?”钟母皱着眉头询问了许多次。 “嗯。”钟尧轻轻点头,“该怎么处理我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他能答应和我同住别院,并不是不行。” 果然祁宓同意了,钟尧越想越欣喜,祁宓真是他见过最通情达理的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 钟尧放松了许多,从袋中拿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这个东西,麻烦你务必随身携带。” 祁宓好奇地掀开盒子一看,一串五色玛瑙珠串流光溢彩,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品,婚前送如此贵重的礼物…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他怎么没想到这事? 祁宓磨砂着玛瑙串:“真好看。你的那份,我下次给补上行吗?” 钟尧微怔:“那倒不必。” 他拿起珠串找到其中血红色的那粒道,“这粒,若是遇到极危急的时刻,你催动咒语捏碎这粒珠子,不出三秒我就会心肺俱裂。” 祁宓一怔,捏了捏耳垂,“抱歉,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什么话,能再说一遍吗?” 钟尧十分耐心地又说了一遍,祁宓皱眉:“我遇到危急时刻,反而要先杀了你,这是什么设计?” 钟尧轻声道,“这是用来震慑我的,并不是我一家独创,像玉清真君的道侣也有一条。” 祁宓恍然大悟,玉清真君的道侣是位凡人女子,两人实力悬殊,真君想出这个法子,必定是怕修炼不当,无意中伤了爱侣。 钟尧见祁宓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保管不当,解释道:“这串珠里面埋了你的生辰八字,除了你,没有人能捏碎,丢了也无妨,我再做一条给你就是。” 祁宓盯着珠子看了半天,这可是钟尧的命啊,他把命和自己的八字交缠在一起,然后就这么交到自己手心了? 祁宓捻了捻珠子,感受其中气运的流转,心跳得厉害:“…我保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按时作息,好好学习术法,很快就能进步的…你别逼我带这个,行吗?尧儿?” “……” 那声尧儿叫得极轻,几乎只是舌头一卷而过,但还是被耳力非常的钟尧听到了,他耳尖又有些发红。 钟尧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回复,祁宓不是拒绝,而是在问他,他该怎么做呢?他也能拒绝吗? 钟尧轻咳一声,脸上迅速浮起两片绯红,他轻声请求:“带着行吗?你带着…很好看……” 祁宓一怔,自觉有些上头,他抿了口茶,小心地将串珠戴在手腕上。 美色误国,没出息啊,祁宓心中暗暗唏嘘,自嘲又甜蜜。 这次谈话进行得基本算顺利,钟尧一身轻松,两人寒暄片刻,各自回家了。 ☆、第三章 过了几天,钟母通知祁母,玉清真君的婚书已经制成,祭天的事项也都安排妥当,两家人才正式见了一面。 临出门前,祁母千叮铃万嘱咐祁宓务必矜持,当着对方家长的面,要是再一副被吃定的样子,他祁家的脸面就真不必要了。 祁宓自然不把矜持这种填不饱肚子的东西当一回事,但毕竟这桩婚事的头儿起得就非同一般,之前又有那么一遭,所以他并不想被钟家父母太笃定自己的心思。 祁宓嘴甜,从小便讨长辈欢喜,他这次又刻意装了装,回话完全站在联姻的角度,通情达理又不失年轻人的活泼,不出几句话哄得钟母眉开眼笑。 直到钟父也对他投来认可的眼光,祁宓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又骗过去一个。 钟尧就坐在祁宓对面,祁宓略带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他立刻就红了脸。 祁家父母很豁达,没为难他,问的问题十分日常,不涉及隐私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关切,饶是钟尧素来不习惯和长辈交流,也并不会觉得不自在。 钟尧很感恩。 劼哥的事情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想救劼哥就不得不从自己龟缩的壳子里爬出来,他满心担忧,但还好遇到的人都十分柔软。 这时正好服务员推上几盘点心一一放在桌面上,钟尧无意识地换了盘子的位置,几人都略显惊奇。 钟尧醒过神,差点急得跳起来,他都干了些什么?! 祁母噗嗤一笑,道:“要不说我第一眼就喜欢尧尧这孩子呢,真细心。” “确实。” 祁宓不爱甜,唯一还愿意吃上两口的甜食只有这家会所的椰丝栗子糕。钟尧倒爱吃小点心,前几天两人见面时,祁宓替他选了不少,他多吃了两块,见祁宓不动筷子,有些不自在,便跟着不吃了。 祁宓无奈只好也夹了几块,但算起来应该只碰了栗子糕的碟子。 没想到钟尧记下来了。 祁宓眸子微动,但碍于长辈们都在场,只目光悠悠在钟尧脸上转了一圈:“多谢。” “不用…”钟尧把手缩到桌子下,漂亮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祁宓礼尚往来地夹了块钟尧爱吃的点心放在他的碗里,笑着对钟母道:“现在钟阿姨应该更放心了吧,我和钟尧一定会好好照顾对方的。” 钟母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 饭后祭天仪式亦一切顺利,婚书从右手腕口融入体内,红光一闪,婚书消失不见,左手腕口下方两寸浮上了一个金字。 祁宓的是一个尧字,他稀罕地磨砂来磨砂去,以后他和钟尧可就是上天认可的佳配了,做梦一样,他有点不敢相信。 祁宓一抬头,正好看见钟尧红着脸看着自己,两人对视,钟尧微皱了下眉头。 “你…”钟尧的脸越来越红,“你…能不能别摸了?” 祁宓挑眉,慢慢放开手,同时好奇地看向钟尧腕口,那人立马用手捂住,祁宓腕口一动,他顿时明白为什么钟尧不愿意让他摸了。 原来这处还有感觉相通的效用,祁宓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手,悠悠道:“你不是也在摸?” 钟尧仿佛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反应极快地将手背到身后。 祁宓奸计不成,十分遗憾。 钟尧的脸更红了。 钟尧很白,所以吃色都要比寻常人优秀几分,只要一点点害羞就能让红晕爬满整个脸颊。 祁宓看的心痒痒的,实在想逗逗他。祁宓撇了一眼两家父母正在进行祭天的后续事宜,没空理他俩,便朝钟尧移过去了些。 “钟尧哥哥?” 钟尧耳尖立马又红了几分,但他比祁宓大一岁,这声哥哥叫得也没错,只听祁宓继续轻声道,“咱俩打个商量,你把手腕给我看看,我就不摸,行不?” 钟尧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行不行?你要我答应一件事,总要拿点更舒服的和我换不是?不然我多吃亏?行不行啊哥?” 更舒服的?看看他的腕口就会更舒服吗? 钟尧憋了个大红脸,他舔舔唇,手心满是汗,整个手臂仿佛因为祁宓的话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背在身后。 钟尧知道,这样的位置,今后总会被祁宓看到,他实在不该这么小家子气。可是…说了这样的话,又在这样的气氛下,再给祁宓看,似乎总有点特殊的意味。 到底怎么特殊法,钟尧说不上来,但是不行…他现在就是伸不出手…… 祁宓等了许久都不见钟尧回应,只见小人儿始终皱着眉僵在原地,十分纠结的样子。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么句话就值得纠结了,那要是现在他当着钟尧的面摸一摸金印,或是干脆亲一口腕口,还不知道能看到多有趣的钟尧呢! 有意思是有意思,不过他不舍得。 祁宓想碰碰他,又还记得钟尧不爱同人有肢体接触,他忍了再忍,最终只十分克制地在钟尧面前打了个响指,把正天人交战的小人唤回来。 他笑着给钟尧倒了一杯水,“我逗你呢,不愿意的话,说不愿意就好了,怎么还真认真为难上了?” “我没为难,以后…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钟尧强撑着说,右手微动,但一顿,又换回了左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祁宓被他的小动作挠得心都快痒炸了,心道,小家伙警惕性还挺高,不过都引狼入室了,警惕性再高有什么用? 这次会面下来,虽有插曲,但终归算其乐融融,回到家,祁父祁母的心情好了不少,自然也没有二话。 此时此刻,同在一辆车上的钟家三人。 “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钟母和钟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尧尧,你怎么把命格珠给了他?” 钟尧没说话。 “尧尧?” 钟尧打着方向盘:“我想救劼哥,也不想伤他。” “哦?”钟母眼中隐隐有些光彩,“你对他……” 钟尧含混道:“伤谁都不应该。” 钟母忙解释:“我原本就跟你说过,那件事没有危险,若是有危险,你还有家族任何一个孩子我们都不会叫去。” “我知道。”钟尧把车稳稳停在钟家门口:“但您也知道我说得不是那件事。” “你怎么还……”钟父拉住钟母,钟母叹了口气,从车上下来,她裹了裹外套,隔档似乎存在的风带来的冷意,轻声道,“这么晚了,今天在家住吧?” “母亲,我不想让你们为难。”钟尧垂下眸子,叹了口气,“也别让我为难了。” …… 第二天午饭过后,钟尧就去祁家接祁宓。两人早在电话里约好时间,钟尧一到,祁宓已经在路边等候。 祁宓看了眼时间:“正好一个小时。” “有点远。”钟尧低声道,“我已经尽量让司机开快一点了。” “没有没有,没催你。”祁宓替他挡车顶,“我是想说,你口福好,要是来得早了,我妈那枇杷莲子露说不定都没做好,她特意给你熬的,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了。” 钟尧惊异,特意,给他? 钟尧进门,果然扑面而来一阵莲子清香,祁母站在桌前正在往小碗里盛莲子露,见他们进来,十分端庄地朝两人颔首。 祁母和钟尧寒暄几句,递给他一碗满满的莲子露,又拿了几样小点心出来,顿时钟尧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都是常爱吃的小甜点。 钟尧惊讶于祁母的细心,加上之前听了祁宓的话,接过这碗莲子露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沉重,吃得一丝不苟。祁母越看越满意,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吃东西都看着这么顺心? 她糟心地瞥了一旁笑得灿烂的儿子,算了算了,好歹是这货把别人家孩子变成了自己家孩子。 喝完莲子露,祁母又拉着钟尧说了几句话,两人就打算出发了。 临上车,祁宓倚着车门还不忘叨叨两句:“妈,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这一走,以后没人给您做早饭,没人提醒您今天天气如何,您穿薄穿厚自己能把握得住吗?我真担心!” 祁母挑眉:“我的体感系统是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一旁煮饭阿姨皱着眉,艰难地下定决心:“少爷,您可能误会了,我没打算跟您一块走。” “……” 汽车开出去老远,祁宓不时朝后视镜望一眼,钟尧注意到他这点小动作,不忍道:“其实也并不是非要住在一起,你要是……” “没有的事。我就是跟老太太说两句笑话,我在家她还嫌弃我闹腾呢!” 祁宓心里默默想,哥哥十二岁独自离家,老太太也没担心过,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可指不定在地球的哪一端晒太阳呢! 祁宓朝他眨了眨眼:“我妈刚刚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钟尧摇摇头,祁母刚刚嘱咐了他几句祁宓的生活习惯,又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让他小心什么的。 钟尧不常同长辈打交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坏话,但背后不议长者的道理还是清楚的,他硬邦邦道:“没有,阿姨人很好,很和善。” “那就好。”祁宓敲着大腿,“你喜欢我妈,我妈也喜欢你,这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钟尧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阿姨喜欢…我?” “很奇怪吗?我妈看起来应该不是挑剔的人啊?”祁宓想了想,震惊道,“难道是你妈不喜欢我?” 钟尧摇摇头。 钟母很喜欢祁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祁宓开朗,和他相处让人舒服。 不像他。 所以,怎么会有人会喜欢他这种人? 钟尧很早就搬出来独住了,他怕人打扰,选址十分偏僻。车子进入山区后,一路颠簸不断,祁宓头一次来,钟尧怕他不适应,刚想问问就被祁宓打断了。 “哟!”祁宓长吁一声,还没进入山路之前,远远地他就注意到了,这地方群山缭绕,从侧面看接连几座山峰连绵不绝,就像一条长龙盘在大地上。 进入山里后灵气大盛,且越往里越觉得蒸腾的灵气不要钱似的扑面而来,没错了,这就是风水师各个爱到死的龙脉。 他指了指远处隐约能看见的几幢房屋,“那就是你家?” 钟尧点点头。 “嚯,厉害!”祁宓不禁感叹,“父母山环抱,龙穴所在,吉地中的吉地,你住在一团福气上呀!” 钟尧没回话,反而司机笑道:“祁少爷,您还挺幽默。” “……”刚刚那句睡在福气上也算幽默?祁宓干笑两声,“还行还行,谬赞了。” 等车子到了地方,祁宓才终于明白这句幽默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盯着眼前这幢庞然大物看了半天,凭借着他那点粗浅的风水知识,仔细辩驳,最后还是半信半疑的下了结论。 …这…这是凶宅吧? ☆、第四章 两人在宅院门口就下了车,司机打了个哆嗦,冲钟尧讪讪笑道,“少爷,那我就先回老宅了。” 钟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司机撤退得飞快,院子里顿时只剩秋风扫落叶,还有面面相觑的两人。 祁宓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寒意,他环顾四周,别墅本身按下不提,这座院落是极好的,院墙周密无损,地面平整夯实,花草布局也十分合理,可就是前面这幢别墅鬼气森森,平白无故让人想打鸡皮疙瘩。 这里明明就应是灵力充沛的龙穴,可是原本在外面还随便一吸就是一肚子的灵气,这里竟然丝毫不见踪影?盛极必衰?东西文化交流之后,龙卷风定理还影响到华夏风水学了? 祁宓皱着眉,想进去看看再说,但刚抬脚就被钟尧拦了下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小矮平房,“都帮你准备好了,你住那。” “你住这儿?我住这儿?”祁宓指了指庞然大物,又指了指小矮平房,夭寿啊,结婚第一天就惨遭婚内虐待了? 钟尧撇开脸,“这是座凶宅,你住进去我怕不安全。” 还是真是座凶宅? 祁宓蹙眉,疑惑:“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住在一座凶宅里吗?” 钟尧看着眼前的男人,怔怔出神,半晌才轻声道:“保我平安。” “用凶宅保平安?我还真没听说过。” 钟尧脸上写满淡然:“没听说过也正常,以毒攻毒法,我新造的。” “……”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修真界奇人怪事素来多得很,这件事祁宓从第一天回国起就早有心理准备,但像钟尧这种会以身试法,拿身家性命做实验的他还真是想都想不到。 凶宅是什么?这地方会闹鬼的! 就算风水师不怕这些污秽东西,但是睡在这种地方总归是不安宁的,日日夜夜都要提防着,哪还有什么好休息好生活可言?没事何必给自己找这种罪受? 钟尧自然知道祁宓在想什么,他指了指小矮平房,“你去那边瞧瞧,保证一点鬼气都没有了。” 祁宓嫌弃地看了眼小矮平房,还是朝别墅的方向走去,钟尧赶紧拦住他,着急道:“它就是外面看着小了点,里面其实比这边更好。” “我不是嫌这个。” 祁宓躲不开,干脆一把握住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钟尧赶紧挣脱出来,朝后退了一步,祁宓正好绕过他进屋。 他边朝前走边说:“你想什么呢?昨天可有婚书为证,现在在老天眼里咱俩就是一体的,能保你平安就也能保我平安,你住哪儿我就住哪。” “不是,我……”钟尧无法,摇了摇头让“一体的”几个字赶紧从脑中消散,快步跟了上去。 祁宓大步进屋,环顾一圈。 所幸屋内并没什么鬼气,物品摆放也没有问题,而且尽管还是觉得冷,现在他所感觉到的是一股通体舒畅的清凉感和屋外鬼气带来的彻骨寒意完全不同。 祁宓抬头,凝神屏气,果然看见屋顶正中央的吊灯上嵌这一块玉珏。 玉珏灵气清幽,气场平稳,缓缓散发的灵力改变了整个屋子的气运流转。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等宝物应该是… “鹤月梅笙。” 祁宓回过头,钟尧就在身后,他干巴巴地又说了一遍:“那是鹤月梅笙。” 鹤月梅笙是有名的仙家宝物,灵泽深厚,各界对这玩意儿都争先恐后,功效被吹得神乎其神。祁宓从前只见过一次,这会儿在近处感受它的灵力,也体会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之处。 他这时才总算舒了一口气,能用鹤月梅笙镇宅,说明钟尧绝不是乱来的人。 不会乱来的钟尧看了祁宓一眼,又看了看鹤月梅笙,小心问道:“你喜欢的话,我摘下来送给你?” 祁宓:“……” 祁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要是喜欢天上的星星的话,你也摘下来送给我吗?” 钟尧迟疑了一下,才恹恹地低下头:“我摘不到。” 祁宓失笑:“你不会告诉我,你刚刚还考虑了一下?你怎么……”祁宓认真观察他的神色,福至心灵:“你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钟尧眸子微微颤了下,静了半晌才轻声说:“对不起,我这里是第一次来客人,我…” 钟尧一直是独居,和家里人都鲜少有正儿八经的交际,他只是觉得鬼宅不安全又不吉利,风水师大概都是忌讳的,于是特意找人问了,才把旁边的花房好好收拾出来,布置了许久,但是祁宓好像并不高兴。 钟尧也不太懂待客之道,见到祁宓妈妈端着热气腾腾的甜点时瞬间就懊恼起来,是不是按常理来说他也应该留在家里,为祁宓洗手作羹汤? 祁宓对他很好,祁宓父母也对他很好,所以他也想对祁宓好一点。明明自那天回来之后,他着手准备了好久,但似乎一件事都没做成,钟尧失望地想,果然还是不行。 与此同时,祁宓也在观察着钟尧。 钟尧的性格和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商议婚事那天,他便隐约发觉钟尧和他说话时有些紧张僵硬还时常出神,只是那几日太高兴他并未细想。 后来祭天那日就更明显了,除了和父亲谈及风水时自在一些,整整一天,钟尧都处在一种难以言明的纠结中。 像一只离群太久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地不敢重新接触族群,总怕做错什么。 祁宓倒也没觉得这样多不好,他甚至觉得这样的钟尧比记忆中的更可爱了。 一看到钟尧微蹙起眉头仿佛出神的样子,他就百爪挠心,忍不住想再逗逗他,甚至想把这人搂紧怀里好好揉搓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过,钟尧一直这么自己拧巴自己怎么能行?祁宓十分心疼,但他想不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一来钟尧是风水界有名的天才,二来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也看得出他父母对他关怀备至,钟尧对父母也不见抵触情绪,到底是什么让他这般不善和人交际? 祁宓在国外念大学时的室友是学心理学的,时不时会听他说几个案例,类似钟尧这种的例子也有,那些人通常都曾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祁宓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这抹戾色精准地被钟尧捕捉到了,他心底蓦地涌出一些委屈,很奇特,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情绪了。 钟尧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问:“你也讨厌我了吗?” 祁宓回神,好气又好笑:“我讨厌你什么?” 祁宓喜欢钟尧在他面前害羞的样子,但他搬过来住是想让钟尧开心,要是反而让钟尧时时小心翼翼,刻刻提心吊胆,那他还不如屋子里潜藏的鬼呢!他非得改改钟尧这毛病。 他手痒痒地拨了钟尧的额发一下,见他并不抗拒,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哎呦,才刚结婚第一天,就让伴侣有这种不好的感觉,我得多渣啊?” 钟尧听到结婚两个字,脸瞬间又红了。 “钟尧哥哥,你是不是因此讨厌我了?” 祁宓离他很近,声音很轻,钟尧有些头晕目眩。 “讨厌我了吗?” “不讨厌。”钟尧摇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是我总会担心,所以每天都问一次的话,可以吗?” 钟尧想了想,为什么要担心,因为不信任吗? 他忙道:“不用担心,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不就得了?”祁宓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也一样,所以以后你也不许再问这种话。” 钟尧朝后退了一步,他不自觉地也跟着摸了几下鼻子,鼻头有些热热的,祁宓指尖带来的温热似乎一直不曾散去。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让我住哪儿?”祁宓一身舒畅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要是现在还让我住外面,晚上我可是会爬窗……” “等等,难道你就是想等我爬窗?”祁宓恍然大悟,认真考虑一下觉得这主意也不错,还挺情趣的。 “我没有……”钟尧不自在地揉了揉脸,环顾一周,指了指一楼尽头的一间房。 祁宓假装没看到,他观察着屋里的气运流向,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你住这间是吧?” 祁宓自顾自指点江山,俨然在自己家:“那我住你旁边这间吧?” 钟尧皱了皱眉,第一次见祁宓这人还通情达理的,怎么短短几天就变了呢?也不是说他不好,就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祁宓可没打算给他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他朝钟尧走近了些:“怎么?又不乐意我住这间?” 祁宓比钟尧高,一上前就把所有的光线挡了个完全,钟尧想朝后躲,偏偏后面是个半人高的柜子,他尽可能后仰,避开祁宓的气息,点了点头。 祁宓观察着他的神色,又朝前贴近了几分:“不想让我住这间,那你是想,让我和你住一间?” 钟尧一颤,猛地转头,正好又对上祁宓调笑的眼睛,他又是猛地一颤,侧步从旁边绕开祁宓:“随便你,你愿意住这间就住这间…” 钟尧揉了揉耳朵,率先进那间房。 钟尧的背影像只小兔子,祁宓盯着看了许久,再次环顾别墅,他的心情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谓来日方长,他似乎能感受到这词间妙处。 祁宓回味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跟进去。 钟家有个老佣人,家就住在不远处的镇子里,这些年一直是由她照顾钟尧的生活,所以即使没有住人的房间同样干净得一尘不染。 祁宓四处看了看,他不挑,坐在床上颠颠,道:“特别好,我就住这里。” 钟尧却说:“这床还有桌子都旧了。” 祁宓觉得好笑,有这么嫌弃自己家的吗? 钟尧略有些遗憾,他还是忘不了自己精心布置的花房,可是祁宓看都没看一眼,“那边我都给你买了新的。” “行行行,小房子那边布置的东西都搬过来,钟尧哥哥亲自挑的床肯定特别软和。” 钟尧抿了抿嘴,转过身,“这些东西也要找个其他的地方放才行。” “对了,我一进来就想问,你怎么把这些东西就这么堆在这儿?”祁宓上前拿起一个小盒子嗅了嗅,“还都是上品宝物,这么多,你都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钟尧轻声说。 “什么?” 钟尧撇开脸,酝酿了半天才稍提高点声音道:“这是我们俩的…是宗门那边送来给我俩的新婚贺仪。” ☆、第五章 钟家和祁家虽然都是华夏有名的风水大家族,但是仍旧有所不同,不,该说单家在整个风水界都是独树一帜的。 寻常风水师都是做凡人生意,点穴旺宅,催官显贵,添丁生子等等,但钟家还做宗门生意。钟家祖上流传了一套风水秘法,能感知仙门气运,定宅施法助门派兴旺,转衰为盛。 因此如今叫得上号的修真大宗与钟家普遍有极好的交际往来,钟家的婚事他们会来礼一贺也就不难理解了。 虽然没办婚礼,但是他们成婚的消息还是传得很快,祁宓在来这里之前也已经收到了不少亲戚以及与钟家交好家族的礼物,他一并收在须弥芥子盒里带了过来。 “这些…”祁宓上下指了指,“你打算怎么办?” 钟尧一脸茫然,祁宓了然,这人根本没想过。 祁宓无奈笑笑,仔细问了钟尧家中其他长辈的情况,又清点了一遍礼物。 祁宓把须弥芥子盒中的东西也都拿出来,一大堆宝物,也不知这个房间何德何能承载如此深厚的灵气。 “挑挑,有哪些喜欢的,想留下的?” 钟尧摇摇头。见祁宓坚持,才挑挑选选了几件。 “没有了?” 钟尧诚恳道:“没有了。其实这些我都可以不要的,唯独这两本古籍我格外喜欢,这两本留下就行了。” “这么说来还是我最懂你的心思?”祁宓笑道,“偏偏只有这两本不是别家送的,那天我被…” 他被祁母关在古籍库里读书,读到这两本风水秘法,觉得钟尧会有兴趣,就顺了出来。 这种糗事自然不能说,祁宓轻咳一声道:“这两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闻言钟尧赶紧把书放回桌子上,他轻轻皱眉,终是不舍道:“能借我看吗?我看完还你……” 祁宓失笑:“还什么?本来就是带给你的。” 祁宓看着地上的礼物有些头大,“真没什么想要的了?” 钟尧点头。祁宓蹲了下来,他翻检了半天,又仔细回忆了一番那日钟家父母的模样,凭借着自己对两位长辈以及钟家的粗浅了解,将一大堆礼物分拣出了好几堆。 “…这边是给宗门的回礼,这边是给两家长辈的礼物,这是给两家父母的礼物,这边是给……”祁宓一气给钟尧说了一遍,“你看这样行吗?” 钟尧愣了十几秒,才淡淡一笑:“你决定就好。” 祁宓不拖延,立马就去把礼物分别包起来,但钟尧那一笑竟然笑个不停了。 祁宓问他笑什么,钟尧不答,祁宓觉得更奇怪了,能让这人如此眉开眼笑的事,他想知道极了,以后天天做才行。 祁宓问了半天,钟尧才轻轻笑了笑,“没有,就是觉得你这样子,还真有当家做主的意思。” “…咱们家总要有个管这事的人吧。” 祁宓转过身继续包礼物,他的脸竟也有些微红。 祁宓心想,结婚了,他当然也要像点样子,不然为什么他们普通人从前都叫家里拿主意的那位叫当家的呢……祁宓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后钟尧拉着他的衣角,和他商量家里的事,叫他当家的…… 他两眼顿时有些晕眩,鼻头发热,祁宓赶紧摸了摸,还好还好。 …… 祁宓把礼物一一送回去后,他们又陆续接到了不少东西,有宗门迟来的贺礼,还有各家长辈的回礼,两人每天拆礼物拆到手软。 “这几匹织云锦还是自己留下吧。”钟尧从盒子里拿出几匹素锦,“这个料子很软和,给你做几套睡衣,穿着睡觉据说有吸收日月灵气的效用。” “真的?”祁宓磨砂上面的云纹,“手感确实不错,这些够做三四套吧,咱俩都做些?” “不用,本来就是你家长辈送来的…”钟尧见祁宓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一体的之类的话,立马噤声,转而道:“我不用,我还有几套换着穿,何必那么浪费。” “对,过日子可不能浪费。”祁宓转念一想,“要不你的旧衣服换两套给我穿?” 祁宓越想越对,舔舔唇:“不然,我的全是新的,你的全是旧的,传出去还以为我苛待你呢,多不好听?” “……”钟尧脸上立马飞上两片红,他深吸一口气,“睡衣这种私密物件,不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呀,我看着也会责怪自己的。”祁宓耍起无赖一套一套的。 “你…你不必想那么多,我不觉得委屈。” 钟尧有些抓狂,他都说是私密物件了,怎么这人还是……让祁宓穿着他的睡衣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怎么不干脆让他羞死算了? 钟尧不知道,祁宓现在脑中的场景和他脑中的基本无二,只是这人还给自己多加了点戏。 祁宓心想他穿着钟尧的睡衣,当着他的面闻一闻,告诉他衣服有多香,穿一段时间之后干脆再和他换回来,两人所有的睡衣都穿混了就更好,问问他香不香,再谈谈自己的感受,想想都美滋滋的。 钟尧见他不像要放弃的样子,又说:“再说,我的睡衣你也穿不了。” “改改也能穿。” 钟尧瘦弱,而且祁宓比他整整高出了十公分,祁宓自然知道怎么改都穿不了,但就是喜欢不要脸地瞎逗他。 祁宓笑嘻嘻道:“就是小点也没事,睡衣就要贴身才舒服嘛!” “…贴…身?”钟尧猛烈得咳了几声,顶着张大红脸,跑了。 祁宓不仅没穿到睡衣,吃完饭后连钟尧的人影都没看到了。那人还特意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他在看书静修,不便打扰,生怕祁宓不知道他在躲他似的。 祁宓捏着手机,笑得无奈。 祁家庞大,祁宓回国后便一直在帮着哥哥打理家族产业与事务,但他对钟尧存着疑惑,这次便十分不要脸的跟老哥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婚假。 他和钟尧住在一起有十天了,十天时间,够祁宓把钟尧的生活情况摸个底朝天。 钟尧平时基本不出门,接触多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专门承包煮饭和打扫的阿姨,阿姨饭点出现,做完饭就离开了。 另一个是钟尧的助理,顾凯言,就是当年祁宓在山上碰到的另外一个人,他每三天来一次给钟尧送东西,要不是钟尧想要的书籍资料,要不就是家族遇到的疑难杂症。 另外最多再加上一个司机。 祁宓暗自推算,他没来之前,除了正常的吃饭休息,钟尧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在看书练功,就这练法,不是天才也胜过天才了吧。 不过祁宓仔细观察过钟尧和这些人的交往,虽然一如既往地话少,但正常交流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回想钟尧见到自己后的这一段时间的举动,虽在初期有些不自然,但适应能力还算强。祁宓默默把心中社交恐惧症一条划掉。 或许只是因为钟尧长时间离群索居,所以接触到陌生人才会表现得不舒服不自在。 他把人名隐去,摘吧摘吧咨询了一下国外好友,好友的回复和他的想法基本相同,祁宓这才松了一口气。 专业的心理问题只有找专业人士解决,但如果只是不习惯那就好办了。在这世上,解决人与人之间关系问题,最有效的方法叫温水煮青蛙,情感学上的日久生情,心理学上的逐步脱敏都是由此生发而来。 他和钟尧同住的这一周多时间,起初一两天,钟尧早上看到他都会非常不习惯,要么吓一跳,要么愣怔出神。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相处越来越自然,所以祁宓理所应当地调热了一点水温,拿钟尧所谓“私密物件”调笑。 没想到连摸摸头发这种动作都能逐渐接受的钟尧,突然弯道翻了一小下下车。 祁宓翻着手机,比起当面交谈,钟尧似乎更喜欢屏幕交流,就算两人的距离只隔了两扇门,一周下来还是积攒了不少聊天记录。祁宓躺在床上把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忍不住发笑。 钟尧和人相处稍显笨拙,时常会用一些稚嫩的小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像个孩子。但他很善良,总怕伤到祁宓的情绪,祁宓的一句玩笑话,都够他考虑许久。 祁宓当然没那么玻璃心,但钟尧的每一点小心翼翼都让他不得不对这人愈加珍之重之。 其实第一天来的时候祁宓就能感觉到的,因为一个皱眉就要摘下镇宅之宝送人的钟尧,因为新买的床和桌子无用武之地而悄悄委屈的钟尧,纯净得就像一朵刚绽放的稚嫩的花。 祁宓不禁唏嘘,还好他不要脸地在酒吧里闹出那么一桩传闻,不然这么好的钟尧说不定就轮不上自己了。 但是这么好的钟尧到底为什么要住得如此偏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地独自生活呢? 若是钟尧喜欢倒也罢了,他愿意陪他生活在任何地方,但是钟尧真的喜欢吗? 祁宓皱了皱眉头,他想起来的那天钟尧对祁母很喜欢他这件事非常诧异,还有当时钟尧问他的问题是“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了”,为什么要加个也字? 当然要说最可疑的还是这幢别墅。 吸取龙穴全部灵气的鬼宅,这本来就足够违背常理,再加上钟尧所谓的“以毒攻毒”保平安法。 其中一毒是这幢房子,那他要攻的毒究竟是什么?而且既然要攻毒,为什么要用鹤月梅笙镇宅?祁宓这些日子仔细勘察过整幢别墅,一点怨灵的影子都没有,钟尧的那个方法到底是怎么实行的? 祁宓翻开手机,他和祁父的聊天记录中有两张图片,一张是他画下的附近地形的简易图。他佯装这是在书中看到的一个例子,问父亲是否知道龙穴鬼宅是什么情况。 祁父异常兴奋,龙脉本就是不寻常的风水之象,而这不寻常中还能有其他突破,超越不寻常,大千世界实在无限奇妙。 他在原本的地图上勾画了几处,问祁宓这几处是什么,祁宓看后一一答了,与寻常龙脉地形无异。 祁父思索片刻,又勾勒出一处,他说,此地东北角若有小丘,便要查明小丘至少百年内曾有何用途。丘中若有阴人,龙穴内灵气必然改变,若是阴人与龙穴还有关系就更不得了了。 祁父勾画的地方里钟尧家太远,祁宓一直没来得及去探查。他打开门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暗想今天大概是最好的机会。 ☆、第六章 钟尧并未发觉祁宓出门去了。 此时他独自坐在床头,随手拿了个枕头抱着,两手飞快地敲击着手机,面上两片晚霞似的红蔓延得越来越快,小嘴微微张着,呼吸不畅的样子。 祁宓想得没错,比起当面交谈,钟尧更喜欢屏幕交流,但他着实低估了钟尧对屏幕交流的喜爱程度。 此时,群里已经炸翻天了。 钟尧回复了一句,又搓了搓脸。 这个聊天群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直播粉丝群,但由于直播不是什么正经直播,连带这群也不是个正经聊天群了…… 随着人类科技的愈加发展,修真界也在不断与时俱进,大佬们聊天直播玩得一个比一个溜,宗门举办的大小型比赛都会通过直播供世界各地的修真人士观看。 钟尧现在在的群是目前修真直播最火的的一位散修大佬的粉丝群,大佬直播以介绍宝器为主,他背景成迷,家中随便找出来的物件都能闪瞎众人狗眼,更关键的是大佬没有架子,人帅话骚,有颜有实力,可谓男女通杀,吸引了大波粉丝。 野生粉丝群无数,最古早的便是钟尧在的这个,也是大佬唯一加了的一个粉丝群。 钟尧和这位大佬前辈因为机缘巧合相识,前辈怕他生活无趣把好好的小孩给憋坏了,就教了他看直播和手机聊天,还非得把他拉群里去。