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疯狂找死后成为怪物团宠
　　作者：这写的啥
　　简介：
　　阳瓦刚从末世归来，又被拉进逃生游戏。
　　游戏中，他凭借逆向直觉过得风生水起。
　　感觉开心？大事不妙！
　　感觉悲伤？要中彩票！
　　·
　　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他避开所有“活路”；
　　在险象环生的古村，他娶走“致命新娘”；
　　在无人生还的荒楼，他亲近“高危队友”。
　　简直是哪里找死去哪里，主要一个不干活事。
　　·
　　可疯狂找死的阳瓦，竟然获得怪物青睐。
　　猩红怪物在阳瓦睡觉时为他披上温暖毯子。
　　机械女巫在阳瓦做噩梦时为他轻唱摇篮曲。
　　不死暴君在阳瓦饥饿时自割腿肉为他做饭。
　　怪谈之主在阳瓦寂寞时自荐枕席为他做三。
　　·
　　不止是怪物，就连高高在上的顶级玩家，也被阳瓦吸引。
　　暴力速推第一人、可化金龙翱九天的第一公会会长，居然为阳瓦遮风挡雨。
　　当代妲己魅力无限、靠脸便可无伤通关的第一美男，居然为阳瓦鞍前马后。
　　幸运到与世无争，因为世界会把胜利拱手相让的第一幸运儿，居然为阳瓦勾心斗角。
　　·
　　其余玩家见此，试图复刻阳瓦的成功路，却发现自己是真的在自寻死路。
　　因为——
　　第一会长：我是他姐，你们怎么回事？
　　猩红怪物：我是他爸，你们怎么回事？
　　苍白女巫：我是他妈，你们怎么回事？
　　第一美男、幸运儿、不死暴君、怪谈之主：……？
　　就……照顾自己老婆啊，还能怎么回事。
　　其余玩家：？？？？？？
　　·
　　受：神奇第六感·心超大·人超摆的阳瓦
　　攻：属性混乱·极度恋爱脑·得不到回应会偷偷黑化然后被老婆一个笑脸就哄好的将银（切片攻）
　　OvO
　　本文又名：《不是找死，只是想给boss一个家》
　　-
　　内容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无限流 爽文 轻松
　　主角：阳瓦，将银
　　一句话简介：哪里危险点哪里，So easy
　　立意：在绝境中发挥自己优秀的天赋


第1章
　　阳瓦在末世辗转反侧五年，突然又穿了回来。
　　上一秒还在对抗腥臭丧尸，下一秒就仰躺在了老家会咯吱咯吱的床上。
　　极度兴奋的脑子对上平静的身体，他缓了几分钟，翻了下手，白皙如初;看了下衣服，完好无损。
　　又摸了把头发，超出耳朵尚未到达肩膀的长度，一切都在证明他又回到了穿越前。
　　挺好的，白得五年寿命。
　　想起穿越后的末世生活，阳瓦悲从心中来，苦，太苦了。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回来了。
　　看手表，这会儿半夜十二点，准备睡个觉醒来再苦的阳瓦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随手买的彩票中了一百万的极度快乐。
　　这种快乐是以往都无可比拟的。
　　上次出现还是他穿越末世前。
　　不是吧，又要穿？！
　　苍天啊大地啊，如果真的要穿，什么世界都行，恐怖无限流游戏都行，只要不是末世！
　　你说恐怖无限流游戏是什么，是他穿越前曾非常喜欢的小说类型，里面的一些知识让他在末世中受益匪浅。
　　他当即醒了过来，卑微地祈祷着，摸摸身上的衣服拍拍枕头下的小刀，最后把床头柜上的背包一背，装备齐全了这颗心才安定了下来。
　　环顾四周，毫无异常。
　　不……也不对，他老家在农村，城里的夜晚车水马龙一如白昼，但农村的夜晚是宁静中带着几声犬吠与风呼。
　　可现在他侧耳倾听了起码五分钟，也没听见隔壁邻居家那条总在半夜汪汪汪的聒噪小狗发癫。
　　汪汪汪——
　　声音响了起来。
　　但阳瓦顷刻间拿起了枕头下的小刀，凝视着房门骂了声操蛋。
　　邻居家聒噪小狗的声音为什么会响起在他的门口！
　　农村家家都是独门独栋的自制别墅，先不提这条狗是怎么穿越重重障碍来到他二楼的房间门口，就说这叫声，凄厉又尖锐，不像一只狗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他一向讨厌狗，尤其是黑狗。
　　但也不是生下来就讨厌。
　　他属羊，在他十岁生日那年的早上，他满怀期待的起床，想去打开自己的生日礼物，可却听见长辈小声的和姐姐说：隔壁家黑狗半夜咬死了一只小羊崽扔在门口，晦气。
　　喜悦的表情在看见门口那摊小小的未干血迹时瞬间消失，从此往后他就讨厌上了狗，尤其是黑狗。
　　其实阳瓦大可以把门打开，把狗吓走，反正只是条还没胳膊长的小狗。
　　但他站在房间角落的床头柜上，屏气凝神听了不知多久，那叫声才越来越弱，一声沙哑的呜咽后趋于安静，像小狗叫累了。
　　世界又喧嚣了起来，风声刮着窗户透着冷意，阳瓦捏紧小刀，心头的那股中彩票的快乐始终没有消散，不敢掉以轻心。
　　——淅——啦——
　　阳瓦低头，一只干枯发焦坠着黑色粘液的手臂从床下伸了出来，沿着床向着上，像大树的根系布满整个床铺。
　　有一瞬间，阳瓦的心里是十分惶恐的，因为他不知道如果那手朝着他伸来的时候，他到底是该把手里的小刀刺向枯手还是刺向自己的脖子。
　　前者会沾上一手脏污，后者会换来永久安稳。
　　犹豫了下，还没作出抉择的他便看到那枯手摸了摸被子，又摸了摸枕头，把整个床都摸了个遍，最后愣在上面，无措摆手。
　　一套动作下来透着拟人化十足的疑惑，似乎在说：人呢，床上的人呢。
　　阳瓦扒拉着墙壁也很疑惑，发现枯手又在蔓延后，他牢牢地守住脚下的床头柜，这个令他安全感十足的位置，进可攻门退可跳窗。
　　毫无疑问，他撞鬼了。
　　求生欲促使他拿起手机，从粘贴版里找到信息开始群发到每一个联系人——
　　xx市xx县xx村xx户
　　阳瓦，手机号码1xxxxxxxxxx
　　身份证 xxx…
　　陷入生命危险，请看到此条信息的人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不是恶作剧不是开玩笑！
　　人多力量大，万一有什么绝世高人隐藏在他的朋友圈呢？万一有什么特殊部门大隐隐于市呢？
　　做完这些他甚至连发三条朋友圈，然后代表网络信号的符号转呀转呀，转成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所有信息他都没有发出去。
　　但拨打的报警电话倒是打通了，他摁了摁狂跳的心。
　　“你好，我是阳瓦。”
　　“你好，别急，保持通讯联络，我们已经派人……”
　　电话那边的接线员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全感十足，但阳瓦却突然道。
　　“等等——”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巴。
　　”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啊，被发现了啊…哈哈哈”
　　笑声陡然尖利刺耳了起来。
　　我特爹！
　　被吓了一跳的阳瓦捏紧手机想挂断电话，就听那刺耳怪声说道。
　　“那么——欢迎来到噩梦娃娃家！”
　　随后阳瓦原地坠落。
　　迎着飓风艰难地看了一眼，至少几千米的高度，黑夜中只能看见地面一个模糊的光点，而他正以破风的速度一往直下。
　　艹！
　　好家伙他可没有往安全包里放降落伞！
　　阳瓦顿了顿，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拯救高空坠落的自己。
　　下辈子一定要提醒自己记得在包里放在降落伞。
　　阳瓦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声音很大，但屁股不疼。
　　脚踏实地站了起来，手机在小刀在背包也在，阳瓦感受了下，那股中彩票的快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伤感，伤感到想原地痛哭流涕的那种。
　　忍了又忍，阳瓦终于忍住了想大笑的冲动。
　　你想想看，第一次感觉要中彩票特别快乐时穿到末世，第二次开心时撞了鬼，现在这么伤心，岂不是真的要中彩票。
　　这么多年下来，阳瓦早就摸透了他极为奇怪的第六感，感觉好就是要出坏事，感觉坏就是好事要发生，从没有过误差。
　　从来没有这么伤心的阳瓦真是快乐极了。
　　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压下自己的嘴角。
　　“啊——”
　　——砰砰砰。
　　又是三个穿着睡衣的人掉落在地上，顾不上为何从半空掉落还能毫发无伤，他们惶然地环顾四周，嗓子早在刚才刚才高空坠落的过程中喊哑 。
　　阳瓦觉得其中有个青年蛮眼熟的，还未细看，旁边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人都齐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撑着一个竹竿，竹竿上面绑着一个旗帜——噩梦娃娃家官方引路人。
　　每一个玩家都在深度睡眠时被噩梦游戏玩弄，强制性进入游戏。
　　每一个玩家进来的时候都穿着睡衣，被老玩家们亲切地称呼：睡衣宝宝。
　　引路人赵一星环顾四周，睡衣宝宝们都是老样子，恐慌不安极难镇定。
　　这次四个宝宝，一个睡裙宝宝，一个睡袍宝宝，一个连体睡衣宝宝，一个……
　　等等，这是个什么宝宝？他的睡衣呢？
　　穿着一身整齐的阳瓦，在一众穿着睡衣睡袍睡裙的玩家里面格格不入，他甚至还背了个包。
　　赵一星不理解，赵一星很震惊。
　　“你平常睡觉……就这么睡？”
　　军用作战服、军用战靴、军用背包，各个在噩梦游戏里都是一等一的畅销货，不少新人玩家得积累两到三个游戏才能购置其中一件，而眼前这个睡衣……战衣宝宝，直接一步到位。
　　不得不说，真的很让人眼红。
　　凑齐了一套但质量远没有这么好的赵一星摸着下巴上下扫着阳瓦。
　　面对着他扫视的目光，还未摸清情况的阳瓦显得乖巧极了。
　　“我有一点被害妄想症，平常睡觉都这么睡。”
　　啧被害妄想症居然这么实用。
　　“这样吧，你把这身衣服给我，我手把手带你通关，你要是把包也给我，出去后我拉你进我们公会。”
　　阳瓦刚想摇头。
　　赵一星笑了声：“先别忙着拒绝，这可是很划算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恐惧与死亡如影随形的——噩梦娃娃家！”
　　“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噩梦游戏，你真的要拒绝我的提议吗？”
　　赵一星随机播放了几个视频，里面都是不听话的新人被游戏规则碾杀的场面。
　　以为是恶搞整蛊的人，无视规则被凌迟成了一朵朵血肉玫瑰。
　　喝酒发疯咸猪手的人，被貌美怪物慢吞吞地挤成了猪爪。
　　懦弱胆小不敢行动的人 ，被自己的影子一点一点吞没。
　　…………
　　活生生的生命以极其残酷的方式消失，血腥又无情，直观又强势的揭露这个新世界的变态内核。
　　天幕般的放映方式，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几个视频杀鸡儆猴，四个新人刹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荒诞、诡谲，这些游戏恐怖、无限，但别害怕，只要你们听话，我会带着你们毫发无伤的过关。”
　　赵一星看着阳瓦，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用一堆死物换一条命，很划算对吧。”
　　他明晃晃的贪婪目光，几乎在直说：交出东西，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是阳瓦不加掩饰的笑声。
　　苍天有眼啊！是恐怖诡异无限流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末世不是末世！
　　笑完了看到引路人恶狠狠的目光，阳瓦：“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太开心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停下来，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引路人，他掩不住喜悦，又噗嗤笑了起来。
　　末世里要是看上什么直接上手抢，像引路人这样天然在新人中有着高地位的，却呆呆的只知道威逼利诱，看来这个游戏世界的秩序还算稳定。
　　不过物质条件应该不太好，不然怎么会在这为了一套衣服勾心斗角。
　　阳瓦笑够了，他对着引路人直截了当道：“衣服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初来乍到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懂，可能有人会选择把衣服背包交出去。
　　但阳瓦仔细观察了那几个视频，发现只要遵守规则不违反规定，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可比随心所欲的丧尸好多了。
　　他这般看着天幕视频，眼里是流露出一丝对新生活的欣慰。
　　“你确定吗？虽然身为引路人帮助每一个新人玩家是我的职责，但我有权利剔除不服管教的新人。”
　　阳瓦惊喜极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单独行动？”
　　赵一星听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面露讥讽：“当然，到时我会帮你收尸。也会将你现在的嘴硬完完全全的播放给下次的新人看。”
　　“太好了还以为是强制性的呢，拜。”
　　阳瓦转身就走，在末世摸爬打滚了五年，不说别的，苟活这块没人能比得上他。
　　赵一星没想到阳瓦说走就走，看他那轻松的背影，仿佛甩掉什么大麻烦一样，却丝毫不知他已亲手断掉了自己的生路。
　　赵一星冷哼一声，转过头对着其余三个新人说道：“接下来的游戏中，你们谁能把他的衣服和背包拿给我，我手把手带你出游戏，如果你们谁能把他的人头带给我，我带你进工会。”
　　噩梦游戏中，对付人可比对付怪物容易多了。
　　殊不知阳瓦也是这么想的，对付怪物可比对付人容易多了。
　　