本来入群身份审核极其严格,但因为前辈亲自招呼了这是他朋友,也就没人细究钟尧的真实身份了。 群里粉丝画风早就被大佬带跑偏,满嘴骚话,脑洞四处横跳,钟尧进群没多久就成了其中的一股清流,他又乖又较真,反应慢吞吞的,群里的老狗逼发现新大陆似的爱逗他,一个个对他宠到不行。 钟尧不常出门,新鲜事基本来自群聊和网友,加上不是面对面说话,他也更从容一些,没多久钟尧就喜欢甚至有些依赖这种方式。 当初祁宓要搬过来住时,钟尧不知所措,他不敢问父母,只好去找那位前辈咨询。 没想到前辈直接帮他发群里了。 打开手机看到999+的钟尧:…… 不过幸好前辈有分寸,只说是哥哥的朋友过来和他同住,算临时室友,问大家该怎么办。 另辟小房的主意就是群友出的,钟尧布置好后还特意拍了个照发在群里,大家都连连称好。 钟尧完全没意识到,他应该拍一拍他家主宅和花房的对比图…… 这几天他光顾着祁宓的事错过了前辈的一次直播,这次被祁宓调戏一番后,他抱着枕头静了好久,反而越静心跳越快,钟尧想看看聊天群分散一下注意力。 结果打开一看,群里正在聊,和修友住在一起,如何穿对方的衣服才能既不被发现又达到不用洗衣服的目的…… 这群人甚至十分认真地从衣服的品类,穿衣服的频率,穿衣服的时间长度等横向纵向多种角度进行分析。 钟尧:…… 药药不能停:我室友直接就说想要和我换睡衣… 网名是前辈给他起的,取得尧的谐音,虽然每次发信息都看着十分羞耻,但毕竟是前辈起的…随便改似乎不太好。 【卧槽…药药的室友不一般啊,不想洗衣服还带直说的?这招能行?要不我也试试?】 【搞咩啊,就你也想?你能找到一个药药这么温柔的修友,什么不能行?】 【药请详说,他敢欺负你?打断他的腿!别误会,姐姐是心疼你,绝对没有嫉妒你室友的意思!】 钟尧气笑了,想了想把刚才的事情按照之前的室友设定改了一下发在群里,群里静默三十秒,然后彻底炸了! 【织云锦!好东西啊!】 【我酸了,我彻底酸了!从药药建议室友做睡衣那里开始,一路酸上天际。】 【+1,织云锦啊,上次师尊得了一匹,恨不得直接缠在身上,就怕做成衣服总会剩下边角料,浪费,后来我求了师尊好多天,他才也顺带给我做了个东西,我当场哭出声,去长生祠不眠不休替师尊祈福十天十夜!】 【这事我知道!哈哈哈哈你们知道最后这货师尊给了他一个啥吗?】 底下一片疑惑飘过。 【头花!】 【我等了三个月,等来一只头花!呜呜,我都怀疑师尊是不是捡了所有剩下的布星子,揉吧揉吧给我做的!呜呜呜…但就算这样,我都宝贝得不行啊!只要带它从来不去风大的地方,生怕给吹坏了!呜呜呜,我们师门太穷了!】 【我哈哈哈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连头花都没有…呜呜,师门太穷了!】 【所以说,药药的室友从哪儿找的?我想去批发一打。】 …… 消息刷得飞快,钟尧看着都晃眼,但意思基本差不多,他越看越心焦茫然打字:所以他是对我好?是这样吗?那我当时没答应他,反而转身就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群里又静默了。 这次直接炸成了天边的烟花。 【……】 【……】 【…你走了?走哪儿去?是围着他转了三四十个圈的那种走法吗?】 【何止不太好!我不该玩手机的…我根本不该玩手机的!】 【各位群友,我刚掐指一算,药小友或许根本不和我们在同一个世界,他们那个世界树上挂满极品仙丹,风中吹拂的全是一匹一匹的织云锦,家门前的小河一捞便是满手的仙家法器……】 【药啊!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走!】 【+1】 【+1】 …… 【瞧你们那穷逼样儿!我倒觉得药药做得对,问要睡衣就给啊,我们药药的睡衣就不珍贵了?不过,药药你问问室友,有个人拿一箱子睡衣换他一件,这生意他愿意做不?】 【一柜子。】 【一屋子。】 ……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他做得不对,钟尧越想越焦急,他不但转身就跑,而且因为太害羞了,吃饭的时候他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祁宓跟他说话,好几次他都没听见。 …怎么像他做错事还耍脾气晾了祁宓一个晚上? 钟尧以己度人,就算是他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会不悦,更何况祁宓? 祁宓现在肯定讨厌死他了! 钟尧在群里道了谢,下线后找了几件睡衣出来,但踌躇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行。 他推开柜子下的暗格,里面有个金丝楠木雕成的盒子,这是他的百宝箱,从小到大攒下的宝物都在这里。 钟尧想着,不然他给祁宓点别的东西,全当补偿了,祁宓那么通情达理,应该不会怪他的。 钟尧觉得不错,翻翻捡捡了半天,又觉得件件不像样,配不上祁宓,正当他疑虑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钟尧一看,皱眉。是祁母的电话。 尽管祁母待人和善,钟尧也很喜欢她,但毕竟是长辈,这身份就已经对钟尧造成了天然的威慑力,他背上迅速浮起一层滋滋啦啦的痒意。 为什么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吗?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既然是祁母的电话,是不是要让祁宓来接更好呢? 钟尧摇了摇头,要是想跟祁宓说话的话,祁母大可以直接打给祁宓,又何必让他再在中间转一次?钟尧深吸一口气,暗暗回忆了一番,最近他和祁宓几乎没有出门,不太应该犯错…没事的,没事的……等等,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难道是…… 难道是祁宓把他不肯交出睡衣的事情告诉了祁母,想让祁母来劝劝他?! 钟尧震惊!祁宓怎么能告状呢? …也不知道祁宓是怎么说的……他一会儿能不能反驳?要是反驳的话岂不就是在说祁宓撒谎?不反驳的话,祁母觉得他虐待祁宓怎么办? 钟尧出神的这会儿功夫,手机已经不响了,钟尧懊悔地想掐死自己,顿时又陷入了到底要不要回拨过去的思维怪圈。 好在过了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还是祁母打过来的。钟尧舒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尧尧?”祁母温柔道,“睡了吗?没打扰到你吧!” 钟尧连忙否认,祁母心悦,又同他扯了两句闲话,钟尧越听越着急,总觉得下一句就会话锋突转,兴师问罪。 “尧尧你很紧张?”祁母欲言又止。 钟尧懊悔,说不定祁宓根本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不是祁宓欺负你了?”祁母顿了顿,转而笃定,“祁宓欺负了你。” “别怕。”她柔声安慰,“阿姨这次打电话来就是特意给你出主意的。” 咦? …… 再说祁宓。 祁宓换好衣物,拿上须弥芥子盒就出门了。 祁宓现在不能施五行术法,若遇到污秽东西确实没有别的风水师那么方便,不过他符法修得还算不错,所以出门少不了备上黄纸一堆。 祁宓偶像包袱重,嫌麻烦又嫌不够潇洒,费了老大功夫找来须弥芥子盒才解决了这一老大难问题,这盒子只有手掌心大,但其中另有乾坤,使用者的修为越高,开启的空间越大,几乎无所穷尽。 祁宓出了龙穴,顺着地图上标点的方向去。夜里黑得很,祁宓燃了几张明符扔在脚下,顿时所踏之处火光明亮。 祁父标明的地方并不难找,就是钟尧家正南方向的一座小山,到了地方后祁宓朝东北角望去,十分平坦,一望无际,并没有什么小丘。 难道也不是这里?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祁宓直觉这里并不简单,他从盒中拿出一枚猫眼石,环顾四面,并没有看到怨灵或是结界的影子。 嗯?祁宓蹙起眉头,不过怎么这个地方越平静,他越是不能心安呢? 祁宓想了想还是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罗盘,他默念口诀,燃了一张符,将符灰洒在罗盘上,罗盘迅速亮了三环,指针指向一处 祁宓朝那个方向走,到了指定位置,他从盒子里取出一根缀满铃铛的银棍插在地上。祁宓轻轻拨动铃铛,铃声清脆无比,却像投入水潭中的石子,周围的景物随着响声震颤起来。 祁宓轻哼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祁宓再次燃了一张符,罗盘的亮圈更大,又指向一处。 他将同样的操作重复了五次,罗盘已经全部亮起,祁宓将罗盘掷在六根银棍中间,默念口诀,顿时罗盘指针快速旋转,六根银棍上的铃铛同时响起来。 随着祁宓念口诀的速度越快,铃声也越来越响亮,声音拔到最高的时候,祁宓大喝一声:“破!” 铃声骤然而止,小山静默,过了几秒,周围的景致突然膨胀起来,像极了一颗被吹大的泡泡糖,噗一声极轻的声音后,能看见的一切仿佛一层皮一样褪去,周遭瞬间一变。 祁宓再看东北角,果然有了一处小丘。 祁宓跑过去,看清一切后脸色大变,这里竟然是…… ☆、第七章 坟场。 这地方竟是一处坟场。 祁宓走到一处,掌心放在坟堆上方,他默念一诀后迅速移开,坟冢里并非无鬼,只是目前被某种灵力镇压陷入了休眠状态。祁宓想起父亲说的话,心下一沉。 祁宓拍了东北角小丘发给父亲,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他心情复杂,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特意回了趟家。 佣人把祁宓迎进门,祁父和祁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祁母看到祁宓十分惊奇:“哟,动作够快的。” “看你这样子,来兴师问罪了?” 祁宓一头雾水:“这事你们一早就知道?那爸怎么不回我信息?” 祁父祁母茫然:“什么信息?” 祁父招手,佣人忙找来手机,他点开看了一眼,又递给祁母。 祁母放大看了看,“你这是从哪看来的?” 祁宓只是担心钟尧的安危,并不想祁父祁母对钟尧产生多余的担忧,含混道:“一个剑修的朋友,四处游历,无意中看见的。” 祁母点点头,“龙穴中现在若有人住,肯定是有宝物镇地吧?” 祁宓:“确实有一宝物,那位朋友说龙穴中虽无灵气,但也并非阴气逼人,只有一幢屋子外面鬼气森森,但里面气运平和,周围也没有怨灵活动的迹象。我也就是想问问,此地是否真能住人,长住对人是否会有害处?” 祁父若有所思,半晌后道:“此地坟冢主人生前恐怕就与那幢屋子有关。虽说是大凶之相,但照你的说法,目前宝物该是与龙脉灵气相和,在此居住也并非不可以。” 祁宓松了一口气,只要钟尧不会有危险,其余的都不是大事。 祁父放大图片,看到了角落的银棍,道:“你这朋友是个剑修,风水道的解印术也做得不错,倒是个人才。” 祁宓轻咳一声,讪笑道:“不然我也不能和他交上朋友啊!” 祁父又道:“那你倒要劝你那位朋友还是尽早离开,宅子的主人常年在此居住,与龙脉灵气联通,万一宝物损毁,受攻击的可能性反而小,但你那朋友是生人,还不如怨灵生前和龙脉的关系亲近,万一受攻击,龙脉不仅不会助他,说不定还会影响他,搞不好便是修为尽损。” 祁宓心中嗤笑,龙脉这东西也忒护短,还挺不讲道理。 他笑着摇了摇头,“他说既然有段道缘在此,必定要解决了才肯离去,我劝他肯定也不会听的。” 祁母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恐怕是有段情缘在那吧!呵,年轻人。” “宅子的主人不肯离开,而且特意将坟场封印起来,背后恐怕还有不能离去的原因,要解决谈何容易?”祁父见祁宓不语,拍拍祁母的手,“罢了罢了,既然是你的朋友,你也不可能放开不管,若是有不对劲的,尽早来问,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又说爸妈不肯帮你。” 祁宓自然清楚老两口的个性,乖乖道了声谢,想了想又问:“我最近和钟尧一块看书,还在书上看到所谓药理中以毒攻毒法,这种方法若是应用到风水学上是否也可以呢?” 儿子从来吊儿郎当,今夜回来寒暄都不曾,反倒真认真问了几个问题,两夫妇万分惊奇,不免更认真,祁父斟酌许久才答:“当然也是有的,不过操作起来比常规的方法更危险,要风水师拥有极强的控制力才行。” 祁宓正要再问,祁母突然笑道:“我刚还巴巴地打电话去嘱咐尧尧监督你读书练功,没想到你倒是赶了个先,结了婚就勤快起来了?” 祁宓想起刚进门时祁母所说的兴师问罪,顿时反应过来,笑得无奈:“您跟他说什么了?” 祁母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呀,无非就是让他监督你读书,若是不听话就打你手心,不给你饭吃……” 祁宓失笑:“您倒是半点不心疼我。” 祁母冷笑:“你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的个性,我教尧尧这些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祁母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到时候尧尧肯定不会真打,你就说家风必定得正,还得教人打你,教的时候指不定怎么调笑,接着一点点小伤就不肯自己吃饭了,不喂便冤枉人不给饭吃,这又打又苛待的小把柄握在手里了,你再……” 祁宓轻咳了几声,被人扒了皮似的浑身痒痒:“祁女士我算是服了,您真够了解我,也够了解他的!” 祁父笑:“这种手段你妈早八百年前就玩得透透的,你可抓点紧吧,别让她着急了,不然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祁宓站起来接连作了好几个揖,带着满心的佩服被老母轰出门去。 祁宓到家的时候,钟尧正在他房门口发呆。 “哟,你干嘛呢?”祁宓边换鞋边问,“这么盯着我的床,你想睡啊?” 钟尧转头看见他,也管不上祁宓的调侃,眸子猛地一动,“你回来啦!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钟尧不知道祁宓一早就出去了,他照祁母的吩咐兴高采烈地准备好书,就去敲祁宓房间的门,半天也没人应,稍微敲重了点,房门自动就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房间一尘不染,仿佛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一般,钟尧不敢进去,他翻了翻手机,没有祁宓发来的任何信息。 钟尧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也太自以为是了…祁宓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觉得祁宓会容忍他? 说不定祁宓还在生气之前的事,说不定祁宓无意间听到他和祁母打电话,讨厌他自作聪明…… 总之结果就是祁宓走掉了,和其他人一样,一声不吭地就走掉了。钟尧擦了把汗,回想起片刻前的高兴,觉得自己又丑陋又愚蠢。 然而就在他站在祁宓房间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裤边抠出一个洞来,这时候祁宓又回来了,而且跟他说话,笑着,像太阳一样…… 祁宓在钟尧面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想去我房间坐坐?” “没有。”钟尧低下头,他很欣喜,但也因为自己之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羞愧,完全不敢让祁宓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早点休息吧。” “诶!”祁宓挡在钟尧面前不让他走,“你就不问问我,出去干什么了?” 钟尧冲他一笑:“干什么都好,你回来就很好。” “……”祁宓无语,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祁宓想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不对劲嘛! 这难道不是被渣男抛弃的贤惠妻子忍辱负重挽回旧爱的小台词吗?他说怎么听着就觉得他渣呢! 祁宓头大得很:“尧儿,这话说得就不对啊,怎么干什么都好呢?咱俩这还在蜜月期,有些事我是不能干的,我不是说出了蜜月期就能干……总之你得问我,怎么能不问呢!” 不仅要问,还得管着他,进门出门都得约法三章,要求报备,这些基本都不做到,算哪门子结婚? 祁宓越想越对,嘱咐道:“刚刚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不然轻则以为咱们感情不好,重则说不定都不信咱们结婚了。” 钟尧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赶紧问:“那我应该说什么?对不起,我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 这事儿要是有经验就坏了! 祁宓压着嘴角的笑意,“我也是第一次结婚,但我爸妈的话,一般都是我爸出门得向我妈报备,没报备回来就得主动道歉,老实接受盘问是最基本的。” 钟尧若有所思,其实照祁母之前电话里所说,他也看出来祁家家风确实严格。 祁宓又说,“我之前就忘了报备,假装现在有外人,你盘问一个我听听。” 现在??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祁宓眼神殷切,钟尧狠狠心,结巴道:“你…你去哪儿了?都不说一声,我…我…很担心。” “真的担心了?”祁宓试探着捏了捏他的手腕,钟尧没挣开,只是朝后退了一小步,祁宓显然很在意这不自觉地退步,他朝前走近些,握着钟尧的腕子,小声说,“别动,现在有外人在看呢!” 钟尧一惊,仿佛真的有了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看。 祁宓不依不饶:“宝贝真的担心了?” 钟尧脸红,却听话地一动不动,乖乖点了点头。 祁宓揉了揉他的腕骨,轻声道,“对不起宝贝,我看你生气了,一时有些着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报备就出去买礼物了,能不能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不要生气了?” 钟尧点点头,原谅还没说出口,祁宓又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祁宓轻笑着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之前说话没有分寸,冒犯你了,宝贝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吧。”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糕点盒,里面装着的是钟尧最喜欢的红豆栗羊羹。 “你…” 明明开始是假的,怎么最后又成真了……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祁宓还叫他宝贝…钟尧有些不知所措。 钟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道歉,你也没强迫我……” “让你不舒服就该道歉。”祁宓又把糕点盒递过去了些,“不拆开看看?” 钟尧两只手接过,一打开,顿时淡淡的甜香味迎面而来,钟尧食指大动,在祁宓的关注下,十分克制地吃了一小块。 “这是新产品吗?好像和之前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我看你最近容易没精神,就让师傅多融了一味丹药进去,味道变了吗?”祁宓有些遗憾,“那丹药几乎无味,按理说不会啊,不好吃就别吃了,我明天再去给你买。” 钟尧朝后退一步,背过手把小盒子藏在身后,生怕祁宓要把点心收回去。 钟尧的心跳得飞快,他尽量保持镇静。 “别……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的。” ☆、第八章 祁宓从祁宅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本想早点回去,但坐在车上,他将祁父的话反复咀嚼,越发觉得能让这一切不寻常之事连接起来的那个背后的原因,必定和钟尧过去的经历有关。 祁宓越想便越怜惜钟尧,他想让这人开心些,便又驱车去了糕点铺,守着已经准备睡觉的大师傅专门给钟尧做了一份。 小人儿能这么高兴,让他摘星星都愿意的。祁宓宠溺地在钟尧头上摸了一把,“今晚不许吃太多…没别的意思,怕你积食。放心,不会跟你抢。” 钟尧点点头,又害羞地补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 “行,你知道。”祁宓靠在门框处,“那这位大朋友能告诉我,一直等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呀?你是要今晚说,还是等明早再说呢?” 从祁母的话里,祁宓其实基本上已经能推测出是什么事了,但他还是想听钟尧说一说。 钟尧这才想起来搞了半天倒把正事忘了,他忙道:“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要来我房间看吗?” 祁宓深吸一口气。 一直以来他本着绅士的原则,规定自己在两人还未两情相悦前绝不能随意踏足钟尧的房间,但是既然钟尧主动邀请,当然两说。 他求之不得。 钟尧的房间简约整洁,隐隐有股清香,除了床头一只巨大的玩具公仔…嗯,超出祁宓意料之外,其余都和他的想象无二。 钟尧带着祁宓径直走到柜子前,朝旁边让了让,轻声道:“你自己开吧。” 祁宓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完全不知道夜半叫人来自己房间看衣柜是在暗示些什么嘛? 他看了看钟尧,又看了看衣柜,要不是一早就知道是什么事,说不定他现在会满心欢喜地以为钟尧真要送他件睡衣什么的。 祁宓佯装期待地打开柜门,柜子里甚至没分格,整整齐齐塞满六列书,祁宓试着想拿一本,好家伙,这学术硬得他抽都抽不动! 祁宓意味深长地看了钟尧一眼,这娃够实诚! 钟尧一脸兴奋,似乎还有点求夸奖的意思。祁宓看见他侧面的头发粘在额角,大概是搬书时出了些汗,心疼地将手帕递给他,“擦擦。” 钟尧立即意识到,红着脸接过帕子,转身小心擦了擦脸。 祁宓道:“辛苦了,我很喜欢。” “真的?”钟尧把手帕叠好放在桌上,十分期待地看着祁宓,“喜欢的话,会好好看吧?” “当然。”祁宓费了点劲儿才拿出一本,翻了翻。 钟尧就怕祁宓拒绝或者是不高兴,如果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修炼风水之道还有五行术法的书目。”钟尧趁热打铁,一排排介绍,“我外公已经从江北往南都赶了,不日就将到达,你先将心法记熟,到时候一定能很快将你的身体调整回来!” 钟尧的外公苏孟苏老爷子是江北名医,人称江北三怪,脾气怪爱好怪医法怪,据说他所用的医治方法都是平常极其容易做到的方法,但是效果奇佳。祁家当初也想过请苏孟先生,但是老爷子避世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到他。 钟尧是苏孟最宠爱的小外孙,祁宓成了自家人,当然就不说那两家话了。 钟尧见祁宓望着书发怔,忙问道:“有什么不足的吗?” 不足?如果太足也算一直不足的话,那真是不足大发了,祁宓想。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那我要给你规定任务了!”钟尧很高兴,“每日读五本,上午解题意,下午背全书,完不成任务…就不许吃饭!” 还真不许吃饭? 祁宓一边翻书,一边笑着问:“那没背完要不要打手心?” “要!” 钟尧重重点了下头,这些话都是祁母刚刚在电话里教他的,他第一次给人下达这种任务,有些兴奋。 祁宓哭笑不得地看着钟尧几乎要闪出星星的眼睛,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行,答应你,都答应你。” “嗯!” 钟尧眼里的光芒更盛,这段时间他和祁宓住在一起,他知道祁宓是真的对他好,就是有时候喜欢说些让人害羞的话。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能监督祁宓读书,祁宓要是不认真或是说那种话……他便小惩大诫,等祁宓乖乖认错才给他盛饭夹菜……一想到这些钟尧兴奋得说不出话。 兴高采烈的钟尧完全忘记了,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是在暗中标好价格的。 祁宓挤出个假笑,既然正事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轮到他说了? 祁宓抬手将钟尧仍有些濡湿的刘海别在耳后,“刚刚去搬书了?所以才出这么多汗?” 钟尧点点头,看到祁宓的指尖亮晶晶的,他有些羞,拿起桌上的手帕,想到自己刚才用过又赶紧放下,从抽屉里拿了条新的递给祁宓,“擦擦手,有汗。” 祁宓挑眉,他见过这条手帕,接过来手指在帕子中心按了按,轻声道:“前天中午你是用这条手帕擦嘴的对吗?” 钟尧一惊,“我…我已经洗过了!” “哦。”祁宓轻笑着回应,又捏了捏手帕,“自己洗的?” 钟尧一直盯着他的手,魂不守舍地答:“嗯。” “为什么不让阿姨洗?” “……”钟尧看着祁宓细长长的手指将一方叠得整齐的手帕,捏来揉去,脸红得越来越厉害,怎么总觉得他的手指仿佛不是揉在帕子上,而是揉在自己的唇……钟尧摇头,咬咬唇:“你的手擦干净了,还…还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祁宓把手帕朝上举了些,他知道以钟尧的脸皮必然不会上来抢,祁宓欠兮兮地又问:“为什么不让阿姨帮你洗?” “我…”钟尧可怜兮兮地看着祁宓,也不敢不答,捏捏诺诺,“我喜欢自己洗。” “哦~”祁宓拖着长音,“我的手帕也被你用脏了,你会帮我洗?” “会。”钟尧点点头,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洗干净了,我再还给你。” “这样啊。”祁宓把弄乱的手帕重新叠整齐,钟尧以为这人终于要放过自己,轻松下来,可他的手指刚触到帕子角,又听祁宓开口,“会和你的放在一起洗吗?” “当然不会!”钟尧急道,“分开洗…洗两次,晒在不同的衣架上!” “真浪费。”祁宓收回手,勾了勾唇,“反正要洗两次,还不如我帮你洗这条。” 钟尧想象那个画面,心突然漏了一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手帕…手帕也是很私密的物件啊! 他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还说是要帮祁宓洗手帕来着。 祁宓偷笑,闻了闻手帕便收入囊中,俯下身认认真真地看着钟尧:“钟尧哥哥,咱们再打个商量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钟尧都有点怵,只听祁宓说:“我完不成任务你要罚我,要是超额完成了,就要奖励我,怎么样?” 钟尧不上当,低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祁宓轻描淡写地说,“和今天一样就行,要是超了一倍的额度完成,就奖励我一条你的手帕,要是超了三倍,就和我换一套旧睡衣。我保证就这样而已,不会很过分。” 这还不过分?钟尧震惊,这还不过分,祁宓还想怎么样? 虽然祁宓制定的目标都几乎不可能完成,可万一呢?到时候祁宓装备齐全,他一见到这人就要羞得像天边的火烧云,他在这个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但要是不答应的话,祁宓会不高兴吗?不高兴了会走吗? 钟尧看着桌上装着羊羹的小盒子,他不想祁宓走的呀。 钟尧犹豫了很久,终于怯怯抬头:“不行。” 呦?祁宓新奇。 钟尧偷偷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你刚刚道过歉…你还说过我不愿意的话可以直说的。” 祁宓一怔,半晌嘴角才慢慢勾起,不错,很有进步。他摸摸钟尧的头,“没错,是这样的。” 钟尧没躲,祁宓更高兴了。 祁宓之前就钟尧的事情和朋友聊过许久,因为相隔甚远,朋友没有真正见到钟尧,也无法直接和钟尧对话,也就无法下准确的诊断,只能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钟尧对人际交往有负性情绪。 祁宓不明前因,也深知这类敏感话题,贸然提问不好,但如果钟尧不懂得该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他给他一点正确的引导,在他做得对时鼓励鼓励总是没错的。 “你做得很好。”祁宓说,“不乐意的事都可以拒绝。” 祁宓耸耸肩,虽遗憾但也坦然:“既然被拒绝了,那就认命吧,明天开始好好学习,钟老师要认真监督我啊!” 钟尧的眼珠仿佛被定住一般,他盯紧祁宓,一点也不放松,愣愣地说:“真的可以啊?” 祁宓失笑,“当然可以,一言既出,绝不赖账。” 祁宓说着还伸出小指逗他,问他要不要拉勾,没想到钟尧还真的伸出了一根小指主动勾住了他的手。 钟尧轻声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大黄狗。” 他喃喃地念了两遍才松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评论吧~ ☆、第九章 钟尧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就十分尽职尽责地敲响了祁宓的房门。 祁宓昏头昏脑地打开门,钟尧背着手站在门口,轻声撂下一句,“昨天说好的,我等你吃早餐。” 说完他高高兴兴地转身走掉了。 祁宓醒过神来,十分懊恼,钟老师这么负责任,就应该在床上多赖一会儿,逼得他不得不进来,到床边来叫才行。 祁宓洗漱完毕,钟尧正坐在餐桌前写写画画,见祁宓一来,赶紧摸摸粥碗,然后满意地推到他面前。 “温度正好。” 祁宓乐了:“昨晚做坏事了?这么贴心?” 钟尧慢条斯理地切着蛋,“你任务重,营养要跟上。” 祁宓一愣,哭笑不得,怎么还弄得他跟备考考生似的?不过也行吧,祁宓挖了一勺粥,尽管弄不清楚钟尧究竟在想什么,结果倒还不错。钟尧这么看重,明天早上逼他一逼,说不定真的会来床边叫自己,让他动手拉说不定都会答应! 祁宓想着,仿佛手上真的有了肌肤相触酥酥麻麻的痒意,钟尧三两口吃完了煎蛋,又翻开了他之前拿着的那本本子。 祁宓好奇地探头去看,钟尧竟然在给他排时间表,哑然失笑,“行了,别忙,用不上。” 钟尧茫然:“不用吗?我看家里收的弟子都会做这个。” “你拿我跟他们比?”祁宓擦擦嘴,“书都在你房间?老…”他舌头一卷把已经吐出来的半个字吞回去,“咳,老哥今天让你开开眼。” 钟尧收拾完餐具,想去自己的房间竟然有些不敢,他从未监督过谁读书,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在客厅逛了会儿聊天群,忍不住将昨晚发生的事跟群友说了一通。 群里瞬间又是哀嚎遍野,频频感叹钟尧和他们绝对不是居住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还有一位姐姐说【药药要小心啊,这小伙子会撩,别哪天…】 【上面的疯了?药药是可爱的男孩子,室友也是男孩子呢!】 【现在可爱的男孩子最抢手你不知道咩?前不久轰动风水界的祁钟联姻,听说就是祁家公子看上了钟家公子太可爱,春心萌动,为爱暴走……】 钟尧揉揉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俩…… 【不过,药药室友这行为真有点那什么意思哈…说不定哪天咱们傻药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进室友怀抱了!】 【照这个思路想想,这位室友还真是明人不装暗骚,桩桩件件现在明处…我站是那个意思!】 …… 群里接着这句话,画风迅速跑偏,开始了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无限沙雕循环讨论中。 钟尧搓搓脸从群里退出来,所以说了半天究竟是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钟尧摇摇头,默念了一遍清心咒,不对不对,他和祁宓的关系本来就不那么正常…不能用平常人那套这个意思那个意思来分析的…对,肯定不能。 钟尧在客厅发了会儿呆,坐不住便去厨房切了点水果,想送去给祁宓。 钟尧推开房间,一愣,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手机,确实只过了一个小时啊! 可是为什么祁宓脚边已经堆了这么书? “这些你…你都看完了?” 祁宓接过果盘,随便拿了本递过去:“你不信?随便检查。” 钟尧接过,并不看,放在一旁,反而从底下抽了一本。 祁宓失笑,小东西,心防还挺高! 钟尧随手翻开一页,问了条心法口诀,祁宓倒背如流。 他又另外抽了一本,问:“有一人家要新修宅院,风水师当如何行事?” 祁宓答:“先看大门,不可低矮不可昏暗不可与邻家屋脊房角相对,否则损妻克子,甚者人命损伤;再看居卧,宜与门相生,反之则凶;三看厨灶,灶位需与门、卧相生,为吉。” 钟尧又问了几个问题,祁宓一一能答上,符咒亦画得板正又不失灵活,灵力充沛。 钟尧举着符纸,透光细看,一时没把住嘴门,喃喃道:“那为什么祁阿姨……” “我妈又说我坏话了?她就不能盼我点好?” 钟尧摆手,生怕闯祸:“她没说,她只是说你对书过敏,一看就头晕眼花,直犯恶心。” “嚯,这理由说得我跟什么欠打的熊孩子似的!没了?” 祁宓不信,他自嘲笑道:“我妈是不是还说,祁宓这小子可不识货,看看心法还行,其他风水之要的书,他视如虎狼,如果没人逼着,碰都不会碰一下。” 被说了个正着,钟尧不敢撒谎,僵硬地点点头。 “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她这话说得没错。”祁宓拨拨头发,“那些书我看了的确恶心。” 祁宓皱了皱眉,“心法这些不算,其余的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看我来写说不定写得比他们还好呢!” “就比如说,”祁宓随手拿了一本出来,指着一条,“你看看这写得多过分,有一宅,门前小路穿过,路尽头有野坟一片,阴气甚重,有恶鬼活动迹象,然后上去就是掘坟挖尸,我就不禁要问问了,有恶鬼挖恶鬼的行不行?其余鬼到底怎么得罪这群风水师了?” “没做错事的要遭罪,可是你再看这条,凶宅凶到都吃人了,他反而布阵法度化,平其怨气,令其超脱?”祁宓越想越生气,“哎呦喂,瞧给我恶心的!这谁写的,脑子有毛病?人间还讲杀人偿命,他成怨灵就不用了?” 钟尧目瞪口呆。 “就算风水师的本职工作是定风调水,逢凶化吉,但总要讲点道理吧,因果报应各得其类的道理都不懂,就着急忙慌地出江湖闯荡,不是害人害鬼是什么?” “因果报应…”钟尧喃喃重复了几遍,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轻声问,“宗门中,修真者需历劫颇多,有一人遭人陷害替人受难,被魔心控制,从此心性大变,厄运难当不算,暴躁时或杀人数百,若此,当如何?” “这么倒霉?” 这种事确实常有,但并非风水师能管的范围,他也不是不能答。祁宓想了想道:“保性命第一,除魔心第二,不可除则镇压,不可镇压就只能将这人制服,关起来慢慢想法子了。” 祁宓回答的是宗门的普遍做法,修真者仁义当先,不会随便杀人。 钟尧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他道:“不,我想问的是,若魔心已被镇压,此时被杀的数百人还有被厄运波及的身边人这些恶果的报应该由谁来承担?” 祁宓一怔,目光仔细在钟尧脸上梭巡,他有种直觉,这倒霉蛋或许和钟尧有点关系。 祁宓静了许久,才道:“尧儿,不要把问题想复杂了。所谓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恶果自然由恶因来担,害人的人,害人的魔心,一个都不能跑掉。” “至于倒霉蛋,之所以说他倒霉,不就是因为他也是中间极大的受害者?若是还要把怨气发在他身上,岂不是更倒霉了?” 钟尧垂眸:“可有些人……” “有些人蠢你还非得学他?坚持自己的判断就行。” 两人又聊了会儿,钟尧嫌自己打扰祁宓读书,想要出去,祁宓赶紧央他在这坐着,保证自己跟增了buff一样事半功倍,耍赖了半天,钟尧才坐在一旁陪他读了半日书。 中午时分,祁宓看着碗里堆得小山似的菜,有些想知道他究竟是哪句话说得深入人心了,能让钟尧这么高兴。 下午休息会儿后,祁宓接着看书,他头晕脑胀,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越看越快。钟尧时不时投来讶异的眼光,实在惊叹于祁宓惊人的记忆力和领悟力。 “你至于这么吃惊吗?”祁宓哭笑不得,他拍拍手边垒得半人高的书:“这种程度你也可以做到吧!你跟我说说,之前你到底以为自己要和一个怎样的混混流子搭伙过日子?” “我…我也是开蒙年余后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钟尧红了脸,“还有我没那么想你,之前不是都说过了?我愿意和你.......的。” 祁宓看书看累了,颇想来点开胃小点心调剂调剂,既然钟尧自己撞上来,他就不客气了。 祁宓揉了揉眼角,靠在椅子上:“愿意和我什么?钟尧,这事你就从来没说清楚过,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愿意和我什么?” 钟尧心跳难耐,想提醒他别分心,见他揉眉心又有些不忍,犹豫了半天,撇开脸道:“你知道的。” 祁宓轻笑一声,感叹钟尧的天真,“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也不能瞎想啊,你愿意和我…后面能加的话多了去了,我要是想少了自己吃亏,要是想多了,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还是说,”祁宓意味深长地敲打着手边的书页,“你愿意我占你便宜?” “……”钟尧说不过祁宓,也不想回答,只能求饶地看着他。 祁宓立即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行行行,我继续看书,钟老师您忙。” 他心中想到,钟尧不愧是开蒙早,被称为天才类的人物,瞧瞧这学东西多快,昨天才学会拒绝,今天就懂得以退为进了,撒娇技能什么的是不是也能尽快提上日程? 不过,钟尧做什么对他来说不是撒娇?祁宓暗暗笑自己没出息。 三天过后,祁宓就超超额完成任务,把那骇人的一柜子书全装进脑瓜子里。 风水之道确实愈加融汇于心,夜观天象,吉星煞位,几眼之间就了然于心,罗盘、符法等也均有长进。 不过,五行术法仍旧毫无进展,祁宓试了几次,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事的,本来也没想着看完书就能恢复。”钟尧安慰道:“等外公来了,他肯定会有办法。” “要是他也没办法呢?” 钟尧认真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祁宓失笑,还真是个孩子,颇有种奥特曼一定能打倒小怪兽的天真。 要是根本就治不好呢?祁宓想着这句话,但是没敢问。 钟尧大概也没有答案。这桩婚事本身就开始与两家的交换,如果他帮不上忙,钟尧的选择并不在于伤不伤他的心,而在于他和钟劼当中选哪一个。 这也是祁宓一直不愿在钟尧面前正经表露心意的原因,万一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又发现他帮不上忙呢?按钟尧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再和他人缔结婚书,但放弃钟劼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让他放弃钟尧…如果钟尧爱他,谁来他都不可能放手。 祁宓恨恨地捏了捏掌心,此事目前无解,唯有看苏孟老前辈是否真的可以妙手回春了。 幸好,这位挚友遍天下,在路上耽误多日的苏老爷子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第二天他就平安到达南都了。 ☆、第十章 “外公虽然是名医,但是自己体质并不太好。”钟尧朝茶壶里放了一把茶叶,接过祁宓递来的热水壶,接着道,“尤其是鼻子,所以他基本是不离开江北的,就怕旧疾爆发。” “旧疾?”祁宓皱眉,“既然如此,该我们去江北的,太为难老人家了。” 钟尧倒掉第一次泡的水:“咱们能去江北,可是哥哥去不了啊,你的事情之后外公还要上五雷宗去看哥哥,这事避无可避。” 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旧疾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闻到污秽东西会喷嚏不止,咱们这有鹤月梅笙,应该不会有事。” 钟尧又说:“只是万一外公打喷嚏了,你千万不要笑,他最恨这个。” 祁宓把茶壶重新加满水,无奈地笑:“我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啊。”钟尧嗅了嗅茶香,很满意,轻声道:“茶泡得这么好,外公一定会喜欢你的。” 祁宓心中一动,难怪今天钟尧非得跟进来和他一块泡茶。 祁宓替他将垂下来的一簇头发别在耳后,笑道:“担心我?” 钟尧摇摇头,不担心,只要和祁宓接触的人都会喜欢他,他只是想让祁宓轻松一点。 祁宓靠在厨台上,环抱着手:“钟尧哥哥,你要是担心我呢,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钟尧奇道:“什么?” “一会儿你外公来了,不要离我那么远。”祁宓循循善诱,“头一回见长辈,说到底还是你家的长辈,你要是都一副不看重我的样子,他不就更不会看重我了?” 钟尧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毕竟是第一次在旁人面前以爱侣关系出现,他想想又有些紧张了。钟尧将准备好的点心重新摆好,轻轻点点头。 “你可是答应了的。”祁宓挑了一小块点心喂给钟尧吃,“没事的,尝尝味道怎么样而已。” 钟尧的嘴巴鼓得像只小松鼠,祁宓又道:“既然都答应了,那等会儿可要主动牵着我的手才行。” 钟尧猛地一咳,差点呛到。他赶紧背过身,擦擦嘴角的碎屑,只露出一只红红的耳尖给祁宓看。 祁宓替他拍拍背,“这就吃惊了?我原本还想表现得更亲昵。” “你…你……” “后悔了?”祁宓佯装委屈,“老人家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法眼,他见我俩熟都不熟的样子,等会儿不会直接让我走开,给你俩腾位置说话吧?” 钟尧忙劝慰:“外公当然不会。” “你说不会就不会?”祁宓撇开脸,“就牵牵手,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这都不愿意?” “不是的…你别着急……” 就算心里明白这人是在瞎说,钟尧还是不忍心他露出这幅表情,深吸一口气,把手朝他伸过去。 钟尧有些僵硬,颤巍巍探到半空中,又还是做不到想要把手缩回来。 祁宓明明看到也不帮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他倒要看看这人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试了好几下,钟尧才终于牵住了祁宓的半只手掌,他想了想还是央求:“等会儿在外公面前就不要闹了,行不行?” 祁宓手中握着温香软玉,微动了动手指便和钟尧的手指交缠在一起。钟尧脸红,不敢抬头看他。祁宓心动,奖励听话的小朋友一颗甜枣吃。 “放心,等会儿一定全听你的。” …… 苏老爷子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老爷子七十高寿,仍是绿鬓朱颜,腰板直挺,山羊胡子微微翘起,精神很好。 两人在门口迎接,架势摆得十足,十分恭敬, 苏老爷子一下车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他胡子抖了几抖,嘴角勾起,人还没站稳,调侃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哟,尧尧,和你老公感情不错嘛!” 两人皆被惊得一个踉跄,尤其钟尧,打招呼都结结巴巴,整张脸红得不能再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祁宓心想,他上次见钟尧父母可没被吓到这么失态过。 苏孟意味深长地在两人间扫了一圈,背着手:“怎么?我说错了?” 祁宓平复情绪,一笑:“外公哪里话?我们当然应该感情好。” “是嘛,尧尧?” 钟尧心不在焉,听到问他,随口顺着回答:“是…是啊,应该的应该的。” 祁宓一笑,不再多言。 “……”苏孟挑眉,重新打量了祁宓一遍,悠悠道:“贤孙婿前面带路吧,这屋子外面的气味,我实在闻不惯。” 两人将苏孟引进屋子,祁宓给苏孟倒了茶,道:“外公先喝点茶顺顺气,一路赶过来,实在辛苦了。” 苏孟端起茶杯,仔细闻了闻,才抿了小口,顿时茶香满溢,头眼清明,他赞叹道:“妙啊!” 钟尧道:“这是祁宓亲手泡的,您喜欢就好。” “哦?”苏孟又饮一口,胡子高高翘起,眉开眼笑:“是嘛,你老公泡的?” “……”钟尧刚下去点温度的脸蛋迅速又烧了起来,他头疼,“诶,外公……” 老爷子乐得拍腿大笑:“行行行,我就乐得想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害羞害羞嘛!” 苏孟笑够了,寒暄两句后也不多耽误,直奔主题:“贤孙婿这症状呢,钟尧妈已经给我念叨得耳朵都起茧了,你俩也别黏黏糊糊了,过来给我瞧瞧,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快快快,这一天天的,我时间宝贵着呢!” 祁宓坐过去,苏孟拿出一把细长红绳,绳尾皆缀着铜钱,他将铜钱分别贴在祁宓的右脚脚踝、右手掌心、右耳耳侧以及右侧太阳穴和头顶百会穴上。苏孟将五条红绳汇成一股缠在五指之上,闭眼屏息。 片刻后铜钱自动脱落,苏孟舒了一口气,“和我料想的基本无二,贤孙婿不必担心,不过我心中有几种不同的方案,还得好好斟酌斟酌。” 只要能治好,根本不急于这几天,祁宓放松下来,正要说话,却见钟尧微蹙着眉,焦急道:“外公,您别为难他……” 祁宓一怔,心想钟尧大概是关心则乱,刚要劝他放宽心,面对疑难杂症医者举棋不定也是常有的事,外公不是故意要这么说。 没想到苏孟倒先他一步吹胡子瞪眼,老爷子闻言哼哧哼哧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猛戳了一下钟尧的额头,祁宓下意识地去护他,老爷子下一秒便戳在了他的额头上。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这才成婚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顶多逗逗他,能怎么为难他?” 祁宓一想,就明白刚才话里的意思,有点无语,苏孟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干嘛露出这幅表情?老头子答应他了,还能接着骗你不成?” 苏孟计划不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钟尧一眼,拿了桌上的茶壶风风火火朝外走:“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现在还着急去五雷宗看看阿劼,你俩就抓紧时间再腻歪一会儿,等我回来可就要把祁宓带走了。” 祁宓不解:“去哪?” “去哪?去我家!”苏孟胡子一抖,没忍住打了三个喷嚏,“尧尧这地方也忒臭,来一次就受够了,天天来你们是打算要了我这条老命吧?” …… 老爷子从到这到离去,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小时,两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祁宓忍不住笑出声:“之前就听说外公性格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 钟尧脸上有些烧得慌,他轻咳一声:“外公的个性从来就是那样,除了爱玩爱闹了些,其实很和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敢信,钟尧叹了口气,轻声说:“…失礼了。” 失礼祁宓倒觉得不至于,对方是长辈,作为晚辈原本就应该顺着他们的性子凑些无伤大雅的趣儿让他们开心。祁宓反而很想知道,要是没被钟尧看穿,老爷子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外公嘴里的几种方案,无非就是正经方案里加点料,在治疗时候让你吃点苦头,出点洋相,供他笑料罢了。”钟尧见识过几场,很是无奈,“聪明的要是看出来了,他还会耍赖说是你们自己选的,又不是我按头叫你做的。” 祁宓能想象那个场面,笑着摇摇头:“那今天你岂不是又救我一命?想要我怎么谢你?” “不用不用…不用谢的。”钟尧偏过头。 祁宓看他躲闪的样子,心痒难耐,过会儿苏孟将他带回去治疗,天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和钟尧成婚才十几二十天罢,本来就应该正是腻歪的时候,不管钟尧有没有这个心思,他可是万分舍不得的。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明白,他不敢贸然跟钟尧表明心意,钟尧没应允便不能碰钟尧,但至少口头便宜不能少了吧! 钟尧对他的回护之心,从早上一起泡茶,到对他的要求万分配合,到想也不想就戳穿外公的玩笑,一系列的事情让祁宓的心暖洋洋得都要炸裂了,此时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到了苏孟家,病还没治好,先把自己后悔死了。 “钟尧,为什么不用谢?”祁宓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你倒是说给我听听?难道你帮我也是应该的?” “……”钟尧如坐针毡,之前外公问他俩人是不是感情好的时候,他脱口就是应该的……他还以为祁宓早就忘了。 祁宓拉着他不让走,钟尧轻轻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软软求饶:“你别问了,快去收拾东西吧!” 祁宓道:“你就这么想我收拾东西快走?” “不是…当然不是…” 其实苏孟说要祁宓跟他走的时候,钟尧也十分失望,这才多久啊,祁宓就要走了,多久才能回来啊? 之前祁宓便只说想和他同住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呢?会不会他治完病一段时间就到了,他就不回来了? 钟尧一想简直失望至极,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段时间,竟然还让苏孟占了大半,他喃喃道:“外公在南都的宅子也不小的,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 祁宓大喜:“你住那里也能行?” 钟尧迅速反应过来,心虚地看了祁宓一眼:“不行。” 祁宓心都要化了,多可怜的小东西,怎么还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他呢?他不挑破,但略带惩戒地捏了捏钟尧的鼻头:“知道你还记挂‘以毒攻毒法’呢,小风水痴。” 钟尧没反驳,混乱点了点头。 祁宓含笑:“失望了,就这么粘我?” “没…没要粘你” 祁宓凑过去了些,笑得温柔:“粘我也没事,咱俩结婚,感情好是应该的,帮我是应该的,你粘我当然也是应该的。” 钟尧几乎要爆炸了,他真想穿越回去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脱口而出那句应该的,也想把祁宓的记忆删掉,可怜可怜他,就别揪着这点不放了。 祁宓不得尽好处哪里会收手? 他嗓子也有点干涩,不知想到什么低声笑出来,钟尧有些不祥的预感,只听他说:“不过,钟尧我还是要问问你,那以后是不是别的夫妻能做的事,咱们做了都是应该的?” “!”钟尧大惊。 别、的、夫、妻、能、做、的、事! 这短短一行字大号加粗在他脑中轮番播报了好几个轮回,钟尧还是想不出也不敢想别的夫妻能做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他现在也只顾得上脸红心跳了! 天可怜的,祁宓这个坏蛋就饶了他吧! ☆、第十一章 傍晚时分,苏孟便从五雷宗折返回来,他对那些污秽东西的气味敏感得很,上五雷宗的时候恰好迷路,误入瘴气林中,这会儿是一星半点都不想闻到钟尧宅前的鬼气。 他在山外等着祁宓出来,也省得被那对小夫夫你侬我侬闪瞎眼。 一刻钟过去,一辆车从山路上驶出来,途径他身边的时候,后座车窗放下,钟尧探出头:“外公,您上我们的车吧,咱们一块儿吃了晚饭再回去。” “……” 晚饭后,祁宓留在苏孟住处,钟尧独自开车回去了。 苏孟看着车子远去的影子,总觉得这扬起的尘嚣里都比平常多了几分温柔眷念,心里颇累:“早知如此,我何必多管闲事,领这么桩事来烦心?” 祁宓微微蹙眉:“我让外公觉得麻烦了?” 苏孟冷哼一声:“要说麻烦也是我家阿劼和尧尧让你觉得麻烦,放心,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祁宓一时有些拿不准老爷子的意思,只是道:“外公言重了。” “我说的是实话,哪有什么言重不言重的?”苏孟看了他一眼,“我说的麻烦是指这件事我本来不用整个这么复杂的做法!” 苏孟没等祁宓回话,率先问道:“你这个病,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祁宓想了想道:“这病来得突然,原本我以为是练功不得法,身体上哪里出了问题,或是平时不注意冲撞了什么才造成的,但是后来请过不少医师高人来看都说我的身体查不出任何问题,甚至有位仙师说我有练五行木术的绝佳资质……” 祁宓哭笑不得:“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就是半点力量都使不出来,所以,说实话,我对身上的病实在毫无了解。” “不了解也正常,不过那些给你看病的,真的就没有一个问过你的幼年经历,生辰八字等等之类的信息?” 祁宓想想,摇了摇头。 苏孟嘲讽一笑:“庸医!蠢材!这样竟然还敢自称仙师高人?”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问你做什么?老头子比你多吃几十年饭,还恰巧就比你多清楚些机缘。” 祁宓虚心请教:“还请外公明示。” “你是风水师家族出身,自然不用我多解释,婚姻关系对于个人气运会有何影响。”苏孟顿了顿,“你知道当年你母亲怀上你时是在何处和钟尧指腹为婚?” 祁宓道:“我只知道家母当时在襄城老家养胎,其余的不太清楚。” 苏孟点头:“没错,钟家和祁家素来交好,当时钟尧父母在襄城发现一处龙脉,你母亲仗义豪爽,挺着大肚子也要为好友引路。山路崎岖,最陡峭的那段两位女眷并没有上去,而是在半山腰支起的凉棚内闲话。” 苏孟捋了把胡子:“两位女眷说着话,随口便开了句玩笑,说若是今后孩子们兴味相投,两家结亲是再好不过了,好巧不巧,此时钟尧父亲正扦穴,地气泄漏。” 祁宓一惊,莫不是那时…… 苏孟道:“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大家都不曾在意,直到前不久我看了玉清台上合八字出的卜语,我才又想起这桩事,我猜因为地气影响,从那时起,你的气运已经和尧尧联结为一体,你的病大概和尧尧有关。” 祁宓无意识地转动茶杯:“我的病大约是半年前出现的,那时钟尧气运受挫了么?” 苏孟摇摇头:“这件事要说可绝不止半年前,该从二十几年前或者至少是十几年前说起。” 祁宓感到不同寻常,他手心瞬间盈满汗,苏孟接下去要说的事或许就是他一直看不懂钟尧的地方。 祁宓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该听苏孟继续说下去,其实他还是更想等到钟尧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听钟尧亲口告诉他。 “外公,你确定接下来的事情钟尧愿意您告诉我吗?” 苏孟愣怔,随后闭起眼苦笑了一声:“祁宓,就凭你这句话,我也该信任你。” “说实话,今天看到你们,我非常意外。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尧尧有些依赖你…他已经很久没有对谁露出过那种表情了。”苏孟叹了口气,“钟尧信任你,我也就信任你,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听我说完的,不管之后你觉得我自私也好,倚老卖老也罢,钟尧是我的外孙,只要他好好的,我什么都无所谓。” 祁宓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母怀上钟尧那年,正好是钟劼上五雷宗的第三个年头。五六月胎气渐稳的时候,钟母便去了一趟五雷宗看钟劼。 谁能想到,那年正好是有一魔修度天劫,天劫威力迅猛,魔修害怕自己难以抵挡,不知从哪里听来一种妖术,据说以童子之力可以帮助抵挡天劫。 于是这个魔修看中了五雷宗上的二十名灵童。 钟劼恰巧就是其中一个。当时情况一片混乱,魔修天劫阵法根本不是能轻易破掉的,钟母护子心切,也不知道怎么就闯了进去,她将钟劼护在身后,等到天劫阵法退却之后,当时在阵内的二十灵童唯有钟劼毫发无损。 “不仅钟劼毫发无损,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尚在腹中的钟尧也十分安稳。当时大家都以为或许是血脉力量感动上苍,保护了母子三人。” 钟尧生下来便是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根本没有人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直到钟尧十岁那年…… 十岁生日时,钟家大摆筵席,但是钟尧早晨起来突然就变得不对劲,暴躁易怒,几乎砸了整个钟家,还打伤了不少佣人和弟子,他跑到山里,钟家人找了三天三夜都不见踪影。 后来是一个与钟家世交的散修仙师找到了钟尧。 仙师说,当年魔劫被钟尧吸收了一部分,现在他这是心魔发作,难以自抑,幸好孩子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宁愿在山里撞得晕死,也不愿出去害人。 苏孟脸上突然闪过一抹不堪回首的悲怆:“虽然这心魔是自母胎中带出来的,难以去除,但尧尧毕竟年纪小,心魔潜藏的时间也并不长,及其容易被压制。仙师将心魔封印,所以那是尧尧第一次发作,也是唯一一次发作。” 祁宓心惊肉跳,听到封印两个字才放松了些,他道:“钟尧十岁时,我九岁,那是我…失忆那年。” 祁宓幼年时极其排斥风水术法不是没有原因,他幼年跟哥哥一起练童子功,天赋异禀,但九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不醒,病好之后,之前练习的功法连同以前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母告诉他或许是修炼不当,所以才导致这种结果。小祁宓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气傲得很,觉得自己不曾做错什么,一夜之间便被收回一切,是这功法蛮不讲理,这般不通道理的东西他还不屑为伍呢! 于是从此便再也不练了。 祁宓扶额,理了理思绪,道:“所以您的意思是,钟尧的气运始终与我相连,所以当年他受心魔影响,我也顺带遭受波及,被封了记忆。” 苏孟点头:“是这个意思。” 苏孟道:“当时你俩还是未婚状态,所以受波及较小,现在婚书已结,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就不会是失忆那么简单了。” 祁宓沉吟半晌,问道:“外公,我才疏学浅,所以有一件事想向您确认。” “什么?” “我曾记得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夫妻二人,缔结姻缘,福祸皆是共享,如同共饮一杯酒一般,美味和苦涩都将共同承担,各得一半,是否真是如此?” 苏孟眸子微动,勉强克制住心中大喜:“确实如此。” “那时我也替尧儿分担了些?” 苏孟明白他的意思,手都有些震颤,点头道:“是,尧尧当时年幼,心性不稳,若是心魔来得再厉害一些,或许就……” “没有或许。”祁宓心砰砰直跳,感谢苍天,让一切来得那么巧。 过几天他还要回去一趟,好好看看自家母亲,感谢她热情如火的个性。若是当年没有那段引路之缘,钟尧这些年一个人支撑该多辛苦。 祁宓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既然如此,钟尧口里的‘以毒攻毒法’恐怕也是针对这个心魔的吧?” 苏孟点头,祁宓又问:“可是您刚刚不也说了,钟尧的心魔只发作过一次,他为什么……” “怪我们。”苏孟说着,山羊胡都耷拉下去,看来确实自责得很。 心魔毕竟不是小事,钟家父母并不愿旁人对钟尧另眼相看,所以只是解释生日那天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又十分害怕一层封印不行,所以四处求问高人想把这点心魔完全根除掉。 没想到的是不仅没有除掉心魔,反而造出了另一桩更大的“心魔”。 钟家家族庞大,尤其是钟尧这一辈孩子颇多,这些小孩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平时生怕磕着碰着。钟家父母对钟尧的事情含含糊糊,又神神秘秘地带着他四处拜访,亲戚们心中有疑惑,问不到原因,便有多心的,嘱咐自家小孩注意钟尧,甚至是提防钟尧,远离钟尧。 “该死!”祁宓听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完全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 小孩子没有主见,有些会把长辈的话当圣旨,在一起一合计发现这样的圣旨多了,便会不由分说的分派划类,钟尧被孤立了。 一开始或许只是不跟他说话,不跟他玩,到后来便会演变成排挤,再后来便是打压,到最后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都会忘掉,把呼来喝去变成一种惯性。 同龄伙伴对他没来由的厌恶,已经让钟尧足够无措,而病急乱投医的钟家父母,更是让他在多次面对各种奇怪仙师之后,产生了深重的自我怀疑。 越是自我怀疑,便越是不敢反抗,便越是会遭来更严苛的冷暴力,然后便是更深层次的自我怀疑……一个简单但难以破解的恶性循环,反复碾压着钟尧,不给他丝毫喘息的空间。 祁宓闭上眼,他不敢深想那时的钟尧该多害怕。 祁宓想起钟尧给他命格珠时的神情,想起钟尧问他是不是也讨厌他,想起钟尧的小心翼翼,想起钟尧几乎予取予求的态度,心里像被一把钢刷梳洗一遍一般,钝痛难忍。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些,他一定会对钟尧再小心一些,再仔细一些,再柔软一些…… 他的尧儿,他的尧儿的每一点纠结,每一点退让,每一点温柔笑意背后都潜藏着太多的苦痛。 ☆、第十二章 “所以…”祁宓强忍着心痛,“所以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有病的人?” “恐怕不止。”苏孟看向祁宓手腕,“他还觉得自己是会给旁人带去厄运的人,所以他几乎很少会和人长时间呆在一起。” “当时钟尧主动答应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不理解我们有多高兴…他甚至不愿意和他父母亲近,却愿意你接近……” 祁宓柔软一笑,“钟尧何尝没有顾虑,他甚至把命格珠给了我。” 钟尧害怕自己有天难以自控,也害怕自己给祁宓带去厄运,所以宁愿用自己的命运去护祁宓平安。 “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其实是有钟尧的吧。” 祁宓突然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看着腕口那处愈加深入肌肤而颜色渐淡的尧字,就是笃定他和钟尧的缘分必定开始得更早。 “的确认识。”苏孟陷入回忆之中,眼里仿佛出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一起玩闹,像一副画一样。 “两家是世交,又恰同龄,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多着呢!”苏孟抿了口茶,“我见过你的次数不多,唯独记得尧尧四五岁时候,你母亲带你来江北避暑,你成日里缠着尧尧和你玩,那时两人已经非常要好了。” 苏孟想起往事,忍俊不禁,笑道:“你小时候皮,虽然比尧尧小一岁,但主意可比他多,要是有人欺负尧尧,你上去就给人推个大马趴,还哄尧尧说要一辈子保护他。” 祁宓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在捅,苏孟说得这些,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印象中小时候唯一一次见钟尧是在他十二岁生日上。 他那时候早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且正是又皮又闹腾的坏小子年纪,他见钟尧不说话,胆子又小,半点少年人的朝气都没有,便和伙伴一起欺负钟尧,还调侃钟尧连空瓶子都不如,空瓶子倒点水进去好歹还有回声,他连学说话都学不会。 钟尧当时知道他失忆了吗?若是不知道,钟尧该多失望。 童年最好的密友,发誓要一辈子保护他的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站在他的敌对面,笑得最欢快。 他十几岁时怕不是个禽兽! 祁宓攥攥拳头,也不知道隐居的真君尊者们有没有哪位会穿越时空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扇死那时候的自己了! 苏孟深深地看了祁宓一眼,突然嘴角勾了勾,“贤孙婿,你这样子怎么看着很是自责?” 他能不自责吗?! “我恨我怎么不早一点知道这些事情!”祁宓咬牙,要是早知道这样,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早一点到钟尧身边的。 苏孟挑眉:“有句话本不该我来说,但看你这个反应,我说了也无妨。” 苏孟那时说两人婚后受到的波及可能更大就是想试探祁宓,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自己的病症都不问了,问话完全围绕钟尧,那份喜爱和关心根本藏都藏不住。 “钟尧身上带着的心魔毕竟只是封印,没有去除,他这就堪比带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对术法稍有常识的人都能一眼发现,你怎么偏偏没想到?”苏孟抿了口茶,“老头子说话直,你这要不是傻,要不就是真爱上他了。” 祁宓轻笑一声:“我本来就爱他。” “你才认识他多久?”苏孟震惊,“别想骗我啊,联姻的事情他父母可是没瞒我。” “您刚不是自己说的吗?我三四岁时候就已经和钟尧很好了。” 祁宓想起这句,心里很愉悦。 酒吧事情刚出的时候,修真论坛上的人都传说他和钟尧竹马成双,两小无猜,他看到这种议论既喜欢又遗憾,结果没想到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他那天上得不是普通的修真论坛,是个卦修论坛,拿得全是预言家牌吧! “你记忆找回来了?”苏孟一哂,“你们年轻人怎么想事的,我们是想不通了,我也懒得管你们。” 苏孟道:“能告诉你的,老头子半点都没瞒你,别以为我是多喜欢你,纯粹是因为许久没见我家尧尧维护过谁,亲近过谁,希望你能多了解他,让他舒心罢。” 祁宓道谢:“我明白的,不会辜负您一番期望。” 更不会辜负钟尧…… “明白就好!你是不知道刚商议要结婚那会儿,他每天焦虑成什么样子,每日每夜地关在家里查古籍,生怕漏了什么事项,会伤害到你…” 难怪那时想见钟尧一面都难,钟家父母估计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祁宓捏紧拳头,“他对我……” 苏孟摆手打断,他笑:“这话你问我没用,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祁宓不敢确定。就算他和钟尧有天定的姻缘,但缘这事就和风水之事一样,从来只增大几率,情一字上,若是太过愚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幼时的情谊钟尧还记得多少?被他那样糟践,又还剩多少? 现在钟尧对他的忍让和宽容,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性格如此?钟尧对他的信任,会不会只是因为许久不曾有人陪伴,贪念朋友的温暖? 钟尧敏感,如果贸然表白,他会不会直接逃走,或是为了不失去这份温暖而故意迁就他? 他的钟尧,他该如何是好? 祁宓沉吟片刻:“外公,您先不要告诉钟尧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心思重,我怕他瞎想。” 他还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等到钟尧完全信任他的时候,再告诉钟尧,或是让钟尧自己跟他说。 祁宓看了眼钟表,不知不觉,他和苏老爷子竟然聊了两三个小时了。 可明明只有两三个小时,他却想钟尧想得不行。 “老爷子,您就没什么话跟我说了?”祁宓笑道:“之前您对我说的话,我可还记得,你说早知道你不多管闲事,领这么个麻烦回来了,其实我根本不用跟您回来治对不对?” 聊了这么半天,苏孟说过这句话,他自己都记不大清了,他道:“你这小子也太精明了点,尧尧跟你还不是成天见儿的吃亏?” “您放心。”祁宓笑得温柔,“我永远都是站在他那边对别人精明,这个别人也包括我自己。” …… 过了午夜十二点,钟尧越发睡不着觉,他想了想还是从房子里出来,坐在了院子里的吊椅上面。 此时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更何况这是座鬼宅,即便坟冢被封印,同样是鬼气逼人。钟尧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就是所谓“以毒攻毒”。 小时候父母带他寻访过不少仙师,不止是吸阴气,与鬼搏斗的事他都做过不少,虽然他感觉不出效果如何,但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他虽然不喜欢这种气味,但是为了克制心魔,有些苦头非吃不可。 更何况现在祁宓来了,他应当更谨慎才对。 想到这里,钟尧又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觉得这阴气里似乎偷偷拌了糖,还有些甜丝丝的。 不过祁宓今天并不会回来…他好像有点想…… 钟尧揉揉脸,祁宓走之前说过他粘人…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就觉得想念了,难不成他真的很粘祁宓? 想到这钟尧脸有些红,他敲了敲吊椅的绳索,很结实,他有些孤独又有些快乐,就连这个吊椅也是祁宓亲手装的呢,说是等春天的时候树上开花了,怕他赏花时没有坐的地方。 祁宓不知道早就被钟尧提前用了。 钟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吊椅上,闭起眼,祁宓真好啊,真周到,他以前吸阴气都没吸得这么快乐过。 钟尧摇摇头,默默念了一遍清心咒,他不能这么快乐的。最近已经有些太过了,若是再这么下去,难保会因为欲望心太重,而使得心魔重新出来作祟。 