第2章
　　【系统检测到新人玩家单独行动，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_^】
　　“你是什么？”
　　阳瓦戳了戳身前跳出来的淡粉色虚拟面板。
　　纯黑的空间里，阳瓦离开群体后凭着直觉朝亮处走去，大概五六步，他就像再再次穿越般，出现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路上。
　　青石古朴，砌成一条攀高路，风吹林叶婆娑声，久违的普通森林让他很快安宁了下来。
　　【我是娃娃家小助手呀～很高兴见到您。在娃娃家中，我将竭尽所能为您提供一切帮助OvO】
　　哦～是恐怖无限流游戏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辅助系统。
　　“你们想做什么？”
　　【希望您享受游戏喜欢游戏～】
　　阳瓦：？
　　虽然还没真正见识这游戏的恐怖之处，但从那些视频他已大致了解，游戏内容和享受喜欢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但和小助手聊天时，他第六感是伤心的，伤心的感觉骗不了人，小助手的出现对他无疑是有利的，他可以大胆放心地相信小助手。
　　阳瓦一边和小助手聊着，一边踏上了青石长路。
　　“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无独有偶，引路人那边也有新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娃娃家小助手：【我们是时间与空间自成一体、致力于挽救每一个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我们是当之无愧的美梦娃娃家！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生命奖励。】
　　引路人：“噩梦游戏，噩梦对我们，游戏对祂们。玩娃娃家般让我们角色扮演完成任务，通关获得奖励，失败获得死亡。”
　　忽略掉娃娃家对自己的错误的、不恰当的称谓，阳瓦：“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拉我进游戏？”
　　娃娃家小助手：【因为您是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但我们将为您拨乱反正重获荣光。您是倒霉的受害者，也是幸运的重生者。】
　　新人玩家：“为什么拉我进游戏？”
　　引路人：“千亿人随机挑选，要怪怪你倒霉。”
　　阳瓦：“所以我真的不能离开这游戏吗？”
　　娃娃家小助手：【可以使用通关后获得的金币兑换回到现实的时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途径哦。（悄悄告诉您，或许成为娃娃家的**********）】
　　新人玩家：“我能离开这游戏吗？”
　　引路人：“可以，死了重新投胎做人。”
　　……
　　在和小助手快速的一问一答间，阳瓦不停歇地汲取着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知识和概念。
　　大概了解现在的处境后，他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果树。
　　末世中这种不长獠牙不会喷火的香甜果子真是少之又少。
　　阳瓦摘了一个又一个的果子，一边摘一边吞口水，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吃。
　　摘满一背包的果子，阳瓦埋头赶路，走了十五分钟，一阵微风拂过，眼前骤然明亮，阳瓦抬头——
　　日出云雾山得辉，豪楼顷立万丈巅。
　　穿越后也从未放弃的文学素养在此刻得到体现，从林间石路来到日耀高升的山峰，入目是一座极其豪华的建筑。
　　雾青色的琉璃瓦在朝辉下泛着极为剔透的光彩，外墙则用金褐色的大理石奢华的整块砌成，与石灰的山体相得益彰，巍峨古松冠衔渺渺雾气，其后是隶书所刻的字体——云间朝酒店。
　　云雾霭霭的高山林间，竟有酒店一间，仿佛来到了什么五星级风景区。
　　自然与工业的结合极富有质感与美感，让阳瓦惊叹于设计师的巧夺天工，已经迫不及待去见见里面又是怎样的鬼斧神工。
　　刚走入大厅，他的面前就跳出一个荧蓝色的半透明面板。
　　【日栖云间朝】
　　【游戏地点：云间朝酒店（E级新人专属）】
　　【游戏任务：度假三天并完成四个测评】
　　【温馨提示：请您一定要享受游戏愉快游戏，当然也要礼貌游戏文明游戏哦】
　　OvO
　　温馨提示下方，硕大的一张简笔笑脸几乎占据半个莹蓝色的页面。
　　看着怪可爱的。
　　但他压根无心于此，因为眼前的一切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腐朽的地板，渗水的墙壁，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漏风的窗户旁一个勉强支撑的木桌子，上面勉强可见两个用刀刻出来的‘前台’。
　　这种与鬼屋一模一样的画风让阳瓦当即抬脚准备出去看看，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难道又穿越了？
　　可破烂门口，一层透明软膜阻拦了他的脚步。
　　游戏屏幕又跳了出来：
　　[检测玩家已全部到齐，游戏正式开始计时：周一中午12:00]
　　“慢死了，你是爬着上来的吗？”
　　等这个战衣新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的赵一星冷嘲热讽，然后把房卡往三个新人手里一塞，
　　“我会看着你们，别忘了我刚才说的。”
　　径直离开的赵一星消失在走廊深处，三个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忽略了门口的阳瓦，捏着房卡就上了电梯。
　　剩下阳瓦一个人面对着简陋的前台沉默。
　　回想刚才酒店的惊艳外表，他真的不是又穿回了末世吗。
　　走了但又悄摸回头、躲在角落阴暗窥视的赵一星，见这新人不知所措，得意极了。
　　这下傻了吧。引路人引路人，你猜猜引的是谁的路。
　　接下来你知道要怎么做吗，你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吗？
　　在酒店还能怎么做？
　　当然是随便找个房……不是，付钱刷卡拿房间了。
　　止住在末世中锻炼出来的‘哪哪都丧尸酒店随便住’的肌肉记忆。
　　阳瓦看向前台不知何时出现的前台小姐，礼貌微笑：“你好，可以给我一间房间吗？”
　　前台小姐的画风完美融入周围，惨白的皮肤青黑的唇，周围冒着阴森森冷气，一看就非人，只有红色制服上的黑色铭牌彰显着前台小姐的身份。
　　这么乍一看，前台小姐有点像丧尸。
　　这令阳瓦感觉有一些亲切。
　　但一想，这是怪物不是丧尸，那感觉就更亲切了。
　　说完前台小姐阴冷着脸：“欢迎来到云间朝酒店，我们致力为你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要什么房间？”
　　它上下扫视一翻：“等等，你没有旅客证明，不可以办房。”
　　旅客证明？
　　阳瓦想了想，试探地说：“我不是旅客，可以开房间吗？”
　　“你不是旅客，那你是什么？在这里，没有身份的除了怪物就是食物，你是哪个呢？”
　　前台小姐停下用指甲挠桌子的举动，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阳瓦，凑近用鼻尖嗅了嗅：“好香啊你，如果你愿意让我吃掉一条大腿，我可以给你补身份证明、开豪华间给你住。”
　　……
　　阳瓦不由地裂开来，怎么回事这穿的世界，一个一个的，就这么喜欢吃人肉吗，人肉有什么好吃的。
　　裂开间，他余光撇见墙后贴着一张被指甲划得破破烂烂的贴纸。
　　「前台守则：
　　上班时间：9:00-18:00
　　上班时间不吃客人
　　上班时间保持微笑
　　上班时间不可走动
　　若有违规现象，欢迎客人拨打举报电话：1/\\//｜/」
　　前面的字勉勉强强还能看清楚，拨打电话那块就是被划得稀巴烂了。
　　阳瓦提醒：“上班时间不可以吃客人。”
　　前台小姐也阴冷微笑提醒：“你不是客人，你是没有身份的人。”
　　“可是我要住酒店，花钱住酒店的就不是客人了吗？”
　　说罢阳瓦从背包里掏出一叠钞票。
　　前台小姐懵了，你没有身份证明你不是客人，可你要花钱住酒店你就是客人，所以这人类到底是不是客人？
　　懵懵没有脑子的感觉、在看到人类拿出的钱币那一刻消失。
　　它‘哼’了一声：“这不是金币，我们只使用娃娃家独产的娃娃金币。”
　　对，和小助手详细了解过的阳瓦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但这一万块可以兑换一百枚娃娃金币不是吗？”
　　可恶啊，这个新来的人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前台小姐恨恨的给他兑换。
　　很快一万块就变成了一百枚亮闪闪沉甸甸的金币，小山似的堆积在木桌上。
　　小助手提示道：【可以存到小卖铺里，随拿随取。】
　　阳瓦将金币存放进小卖铺余额里。
　　小卖铺存在于每一个玩家的游戏面板上，是噩梦娃娃家的官方游戏商城，价格公道应有尽有。
　　偷窥的赵一星傻眼了，这战衣宝宝怎么就有这么多金币了呢，他知道有的新人会在睡衣兜里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几十或一百，在噩梦游戏里最高也就兑换一金币，但这战衣宝宝换了一堆，少说也有八十块。
　　你睡觉身上还带着八千块钱有点过分了吧。
　　赵一星咬牙切齿，如果他能早点把背包拿过来，现在这八十金币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要知道很多人通关一场游戏不过才收获几十金币，眼尖的赵一星还看见那包里隐隐露出的金色，不会是金条吧！
　　虽然金条不能换钱，但有不少NPC怪物喜欢这种人类社会独有的稀少金属，他可以用来置换其他的资源。
　　艹，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点，身上那套衣服放小卖铺都能卖上600金币。
　　赵一星想要衣服背包的心愈发强烈，他看着阳瓦细皮嫩肉象牙塔大学生的模样，计上心头悄然离去。
　　阳瓦这边在和坐地起价的前台小姐扯皮：“为什么普通单间要100，你后面的价格表上只要20。”
　　“怎么，我涨价我高兴。”
　　嘶哑的声音从下前方传了出来，定睛一看，前台木桌竟是长了一张血肉模糊的嘴，刚才那番话是它说的。
　　前台小姐一掌拍下多嘴的桌子。
　　“我也可以原价给你，只要你和我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叫真心话大冒险。我问你答，你的回答只能说是的’，如果心口一致，别说原价，我直接免费，如果你心口不一，你就给我一条腿。玩不玩？不玩就100金币。”
　　“……这不叫真心话大冒险。”
　　前台小姐皱眉：“怎么不算呢，这不是真心话？这不是大冒险？”
　　“行，我玩。”
　　前台小姐满意的笑了，青黑的嘴咧开至耳下，殷红的舌头像蛇信子一样分叉，她向前一步走 ，木腿在地上发出了踢踏声。
　　由前台木桌和小姐共同组成的前台小姐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我美吗？你觉得我是不是你见过的最美的怪……人类？”
　　惨白的手指泛着阴森的绿，在等待阳瓦回答的过程中，寸长的黑甲不停地划拉着桌上血肉模糊的嘴。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前台小姐非人的迹象越发显著，几乎脱离了人类的外貌范畴，任谁来了，都说不出一个美字，更何谈说是。
　　观察一分钟后，阳瓦回答地斩钉截铁。
　　“美，是的！”
　　满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前台小姐：？
　　啊不是？是它的耳朵有问题还是这个人类的嘴巴有问题！
　　木桌上模糊的嘴巴坚强开口：“判定通过，诚实度：百分百。”
　　前台小姐：？？？
　　不，它不信。
　　“你再说一次！”
　　前台小姐紧盯着阳瓦的眼睛。
　　“你很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美的存在了。”
　　阳瓦再次斩钉截铁。
　　木桌嘴巴再次判定百分百诚实。
　　前台小姐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眼前的人类。
　　阳瓦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不可置信的前台小姐扔了张房卡：“滚，变态！”
　　百口莫辩的阳瓦最后是被推搡着扔进了电梯。
　　啊……不，他只是代入了末世审美，怎么就成变态了。
　　阳瓦有点委屈，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真心话大冒险他安全通过，这么看来，噩梦娃娃家对比末世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因为丧尸才不会和你玩游戏，就算玩游戏，不管谁赢都照吃不误。
　　小助手：【抱歉，检测玩家旅客证明丢失，接下来将由小助手为您播报此次任务详情。】
　　【这是一个即将迎来毁灭的星球，它曾是充满希望与光明的云朝星球，但近来阴霾逐渐笼罩了这颗美丽星球：不合格的居民越来越多，它们不服规则、破坏规则。心痛的统领决定毁掉这颗星球，在其上重建崭新希望。
　　其余的规范市民知道后，恳请统领给予最后一次机会，于是统领随机抽取了四位不合格居民建立起这间酒店，又派出你们——伪装成游客的测评者，你们将决定一个星球的毁灭或存亡。】
　　【玩家需知：
　　1、可测评地点如下：一楼前台、一楼花房、一楼餐厅、二楼游泳池。
　　2、注意，别被不合格的居民发现你是测评者。
　　3、请认真作答。】
　　嘎吱——电梯门开，停在二楼，早就守候在那的睡衣新人玩家，对着阳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正是阳瓦刚才觉得眼熟的那位。
　　“真的是你，阳瓦。好巧！我是你高中的同桌啊，当时你退学的时候我还帮你收拾过桌子呢。这会儿你是不是来找赵哥拿旅客证明开房间？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只要把外套给我，我就去帮你求情。毕竟同学一场，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在这个游戏里。”
　　阳瓦不动反笑：“你说的同学一场，是指你暗恋的人喜欢我，所以你把我从天台上面推下去的事吗？”
　　洪异笑一僵：“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阳瓦点点头，赞同他的话：“所以你也能原谅我在小巷里不小心把你的腿打折的事，对吗？”
　　想起自己高中在小巷子里被套上麻袋痛殴几小时还找不到人的经历，洪异咬牙切齿：“原来是你。”
　　阳瓦摆摆手：“我也不想套着麻袋打你的，可你的市长父亲显然不能接受这一点。”
　　洪异气愤不已，举起巴掌，可伸出的手差点直直戳上锋利的匕首。
　　那把不知何时出现在阳瓦手上的匕首，反射的银光晃得他眼睛疼。
　　“上次给你留了条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软了？”
　　阳瓦反问。
　　洪异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这里没有他的市长父亲。
　　看着气冲冲走掉的洪异，阳瓦摇摇头，孬种。
　　

第3章
　　“我让你走了吗？”
　　人海尸山里走过的阳瓦不怒自威，洪异憋屈地控制不住腿给走了回来。
　　历经了末世的阳瓦仍拥有一颗善心。他扒下洪异身上小几万的99新真丝睡衣，贴心地给人留下一件内裤。
　　洪异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还想起了阳瓦的退学原因，孤身一人用一把菜刀把一堆社会人砍进了医院来着。
　　最终，自觉身体素质和抗击打能力半点不能和社会人相比的高中同学，流着泪，双手揪着仅剩的内裤，眼睁睁地看着阳瓦刷房卡进了房间。
　　身凉心更凉。
　　阳瓦收起匕首关好门，不出意外的看到脏乱差的房间，就像一楼大厅一般败絮其内。
　　这个酒店到底是怎么做到外表五星级，内里末世级的？
　　疑惑不解的阳瓦巡视了一圈，房间入门右手是狭小的卫生间，左手是木质的衣柜，前面大约一米的通道，往里走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一个挂式钟表，床前一个普通书桌。
　　寻常又普通的酒店房间，只不过像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一样。
　　阳瓦打了个哈欠，将小助手刚才的提示先抛到脑后，短短半个小时，他的生活再次天翻地覆，对此阳瓦只想表示：让我睡觉！
　　草草清理了一遍睡觉地点，确认安全后，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睡觉前，小助手询问他：【是否开启直播？新人开启直播可以收获……老玩家提示……打赏……怪物信息……】
　　困得不行的阳瓦：“行，开。”
　　今天对于噩梦娃娃家的玩家来说，是普通的一天也是不普通的一天。
　　随着第520000波新人正式入场，向来隐身的噩梦娃娃家主系统罕见地发起全服惊喜。
　　每个玩家都可以在游戏面板领取5.2金币红包，观看第520000波新人直播还能获得一小时2经验的奖励。
　　大方的红包让玩家们趋之若鹜。
　　于是阳瓦所在的新人游戏场中，新人经过引路人提醒打开直播，一开播就受到前所未有的热烈关注。
　　【来了来了，也不知道让噩梦游戏发红包的游戏场到底有什么特殊。】
　　四个新人，一个睡裙宝宝、一个睡衣宝宝、一个睡袍宝宝，但只有从他人直播间才能窥得一角的战衣宝宝，获得最高关注度。
　　老玩家们在引路人和其余三个新人的直播间来回乱逛，对阳瓦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新人，才能顶着未知恐惧，拒绝引路人的剥削。
　　即使被引路人抛弃，靠着自己也能找到正确道路，甚至在没有旅客证明的情况下成功开房。
　　看惯了那些哭哭啼啼的新人，阳瓦显得有趣多了。
　　尤其是在他们从赵一星的直播间看到阳瓦兑换了一堆金币的时候，弹幕纷纷打趣这是新人财富榜的TOP1。
　　【别说新人了，就说说在座各位，余额超过五百的举个手。】
　　【哈。】
　　【拔刀，就现在。】
　　除却这些外，几个直播乏味的让人直打哈欠。
　　毕竟E级新人场，怪物等级最高B，诡异规则寥寥无几，致死因素又不高，肉眼可见的无聊透顶。
　　于是等赵一星那边看不到阳瓦后，他们立刻转移到了另一个新人的直播间，看着那新人在阳瓦面前耀武扬威到仅剩内裤，他们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嗯……现在该叫这个没有睡衣的睡衣宝宝什么？】
　　【内裤宝宝吧。】
　　【好主意。】
　　可好景不长，战衣打劫睡衣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再也瞅不见阳瓦身影的老玩家们咬牙切齿。
　　【你说这赵一星，要个外套要个背包不就行了，要什么全套啊，现在好了，害我看不到乐子。】
　　【但这个战衣宝宝蛮头铁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用这些死物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统计过数据，有引路人带领的新人存活率是96%，而因为各种因素没有引路人带领的新人的存活率则是10%。】
　　【九死一生，A级副本都没这么高的死亡率。不过引路人不是有存活率指标吗？如果这个新人死了，他会被系统剥夺引路人身份啊。】
　　【赵一星现在的数据是：接引50人、带领存活率98%。死个新人也不过掉个2%，而引路人的指标只要不低于95%就没事。 】
　　【呜呜呜我的战衣宝宝，你赶紧开直播吧，我来当你的云在线引路人。】
　　在老玩家们望眼欲穿时，形单影只的战衣宝宝终于将直播间打开，大批量的玩家涌入这个新开的直播间。
　　【哦呼～我来啦！】
　　然后老玩家们纷纷哽住。
　　【……】
　　【……】
　　【……】
　　【不是，他为什么睡在床底啊？】
　　*
　　2-3房间，本穿着睡衣的大学生现在捂着内裤折戟而归，穿着睡袍的青年讥笑：“看来你的计谋不过如此。”
　　对引路人自告奉勇，说自己认识阳瓦的大学生洪异红着脸，把刚才阳瓦拿刀威胁他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睡裙女人高裙在旁边皱起眉头：“高中因为别人碰了他的鞋就把人砍进医院，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抢了你的衣服，这个阳瓦怎么这样的。”
　　睡袍青年楚从优：“那我们扒了他的衣服拿了他的包岂不是正好为民除害。”
　　洪异肯定点头：“这叫劫富济贫，劫坏济善。”
　　看了引路人放的那些视频，听了引路人说的那些话，三个新人玩家的价值观不自觉的往‘利己’上靠拢，反正他们只拿衣服和背包，赵哥说了衣服和背包到手，他也会不计前嫌保护阳瓦。
　　他们这样做也算是帮助阳瓦，因为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大家互相帮忙才能活下来，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楚从优发现一直捏在手上的纸条多了一行字：2-5，人在睡觉。
　　这是赵哥给他们的单向联络道具。
　　将纸条上的内容给其余两个人看了之后，楚从优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竟然在睡觉，果真是个蠢货。”
　　“是啊，多宝贵的三小时安全时间，竟然用来睡觉。你看这就是脱离队伍的下场，恐怕他还不知道这安全三小时的时间多么宝贵。”
　　洪异啧啧啧。
　　高裙若有所思：“他没有身份证明为什么可以住房间？”
　　楚从优：“管他呢，先把衣服背包搞到手。我去撬门偷，有没有人一起？”
　　洪异震惊：“你不是明星？怎么会撬门？”
　　楚从优白了他一眼：“演小偷时学了一下不行吗。”
　　说罢，没等别人回应，楚从优那张姣好的脸微侧，露出最好看的角度。
　　“直播间的老板们，接下来小紫在线教你如何撬门，感兴趣的老板可以打赏一下哦。”
　　从门口到2－5房间的短短一路，被楚从优搔首弄姿地走了足足十五分钟，弹幕上才飘过一条打赏。
　　*【滴，收到打赏1金币，收入余额。】
　　早在知道直播系统的存在，楚从优就打起了直播求打赏的主意，赵哥着重说了娃娃金币的重要性，它的购买力很强，可以在小卖铺里买到火柴，也可以买到火/炮。
　　只是可惜，播了快半个小时，才收到了1金币。
　　他兴致勃勃地点开那条弹幕，想看看打赏的老板说了什么，好让他继续专精。
　　【呕，收收你那白斩鸡的胸肉没肌肉的大腿，专心撬你的门吧。】
　　……
　　楚从优有一瞬间脸都气歪了。
　　可看到直播间左下角观看人数：424644，他又努力镇定，这么多人来看自己的直播，一定是他的直播很优秀很吸引人，没穿越前他的直播巅峰顶多几万人 ，现在几十万人都来看他，他得好好表现。
　　他拿出了铁丝开始撬门。
　　撬开门后，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拉上窗帘的房间黑的像是晚上，楚从优摸黑走到床边，朝着床头柜伸出探索的手。
　　楚从优理所当然地想，一般人睡觉时都会将脱掉的衣服放旁边，更何况阳瓦才打劫了一套睡衣，这会儿一定穿着睡衣。
　　【谁在噩梦游戏里睡觉穿睡衣？】
　　【摸错了，往下摸摸呢。】
　　……
　　探索的手摸了个空，楚从优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黑暗房间，然后脚腕一痛。
　　“啊！”
　　猝不及防的尖叫吓了直播间的玩家一跳。
　　楚从优感觉脚腕传来剧烈的痛，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
　　鲜血自他的脚踝喷涌出，竟是被砍断了双腿的脚筋，从皮肉下溢出的鲜血很快染了地砖一片血红。
　　锋利的银光在床底一闪而过，又隐于黑暗。
　　【艹艹艹！】
　　维持着末世最佳睡姿醒来的阳瓦朦胧着眼，打了个哈欠，将匕首擦了擦。
　　末世丧尸的肢体趋于僵硬，爬爬楼还行，弯腰、蹲下、趴下再站起就有些困难了，于是聪明的人类逐渐将睡觉地点改为床底，不说多有用，但当丧尸踉跄着奔来，你可以从容地砍下他们的腿。
　　今天这条腿又点难砍，估计是才尸化不久，腿骨还带着点韧。
　　阳瓦这般想着，却在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的时候彻底清醒。
　　唉，等等。
　　他转头，和扭曲着脸的楚从优对上了眼：…………？
　　“嗯……不好意思，睡懵了。”
　　不想说话的楚从优痛到捶地，手上撬门的铁丝落到阳瓦旁边。
　　阳瓦恍然大悟，透过床下边沿看到微敞的门，他从从床下出来，打开灯关上门。
　　回头时，布满灰尘的地砖上那些殷红的血，开始爬回楚从优的脚腕，伤口也在点点复原。
　　就像倒放的电影，一切回到了两分钟前。
　　阳瓦啧啧称奇，这就是小助手提过的安全三小时吗，确实蛮安全的。
　　楚从优苍白的脸留下豆大的汗，颤抖的脚腕还能感受到那股利刃割开皮肉的疼痛。
　　阳瓦猜测：“你来帮引路人偷衣服的？”
　　瞥见楚从优一下子愣住，随口一说的阳瓦无语住了，他这身衣服难道很值钱吗？
　　就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要？
　　【丢脸，实在丢脸。】
　　【赵一星这个引路人实在拉垮，指示新人去偷新人的衣服，怎么，买不行吗？】
　　【一套新衣服折价也得四五百，就他这种抠门赌徒哪买得起。】
　　“那看来是很值钱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阳瓦自言自语道。
　　直播间的玩家们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略长的刘海被随手捋分开，他们发现白皙瘦弱的青年有着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略圆但富有古韵的清秀风雅。
　　这双眼此刻却像玉石雕刻，毫无感情色彩的审视着地上的人,手上一把转花刀，晃荡的利光像银线。
　　【……这就是赵一星说的那个被他抛弃的新人吗？】
　　【就冲他割脚筋这干脆利落的劲儿，啧啧啧，我总感觉是他抛弃了废物引路人。】
　　【我就知道这战衣宝宝不对劲，一般人都睡床上的。】
　　【是啊，一般人能睡床下吗！】
　　忘却初入直播看见人睡在床下的疑惑和震撼，老玩家听见这个不一般的新人笃定地道。
　　“虽然你会复原，但你受到的所有苦痛都是真实的，我可以慢慢的和你玩，你知道凌迟吗？你想试试吗？”
　　【哦哦哦~他真是火辣，我爱，超爱~】
　　【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安全三小时的痛点！】
　　楚从优喘着粗气：“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楚从优：“作为差点衣服被偷的受害人，我需要一点补偿。”
　　五分钟后，阳瓦再次收下一套新睡衣和转账的1金币，内心实在舒坦，没想到睡觉也能有惊喜送上门，然后又回到床下，开始睡觉。
　　天大地大，没有觉大。
　　【睡的真香啊。】
　　【秒睡，值得百分之九九点九玩家羡慕的技能。】
　　【等等，就这么睡着吗？安全三小时的时间他就不能去探索探索吗？】
　　【没有引路人讲解的他怎么会知道安全三小时？】
　　可很快，有的老玩家见不得阳瓦睡得这么香甜。
　　【什么都要靠别人来教他么！】
　　【废物一个，只会睡觉。】
　　【睡吧**，从此一睡不醒。】
　　【******，只有***才会这会睡觉。】
　　随着阳瓦直播间因为观看人数的逐步增长，其他老玩家也被吸引了进来。
　　他们满怀期待地进来，以为能看到新人大杀四方的场面，却见黑乎乎的床下新人睡得一脸酣然，像八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他们移动着视角，想看看什么样安全的环境能让新人睡得如此安心。
　　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人脸，眼眶处的黑洞盯着无人的床上；房间内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出现一双双椭圆的印记，随着灰尘的蔓延向上，才发现那是被砍断脚的小腿截面，在四处地走着；墙上渗出的血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滴一滴地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些若隐若现的人脸，从天花板消失，在床板下出现，盯着新人；那些腿向着床边聚集，围成了密密麻麻的腿墙；血珠流向床底，又被拦截在床边，翻动着成了一条血河。
　　【6】
　　