他越想越觉得眼中,干脆打起坐来,努力调整越来越急促的鼻息,祁宓这么好的人,能陪他一段时间,已经是老天眷顾了,他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至少也要给祁宓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回忆。 钟尧又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房子,再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有些不真实感,像一场梦,像一段偷来的快乐,扣扣索索地藏了又藏,还是被人发现,抢走了就没有了。 钟尧叹了口气,一抬头仿佛看到前方有个人影。 那个人影看着还挺像祁宓的……钟尧揉了揉眼,人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就是祁宓的样子。 “……” 他想祁宓想得都出现幻觉了? 钟尧气恼。 这…祁宓这才离开多久?他就能想出幻觉了?他…他也太不懂自制,太粘人了些! 钟尧懊恼地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欲望心后面就是偏执心,再严重些心魔就要重新出世了! 这点欲望由祁宓而起,到时候他肯定会伤了祁宓的! 绝对不行!钟尧摆着手,焦急地默念前辈教的清心咒,又狠吸了空中漂浮的阴气,可是那幻觉还是越走越近,身体周边被路灯打上了一层柔柔的光圈,特别好看。 钟尧心都醉了,他有些舍不得,嘴里念念有词慢慢停住,他想多看两眼。 钟尧知道,他现在应该驱咒,应该用火行术法,再不济扔一张符挡挡也是好的,可他僵硬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钟尧害怕极了,几乎要哭出来,心魔回来了吗?心魔一回来,一个幻觉都能勾引住他,都能欺负他? 钟尧又怕又喜欢,不忍把幻觉赶走,只想自己逃,但他刚一抬脚,那幻觉已经走到身边,一把把他抱进怀里。 钟尧猛地一颤。 祁宓带着些嘶哑和疲惫,低声道:“尧儿别动,我好想你。” ☆、第十三章 苏孟禁不住祁宓问,没多久就跟他交了实底。 “至于为什么尧尧近来无事,你却突然犯病呢,这事儿解释起来忒复杂,个中关窍,我和你术业不通,一时肯定说不清。”苏孟摸了摸胡子,“简单来说,就是你的五行术法重新修炼到九岁时候的程度,唤醒了体内气运的记忆,所以开始重复当年的操作,不断地消散你练习的功法。” “……”祁宓无语,他体内的气运蠢得这么嚣张的吗? “那我还有救吗?” “当然有救。”苏孟抿了口茶,“我之前就大致猜到是这么个情况,特意从古书上寻来一段秘法,又专门给你制了一味药,只要坚持练习,月余就能恢复正常。” “这么简单?”祁宓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大半年来,他家为了此事可以说散尽千金,连点事情的影子都没摸清,真的这么容易就能解决? “简单?你可知我用什么换到的秘法?又知制药的材料多珍贵?还简单?老头子愿意帮你,你当然觉得简单。” 祁宓嘿嘿一笑:“抱歉外公,我高兴过头,说话失礼了。” “算了算了,”苏孟神秘地挑挑眉,“不过,既然老头子愿意帮你,这事就不止简单,而且对你可有得好处。” 祁宓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好处,但苏孟偏要明天当着钟尧的面再告诉他。 病症的事情既然又解决办法,至于他想什么时候说,祁宓并不着急。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件着急的事…… 他实在着急着见钟尧。 “这才分开多久?” 苏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偏偏就吃这一套,最看得惯你们这群人年轻人腻腻乎乎……” 祁宓和老爷子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又道了谢,才急忙离去。 苏孟看着祁宓的背影,不由得哼起歌来,要早知是这么个情种守在尧尧身边,他何必费这功夫,还特意把人叫到家里来想试探一番? 试探不成,还差点把自己带坑里去,老爷子点了点濡湿的眼角,幸好啊…他家小尧的快活日子也该到了…… 祁宓着急得很,一出门先打了个电话给舒是。舒是爱玩,这个点才是他一天快乐的开始,听了祁宓的话,推开趴在身上软塌塌的妹子,环视一周,拉起旁边一人的手就朝外跑。 舒是和剑修赶到祁宓说的地方,跳下飞剑,焦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里说得那么急?” 祁宓拍了拍舒是的肩道:“好兄弟,这事我记住了,以后有事你说话,我保证也马不停蹄!” 剑修和祁宓也是认识的,两人对了一下拳头,祁宓跳上剑修的剑,交给他一张早就画好的符:“我要去这儿,越快越好!” 舒是急得直跺脚:“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一个人能行吗?我多给你找些兄弟,哪怕是撑场面也好啊!” 祁宓一怔,笑道:“撑什么场面?我回去陪媳妇儿睡觉,你站旁边撑场面?行了,别多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着急着呢!” 剑修的剑载着祁宓嗖地一声飞走了,舒是至少愣了几十秒,才明白过来祁宓说了些什么,对着早就没影儿的两人破口大骂:“就这点破事说得跟你们祁家被人拆了,水深火热,非得回去救场似的,你怎么不上天呢?” 祁宓可不就已经上了天?一想到还是他心急火燎把祁宓送上天的,舒是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吼了声:“你他丫给老子下来!下回老子再听你,我就不姓舒!” 飞剑到钟尧家,不过两三分钟,祁宓怕剑修发现钟尧宅子的非比寻常,还没到龙穴就提前下来了。 剑修冲他挑挑眉:“什么时候让哥几个也见见嫂子啊!瞧你这整天七荤八素的,我们也总得知道是什么神人让你丢了魂吧!” 祁宓开玩笑道,“没时间没时间,我都嫌看不够呢!” 剑修捂了捂腮帮子:“行了,别伤害单身狗,嫂子等你呢吧?快回去,别耽误嫂子休息了!” 祁宓同他道了声谢,剑修嗖一下又消失在天空中。 祁宓一路走到钟尧宅前,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从老爷子家出来已经快一点钟了,再怎么紧赶回来,也见不到钟尧的。难不成他还真盼着钟尧跟剑修说得一样在家等他? 要是他提前告诉钟尧一声,说不定钟尧真的会等他。 祁宓甜蜜一笑,不是他臆想,他家宝贝真的有这么乖……不过他也不会提这种无理要求,不舍得啊! 不过就算见不到钟尧,他也想回来的。 见不到钟尧,在他的房门口站会儿也是好的,只要能靠他近一点就是空气也甜滋滋一些,晚上肯定能睡得更好,更别说现在回来明天早上一起床就能看到钟尧,和他一起吃早餐,提醒他唇边沾了牛奶沫子…… 想到这些,祁宓都忍不住心动,他可算明白,他彻底栽了。 祁宓自嘲了一路,没想到走到钟尧宅前,居然真的看到钟尧了。 钟尧正坐在吊椅上发呆,独自一个人,一会儿害羞笑笑,一会儿长吁短叹,又过了会儿干脆盘腿打坐起来。 样子倒是无比可爱,但祁宓稍微一想,便知道钟尧又在“以毒攻毒”了。 祁宓有些呼吸不上来,究竟有多少个夜晚,钟尧独自在这里,因为那些可笑的中伤和莫须有的罪名惴惴不安? 他该是有多不仔细,才能在近二十天的同居时光中分毫都不曾察觉?祁宓心疼不已,是啊,他如何察觉?钟尧装得太好了,这个人除了对自己,对任何人都毫无怨念。 祁宓现在只想给他一个拥抱,从此钟尧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 钟尧从起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像被火烧起来了一样,祁宓的怀抱太烫了……不止是这个人的温度,还有他的力量,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他呼吸的声音……所有一切把钟尧包裹其中,让他贪念,又让他害怕得想逃。 他推了推祁宓的胸口,祁宓没有为难他,慢慢松开了手,但是也没动位置,两人依旧挨得很近。 钟尧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他突然想起,祁宓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应该,忙焦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外公又为难你了?” “刚不是告诉你了?想你了,我就回来了。” “别骗我,”钟尧轻声说,他抿抿唇,求道:“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晚上还匆匆跑回来…” 祁宓心软不已,钟尧在担心他是不是受委屈,明明受着最大委屈的人是他自己。 祁宓无法,摘去关于钟尧的那段,将老爷子说的一一告诉了他。 “外公怎么……”钟尧掩盖不住的欣喜,“真的可以不去他那里?” “当然是真的。”祁宓见钟尧像得了什么大便宜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上一口,奈何也只能忍住。 “就算是这样,明天回来也行的,这么晚赶来赶去,太辛苦了。” “等不及了。”祁宓拨了拨他的额发,“刚刚说想你可不是骗你的,想你想得等不及了。” 钟尧双手搅在一起,不管祁宓说得是真的假的,这样的话总是让他开心的,他有些兴奋,“那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万一我已经睡了怎么办?岂不是白跑一趟?” 祁宓没想到钟尧在乎的竟然是这个,心里的恶劣因子作祟,又想逗逗他:“要是你已经睡了,我就只能把你从被窝里揪出来,不管怎么样非得看你一眼不可。” 钟尧脑中闪现那样的场面,脸瞬间就红了,对着祁宓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宓失笑:“还真信了?怎么可能?就是你愿意,我也不可能半夜三更来扰你睡觉。要是你真睡了,我顶多在你房门口坐一个晚上,争取你明天早上一起来,我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你,你也能一地时间看到我。” 钟尧见到祁宓本就整个人都像泡在糖罐里,听了这话更是甜蜜,低声道:“那你…还是进来吧,在门口睡一晚上多不舒服?” “嘿!” “尧儿,你这是在邀请我趁你睡觉的时候闯你屋子吗?”祁宓舔舔上颚,小东西真是单纯得有些不知死活了,等他真进去了,睡美人就在眼前,谁知道可能发生什么? 他朝旁边让了点位置,两人朝屋里走,祁宓还忍不住撩拨两句:“那你以后别锁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外公说你爱踢被子,我不定期来检查检查是不是真的。” 钟尧羞成了个大番茄,忙道:“我不踢被子的……” “你踢不踢被子自己怎么知道?”祁宓本还欲多说,但想到钟尧的特殊情况,怕他当真了又要纠结,摆摆手道:“开个玩笑,你不愿意我来,我不来就是了,放心,没逼你。” 钟尧不解地看着祁宓,这和平时的他似乎不太一样,往常祁宓哪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他有点小失落,低声喃喃:“我晚上本来就不锁门。” “……”祁宓不再客气,“想要我来帮你盖被子?” 钟尧躲躲闪闪,轻声说:“我容易感冒……” 祁宓乐了,摸了下钟尧的头:“行,说好了,今年保证不会让你感冒!” 一进屋,祁宓就招呼钟尧赶紧睡觉,不过睡前搞这么一遭,又是离别重逢的拥抱,又是暗戳戳为自己争取小福利,怎么可能睡得着? 钟尧抱着被子兴奋得止不住打滚,临睡前还迷迷糊糊盘算着,被子要是盖得太好,祁宓一看下次说不定就不来了,但也不能太乱,睡相太难看他不会喜欢的吧? 祁宓也暗自兴奋了大半夜,甚至想为什么现在不飘场大雪,他立马就去钟尧房里帮他盖被子。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点小福利压根就没有派上用场的余地。 第二天一过中午,苏孟准时带着秘法和秘药出现在了钟宅。 钟尧把秘法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确定地地方再三询问苏孟,然后再次确认几种药丸的食用方法和注意事项,找了几个罐子,分好类一一装好。 祁宓见他做得开心,他也乐得见钟尧为他忙忙碌碌,半点手都没插,想起昨晚苏孟颇为神秘地留下的那点悬念,问道:“外公,您不是说还有些事项必须在服药期间完成的吗?” “是啊,我正准备说呢!”苏孟眼睛都要冒出光来,“……” 钟尧手一抖,药丸差点被扫在地上,好在祁宓眼疾手快,正好接住。 “您说什么?”钟尧不敢置信地望着沙发对面的苏孟,“您是说让我俩…睡…睡在一起?” ☆、第十四章 苏孟答应过祁宓,不把心魔的事情告诉钟尧,因此不管钟尧怎么问,他始终是含混说查不清楚病因。 苏孟说不清病因,又突然提出让他们睡在一起这种匪夷所思的治疗要求,钟尧联想到自家外公平常的做法,对此事存疑。 “尧尧,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还以为外公坑到你头上了?”苏孟痛心疾首,“来来来,我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我先问问你,你哥哥钟劼为什么能上五雷宗?” 钟尧道:“因为哥哥天生雷力,会说话起就已经能自由控制雷电,是修炼雷法的天才。” “那不就是了!原本我就跟你说过,你虽然没有阿劼那般体质,但是也与雷电有缘,睡觉时候会不自觉地放出微弱电流记得吗?” 见钟尧点头,苏孟接着道:“我给祁宓准备的药和秘法在雷法辅助下能更快吸收,但是他没有修炼基础,贸然使用雷法是绝对不行的。” 苏孟道:“你放出来的电流不伤人,长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必然对他有好处。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也就第一疗程用得上你,后面就不用了!” 钟尧细想这段话实在没什么破绽,加之后来祁宓一再表示如果他不愿意的话,绝对不会强求,没有辅助也就是辛苦一些,不妨事的。 钟尧最受不了祁宓这般通情达理的模样,头一热,当时就答应了。 答应了…… 钟尧心不在焉地坐在床边戳着手机,这时候正是群里的活跃时间,大家都在讨论前辈直播里介绍的宝物是何等惊为天人,又吹了阵牛皮说自己若是得了能如何如何,段子编得一个比一个溜,但钟尧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在群友信息的显示时间上。 他和祁宓说好,十点钟祁宓来他房间的。 还有十分钟……钟尧放下手机,拿起一本书。 看书显得他比较沉稳,应该是可以的...但是两人都约好了十点钟一起睡觉,他还捧着本书,岂不是显得他很不重视约定? 钟尧不安地把书放下,又不放心地塞进床头抽屉。 那他应该怎么办?既然是约好睡觉,要不他去床上盖好被子躺着? 钟尧想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就是有一点发愁,他要怎么跟祁宓打招呼呢? 躺在床上招呼一声,然后拍拍旁边的枕头…吗?好像不太礼貌。 钟尧皱眉,觉得不行。不过既然是约祁宓过来,就算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来他卧房毕竟是少,来者是客,又是他主动相邀的客人,不然他去门口接祁宓? 到时候祁宓问他来做什么,他就说“我来接你去我房间睡觉……” “咳咳…”钟尧猛地咳了两下,着实被自己的幻想呛到。 钟尧失笑,不禁想到祁宓要搬来住的前一天晚上,他因为从来没有接待过客人,又紧张又兴奋又慌张,结果过了这么久,还是一模一样的反应,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钟尧想起那天他好像是在群里发了条信息,群友们给了他不少建议呢,要不再发一条? 钟尧重新拿起手机,他想了想,还是按照起初的室友设定把事情略加描述发在了群里…… …… 祁宓敲了两遍门,里面才传来匆匆脚步声,钟尧顶着通红一张脸把门打开,他低着头,轻声道:“你来啦,真…真快……” “……”祁宓反手关上门,“正好准时,等困了吗?” “不,不困。”钟尧想起刚刚群里的谈话,搓搓脸,“我平时这个点也还没睡。” 祁宓哭笑不得地弹了一下钟尧的额头:“不困就行,你这样子,搞得我会把你怎么样似的,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睡过觉吗?把我当你哥就行。” 钟尧摇摇头:“没有。” “……” 也是,钟劼三岁离家,两兄弟一年到头都难见上一面,幼时肯定也不多亲昵……不过他和钟尧小时候不是一起玩耍过?说不定那时候就一起睡过觉了。 祁宓想想觉得合理,美滋滋的,但并不敢说,爽朗一笑把钟尧拉到床边,“也行,我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睡过觉,那今天就拜托钟尧哥哥好好照顾我了。” 钟尧正躲着深呼吸平定情绪,听了这话,差点又被呛到,他腿一软,坐在床边,僵硬地点点头。 “真不用紧张。” 两人盖着被子,并排坐在床头,祁宓只能尽力安抚他,柔声劝慰道,“一切照你平时的习惯就行,平时这个点你都做什么?要看书吗?还是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拿?” 钟尧摇摇头。 钟尧思虑许久道:“真的按平时习惯来就行了?” 祁宓微笑,“当然可以,我是来拜托你帮忙的,又不是来监督你的,为什么不行?你平时都做什么?” 祁宓笑得好看,钟尧不由得有些痴,还真觉得放松了不少,如实道:“也不做什么,玩会儿手机就睡了。” “这样啊,”祁宓正好看到被随手扔在枕头上的手机,拿过来递他,“那你玩会儿。” 他摸摸钟尧的头,“玩会儿放松放松,不然就你这斗鸡似的,今晚打算和我大眼瞪小眼瞪一个晚上?先说好,等我困了绝对不会等你啊!” 钟尧被他逗笑了,拿了手机想也没想直接开锁,祁宓好奇他都玩什么,见他没避嫌的样子,也就放心看着。 祁宓一愣。 钟尧也愣住了。 祁宓的温柔攻势下,钟尧完全忘记了他刚刚究竟为什么顶着张大红脸去开的门! 就是因为他把这件事发在群里之后,建议没得到,反而引发了各路人员的无限调侃模式,眼看着话题临近城市边缘,钟尧越来越羞,祁宓的敲门声正好响起,他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鸡将手机熄屏一丢,搓搓脸就去开门了。 钟尧完全没想到,尽管他没在群里回应,也半点不影响这群人发挥,车都开出城市边缘飞起来了!然后他笑嘻嘻地当着祁宓的面按开了手机…… 祁宓看着各种没头没尾的调侃中夹杂着不时弹出的打满马赛克的链接,表情逐渐微妙,他舔了舔唇:“嗯…” “嗯…对不起宝贝,让我缓缓。” “没事的…”祁宓拧拧眉心,“我只是没想到你…你好这口,嗯,也没什么不好,口味挺辣的。” 钟尧现在恨不得直接自杀算了。 “这个群…”祁宓脑中飞快组织着措辞,通常男人会看这种东西也并不是什么怪事,今天这事要是发生在舒是身上,他肯定就跟走路上瞥到小广告一样寻常,但…这毕竟是钟尧啊! 这就好比是七星级酒店惊现小广告…是不是预示着酒店的安保出现问题了呢?会不会由此造成更大的安全漏洞呢? 他作为酒店的所有者不得不担心啊! 祁宓看着钟尧羞愤欲死的样子,心情平静了些,或许钟尧并不是主动进群的,手机中木马了也不一定…… 他又有些心疼钟尧,以前这人肯定也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对错真假,别人说的话他都一概承受,从不辩驳。 没错,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钟尧究竟看了没有,说到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引导钟尧信任他,让钟尧理解沟通才能解决问题……只要钟尧愿意跟他说,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的?钟尧要是实在喜欢,今后他陪着钟尧看也未尝不可。 “钟尧?”祁宓摇了他好几下,钟尧才总算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抖了好几下,“你先别走,我…我马上退…退……我不要这个群了!” “为什么不要啊?”祁宓拍拍他的背,“钟尧,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要是误会什么了,你就告诉我,从头说慢慢说,都没关系的,你解释给我听行不行?” 祁宓尽可能温柔地看着他,钟尧怔了一下,看了眼门:“你真的不会走?” “这大半夜的我去哪?你赶我我都不走。”祁宓更加笃定他肯定是误会了,笑道:“来吧,说说。我也不是非得要打听你的隐私,但是今天这话要是藏了,我怕你睡不着,为了个好觉,说说。” 钟尧眸子一动,他抖着手先退出聊天界面,在软件页上指着这个群的名字,轻声说:“这不是个不正经的群,是一个修真前辈的粉丝群……” 祁宓点点头表示认同,钟尧又多了几分自信。 钟尧说着又点开了群聊:“他们是各地的修真者,都是前辈实名认证过的,也不是不正经的人,除了我…” 祁宓笑道:“瞎说,你是最正经的人。” 钟尧脸一红:“我是说除了我没认证过之外……他们都挺好的,就是喜欢开玩笑,你看,这都是假的,点不了的。” 钟尧怕祁宓不信,一路戳上去,手速又快又准又狠,戳得砰砰砰的,祁宓赶紧握住他的手指:“我信我信,手都给戳红了。” “说清楚就行了。”祁宓揉揉他的指尖:“你看看,这解释起来也不难嘛,怎么刚刚憋着个大红脸什么都不说呢?” “之前你说…你说……” 祁宓先前一露出完全误会的样子,钟尧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是我的错,不经调查乱发言。”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祁宓已经做得很好了,全怪他自己,怪他害羞、胆小…一大堆的毛病…… 祁宓眼见着事情收尾收得好好的,又要急转直下,赶紧叫停:“好了,乖,咱俩其实都没错。你想想就这屁大点…就这么点小事,差一两句话而已,说出来就行。” “明白了?”祁宓循循善诱,“以后也要这样,不管是什么,好坏都说出来,万事都有我陪你想办法。就咱俩这关系,你要是不说,我又不舍得生你气,只能瞎猜你的想法,还不得憋死我?” 钟尧轻笑一声,偷偷地迷恋地看了祁宓一眼。 祁宓点点头,有这点小插曲调剂也还不错,尽管他仍旧好奇聊天群以及这位被钟尧崇拜的前辈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急不得,今天姑且到这已经很好了。 祁宓问:“咱们现在睡觉?” 钟尧看了眼时间,点点头。 祁宓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想给他点时间再缓和缓和情绪。待钟尧喝完,熄灯上床。 两人平躺在床上,祁宓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身旁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和喜欢的人同榻而卧,世上多少痴情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祁宓回想这短短数月的时光,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幸运,他喜欢上的人善良美好,没有辜负他的喜欢,上天给他机会靠近,又让他有足够的契机走进这人的心。 祁宓内心一片祥和宁静,不远处甜蜜又光明的未来正等着他一步一步走去,突然他胳膊一沉,温热的躯体贴在上面,轻轻环住。 ???他又做梦了?梦见被甜蜜又光明的未来直接砸脸? “祁宓。” 祁宓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 钟尧静了一会,半晌才下定决心,朝祁宓那边过去了些,继而几乎整个人贴在祁宓身上。 他轻咳了一声:“外公说了,你得抱着我才有用。” 祁宓一夜没睡。 ☆、第十五章 祁宓仰躺在沙发上,双眼涣散,明明困得不行,但脑里心里满是昨晚的柔软触感。 虽然钟尧一直手脚十分规矩地缩成一团,但毕竟是抱着,再规矩又有什么用?而且钟尧执念得很,生怕祁宓偷摸减工,睡前止不住地提醒他,睡着了还惦记着事儿,不时铆足了劲儿朝他怀里钻,他一个正常男人…他喜欢的人…他… 祁宓双目无神,无力问道:“外公,您必须得实话告诉我,您都跟他说什么了?” 苏孟的胡子一翘一翘,闻言骄傲:“当然是一举两得的话。” 苏孟不屑地看了祁宓一眼:“你说你一个顶年轻的人,怎么做事这么瞻前顾后?我最看不惯这样了,老头子替你们夫夫添把柴加点油,你还有意见了?” 祁宓无奈:“但我也总得知道您到底怎么跟他说的吧?” “我呀…”苏孟摇摇头,“说得可是段大酸话,你确定要听?” 那可不得听,什么话他都得知道啊! 苏孟神神秘秘地冲他招手,低声说:“我跟尧尧说……” 祁宓蹙眉:“压制心魔?真的有用?” 苏孟心虚得摆摆手:“当然没用,他的心魔本来也没必要再压制,我这么说就是给他图个心安罢了。” “这能心安多久?”祁宓蹙眉,“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问您,钟尧尝试了那么多方式压制体内的心魔,他究竟是用什么标准判断是否有效呢?” 苏孟道:“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也算是一桩乌龙。” 当年救下钟尧的仙师为钟尧封印心魔,在钟尧的左手小臂上留下了一个瓜子大小的红印。仙师救了钟尧后不久便功德圆满,历劫飞升,当时他并未对红印做出解释,钟家父母不解,四处拜访的过程中不免多问了一嘴。 那群半吊子高人便将这点红印解释为心魔能否冲开封印的标记。然而那点红印也的确会在钟尧情绪剧烈变化的时候变红变大,钟尧也就认定哪天红印炸开了,心魔也就冲破封印了。 “事实上是吗?” “不是,压根就不是!”苏孟想起就觉得愤愤,“后来我们找到了那位仙师的师父,散修前辈看了一眼之后说……” “什么印记?丢脸的印记吧!”前辈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那点红印,“那小子学艺不精尽会在外面给我丢人,封印芝麻大点儿的小心魔还能凝个气血结出来?” 钟家父母虚心求教气血结是是什么,前辈的小弟子解释在封印咒文进入体内时由于力道控制不好,过于刚猛,而伤害了那处肌肤结构,使得那处血管杂生而产生的印记。 那地方的血管比其他地方多而密集,而且浮于上层,自然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更容易发生变化…… 前辈点点红印对钟尧道:“算了算了,小美人,你也别嫌不好看,就当守宫砂了行吗?” “……” 祁宓真想见见那位世外高人。 苏孟摇摇头接着道:“尧尧那时候太小,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即便解释了一番,他仍旧对这点红印惴惴不安,就像对那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心魔一样。” 祁宓理解这种感受,慌神的时候理智很难起到作用,幼年时候的记忆和情绪会通过感性控制住整个人,钟尧在害怕红印中的情绪中度过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句话说变就变。 “既然如此,我能怎么帮他?” “能帮的,能帮的。”苏孟从袋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其实不用我说,你们风水师也该知道缔结姻缘的好处,不然怎么那么多人上赶着找法子双修?” “双…”祁宓看了眼书名《双修秘要》,还真够直白的……他轻咳了一声,“您不是知道的,我俩其实不是……” “知道知道,我又没让你们正儿八经按双修的流程做什么事。”苏孟翻到一页,指给祁宓看:“你看,你们指腹为婚,不就是这里所写的天缘者?天缘者自小气运相通,此类咒术造成的伤害都是可以化解或转移的,反正你也不怕那红印……” 苏孟劝慰:“这不正好你也需要他?就是挨得近些罢了,顺道而已。” 祁宓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孟,红印什么的多个几个他也无所谓,关键是这法子…… “外公,我是一个成年人。”祁宓揉揉太阳穴,“您这考验实在有点大啊!”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苏孟轻哼了一声,“再告诉你一点好事,你体内的气运慢慢调理好,除了身体能恢复,你的记忆说不定也会慢慢回来。” 祁宓挑眉:“真的?” “因人而异,看你小子足不足够幸运了。” …… 秘法在苏孟口里说得简单,但练起来着实困难,这日上午祁宓初次上手,才进行到第三式他体内翻江倒海地难受,实在坚持不下去。 下午继续尝试,耗了两个时辰也才断断续续练到第八式,他周身筋骨就像被寸寸碾散又重新粘合一般。 钟尧看着心疼,苏孟却道:“有这种感觉说明他练对了,吃完饭后再接一口气练到第十式,今天的疗程就算完成。” 晚上十点多,祁宓总算练完第十式,钟尧赶紧把水和药丸递给去:“怎么样?外公说,练到第十式就会好受很多。” 祁宓扭了扭腕子:“的确,后两式完全是粘合修复的感觉,体内好像畅通了不少。” 不止畅通了不少,第九式后半程,祁宓就时常感觉空中漂浮着不少似有似无的影像,像飞絮一般,朦朦胧胧。 祁宓觉得,或许那就是苏孟所说的过往记忆。 这件事祁宓没有告诉钟尧,他还不能断定,不想让钟尧空欢喜一场。 秘法总共十式,整个连接起来就像是焚毁重塑的过程,前面虽然痛苦,但练完之后颇感神清气爽。 接连几天练下来,完成十式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祁宓感觉周身气运愈加流畅之余,也察觉那影像越来越清晰。 祁宓放心,他有种直觉,记忆肯定能回来,在跟钟尧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最幸运的。 …… 不过不管祁宓够不够幸运,钟尧是完全信了苏孟的话,尤其是在手上红印稍变浅后,更是每天晚上等祁宓练完功就乐得立马洗澡,像只小兔子一样乖乖在床上等祁宓。 这方法太容易,钟尧不心安,总怕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第二天仙法就失效了,所以格外认真对待。 钟尧紧紧贴着祁宓,察觉他许久睡不着,就探出一点缝隙,轻言细语地问他是不是认床?是不是不习惯和别人同睡? 接着又轻言细语地劝慰他,只要忍耐几天就可以了,不会总打扰他。 说着说着,他甚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兴奋说,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可以给祁宓讲睡前故事,听着听着他就能睡着了! 祁宓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十分克制地放开钟尧,在卫生间呆了半个小时。 祁宓出来的时候,钟尧正坐起,抱着腿在床上数被单上的云纹玩。 祁宓见他眼皮耷拉,心疼地问他怎么不先睡。 “我怕。”钟尧抬头,眼神涣散,轻声道,“怕你一会儿就不抱我睡了。” “……” 祁宓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祁宓白天遭劫晚上又休息不好,仗着身体底子好,没把自己搞病,但精神状况着实不佳。 眼睛下淡淡的乌青看得钟尧很是心疼,整天捧着苏孟给的那本秘法翻来覆去地看,就想能见缝插针地找些法子让祁宓练得轻松一些。 注意到这点变化的,除了钟尧,还有他家的做饭阿姨。 阿姨原本在钟家老宅做事,她看着钟尧长大,对这个孩子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亲昵。 阿姨不是风水师也不是修真者,就是个普通人,她所有的观念还不足以让她对自家小少爷找个男人回来这事十分理解,但她也能看得出自从祁宓来了之后,小少爷脸色好了,笑容多了,人都精神不少。 她的想法十分质朴,既然钟尧欢喜,她自然爱屋及乌。放下那层芥蒂,外加之祁宓亲和,没多久她便把这位祁少爷也当自家孩子看待了。 她心里这点事解决,但阿姨的愁绪并没有结束。 她早上做饭早,自然知道两人并不住在一起,两个孩子分明已经成婚,而且平日里看着感情正好,怎么就不在一个屋子住呢? 还好苏孟老爷来了,找两个孩子谈过一番话之后,两人就乖乖住到一起了。 不过自从两人住到一个房间后,祁少爷的精神状况真是每日俱下…… 阿姨又开始犯愁,终于这天,她偷偷把祁宓找来,递给了他一张自己精心准备好的食谱。 祁宓一头雾水,在阿姨殷切的目光下打开食谱,阿姨道:“祁少爷,咱们要不要换换菜单?您和我家少爷都补补?” 祁宓只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简直哭笑不得,含混道:“阿姨,现在还用不着。” 阿姨一怔,道:“你现在是还年轻,但要时刻警惕啊,要是拖着以后再重视,一切可就没现在容易了!” 祁宓拧了拧眉心:“就是以后也用不着。” 阿姨还要劝他,这时钟尧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茫然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祁宓赶紧将纸藏在身后,阿姨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打着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少爷,我就是问问祁少爷,他这段时间辛苦,平时吃的要不要换一换。” 这可着实是桩大事,那秘法难练,耗力巨大,吃食上跟不上,吃亏的还是祁宓的身体。 钟尧一边感叹阿姨贴心,一边懊悔之前怎么没想到,忙道:“要的要的。” 他细想了一番,他这边宅子着实没存什么进补的药材,沉吟片刻道:“要不麻烦您回一趟老宅,问那边要些进补的…唔……” 祁宓头大得很,要真让阿姨回趟老宅,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祁宓把钟尧领出厨房,到了客厅,钟尧不明所以,仍旧焦急地说:“是该补一补的……” 他没好气地戳了下钟尧的额头:“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就瞎答话?” 祁宓在钟尧耳边小声说了句话,钟尧一僵,顿时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透了,他张了张嘴:“她…她……” “那现在怎么办?”钟尧红得像个气球,“我去跟她解释?” 祁宓乐道:“你怎么解释?告诉她,她误会了,我真的用不着?那她要是回一句,这事说到底你最清楚,你要是都觉得用不着,那肯定用不着了,到时候你怎么回?” 钟尧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宓是什么意思…顿时臊得头发都要炸开了,要是真有了这样的对话,他别说回话,羞都得先羞死。 “你就别发愁了,我来说。”祁宓搓搓他发红的耳朵,“咱俩在外人面前是正儿八经天道认可的一对儿,以后这样的误会还会有,算提前预演一下吧。” 钟尧打了个颤,还会有? “吓到了?”祁宓轻声道,“没关系的,到时候你就负责红脸,万事交给我就行。” 钟尧点点头,十分安心,有祁宓在,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第十六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孟来看过祁宓几次,他的进步让苏孟感叹不已,另外钟尧和祁宓也逐渐习惯,同睡几乎变得顺理成章。 这天祁宓洗漱完毕,进到钟尧房间见他正在阳台打电话。 钟尧应了两声就说了再见,他转身看到祁宓有些尴尬地把手机递过去:“抱歉,我看是我母亲的电话就接了,不是故意……” 祁宓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就放在一边,笑道:“我对你又没什么秘密,手机随便接都行。