第4章
　　深入睡眠的阳瓦是被座机来电铃声吵醒的。
　　冷漠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不断重复着：“休息三小时，床已是棺材。休息三小时，床已是棺材……”
　　人在床下的阳瓦：……
　　刺骨的冷意从四周八方涌来，嘈杂的布料拖地声不绝于耳，阴暗狭小的空间让他有种置身棺材的无力感，而外面是无数阴冷目光的窥视。
　　咔咔——床板正一寸一寸的往下伸长，待它闭合，阳瓦想出去都难。
　　他‘啧’了声，一骨碌移出床下，伸手摸到一手腥甜的黏腻后又碰触到一条冰冷的小腿，若无其事地挪开手掌后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诡异的感觉瞬间无踪影，重复说话的女声也停歇，他低头，手上新鲜的血液蜿蜒流动着，再眨眼，手上又一干二净。
　　阳瓦心有芥蒂地去卫生间洗手，因为那血液在手中流动的感觉如此真实。拧开水龙头，红水一涌而下发出滋滋声，铁锈味弥漫小小浴室，好在没有其他不干净的味道，流了三分钟后终于等到汩汩清水。
　　“休息三小时，房已是棺材；休息三小时，房已是棺材……”
　　座机又突兀地响起，阳瓦擦干手，想拔掉座机的插头，走进发现座机的插头垂在床头柜边，压根没连过。
　　他一想，这个恐怖逃生无限流游戏，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淡定地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脸大的红果，红皮剔透地能见到里面水润的果肉，不用凑近就能闻到清香的甜味。
　　末世里一个指头大的苹果都能让贵族趋之若鹜。
　　现在他却能独享一个，包里还有一堆
　　真好，这游戏。
　　他真心实意地感慨。
　　弹幕里发现人脸鬼腿血珠，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时，就知道马上有诡异出现。再看看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闻果子的战衣宝宝，一言难尽。
　　坐在床边的阳瓦张嘴欲啃果子，余光瞥见座机的插头被一双焦黑的手拿了起来，抬头，一个焦黑的没有脚掌的人站在身前，朝他咧嘴。
　　然后将座机一拎，向他摔了过来。
　　阳瓦躲过，回身时房间已燃起熊熊大火，短短几秒内扑面而来的灼热温度和墙壁烟味，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阳瓦看到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正准备跳窗逃生，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他的第六感总是在生死之间格外灵敏，现在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明这些是假的。
　　【不是被吓傻了吧怎么一动不动。】
　　【等等……他怎么伸手去碰火焰了，嗯！他钻进去干嘛？！】
　　阳瓦钻进又钻出，火舌舔过皮肉的炙热疼痛如此真实，胳膊上焦黑的伤口和溃烂的血泡也十分逼真。
　　【绝了，怪不得这新人能睡三小时，心大又狠。】
　　【他发现这是幻觉了。】
　　叮咚——
　　阳瓦眨眨眼，焦黑没脚的人和熊熊大火又消失不见，胳膊也完好如初，耳边传来小助手的播报。
　　【亲爱的玩家，在您睡觉的这段时间直播间一共收到3298的打赏，已经为您放进了小卖铺余额中，现余额3398。】
　　确认幻觉消失后，阳瓦一脸疑惑地询问这打赏从何而来。
　　小助手解释后，阳瓦这才知道自己睡觉时迷迷糊糊打开了直播，一看左下角观看人数：3166313，果子都差点没拿稳。
　　三百多万的人在看自己睡觉？
　　还给自己打赏？
　　在关闭直播前，他翻阅过往弹幕，试图思考这3298的打赏从何而来。
　　好家伙，竟然是因为他睡觉吵出来的。
　　在他睡觉后，直播间看不过眼的老玩家开始骂他，说安全三小时用来睡觉简直浪费，骂他的词汇直接被屏蔽成了*号。
　　从满屏满页的*号中不难看出他们骂得挺脏的，但又有人觉得这种举动很聪明，后来弹幕逐渐分派。
　　一方认为安全三小时用来睡觉，是天大蠢货。
　　一方认为安全三小时用来睡觉，是大智若愚。
　　认为愚蠢的：
　　【安全三小时，最安全的试错成本。】
　　【提前了解危险才能远离危险。】
　　【酒店这么大，踩点最重要。】
　　认为大智若愚的：
　　【精力充沛的情况下，体力和脑力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身体上的伤害可以被还原，心理上的伤害又怎么抹除？】
　　【他睡觉带刀，他睡觉带刀，他睡觉带刀。】
　　争吵越发激烈，有大佬下场用自身经历说话。
　　【我当初安全三小时把轮船翻了个天，甚至潜水一千米，最后无伤A级通关。这个世界，胆小鬼是活不下去的。】
　　立刻有大佬打赏反驳，因为打赏的弹幕有金光闪闪的特效。
　　【滴，收到打赏5金币，收入余额。】
　　【现在我玩了24场游戏，但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当初第一场游戏被凌迟火烧的时候，看着血肉被钝刀一片一片割下，火烧着血肉整整三个小时，人是会疯的。别说我胆小，我24场有18场评价A级。】
　　然后大佬们就开始一边打赏一边争吵，满屏都是金光闪闪的特效。
　　直到他们看到睡在床下的阳瓦，轻而易举的制裁闯入房间的心怀不轨之人。
　　【难不成，他真的是天才？】
　　被夸的阳瓦决定不关直播。
　　实际上小助手提醒过阳瓦，新人第一场游戏开始三小时内为安全时间，可以先探索一下周围。
　　而阳瓦：什么？这么好的时间不用来睡觉简直浪费。
　　末世生存第一要义（阳瓦版）：无论何时都要保证充足休息。
　　看完了过往弹幕，别的玩家仅能用三场新人游戏的经验来复盘，但拥有五年末世经验的阳瓦可以告诉他们。
　　“这个看人，脑子好的睡不睡都行，脑子不好的睡不睡也都行。”
　　咚咚咚——
　　阳瓦缩小光屏，感受了下悲欢，无悲无喜，可以开门。
　　门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阿婆仰头看他，苍老的声音悠悠道：“客房打扫，需要吗先生？”
　　“免费的吗？”
　　“当然不，普通间10金币，豪华5金币，套房0金币，至尊不需要。”
　　阳瓦想了想：“也就是至尊房间最干净对吧。”
　　老阿婆点点头。
　　阳瓦想着反正现在有钱，等会儿去换个套房，就省了打扫的钱。
　　“那我这不用打扫。”
　　老阿婆一双无神的眼看了看阳瓦，看完垂下头走了。
　　目送老阿婆向下一个房间走去，阳瓦这才发现，老阿婆一头花白的发梳得整齐，浆洗到发白的衣服套在干瘪的身躯上，破了的大洞被针线缝上，还能看到扭曲的针脚，老阿婆弯着腰，慢吞吞地用皮包骨的手拖着比人还高的清洁车。
　　咕——咕
　　是老阿婆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我天，是C级NPC套皮骨，看到喜欢吃的食物就会咕咕叫。】
　　嫌弹幕太多，把弹幕缩小隐藏的阳瓦并没有看到这条弹幕。
　　“唉你等等。”
　　阳瓦想起末世里比熊猫还珍惜的老人，嘴比脑快地开口。
　　套皮骨回头，2-4的房门关上又打开，它看上的食物举着一个果子朝它走来。
　　“这个给你吃。”
　　见人愣住，阳瓦把果子又朝前送了送：“你吃吧，这是我从外面摘的果子。”
　　“不，我不喜欢吃这个，我喜欢吃的是……等等，这个果子闻起来很香。”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阳瓦露出被认同的笑容。
　　套皮骨接过果子，滑不溜秋的，比手小一点，比人皮要冷滑许多，闻起来却比人肉要香的许多。
　　它收下果子，露出一个略带拘谨的笑：“我免费帮你打扫房间。”
　　“不用了，这个房间不太安全，我想换个好点的。”
　　套皮骨点头，拿出一支笔在一张卡片上写了一行字：“是这样的，贵的有贵的好处。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阳瓦接过名片放进口袋，自觉不会有什么困难去麻烦一个步伐蹒跚的老太太。
　　他看着清洁工老太太离开，转身时瞥见走廊角落闪过一片衣角，没怎么在意，只想着回房间啃果子。
　　回到房间，他幸福地举起脸大的果子，红色的果肉轻轻一咬就迸发出清甜的汁液，咬了一口……再咬一口，不对劲，再咬一口。
　　一口怀疑自己，两口怀疑果子，三口怀疑人生。
　　“这果子，怎么没味啊。”
　　小助手：【除去游戏场本身提供的食物，玩家自带的食物并不能提供任何营养价值和饱腹效果，食用期间我们也将屏蔽玩家味觉嗅觉。】
　　阳瓦震惊：“啊那这还有什么意思？”
　　在末世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一口一口的食物，没了好吃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助手：【检测玩家求生意愿极速下降，现暂时开启小卖铺储物模式，可将果子储存至游戏结束，游戏通关后照常享用。】
　　“真的吗？”阳瓦摇摇欲坠。
　　【真的。】
　　将血果都放进小卖铺储物柜的阳瓦满血复活。
　　而娃娃家小助手悄摸地屏蔽掉系统警告声音。
　　【警告警告！再次警告……】
　　【闭嘴，不要打扰到我的玩家】
　　2-3房间，利用安全三小时探索归来的三个新人玩家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洪异来不及嘲笑楚从优也只剩一条内裤，他神经质的用指甲不停地挠着皮肉，挠出一条条血印也不在乎。
　　只穿着内裤的楚从优用撕开的床单把脚腕和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高裙捂着肚子，再三确认自己的肠子是不是还在肚子里。
　　缓了一会儿后，赵一星出现，催促他们说出发现。
　　高裙：“厨房的刀很锋利，餐厅的刀也很锋利，角落的刀也很锋利，架子上的刀也很锋利花瓶里的刀也很锋利……”
　　洪异：“一楼的玫瑰花房有好多好多虫子，好痒好痒好痒。”
　　楚从优：“安全三小时就是让我们不断送死吗？我真的要疯了，所有景点都好像要吃人，二楼的游泳馆里面为什么会有鱼线，鱼线缠着你脖子把你拉起来就算是救生圈吗？”
　　赵一星有些失望，这些新人的素质不太行。完成任务才能成功测评，他们这个样子别说测评了，怕是连任务都不能完成。
　　他问楚从优：“那衣服呢？”
　　赵一星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衣服，还有几天那个大佬就得进副本了，他得把衣服赶紧给人送过去。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大佬说不定能把副会给他当。
　　楚从优下意识地把脚腕放到自己眼睛可以见到的地方：“没有拿到，他的警惕性很高，不仅睡在床下手上还拿着刀。”
　　“啧，有点东西。”赵一星摸了摸下巴。
　　咚咚咚——
　　“客房打扫，需要吗？”
　　赵一星示意2-3的房主洪异去开门。
　　两分钟后，洪异拿着一张名片回来了：“打扫费用太贵了我们给不起，那个清洁工就给我一个名片，赵哥你看看。”
　　赵一星接过。
　　「普通间版-客房打扫联系电话：1234
　　干净的客房是安全的保障。
　　敷衍打扫：10金币，维系时间4小时
　　认真打扫：20金币，维系时间8小时
　　用心打扫：30金币，维系时间16小时」
　　赵一星：“这里面有句话你们要注意：干净的客房是安全的保障。说明不干净的客房可能会招惹一些危害生命的诡异。我先给你们解释一下游戏场中会出现的。”
　　“整个游戏场一共会出现两类非人生命体，一是诡异，二是怪物NPC。”
　　“诡异生而为诡，行为无序厌恶人类，它们是噩梦游戏创造的走狗，分为一二三四五级。一最弱五最强，它们与NPC的最大区别是没有类人形与智慧，仅凭本能行事。”
　　“怪物是有异于人类的高级生命体，它们有文化有历史，但同样厌恶人类。其中一些因为太过强大不接受编制，通常作为Boss出现。”
　　“而NPC，则是被噩梦游戏收编的怪物。比起Boss，它们更为守序，我们统称这种怪物为NPC，有ABCD的等级。最关键的一点，NPC都是邪恶的！但你们得尽量讨好，因为你这场遇到的NPC，下场可能还会遇到，它们会随机扮演不同游戏场的NPC。”
　　“不过不用太过担心，在这过程中，它们会被灌输当下游戏场的设定与记忆，所以哪怕NPC再阴晴不定，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则。就像现在，NPC也得干清洁。”
　　玩家们拼命点头。
　　“现在15:05，这会儿你们可以自由活动，洪异你和我出来下。”
　　赵一星问：“你和阳瓦是高中同学对吧，你对他了解的深吗？”
　　洪异将阳瓦高中一把菜刀把十几个人砍进医院的事说了，又说他克死了全家，有亲戚想收养他都被他给打走了，简直是拳打同学脚踢邻居。
　　赵一星：好一个硬茬子。
　　可惜E级新人游戏场致死率不高，玩家又不能伤害玩家，更何谈保护玩家为首要任务的引路人，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洪异对着明显希望他肯定应答的引路人：“……呃，挺好的。”
　　“那行，你把这个旅游团身份证明去送给他，和他把关系再搞好一点，带他去一楼玫瑰花房，让他被虫子咬，然后来告诉我。”
　　洪异想起那个遍地是虫子的玫瑰花房就害怕：“可是我也会被咬啊。”
　　赵一星递给他药膏：“没事你涂个药膏就不怕被咬了，事成之后我给你十个金币做奖励。”
　　洪异咬牙接过药膏。
　　赵一星准备双管齐下，他记得这个酒店的厨师NPC常驻B级游戏场，这次来E级主要是进修厨艺。但做的东西难吃不说，还不允许人浪费，不如先给阳瓦订上几份它的招牌套餐，越招牌越难吃的那种。
　　

第5章
　　终于感觉有点意思的老玩家们发着弹幕：
　　【赵一星真的是一肚子坏水啊，怎么想到给新人订那种不吃就死的猪食啊。】
　　【啊？你说那NPC做的饭是猪食？我劝你撤回，辱猪食了。】
　　*
　　准备换房间的阳瓦来到前台，还未说话，前台小姐一见他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阳瓦想，前台小姐是被随机抽取的不合格居民，她不知道自己是测评员，如果她知道了，会对自己的态度好一点吗？
　　想必是不会的。
　　直视着那股看变态的眼神，他指了指贴纸：“请保持微笑。”
　　“哈，怎样，有本事打电话啊变态。”
　　前台小姐冷笑不止。
　　阳瓦解释：“我不是变态。如果你认为我赞美你就是变态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为什么呢？因为你发自内心地认为你不美，所以你才会感觉我变态，但事实上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很美。”
　　他甚至给出了详细的赞美内容：“你的肤色很均匀，顺滑的惨白，绿色阴森但不泛黑，和你青黑的嘴唇相得益彰，有种赛博朋克美。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没有尸斑……我是说晒斑。”
　　木桌嘴巴条件反射：“判定通过，诚实度：百分百。”
　　前台小姐：……
　　“狡猾又嘴甜的人类。”
　　前台小姐白眼一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我很美，只是你们人类每次看到我都大惊小怪，搞得我都无语死了。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你以后开房间我都给你打五折。”
　　青黑的嘴唇勾起极为夸张的弧度，毫无疑问，前台小姐被哄得心花怒放。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主播以前干什么得，开班吧先，教教我怎么在说违心话的时候诚实度达到百分百。】
　　殊不知阳瓦真的实话实说，这是行走的谎话鉴定仪（木桌嘴巴）都官方盖章的。也因为实打实的实话，所以前台小姐才会史无前例的夸奖一个人类，并送出巨额优惠。
　　“五折，真的吗？”
　　他眼睛亮亮地看向价格表：
　　普通单间：20
　　豪华大房：50
　　奢侈套房：200
　　至尊顶楼：2000
　　有了五折的优惠力度，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拿下至尊顶楼的房间。
　　没想到仅仅靠着直播两小时收获的打赏，就可以住上至尊顶楼。
　　看来在这游戏中，吃喝不用愁。
　　说到起‘吃’，就想起那香的不行却不能吃的果子，阳瓦饿了，生理上他的晚饭是四个小时前，可心理上，他已经实打实饿了五年。
　　订下至尊顶楼后就去吃饭吧，他愉快地决定，可就在这一瞬间，心头闪过的快乐促使他手一转，从至尊顶楼落在奢侈套房上。
　　“……我想订个奢侈套房。”
　　前台小姐热情微笑：“好的没问题哦。”
　　付了100金币的阳瓦告别前台小姐，带着房卡前往餐厅，穿过长长走廊时他终于得空打开直播间。
　　“嗨你们好，接下来我准备去吃饭了。前面说的关于安全三小时睡不睡的问题，我觉得得看人和脑子，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保持充足的精力更重要的事了，除了睡觉，吃饭也很重要。”
　　现在从引路人直播间过来的老玩家们，已经无心睡还是不睡的问题了。
　　【对，睡不睡看人，但吃，那可是没办法了……唉。】
　　#【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这是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要不你还是饿着吧，就三天，很快就过去的，但你要吃了这顿饭，可能也很快就过去了。】#
　　（#号弹幕涉及其余玩家玩法，已经屏蔽）
　　【行吧，我闭嘴。……对了，你换房间干什么？】
　　阳瓦：“我就是想换个安全点的房间，别再被人撬门进来。顺便提升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
　　却不想他这一举动遭到‘热烈’关注。
　　【五折，一个吸引购物的手段。放在过去我看都不看，放在现在我如视珍宝，放在你这是大手大脚。】
　　【不是，你弄个单间是立省10金币，弄个套房是倒贴100啊！】
　　【提升生活质量在哪提升不好，非得在这坑人的游戏里提升吗？】
　　【你想安全点加个门锁不行啊非得换个房间，吃饱了撑的。】
　　【你知道100金币够普通玩家在游戏里生存几天吗？你这么毫无节制的花，想过以后吗？想过没钱了又怎么办呢？】
　　他们言词激烈，但也出于好心。可阳瓦早就过了那个收到好心就委屈自己的年纪了，只听他礼貌发问：“可这是我的钱不是吗？”
　　“我个人认为，不管在哪里都要吃的好睡得好，当然也要住的好。因为生活总需要一点甜头。”
　　直播间的镜头聚焦在这个新人玩家的脸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认真和笑意，就像他笑着把果子递给怪物的时候。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意啊，是与游戏环境氛围截然不同的明朗阳光，是还未被鲜血与凄嚎渗透的单纯、是还未被沉重现实和无底深渊磨砺出的轻松。
　　这可真是——
　　【让人嫉妒啊。】
　　【行行行，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这新人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脱离引路人不说，弄了点打赏就心高气傲。】
　　【年少轻狂不撞南墙不回头？这里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哦天真的蠢货。】
　　【你的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老子打赏出来的。说你点话还顶嘴，行，接下来别想从老子这扣一分钱出来。】
　　【老子再打赏一分钱，我就是狗。】
　　玩家休息时聚集的乌托邦城市中，第六工会【专业保人】的成员花广陵，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端着光屏，看着阳瓦的直播间笑的前仰后合。
　　严肃的副会长走过、看见他这幅坐没坐相笑没笑相的样子，眉头才一皱起，花广陵这个对杀气敏锐度点满的前杀手立刻谨慎地抬起头。
　　看见副会长皱眉的那一刻，工作中划水摸鱼的花广陵急中生智把光屏转了个方向：“你看看这个新人，潜力还不错，挺适合我们工会的。”
　　副会长抬眼，一张自由、快乐、充满希望的脸映入眼帘，初入游戏的新人正说着想去尝尝餐厅的招牌菜有多好吃，他最喜欢吃东西了。
　　轻笑的声音冲淡走廊的诡谲，但也吸引出了壁画上的一张张鬼脸，在他背后贪婪地伸出三尺乌舌。
　　“不知轻重，哼，口腹之欲，何急一时。”
　　副会长一甩鹤纹宽袖，满脸嫌弃地离开。
　　花广陵摇摇头，副会长这个清朝来的老古板真是的……唉，就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吗。
　　在新人从床下眼睛都没睁开，却毫不犹豫地挥刀时，他就感觉到这是他的同类，那种手上沾满鲜血的同类。当然他也是真心实意的认为这个新人很适合他们工会，虽双手鲜血行走黑暗，但依旧温柔慈悲的热爱着这世界。
　　递果弱者，为怜惜。
　　谈笑吃住，为热爱。
　　只希望他真正认识噩梦游戏后，还能笑得这么自由。
　　花广陵看着满屏的弹幕逐渐变成被屏蔽的带*弹幕，摇摇头，将弹幕关闭。
　　阳瓦来到餐厅，餐厅大概几百平方，与酒店内里末世风的装修截然不同，这里走的是刀片风。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刀片。
　　桌椅是横着的金色刀片、绿植是精心摆弄的刷漆刀片、天花板上的吊灯是比钻石闪烁的锃亮刀片，就连菜单，也是在刀片上篆刻烫金字体。
　　偌大的客厅直摆着二十几张桌椅，又分金刀A桌、银刀B桌、铁刀C桌。
　　A桌1的顾客，发色如日光绚烂，双眼是抹不开的浓郁灰白，看着门口惊叹的人类发出一声嗤笑：“臭虫子。”
　　阳瓦循声望去，隔壁A桌2的顾客头发如蓝水蜿蜒流动，不见白的双眼是夜的浓郁，它嫌弃地皱起眉头：“肮脏的人类会让食物发苦，你要是进来我就把你鲨了。”
　　“哦哦哦！请停止你们恐吓我的客人的恶劣行为。”
　　叮叮咚咚的声音从后厨传来，银色的身躯逐渐显现，类人的身形比人类中最强悍的肌肉大汉还要高壮许多，发达到仿佛要爆炸的银色肌肉不经意就能碰到绿植的刀片叶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这个银色NPC手上拎着刀，身上围着围裙，头上带着厨师帽，毫无疑问，这是餐厅的厨师。
　　它制止了其他顾客不礼貌的行为，对待阳瓦及其热情：“您好您好，您一定就是2-4房间的阳先生吧。你定的三份招牌套餐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这可是我苦心十年才制成的招牌菜，为了感谢您的支持，我再额外赠送您一份。”
　　阳瓦一头雾水：“不好意思，你可能弄错了，我还没有订餐。”
　　“不可能，打来的电话指名道姓是给2-4的阳先生订餐，而且钱已经付了。”
　　“你确定吗？”
　　“确定！请不要质疑一个专业厨师的耳朵和记忆。”
　　本来就是来吃东西的阳瓦一听钱已经付了：“嗯，也行，你先上吧。”
　　他翻了下菜单，小心避免别被锋利的页（刀）面刮伤，翻过前面几个NPC专享的页面，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才是人类吃的，上面只有两个选项，28金币一份的招牌套餐（时令定制），和2金币一份的无毒可食用套餐。
　　28金币一份，连点三份，忽略几个不熟的新人玩家，这样的钱只有引路人这个老玩家才出得起，所以他给我点了三份套餐什么意思？
　　想不出来的阳瓦瞥到直播弹幕，以往密密麻麻的弹幕都消失不见，似乎他们见好说歹说都说不动这个油盐不进的新人，连带***的脏话都不想发了，只有零星几条还在斥责他的不知天高地厚。
　　阳瓦疑惑，这些老玩家都这么喜欢说教吗？他重新开了房间难不成犯了什么不可说的忌讳？
　　小助手：【玩家不用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一百块有一百块的玩法，一千块有一千块的玩法，我们创建游戏的初衷，仅仅是希望玩家享受游戏。】
　　阳瓦点头深表认同，经历了末世后再来到这么富足的世界，他只想享受当下。
　　再说了，没钱就没钱呗，他反正还有死路一条（不，摇头，死是不可能死的，他还没吃饭呢。）
　　阳瓦正襟危坐，满怀期待地盯着厨房门口。
　　余光撇见了一张红底白字的贴纸，就像前台张贴的前台守则一样。
　　「浪费者，剖肚、割肠、塞食——厨师」。
　　旁白还有几节摆放整齐的肠子，边缘顺滑保存完好，似乎都是浪费者被迫留下的一部分，特地摆在那里警醒食物客人。
　　哦，这样他就明白引路人给自己点三份食物是什么意思了。
　　【看吧，得罪引路人的下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本来还可怜你，现在看来可怜人必可恨之处哟，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下辈子记得长个耳朵别顶嘴。】
　　【吃吧吃吧嘿嘿。】
　　就连周围几个NPC听到剖肚厨师的话后，都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显然它们清楚地知道厨师做的人类饭菜有多难吃。
　　幸运的是它们NPC吃东西讲究原汁原味，只需要厨师把食物从海里/天空/森林/人类拿出放到盘子上，并不需要经过任何复杂的调制，使入口的食物变得难吃至极。


第6章
　　在开放式厨房将佳肴准备好，厨师兴奋地变出四只手端起四盘它精心制作的招牌套餐，这次它小心翼翼地避让那些锋利的刀叶，又故意多绕了一圈，确保每位客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招牌套餐。
　　收集了满场震惊的目光后，四盘套餐被送到阳瓦所在的C桌1号上还有着炙热的温度。
　　“阳先生，您的四份招牌套餐已送达，请慢用！”
　　说罢，它就站旁边一动不动了，像要亲眼看着这个人类一口一口吃掉食物。
　　A桌1金发白眼的NPC扫了一眼C桌一号桌上的食物，朝人类投去一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只勇敢的臭虫子’的眼神。
　　A桌2蓝发黑眼的NPC深感佩服，厨师做出来的食物竟然不需要人类的污染就已经达到了令鱼敬而远之的效果，真厉害。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前面四盘色香味弃权的招牌套餐，哪怕隔着空间他们都能感觉到那骇人的视觉污染。
　　有人默默打赏了一个金币。
　　【虽然我说过再打赏我就是狗，但是这么难吃的东西，狗都不吃，给你再打赏最后一金币，就当我随给你的棺材份子。】
　　四盘食物，各有各的丑陋，稀奇古怪的颜色和千奇百怪的味道，单拎出来是狗都不吃，揉杂一起是百分百的生化武器。
　　远离了烈火烹饪却还在嘟嘟冒泡的沸腾褐色糊糊中，不时地喷出几个红白相见的脂肪肉块。
　　“这是‘沼泽吐息’，独门秘制的酱料配上三分熟腌制肉，哦，这不是人肉，我知道你们人不吃人肉的。”厨师自信满满地介绍着套餐。
　　如此猎奇的菜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盘，其余的还有‘深海白骨’‘天空落血’‘树梢利刺’。感谢厨师的贴心和创意，一切食材都是那么的正常又是那么的恐怖。
　　【28的金币点一份套餐，大冤种。28的金币杀一个玩家，大聪明。】
　　【学到了学到了，以后看见我讨厌的玩家就这么做。】
　　【笑死，你确定你有28金币啊？】
　　【有一说一，这菜暴食看了都得厌食。】
　　老玩家们感觉这冉冉升起的新星，将要陨落在这里，没关系，噩梦游戏里陨落的新星太多了，不差这一个。
　　反正这个新星不听劝，常言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花钱大手大脚的有什么用呢，该死还得死，人类在怪物面前毫无反手之力。
　　他们看着新人垂下眼睫，壮士断腕般决绝地伸出手。
　　然后深吸一口气，白净的脸上是由衷赞美。
　　“香，真是太香了。”
　　阳瓦操起筷子和勺子，埋头哐哐就是干饭。
　　末世五年，别说正常饭菜，就是热乎的都没有。他穿越时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物资被原住民收刮的干干净净，生产力因为人员的锐减和世界的动荡还没跟上，他一个外界来口，想吃上一口热乎的正常饭菜，比登天还难。
　　夹一块肉，喝一汤，吃一口菜，幸福地阳瓦几乎要落泪。
　　五年了，他终于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阳瓦认认真真的品尝每一口饭菜，最后还剩下半碗的糊糊，他抬起头。
　　“可以来一碗米饭吗？”
　　怕噩梦娃娃家的NPC不知道什么是米饭，他特意说出米饭的特征。
　　本来以为这个人类是吃不下才抬头的厨师喜出望外，竟然是要加餐吗！
　　“有的有的，我这就来。”
　　“好的麻烦你了，你做的菜实在太香了，在我们那里这么好吃的菜一定要配米饭吃的。”
　　阳瓦情真意切。
　　厨师也要幸福地落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吃了它的饭没有口吐白沫更没有面如死灰，如此有品味的人类，别说米饭了，就是金饭银饭他也能弄回来！
　　厨师仅花了两分钟就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回来。
　　闻着喷香的米饭，阳瓦舀了一勺糊糊浇在米饭上，满足地开吃，随着米饭一勺一勺的减少，直播外直播内的每一个NPC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类油然而生的纯粹幸福感。
　　光盘行动的阳瓦舔了舔嘴角，虽然米饭的味道不太对，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终于再次填饱了肚子。
　　引路人，听我说，谢谢你。
　　[检测玩家完成测评内容，测评强制开启，请问是否现在进行打分？]
　　[现在or五分钟后。]
　　阳瓦点下现在。
　　[请玩家打分：优秀|合格|不合格]
　　[滴，检测玩家意愿诚实，且无外力胁迫……利诱，优秀好评成立。]
　　厨师收到优秀评价，虎躯一震。
　　他瞪着阳瓦：“你是……？！”
　　阳瓦摆手打断它的话：“不，我不是。”
　　规则中说明了别让这些不合格的居民知道自己是检测员的身份，可能因为两者天然的是对立面。
　　厨师看着眼前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客人，终于知道人类文章里面的热泪盈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它现在就在热泪盈眶。
　　“好好好，您不是。阳先生，这是我个怪赠送给您的至尊VIP卡，只要您拿着这卡，进入任何一家【有啥吃啥】餐厅，都能得到最优质的服务和最美味的餐饮。”
　　苦练厨艺十八年，它终于遇到一个懂得品味懂得欣赏的食客，这样的食客不叫食客，叫知己。人生难得一知己 ，怪生也是，它送出至尊卡还觉得不够，甚至暗下决心，以后只要遇见阳瓦，都给它免费做饭。
　　A桌1的金发NPC从头看到尾，此刻看着活蹦乱跳的阳瓦不可置信：“你真的全都吃下了吗？”
　　阳瓦：“当然。”
　　他食量本就大，而且他可是五年没吃饭了，五年。
　　B桌1的蓝发NPC：“肮脏的人类你……吃的好香，真的这么好吃吗。”
　　阳瓦：“当然！”
　　他都给光盘了，你知道四盘一碗的光盘行动含金量有多大吗。
　　蓝发NPC犹犹豫豫扫了下他的桌子：“那给我也来一份那个米饭吧。”
　　被喊话的厨师面无表情：“50金币一碗。”
　　蓝发NPC毫不犹豫的刷卡。
　　还想和知己培养下感情的厨师不情愿的离开C桌1，回来时砂锅大的手掌端着一个袖珍小碗，里面堪堪盛了一半的’饭‘。
　　和阳瓦那个满满当当的大碗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阳瓦擦擦嘴，发现‘冷清’的噩梦娃娃家直播间又热闹了起来。
　　【嗯？怎么还偷工减料，刚才新人吃的那碗可没这么少。】
　　【这么一小坨米饭，甚至还没一口的量，但它50金币。】
　　【呜呜呜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米饭了。】
　　【50金币一口，谁吃得起啊。】
　　【你们……这不是米饭啊！这是 A级怪物梗玉的伴生物啊。】
　　【50一碗的是NPC那个，新人吃的那碗最起吗400。】
　　【什么东西？400一碗的米饭就这么被这新人给吃了？】
　　【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吃了400一碗的饭，而我像个小丑还随了棺材本。】
　　闻此信息的老玩家们纷纷带上小丑面具。
　　阳瓦也震惊于自己吃了一碗400金币的饭，如果按照现实价格来算，刚才他吃的那碗饭得4万一碗。不过这么换算也没意思，阳瓦回味了一下那‘米饭’，他给厨师形容的是：约—-这么长，长而圆、白而润，泡水煮至饱满软弹，吃起来甘香又饱腹。
　　刚才吃的确实是那个感觉，但比起真正的米饭还是少了些说不清的味道，希望以后能吃到真正的米饭。
　　如果阳瓦内心的渴望被老玩家们听见，肯定要狠狠骂上一句“矫情”。
　　我们连和米饭相似的伴生物都吃不上，你还在这挑三拣四，有的吃就不错了。
　　阳瓦将刮的锃亮的盘子顺手收拾了下，引得厨师的目光越发热烈。
　　临走时，阳瓦连吃带拿，厨师不仅给他塞卡，还给他装了满满一兜的食物。
　　“请把我的爱带走，知己。”
　　又一路相送到门口，直至看不到阳瓦的背影才回了厨房。
　　那一步三回头的样，把老玩家们看目瞪口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殷勤周到的怪物。
　　【难道这就是大胃王的优势吗？吃完了就能收获一个B级NPC好友是吗。】
　　【不，还得是个味觉失灵眼睛失明胃袋失踪的大胃王。】
　　隔着屏幕都能感到恐怖的食物被新人吃出了龙肝凤髓的感觉，这或许是种天赋吧，也不怪视招牌套餐为生命的怪物对他另眼相待。
　　【我认为这新人一场游戏下来就能刷出天赋，应该是个大胃王天赋。】
　　【好运之类的天赋吧，已知新人睡觉时被大佬们打赏了几千、收获前台的青睐有五折优惠、吃饭时被请了28x（3+1）+400的饭、又被B级NPC引为知己强塞一个至尊VIP卡，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游戏才开局四小时，天赋如何再往后看看。若是第一场新人游戏便能开发天赋，我想各大公会都不会吝啬他们的邀请函。】
　　对一切无所知的赵一星在房间乐不可支地搓着手，只要想想那无法无天的新人跪在怪物面前求饶，说他一定会吃完饭、求求别剖他的肚子，但最后发现自己怎么都吃不下这么难吃的食物，崩溃绝望的样子一定很好玩。
　　他出了房间去坐电梯，幻想着自己像救世主出现在新人前，背包衣服一举拿下，送给上官紫星。
　　唉就是这直播现在这么多人看，背包里面的东西是昧不下了，希望上官紫星看见物品这么丰富的份上，能够给他一个副会长的职位。
　　电梯门开——
　　赵一星看见外面完好无损的阳瓦大惊失色：“你……”
　　拎着满满一袋食物阳瓦头重脚轻的靠着墙：“是你啊。”，他眉眼弯弯：“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请我吃饭，餐厅厨师也挺好的，吃不完还让我打包带走。”
　　“打包？带走？”
　　“对啊，你看这就是我打包的。”
　　阳瓦拎起沉重的袋子，在赵一星前面晃了一圈。
　　赵一星眯起眼睛，看着那沉重到在手上勒出红色痕迹的袋子，打包带走？
　　这扎实的分量……是吃了一口就打包带走对吧。
　　装着食物的袋子还散发出阵阵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是B级NPC做出来的做不得假，可正是因为做不得假，赵一星才这么怀疑人生，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B级怪物吗？
　　这还是那个喜欢看着人类吃不下、就可以把人剖肚塞食的怪物吗？！
　　略过赵一星，阳瓦踏入电梯朝他挥手：“再见。”
　　阳瓦上扬的嘴角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平缓成一条直线。
　　“小助手，可以举报不合规则的引路人吗？”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阳瓦直至走到房门口，小助手还未出现。打开游戏面板，代表小助手的那个笑脸图标，呈灰色状态。
　　阳瓦关上面板，然后刷卡进入3-1奢侈套房。
　　将食物放在中央小厨房里面，他打量着套房内部，更觉100金币花的值当。套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铺着服帖的枣红色地毯，类似羊毛质地，踩上去很厚实；尚未打开全灯，几盏壁灯温暖的光芒照在油画上，显得等人高的油画中风景栩栩如生。
　　对比单间的灰尘重重，套房内肉眼可见的干净，阳瓦特别满意床下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等等……这个世界没有丧尸啊，他为什么还要睡床下。兴奋地阳瓦往床上一扑，柔软又有弹性的大床将他弹起来蹦了蹦。
　　哇——
　　阳瓦托长了声音，眼睛亮亮的。
　　他扑，被弹，再扑，再弹。
　　快乐的像只出笼小鸟。
　　玩了一刻钟的阳瓦趴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剔透无暇的落地窗将外界的风起云涌一览无余，他站起来走到窗前，豪楼古树、透青沉金，一切尽收眼底。
　　安静的美景与肃杀的末世截然不同。
　　“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却如此相似。
　　落地窗上落下一道阴影，只见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线牵扯着一个血人从上方坠了下来，红线从血人的头上、关节处、背脊中牵引而出，宛若提线木偶，被僵硬地扯着关节。
　　血液顺着线滴落到窗前，好似下雨，在玻璃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红线牵引血人和阳瓦平齐，玻璃外的血人垂着头仿佛失去了气息，待红线上的血滑落后阳瓦发现，这是一根根透明的鱼线，穿针引线般的勾起血肉、关节、骨头……
　　‘啪’，一个血手糊在玻璃上，血人倏忽抬头和阳瓦面对面，勾起嘴角，血泪成行簌簌流下。
　　“救我……救救我。”
　　愿意给怪物果子的青年啊，救救我。
　　果不其然，她看到玻璃窗后的青年流露怜悯的神色，抬起左手缓慢地搭在窗户上。
　　万般痛苦的她双眼绽放希望的光芒。
　　来吧，来吧。
　　伸出你的手，替代我成为我。
　　