咱妈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钟尧想到刚刚钟母说的话,有些扭捏:“母亲说,再过几天就是回门的日子,她怕咱们忘了,提醒一下。” “回门…” “嗯。”钟尧点点头,“你不…我也说不用的,但是母亲说不会有旁人来,只是和她跟父亲吃顿饭而已,我…” 祁宓明白钟尧的,他拒绝不了。 钟尧说:“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刚是忘了这事,发了下怔,你想什么呢?”祁宓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回门,我不陪着算怎么回事啊?你一个人结成这婚的?再说陪爸妈吃饭也是应该的。” 钟尧自然是想祁宓一起去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吃完饭咱们就回来,不会耽误你练功的。” “我也不怕你耽误。”祁宓擦着头发,“你要是实在想奖励我呢,帮我把头发吹干吧?” 祁宓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钟尧真爬上床,跪坐在他身后,接过了他手里的帕子。钟尧又帮他擦了两把,就把帕子叠好放在桌子上。 钟尧没有拿吹风机,他搓搓手指,五指探入祁宓的头发里。 祁宓如同被过电一般,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钟尧在做什么。 钟尧在帮他按摩。 钟尧修行的是火道术法,控火诀使得出神入化。不仅能像两年前救祁宓时那样使出攻击性极强的火行咒圈,在瞬间将一屋子的鬼烧得无影无踪,也能像此刻这般—— 他的指尖带着一点点火气,暖暖的,不伤人,探进祁宓发间,轻按头皮,带走发丝的潮湿,也舒缓一整天疲惫。 “不行不行,宝贝。”祁宓捏住他的手,“你还是帮我吹干吧!” 钟尧轻轻皱眉:“怎么了?不舒服吗?” “哪能啊?”祁宓遮住眼睛,鼻子瓮瓮的,“就是太舒服了,这么弄一次,我以后哪还会想吹头发啊?别惯坏了臭脾气。” 钟尧一怔,心口有些发酸,就是帮忙按按头而已,也能算是惯着吗?仔细想想,祁宓对他这么好,他也的确没能为祁宓做些什么。 钟尧大着胆子反握住祁宓的手,突然使了个巧力,按住手掌上的穴位。祁宓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手指僵直,钟尧按完整个手,也顺利从中挣脱了出来。 他的手指重新伸进祁宓的头发中,指尖流淌着缓缓温柔,巧妙地按压着头皮。 钟尧小声说:“我乐意惯着你。” 这夜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裹挟着泥土的芳香,窗口的铃铛晃悠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像冬日阳光下明晃晃暖烘烘的梦。 祁宓好歹也是看过几本五行术法秘要的人,他清楚控火诀虽然是火道修行的基本术法,但大道至简,简至难,要练出点名堂绝非易事。寻常风水师能提升的只有火的攻击力,但钟尧却能让火随他心意所动,这般能力在谁眼中都能称惊艳。 可是,钟尧用了最上乘的控火诀却只是为了让他舒舒服服地弄干头发,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感叹他暴殄天物呢! 第一风水师的手,第一风水师的术法,有多金贵,祁宓管理祁家产业多年,比谁都清楚,但钟尧现在甘心情愿,细致周到地为他做着这点小事,一寸寸一点点的轻柔慢按,丝毫不觉得大材小用,不觉得浪费时光,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祁宓的心在塌陷。 祁宓笃定,他恐怕放不得手了。 自祁宓从苏孟那里知道钟尧的往事后,他对于钟尧除了心疼,还有的便是犹豫。 他的尧儿吃了太多苦,他已经再受不了钟尧多受一丁点委屈,但他不知道横插一脚进入钟尧的生活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尤其是在钟尧父母态度不甚清明的情况下,祁宓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在某一天成为让钟尧为难的人。 但是现在…祁宓不放心把钟尧交给任何一个人,钟尧在他身边,他会给钟尧最好的。 祁宓想起了钟母刚打了的那个电话。 婚前钟父钟母对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不好,但的确是防备的。 祁宓觉得怨不得他们,钟尧情况特殊,钟家父母本就对他心存愧意,尚且来不及补偿,又需要钟尧为家人牺牲。他们护子心切,看儿子身边人的目光不免苛刻一些。 但是刚刚钟母竟然愿意打电话给他,若不是误打误撞被钟尧接了,钟母本意是要和他商量回门之事的...看来苏孟把这边的事情都告诉了钟母,恐怕他心中的情愫,除了当事人小钟,谁都一清二楚。 钟母没有拦着他… 祁宓不敢笃定钟母是支持他的,但他至少能够确定,目前钟母心中的天平是稍偏向他这边的。 既然如此,明天的回门至关重要,钟家父母能不能认同他,就看他的表现了。 祁宓深深地看了钟尧一眼,失笑,他都有多少年没在赴宴之前如此惴惴不安了? 从前无论什么,得失他都能无所谓,但钟尧,他势在必得。 祁宓忍不住手痒,捏了把钟尧的侧脸,钟尧惊呼:“怎么了?” “没什么。”祁宓舔舔上颚,“就是想提前收点利息。” “啊?” “啊什么?”祁宓握着钟尧的手转过来,细心地按揉着每一个指关节,“累不累?” 钟尧脸红扑扑的:“不累。” “真的不累?”祁宓撑开钟尧的手,摆弄着替他放松,“那喜欢吗?” “…喜欢的,我明天还帮你弄。” 祁宓胸口一动,哑然失笑,有这小人儿在,他这颗心恐怕是不能好了。 祁宓借口去拿点东西,出门拐到楼下便给钟母回了个电话,他只重新确定了一遍回去的具体时间,其余的没有多说,但两人心照不宣。 祁宓不在,钟尧一人抱着枕头独自回味刚才的温情,心里同样暖烘烘的,他一夜无梦,第二天随着祁宓精神满满地按时赶往钟宅。 车子驶进老宅,两人一眼就看见了房子门口站着的四五人,并非只有钟尧父母。 钟尧的手猛地一颤,祁宓立即感觉到了,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后面两位女士……” 钟尧眼神闪躲,低声道:“是我姑姑的女儿,颜嘉和颜玥。” 祁宓看过钟家族谱,听到名字就已经清楚其中夹杂的亲缘关系如何…虽说不算太远,但毕竟隔了一层,今天原本谁都没请,怎么偏偏她们俩来了? 等等,钟尧姑姑的女儿,钟尧年龄相仿的同辈…祁宓突然想起那天苏孟说得话,给钟尧留下童年阴影的那群熊孩子估计也有这两位女士吧! 祁宓眼中带毒地在两个人影间环视一圈,他摸了摸钟尧的额头,小声道:“晕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咱们就先回去,我来跟父亲母亲说,他们不会怪罪的。” 钟尧摸了自己的脸一把,不自觉地拽住了祁宓的袖子,但轻轻摇头:“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祁宓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最终还是打算尊重他的决定。 钟家的家族关系在外界眼中一直十分和谐,既然如此,钟尧先前应该也有一套和他们相处的方法。祁宓想见识见识,再说有他陪着,谁也欺负不了钟尧。 本还想在钟家父母面前缓缓图之的祁宓也顾不了那么多,翻转手腕和钟尧十指交扣,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有任何不舒适都可以跟我说,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祁宓牵着钟尧下了车。 出乎祁宓意料的是,房前几人迎上来的时候,钟尧已经调整好情绪,平静地领着祁宓和众人寒暄,对待两位“仇家”也并未显示出任何不寻常。 钟母有一段时日没有看到儿子,十分想念,祁宓看得出来她是激动的,但面上仍旧不多亲昵。 祁宓自然明白原因,于是主动说起了两人日常相处的点滴。 祁宓深谙语言艺术,事情都是真事,但完全隐去了两人日常调笑,只剩体贴温情。旁人听了舒适,唯有钟尧听了,免不了重温一遍当时的脸红心跳。 祁宓拿了块点心递给钟尧,接着道:“…细心又聪明,外公给了一本心法,刚开始练的时候不得法,他整天陪在一旁安慰,后来为了我练习轻松些,也没少下功夫,上古秘法都硬是让他找出了几点破绽…我当时都吓到了。” 钟父钟母齐齐一惊,相视一笑,钟母眉眼含笑看着钟尧:“都是真的?尧尧可真会体贴人。” 劝慰他的事情是真的,破绽的事情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钟尧不想父母不相信祁宓 ,于是点了点头。 他咽下那块糕点,轻声道:“其实他对我更好的,一点点不舒服都要询问许久,就是做个噩梦,都会安慰我半天……” 钟母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忙摆摆手:“尧尧,母亲不是笑你。只是想起了那年你父亲陪我回门的时候,我们俩也是这样,忍不住为对方说好话,就差恨不得在对方脑门刻上他比我好百倍的字样。” 钟母忆起往事,总算明白那年父母的心情。 真好…潜藏不住的爱意,真好。 她现在终于愿意相信自家父亲前些天告诉她的话了。 钟尧脸上蓦地飘上两片红霞,忙转移话题:“听外公说,五雷宗上也都准备妥当,劼哥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钟劼,钟母更是喜上眉梢。 钟劼的身体目前正存放在五雷宗圣地,一直迟迟没有举行仪式助他恢复的原因,一来是由于时辰未到,二来是因为需要的宝器未能找齐。 “最难的那件现在总算找到了。”钟母又跟祁宓道了声谢,“哪知道那么巧,你大哥祁俍正好在那边,要不是他帮忙,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就是麻烦了他两个多月,耽误他回家的时间了。” 祁宓笑道:“您客气了,既然是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钟母感激在心,从一旁的口袋里拿出了三块令牌:“祁宓,这里有三块仙食宴的邀请令牌,这次你和钟尧陪你大哥同去如何?” 仙食宴是修真宗门每五年举办一次的盛会,修真者皆是以赴宴为荣,三块令牌着实过于贵重。 祁宓拿了一块,放在钟尧手边,道:“尧儿陪您二位同去便是……” 钟母打断他的话,握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令牌放在他手上:“刚还说是一家人,又说两家话?” “……”祁宓微怔,拿不准钟母的意思。 钟母道:“尧尧觉得呢?” 钟尧本就在旁看得心急,总算被点名,赶紧道:“母亲说得对,都是一家人。” 钟尧眼睛亮晶晶的:“你…你收着吧。” ☆、第十七章 临近入席的时候,钟母招呼两位颜小姐,祁宓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两个人。 祁宓对她们印象不好,防备心十分重,但见钟尧并无异样,两位坐在旁边也是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一句多余的嘴都没有多插。 祁宓除了无视她们的示好,保持客气又疏远的态度,实在不能做其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法,毕竟是钟尧的亲人。 钟尧从祁宓收下两块令牌就一直乐呵呵的,菜品逐渐上来,他还时不时傻乎乎地露出个笑容,但只要嘴角一勾起,他便会立马察觉,赶紧收敛回去,过不了多久,又会蹦出一个笑。 像极了一只偷藏了果子的狡黠的小松鼠。 祁宓的郁闷心情,瞬间被他弄得欢喜起来,小声笑道:“这么高兴?” “高兴。”钟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仙食宴很好的,好吃的好玩的,各大宗门带着最瞩目的宝贝,顶顶级的修真者也都会来……” 他以前看过的美景和神奇,都想让祁宓也看一遍。 祁宓明白他在想什么,生活在漫漫冬天的小松鼠储存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快乐,一点点而已,也想拿出来和他分享。 宴席开始。 钟尧和祁宓同住一月,且都认真观察过对方用餐时的喜好,但是当着众人的面,钟尧不好意思为祁宓布菜,只会戳戳他的袖子,或是小声提醒他哪道菜好吃,哪道菜应该符合他的口味。 殊不知这样下来,其间亲密不减,而且更加生动起来。 大家都太开心了,用饭结束,钟父忍不住感叹,实在许久没有这么热闹。 其实人还是那些人,只是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心里热闹,看什么都欢喜。 本来两人是打算用过餐就走的,但见钟家父母兴致很高,只好陪着两位长辈又说了会儿话。 钟母看祁宓是越看越喜欢,原本钟尧说祁宓对他好,她是不太信的。 小儿子脾气好,对他们…又一直有些距离,从来报喜不报忧,而且和祁宓的婚事中间还横着一个钟劼,她不能不担心钟尧是为了宽她的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可今日一见,钟母真觉得自己的怀疑多余,虽说祁宓是不是装的她看不出来,但钟尧绝对装不出来,短短一月,钟尧的改变实在太大,钟母看着他轻笑着说话,眼眶都有些濡湿,强忍着没有失态。 颜嘉用餐后便有些不适,去房间休息了。颜玥倒是始终坐在一旁,祁宓有些搞不懂这两位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旁边看连续剧似的看着也很有趣?不觉得尴尬? 这时钟母大概也意识到对她们的忽视,道:“玥玥和嘉嘉特意来探望叔叔婶婶,没想到正好赶上钟尧回门,都没来得及和你俩说说话,这嘉嘉又…” “没事的婶婶,我和姐姐要过来还不容易吗?下次我们挑个您和叔叔空闲的日子,专门来陪您二位说说话。”颜玥笑道,“不过,叔叔婶婶也太低调了,尧尧结婚没办婚礼就算了,这回门的日子您也不通知一声,再怎么说我们这些近处的亲戚也该来的。” 钟母正要客套两句,颜玥又说:“我和姐姐来之前还稍算了算,估计是今天,没想到就这么巧,真让我们赶上了!这不,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他们下午就打算过来呢!” “什么?”钟母蹙眉,“你……” “老爷,”管家站在钟父身后,“您的电话。” 钟父看了一眼显示屏,朝钟母使了个眼色。他接过电话,朝一旁走去。 钟母起身,低声道:“失陪。” 原来在这等着,祁宓冷眼打量颜玥一眼。 钟母再回来时,果然告诉他们,钟家南都的亲戚长辈大多都知道了,正打算下午过来。 钟尧看了祁宓一眼,祁宓道:“你来决定,都好。” 钟尧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他明明对这种人多的场合十分抵触,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周身尤为轻松,轻快道:“叔伯们既然有兴致,让他们扑空也太不礼貌,那我们就用过晚餐再回去?” 祁宓点头,钟母十分欣喜,笑着说:“那你们在这说会儿话,我同你父亲去准备准备。” 祁宓体贴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钟母感激地看着他:“不用不用,尧尧你也快坐下,你们在这说会儿话。” 三人坐在客厅,气氛顿时怪异起来。 颜玥倒坦然得很,勾唇:“对了尧尧,我和姐姐给你带了份新婚贺仪,不过实在有些重,还要叫人去车上取下来才行。” 颜玥说:“不过看样子他们现在应该没有功夫,不然尧尧陪我去取?” 钟尧失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站起身:“啊,好啊。” “他力气小。”祁宓拉住钟尧的手,“我去取吧。” “那…”钟尧牵着他的衣袖:“那我和你一起去。” 颜玥哑然,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仍旧笑道:“姐姐不适,总不好她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万一需要个帮忙的人怎么办?若是祁宓哥一块儿去,尧尧就在这等吧?” 钟尧想跟着去,但颜玥的话又实在无法反驳,他也不想让祁宓觉得自己没用,连一个人呆会儿都做不到,只好说:“那我在这等,你们快一点。” 祁宓拍拍他的背,去小花厅把干果盘拿过来放在钟尧面前,示意颜玥带路。 钟尧望着祁宓的背影彻底不见才收回眷恋的视线,他拿了一小块干果放进嘴里,很好吃,脆脆的,又香又甜,但钟尧舍不得吃第二块。 他盯着干果盘看了十几秒,鬼使神差地拿出一块手帕把干果都倒进去,小心翼翼地严实包裹起来,放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钟尧东张西望,幸好没人看到,他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锤了自己一下。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最近好像…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钟尧懊恼,他到底… “钟尧,过来。” 钟尧一颤,卫生间的方向,颜嘉在叫他。 钟尧脑子有些空白,但身体已经在朝前走,他不安地走到洗手台前,颜嘉正在洗手。 “表姐,你…你叫我有事吗?” “有事吗?当然有事。”颜嘉冲着镜子一笑。 钟尧还没反应过来,颜嘉突然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朝钟尧扑了一捧水! 钟尧没防备,被浇了个正着,他张着嘴:“你…你……” “我叫你来清醒清醒啊,弟弟。”颜嘉冷笑一声,慢慢朝他靠近,“不然你都要得意忘形了!” 她突然把手伸进钟尧的口袋,“哗啦”一声,手帕被扯出来,刚刚被钟尧妥帖放好的干果撒得洗手台上到处都是。 “你干嘛?!” “哟!厉害了,钟尧,你凶我?”颜嘉拍开他的手,“那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打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控制不住了是不是连我也打?” 钟尧猛地一哆嗦,慌张得什么都忘了:“不会的…不会,你…你不要紧张,我能控制得住,绝对不会打你的。” 钟尧忍不住为自己辩白,但更多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被人这样质问过,他快要忘记曾经是怎么熬过这种场面的了。 钟尧嘴唇发白,他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让颜嘉看到他发抖。 颜嘉其实并不清楚心魔的事情,她只知道钟尧厉害,可惜是个呆子,她从小就清楚该怎么让钟尧失控,对于让钟尧听话更是得心应手。 颜嘉笑着,在钟尧眼里,猩红的唇和刚吞了人的妖兽带血的大嘴如出一辙。 或许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想吃了自己。 颜嘉根本还没进入正题,所以不可能在此时放过他,她围着钟尧转了一圈,缓缓道:“钟尧,你们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钟尧手一抖,水龙头不受控制地大开,溅了两人一身水。 颜嘉并不在意:“我和妹妹是当家老爷子的亲外孙女,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们难道不能?” 颜嘉嗤笑一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多大了,说话还打哆嗦,你是多没自知之明才敢真粘到祁宓身上去?” 颜嘉越想越气。 祁家是风水大宗,他家几乎垄断了所有风水师进入现代社会的渠道。 任何一个风水师要想在现代社会立足必须要经过祁家门下,因此祁家的名号代表的不仅是风水界的认可,更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有无法企及的财富。 虽然钟家和寻常风水家族不同,但他们毕竟只是钟家的分家,和本家并不能相比。更何况从小小妹就喜欢祁宓,为了祁宓她们做了多少努力?费尽心机进入祁宓的交际圈,甚至是祁母的交际圈,可是连根头发丝儿都还没碰到,就让钟尧捷足先登,怎么能忍? 祁家主母位置,英俊人儿的体贴关心,所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属于小妹的…都是因为钟尧,他?就凭他?他凭什么? 钟尧和祁宓未办婚礼,祁宓没有带钟尧出席过任何场合,甚至连他自己婚后都消失不见,而钟尧为了钟劼才结婚的事,在钟家更不是秘密。 即便传闻再多,她们以为这该只是一场联姻而已,再一想想,钟尧能给祁宓带去的帮助,她们的家族都可以,而且她们绝不会附加任何累赘。 既然如此,为什么占便宜的偏偏是钟尧?为什么不能是她们? 妒火中烧了足足一月,眼见着到了回门之日,老宅这边压根一点消息都没有,颜嘉本想过来看看笑话,却不知钟尧到底给祁宓灌了什么药,祁宓竟然把他当宝贝似的? 若是当时联姻的是小妹,现在被捧在掌心的也该是小妹才对! 颜嘉几乎把一块手帕掐得千疮百孔,她一言不发,但若此刻再不做些什么,她可能会被气死! 颜嘉冷笑一声:“给我。” 钟尧不自觉地捂住口袋:“什么?” “老老实实地给我,钟尧,别逼我再说更难听的话。”颜嘉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这个机会原本就该是小妹的,你已经占尽便宜了,还想怎么样?” ……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宴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联系你。” 颜嘉把令牌收进口袋,转身走了。 钟尧大口喘气,他撑住洗漱台,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真丑陋… 他止不住地摸着头发,额头,发尾一点点翘起,额头上的一丁点汗都让他受不了…… 他是不是...又要不正常了? 钟尧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钟尧赶紧挽起袖子,他的眼睛已经无法正常聚焦,钟尧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没有红印,还好没有红印…已经没有红印了,这都是托祁宓的福。 钟尧磨砂着手臂上的宓字,不住地劝慰自己,没关系的,别紧张,令牌抢走了就抢走了,祁宓和颜玥吃顿饭也没关系。 只要祁宓还是他的就好,对,钟尧把脸贴上去蹭了蹭手臂,祁宓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第十八章 钟尧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呼吸才逐渐平稳过来 他朝后退了一步,脚下发出嘎吱响声,他看着一地干果,大颗眼泪滴在手臂上。 他真的太没用了,什么都护不住,承诺祁宓的守不住,祁宓给的也弄得一团糟…… “宝贝?你在做什么?” 钟尧猛地一颤,他赶紧背过身:“没…没做什么。” 祁宓蹙眉,他审视周围一圈,水龙头开着,地上满是水渍和干果粒,不可能没事……背对着自己的小人儿尽可能幅度小的抬起手臂抹脸的动作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上,丝丝拉拉地疼。 “怎么了?宝贝?”祁宓从后面环抱住钟尧,“谁欺负你了?” 本来祁宓是跟着颜玥去取东西的,那姑娘出了客厅便一反先前默不作声的模样,也不管他答不答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祁宓被她吵得头疼,正烦躁,忽然手臂上传来一阵酥麻。 是钟尧。 祁宓心感不妙。 两人能通过印记互相感知对方,这一点从祭天那天起就让钟尧害羞得不行,所以他从来都十分小心,平时几乎不会碰到这个印记,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反复抚摸了。 尽管不知道钟尧在哪,祁宓都能从抚摸的力道和频率上感知到钟尧的不安和依赖。 祁宓低声咒骂了一句,苏孟早就提醒过他,钟尧小时候受害最深的地方就是来自家中这群不知所谓的同辈。 他明明看出两个女孩面带不善,到底为什么要撇下钟尧,独自出来? 祁宓冷声打断了颜玥的话:“钟尧在哪?你们想干嘛?” 颜玥面上一僵,结巴:“钟尧不就在…客厅嘛,这是他家…我们能……” 祁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祁宓凭借着手臂上的知觉引领,一路匆匆,看到钟尧的背影时才松了一口气。 钟尧开着水,他正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干果捡起来洗干净,然后放在一旁的吸水纸上…… …… 钟尧不说话,祁宓仍旧环着他,小声诱哄道:“说给我听听宝贝,你瞒着我我心里也难受,说出来把问题解决好了给你买礼物好不好?不是说好了不瞒话的吗……” 祁宓突然感觉手臂上一点灼热,又是一点,他赶紧低头去寻钟尧的脸。 “你别看。”钟尧带着哭腔,他好讨厌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以前从来不会哭的,明明再怎么委屈也不会哭的。 钟尧转过身,毫无安全感地靠在祁宓胸口,祁宓拍着他的背,蹙眉环视了一圈:“咱们先回房间?一会儿叫人来收拾就行,别担心了。” 回到房间,钟尧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下来,他懊恼刚才的失控,担心祁宓觉得他小家子气,拽了拽祁宓的衣摆:“我刚刚不是故意哭的。” “知道。”祁宓拿出手帕,小心给他擦擦脸:“还担心在我面前丢脸?小傻子一样。现在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了?” 钟尧无法,终是抵不过祁宓的目光,颜嘉…怎么会有祁宓重要呢?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合盘告诉祁宓。 祁宓的面色有些骇人。钟尧不想祁宓担心,小声补充:“其实我在上面抹了追踪粉,到哪里都能找得到,等过两天她们放松下来,我就去偷回来,我很厉害的…” “偷?”祁宓眸中满是冷意,“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要去偷?” 钟尧打了个寒颤:“我说错话了…总之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了。” “我知道宝贝厉害。”祁宓摸摸他的头,“但这种人蠢,悄儿声的,她可吃不到教训。” “那怎么……” 祁宓没答,撩起他的额发:“这也是她弄的?冷不冷?” 钟尧朝后仰,一边用手理着额发,一边摇头。 “别用这个。”祁宓抓住他的手。 钟尧慌张挣扎,急于证明自己,“我不高兴的时候也能把术法控制得很好,不会伤到自己……” “没怀疑你,”祁宓拿了个吹风机出来,“我不会这种术法,但也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吹风机呼出来的风暖暖的,祁宓的手指也暖暖的,钟尧郁结的心顿时清明起来,刚才的难受仿佛从未发生一样,他还是之前高高兴兴的钟尧。 说来奇怪,以前要是发生这种事,他从不会觉得委屈,也从不会说出口。 毕竟…大家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这些他自己都可以调节,悄悄儿就过去了,不会给任何人徒添烦恼。 但是刚刚…祁宓一出现他就受不了了,这个人抱着他柔声询问的时候,他就像看到了一束光。 那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之前…他呆着的地方如此潮湿阴暗,让人难以忍受…… 钟尧猛眨了下眼睛,他究竟在想什么? 祁宓突然低声笑:“宝贝你也太乖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想着要收拾好?我刚到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颜嘉把你的点心倒了,所以委屈上了。” “不是…”钟尧脸红,弄脏了点心就哭鼻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三岁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是嘛?这么棒?我小时候可爱撒野了,七八岁时候得不到喜欢的东西还能滚着地撒泼。” 钟尧噗嗤笑出声,祁宓跟着笑:“你喜欢干果?洗干净也不能吃了呀,捡它们干什么?” “还行。” 钟尧耳尖发烫:“不是要吃,我想洗干净再扔掉…你特意拿给我的,就这么让她糟蹋掉……” 钟尧遗憾,他本来还想带回去的,都被搞没了。 祁宓手一颤,拂过头发的动作越发轻柔,眼睛里的冷意却愈盛,已然凝出三丈冰。 下午还有宴会,颜玥和颜嘉不看足热闹肯定不会离开,所以祁宓也不急,又陪着钟尧说了会儿话,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休息一会儿,下午叔伯们来了还有得辛苦呢。” 钟尧拉着他:“你不休息吗?”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一会儿就来。”祁宓轻笑着在他的眼眶上划了一下,“你就别来了。” 钟尧瞬间意识到他的意思,红着脸揉了揉眼眶,嗯了一声。 祁宓关上门,大步朝楼下走去。 颜玥和颜嘉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祁宓来还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祁宓不理,径直走过去,端起旁边的茶水泼在颜嘉脸上。 “啊!”颜嘉发出一声惊呼,颜玥刚要说话,颜嘉却面色发白地拉住了她。 祁宓找了离她们最远的沙发,好整以暇地坐下:“颜小姐,我听尧儿说,你家新出了一种打招呼的规矩,所以迫不及待找你试试,怎么样?做得还标准吗?” 颜嘉完全没想到钟尧会敢把事情告诉祁宓,也没想到祁宓会直接和她撕破脸,面上瞬间褪去一层血色,猩红的指甲扎进衣带中。 为了钟尧?疯了吗?他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颜嘉几乎要疯了,可是这位…是祁家的小公子,若真要上纲上线得得罪他,她承担不起。 颜嘉深深看了颜玥一眼,缓缓从手袋中拿出条帕子,擦去脸上的水渍。 “祁先生已经知道了?”颜嘉仍旧笑得出来,她心里明白这时候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若是直接怂了,水就白被泼了,另辟巧径,说不定还能留点印象,来日方长。 颜嘉笑:“干脆另一张也给我?我们家的礼数素来是女士优先,祁先生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祁宓一怔,差点被气笑,厚颜无耻,又蠢又坏。 “你和我讲规矩?我的确不懂规矩。”祁宓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太懂你家现在行的是哪门子规矩。” 祁宓抿了口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钟尧现在是钟家家主吧?” 颜嘉脸色瞬间一变,额上浸出一层薄汗。 钟家有传统,每一任家主在五十岁时将家族令传给下一任家主。 钟劼入宗门,钟家这一辈有第一继承资格的是钟尧,正好一年前,钟尧在钟父的五十寿宴上接手了家族令。 尽管接手家族令,但实际上管理钟家的仍旧是钟父,加之钟尧低调,恐怕这群人都已经忘记。 祁宓冷笑:“要是早个一百年,分家位分再高的长辈见到本家家主都是要作个揖的,就算如今各家规矩简化,但祖宗传统还是要心中有数,若是尚不成事仍要依附家族的小姐都能对家主随随便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颜小姐觉得呢?” 颜嘉想起一件事,嘴唇发颤:“你…你……” 颜玥更是朝她姐姐一旁闪了闪,规矩,祁家人的职责可不就是为风水界正规矩? “我当然不是意有所指,只是闲得无聊和两位发几句感慨而已。”祁宓毫不在意她们已经发白的脸色,他轻轻磨砂着指节,空空的食指上蓦地有寒光闪现。 颜嘉骨头一寒,忍不住喊出声。 “刚刚那杯茶约莫是太热了,还没让颜小姐清醒过来,现在呢?头脑清楚了?” “你…你…”颜嘉哆嗦,“你怎么敢?这是钟家…下午……” “颜小姐还清楚下午令尊令堂要来?不如我问候他们的时候顺道说说今天的故事?” 祁宓就是看在她父母的面上,已经手下留情。听苏孟的意思,钟家上一辈的关系和谐,所以钟家父母即便知道钟尧的心结,也并没有过分苛责这些小辈。 毕竟那时候他们只是孩子,并不知道钟尧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掺杂在亲缘关系里,钟父钟母也是有苦说不出。 前事若是钟尧选择忘记,祁宓本也可以像上午时一样不追究,但若是她们把这点把柄抓在手里,想一辈子压制钟尧,他只有新账旧债一起算。 颜玥从袋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连连道歉,见祁宓不语,赶紧扶起颜嘉朝外走。 “等等,颜小姐觉得做错了事用不用道歉呢?” “我不是…”颜玥意识到他在说钟尧的事。 颜嘉又朝前走了一步。 祁宓没有动,甚至没有转身:“颜小姐,我脾气算不得多好,适应能力却是极强,你若是觉得不必道歉,那今后若出了什么事,我也就不必道歉。” 颜嘉声音发颤:“钟尧…他在哪?” 祁宓笑着转过身,指了个方向:“不过他正在休息,颜小姐就这么过去打扰,合规矩吗?” 颜嘉低着头:“不合。家主辛苦,我们不便叨扰,只能在门口等待。” 祁宓抿了口茶:“相信颜小姐能说出让尧儿舒心的话,他从来不会跟我瞒事,所以我也很期待。” 祁宓摆摆手,颜嘉和颜玥逃也似的走了。 ☆、第十九章 祁宓自打回国之后就很少遇到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尤其近几月,大部分时候都围着钟尧打转,钟尧太乖了,根本不用他费这种心。 他打了个大胜仗却完全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从身到心黏黏腻腻的恶心,靠在沙发上疲倦地拧了拧眉心。 等祁宓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颜家姐妹从钟尧房中出来,两人瞧都没敢多瞧祁宓一眼,匆匆点头就走了。 钟尧正站在窗边。 “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她们吵到你了?” 钟尧摇头:“我想出去倒杯水喝,见她们在门口站着,就让她们进来了。” 祁宓叹息:“你太善良了,要我还得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谢谢。” 钟尧想起刚刚的事情,颜氏姐妹在他面前素来趾高气扬,从未见她们露出过那般表情。 钟尧知道是祁宓帮他,他既甜蜜,又羞愧,低声道:“…对不起,本来该高高兴兴的,让你为难了。”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怎么还红脸了?”祁宓勾勾他下巴,直接说:“难道是觉得颜嘉颜玥怎么说你的亲人,她们会这么行事,你跟着丢脸了?” 钟尧不语,点点头。 “确实丢脸。”祁宓吐了吐舌头,即使狠狠地教训了一番那个公主病,还是身心不悦得厉害。 钟尧紧张看着他,又要道歉,祁宓没给他机会,接着说:“不过,这种亲戚,我家旁系那边可更多。” 祁宓说:“婚前咱妈没跟你说?我妈就是嫌和那群人纠缠麻烦,才一心一意要给我找个厉害媳妇,这不,找着你了。” 厉害媳妇…他?厉害什么? 钟尧脸红。 “好啦好啦,别多想。”祁宓把三块令牌都放进钟尧的口袋里,“等到要见我家亲戚的时候,奇葩事可更多呢,就当老天是为了给我留点自尊心才故意安排今天这一遭的。” 钟尧被他逗笑了,低着头不敢让他看出来。 