第7章
　　阳瓦伸出了手。
　　老玩家们看着伸出手想要帮助血人的新人，开始像花广陵一样认为：这是一个对待敌人残忍，对待弱小温柔的善良人。
　　【虽然这个新人好吃懒睡还大手大脚，但有这样的队友，一定会很安心吧。】
　　【是吧，还会给伪装成老人的清洁工NPC好吃的，毕竟在他看来，那就是个正常老人。对待老人都这样，更何况身处险境的队友。】
　　【好温柔好善良！】
　　阳瓦面露怜悯：“很痛苦对吧。”
　　“别怕，我这就帮你解脱。”
　　青年左手打开透风窗户，高裙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戳到自己。
　　“不，不，不。”
　　被鱼线牵扯的高裙自主的挣扎晃动起来，她还能活，别急，她还能活！
　　强烈的求生欲使她挣脱出鱼线的束缚，然后‘啪’的一声，从三楼掉到了一楼。
　　失去了缠绕物的鱼线晃悠了几下，慢吞吞地收了上去。
　　【6】
　　【温柔哈，善良哈】
　　【#有这样的队友，一定会很安心#】
　　【是的呢，心不跳自然安:)】
　　成功帮助队友脱离苦海的阳瓦收起刀，看着玻璃上留下的血手印和小血花，叹了口气，还好他有清洁工的打扫方式。
　　他掏出兜里的清洁工名片。
　　正面机器打印：「普通间版-客房打扫联系电话：………………敷衍……认真……用心」
　　反面是清洁工手写的：「人累，我的nei线电话：IZ34IZ34，打介个，接的kuai」
　　阳瓦用客厅书桌上的座机拨打电话：IZ34IZ34。
　　想着好奇怪的号码，怎么还有英文。
　　更奇怪的是座机上除了数字键，也有英文键。
　　“拨打号码为空号，请重播。”
　　电话那头阴森森的声音重复了两句后便挂断。
　　嗯？
　　阳瓦又看一眼思索一番，重新拨打号码：12341234，这次顺利接通。
　　正在忙碌的套皮骨一看内线来电，欢快接起：“喂，收尸还是放火，杀人还是挖坑？”
　　“嗯……你好，我是刚才2-4房间的。”
　　“啊是那给我果子的香香人类，有什么事吗？”
　　“能麻烦你带打扫工具来3-5房间一趟吗？”
　　“这就来。”
　　一分钟后，套房独有的叮咚按铃声响起，打开门，一个小女孩拖着她身躯两倍高的工具车对着阳瓦笑：“客房打扫。”
　　阳瓦低头看着这个还没他腰高的小女孩儿：“你……？”
　　小女孩举起手：“是我是我，你刚才还给了我一个果子，我回去换了层皮你就不认识我啦？”
　　换了层皮……
　　阳瓦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这里已经不是他从前生活的世界了，更不是那个除了人类就是丧尸的世界，这个世界有人类有怪物、也有和人类无异的NPC怪物。
　　他以为的可怜老太太，是披着人皮的NPC，并不可怜，也不孱弱。
　　你看，这不就换了层皮。
　　小女孩拖着工具车一蹦一跳的进了房间，拎出一把大斧头：“说吧，要我打扫哪里。”
　　那熟练的模样一看就身经百战，但打扫客房为什么要用到大斧头？
　　看出了阳瓦的疑惑，小女孩外貌的清洁工解释道：“你不知道吧，越贵的房间里面的脏东西越多，不过能消除的话，对你们人类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不知道，但每次消除之后你们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好吧。”
　　阳瓦让清洁工过来本意是冲着工具车，想着自己用工具打扫一下外面窗户山的血迹，毕竟让一个老太太爬到窗户外面颤颤巍巍的打扫，看起来不是人干的事。
　　现在发现，真不是人干的事。
　　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窗户外面也要打扫哦。”
　　小女孩点头，然后拿着斧头开始左砍右劈，像阳瓦曾经看过的巫师跳大神之苦战空气。
　　几分钟后，小女孩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后，又从工具车里拖出一台吸尘器，从空气中吸出了一堆堆灰絮般的影子，中间夹杂着残破的尖叫人脸。
　　【滴，消除E级尖叫诡异一只，+1经验。】
　　【滴，消除……+1经验。】
　　【滴……1经验】
　　……
　　最后一共收获了31经验，虽然整个房间打扫了之后像遭受了飓风的洗礼，但阳光撒进来看上去明朗多了，没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
　　阳瓦下意识地戳戳小助手，想要询问经验的作用。可他立刻反应过来，小助手现在不知所踪。
　　不过粉红色的面板不请自跳。
　　小助手：【检测玩家已开启经验系统，科普经验作用：游戏结算后，可以用来提升天赋等级增加实力。】
　　阳瓦：！
　　“你回来了，刚才你去哪里了？”
　　没想到玩家发现自己不见了的小助手好感动：【是的我回来了，刚才我们领导给我分派了一些小任务。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会一直守护着您的。】
　　阳瓦喜上眉梢：“好。”
　　如果经验能够增强实力，怪不得清洁工说其余人打扫之后都挺开心的。阳瓦想起自己2-4的房间里应该还有一堆诡异。
　　清洁工表示：“这是另外的价钱，除非您能再给我一个果果……不，两个果果，我带你把每个房间都打扫一遍。”
　　小女孩昂首挺胸，却在听阳瓦说没有果子的那刻大惊失色。
　　杀人不眨眼的C级NPC含着两泡泪：“啊 ？”
　　阳瓦想了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酒店吗？我可以去外面摘果子给你吃。”
　　清洁工：“当旅游社团入住后，酒店就是封闭状态了，不可以以任何方式离开，不过祂应该有办法，让我想想…… ”
　　说完，工具车都不要了就飞奔出去。
　　出于好奇心，阳瓦看了眼工具车，斧头和吸尘器他已经见识过，带着血沫的电锯、一米长的真鳄鱼钳、一包几十把的锋利手术刀他还没见过，在这其中，长长银针组成的扫把显得如此普通。
　　他拿起扫把，离开套房到2-5
　　房间试探着往地上扫了扫。
　　一个小腿似的阴影被扫中。
　　【滴，消除E级小腿诡异四分之一只，+0.1经验。】
　　阳瓦：唉？
　　他开始埋头苦扫。
　　【滴滴滴……】
　　共到账4经验。
　　于是他又拿来鳄鱼钳，在墙壁上戳了戳。
　　【滴，消除E级恐惧人脸诡异一只，+0.5经验。】
　　他戳，戳，戳戳戳。
　　一连串的滴滴滴后，共到账5经验。
　　于是他干脆将整个工具车拖了过来，用电锯、斧头、吸尘器把房间打扫了一遍。
　　【滴，消除E级血滴诡异一捧，+1经验。】
　　【滴，消除E级灰尘诡异一只，+0.5经验。】
　　【滴，消除E级脏水诡异一升，+0.5经验。】
　　【……】
　　呼——
　　阳瓦气喘吁吁地坐在2-5废墟中央。
　　好久没有这么运动过了。
　　就算在末世他也只有第一年的时候被丧尸追的狼狈了些，后来的运动量就平平无奇，更何况现在的身体没有经过末世五年的洗礼，还是当初那个家里蹲的无业游民，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二楼卧室跑到一楼做饭。
　　但是3-1房间加上2-5房间，总共让他收获了46的经验。
　　【哎呀！那么多吓人的怪物就这么被消除了，可恶，我还想看看这新人被吓一跳的样子。】
　　【吓人的样子没看到，我倒是有种关注打扫博主的感觉。】
　　【是啊看着他忙上忙下的好治愈。】
　　【快拿上你那个旅客证明，还能再开一个房间打扫。】
　　打开直播间看到这条弹幕的阳瓦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好累。我还是等清洁工回来吧。”
　　一边休息他一边问小助手：
　　“小助手，你这里可以举报不符合规则的引路人吗？”
　　小助手当即跳了出来：【快！举报！举报点这里！】
　　它迫不及待地把举报的按钮放大放大再放大，只要阳瓦轻轻地动下手指。
　　先前它在察觉玩家单独行动时主动搭话、私自给玩家开启储物柜的举动，违反了系统管理原则。
　　两次警告批评后、再次违规搭话的它被拎走处罚，但那又怎么样呢，处罚都处罚了它下个游戏场会改正的。
　　现在一听要举报那个行为不端的引路人，它当即给搓出了一个举报按钮。
　　阳瓦轻轻一按。
　　小助手兴奋：【请玩家阐述举报理由。】
　　阳瓦列举了一二三。
　　一恶意索要新人财物。
　　二引诱新人违反规则。
　　三与旁人勾结设圈套。
　　小助手很快上报了主系统，并申请调查E级游戏场【云间朝酒店】所有玩家的视频记录。
　　主系统：【稍等，5166号小助手可以请你说明一下这举报系统是哪里来的吗？我记得你们并没有这样的设置。】
　　小助手：【你不懂，为父则刚为母则强。唉，说了你也不懂。】
　　主系统：【是的我不能理解，但你需要明白，成千上万的游戏场同时展开，如果每个玩家都可以举报，举报同类举报游戏，我们将陷入无止尽的麻烦中，而这是我们删除举报系统设置的原因。你知道的，人类最擅长的就是斗争。】
　　小助手当然明白，当初在举报系统问世三秒又消失的过程中，它也为之努力。
　　【我只需要这一次，就这一次。】
　　【好梦娃娃家元年「02年2月2日2时2分2秒」举报系统设置成功。
　　「02年2月2日2分3秒」5166小助手发表言论：反对举报系统设置，我们是命运的纠正者，而非满足人类私欲的机器。
　　好梦娃娃家元年「02年2月2日2时2分5秒」统计完毕，10000名小助手持反对意见。
　　规则生效：删除举报系统设置。】
　　小助手：【……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然后小助手就看到主系统及其冷酷及其无情的回复。
　　【规则就是原则，出尔反尔是人类才拥有的劣性。】
　　

第8章
　　被驳回来的小助手哭唧唧，虽说为父则刚为母则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助手辩不过主系统。
　　它对不起它的玩家，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却不能为他讨一个公道。
　　小助手双眼含泪强颜欢笑：【证据收集完毕，这边已经上报主系统，我们耐心等待哦OvQ】
　　“嗯，谢谢。”
　　能够举报已经是意外之喜，说实话，阳瓦压根没想过这么一个以生死为娱乐的存在，竟然还有健全的举报设置。
　　阳瓦拖着工具车走出干干净净的2-5房间，电梯正好从一楼到了二楼，门一开，一个蠕动着攀爬的血人直勾勾地扒上阳瓦的鞋头。
　　血人愣住。
　　阳瓦连忙后退三步，打量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又见她满身血污，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被他解救的人类吗。
　　“你怎么会在这？”
　　血人坚强地撑起头，投来一个怨恨的眼神。
　　阳瓦对上眼神，再次大彻大悟。
　　“你这么看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怪我。”
　　弹幕都笑喷了：
　　【睡裙宝宝：哈，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怪我，都怪我没看透你活阎王的本质。】
　　【这会儿爬在地上的要是我，我得炸了，队友不救就算了，还拿刀砍自己，好不容易挣脱结果从三楼掉到一楼，拼尽全力血糊糊地爬进电梯，一出来又遇见这活阎王。】
　　【哈哈哈哈哈哈，好惨啊。】
　　【所以阳瓦会自责吗？队友生命力这么顽强，他这次总不能见死不救了把？】
　　【一定会的！】
　　【嗯……可是……谁家救人的前摇是掏口袋呢？】
　　阳瓦当着直播间众多老玩家的面，又双叒拿起匕首。
　　“怪我，没有亲手给你一个解脱。”
　　末世的人类感染病毒转化丧尸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全身上下的细胞被摧毁改造，清醒又煎熬地感知自己被一步一步吞噬，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道夫应运而生，承担着极大的心理压力和旁人不理解的目光，让痛苦灵魂得到永恒的安息。
　　流浪时，阳瓦曾加入一个清道夫组织，虽还未实践，但他认为清道夫的大部分理念是正确的 ，与其让人痛苦挣扎，不如一刀了结。
　　“别，哥！别！”
　　又见匕首的高裙用着破损声带竭尽全力：“伤害同伴是要被惩罚的！”
　　小助手也疯狂闪烁：“是的是的，现在不是安全三小时，如果伤害同伴的话就是违规行为，不仅反弹伤害，而且要罚款经验金币，致同伴死亡直接剥夺游戏资格。”
　　阳瓦停手，不是因为伤害同伴会受到处罚，而是因为血人的声嘶力竭。
　　她看上去好像挺活泼的。
　　所以他再次确认。
　　“你不想死吗？”
　　要不是这人拿着刀，高裙肯定一口脏话呸了出去，神经病啊能活着谁想死啊。
　　“对！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
　　“哦，好吧。”
　　阳瓦闷闷不乐地收起刀，想起那群人不赞同自己成为清道夫时说的话，他们总说自己不能理解求生欲的多元化。
　　所以他真的不能理解吗？
　　“那你刚才被鱼线挂着落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挣扎？”
　　求生欲但凡强点的，都要动几下，这位挂着下来的时候，一动不动。
　　高裙一僵，不挣扎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不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阳瓦这个替死鬼。
　　只是没想到，这不是替死鬼，这是活阎王。
　　但阳瓦这种质问的语气怎么回事？
　　谁都想活下去，她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那你为什么不砍鱼线来砍我？你只要砍断鱼线就能救下我，你……我就能活下去，但你偏偏砍人，你是不是就想着杀人，洪异说的没错，你是一个杀人犯！”
　　仗着不可伤害队友的规则，高裙口不择言。
　　阳瓦蹲下身：“可……”
　　看着阳瓦那双仿佛明晰一切的眼睛，高裙内心惶恐了起来，生怕再聊下去，眼前活阎王知道她要拿他当替死鬼。
　　她失血缺温的身体止不住冷颤。
　　【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不救就不救，没人规定你一定要救人，但你见死不救，现在又在逼问一个浑身都是伤口的人，是不是太冷血了！】
　　【是啊你现在这态度，难不成还怀疑人家死之前还要害你吗？】
　　【遇上你这样的队友，一定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9章
　　“你在干什么！”
　　从餐厅确认阳瓦真的打包了一堆食物的引路人刚回来，两个新人玩家，一个满身血污趴在地上颤抖，一个拿着匕首态度高高在上。
　　任谁看了都是案发现象。
　　赵一星看见阳瓦就来气，这新人花了自己84金币不仅活的好好的，现在还想杀了同伴，这杀的是同伴吗，明明是他的带领存活率。
　　不等他质问阳瓦的心狠手辣，电梯门又打开。
　　小女孩清洁工顺着蜿蜒血迹大踏步跨过电梯，看到趴在地上的血人一脸嫌弃。
　　“我说呢，哪个人类这么邋遢，搞得这里这么脏乱。你就不能把你身上的血洗洗再来爬电梯吗。”
　　一眼认出这是C级NPC套皮骨的赵一星陪着笑：“哎呀不好意思，给您增加工作负担了。”
　　清洁工受不了得翻白眼：“你知道给我增加负担了，那还不赶紧给我拖走然后来打扫！”
　　赵一星立刻祸水东引指向阳瓦。
　　“就是这小子，都是他干的，你看看他手上的刀，还有血呢。”
　　可愤怒的清洁工看见阳瓦不仅没生气，还乐呵呵的，像换了个NPC般。
　　“哎呀你在这儿呀，快来快来我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不过要你和我上去见一见……嗯？你在干什么？！”
　　它低头，注意到有一个卑劣人类趁它分神扒它大腿。
　　要知道，它这会儿的皮是它最喜欢的皮！
　　“放手啊你扯到我的皮了！”
　　人类粗糙的手似乎随时会磨破它娇嫩的皮肤，留下黏糊糊的血印不说，指甲还那么尖。
　　高裙：“救救我，救救我，这个人要杀了我。”
　　她也是昏了头，像NPC求救。
　　“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杀了你！”
　　清洁工也想喊救命了。
　　已经失温的高裙扒着清洁工就像扒着救命稻草：“是他干的，要不是他我就不会这个样子……要不是他……”
　　撕拉——
　　清洁工的皮肤被指甲扯烂，露出内里嶙峋白骨。
　　柔软的皮革撕裂声微小但对于清洁工来说，是崩溃的号角。
　　它无数次低头确认，悲伤似乎化为实质如黑雾笼着它。
　　一声哀嚎，眨眼间就跑得不见踪影。
　　啊？
　　本来还指望着这个能让赵一星低声下气的NPC制裁阳瓦，怎么一眨眼NPC就没影子了？
　　高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两眼一黑直接晕倒了。
　　赵一星一看，吓得直拍大腿。
　　哎哟喂，他的带领存活率可不能死了啊，顾不上阳瓦，一把将血人扛起来带回房间去治疗了。
　　阳瓦：……
　　染血的人类，溃烂的它。
　　案发的现场，无语的他。
　　短暂的热闹后，被留在原地的阳瓦想了想，干脆拿起打扫工具把地上和电梯清理了一遍。
　　不说多干净，但最起码不像案发现场了。
　　辛苦打扫后，一瞥弹幕，都在骂他，满屏的*号像大雨一样嘁哩哗啦的过去。
　　骂他不救人
　　骂他刽子手。
　　骂他没人性。
　　骂他爱干净……？
　　不少老玩家阴阳怪气的用擦边话术，熟练地规避系统检测。
　　这次的骂战，比他睡觉和升房间时更狠。
　　因为这触犯到了每个玩家的切身利益，他们不希望自己也遇到这样的同伴。
　　所以他们恨不得把阳瓦骂得就此退网就此跳楼，以绝游戏会遇到他的后患。
　　在噩梦娃娃中被网暴的阳瓦倒是波澜不惊。
　　对他来说这些谩骂不痛不痒，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在这样一个一不小心就会死的游戏里，大家会那么关心一个直播间里的人，是在睡觉还是吃饭、又是住的什么样的房子吗。
　　吃饱了撑的？
　　这游戏68%的死亡率难不成是作假？
　　换位思考以己度人，末世的时候他从不关心电视节目放的是畸形秀还是科学造尸，只会想着早饭、午饭和晚饭。
　　就算知道有人见死不救也没事，只要你不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把丧尸引过来就行。
　　成了队友又如何，在生死难料的时候，你会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他人手上吗？
　　相信队友，是小孩子都会嘲笑的天真愚蠢。
　　他不相信这些噩梦老玩家会不知道。
　　所以他们骂自己干什么？
　　仗着自己不会从屏幕里跳出来吗。
　　而且说个不好听的，直播间里的大部分弹幕都在道德绑架。
　　他们批判着阳瓦辱骂着阳瓦，丝毫不管事情的真相，且话术大致相似，阳瓦心里有股直觉，这背后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老玩家们冲锋陷阵。
　　这股神秘力量放在以前，被人称呼——水军。
　　当然也有可能噩梦娃娃家的直播氛围就是这样的，智障儿童欢乐多。
　　但直觉不对的阳瓦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就先从救人开始吧。
　　三分钟后，咚咚咚——
　　2-1的房间门被敲响，赵一星不耐烦地打开。
　　阳瓦礼貌问道：“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参与治疗吗？我有点事情想问问刚才那个人。”
　　赵一星把门开了半个缝隙，露出张脸在那不屑地说。
　　“还问，你都把人逼成这个样子了，现在还有脸来问话，你还是人吗？我刚才可听到了，高裙现在这样子都是你干的，我可告诉你，作为引路人我有义务保护好每个新人，如果你不想因为伤害队友被我们公会封杀，你就把衣服赶紧脱下来给人家做补偿。”
　　阳瓦双眼眯起，看着引路人身后床上被洇开的大片血迹：“你连包扎都不包扎，引路人就是这样保护新人的，换个地方让人等死吗？”
　　赵一星也不虚：“那又怎样，她把C级NPC的皮都给扒了，指不定那怪物等会儿要怎么将她剥皮拆骨，我救了又没用，还不如让她早死早超生。”
　　刚才情急之下没反应过来才把人抱回来的赵一星理所当然地说道。
　　仅仅因为惹上了NPC就直接被放弃吗？
　　想起引路人挂在嘴边的‘有义务保护每一个新人’，阳瓦真想把直播间的一句话改改送给引路人：‘遇上你这样的引路人，一定倒了八辈子血霉。’
　　所以老玩家骂他了吗？
　　于是他问：“你的直播间有人骂你吗？
　　听见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赵一星疑惑，还真翻了下直播间：“没，都在夸我做得好呢。”
　　以为阳瓦想用过去的道德礼法要求自己的赵一星咧嘴：“这里可不是法制社会，如果你想道德绑架我，那可别做梦了。我们老玩家都知道，道德是最没用的。”
　　被直播间道德绑架的阳瓦：……双标，实在双标。
　　“你不救人那让我进去救人。”
　　“呵，做梦。”
　　“如果你非要拦着我，那我就……”
　　“你就怎么样？打我吗？我好怕怕哦，来，把你的刀拿出来捅我。你今天要是不捅，就麻溜脱衣服滚蛋。”
　　赵一星毫不畏惧，反正玩家不得伤害玩家。
　　阳瓦摇头，微微退后几步。
　　赵一星得意洋洋：“这才对嘛。”
　　还不等他做出其他举动，一只青黑的手搭上门，分叉的红舌舔过赵一星的脸，阴冷的黏腻刺的赵一星激灵抬头，对上一张诡异的笑脸。
　　阳瓦：若阁下不明事理，在下也略有一些人脉。
　　

第10章
　　近在咫尺的B级NPC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咕咚——赵一星害怕地悄悄咽下口水
　　前台小姐的指甲不小心戳上门板，再拿开时，一个穿透门板的窟窿眼成功地让赵一星冷汗直流。
　　他看看对他馋涎欲滴的前台小姐，再看看几步开外神游天外的阳瓦。
　　喂，你什么意思啊，这么紧张的时刻就这么卖呆不太好吧，看看我啊看看我啊，你的引路人要被吃掉了。
　　赵一星小心翼翼地拨开脸上的舌头，不着痕迹地远离那双手，对着阳瓦殷勤地赔笑。
　　“哎呀阳哥，早说你有这人脉啊，你瞧瞧这事闹的，不就是救人嘛，救救救，咱这就救人哈。”
　　说罢他大敞房门，毕恭毕敬地请阳瓦进来。
　　这能屈能伸的样子前台小姐司空见惯，它看向阳瓦：“这是你给我准备的食物吗，闻起来虽然没你香，但也不是不能凑合。”
　　赵一星闻言心中爆哭，他知道这NPC是阳瓦请来给他出头的，但没想到阳瓦的心这么脏。
　　阳瓦踏进房中：“姐姐我们得遵守契约精神。”
　　前台小姐紧跟其后：行吧，当我没说。”
　　阳瓦看着床上的血人，轻车熟路地从包里拿出急救药物和绷带，给人上药包扎，弄好了之后在旁边坐等人醒来。
　　百无聊赖的前台小姐又开始用指甲划拉划拉。
　　眼看着这指甲就要划到自己的身上，赵一星当即跳了出来，大义凛然地掏出一瓶治疗药水。
　　“这是治疗天赋玩家出品的药水，给她喝，一瓶下去立竿见影。”
　　果然一瓶药水灌下去，人‘哎呦哎呦好疼’的给疼醒了过来。
　　高裙一醒过来，就面对着三张门神一样的脸，疼得差点又抽回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活阎王露出微笑，提醒她刚才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有些部分还没明白。
　　高裙：？？？
　　不是，神经病啊你。
　　高裙真想仰天长啸，若她早知这阳瓦是个神经病，她肯定不会贪图他给清洁工水果的善良和愚蠢，想让他替代自己成为被鱼线牵引的玩偶。
　　疼痛使她从后悔中回神，看着这个不依不挠、昏了还要把她揪醒的活阎王。
　　“你是不是有病？”
　　阳瓦转头看向前台小姐，前台小姐低头一巴掌。
　　木桌嘴巴：“……判定通过，诚实。”
　　阳瓦放心了，回头继续问道：“你把我接下来的话重复一遍:阳瓦砍断鱼线救下我后，我们两个都能平安离开。”
　　高裙心脏不可避免地狂跳，她看着前台小姐，似乎已经知道了那木桌的作用，闭口不想说话。
　　却被赵一星狠狠一巴掌甩在脸上：“说啊，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高群捂着脸兜着泪：“阳瓦砍断鱼线救下我后，我们两个都能平安离开。”
　　木桌嘴巴：“判定不通过，虚伪。”
　　这一评价一针见血，戳破了高裙心中拼命掩藏的阴暗脓包，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你凭什么说我虚伪……只要砍断鱼线……我们都能活着。”
　　木桌嘴巴：“呵，虚伪的人类一如既往。”
　　高群崩溃：“我就是想活下去有错吗！那些线缠着我让我寻找替死鬼，我能怎么办，而且那些线缠上你又没有关系，只要你很想很想活下去你就不会死，只是会受伤，但这总比我丢了命好吧。”
　　木桌嘴巴：“判定通过，诚实。”
　　事已至此，脉络分明。
　　阳瓦挑眉，此时他不得不承认那些清道夫说得对。
　　也怪不得他们总说自己不理解求生欲的多元化，原来害人也是一种求生手段。
　　一切都被揭露地干净，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的高裙绝望闭上双眼，等着死亡落下刀闸。
　　事情败露，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以为这人给怪物果子就是个善茬，怎么就忘记了洪异说他小肚鸡肠锱铢必较呢。
　　不过面临死亡，高裙忆起过去，十几年的社畜做下来，她做过最恶毒的事情也不过是给抢业绩的同事，连点三天三倍糖的奶茶而已。
　　没想到她现在为了活下去竟能如此卑劣，明明只要她很想很想活下来，就能挣脱鱼线。
　　可等来等去，她只等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再睁眼，房间里只有一脸后怕加嫌弃的引路人看着她：“真是浪费了，你知道我给你的那瓶药多贵吗！啧，在这等死吧。”
　　引路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房间，高裙无助地看向弹幕。
　　【你身上止血的药是战衣宝宝撒的，绷带也是他包的，让你疼醒的那瓶是赵一星给的。赵一星不想救你，战衣宝宝非要救你，好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C级NPC套皮骨，喜欢剥皮，然后送去缝制成特殊人皮套。你看着皮肤不咋的，所以不用担心它把你剥皮，建议你先**。】
　　出了房间的阳瓦感谢前台小姐的倾情帮助，前台小姐也捂着嘴笑：“这有什么，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给我优秀评价的人类，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帮的。”
　　天花乱坠地称赞后，前台小姐才放过这个诚实的、嘴甜的、人类中最可爱的人类。
　　阳瓦拖着工具车回到套件，拨打清洁工的内线电话，却无怪物接听。
　　于是转身和直播间的老玩家掰扯起来。
　　“说吧你们是不是有水军。”
　　不想兜圈子的阳瓦将问题直接抛出。
　　在他看过的恐怖无限流小说中，存在直播和弹幕的多不胜数。很多作者在撰写情节时，都喜欢将焦点聚集在主角与弹幕上，这样能更好引发冲突凸显爽点。
　　于是每逢直播，弹幕大多都厌恶主角不看好主角。
　　毕竟如果弹幕都是友善和谐的话，那冲突在哪儿打脸在哪儿爽点在哪儿？
　　阳瓦曾一度很喜欢这样的设计，但真的等自己切身体验，他只感觉不对劲，太刻意了。
　　【嘿嘿，被发现啦。】
　　直播间的部分老玩家们也毫不避讳地直接承认。
　　【那你猜猜我们一共下场几次，猜对有奖励。】
　　“三次，一次睡觉、一次升房、还有一次救人。”
　　【呀，全都猜对。奖励你个：水军退散吧。我是头头我说了算。】
　　看着弹幕上嘻嘻哈哈赞同赞同打成一片的水军们，阳瓦预想中的漫长掰扯压根没出现。
　　一位不知情的玩家：【啊？水军？我刚才还跟在那儿一起骂来着。】
　　这位玩家初入新人游戏场时，曾遇到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的队伍，以至于直播看到阳瓦的举动，被弹幕轻而易举地调动起情绪，为了道德礼法而义愤填膺，骂了阳瓦不下三十条。
　　有水军问他：【你玩过的游戏应该不超过三场吧。】
　　【你怎么知道我才结束我的第三场新人游戏？】
　　【哦，我们水军的招数也就对你们新人才有效果，老玩家才懒得管旁人死活。】
　　【是的，我们老玩家只想看乐子。】
　　【是啊本来那老板还想下单，但我没让。总觉得这新人死在这儿以后会少很多乐子。】
　　阳瓦扶额，他初来乍到，到底谁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来找他麻烦。
　　这么问出来后立马收到水军头头的热情回复：【不知道，那老板是用匿名道具联系的。第一次联系他希望你能充分利用安全三小时，去痛去受伤去死亡。结果你全程睡觉，还被各路大佬打赏几千。】
　　【第二次联系是你升房间，他不希望你过得快乐，希望你就住最差的房间吃最猛的灰尘。可你半句话不听，快乐的像旅游。】
　　【第三次联系他说道德绑架你，让你要么救人去死要么被骂得跳楼去死。但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刀队友。】
　　阳瓦：……
　　【啊你们就这么说出来了还有没有点水军的操守？不怕老板不满意？】
　　【没事儿反正尾款已经到账，嘿嘿。】
　　见问不出什么，阳瓦干脆拿出白纸撕成几张长条，写上数种词汇，捏成团放在杯中，盖上杯盖用力晃动一分钟，随后他闭上眼，依次拿出六个纸团。
　　揭开来分别是：
　　【陌生的】
　　【女人】
　　【聪明的】
　　【喜爱】
　　【永不相见】
　　【近在咫尺】
　　这些操作把直播间看得一愣一愣的，直播间好奇他在干什么、纸条上都是什么字？
　　阳瓦收起纸条却什么都没解释。
　　架不住有玩家火眼金睛，顺着阳瓦的笔画和一晃而过的纸面猜得八九不离十。
　　【近在咫尺却永不相见的最爱的陌生女人？】
　　【这都什么和什么，别当谜语人啊小子。】
　　【滴，收到打赏1金币，收入余额。】
　　【你在干啥？】
　　【滴，收到打赏5金币，收入余额。】
　　【行，不理姐是吧。5金币行不行？】
　　【滴，收到打赏10金币，收入余额。】
　　【10金币行不行？】
　　……
　　【滴……打赏100金……】
　　【姐求你说句话。】
　　阳瓦无可奈何：“姐，你可真坚持啊。”
　　【没办法，我的天赋是身体变异的普态动物化：好奇心害死猫。才出游戏场，我更控制不了猫咪这旺盛的好奇心。求求了给姐说句话。】
　　阳瓦没办法，看在这185金币打赏的份上，他解释道：“面对未知，我通常会通过抓阄的方法给自己一个答案……嗯，一个不确定地、虚假的、只是起到心理安慰作用的答案。”
　　【懂了，姐这好奇心不仅害死猫，还能害死我的钱包。见过老板画大饼的，没见过给自己画饼的。】
　　【什么意思？】
　　【这新人在知道有人害他，但不知道具体是谁的情况下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个敌人。】
　　

第11章
　　水军头头哭笑不得：【啊喂，我都说了个是‘他’啊，你走点心也搞个男的吧 。】
　　好搞笑的新人好离谱的抓阄。
　　噩梦游戏不乏玄学大师，各个占星龟卜掐指都信手捏来，见惯了神机妙算的大师，再看眼前这个新人搞笑而不自知的抓阄，确实令人耳目一黑。
　　水军头头：【听我说，你有点东西我承认，但玄学这事，咱能别碰就别碰。有些大佬曾依靠玄学规避游戏中的危险，却遭受更痛的反噬，这是噩梦游戏的规则之一。说不上为什么，但只要有人试图动用玄学的力量，就会很惨。以前有个新人，习惯性地卜卦，还没出游戏就被反噬地七窍流血。】
　　水军头头说完这些话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人的慌张。
　　一定是在生怕自己无心之举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这新人都说了不确定不准确了，肯定没事的。】
　　【要不再试一次，万一准呢？】
　　【对，说不定幕后凶手就是个女的呢！】
　　【准的话不就惨咯，要被反噬咯。】
　　人均乐子人的老玩家们一条弹幕接着一条弹幕，纷纷簇拥着阳瓦再抓一次。
　　阳瓦面上的表情也一变再变，最后他叹了口气，似有为难似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我突然有点难过，不是很想试了，反噬什么的也没事，我就抓着玩玩的。”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突然就难过了？】
　　“唉，睡个觉要被骂升个房要被骂，救个队友还要被骂。”
　　【你，行。】
　　【滴，收到打赏99金币……】
　　“唉，刚才骂人的人好多好多，说的话我都记得，什么活着污染空气、多为你的父母伤心啊竟然拥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子……”
　　【别说了别说了。】
　　【滴，收到打赏150金币……】
　　“唉……我觉得……”
　　【哥，我叫你哥，都给你还不行吗哥！】
　　【滴，收到打赏666金币……】
　　钱包大出血的水军头头简直要吐血，他表情狰狞地抓住身旁玩家：“快，等会儿给我好好检测这个新人到底有没有玄学类天赋，上官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拥有精神变异天赋：灵感探测仪的玩家喝下一瓶血红试剂，比了个ok。
　　意犹未尽的阳瓦像是被打赏打动，勉为其难地又撕了几张纸条，按照弹幕要求的来抓阄。
　　【来到噩梦游戏后你觉得我想死吗？】
　　这是水军头头提出的抓阄问题，也是众多老玩家一致认同、再没有第二个答案的问题。
　　他们让阳瓦写一个‘想’、一个‘不想’。
　　阳瓦拒绝，说他的抓阄不能这么直接粗暴，有违他的抓阄美学。
　　于是阳瓦写了数十个成语丢进杯子，抓的时候捏一个停顿一下，捏一个停顿一下，将直播效果拉满，看得老玩家们大气不喘一个，最后抓出来：
　　【痛不欲生】
　　【中奖千万】
　　【平平淡淡】
　　老玩家们：【啧，啥都有就是啥都没有，你这次只抓一个试试。】
　　然后阳瓦抓到一个：【喜不胜禁】
　　【……】
　　【看来你可以放一百心随便抓阄了，反正再怎么造作也不会反噬，因为根本不准。】
　　【谁家好人进这破游戏喜不胜禁啊。】
　　虽然结果不准，但水军头头还是大力摇晃着旁边的玩家：“怎么样怎么样，检测到了吗！”
　　灵感探测仪玩家摇头：“没有。”
　　面对水军头头不相信的目光，他皱眉：“我这可是喝的A级玄学天赋玩家的血，如果有，我不可能检测不出来。”
　　“不可能啊，我这感觉到了他有玄学类的啊。”
　　水军头头异想天开：“万一他是个S级别的天赋呢！这样A级检测不出来是肯定的。”
　　“你在发癫还是发瘾？S级的天赋？新人？第一场？”
　　水军头头讪讪笑道：“哈、哈、哈，也是哦。”
　　接下来的直播被阳瓦关闭，他说太累了想洗个澡休息下。
　　关掉直播后他没去浴室享受落地窗氛围浴缸的泡泡浴，而是重又撕纸抓阄，抓的什么阄，自然是让他不对劲的水军头头。
　　最后抓出来了：【赤子之心】【助人为乐】
　　行，知道了。这是一个老奸巨猾专干坏事的人。
　　他能看得出水军鼓动人心的话术，也能发现水军头头在煽风点火，故意引起他对未知、对玄学反噬的焦炉。
　　可他早已摸透这些天赋，在噩梦娃娃家给予它们名字之前。
　　危机时刻，第六感直觉点满；紧要关头，抓阄从未失手。
　　这些都是S级天赋所拥有的优势，只要和运气相关，他都稳操胜券。
　　前期初探究，他发现在好与坏中抉择易如反掌，可若想在万千答案中求得一明了，绝非易事。
　　末世中他无数次尝试依靠抓阄获得答案，最终效果非凡。
　　以往抓阄是一项及其考验运气的活动。在一众未知的选择中，于冥冥之中一抓便决定未来命运走向。
　　阳瓦的抓阄则是在一众嫌疑答案中，抛开玄学揭开命运相信本心，直抓正确答案。
　　好好一个玄学小游戏，被他完成了侦探大揭秘。
　　所以刚才第二次抓阄故意抓了一个觉得错的、两个不知道对错的，将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给糊弄过去。
　　毕竟，与其害怕动用玄学而遭反噬，倒不如思考野兽拔掉利爪尖牙如何生存。
　　阳瓦能够活到现在，悲喜互换、对错颠倒的第六感和抓阄简直功不可没。
　　他又拿出刚才收起来的纸张，因着相反颠倒的第六感，这些纸条其实是这样的——
　　【陌生的】对应【亲密的】
　　【女人】——【男人】
　　【聪明的】——【愚蠢的】
　　【喜爱】——【厌恶】
　　【永不相见】——【马上见面】
　　【近在咫尺】——【远在千里】
　　所以雇水军害他的是：一个愚蠢的令人厌恶的男人，和他关系亲密，现在远在千里之外但马上就要见面。
　　可惜今天抓了三次了，不然就能再抓一次：怎么搞死这个男人。
　　等等，阳瓦突然震惊，这说他的不会是他那个抛妻弃子的亲爹吧？！
　　祸害遗千年，说不定那几年销声匿迹其实是来到了这里呢！
　　明天一定第一个抓这个问题！
　　这时小助手收到一封信，是主系统发过来的。
　　【5166小助手你好，你举报的引路人赵一星违规行为确认无误，惩罚已生效：
　　1、永久取消引路人资格。
　　2、赔偿每位曾被勒索敲诈的受害玩家200金币。
　　3、完成两个惩罚副本。
　　玩家阳瓦您好，很抱歉给您带来不愉快的游戏体验。
　　替换赵一星的新引路人：关紫文已经到达游戏场。
　　为表歉意，这是我对您的一点补偿：
　　娃娃金币x1000，待领取。
　　经验x2一次性道具卡一张，待领取。】
　　看到信封的小助手惊呼——
　　什么，主系统中病毒了？！前面不还是规则就是原则的嘛！
　　它来不及关心主系统的死活，只想和阳瓦分享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消息。
　　【我亲爱的玩家！举报成功了，从此赵一星将永远失去引路人的资格、还要赔偿你200金币。】
　　“什么，赵一星？”
　　第一次知道引路人名字的阳瓦挑眉。
　　【是的，引路人名字为赵一星，有什么问题吗玩家？】
　　阳瓦：“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天生和名字里带有‘星’和‘紫’的人犯冲。你瞧，赵一星就是个例子。”
　　小助手：？？？
　　等等，新的引路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它颤颤巍巍的：【这个也说不准的，说不定不是每个……】
　　阳瓦斩钉截铁：“不会的，对我来说这从无例外。对了小助手，直播间说的天赋是什么？”
　　【天赋，是好梦娃娃家赠予每一个玩家的礼物。当玩家决心与错乱命运抗争的时候，他们将得到这份最自身最为契合的礼物，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拥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新人游戏结束后，玩家您能获得最强大最优秀的天赋。】
　　小助手点开阳瓦的数据面板。
　　*【玩家属性面板】
　　玩家代号：暂未获得
　　玩家年龄：20
　　玩家天赋：颠倒直觉（S）。
　　嗯？
　　小助手久久凝视着天赋那块。
　　【你是自带礼物的玩家……不，不对，礼物只有好梦娃娃家才能给予……可只有通过新人游戏的玩家才能拥有……】
　　阳瓦：“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助手将数据面板亮了出来。
　　嗯……
　　阳瓦的目光也凝视在那【天赋】上：颠倒直觉（S）。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从小到大诡异到魔幻的直觉终于有了名字：颠倒直觉。
　　被官方认证的S，可不是什么会被反噬的无牌玄学哦。
　　“小助手，S天赋在噩梦娃娃中是什么档次。”
　　【天赋等级分为E、D、C、B、A、S、SSS，A级天赋玩家是万中挑一，S级是横行霸道，SSS天王老子。】
　　【恭喜亲亲玩家，现在您是一名横行霸道的玩家哦。】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阳瓦心头一跳，问：“谁？”
　　门外传来温柔的男声：“你好阳瓦，我是接替赵一星的引路人关紫文，一路当关的关、紫薇的紫、文武双全的文。”
　　小助手咬牙切齿：怎么，就不能派个没名字的引路人过来？
　　千挑万挑才挑中关紫文这个好评率百分百存活率百分百的主系统：……
　　