祁宓却正色:“我说真的,那群人嘴皮子可厉害,说不过的话干脆打一顿吧!论打架,他们肯定都没我家尧儿厉害。” 钟尧笑出声,心中重负彻底一扫而空。 他会好好努力的,他也要保护好祁宓才行。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钟家亲戚陆陆续续赶到。长辈们不比那些小辈跳脱,十分亲和,钟尧婚结得快,所以大家对两人的关系十分好奇。 祁宓牵着钟尧,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一个长辈笑道:“最早知道尧尧要成婚的消息竟然是在网上,我当时都吓到了。” 祁宓心道,他最早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在网上,他就没被吓到,还挺乐呵。 另一位长辈道:“我也是,原本真没听说尧尧和你认识,你们是什么时候……” 祁宓懂他们的意思,钟尧的婚事是从钟劼受伤开始筹备,联姻谁都能理解,但是他在酒吧闹的那一出,突然给钟尧冒出个身陷爱潭的未婚夫,任谁都觉得疑惑。 “其实……”祁宓紧了紧钟尧的手,眸子微动,“我们青梅竹马。” 钟尧一震。 祁宓继续说:“您还不知道吧,我们三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很多年没能见上面,我一直记挂着他,幸好,他也一直记挂着我。” 那位长辈仔细斟酌“很多年没能见上面”这句话的意思,不禁唏嘘,“尧尧性子沉稳,一心扑在风水道上,平时难得回来走一趟,有这种事我们做长辈的竟然完全不知道。” 另一位也说:“是啊,这些年光靠着尧尧替家族做事,总以为他还年轻可以以后再找,竟然有这点机缘横在中间,若是早知道,也能早给尧尧出出主意,说来,我和你母亲还甚是相熟呢!” 祁宓笑道:“家母也常常提起您。” 那位长辈叹了口气:“可惜也没能早帮上尧尧的忙,今后要是有时间你们俩也要多来各家走动才行。” 钟尧不常出门,他家长辈尽是以为他研究风水成痴,完全没朝其他方面想。 祁宓明白旁人的温情对钟尧来说多么重要。他偷偷看了钟尧一眼,那人小嘴微微张着,有些羞臊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相信。 祁宓揽住钟尧:“会的。” 晚饭愉快,祁宓推脱不掉,多喝了几杯,回去的路上一直靠在车窗旁,手撑着头。 钟尧从袋中拿出颗药丸喂给他,柔声道:“你把这个吃了会好受一些,寻常的酒都能解的,但父亲后来拿出来的桃花酒里加了丹粉,恐怕解不了…唉,好歹也能好受些吧。” 钟尧见祁宓眉头微皱,叹息:“父亲也是,他不能喝,干嘛要拿出来?” 祁宓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咱爸是想给我个机会表忠心呢,我替他挡了一圈酒,你没瞧见他多高兴?” 钟尧看见了,钟父在那群老伙计面前骄傲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咱爸高兴就行。” 钟尧心疼他,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要一阵才能到家,要不你睡我腿上?会舒服一些。” 祁宓一怔,笑了。 “宝贝,你知不知道人喝了酒自制力容易变差?”祁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醉了的人笑容轻飘飘的,说出的话也仿佛在云端。 “别考验我了,我眯一会儿就好。” 钟尧脸红,不敢再打扰他,乖乖坐在另一边。两人许久没有说话,他才偷偷转头望了祁宓一眼。 祁宓约莫是睡着了,懒洋洋地靠着,像只猫。 祁宓可真好看。 钟尧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盯着祁宓看,怎么也看不够。 钟尧想,如果能一辈子这么看着祁宓就再好不过了。 过往一段时间如走马灯般在钟尧眼前闪过,他看着眼前的祁宓,心中逐渐浮现出无数个祁宓其他的样子。 两年前在山上救下祁宓的时候,钟尧的确没有认出他来,祁宓的样子变了,再加之他不寻常的举动,钟尧当时是真心觉得如此高大英俊的人竟然是个傻子……太可惜了。 过了几天,顾凯言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他才知道原来那是祁宓…… 钟尧当时怔了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因为祁宓这个人对他而言…很特别。 钟尧十岁的时候被心魔控制,从此便完全改变了人生轨迹,轻松欢笑逐渐从生活中远去,剩下的只有数不清的欲言又止和叹息。 那时小钟尧并不明白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隐约知道是很不好的,会伤害到别人的,会让人远离自己的,会把自己变成一滩垃圾的很可怕的东西。 而且,他摆脱不掉。 小钟尧越这么想越是发现,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周围的兄弟姐妹也真的在远离他,讨厌他,憎恨他。 没有人说原因,小钟尧想,或许他真的是一滩垃圾吧。 不过,最终小钟尧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垃圾是不会有人喜欢的,但他印象中有一个人很喜欢他,明明话都还说不清,还要满嘴歪理地站在他身边。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在他身边,那个小孩这么承诺过。 因此即便被欺负得最狠的时候,小钟尧心里仍旧有一股不服的劲儿,他是有人喜欢的…这些人会这么讨厌他,不一定全是他的问题。 然后这一切在祁宓十二岁的生日会上破灭得干干净净。 祁宓没有站在他的身边,也没有很喜欢他…祁宓全部都忘记了…… 没有人喜欢他了,一切的确都是他的问题。 钟尧人生最难过的阶段全部和祁宓有关,这个人对他而言,不能不特别。 现在来看,这点往事实在算不得什么,钟尧眼前闪过的更多是最近的场景。结婚之前见祁宓,他还十分惴惴不安,但婚后他才发现自己对祁宓的了解实在太浅薄。 这个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只要有祁宓在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会构成问题。 钟尧有感觉,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月,他对祁宓的感情已经完全不一样,和对任何一个人的都不一样。 他愿意祁宓靠近,触碰,愿意跟他说任何话,想要把一切情绪展露在他面前,也想帮他做一切事,愿意为他有任何改变。 这些想法从未对别人有过,除了祁宓。 祁宓对他来说真的太特别了,他…恐怕…… 钟尧眷恋地盯着祁宓的脸,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盖在祁宓的手上,近期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明了起来。 他恐怕是喜欢上祁宓了。 不是对祁宓温柔的依赖,也不是对陪伴的沦陷,是那种会脸红心跳的,会想触碰的喜欢。 是那种希望这个人永远陪在他身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喜欢。 钟尧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微颤着手再次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袖,没有红印。 没有红印,所以不是心魔让他有莫名可怕的欲念,是他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祁宓。 …… 第二天早上,祁宓醒来的时候,钟尧已经不在床上,他迷迷糊糊地下楼,看到钟尧正在布置餐桌。 “这么早?” 钟尧嗯了一声,笑着说:“快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就好了。” 祁宓觉得钟尧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他挠挠头,多看了钟尧一眼,他家宝贝每天都很漂亮,今天笑得温柔,格外好看。 祁宓心情颇好地吹了声口哨,转身上楼了。 钟尧压不住嘴角的笑,小心将烛台重新调整角度,让它看起来更完美。 昨晚钟尧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祁宓,顿时五脏六腑都感觉火辣辣的,扶着祁宓下车的时候,那人揉揉眼睛还在他耳边轻笑。 他当时差点就把那句话脱口而出。 现在想想钟尧还心脏砰砰,幸好,当时忍了下来。 钟尧仔细想过,他虽然喜欢祁宓,但祁宓呢? 祁宓是很好的人,有可能他对自己只是出于礼节的照顾,或者是对还算乖巧的联姻对象的一点合作性的偏帮。 万一他说了,结果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就像十几年前那样…… 钟尧摇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可就算祁宓不会因为他一句话离开,被捅破的纱窗纸横亘在无法轻易终结的婚姻中间,也会让祁宓为难吧。 钟尧越想越觉得不能说,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对祁宓更好,努力让祁宓喜欢上自己。 只要祁宓喜欢上他,哪怕有一点点……他立即把心里话告诉他,就像吹响冲锋号角那样。 …… 楼上正一边刷牙一边想着今天夫人太可爱,该弄点什么法子占占便宜的祁宓完全没想到,就在楼下,他家夫人正脸红心跳地握着小拳头,一心盘算攻略他的办法,斗志十分昂扬。 ☆、第二十章 吃完早饭,钟尧体贴地问祁宓头疼不疼,会不会觉得食欲不佳。 祁宓笑道:“昨天一回来就给我煮了解酒汤,今天早上的粥里也加了药材,要是这样还觉得不舒服,我这身体也太不济了。” 祁宓帮着收拾桌子:“倒是你,我要是喝醉了酒睡觉有些不老实,昨晚睡得好吗?” 说起这个钟尧有些脸红,祁宓昨天的确有些不同,睡着之后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想通了一些事,心里极想与祁宓亲昵,脸红心跳又心安理得地任由他摸摸蹭蹭。 到后来,祁宓干脆把他抱到身上,昨晚整整一夜,钟尧都是睡在祁宓牌床垫上。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祁宓把他圈得紧紧的,他整个人叠在祁宓身上。 祁宓的睡衣领口开得大,昨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两粒扣子被蹭开了,他的脸贴在祁宓的胸口上。 钟尧轻轻抬起头,就看到祁宓胸口有一块被压出来的红印,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两人情意未通,钟尧想着非礼勿视,眼睛迷成一条缝替他把扣子扣上。 扣起来之前,他悄悄儿多看了两眼…… 其实他还…他还…假公济私摸了几把…… 当时他跑出房间的时候还安慰自己,早上没有力气,祁宓又圈得紧,他看不见,不小心碰到的…… 自欺欺人,明明就是故意的…大坏蛋,臭不要脸。 钟尧在心里狠狠批判自己一番,勉强把手上触感带来的甜蜜压下去。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祁宓递了块苹果给他,“是没睡好?还是被勒到了?我知道的,我喝醉了非得抱着什么才能睡觉,而且抱得特别死。” 钟尧闻言警铃大作:“你…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以前抱着睡过的人告诉他的!会是谁呢?! 祁宓见他警惕的样子,一怔:“有一回醉了非得抱着我家狗睡觉,勒得它一周都没理我。” 钟尧小声哦了下,朝旁边坐过去些,心中窃喜。 祁宓凑上去揽着他的肩膀:“你想什么呢?嗯?以为我和别人睡过?年纪轻轻思想很复杂嘛!” “我没有…”钟尧被戳穿心事,窘地不行,握着祁宓的手,慌忙转移话题,“你…你昨天说……” 说起这事,钟尧心跳得厉害:“你想起来了吗?” 祁宓知道昨天他说起青梅竹马的时候钟尧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他揉揉头发:“其实从练秘法那天开始就能隐隐约约抓到些片段,昨天早上一醒来突然觉得自己全想起来了。” 祁宓说:“我怕你多想,吃饭吃不安稳,就想回来再跟你说,没想到倒被他们先问出来了。” 钟尧屏息,忍不住再次确认:“全部都记起来了?” 毕竟他们相处的时日只占祁宓九岁前很短的一段年月,而且那时候祁宓那么小,就算没有失忆的事情也可能忘记啊! 祁宓轻笑,心口发酸:“所有都记起来了,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分开之后想你的事情全部都记起来了,你要是有什么记不清的,可以问我。” 钟尧被幸福砸得晕头转向,结巴道:“我也都记得很清楚,每一件事情都是。” 祁宓心口一酸:“对不起…” 祁宓说,“后来那次见面别人欺负你,我没帮你,反而……” “没关系的。”钟尧太快乐了,祁宓想起了过往的情谊,祁宓想起了以前的承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更有可能喜欢上自己了? 钟尧见他心疼地看着自己,赶紧拉起他的手劝慰:“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那时候太小了,开玩笑没把握好度而已,我都不在意,你更不必挂怀。” 钟尧曾经的确在意过,甚至因此惶惶不安,但最重要的是现在啊,上天赐予了他春天,他又何必沉湎于冬天的寒冷。 万物复苏的时节,一切都拥有新生,他们也不该例外。 祁宓忍不住抱住他,钟尧永远是善良的,不忍心记怪任何人。 这样的人,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有一点点暖,都会憧憬阳光。 祁宓着实庆幸,还好钟尧有如此美好的品性,若是钟尧失却的对世间的想象,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祁宓也感到遗憾,钟尧如此可爱,要是没有那桩事,或是当年他能陪在钟尧身边,妥帖保护他,钟尧该多快乐。 祁宓蹭了蹭他的肩膀:“以后咱俩一块儿出去,人家要是问你,咱俩什么时候认识的,知道怎么说吗?” “说青梅竹马。”钟尧红着脸,还是没忍住伸手帮祁宓把弄乱的领子整理好,“我都听你的。” 钟尧乖顺的样子让祁宓忍俊不禁,他现在恨不得拿着大喇叭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俩人的事。祁宓灵光一闪,撺掇钟尧:“你上回不是说那个什么前辈跟粉丝群里的人说咱俩是室友?你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钟尧嘴角抽了抽:“不…不太好吧?” “不说才不好呢宝贝。”祁宓哄他,“人家为咱俩的事出了多少主意啊,你现在有后续了,不告诉他们不太厚道吧?” 钟尧耐不住祁宓缠他,被捏着手,小脸通红地两人一道商量了一条信息发在群里。 群里的修真者作息不同,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在线,立即就有不少人回复了。 【卧槽!从睡了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切卡黑,室友绝对切开黑!一早就知道是青梅竹马但就是不说,混进来吃干抹净再送上回忆杀攻击,这谁挡得住?】 祁宓玩味地看了钟尧一眼:“吃干抹净了?还挡得住吗?” 钟尧脸红,顾左右而言他:“他们消息刷得很快的,仔细看。” “行。”祁宓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一下,“我仔细看看我是怎么把你吃干抹净的。” 钟尧的脸顿时又红了一个号:“你再胡说,不给你看了。” 有人调笑,有人提问,钟尧不时红着脸回两句,他的隐秘心事在玩笑中被反复戳中,又兴奋又害羞。 钟尧玩了一阵,见祁宓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矜持地把手机递过去,问他要不要玩。 “宝贝和别人聊天的样子特别可爱。”祁宓掐了一把他的脸。 明明羞臊,但眼睛亮晶晶的,要是别人打字快,他跟不上解释,会急得大拇指微微颤抖,真的特别可爱。 祁宓把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甚是欢喜,脑中闪念,道:“咱们俩的事吧,论坛上也有不少人非常关注,既然想起来了,不跟他们交个底也不好。” 钟尧不明白他俩对论坛上的人有什么好交底的,但见祁宓兴高采烈的,没好意思说不。 祁宓已然失了智,说:“要不这样,咱们专门找个作家,写个传记发在网上,省得他们瞎传?” “……”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钟尧便催促祁宓去练功。苏孟下午从五雷宗回来,会来他们这里一趟,钟尧希望听到好消息,就像要接受考试的学生家长一般紧张,催祁宓催得格外急迫。 苏孟是踏着余晖到的。 老爷子没到的时候就三番五次打电话嘱咐一定要准备全肉宴,他都快饿晕了。 祁宓原本以为他夸张,但现在看着对面把一桌子菜扫荡一空,啃猪蹄啃得满嘴流油的人,有些怀疑五雷宗是不是要破产了。 钟尧笑道:“五雷宗接待贵客时,都是用辟谷丸而非吃食,外公嫌弃那玩意儿不解嘴瘾,但又怕别人笑他乡巴佬进城分不清好赖货,所以也硬着头皮吃了,但是每次回来都嘴馋得不行。”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祁宓心道。 苏孟吃饱喝足,在屋里转了几圈消食就招呼祁宓过来:“我一会儿晚上还得赶去五雷宗,快过来让我看看。” “怎么这么着急?” 苏孟摆摆手,气急败坏:“上面什么都没有,我都快憋死了!下来透透气不行?” “行行行。”祁宓把手伸出来,“怪我们不争气,您老辛苦。” 苏孟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缓缓舒了口气:“不错,恢复得很好,比我预计的恢复速度至少快一倍。” 祁宓和钟尧相视一笑。 苏孟道:“你昨天行术法了?” 祁宓回答:“术法是术法,但不是五行术。” 他教训颜嘉的时候,用得是祁家家传的秘法。这种术法专门针对风水师,也是祁家立宗的根基,他不便多说。 苏孟不知前情,无从问起,只是道:“是也没关系,你现在可以不练秘法,恢复五行术的练习。尧尧,药也换成第二疗程的方子,还记得吗?” 钟尧点点头,轻蹙眉:“所以第一疗程是结束了吗?” “是啊。”苏孟挑眉,“怎么没反应?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们这个好消息?第一疗程结束了,你们可以分房睡了,一切恢复原状,高不高兴?!” “……” 无论对祁宓还是对钟尧,这着实都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祁宓和钟尧分别偷偷找苏孟确认了一遍,第一疗程结束,那双修秘要上写的法子呢?也不用继续了? 苏孟摇摇头:“你(他)不是好了吗?” 他看不上两人的扭捏劲儿,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就是想一块儿睡吗?找那么多理由,自家老公(媳妇儿),你还跟他客气?” 钟尧问完后闹了个大红脸急匆匆地上楼,祁宓倒是一脸受教了的样子,他洗漱完毕,一如往常般推开了钟尧的房门。 钟尧还正暗自遗憾,看到祁宓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祁宓理理衣襟,直接上床:“抱你抱习惯了,现在我不抱东西睡不着了怎么办?” 钟尧心喜,但还是矜持提议:“我帮你买个抱枕?” 祁宓咬咬牙:“行。” “但是在抱枕来之前……”祁宓侧过身,朝钟尧张开怀抱。 钟尧几乎是下意识地爬上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停下来,一如往昔般钻入祁宓的怀里,还轻轻蹭了蹭。 “乖。”祁宓抱住他。 钟尧脸红得不行,趴在祁宓胸前不肯抬头。 那个啥,他肯定不是想占便宜,他就是…就是希望祁宓舒适、快乐、一切顺心,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这一切才对。 不知道谁把夜灯给开了,两人睡觉都不大喜欢有光,祁宓探身去关,没注意,差点从床沿滚下去,钟尧赶忙捞住他的腰,才堪堪稳住。 祁宓正好顺手关了灯,握住钟尧放在他腰上的手,转身就把人抱了个满怀,“谢谢宝贝救命之恩。” “别松开呀!”祁宓笑着依旧把钟尧的手放在自己后腰上,然后才放心环住钟尧,“就这样,睡了。” 祁宓的笑意通过胸腔传过来,震得钟尧耳骨发麻,他害羞地轻轻嗯了一声,又十分矜持地小幅度移了移手。 抱都抱了,那偷偷摸一下也没事吧。 祁宓自然感受到他这点小动作,刚要说话,突然一阵铃声打破了此刻的温柔缱绻。 祁宓本欲挂断,但瞟一眼跳动的名字,还是接通了。他揉揉头发,不耐烦道:“喂。” “哟,哥你这手机总算太空旅行回来了?我还以为一辈子打不通了呢!”舒是大叫。 祁宓把手机朝旁边移了点,抱歉地看了钟尧一眼:“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别啊!”舒是那边发出各种尖叫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哪里,“这个点你能干嘛?哥几个都在,出来快活啊!” ☆、第二十一章 “谢谢您了,我现在已经快活得不行了,不劳费心。”祁宓说着就要挂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声嚎:“诶诶诶,给兄弟个面子,这不是想着你最近无聊,你喜欢的都准备上了…” 钟尧警铃大作,那种地方,祁宓喜欢的…会是什么? 他心里顿时乱了,放在祁宓腰上的手慢慢往回缩……其实说到底他并不了解祁宓…… 祁宓一把握住钟尧的手,这电话挂肯定是不能挂了,要是挂了这事他还能说清? 祁宓捏了捏钟尧的手心,干脆打开外放,咬着牙:“行,我喜欢什么?你准备了什么?” 舒是一头雾水:“你喜欢什么自己不知道啊?三百年的梨花酿,我好不容易从老头子那偷出来,抱着酒罐子就来了,人家都以为我搞cosplay呢,弄这么麻烦,就为了听你在这整无奖问答?” “……”祁宓见钟尧跟着松了口气,沉声道:“行了,心领了,退下吧。” “不是,你到底来不来?都等着呢!”舒是不爽,“你搞什么啊?以前三天两头来的,现在搞得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这都多久了?你整天在家不闷?不无聊?……” 祁宓看一眼怀里钟尧,小人儿立即把目光移开。 祁宓心感不妙:“一点都不。舒是我发现你这人说话真的不过脑子,我整天和媳妇儿在一起,看他二十四小时都嫌少,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误解?” 舒是一愣:“骗谁呢?就你还能二十四小时看嫂子?有本事你现在让嫂子接电话!” 舒是这人别的不行,但实在是个人精。 那时祁宓前脚才跟他诉苦抱怨,不出一个月两人还就低调结婚了,要说真跟网上传得那样缠绵悱恻,打死他他都不信的。 舒是和祁宓多年好友,深知祁宓打太极的功夫有多厉害,直接去问,他那边肯定问不出什么话。 幸好舒家人脉广,他打听了一圈,东拼西凑了些零散信息,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真相,但是凭借着敏锐地直觉,也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问时,祁宓就囫囵跟他说了个大概。 “牛逼啊哥!这爱够感天动地的!”舒是抱拳,“兄弟自问做不到,哪天你真能抱美人在怀的时候兄弟头一个献上膝盖好吧!” 祁宓叫他滚,他就麻溜滚到旁边和妹子嬉闹。 舒是和祁宓的感情观不一样,他身边从来不缺人,倒也不是不相信爱情,就是不愿意亏待自己,若是遇到祁宓这种已知道路阻且长的情况,他可能想都不会想就直接放弃了。 所以说要是祁宓真做到了,这波膝盖献得不冤,但舒是哪能想到献膝盖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祁宓是想让钟尧多和外面的人多接触,但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好时机,也不知道钟尧自己是否愿意。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钟尧全看在眼里。 钟尧朝上凑了凑,正好对着手机收音孔的位置,轻声说:“他真的休息了,今天…能不去的吗?” 祁宓一愣,那边舒是更惊,“卧槽!嫂子真在啊!” “诶诶诶!说什么呢!嘴巴干净点。” 舒是知道祁宓把这人捧在手里当宝贝似的,他嘿嘿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嫂子,我这个人粗俗,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刚刚就是头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太激动了,感叹一句,不是别的意思。” 钟尧有些羞,虽然并不想和舒是多说,但人家的道歉若是不回应,也太不礼貌了,于是小声道:“没…没关系的。” 舒是又是嘿嘿一笑,他活泛,遇人说人话,钟尧这么温柔,他不自觉地也放低了声音:“有关系有关系,下次我攒个局,专门给嫂子赔不是!” “用得着你吗?”祁宓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到另一边,“差不多是时候一边玩儿去了啊!” 舒是感叹:“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点儿嫂子还真能在你旁边。” 祁宓皱眉:“我不和媳妇儿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你说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挑这种点给人打电话,不怕遭雷劈?对了,你手机能外放吗?能外放就外放了,都给他们听着,别整天用你们未婚人士的思维揣测我们已婚人士,我们忙着呢!” “哟!”舒是吹了声口哨,“行行行,外放了外放了,都听到了,没听到的我挨个去给你通知行吗?” 祁宓突然来了兴致,恨不得立马给那群人人手单独发条通知什么的,但见钟尧恹恹的样子,立即不同舒是闲贫,直接挂了。 他收了手机,轻拍了下背对着自己的钟尧:“宝贝怎么了?生气了?” 钟尧力气小,也没真想挣扎,几下就被祁宓转了过来,他不愿意看祁宓,低着头。 “我不是没答应去?”祁宓搂着他,想着肯定是之前没明白舒是的话,现在醒出点味来,又误会了,跟他闹脾气呢。 “我以前也没总去,那孙子尽瞎说,下回我把他找出来给你赔罪!不,我现在就把他找来!” “诶,别…”钟尧按住祁宓的手,抬眸道:“我没因为那个生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刚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你朋友说话?” 祁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揉揉钟尧的头:“瞎想什么呢?我那是不乐意他和你说话!” 祁宓想想又有些不悦,“他都还没见过你,这可是头一次说话,你听到那边吵成什么样儿了没?” 这态度也太不端正了!若是别人倒也算了,舒是绝对不行。 舒是和他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反抗家道不走寻常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要正式,他的爱人必须好好地郑重地介绍给每一个他看重的人。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不然不会提给你赔罪的话。”祁宓拢了拢钟尧的头发,“要是他请你,想去吗?” 钟尧迷恋地看了祁宓一眼,心口散发出一丝丝的甜将他缠绕起来,祁宓在担心他被人看轻了…… 祁宓完全能感知到钟尧胸腔的剧烈震动,他摸摸钟尧的脸:“不舒服了?不去也行,不为难啊,到时候我来跟他说。” “没…有,我想去的。”钟尧稍微支起身体,“不是紧张,我是太高兴了。” 他高兴,祁宓给他带来了全新的世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祁宓欣喜,仔细观察钟尧的脸,确定他的确不是在勉强。 祁宓想让钟尧多和人接触,正巧舒是提了这话,他也就顺道试探下钟尧的想法,如果他不抵触的话,这事好办多了。 祁宓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高兴地把钟尧搂过来些,笑道:“刚刚要不是尧儿愿意帮我,还不知道要被纠缠到什么时候,明天给你买礼物犒劳犒劳要不要?” 钟尧听说有礼物,笑着猛点了点头。 他想起刚刚的问话,觉得祁宓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还误会祁宓,实在不应该,懊悔地补了句:“对不起,刚刚我太矫情了吧。” 祁宓拍着他的背,“没有,咱们俩之间本来就不应该瞒话的,你有不高兴的就说出来,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这道得哪门子歉?” 祁宓又道:“说起这个,我还得再问问,之前他说我常出去玩的时候,为什么不敢看我?信了?” 钟尧摇摇头,着急问:“那你在家是不是真的很闷很无聊?” “他瞎说呢,我刚刚不是跟他解释了?”祁宓勾勾他的下巴,“还想听我再说一遍?” 听他这么说,钟尧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下去,终是没抵御住祁宓情话的吸引力,小幅度地点点头。 祁宓凑过去,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这次威力之猛,钟尧的整个脖子根都羞红了。 钟尧喜滋滋的,之前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在祁宓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睡前的一切太甜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尧还有点云里雾里如在云端。 祁宓昨天跟那位朋友说,每天看自己都看不够诶! 是真的吗? 钟尧在祁宓胸口蹭了蹭,即便是客套他也开心。 祁宓还打算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 和不认识的人吃饭,钟尧素来是抵触的,他总怕说错话做错事,一次宴饮下来,一连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一闭眼就是自己表现不到位的时候,所以干脆能避则避。 但是上次回门,和祁宓在一起,宴会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苛刻可怕,反而真有几分乐趣,况且这次是祁宓的朋友。 祁宓交际圈几个字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钟尧想想又有些兴奋,他小心地掀开衣服袖子,手腕下方的宓字已经完全融进肌肤中,颜色变得很淡,而之前覆盖在宓字上方的红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钟尧摸了摸那处,红印真的,完全没有了。 他以后和别人在一起待久一点也不用担心,而且他终于有了…一个毫无瑕疵的宓字。 以前祁宓想看他没给,下次如果祁宓还想看他一定会同意的,甚至祁宓想摸一摸他都会同意的…… 钟尧脸红,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喜欢到为他做任何事都兴高采烈。 他喉咙发干,像个渴水的人,虔诚地,小心地在祁宓的嘴角亲了一下。 …一定要……一定要一直在他身边啊。 早上好,晚安,睡得好吗?喜欢吃吗?别担心,我会帮你,有我在,乖,宝贝,你特别好…… 亲切的话语和温暖的拥抱,他都很想很想要。 钟尧小心翼翼地牵住祁宓的手,额头抵在祁宓的胸口。 他有喜欢的人,他可以期待了,也可以不用害怕了。 ☆、第二十二章 早饭时候,钟尧兴高采烈地跟祁宓安排这今日行程,苏孟说祁宓能练习五行术法,之前学的那些书总算能排上用场了。 祁宓全听他安排,时不时给他添点牛奶,夹个鸡蛋,就怕他说得兴起,早餐冷了都没来得及吃。 “…咱们先这么练着,你这么聪明,下回外公回来肯定能让他大吃一惊!” 钟尧兴奋地喝着牛奶,想了想又小声道:“时间安排得也不算紧,你要是觉得无聊了,想出去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祁宓轻笑:“不无聊。昨晚不都说清楚了,还是信舒是?” 钟尧摇摇头,祁宓舒心,刚想摸摸他的头发,就听他说:“我不用信他,我以前就知道你时常去那些地方玩的。” “……” 钟尧本来昨晚就想说,祁宓要是想去他可以陪他去,但是被祁宓一通情话给搞忘了,这会儿想起来,觉得还是该把态度表明清楚。 “我还知道你常去哪儿呢。”钟尧随口数出了几个酒吧的名字,他察觉祁宓有些不对劲,茫然抬头,“我说得不对吗?” “咳,宝贝你看到…”祁宓仿佛猝不及防被人扒了衣服一般尴尬,咳了几声,“不是,我发誓自从跟你订婚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咳,这都谁跟你说的?怎么跟你说这个,不像话!” “总之我就是知道的……” “真不说?” 祁宓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作为威胁,没多久钟尧便败下阵。 知道这些纯粹是个偶然。 “那个谁…颜玥…也喜欢去这些地方,她认识你,随口说了两句。” “颜玥?” 祁宓莫名其妙,他除了回门那天见过颜玥,之前对这姑娘毫无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钟尧急了,“她说过你跟她可要好了,每天都一起玩儿,还说你送她东西,差点就要说……” 就要说钟祁两家要因你们而结亲了…… “差点就要说什么?”祁宓微眯起眼,他说呢,为什么那天刚到的时候钟尧目光奇怪地打量了他几眼,他始终想着是钟尧幼时记忆作祟,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 祁宓冷笑“这姑娘够能编啊,那种地方我也不过偶尔去一次给舒是凑凑场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送东西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你口里差点的那事绝对是无稽之谈。” 说实话,他留在国内就是为了钟尧,怎么可能对别的人献殷勤? “真的没有?”钟尧不信。 祁宓叹了口气,“真的没有。话说哥这么打眼的人物,说要嫁给我的小姑娘多了,也不止她一个……” “你…”钟尧郁闷,“人人说要嫁给你,你都答应?” “不是,当然不是!”祁宓觉得他肯定是接了舒是的电话被舒是传染得智商都下降了,他都在说些什么? “宝贝你别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下回去打听打听,哪家酒吧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我的意思是说,她说得那些肯定都是自己瞎想出来的,我连有这么一号人我都不记得了!” 祁宓越说越激动,几乎要举手发誓了:“我以后要是真再见她,我就……” 钟尧拍拍他的手:“不要瞎说,以后若是家族有什么事…她也会回来的。” “……”祁宓心累,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位是钟尧的亲戚…… “好了宝贝,都是舒是这电话闹的,我给你作个保证,这事就算翻篇了。”