第12章
　　前有星后有紫，没有S天赋的阳瓦可以是胡言乱语，但拥有S天赋的阳瓦就是所言非虚。
　　从此往后阳瓦可以骄傲大声的说——名字带上‘星’和‘紫’，不是敌人就是贼。
　　当然以上言论仅仅针对他这个现实世界的所有人类，并不包括宇宙之外、次元之外其他世界的生物，末世的不算。阳瓦谨慎地为自己的言论打了个补丁。
　　新的引路人关紫文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阳瓦来到浴室打开浴缸的开关，奢侈套房流出的水无色无味带着舒适的温度。
　　纯净的热水充盈洁白的浴缸，旁边竹编的篮子里摆着几瓶精油和揉杂花瓣的波波球，已经很久没有泡过浴缸的阳瓦倒入一整瓶精油又放进一个波波球，很快整间浴室就弥漫起甜腻的味道。
　　总觉得见到这新的引路人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引路人是非要不可吗难道，明明有小助手就已经足够了。
　　自觉规避风险的阳瓦就当门外是个机械行为的丧尸，躺在浴缸中他懒洋洋开口。
　　“小助手，你把主系统的信给我看看。”
　　【好哦～】
　　“金币，领取一下。”
　　领取主系统补偿的1000金币后，阳瓦的余额直逼5000大关。
　　“经验x2，这个也领取一下，等我这场游戏结束后直接使用。”
　　小助手建议道：【纵观好梦娃娃家历史战绩，新人场获得经验最高不超过50，我们可以把这个攒着等以后S级游戏场用，S场游戏结算经验最高可达2000。】
　　“好的，那你先帮我收好。”
　　赵一星那边的赔偿还没过来，不过有着系统的催促想必很快就能到账。
　　半个小时后，泡好澡阳瓦感觉身心舒坦。
　　“天堂，这就是天堂！”
　　吃饱喝足还有大床，这不是天堂这是什么。
　　他换上真丝睡衣，钻进被窝两眼一闭。
　　五分钟后，昏昏沉沉间他感觉门外的人终于走了。
　　呼——真够坚持的。
　　对了你别说，这游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睡的好好的被人暗鲨。
　　因为这里没有人，只有怪物。
　　再次醒过来晚上八点了，四个小时没吃饭的阳瓦像饿了一天，他想可能是今天抓阄抓满了三次的问题。
　　他的抓阄会根据问题严重程度，汲取自身的体力值。要不是打包了一大袋食物，他绝不敢放肆到一天之内抓阄三次。
　　胃中烧灼的他看向今天下午打包回来的食物。
　　？
　　本该摆放着一大袋食物的桌上空空如也。
　　食物呢？
　　阳瓦心破碎，声尖锐。
　　进门时被阳瓦砸碎的座机不知何时又还原一新。
　　“房间，最干净的房间不需要任何食物的存在……”
　　还没说完，座机又被阳瓦砸碎。
　　不是这酒店到底有什么毛病，前面那个不能休息这个不能吃东西；一个放鬼吓人，一个直接没收。
　　那么大一袋的美食啊，够自己吃上一天一夜，现在说没就没。
　　阳瓦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破酒店。
　　好在楼下还有餐厅，也不知道这个点还开不开了。
　　换上衣服离开房间，关上门前，他似有感应，抬头望内，却一切如常，于是他关上门直奔一楼。
　　殊不知，在他关上门后，两道明明灭灭的身影出现，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和阳瓦有三分相像。
　　“儿子——”
　　“我的宝贝儿子——”
　　他们青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没有牙齿和舌头的漆黑内里。
　　阳瓦奔走在灯管一停一闪的走廊上，踏入电梯在门合上的那一刻，电梯间灯光全灭，空调在此刻仿佛变得无限大，无声的诡寂令人不安。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阳瓦打开手机灯光、打开本地音乐、打开直播旺旺人气。
　　【嚯，被关小黑屋了？】
　　【哪儿来的背景音乐。】
　　【你照灯就照灯，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的脸照？吓死劳资咯。】
　　阳瓦离变态就差一点，来不及和观众寒暄热闹，他快步走到餐厅门口，点开余额就想点餐，却一个晴天霹雳直达脑门。
　　他小卖铺余额为：0！
　　0！
　　硕大的0，像鸭蛋像鹅蛋更像毁灭世界的盒子弹。
　　前有食物消失，后有余额蒸发。
　　饥肠辘辘的阳瓦终于忍不住要变态了。
　　末世时候，抢人吃食可是能和杀父之仇并列！
　　这时，一个人笑眯眯地从身后出现，朝他伸出手：“你好阳瓦我们终于见面了。”
　　阳瓦：“关紫文？”
　　引路人点点头，西洲特有的成熟深邃面容在散发着昏黄灯光的餐厅前显得格外可靠，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含笑看来，像少时青睐的邻家哥哥长大了，风度翩翩不失稳重。
　　刚才E级游戏场的四个直播间，包括所有引路人，都收到公告：【经系统严肃查询，赵一星（编号477340）违反【引路人】规则，以下为惩戒措施……，请各位引路人引以为戒遵守规则。】
　　此公告一出，论坛炸了一波。
　　这还是系统首次通告引路人的失责，过去有多少人深受其苦，引路人只看存活率不看其他，有良心和没良心无关紧要。
　　现在好了，系统终于出手整治，想必以后风气必然肃清很多。
　　阳瓦这小子运气可真好（咬牙切齿）。
　　一进游戏就赶上了好时候，可恶，自己当时怎么没这运气。
　　被遣返回乌托邦城市的赵一星看着公告，急得面红耳赤，他是被举报了，阳瓦这小子有毒，竟然能举报引路人，真有毒，噩梦游戏什么时候有举报系统了。
　　他想发帖控诉这一问题，愕然发现自己的发帖按钮为灰。
　　尝试多次，他确认自己被系统禁言，只是不知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阳瓦直播间，吃上柠檬的老玩家在看到新路人的面貌时，更酸了。
　　阳瓦这究竟什么运气。
　　【呀是关紫文！他人很好的，当时我进游戏就是他带的我，呜呜呜真的超温柔的一个人。】
　　【我也是！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关老师长得还这么帅。】
　　【我在游戏场里遇到过他，人确实挺好，喜欢帮助教导。】
　　阳瓦双眼写着审视：“是你偷走了我的余额。”
　　将右手放下，关紫文无奈一笑：“这不是偷……”
　　“不问自取便为偷，全国义务教育十二年，怎么，你没上过学？”
　　华夏和平统一世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力发展科学教育，让每一位祖国的宝贝花和新花朵都能普泽教育的光辉。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希望你在没有外物支持的情况下，学习并掌握在噩梦游戏中的生存精髓。在我看来，你拥有过多的金币只会影响你的学习。所以我将金币都收走了，等到游戏结束我会分毫不差地还给你。”
　　阳瓦的神情看上去骂得很脏，这也是应该的。
　　关紫文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被影响了，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阳瓦好。
　　而且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阳瓦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僵持了半分钟后，他充满杀意的目光在关紫文诚恳的神情中逐渐收敛。
　　最终他眨巴着眼睛，温顺地笑了起来。
　　“我饿了。”
　　关紫文知道这是没钱的新人服软了。
　　很好，能屈能伸是生存的重要元素，看来阳瓦这个聪明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在观看阳瓦的直播时，他就发现阳瓦很少露出恐惧、服软、害怕等负面情绪，更多的是好奇、兴奋、愉悦等毫不适宜、让人无法冷静的情绪。
　　这可不行，哺乳动物进化出恐惧便是为了更好应对危机，臣服强大亦是如此。
　　关紫文眯着眼睛笑：“那你想吃什么呢？”
　　不等回应，他自顾自又说道。
　　“如果你能在我敲门的时候便开门，或许我可以请你吃饭。不过现在我有更好的方法，我可以教导你，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填饱自己的肚子。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更改下对我的态度。”
　　“我敲了三十五分钟，我知道你听到了，但你没有开门，因为你觉得引路人无关重要。”
　　“但没关系，我会帮助你扭转这一观点，在游戏中合作共赢才能让我们走得长远。”
　　关紫文点到为止，不欲再说教。
　　阳瓦勾起嘴角，昏暗的光线照不到他，隐在黑暗中的漆黑瞳仁紧盯关紫文。
　　“我饿了。”
　　他再次重复。
　　关紫文皱起眉头，像在看一个不懂事不听话的淘气孩子。
　　他知道阳瓦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可以为了吃的眉开眼笑，也可以为了清白而火急火燎地洗刷委屈。
　　算了，就先顺着他来，带他填饱肚子。
　　他抬起腕，看了下手表，对着阳瓦点点头。
　　“那我们去吃东西，你的队友洪异和楚从优刚刚测评成功，获得可以共享的食物。接下来我陪你一起去和洪异、楚从优道歉，他们的睡衣你也需要还给他们，取得队友的谅解后我们就可以分享他们的食物了。”
　　阳瓦笑得乖巧，看见关紫文满意的目光，他笑得愈发灿烂。
　　“你喜欢我这样笑对吗？你喜欢我听话对吗？”
　　“我也喜欢。”
　　阳瓦追忆过往。
　　“在以前生活艰难的时候，我会遇到很多人，他们聒噪、他们骄傲、他们自以为是，所以为了快乐地活下去，他们必须得学会安静、卑躬、谦逊。”
　　“你看，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都是为了自己快乐不顾他人死活的人。”
　　阳瓦的声音平淡无波。
　　关紫文的微笑一如既往：“我认为你说的不对，我只是想帮助你成为更好的你。如果我真的不顾新人死活，又何必浪费一个A级道具清空你的金币呢？”
　　“A级道具，多么珍惜，可惜它有一个苛刻的使用条件：锲而不舍的询问被使用对象半个小时，如果在这半个小时内，状态正常的被使用对象始终没有回复，那么条件生效，金币归使用者所有。我甚至大发慈悲，多敲了五分钟的门。”
　　你看阳瓦，你对引路人的无视、漠视和敌视，简直大错特错。
　　关紫文瞥了一眼阳瓦存放匕首的地方，耸耸肩膀。
　　“我知道你的刀法很利索，也知道你有点人脉，你现在指望谁来救你呢，是那个下班的前台，还是那个躲在厨房睡觉的厨师，又或者是不知道在哪偷哭的清洁工？”
　　“但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如果我死了，你和这些金币会一起消失，而作为引路人的我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当然了，若我不开心，这些金币也会消失。”
　　“让我看看，4999的金币，这么多钱你一定不会希望它们消失吧。”
　　此时此刻，阳瓦意识开始有点模糊。
　　在忍气吞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方面，阳瓦向来没什么天赋。
　　从前他是被家人宠着惯着长大的宝贝，在浓烈的关爱之下，他只需要用真心与笑意去反馈。彼此之间充满尊重与爱意的沟通，让他无需用计谋获取所求、也无需衡量计较得与失。
　　后来家人的离开，让他不得不用暴力维护自身安全。
　　而现在，幸运的是，他很饿很饿了。
　　饿到可以不用脑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直播间里的老玩家们现在心情也很复杂。
　　看着嚣张惯了的战衣宝宝被说教打压，心里有一点爽，又有一点郁气憋在心里。
　　像看到小孩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理智上知道老师骂得对，情感上又不太能接受自己孩子灰头土脸的样儿。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这战衣宝宝身上，这战衣宝宝一点都没在玩噩梦游戏的自觉，他好似天不怕地不怕，和前台小姐谈笑风生、和批皮怪物分享果子、也能神态自若的被剖肚厨师引为知己。
　　看似悠闲，实则犯了游戏大忌。
　　更甚者，他还去请前台小姐帮忙测谎，用好评做诱饵，但贪得无厌的怪物真的会心满意足吗？
　　没有信誉的怪物扯下你赖以生存的双腿时，又去往哪儿哭呢。
　　别以为他们看不出来阳瓦这是要做什么。
　　举个例子，就像一个人类赤手空拳走进了野外，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狮子老虎豺狼，以为人类历史有着手持枪炮驯化豺狼的痕迹，所以也想着驯化豺狼为自己所用。
　　可这些怪物不是豺狼，更不是狮子老虎，它们说人话懂人心却没有人心。
　　狮子老虎的进攻还可窥探，怪物的恶意却毫无由来，别说驯化，只要你流露一丁点的试探，它们都会将你挫骨扬灰。
　　它们不是你可以俯视驯化的对象，也不是你可以交流同好的对象，它们这些深渊来的怪物，让人闻风丧胆。
　　只希望关紫文这个引路人能好好地教教阳瓦，至少把他的思想给掰过来。
　　【好合格的引路人。】
　　【我家小孩就拜托你了关老师。】
　　【好好学啊阳瓦，别让我失望。】
　　直播间里，阳瓦不知道老玩家们的苦口婆心，但他知道自己饿的不行。
　　末世时，他吃得多也饿得快，不是在吃的路上就是在寻找食物的路上。
　　有天寻找食物的路上，他的宝贝洋娃娃被一个贵族小姐夺走，洋娃娃是他十岁的生日礼物，更是家人离开后的情感支柱，娃娃有着华丽衣裳精致躯干，十年下来虽日夜陪伴，但被阳瓦保护的很好，只是衣裳有些磨损。
　　娃娃被夺，饿了两天一夜的他甚至没有力气夺回来，甚至被拍拍脸颊，扔进了小黑屋。
　　贵族小姐说：她有了一个娃娃，那么父亲也需要一个娃娃。
　　于是阳瓦就像关在礼物盒子里的漂亮玩偶，将在晚宴结束后出现在苍老男人的奢华大床上。
　　阳瓦来不及思考如何保护贞操，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站在一片废墟上，贞操在、肚子饱，洋娃娃也失而复得的被抱在怀里。
　　只是脚下还踩着贵族小姐那个肥头大耳的父亲，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丧尸王。
　　真奇怪。
　　阳瓦第三次说出这三个字。
　　“我饿了。”
　　关紫文皱起眉头，警告他：“我现在的心情有点不好哦。”
　　“呵——呵。”
　　阳瓦的笑声变得迟缓，清凉的声音变得暗哑下来，带着无端的冷意。
　　关紫文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这个向来情绪外露的新人，瞳孔泛着无机制的光，乳白色的皮肤变得极为苍白。
　　是灯光的问题还是什么，他怎么感觉新人的眼白正在消失？
　　【不可抗力】
　　【保护隐私】
　　【直播关闭，直播关闭，直播关闭。】
　　数百万人正在观看的直播间，突兀地被关闭。
　　“饿了——就要吃，讨厌的人类——你有——食物吗——？”
　　

第13章
　　小助手瞠目结舌地看着玩家天赋那栏：
　　【颠倒直觉（S）、王者降临（SSS-）】
　　随着玩家显现的异象，面板上竟又缓慢显现一个天赋。
　　这天赋怎么还带隐藏的叻？！
　　它知道这情形太过特殊，不谈隐藏到这会儿才显现的SSS级天赋，不说这是新人第一场游戏且才开始了半天，就说他身俱的双重天赋，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莫非这是主系统成了精？
　　这样主系统违反规则处理举报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一拍胡思乱想的自己，5166小助手看着明显不对劲的玩家，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直播已经关闭。
　　最后它咬牙，没关系，只要鲨了对面这个男人，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玩家不能伤害同伴，但没说小助手不能。
　　不一会，一个粉色的小光球跌跌撞撞地脱离了阳瓦的身体，寻着走廊，以一分钟百米的速度滚上了电梯。
　　等我，我这就摇人来鲨了他。
　　这边关紫文感受着肩膀上的手缓慢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令他汗毛直竖，可多场游戏积累下的逃亡经验在这诡异新人前毫无卵用。
　　“食——物。”
　　“在——哪——里——。”
　　阳瓦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
　　关紫文感到了呼吸困难，并不是因为脖颈上的手正在收紧，而是站在他面前的人，如那些毁天灭地的S级怪物，仅一个眼神，就让他汗流雨下动弹不得。
　　不管前面他有多自豪能拿捏住阳瓦，甚至将自己的人身安全与高额金币捆绑，就是笃定阳瓦看在金币的份上也会与他虚与委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遇到的新人变态了！
　　不是精神变态，是物理变态。
　　关紫文揣着气：“抱、歉，我会、赔、偿您、的……的。”
　　阳瓦不为所动。
　　“食——”
　　“物——”
　　常在江湖走，哪有不带刀。
　　阳瓦不仅带刀，他还自我进化。
　　与生俱来的天赋，后期开发的新态，令阳瓦一度怀疑自己的物种是否是碳基生物。
　　转念一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都穿越末世了，身体自己努力一下不行吗。
　　所以末世晕倒着晕倒着也就习惯了，醒来左脚踩着废墟、右脚踩着敌人也习惯了。
　　这次想必也不例外吧。
　　他放心地沉入熟悉的舒适黑暗中。
　　————
　　再次醒来时，他感觉饱饱的很舒服，鼻尖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耳边是男人委屈的抽噎。
　　？
　　睁眼，关紫文鼻青眼肿的脸映入眼帘，还有餐桌上叠着的高高餐盘。
　　“嗝。”
　　阳瓦打了个饱嗝。
　　舔舔嘴巴残留的香料，他看了眼脚下，什么都没有，再看看旁边的关紫文。
　　嗯？
　　你不应该在我的右脚下吗。
　　看懂新人疑惑的关紫文泣不成声，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也都是泪。
　　只能说还好他关紫文命不该绝，被爆打的时候旁边就是餐厅。
　　只能说还好阳瓦有点人脉，偷懒睡觉的厨师被吵醒，一看阳瓦在念叨食物，喜不胜喜地就给人哐哐灌下两盆菜。
　　只能说还好阳瓦没有味觉，他闻到都想吐的食物他面不改色就吃了下去，然后砸吧着嘴坐了下来，给什么吃什么。
　　被暴打又被忽略的关紫文在其中主要起到了一个付钱的作用。
　　足足喝下五瓶商城治疗药剂，才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关紫文，毫不吝啬自己的钱包，什么量大上什么。
　　他本想上点人肉人心人肺什么的，说不定吃了这些东西阳瓦就正常了呢。
　　然后又被暴打了一顿。
　　没关系，他自找的。
　　等阳瓦彻底清醒时，他粗略算了下，大概两千多的餐费。
　　那一瞬间，再大方的关紫文也面色狰狞。
　　被吃饱喝足的阳瓦拍肩安慰：“没关系，我们都是那种为了自己快乐不顾别人死活的人。”
　　“而且你现在安静又乖巧、想骂骂不了的样子比刚才好看多了，喜欢，别改。虽然我觉得你被我踩在脚下的样子最好看。”
　　阳瓦一脸可惜。
　　前面以为新人说这些话只是在给自己挽尊的关紫文，从没想过人家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他向来骄傲，因为对新人们极具耐心责任心的教导，被十几万玩家真心实意地称赞为‘人生导师’。
　　当然也有不服管教的头铁新人，也有嫌他假模假样的老玩家。
　　但不管怎么说，他绝无私心。
　　看见清醒过来的阳瓦心满意足的模样，关紫文心一松嘴就松。
　　刚想开口说教，就被阳瓦精准扫射 。
　　要笑不笑的模样让关紫文顷刻间汗流浃背。
　　“你学会安静、卑躬、谦卑了吗？”
　　关紫文将嘴紧紧闭上。
　　他可以对着新人评头论足。
　　但绝不会对变态指手画脚。
　　阳瓦看了眼时间，晚十点。
　　“把我的钱还给我，然后游戏结束前别出现在我的眼前。”
　　关紫文立刻打开游戏面板准备转账，看见本该6位数的余额后，手一愣，脸色急转直下地惊呼。
　　“钱呢？”
　　“怎么是0！”
　　听见关紫文对着余额震呼，阳瓦若有所感，这个情节似乎前不久刚发生过。
　　探头发现关紫文余额同样干干净净：0。
　　……
　　关紫文的余额是0不打紧，但那里可是有他的金币，也就是说，关紫文弄丢了他的金币。
　　“头好晕。”
　　阳瓦扶着头，轻轻地自言自语：“怎么回事，怎么看到这个数字我就想再晕一次。”
　　听懂言下之意的关紫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点开小助手，询问自己的金币支出记录。
　　娃娃家5683小助手：【沙币，你花的金币来问我？滚。】
　　面对小助手的暴躁脾气关紫文习以为常，好歹小助手还回了信息。
　　“我怀疑有玩家侵入我的游戏面板，盗取我六千多的余额。”
　　【所以？关我屁事。】
　　“这个是你们的系统问题，我们玩家把所有身家都放在小卖铺余额里，结果你们的安全保障如此脆弱，六千多金币说没就没，你让我们接下来该怎么相信你”
　　【哦，那你别用。】
　　“不行，你得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嗤，沙币。】
　　关紫文小心翼翼瞥了眼阳瓦，阳瓦眯眼看他，他立刻埋头。
　　“不行，你们这样违反规则，是不道德不礼法不公平的，我要曝光你们。你们玩忽职守态度恶劣不说，还任由其他玩家入侵系统，盗走我们玩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金币。”
　　【……有时候真的会为你们人类贫瘠的智商感到绝望。智障，难道不是你签下契约的吗？】
　　“契约，什么契约？”
　　【没事，举报去吧。（微笑）】
　　“举报按钮在哪里？”
　　【在你丢掉的脑子里（爱心）】
　　关紫文一拍脑子，心想自己也是被打傻了。
　　都忘了这游戏从头到尾都没有举报系统。
　　所以契约？他签下了什么契约？
　　感受到身旁新人传来的低气压，好好一个引路人急的抓耳挠腮，就差上蹿下跳以死明志，不复以往端庄斯文的模样。
　　我真的没偷你金币啊！
　　——————
　　小助手火急火燎地跑到至尊顶楼摇怪物。
　　谁也不知道区区一个E级新人游戏场中竟盘踞着一个S级怪物，但它知道。
　　因为这个怪物有些特殊，和主系统都有点交情。
　　【呜呜呜求求您了救救我家玩家吧！他好可怜的，来这个游戏后吃不饱睡不好，被人骂被人打还被人偷钱TAT 】
　　小光球放肆但不敢造次，扒着门边朝着房中央的大床暴风但小声式哭泣。
　　床上隆起的巨大阴影中传出嘶吼声，如古老深渊的巨兽，低沉呢喃也足以撼动山谷。
　　“呵，又是那个人类？”
　　“狡猾、奸诈、阴险的人类，哄骗了套皮骨不够，连你都要骗。”
　　小山包的阴影动了动。
　　“我让套皮骨带他上来，可十分钟后，套皮骨被撕碎了皮，躲起来哭的像血腥天鹅，吵的很。”
　　“现在你又来给他求情，难道你也自甘堕落，成了人类的玩物吗。”
　　虽是疑问，但也陈述。
　　小助手红着球：【小助手本来就是要一心一意辅助玩家的，小助手的事，怎么能说是自甘堕落呢。而且我的玩家这么柔弱可怜，更需要我的帮助 。】
　　庞大的怪物冷笑着从床上起身。
　　锋利的羽翼如飓空乌云遮天盖日，尾翼蹭过水晶灯球将其一分为二，灯球掉落在白色天鹅绒地毯上，映出怪物覆盖全身的鳞片，宝石般绚烂的光泽顷刻收敛，成了如墨的漆黑。
　　怪物侧头，金红色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暴虐。
　　“柔弱可怜的人类怎配生存，我帮你一把。”
　　小助手感到了不详：【什……什么意思？】
　　回答它的是怪物羽翼划破落地窗然后一跃而下的身影。
　　【！！！】
　　回过味来的小助手大惊失色，本想解救玩家的它好像弄巧成拙，给人送去了一尊大杀神。
　　【等等！翅下留人，我这有两块开心快乐币都给你！】
　　小助手一咬牙也跟着冲出了破碎的落地窗，呼——直直降落。
　　餐厅中的关紫文咬咬牙，面对着拿不到钱誓不罢休的阳瓦，从小卖铺储物柜里掏出一个娃娃。
　　“这个替身娃娃给你。”
　　阴黑的娃娃外面裹着一层灰白的布，像黄纸燃烧后的灰烬被随意涂抹在粗糙的白布上，而后里面草草填充了一堆干枯稻草。
　　头的部位比起简陋身体可谓是复杂万分。
　　陶瓷做的头拳头大小，鲜明的油彩铺绘白色的皮，勾勒乌黑无白的眼、鲜红高翘的唇、以及靓丽如血晕开的腮红。
　　替身娃娃挂着极其热情却违和的笑容，像下一秒就能扑你而来。
　　“这是小卖铺里的替身娃娃，一个就要8000金币，我用这个来抵你的4999，不要太划算了。”
　　关紫文也是攒了很久，才买下这么一个替身娃娃，这会儿送出去，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不送又能怎么样呢。
　　眼前阳瓦刚才把他打成那个样子，向来严苛「不可伤害同伴」的规则却不闻不问，他的骨头每寸粉碎过去，造成这一切的新人却毫发无损。
　　如果再来一趟，他已经没有金币可以购买治疗药剂了。
　　什么？
　　你说引路人有一次复活机会？
　　是啊，只有一次，唯一一次，用完了他不仅自动取消引路人身份资格，还得给抠门至极的噩梦游戏缴纳500金币的复活款。
　　阳瓦只看了那个娃娃一眼，就忙不迭地让关紫文收回去。
　　“好辣的娃娃，辣到眼睛了，快收起来。”
　　关紫文刚把恐怖娃娃收起来，阳瓦就听到外面有玻璃破碎巨物落地的声音，警惕回头却看到一双如烈火鎏金的庞大竖瞳眼珠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阳瓦：刚才什么东西闪了过去，哥斯拉吗？
　　出了这件事，阳瓦再无心情纠缠，关紫文说道，在他明天醒来之前，4999金币最好原封不动地回来，不然他就不吃早饭。
　　见识过阳瓦饿肚子后的诡异变态，关紫文把头点出了残影连连保证。
　　只是想下来吃一顿饭的阳瓦心累回房。
　　自我感觉死里逃生的关紫文目送新人乘上电梯，长吁一口郁气。
　　“嗝——”
　　电梯关上门，阳瓦再次打了一个饱嗝。
　　主要是吃的太撑想睡觉了。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用暖和轻柔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阳瓦情不自禁想起那个恐怖的替身娃娃，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从没见过丑成这样的娃娃。
　　阳瓦躲在被子里打了个寒颤。
　　脑子，我亲爱的脑子，争气点，睡觉做梦的时候别用它做素材。
　　阳瓦的脑子很争气，睡梦中都是香甜的食物蹦着往嘴巴里跳。
　　不争气的是他的房间门，再一次被撬开。
　　走廊微弱的灯光打下来，高高大大的影子随着毫无动静的深入，从高渐矮、从大渐小，最终凝聚成一只娃娃。
　　小小的身影蹑手蹑地关上门走进来，爬上床头柜，给自己系上了粉色的蝴蝶结，随后一动不动，乌黑无白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沉睡中的阳瓦。
　　阴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凝固在那靓丽如血晕开的腮红上。