祁宓拍拍他的手:“我保证,以后尽量不去这些地方,实在没办法去了也提前报备,半小时一电话,并随时欢迎查岗。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钟尧没想限制他,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特殊情况?” 祁宓想逗他,笑道:“我当然不能把话说死了,不然万一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连个借酒消愁的地方都没有!” 钟尧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见祁宓不语,他急于表忠心,猛地将嘴里的面包囫囵咽下去:“我不可能不要你的!” 别说他现在喜欢祁宓,就是没这点情愫,祁宓这般待他,他更不可能说那种话了。 “真的?”祁宓倒了杯牛奶推过去,“别噎着。” 钟尧乖乖捧着牛奶杯慢慢喝着。 祁宓见他好受些,又问道:“所以刚刚的意思是,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也愿意?” 钟尧又震惊又欣喜:“真的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吗?” 祁宓笑着帮他擦了擦嘴上的泡沫,“你想的话,也可以啊。” 钟尧心里甜滋滋的,小声回应:“好啊。” 他在盘子里夹了最后一下,将蛋黄夹到自己的碗中,才把盘子推过去给祁宓。 祁宓喜欢煎得有点焦的蛋白,但是不吃蛋黄,这些小癖,他都记得。 祁宓看着低头小口吃着蛋黄的钟尧,眼睛亮得不行,本来他想从小人儿嘴里听两句好听的,怎么这人比他还…… 这事…唉,他俩这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开? 祁宓觉得,他实在啊,忍不了多久了。 …… 祁宓在术法修习上本身便极有天赋,在加之之前也做足心法学习的铺垫,很快就进入状态。 他打坐静心一会儿,就感觉有股不寻常的气进入丹田。 刚想睁眼看看就被钟尧制止:“别动,别分心。” 祁宓凝神,关注点完全聚集在那团气上,钟尧大概也在他旁边坐下,那人小声念着一段秘咒,祁宓顿时感觉周身四处气雾缭绕,并齐齐朝丹田处涌去。 丹田那团气体越凝越大,快速旋转,环绕成一个十分混沌的球体。 钟尧轻舒了一口气,说了一本书的名字,“第五式催动术,现在试试。” 祁宓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手结印,朝前一指的同时睁开眼,只见不远处地面上浮现一个巨大的符印,他口中念诀,继续朝符印中注入力量,那符印中心旋起飓风,四周爆炸式的生出无数藤蔓…… 钟尧挠挠头,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就算从小练习童子功,非三五年也到不了这种程度,你这可是第一天!” 祁宓骄傲地看着面前一地若隐若现的藤蔓,这是所谓五行术法,虚幻的真实,藤蔓在被术法控制时能触碰,能感受,能伤人,但是一旦脱离术法,又会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宓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九岁以前对五行术甚是喜爱,好歹认真修习过,现在记忆都找回来了,功法也该回来不是?” “原来如此。”钟尧欣喜,同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早些说,原本准备的那些心法太基础,这下半点排不上用场了。” “那有什么关系,心法那玩意儿我现学也可以,反正都简单得很。” “……”钟尧庆幸,幸好两人因为嫌麻烦,没有专门回钟家练武场练习术法,不然这种话被钟门其他弟子听到,恐怕此时两人会被周围的目光射穿吧! 钟尧疑惑:“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你九岁那年究竟遇到了什么才让你的身体发生这种变化?” 祁宓一怔,笑了。 遇到什么?遇到上天将我们连接在一起的姻缘线啊宝贝。 祁宓表情都变得温柔起来:“一时半会说不清,以后有机会再细说,总之很奇妙,我从来没后悔过。” 虽说丢失记忆和功法让他跟钟尧错失了很多年,但是他更不敢想,当年若没有气运联结一说,钟尧该怎么独自对抗心魔。 虽未在身边,却共同承担苦难,这也算得上陪伴的一种吧,能这样,祁宓已经十分感恩。 钟尧想得却是另一个方向:“是遇到了一个人吗?” “对。”祁宓摸摸钟尧的头发,“是一个人。” 钟尧抿抿唇,心头一黯,原来在祁宓幼年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一段情谊。 也是,祁宓小时候温柔又仗义,朋友该很多才对…… 钟尧摇摇头,鼓励自己,没关系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祁宓有了他,肯定…肯定不会再跟那个人好了。 钟尧扯扯祁宓的衣摆:“你不要再去找那个人了吧!” 祁宓失笑,有些话想说又不能说,只好无奈点头:“我的确不用去找那个人。” 钟尧瞬间阴转晴:“那…不说他了,我们接着练?” 祁宓熟悉了一下凝神聚气的过程,又换了几种基础术法试验,屡试不爽。 他不愿浪费时间,从须弥芥子盒中找了本祁母给他的秘法,现学起来。 祁宓道:“之前不是说希望我以木道术法助你,我妈生怕我做不好,你们家把我赶出来,所以在嫁妆里还随了一本生助之法的秘要。” 钟尧被他逗笑,也凑过来看,赞叹:“这本可是失传术法,十分厉害呢!” “我之前给你那两本也是失传秘法呀。”祁宓挑挑眉,“这种绝版啊失传啊之类的书,我家古籍库里可还藏了不少,想不想看?下次我带你去?” 钟尧十分想看,但想到那毕竟是人家的家族藏书又觉得不太好:“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祁宓凑他近些,小声道,“那古籍库设在一个隐蔽洞穴内,只有一个小门可以进,若是从里面关上门除非炸开,外面的人事绝对进不来的。” 钟尧表示理解,家藏宝贝不放得隐蔽些,难不成还大喇喇晒在太阳底下? 祁宓和他想得完全不是一桩事,他勾勾钟尧的下巴接着道:“到时候咱俩进去把门一关,可就真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叫破嗓子也没人能听到了。” 钟尧脸红,强撑着:“我为什么要叫破嗓子…我没事叫什么?” “真的不叫?”祁宓调笑,“那里面什么书都有,要是我找到本双修之法的书还非要你看,你也不叫?” “双…”钟尧瞬间想到苏孟给他看的那本书,心虚地看了祁宓一眼,虽然没做过火的事,但是…他们同睡的法子毕竟也是书上记载的…… 四舍五入一下,他和祁宓也算双修过的人了吧…… 祁宓被钟尧飘忽的眼神挠得心痒难耐,越发觉得逗不得钟尧。 小人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吃了什么甜蜜仙丹似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冒着甜丝丝的味道,而且实在单纯的过分,明明是他占便宜的话,这人总是一副自己得了好处的样子…… 这样…这样…祁宓难耐地拧了眉心一把,这样实在太过上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之蓝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古籍上记载的生助之法对施术人的专注力要求极高,祁宓屡试屡败,始终不得法。 钟尧盘腿坐在一旁,拧着秀气的眉:“分明一点问题都没有啊,这些天咱们把能调整的细节都调整了……” 祁宓也十分不解:“是啊,凝气的时候觉得力量比行任何一种术法时都强大,但只要一发出去就会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瞬间就消散了。” “打在一团棉花上……”钟尧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 他灵机一动,从吊椅上跳下来:“我知道了!咱们再试一次!” 祁宓顺着他的心意,再次凝神聚气,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两指之上,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画下咒印,猛地朝前一指。 祁宓叹息,还是和之前一样,那股气脱出身体在半空中呈混沌状态,不出三五秒它就会消失。 这时钟尧突然朝前迈了一步,他低声念了个诀,左手朝上扬,一条火龙自脚边起,随着他的动作刷拉拉朝前烧去。 火龙钻进混沌雾气中,顿时烧成一片,周围空气仿佛被灼烧的保鲜膜一般皱成一团,隐隐约约间大地震颤,火海中心一棵大树拔地而起。 祁宓惊道:“成了?” 钟尧亦雀跃:“后面还有吗?” “有的!”祁宓摆好姿势,催动地上咒圈,按照古籍记载依次行后几术。 只见大树越长越高,将周围随意燃烧的火球全部吸收过去,直至半点火光都消失不见。祁宓疑惑,这术法可是练反了?说好的木生火,怎么看着倒像火生木?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声声凤鸣,祁宓定睛一看,只见大树枝叶间两只火凤绕树而飞。 大树周边散发着金光,火凤沐浴在金光中同枝丫嬉戏,犹如孩童饱食后一般活力。 “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尧面色红润:“确实不断有力量涌入的感觉…嘶……” “怎么了?” 祁宓见他手心攥着,忙把他的手捞起来,掌中有两道血痕。 再回头一看,一只火凤的翅膀上斜插着一片叶。 祁宓双手结印,赶紧捏了个诀,地上咒圈重新旋转起来,大地再次震颤,大树缓缓没入土中。 两只火凤无处可去,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回头冲入钟尧体内。 “抱歉尧儿,”祁宓心疼地吹吹他的手,“是我没控制好。” 钟尧笑着安慰:“没关系的,已经很好了,就刚刚那一下,我精神好多了!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祁宓道:“和行基本术法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钟尧放心:“那便好,我一直害怕这生助之术是抽取了你的精神来补我的精神,若是这样以后是绝对不能用的,幸好不是。” 祁宓心疼他手上的伤,院子里的东西也不想收拾了,直接牵着人进屋,闻言笑着说:“就是抽了我的精神也没事啊,我就乐意让你吸干怎么了?” “别瞎说……” “没瞎说。”祁宓把钟尧按在沙发上,找来药箱,小心翼翼地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钟尧的伤虽然看着骇人,但毕竟是伤在灵体身上,他只是间接受害,所以算不得严重。 但祁宓半点不听,非要包得严严实实不算,吃饭的时候还仗着钟尧伤得是右手非要喂给他吃。 煮饭阿姨看到钟尧粽子似的手吓得够呛,直在旁边帮着祁宓说话,祁宓有了帮腔的,更加义正言辞:“好了,尧儿,别再闹脾气,天气渐冷,要是不好好保养,你这伤一时半会可好不了……” 祁宓说:“难道你就是想让伤慢点好才故意今天不让我喂,以便以后多喂几天的?” 阿姨跟着恍然大悟:“少爷真是小孩子脾气,你要是想,就直接跟祁少爷说不就行了?何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来伤自己?” 钟尧:“……” 吃饭究竟是几级危险的事? 阿姨不放心,一顿饭始终在旁边盯着,钟尧就这么忍辱负重地一口又一口,顶着个大西红柿脸吃完了一整顿饭。 饭后消食,钟尧怕祁宓一会儿兴起又说要帮他刷牙,帮他洗澡之类的,趁着祁宓和阿姨说话的功夫,赶紧小兔子似的蹿到二楼。 钟尧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朝下蹲,只露出两只微红的兔子耳朵。 他现在整个人都咕咕噜噜朝外冒着粉红泡泡,要是不躲起来,他怕自己会直接炸掉。 祁宓真是太过分了…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喜欢他了,他还要这么…… 钟尧想起刚刚的一幕幕,甜蜜得头发都要炸开,忍不住拍了几下水。 啊啊啊啊祁宓真是太坏了,他究竟还想要自己怎么样嘛! 钟尧泡得有点久,他使了点小小心机,竖起兔子耳朵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才红着脸赶紧洗完。 他从浴室出来,果然看到祁宓正坐在床头。 “过来。”祁宓冲他招手。 祁宓看了眼钟尧的伤口,弹了下他的额头:“还算聪明,知道先在上面施个术,要是碰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钟尧脸红,他还真有一点点想知道祁宓要怎么收拾他……但他不敢说。 祁宓打开药箱,重新把钟尧的手包扎好,这次包得正常多了。 钟尧想夸夸他,憋了半天才说了句:“你包得真好看。” “是嘛?”祁宓掂掂小手,“是宝贝的手好看。” 钟尧背上顿时燥热起来,撩人这一途上,他和祁宓根本不是同一个段位的! 祁宓把他的手放在掌心:“尧儿的手真小,指节也好看,指尖也好看,怎么这么完美?” 钟尧臊得不行,连忙把手往外抽,祁宓拉住他,又看了看,轻声道:“指甲也圆圆润润的…” 钟尧说:“指甲有几天没剪了,好像有些长了。” 钟尧小声说了句话,祁宓一震。 钟尧看着他,舔舔唇,立即红了脸:“是不是我太麻烦了?”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麻烦…”祁宓玩味地看着钟尧,实在不知道小人儿那根筋搭对了,突然就开了窍,他调笑道,“不过我可不白剪,我要收报酬的。” 祁宓的报酬就是哄着钟尧坐在他身上。 祁宓从后面环抱着钟尧,小心地帮他修剪指甲。 他不禁唏嘘,就在一个月前,他还连钟尧的小手指头都不敢勾一勾,生怕哪个动作出格了,会让小人儿慌乱不适。 祁宓心里美滋滋,突然极度想听钟尧说些好听的,轻声道:“尧儿,跟你说个事。” “那天外公来的时候,他对你是怎么称呼我的还记不记得?” 钟尧一抖,老…老公? 祁宓接着说:“咱俩新婚,周围人也都体谅,所以没常叫我们出去,但以后迟早是要一起出席一些场合,到时候万一被别人开玩笑了,或是别人问起我是你的谁了,知道该怎么说吗?” 钟尧摇摇头。 祁宓凑过去小声在钟尧耳边说了两个字。 钟尧像突然被放置在烈焰上拷一样,手忍不住颤抖。 祁宓轻轻撑了下他的手指,“乖,等会儿剪到手。” 钟尧勉力克制自己,手是不抖了,但连手指尖都开始发红。 祁宓放下指甲钳,又拿起锉刀将不光滑的地方磨得圆润,他轻声问:“刚刚我说得那个也不喜欢?那可麻烦了,我想不出更好的了。” 钟尧有些庆幸现在正被祁宓抱在怀里,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脸呢! 他的脸几乎红到滴血,小声说:“没有…不喜欢。” 祁宓捏了捏他的手指,欣喜:“那说给我听听?” “别人要是问你,钟尧啊,这小子是你的谁?怎么说?” “……”钟尧舔了舔唇,“是我…我…” “我说不出口。” 祁宓遗憾,安慰道:“说不出就算了,那你就跟他说这小子谁都不是吧,反正有些事也可意会了,没关系的…”他叹了口气,“真没关系的。” “…爱人” 祁宓手轻轻颤了颤,重新扶稳钟尧的手指,轻声道:“好,乖。” 钟尧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爱人。” 钟尧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朵蒲公英飘过来粘在祁宓的心口上。 祁宓强压着想把钟尧翻过来摁倒在床上的欲念,嗓子有些干哑:“他是谁?” 钟尧还是那副乖巧模样,有问便答:“他是祁宓。” “祁宓是谁?” “祁宓是我的爱人。” 钟尧乖乖地蜷在他怀里,不回头,耳尖泛着红意。 明显是害羞的,但还是有问必答。 祁宓舔了舔唇角,克制地在钟尧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郑重道:“钟尧也是我的爱人。” 祁宓翻身下床,再待下去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他苦笑一声,摸摸钟尧的头:“今晚表现很好,明天给你准备礼物。” “又有礼物啊?” “对啊,又有礼物。”祁宓收拾好床铺,“我去洗澡,要是困了就先睡。” “不困,我等着你。” 祁宓揉了揉他的脸:“都好,随便你。” 等到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来,钟尧才终于从僵硬的姿势中摆脱出来,他兴奋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但右手始终小心伸直。 钟尧用另一只手小心捧着这只手,曲起手指轻轻地在手背那块似乎还温热的地方勾勒出形状。 祁宓刚刚亲他了,他的嘴唇特别软,鼻息碰在手背上,烫烫的。 他能不能一辈子不洗手啊?这样就能一直保留这片温度了。 钟尧摸摸脸,已经烧得滚烫。 刚刚他和祁宓两个人互相说了那样的话,就像真正的恩爱夫妻,睡前亲昵,认证对方的身份。 祁宓是钟尧的爱人。 钟尧是祁宓的爱人。 钟尧抿了抿唇,在心里将这两句话咀嚼了个透,终是没忍住,在那块小小皮肉上也亲了一口,还毫无自制十分放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真不要脸,钟尧想。 他攥了攥手指,红着脸扭捏地再次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第二十四章 “您别不信,老师教得好,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大清早,钟尧拉着祁宓练完晨功,刚回来祁宓就接到了祁母的电话。祁宓这些天小有突破,心里舒畅得很,正想找谁来炫耀一番,祁母的问话正好搔到痒处,他立即实打实没半句假话得交了底,奈何祁母不信。 祁宓无奈,就没见过这么能损自己儿子的妈,他自夸了半天,钟尧也忍不住在一旁小声补充:“主要还是你悟性好。” “听到没?妈?”祁宓乐开花,“钟老师夸我呢!这下信了?” “……”祁母拧拧眉心,“亏得我平时还总跟你哥说,你这弟弟智商虽然不信,情商还是有的,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就想让你回来一趟就这么难?” 祁母前几天遇上了钟母,两人闲聊了几句,说起那日回门的事,又说起苏孟给祁宓的诊断,她就是算准了祁宓此时必定有长进才打电话过来。 她一直表示不相信祁宓的话,就是想激一激小儿子,满心期待着他下一句就是“不信行啊,我这就带着钟尧回来,当面给您看看!”,结果等了半天,傻小子根本不接她的茬儿! 祁宓醒过味来,失笑:“您想见我俩直说不就行了?还兜这么大圈子干嘛?” 祁母轻哼一声:“还用我说?你们回尧尧家也有些日子了,在那边玩得舒畅,就不该把尧尧带回来也给我们瞧瞧?这点觉悟都没有,现在反倒要怪我头上了?” 祁宓站起来,走到窗边,安抚了祁女士一阵,表示这件事自己会和钟尧商量,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回来。 “不过,您可得提前告诉我有哪些人要来。”祁宓笑道,“不然,要是碰上不想见的,我可会带着钟尧直接就走。” 祁母一怔,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疼媳妇儿!” “行了行了,”祁母摇摇头,虽然遗憾,但还是说:“我有分寸,有些人场面上应付应付就行,你俩这关系定下来之后尧儿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来咱家做客,这么重要的事,我不会轻易让别人有机会来搅局。” 祁宓感激,不过还是矜持地表示自己和钟尧之间那层纱窗纸还没有挑破,所以祁母要是等着看什么夫夫友爱的场面,估计还得等一阵。 祁母震惊:“诶,我听尧尧他妈说……” 祁母一拍大腿:“你也太不争气了吧!这都多久了!” 祁宓不耐地听着祁母絮絮叨叨地数落他,正好余光瞥到钟尧小心翼翼朝这边凑,他长臂一伸,把人拉过来,没好气地在他脸上揪了一把。 钟尧捂着嘴还是发出了小声惊呼,祁母闻声止了话头,说了句抓紧点便匆匆挂了电话。 祁宓收起手机,两只手捏住怀里人的脸颊:“干嘛?想偷听?” “没想偷听……”钟尧怯怯地望着他,嘴里却大着胆子道:“你不是说你的电话我都能听的吗?” 既然已经被允许,就不存在偷听了,是光明正大地听。 “嘿!”祁宓从没想过钟小朋友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不过无赖好,越无赖说明他越放松了。 “行,媳妇儿说得对,那没听清楚的地方要不要我再复述一遍?” 媳妇儿…钟尧心发颤,颤得心口上那点红,全蹿到脸上了,他不好意思,小声说:“要……” “要听谁的话?” “祁阿姨的。” “嗯?我阿姨没给我打电话呀。”祁宓的手卷绕着钟尧的头发,“你都是我媳妇儿了,还不得随我叫人?到底想听谁说的话?” 钟尧僵硬,在心里狠狠踩了自己一脚,真是好奇害死猫,而且明明知道无论怎么样都是说不过祁宓的,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战祁宓,还说什么光明正大…… 这下好了,祁家那边的称谓都得重新捋一捋,的确够光明正大的! “尧儿不问,那我也不说了。”祁宓见他着急抬头,捏捏他的手心,“最后问一遍,媳妇儿想听谁说的话?嗯?” 祁宓眼中含笑,身体微微朝前探,这个男人的温柔实在是可怕的武器,钟尧沉溺其中,不受控地顺着他的意思道:“妈…妈的,想知道咱妈都说了什么。” 祁宓笑:“妈妈说前两天在路上遇到了母亲,两个人聊了会儿回门的事,所以特意打电话来埋怨我呢!” “埋怨你…怎么会?”钟尧一惊,难道是颜嘉颜玥的事情?母亲怎么知道,而且明明是他的错…… 钟尧后悔:“你刚刚应该让我来接的…” 祁宓勾勾他的下巴:“钟尧哥哥,让你来接,你打算干嘛?为了我,和我妈顶嘴?” “那是你妈妈,不能顶嘴的。”钟尧小声嗫喏,“让她埋怨我也行啊……” “诶,你…”祁宓觉得自己就像抱着块小奶糖,香香软软,时不时散发出一点香味,就让他心动不已。 “我觉得不行,妈妈说母亲夸我了,所以埋怨我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把好媳妇儿带回家给她瞧瞧。” 钟尧愣怔,祁宓接着问:“愿意去吗?到时候可要见许多不认识的人,怕不怕?” 钟尧想也没想就摇摇头,反正是和祁宓一块儿的,他没什么好怕的。 “真棒。”祁宓坐起来,也把钟尧拉起来,“那些人要是欺负我呢?比那天那个颜嘉还凶怎么办?” 钟尧想起祁宓那天说得话,再加之一直对祁家的内斗有所耳闻,脑中瞬间闪过摔盆子砸碗打做一团的画面,他浑身一抖,虽然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但更不想的还是祁宓受伤。 早就发过誓了,他也要好好保护祁宓的…… 想到要为爱人而战,钟尧人生头一次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不要…不要怕。” 祁宓憋着笑:“嗯嗯,有宝贝在,我什么都不怕。” 钟尧闻言又是一抖,比打了鸡血还兴奋……能让祁宓露出这幅表情,那群人之前指不定怎么对待过祁宓,钟尧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知道,接下来一定…一定会护好他的! 钟尧亢奋地有些结结巴巴:“咱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祁宓几乎能想到小人儿心里在想什么,明明还不能完全适应,因为自己一句被欺负了,就能够勉强去克服吗?祁宓心底软成一汪水。 不过,祁宓要得是完美的开端。 如果有必要让钟尧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必须是有一招致胜的机会,让所有人从此后完全忌惮钟尧,不管他在不在场,都没有人敢欺负钟尧。 现在正好有一个契机,触手可及。 祁宓吃早餐时还在盘算着这件事,他给钟尧夹了一个鸡蛋:“尧儿知道祁家的五灵鬼吗?” 钟尧点头。 风水界原本家族颇多,整个华夏大大小小,有名有姓的家族足有上百个,本来互不干涉,也没有佼佼出众者,但近百年的来逐渐分出三大位于顶尖地位的家族,祁、钟、舒。 这三大家族之所以能脱颖而出,且一直以来关系和睦,正是因为三家各有所长,互相牵制也互相扶持。 祁家和舒家百年来时有姻亲,一直关系紧密,而钟家则始终和整个风水界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所以祁宓和钟尧的婚姻当时才会如此受人关注,如今三家正可谓完全强强联合,地位无人可敌。 再说所谓各有所长指的是什么。钟家少入俗尘,只做宗门的生意;舒家身在风水界却又不行风水之事,他家做的是风水师的生意,只要与风水师有关,资源信息娱乐,没有他家做不成的事。 祁家则更特别,百年前祁家与五灵鬼王签订契约,从此只要是修炼五行之术的风水师皆被祁家制约,因此才会说如今的风水界,唯有受到祁家的认可,才足以立足。 所以钟尧不可能不知道五灵鬼,这可是祁家的镇宅之宝。 “了解多少?” 钟尧想了想:“五灵鬼王座下万鬼,掌管天下五行之术……”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反正大家都知道的我就知道,其余的并不清楚。” 祁宓笑道:“好歹也是我家的机密,你要是都清楚,那才麻烦大了!” “其实五灵鬼王座下并无万鬼,只有五只五灵鬼而已。”祁宓抿了口茶,“这五只鬼分别掌管一种术法,受命于五灵鬼王,但是鬼王也同时被五只小鬼牵制,任何一只离开他的时间距离都不能太长太远,否则鬼王会变得极其脆弱。” 钟尧正襟危坐,想了想还是道:“你真的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就是因为太重要,才务必要告诉你。”祁宓比了个嘘的姿势,钟尧立马噤声,坐得笔直,认真听他说话。 “当年我家祖师正是救了陷入衰弱的鬼王,并且帮他找回了出逃的小鬼,鬼王为了报恩才与我家签订契约。然而就在二十年前,鬼王座下一只小鬼再次在封印脆弱之际逃出。” 钟尧大惊:“鬼王没事吧?后来找回来了吗?” 祁宓摇头:“我爸将鬼王养在寻龙鼎中才勉强维持住他的力量,这些年来我家一直在寻找出逃小鬼,但是始终没有消息。” 钟尧自认对风水界的事甚是了解,但祁宓说得这些他从未听说过半点风声,可见祁家之谨慎,他忙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过两天咱们也去找找?” “不用过两天,咱们现在就能去找。” ☆、第二十五章 祁宓指了指屋顶。 “所以说一切都是缘分,你用来以毒攻毒的那只鬼,正好就是我家丢的五灵鬼。” 祁家人的血脉当中融汇了与鬼王的契约,之前祁宓未行术法,所以始终没有感觉,这几日他功法渐渐回来,便越发觉得鬼王契约蠢蠢欲动。 祁宓趁着钟尧不注意去过一次坟场,果然发现了里面被封印的小鬼正是自家寻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的那只五灵鬼。 怎么可能找得到呢?龙脉灵气完全掩盖了小鬼的鬼气,钟尧又加了几层封印,像铁桶似的把小鬼藏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找到这地方,在外面真是半点行踪都感受不着。 找到之后祁宓总算心安些,小鬼流落在外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敌家得到并加以利用,如此说来,这事还得感谢钟尧,要不是他误打误撞,祁家的秘密说不定早几年就被揭开了。 祁宓从坟场回去之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若是自家父母知道必定要大张旗鼓地赶过来,到时钟尧宅子的事情难以解释,再之,他也不太确定钟尧现在是否比他更需要这只五灵鬼。 “宝贝你可是我家的小福星了,要不是和你成婚,我估计再过二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它。”祁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他:“怎么样?宝贝?把你这只给我吧,我再送你几只别的行吗?” 祁宓有些紧张,他既不希望钟尧答行也不希望他答不行,和小鬼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好的?能配上他的尧儿的该是阳光清风鲜花,这些更鲜亮的东西。 钟尧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鸡蛋,半晌不语,最终摇摇头。祁宓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段时间明明就能看得出钟尧已经在走出往日的阴影……是他高估了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不用。” 祁宓微怔,钟尧轻笑着说:“我已经不用它了,我帮你解除封印,然后咱们一起把它送回去。” 祁宓把手放到桌子下,不想让钟尧看出他的颤抖,装得云淡风轻问道:嗯?怎么不用呢?” “因为没毒…不是…因为…”钟尧搓搓脸,“因为发觉过来自己之前好像一直走错了方向,这个方法或许并不是好方法……” 钟尧脸微微有点红,他也觉得幸运,当着祁宓的面也就厚着脸皮说:“虽然原本就是你家的东西,能不能当成我上门的见面礼……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阿姨…不是,想让咱妈更喜欢我。” 他这些天逛了许多论坛,似乎大多数婚姻关系中与另一半的父母,尤其是母亲的相处十分重要。尽管为了祁宓,他愿意鼓足勇气和任何人接触,但仍旧害怕自己做不好…… 恰巧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浪费…… “况且我还没见过祁俍大哥,原本就听说他是个严肃的人,我怕他不喜欢我,要是有了五灵鬼情况或许会好一些…”钟尧顿了顿又说,“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不说是我也可以,我就是提议一下。” 祁宓太高兴了,有种做梦的奇异感,他家宝贝不仅不再在那只小鬼的阴影下走不出来,甚至学会了争取……离群的小动物总算怯生生地伸出爪子,准备感受世界的阳光雨露。 他简直想抱钟尧一下:“那也太巧了吧!我刚也想这么提议来着,这就是心有灵犀吗宝贝?” 钟尧点点头,心中窃喜。 五灵鬼对祁家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这样一来祁家人认可自己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了。 这些天他用一本小本子记载了不少网传的婚姻攻略,还归纳总结后,列出了一个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列表,首当其冲就是祁宓的家人,现在可以在这一条前打上一个小勾勾了。 钟尧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心里的小人手舞足蹈又不想让祁宓看出来,压不住兴奋便和祁宓商议了一会儿解除五灵鬼封印的事。 他那个以毒攻毒法…毕竟还在实验阶段,害怕对不明缘由的人造成影响,所以用了极强的封印术,破解节点和客厅里那块鹤月梅笙连接,要想重新解开,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等到月圆之日,鹤月梅笙的外部灵力最弱的时候才能够将它摘下来毁掉其中的封印咒文。” 祁宓算了算:“今天初十,那便是五日后?” “是的。”钟尧想了想,“要破除封印的材料也需现找,时间还挺紧张的。” 祁宓询问材料的种类,钟尧报了一串名字,祁宓思索片刻道:“除了那块烟雨石是上古丹法炼造之物,恐怕难找,其余的东西都不用担心。” “真的?刚刚我说得哪些物件都品级不低,我行封印术的时候还提前搜集了好久。” “咱们自己找肯定难找,但是对于有一个人而言,大约只需要半天。”祁宓掏出手机,“你刚刚说起见面礼,我才想起来,他也该是时候给你准备见面礼了。” 祁宓打给了舒是,舒同志平时这个点都只有睡觉这一项任务,没人敢打扰他,祁宓跟他说了几句只有两人能懂的暗语,又提了一嘴钟尧,那人一敲脑袋,满口答应。 果然下午时候,舒是就专门把东西送到了。 他的车停在山外,咧着嘴冲祁宓笑:“不错啊,不愧是嫂子家,这地方挑得好!” 舒是把东西递给祁宓:“不过我今天是没福分进来吸吸灵气了,老头子四处逮我呢,有点急事非得我去办。” “谢了。”祁宓拆开包裹看一眼:“那你还亲自送过来?” 钟尧也道:“太麻烦你了。” “别…嫂子,我这都是应该的,你要是跟我说个谢字就真见外了!”他笑道,“嫂子我给你挑了个好东西,但是暂时还没法给你。” 舒是摇摇头:“这头回见面,搞得实在有些失礼,下次啊…下次挑个时间咱们专门聚聚!” 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回去之后,把包裹里的物件每样都检查一番,果然尽是上品,有些钟尧没定品级或是要求不高的,这人也尽是提到上品的标准来准备。 钟尧感叹:“你这朋友人可真好…” 祁宓不以为然:“一来他从小就热心,二来呢,他有事我也没少帮他,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事了也尽管找他帮忙就是了,算我账上。” 钟尧有些骄傲:“当然了,你人好才能交得到这么好的朋友嘛!” 祁宓舒心地摸摸他的头,问:“烟雨石怎么办呢?这种仙家物件可遇不可求,即便放出消息去,也定不准能找到的日子呀。” 钟尧摇了摇手机:“这个东西,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 钟尧说的人就是粉丝群的正主,那位时常直播的散修前辈。 钟尧看了看日子,笑道:“今天正好前辈直播,你要看吗?” 祁宓趁钟尧不在的时候偷偷看过他的聊天记录,知道看这位大佬直播是钟尧必做的一件事,几乎没有一场落下过。 能让钟尧喜欢到去加粉丝群的人,祁宓一直十分好奇,但是这位前辈这阵子忙着其他事,一直停播,如今能一睹真人,他当然要看的。 钟尧熟练地点着手机,修真人士的专用直播间,需要验证术法封印,所以需要的时间有些久。 “听说这位是如今修真界最厉害的散修人物,教出来的弟子成仙都不少?” 钟尧道:“是,但是前辈不喜仙人束缚,所以始终拒绝渡天劫,他的功法实在深不可测。” 光是拒绝渡天劫这一条就足够让人惊叹,天劫是想不渡就能不渡的吗?散修前辈却能始终避免,果然不是寻常修真者。 祁宓笑道:“那我还真是期待见到他,你知道老爷子……” 说话间,直播间已经打开,一张脸显示在屏幕上…… 这哪里是什么老爷子?!分明和他们差不多年纪! 屏幕上的前辈,五官俊秀,细长一双眼让他即便面无表情也透着玩味,仿佛透过手机直直看透你的心。 他手边放着一枚戒指,语调云淡风轻地说着小徒弟前几天整理仓库在墙壁缝里找着的,大概是家里的老鼠也识货,想要搬回家去。 既然是小徒弟找到的,肯定要奖励他,不然以后他家哪还有人愿意做事? 弹幕一片艳羡飘过,那物件是似玉实则非玉,是泰山顶上一块松下石凝出精魂所制,古朴大气,灵气逼人。 前辈看着弹幕一怔:“不是要把这个送给他。” 他嫌弃地看了戒指一眼:“这玩意儿被耗子碰过,怎么能用来送人?太失礼了。” 弹幕静默两秒,瞬间炸了! 前辈又说:“再说你们没见过我那小徒弟?这东西也跟他气质不符啊,审美怎么那么差呢你们这群人?” 他手一转,三指间捏出另一枚戒指:“这个才适合他嘛!” 这枚戒指在修真界甚为出名,所以一拿出来所有人都一眼认出来,也是由石之精魂所制,不过是蓬莱岛的桃花石。 桃花石除了灵力强之外,它还有些许有趣的功用…… “……”这才是真老流氓吧……祁宓心想。 整个过程钟尧始终眉眼含笑一言不发地盯紧屏幕,祁宓觉得自己头顶有点发绿:“你还加他微信了?” 钟尧盯着屏幕,轻轻点了点头:“嗯,前辈很厉害的,他那里一定有烟雨石。” “……”这小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家男人都快炸了吗? 祁宓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见钟尧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心越来越沉,干脆抢了他的手机,锁屏。 祁宓一脸严肃地看着钟尧:“不许问他,他那的烟雨石我也不要。” “为什么?”钟尧疑惑。 祁宓想了想道:“这网上的人…谁说得定了?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钟尧急了:“肯定不会是骗子的,我见过他,父亲和母亲也见过他,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好家伙,不问不知道,钟小朋友挺前卫啊,不仅见网友,还拉着家长见网友?? 祁宓想想钟尧方才崇拜的眼神,又想想这见过家长的关系,嫉妒得简直要爆炸了。 他猛地将钟尧扑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地将人搂紧怀里搓搓揉揉。 钟尧惊呼,不敢动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他还问他怎么了?小笨蛋也太笨了吧!吃醋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要怎么告诉小笨蛋他在吃醋呢? 祁宓懊恼地锤了沙发一下,他真的忍不住了,有些话要是再不说明白,等人都绿到自己头上来,他连维护主权的立场都没有。 “尧儿,我……” 祁宓刚要说话,突然头顶上发出一声巨响,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石块细沙簌簌地朝下落,祁宓抱着钟尧躲到一边,这是头顶一阵凉风袭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六章 整个房子都在震颤,房顶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裂隙,仿佛被什么东西齐齐劈开一般,阴风呼啸而来,祁宓朝前行术,地上迅速长出无数巨大的藤蔓,将两人密密麻麻地格挡起来。 祁宓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钟尧摇头,他手边什么都没有,只好捡起一片碎瓦,当机立断,划破手指。 钟尧止住祁宓,道:“没事的,当年小鬼的封印,我融了几丝精血进去,这样很快就能探查到那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钟尧食指流出来的血滴到掌心浑圆不散了几秒后迅速破裂。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封印确实被破坏了。”钟尧皱眉,“而且恐怕他离我们已经很近。” 钟尧话音刚落,藤蔓结界突然猛地抖动,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撞击,两人皆打开天眼,层层藤蔓在他们眼中变得透明,果然外面有一只满脸血污的恶鬼。 它时而用头撞击,时而用嘴撕咬,这鬼生前大约死得惨,脑袋上头发稀疏,左半边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刀切开一般,切口平整,它一撞,脑子里装得东西四处飞溅。 “这就是五灵鬼?” 祁宓摇头,他体内的契约没有太大动静:“只是寻常恶鬼而已,恐怕和这座宅子有关。” 祁宓问:“这座宅子是怎么变成凶宅的,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变成凶宅的?” 恶鬼猛烈冲击着结界,钟尧只得三句并作两句,快速将宅子的故事说给他听。 钟尧寻到这处宅子完全是巧合。 钟尧家的煮饭阿姨老家在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前几年她儿子要成婚,阿姨央祁宓来看看新建婚房的地方选得是否合适,那几年恰好是钟尧最沉闷的几年,他恨不得离家族的人远远的,所以忙不迭应了阿姨的请求。 钟尧带了最好的罗盘,灵敏得很,他替阿姨选址的时候就察觉到此处不寻常,那边的事情一结束,立马找了个由头跟着罗盘一路找到这里。 钟尧找过来的时候,此宅外面血气缠绕,显然是有新死之人。 他进了屋子,就看见一个半边脑袋都没有的人,死相可怕地横在客厅中央。 新死鬼怨气深重,但三魂七魄俱在,最好度化,可是钟尧祭出符咒才发现此鬼三魂七魄不全,主魂消失,天冲、灵慧受损,极简陋的收魂之术,但是有效,新死鬼会完全按主人的意愿行事。 罗盘扔在转动,钟尧无法,暂时封印宅邸,一路又寻了上去,找到一处坟场。 从墓碑上记载推算,此处该是一处村落的集体坟地,钟尧探知片刻可感灵体众多,他并不觉得奇怪,若是数百年前村落选址正在龙穴穴眼之处,村民生无大错,终身不出,死后的确可能化为灵体,不入六道轮回。 但奇怪的是,这些本该活跃的灵体,此刻灵气却被完全压制,他正疑惑,从袋中取出银棍,准备找到坟场的气眼探寻一番,突然头上黑云压顶。 钟尧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五行咒术完全使不上来,若不是我带了家传的灵符护体,加上顾凯言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钟尧说:“现在想想,那日与我对战的应当就是五灵鬼,他脱离鬼王力量衰弱,所以找了块灵地想要吸人精气,而且他能抑制术法,所以我使不上力,不过幸好他尚未恢复,我和顾凯言合力才勉强压制住他。” 祁宓心悸地揉揉头,该死的!! 他牙痒痒:“所以说,它的小傀儡怎么就钻出封印了?它想干什么?自毁救主?” “我想是不是契约的缘故?”钟尧小心看了祁宓一眼,“五灵鬼同样感受到契约的力量,所以鬼识苏醒,封印整个压在他身上,他出不来,所以就全力把傀儡送出来了?” “难怪它前几天异动得厉害,这几天反而老实了。”祁宓倒吸一口冷气,“抱歉,是我疏忽了。” 钟尧拍拍他的手,安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封印被破坏了,之前的计划都得作废。” “要怎么做?” “我在这里拖住它,你去客厅取了鹤月梅笙直接去坟场,先应付了这只小鬼,然后你等我来,我用鹤月梅笙开封印捉了那只五灵鬼。” 祁宓沉吟片刻,道:“我在这里拖住它,你去坟场。” 如今五灵鬼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只小鬼,势必将力量完全联结在小鬼身上,所以面对小鬼才是最危险的事。 “祁宓…我没在逞能,我之前跟它交过手,知道怎么对付他。”钟尧一笑,“不过你能说这个话,我很开心。” 此时小鬼恰好从藤蔓中间寻了一丝缝隙钻进来,黑黑的鬼气如烟如雾,缓缓汇聚成鬼的样子。 钟尧在掌心画了个印,朝前喷出一股火,他另一只手推了祁宓一把:“别耽误时间,你赶紧去。” 祁宓气得牙痒痒,但也深知破解困境的关窍,并不在小鬼身上,就算他和钟尧都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他咬咬牙,从窗户跳了出去。 按照钟尧之前所说的故事,这桩事该套到风水之术的凶宅破解法中,那么此时祁宓要做得事可多,需得心平气和,需得布阵法度化,需得平其怨气,需得令其超脱…… 祁宓望着坟冢连绵的乱坟岗,低声骂了句脏话。 “我可去你妈的吧!老子媳妇儿被脏东西缠着,还平心静气?” 这货连他媳妇都欺负上了,还想着他腆着脸来秋?怎么不上天呢? 祁宓绷着脸,旋了旋手中的戒指,直接踏入坟场,脚尖刚点地,就能明显感觉到坟场的整个气场都随之一震。 五灵鬼出来的时候冲坏了封印,他这样的生人一进来,其余灵体都会自发出现,霎时他周围如同分潮一般涌现出层层白浪,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团团的灵体雾气。 雾气本极其混沌,随着祁宓走入,慢慢长出四肢模样,甚至渐渐七嘴八舌,隐约有说话声。 “安静点!”祁宓怒道,“那东西的坟在哪?” 坟场静默了几秒,再次乱糟糟的声音四起,仿若放倒了一坛癞□□。 祁宓揉揉耳朵:“说得什么鬼话?老子一句都听不懂!” 众鬼:我们不说鬼话说什么…… 众鬼怕惹怒祁宓,也心心念念盼着他助自己早脱苦海,也就不纠结于这个年轻后生此刻究竟尊不尊重鬼了,顺着他的意,不再说鬼话,而是移动位置,缓缓,竟然分出一条路来。 祁宓大步走在灵体分出的鬼路上,路的尽头是一处坟冢。 祁宓冷笑一声,从须弥芥子盒里拿出了一把铁锹。 掘坟挖尸,摔碎头骨,符咒镇压,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吧! …… 钟尧原本料想的今晚该是场苦战,小鬼被封多年,又回到自己的地盘,精力充沛,他和小鬼耗灵力必然是耗不住的,但是此鬼与五灵鬼相连,尚在封印当中,他又无法将其灭掉,只能盼着祁宓动作快点,在他耗完最后一丝气力之前,度化小鬼。 半个小时后,钟尧看着半空中突然消失的小鬼:…… 半个小时,开坛都不至于这么点时间,祁宓究竟干什么了?! 钟尧匆匆赶往坟场,远远就看见无数灵体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圈,这些灵体都是当年龙穴村中的村民,生前为善,死后无恶,钟尧对他们十分礼貌,点着头请外围的让开,好让他能进去。 围观的灵体实在太多,钟尧说请说得实在有些累,就打听起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你说什么鬼话呢?能不能过来给搭把手?” 钟尧转过头:“他说他是南都本地人,说得是南都鬼话。” 祁宓一看到那张脸,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丢了铁锹就扑过去:“媳妇儿你总算来了!刚刚有鬼咬我!” “……” 钟尧静了几秒,他知道祁宓听不懂鬼话,所以压根不知道旁边的鬼已经唏嘘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别闹,他们都看着呢!” 祁宓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害臊了,他稍弯了弯膝盖,吸吸鼻子重新叫:“老公?” 旁边的鬼唏嘘得更厉害。 钟尧脸涨得通红,推开他:“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祁宓想去攥他的手,又嫌弃自己的手脏,在裤子上擦了两把:“弄完这些我还有话对你说。” 钟尧走过去:“你干嘛呢?” “开坛太麻烦,我怕你撑不住,所以掘了它的坟,小鬼消失了吧?” 钟尧心疼地去摸他的腕口:“贸然这么做,招一身阴气,这几天运势都势必不好。” 祁宓摆摆手:“但是他的坟冢与旁边这个相连,我一路挖过去却什么都没挖出来,难道这种地方还有盗墓的?” “旁边那坟便是封印五灵鬼的地方,里面本来就没有东西。”钟尧伸手,“鹤月梅笙带了吗?” 钟尧之前设置的封印本是极难解的,但是五灵鬼从内部将其破坏掉,一切就另说,现在只要找出锁住五灵鬼的另一块鹤月梅笙,融掉咒文,便可将五灵鬼放出来。 坟冢被挖得乱七八糟,钟尧要去捧黄土,祁宓立即把他推开,捧了两捧土堆出一个小土堆。 钟尧将鹤月梅笙放在土堆尖上,拿出一把红线剪碎洒在周边,低声念诀,坟冢震颤,里面嗖地一声飞出了另一块鹤月梅笙,和原有这块紧紧黏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 祁宓沉声道:“尧儿,是你准备好了吗?” 钟尧疑惑:“啊?” 祁宓舔舔唇:“这是掌管金道的五灵鬼,他受封多年,刚出世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恐怕……” “没事的,不用担心……” 祁宓捏捏他的手:“你不了解五灵鬼,这只有些许不同,他会让人短时间里思维混乱,忍不住把憋在心口最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我有契约在身,没什么好怕的…”祁宓不确定的看了他一眼,“你……” 现在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 ☆、第二十七章 祁宓本想还有五天,可以慢慢告诉钟尧,哪知道一切来得这么快,终究还是要尴尬一场。 祁宓当然是希望两人之间不要再横亘着这个毫无意义的秘密,但是他也不想逼钟尧,他笑得僵硬:“其实知道他在这就行,也不急于这一时。” “急……” 钟尧红着脸,看祁宓的眼神十分飘忽。 钟尧在害怕。 他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现在和他计划得完全不一样,他还没有准备好,把那句话告诉祁宓。 祁宓安抚道:“五灵鬼就封在这块鹤月梅笙里对不对,其实不用你取也行,直接交个我爸我妈我哥,谁都行!” 他看不得钟尧露出这幅表情,烦躁地揉揉头发:“这事儿闹得,都怪这玩意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 钟尧讨厌死自己了,那句话他不想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告诉祁宓,而且本应该在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场合,更完美更浪漫,至少要得体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灰头土脸,在一个阴气满满的坟场,被一团团白白的灵体围着,这和他想像得完全不一样。 现在肯定不行,太委屈祁宓了。 钟尧把两块鹤月梅笙受进口袋,低声抱歉:“对不起…咱们先…先回家吧。” 周围的灵体纷纷让开路。原本这些灵体皆是被五灵鬼压制,如今五灵鬼被带走,纷纷感觉一身轻松,钟尧他们渐渐走远,这些灵体中的人像也逐渐清晰起来。 其中一个长着媒婆痣的灵体道:“总算恢复正常了,现在是能说人话,不用说鬼话了,可惜俩后生走了跟谁说去?” 另一个道:“就是就是,我本还想调戏调戏一下漂亮后生,这也没处说去,这俩是一对吧?” 媒婆痣灵体道:“那必须的呀!不过他俩对对方的感情清楚多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瞧着两位都憋不住的样子,估计这事今晚就能成。” “真的?” …… 钟尧和祁宓缓缓朝家走去,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语。 钟尧心中十分挣扎,又想道歉,但又觉得祁宓想听的肯定不是这个,踟蹰良久,问道:“你之前说事情结束后,有话对我说…是什么事呀?” 这一整晚发生了太多事,这会儿正齐齐在祁宓脑中重现,一场小小的无立场的吃醋,钟尧犹豫而坚定的隐瞒堵在他心口发慌……祁宓声音闷闷的,脱口而出:“如果我说我想叫你一辈子媳妇儿,这事能行吗?” 钟尧始终要瞒着他也行,钟尧不懂何为喜欢也行,只要两人不局限于一个短暂的婚约,只要两人能够一直一直在一起,怎样都行。 山里的天格外黑,祁宓甚至只能看清钟尧的轮廓,他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清楚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回答。 这是祁宓第一次如此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也是祁宓第一次打这么没准备的仗。 越是喜欢就是越是该谨慎才对,可越是喜欢也就越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诱哄:“你知道我的,我一定会对你很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指东我绝对不朝西,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敢说一句坏话,我都立马上去跟他干仗。” “宝贝,我永远都把你捧在手心里,我会一直让你快乐的,跟我行不行?” 钟尧的手颤抖得不停,祁宓在说什么…祁宓的意思是……祁宓的意思是…… 钟尧整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他的祁宓…他喜欢的祁宓,也喜欢他! 可是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他还有许多必须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钟尧好恨自己,以前他为什么懦弱,为什么总躲着,为什么不肯抓紧时间? 对自己的怨恨和对祁宓的爱意以及祁宓爱他的欢喜交缠在一起,钟尧脸上涌出一行泪,他全身都在出汗,抑制不住地颤抖和发软,祁宓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扶住他。 钟尧的嗓子全哑了,还带着哭腔:“你不要逼我,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祁宓失笑。 一颗奶糖,用自己的甜齁死他,让他丧失味觉,只知道世界上有甜味,大概就是最大的攻击能力了吧。 “宝贝,乖。”祁宓摸着他的头安抚,再次轻轻地将钟尧抱进怀里,托苏孟的福,现在他对钟尧有任何肢体上的亲昵,钟尧都不会觉得排斥,甚至会情绪更快平静下来。 “你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也没关系的。”祁宓有节奏地拍着钟尧的背,“你本来就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钟尧哭得更厉害,“你为什么要逼我?你干嘛逼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钟尧低声抽泣,他还没把身上的病完全治好,还没帮祁宓把他家的关系理清,可是现在他根本忍都忍不住! “祁宓,祁宓…” 钟尧一直在唤他,有一些话仿佛就要脱口而出,祁宓意识到什么,整颗心都沸腾起来…他的尧儿,尧儿他…… 一瞬间一个想法涌进心中,祁宓郑重地握住钟尧的肩膀,“尧儿,求你,这句话让我先说。” “尧儿,让我先说吧,看在老天的份上,看在我喜欢你那么久,看在我努力了那么久的份上,让我先说。” 始终躲在乌云背后的月亮探出一角,一道温柔的光涂抹在祁宓脸上,他的眼角同样泛着泪光。 “我的尧儿,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祁宓笑着说,“因为我爱……” 钟尧捂住了祁宓的嘴。 钟尧的手仍旧在颤抖,他脸色发白:“别说,先别说……” 钟尧低着头,两眼发昏,他现在连看哪里都不知道:“如果我说,我很坏,做过一些恶事,而且很笨,什么第一风水师完全是纸上谈兵,其实我什么都不会,还有就是我特别蠢,所以所以你家的事一点都帮不了你,就算这样……” 钟尧的眼泪打在祁宓手上:“就算这样,你还是要说吗?” 祁宓盯着钟尧的发旋,抬起他的头,深深望着他的眼:“对,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是钟尧,我就是特别爱钟尧。” 若是按照利益计算,祁宓本不该这么说的。 打击一个人太容易了,尤其是像钟尧这样,如今几乎将所有的自尊感和对未来的想象维系在他身上的人,现在只要他说一句话晦涩地将他推开,立马就能让钟尧陷入无可自拔的纠结中。 但是他的爱人又怎能被如此对待?怎么能因为他经历少,仗着所谓的经验,为了获得骄傲感和征服感就打击爱的人呢? 和爱人在一起,本身就应该是件舒服至极的事。他不就是为了钟尧能快乐才来到这人身边的吗? 他对钟尧的爱才不要像放风筝,他们是两只并行的飞鸟,同样平等,同样自由。 钟尧很讨厌自己。 从小就是。 他什么都做不好,还是个不祥的人,活该被人欺负,被人讨厌。 但不管他怎么样,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有人爱的,对吧? 钟尧几乎是撞进祁宓怀里,他死死抱着他,泣不成声:“我愿意的,祁宓,我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 回到家,两人情绪都稍缓和些,可还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上,尽管此时家中屋顶裂了个巨大的缝,整个房子一团乱七八糟,但在两人眼中这宅子比任何时候都美丽几分。 祁宓催着钟尧洗了澡,还顺嘴调戏了一把,要不要帮他。 钟尧红着脸,心脏砰砰地进的浴室,出来的时候不仅热度没降下去,反而更兴奋了。 祁宓也已经收拾好自己,正靠在床上发信息,钟尧自发自觉地爬上去,钻进他怀里。 祁宓放了手机,搂住他:“这么乖?” 钟尧蹭了蹭他的手:“想和你说话。” 祁宓笑着揉他的后颈:“行,咱们从头开始好好回忆回忆。” …… “还说呢!”祁宓把玩着钟尧的手指,“第一次见面就把命格珠交给我,万一我是大坏蛋呢?万一我别有用心呢?怎么这么傻?” “你不是…我知道的。”钟尧嗫喏着,“那天在山上我虽然没认出你,但是回去后我就知道那是你了……” 后来又时常出门办事的时候遇到祁宓,祁宓这么招眼的人,他想不注意都难。 再后来又是酒吧的视频…… 那个视频钟尧看了很多遍,看到后来甚至有点想哭……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义无反顾地朝他走来,是小时候遇到的祁宓。 现在第二次,还是祁宓。 钟尧说着,迷恋地看着祁宓,祁宓突然不太确定,前两年,那骄傲地自以为克己复礼,爱得深沉的两年,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当时虽有玉清台卜语,但毕竟你是男人,再加上你,他们很担心我会被你欺负…” 祁宓挠挠头,钟尧情况特殊,若是和女修联姻一切都还好说,但如果变成了他,不定的因素太多,再加上他这摆在明面上的欲念,他要是钟尧父母,他也会担心。 祁宓讪讪一笑,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他们想多了…” “我知道的。”钟尧捏着祁宓的指尖,“我知道你很好,所以求着母亲答应。” “!”祁宓震惊。 “是你求母亲的?”祁宓心都要炸了,那么早!原来那么早,他的宝贝就开始尽全力朝他走过来! 祁宓抱着他转过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宝贝,乖,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咱妈说的?” 钟尧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声在祁宓耳边说 :“其实大部分是在说哥哥的事,但是我也告诉她了,祁宓人特别好,一定会好好对我的。” “真的?” 钟尧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祁宓的颈窝,“现在也觉得你好,要是母亲再问,我还这么说。” 钟尧喃喃着:“祁宓特别好,我很喜欢他,我爱他。” 祁宓一震,深吸一口气,“再说一遍。” 钟尧抬起头,凑近祁宓耳畔,小声表白:“我爱你,祁宓,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很爱你…” 下一秒,祁宓的唇覆了上来。 祁宓察觉到他在发抖,所以吻得十分克制。 钟尧羞恼于自己没用,也甚觉对祁宓更爱了一点。 每次他都以为对祁宓的爱到了极限,但是每次祁宓都能让他自然而然地超越极限。 ☆、第二十八章 这幢房子整个从中间裂开一条大缝,凑合睡一夜还勉勉强强,长期住人是肯定不行的。 祁宓不免想起以前的事:“我不住你家了行不行?能不能请你搬到我家来?” “我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一个人在外独住,保证不会让你觉得不方便的。” 钟尧知道祁宓在拿以前的话调戏他,不答嗔了他一眼。 “就我们俩孤男寡男,你不怕啊?” “我不怕。” “真不怕?”祁宓从后面圈住他的腰,贴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怎么能这么单纯呢?” 钟尧急了:“我不单纯,我懂的!” “我本来就是你的,所以…”钟尧垂下头,害羞:“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行行行,”祁宓倒吸一口冷气,“我一定尽快让夫人懂得更深刻一些! 两人用过早饭,安抚了一通受到惊吓的煮饭阿姨,收拾好东西,又通知顾凯言来处理宅子的后续事宜,然后出发去了祁宓家。 祁宓自己在郊区有一幢别墅,地脉虽然比不上钟尧宅子,但也算得上聚灵宝地。 钟尧好奇地在各个房间转来转去,祁宓不厌其烦地介绍了好几遍。 他笑着揉揉头:“这么喜欢?这房子是我刚回国那会儿买的,正好什么都想学,所以各种设施装得特别全。” 专门学符法的,学术法的,学御行之术的,地方和钟尧宅子差不多大,空间利用率却大了不少,难怪钟尧新奇。 祁宓被他转得头晕,逮着小人儿的后脖子朝楼上去:“那些有什么好看的?第一次来老公家该看什么还不知道吗?” 祁宓牵着他的手:“该看看浴缸大不大,窗台款不宽敞,床够不够软和……” 钟尧去捂他的嘴,祁宓就在他的指缝间舔了一下,钟尧吓得赶紧放手。 祁宓笑道:“听懂了?不错嘛,还真什么都懂?” 钟尧羞道:“你…你……” 钟尧难以置信,以前祁宓虽然爱逗他,但是说话不会这么…祁宓这样,他怎么招架得住? 祁宓笑着搂他:“所以知道我以前多克制了?现在真成我的人了…那件事,咱们迟早……” 钟尧靠在他肩上:“你别说。” “宝贝你知道的,用手堵不住我的嘴的。”祁宓朝后撑着床,好整以暇地点了点自己的唇,“只有用这里才能堵住这里。” 钟尧一怔,祁宓这是在向自己索吻吗? 好…好可爱。 他害羞上前,轻轻拽住祁宓的衣襟,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印上一吻,然后立马放开。 “这就结束了?” 祁宓压着他的腰不让走,朝前一拽,又覆了上来。 “宝贝,平时我可没限着你吃甜点。”亲吻的间隙,祁宓说,“所以,你也不能饿着我。” “唔……”钟尧的话被揉碎在猛烈的吻中。 半晌,气喘吁吁的钟尧推开祁宓:“你…你别闹了,咱们还有…还有不少正事没做呢!” “正事?什么正事?” 钟尧拿出两块鹤月梅笙放在桌子上,轻声道:“既然那句话已经告诉你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把灵鬼的封印解除吧。” “……”祁宓没反应过来。 他拉住钟尧正要动作的手:“你刚说什么?你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钟尧还没有完全顺过气,方才的缺氧让他整张脸都泛着红意,他撇开脸:“就是那句话…你昨晚不是让我说了好多遍……还没听腻啊?” “不腻不腻!”祁宓激动地一把抱起钟尧,“我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他恨不得把钟尧捧在掌心里,他家这个宝贝怎么就这么能撩他呢? “真别闹……” 祁宓又在他唇上琢了一口,“你才是别闹,这里哪还有比你更正的事儿?” 钟尧的脸彻底红了。 两人腻腻歪歪半天,最后还是祁宓抱着钟尧,两人手握着手一起捏诀画印才把五灵鬼放了出来。 捉了五灵鬼,两人急忙把他送回祁家。 其实一大早祁宓就打电话跟祁母简单说过这事,但是祁母完全没想到两人效率这么高,在外的祁父和祁俍大哥都还没赶回来。 “灵鬼出逃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事马虎不得,我恐怕得亲自去送一趟。”祁母说,“尧尧,这都还来不及好好谢谢你。” “阿…”祁宓捏了把钟尧的手,他看了祁宓一眼,立即乖乖改口,“妈妈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祁母一怔,探究地看了眼祁宓,又看了眼他们交握的双手,总算明白过来,按按眼角:“好,好,好孩子,等妈妈回来,做顿好吃的,把你爸妈都请来,咱们再一块聚聚。” 这两个孩子,总算是真走到一起了。 …… 祁母办事稳妥,她把灵鬼送到祁父手中,在鬼王座下封印好之后,便让手下人传出了一条消息。 说是祁家的五灵鬼前几天丢失了一只,但幸好祁家的新媳妇,钟家第一风水师钟尧给找回来了。 祁母得意的想,这样一来,恐怕分家那伙蛆全要重新评估这场婚姻的意义和价值了。 灵鬼的事情传得飞快,很快舒是也听说了,直接一个电话拨进来。 “我说,你们祁家是多少年没上过新闻了?要你出来这么秀?”舒是气得又灌了一口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单身人士的感受?我就不懂了,秀一秀就让你这么快乐?” 祁宓结婚他是高兴的,但是祁宓结婚就结婚,瞎显摆什么? 以前他家老头子总觉得两人是狐朋狗友,眼见着祁宓飞一般改邪归正,老头子非得觉得他是找了个好伴才从良的,现在成天逼着他相亲,结婚,整得舒是有家都不敢回。 祁宓听后,哈哈大笑,舒是一拍腿:“你还笑得出来?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祁宓乐死了,所有结婚的有爱人的都喜欢劝人也找一个,祁宓也不能免俗,既然舒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想起曾经没少让舒家老爷子头疼,不让他那顿白夸,都得好好劝舒是几句。 不想劝没劝成,反而把舒是逼得恼羞成怒,那人气急败坏道:“祁宓,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了是吧!我告诉你俍哥可快回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祁宓挂了电话,不悦地拧拧眉。 “怎么了?”钟尧不解,明明刚刚还笑哈哈的,一转眼的功夫就愁眉苦脸了。 祁宓叹了口气,“我大哥要回来了。” 祁宓的哥哥祁俍比祁宓年长十岁,从小祁宓几乎是祁俍看着长大的,祁家父母是放养式育儿,但兄长却是严厉得很,祁宓的规矩都是祁俍教的。 所以即便是现在,祁宓表面天不怕地不怕,但提起大哥,他还是要忌惮几分。 “我只跟他请了一个月的婚假,实际上你算算都过去几个月了?趁着他还没回来,要回公司一趟了。” “哦~”钟尧若有所思,“其实我有点挺奇怪的,祁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好像什么都做,又好像什么都不做,到现在他都并没完全搞明白。 不过想了想,钟尧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越界了,连忙道:“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家的机密。” 祁宓摆摆手:“说得哪里话,且不说这些业务上的事大多是公开的,就算是隐私,我也迟早要告诉你的。” 祁宓说:“家里的产业难道没有我的一份,今后我的钱还不是都得你来管,这些要是不调查清楚,让我钻了空子,背着你藏私房了怎么办?你不担心啊?” 祁宓不等钟尧答话,从书房里拿出许多册子:“看看,这是最近公司跟进的几个项目,涵盖了各个发展方向,你看看大概就能懂了。” 钟尧好奇翻看着,突然笑道:“你回去之后就是接手这些来做吗?” 祁宓点头,钟尧十分高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要上班了你就这么高兴?”祁宓都被气笑了,“不喜欢我在家里陪你?嫌我烦了?” “不是,喜欢的。” “你在家陪我也喜欢,你去上班也喜欢。”钟尧抱着枕头,“主要我自己没什么有趣的,所以对你的事情都很好奇。” “什么?”祁宓的心像是蓦地塌陷下去一块。 “想知道你所有的事啊。” “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吗?” “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祁宓捏捏他的鼻子,“不过要收报酬的。” 钟尧想起那次剪指甲时所谓的报酬心里害羞得直痒痒,眼神飘忽:“什么报酬啊?” 祁宓把他拉过来抱住:“当然是让你做点有趣的,刚刚是谁自己没什么有趣的的?” 祁宓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只要是尧儿,不管什么,我都觉得有趣。” “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有什么小癖好?施法术的时候有小动作没有?一点一滴我都想知道,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钟尧心里甜得就像有块蓬松发胀的蜂巢蛋糕,周围的每一点空气都流淌着蜜糖的味道:“那你最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什么?” “最有意思的啊…”祁宓想了想,笑道:“最有意思的就是原本我以为你五谷不分,但没想到是个做饭高手,好吃就算了,连切菜都切得非常好看。” “你怎么知道?”除了做过一次早餐,钟尧并没有给他专门做过饭菜。 祁宓想起这事还有些窘迫,回门那次,钟家养的猫正好生了一窝小猫崽,可是猫妈妈没奶。下午大家都忙着准备回门宴,猫崽饿得喵喵叫,钟尧就给它们煮了一小份鱼汤。 祁宓先前不知道,偷摸喝了两碗,后来清楚了用途,连一句真好喝都没好意思说。 他轻咳一声:“一起住了这么久,稍微有点眼力见儿也就发现了。” 钟尧不知道祁宓原来这么关注自己,抱着他的胳膊,“我也可以常做的。以前在家里,我要是经常进厨房,阿姨会不高兴,总会感觉有一天我会连她都赶走。” “是啊,”祁宓理解地点头,“我们尧儿什么都会,我也很怕有一天你会不需要我呢!” “不会的,我一直需要你!” 祁宓问:“需要我做什么?” 钟尧想了半天,最后转过身体搂住祁宓的脖子,闷在他的颈窝里瓮声道:“需要你爱我,需要我爱你。” 他发觉自己喜欢上祁宓的时候,钟尧就已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有一个这么美好的人能让他喜爱,不会辜负他的欢喜,不会让他陷入纠结,只要好好喜欢他,就像花在春天好好绽放一样。 后来祁宓说爱他,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除了爱之外,竟然还能被爱,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大概也就是如此,从那之后,钟尧从未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求其他。 祁宓感觉自己就像将一个炙热的小太阳搂在怀里,心口宛如变成一块鸡蛋羹般,颤颤巍巍。 钟尧讨好地小声道:“你带我去公司的报酬就用一顿饭抵好不好?冰箱里还有龙骨,我煲汤给你喝,煮的香香稠稠的,好不好?” “好啊。”祁宓蹭蹭他的手,“一起去。” 祁宓背着钟尧朝厨房冲去,钟尧趴在他背上咯咯笑个不停。 不怕恶鬼,唯怨人心的钟尧总算在这一刻体会到“一起”这个词的美妙,从今往后,他们还会有无数个一起去,一起面对恶意,一起战胜孤独,只要彼此的手依旧拉着,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值得害怕的事情。 “我爱你。”钟尧说,“真想每天对你说一百遍。” “好啊,那就一起说一百遍。”祁宓停下来,转过头再次叼住钟尧的唇,“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打算完结了,感谢小伙伴们这段时间的陪伴~~ 我知道有很多暗戳戳铺垫的东西都还没讲清楚,但钟尧和祁宓的爱情发展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所以就让故事停在这里吧,以后或许会专门开一篇讲前辈和小徒弟的故事,还会拉尧儿和宓宓出来逛逛的。 我也知道这篇故事缺陷多多,所以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点进来看,收藏的同志和留言的同志在想放弃的时候给了我无限的动力,接下来还会尝试更多的故事风格,望有缘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