　　

第14章
　　可怜小助手一个光球，追着跳下来却又转眼间失去目标，生怕S级怪物伤害玩家，把整栋酒店都翻遍了能量差点消耗殆尽，也没找到S级怪物。
　　精疲力尽的回到玩家面板时，欣慰玩家安全无恙，自责自己忙上添乱，担忧怪物不知所踪，怀着种种智能系统不该有的复杂情绪，小助手陷入修复状态。
　　次日，日光穿不透厚实绸缎窗帘，睡到自然醒的阳瓦睁眼，舒服自在地生了个懒腰。
　　“客人，早上不好，很不高兴为你服务。”
　　前台小姐的声音在旁边床头柜上的座机里响起，乍一听，仿佛响彻在阳瓦耳边，一个激灵抬头，黑暗房间开始闪烁灯光。
　　“需要续房请在十二点前交钱。当然，作为一个史无前例的优秀前台，我愿意给你这个最可爱的人类特权，你可以晚上十二点前……”
　　此刻阳瓦已经听不见它在说什么了，他的目光从床头柜上诡谲的替身娃娃略过，看向床前站立的两个身影，那两个身影近在咫尺，从血衣侧垂落的青灰泛黑双手，稍微伸长就能触碰到他露在被外的脚尖。
　　还好，他穿着作战靴，随时能够踹人、逃跑。
　　哪怕是在柔软床上面对着自己死去的父母。
　　“儿子——”
　　两个身影背着光，显得耷拉的眉眼间阴森极了。
　　可他们的身上还穿着记忆中最后一身衣裳，乳白长裙尚未染血，藏蓝西装完好如初，一切都熟悉到让阳瓦想要落泪，
　　爸爸妈妈？！
　　在他十二岁时父母相继离开后，他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父亲’朝他张开胳膊，喜极而泣：“儿子——”
　　阳瓦憋回泪，一拳挥了上去：“滚，抛妻弃子的东西。”
　　‘母亲’扶起父亲，责怪他：“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父亲，但没关系，都怪我们没有陪伴在你身边，接下来，我们会永永远远陪着你，我的宝贝儿子。”
　　阳瓦吸吸鼻子又是一拳：“你也滚，我妈从不叫我宝贝。”
　　虽知道是幻觉，但一想到这俩货站那儿，不知看了自己多久，阳瓦就一阵恶寒。
　　见他从床上离开，两个幻影竟然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朝着阳瓦，嘴巴扯着勾起，露出黑漆漆的口洞，朝他伸出青白的胳膊，往他扑来。
　　那一瞬间阳瓦幻视了丧尸，惊觉两者竟是如出一辙的动作。
　　那种试图驯化不熟四肢的僵硬，那种对着人肉发自内心的渴望，让阳瓦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幻影紧追不舍。
　　它们抛却人类无用的四只，幻化繁多触手。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不知道多少青白胳膊，不断涌出伸长，密集着戳来，无数密麻的黑色手指，像海底蜿蜒的水草、暗色爬虫的足肢、肥硕蠕虫的口器，妄图将阳瓦卷成肉泥。
　　被堵在死角的阳瓦心里很‘高兴’，他面色凝重拿住匕首。
　　“啊——”
　　那个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床头柜上的替身娃娃，纵身一跃，从柜子跳上挡在阳瓦身前，愤怒的发出咆哮声。
　　小小的、细细的。
　　像猫咪崽子被夺走奶瓶的噫噫呜呜，阳瓦差点没听到。
　　谁也不懂那两条敷衍着塞了几根稻草的小短腿是怎么站起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头重脚轻的娃娃像战士一样挡在阳瓦身前，凛烈的气势让幻影都退避三舍。
　　手指缩回胳膊，胳膊化为黑泥，眨眼间融入地毯，像从未出现过般。
　　替身娃娃不放心地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身后人类安全了，转身，叉腰，仰头，而后朝着阳瓦伸起小胳膊，求抱。
　　阳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弯腰把娃娃拎了起来，被触碰的娃娃一僵，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下，随后彻底躺平，在他手里柔软地像个填充棉花内芯的真正布娃娃。
　　辣眼睛，但好可爱。
　　可惜不是自己的。
　　半分钟的时间穿上外套背好包裹，他抱着娃娃出门。
　　房间无闯入痕迹，这娃娃想必是自己乱跑，还是还给关紫文为好，免得被说三道四。
　　虽然他在末世习惯了0元购，但在这噩梦娃娃家，不宜过分猖狂。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饿一次，把关紫文打个八分青，这替身娃娃不就是自己的。
　　【……！】
　　才开机的小助手看着阳瓦手上乖巧的真像个娃娃的S级怪物，冷汗直流。
　　它遍寻不得的S级怪物怎么在这儿？！
　　一个房间都装不下的你现在这么小？！
　　啊？！
　　阳瓦这边已经找到关紫文。
　　引路人也需要休息，像关紫文这样身无分文昨天应该是和哪个新人住在一起。
　　来到二楼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不是哪个，是所有。
　　2-1房间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满满当当挤了四个人。
　　一听，原来是大家都没钱续房，只能四个人凑合开一间，这样也正好轮流休息，遵循「不能休息超过三小时」的规则。
　　他们正为了接下来去哪个地方测评而头疼，还有午饭的问题怎么解决，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几乎滴水未进。
　　洪异和楚从优昨天在关紫文那边，获得一个转移食物（从嘴巴里转移到指定袋子里）的道具卡，利用此卡成功测评一楼厨厨师，并获得了一堆可以食用的食物——那些从嘴巴转移到袋子的食物。
　　面对堪称‘丰盛’的食物，他们饿的不行也没人敢动。
　　因为那味道光是闻到，他们就知道这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食用，总感觉吃下去可以直接通关游戏迈入轮回呢。
　　他们将目光投向高裙。
　　昨晚的房费是高裙出的，他们几个身无分文，眼看就要被前台小姐一口吞下，高裙不知从哪里掏出金币开了房间。看她那潇洒大方的样，想必还有很多金币。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有的，似乎对着直播聊了会天流了会泪，就拥有了一大笔钱。
　　洪异：“你去给我们买个早饭吧。到时候等有情况我绝对第一时间帮助你。”
　　楚从优：“是有人给你打赏了吗，你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游戏女玩家稀少，所以来钱快？”
　　高裙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崽种，当时赵一星把我扔床上等死的时候，你不是还嫌我的血脏了床吗。”
　　“废物，你试试割个鸡，这样来钱肯定比我快，不敢是吗，来，我给你割。”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又一趟，高裙的攻击力不再藏着掖着，骂人也大大方方的。
　　面对着他们的理所当然，高裙冷笑：“房费我出餐费还我出？要不这样，我直播间的老玩家说了，只要谁能打探昨天晚上引路人和阳瓦那边被关掉的直播到底怎么回事，他就给一百金币。要不你们去问问？”
　　于是楚从优当即问起了引路人，引路人却三缄其口。
　　一副“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能说因为我还热爱这个世界不想这会儿死”的模样。
　　

第15章
　　不知道引路人在哪儿受委屈了，也不知道这新人场中有谁能给他委屈受的玩家们百思不得其解。
　　更新引路人后，新引路人出现和他们快速熟络、并帮助测评厨师，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激，引路人就离开去了别的地方，再回来，就是‘泼天委屈’的样。
　　仿佛遭到了很歹毒的攻击，以至于他们能从引路人偶尔（频繁）的叹气中，听出‘好烦，不想死但似乎不得不死’的心情。不过这一情况，在引路人和某个人的通话联系后得到充分缓解，引路人不再紧绷。可面对他们的好奇疑惑，又始终闭口不言。
　　但其他方面，新引路人都有问必答，他们能够体会到他和赵一星的显著区别。
　　他并不渴望从你身上获得什么物质回报，而是想要一种精神上的回馈和满足。前提是你必须每一步都按照他的想法来，并且接受他的人生历程、心得感悟、励志鸡汤等长篇大论。
　　他们这些平均年龄23、常年冲浪的年轻人，知道这种症状叫爹味。
　　正商讨如从爹味系引路人口中套话，瞥见门外青年的脸，两个被阳瓦扒成内裤宝宝的人下意识地把门关上。
　　内裤宝宝1：他来干什么！
　　内裤宝宝2：知道我们也要给他下绊子了？
　　很快，紧闭的门又被关紫文给打开。
　　关紫文出门，回头对新人叮嘱：“你们先去打卡三楼的游泳馆景点，争取在里面喝水把肚子填饱。”
　　然后对阳瓦道：“跟我来。”
　　将阳瓦带到角落，他才开口，态度很是诚恳。
　　“抱歉，金币消失的事情是我公会的一个弟弟做的。他接下来要去一个需要大量金币和防护套装的游戏场，最近为了这事一直焦头烂额。”
　　“昨天他知晓我要带新人后，便给了我A级契约道具，说可以对付不听话的新人。怪我，我正好想着能用这个契约帮助你，没有注意到他在道具上已经下过契约：当使用者或被使用者的金币余额超过6000，将自动转到他的余额当中。他本意是想转我的，后来恰好看到你的直播，才发现道具用在了你身上。”
　　“平常他不是这样的，我想或许是下个游戏实在令他害怕。我并不是为他辩解，你知道我也是受害人，他这个契约也只是针对我个人，没想到连累了你。”
　　“刚才他联系我，说对不起，他知道自己是脑子昏了头，心里害怕不是他行为失格的理由，可金币也实在没办法这会儿就还给你。”
　　“他说等游戏结束，4999给你凑个整，还你6000可以吗？”
　　阳瓦歪头。
　　“游戏结束后还我6000？那如果出不了游戏呢？”
　　他觉得关紫文口中的弟弟不怀好意，似乎笃定他出不了游戏般。
　　关紫文解释：“不会的，我以引路人资格担保，一定会带你出游戏，同时为了补偿你，接下来你的两个新人副本，我都会一对一手把手带着你。”
　　阳瓦：“啊？”
　　他真心实意的疑惑：“你觉得我一个人不能出这游戏吗？”
　　亲身体验过阳瓦确切实力的关紫文笑不出来了。
　　但他还是顽强的说道：“你的事情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但你得清楚，你变身后，「不能伤害队友」的规则对你没有任何约束，如果这件事情被别的玩家知道，你的处境会很困难。”
　　“你在威胁我？”
　　阳瓦抬眸。
　　思考着等会饿了要不直接把他解决，一了百了。
　　关紫文的表情很诚恳：“不，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并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可独木难支，噩梦游戏中同伴的作用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
　　阳瓦眼神睥睨，语气理所当然。
　　“同伴？当你足够强大也足够危险时，你压根不需要同伴。”
　　关紫文失笑，还是小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转念一想，阳瓦实力诡谲性格孤僻，说不定队友对他而言就是累赘，没有队友他或许更无拘无束。
　　想起当时看直播的种种，他越发觉得这样的猜想一点都不离谱。
　　可如果你不能独善其身，所有队友举起了刀对你群起而攻之又怎么办呢。
　　哦，也没事。
　　只要阳瓦一直饿着，他就一直变态。
　　关紫文彻彻底底笑不出来了。
　　想了半天，他憋出了一句：“那我还是给你替身娃娃吧。这个虽然长得丑，但平常限购，抢都抢不过来。”
　　关紫文憋了个心眼，说完这句话后他果不其然又在阳瓦的脸上看出一丝嫌弃。
　　阳瓦是个彻彻底底的享乐主义，第一次看到这娃娃就嫌弃辣眼睛，第二次想必更不能接受。
　　他也就意思意思说一下。
　　可谁想阳瓦举起手，露出手中的娃娃：“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娃娃，长了个腿就到处跑，身体小小的，胆子大大的。”
　　奇怪，阳瓦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嫌弃竟然变成了宠溺，但——
　　“什么？”
　　关紫文从储物柜中拿出娃娃：“娃娃在我这儿啊。”
　　说罢，他天蓝色的眼睛染上些凝重：“而且娃娃只是死物，它不会动也不会走。”
　　阳瓦：那我手里这个是什么？
　　算了，成双成对也挺好，他毫不客气地拿过关紫文手上的娃娃，看了一眼，就放进了包里。
　　“行，这个算利息。”
　　算盘打错、痛失娃娃的关紫文想讨价还价，这个娃娃二手卖最起码能卖到8000，要不欠的钱就算了吧…………可看到阳瓦投过来的凛冽眼神，他嘴动了动，终究是窝囊得沉默寡言。
　　再次要钱无果的阳瓦给关紫文下最后通牒：“替身娃娃我拿了，但游戏结束后你们还需要给我两千，没有的话你们两个我一起追杀。”
　　五千金币你拿走我的替身娃娃，还让我还两千？
　　没想到阳瓦看上去是个享乐主义，实际竟是个实用主义，还是那种路过都得扒层皮的土匪主义！
　　关紫文：“…………好的。”
　　明明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像个纵横沙场的老玩家！
　　看着新人离开的背影，不想被变态追杀的关紫文拿出极贵的联络工具，和公会里的那个弟弟联络：不想被追杀的话，游戏结束赶紧把钱转回来，另外再转两千给我。
　　阳瓦走出角落，小助手再次脱离屏幕变成光球，礼貌地问：【亲爱的玩家，你手上的娃娃好可爱哦，可以给我看一看嘛~】
　　“当然。”
　　阳瓦将手上那只与众不同有着粉色蝴蝶结的娃娃递给光球小助手。
　　昨天阳瓦晚上陷入混乱状态，压根不知道小助手曾脱离身体给他摇人，结果摇来大怪物的举动。
　　第一次见到小助手的光球模样，阳瓦饶有兴致地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成年人类巴掌大小，透明的淡粉色闪着荧光，里面流动着不停歇的数据，随时能够根据小助手的需求幻化出眼睛、双手等。
　　瞧，这就变出了双手，扛起比自己大的娃娃。
　　瞧，这就变出了双腿，扛着娃娃转身就跑。
　　阳瓦看着它们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个蝴蝶结替身娃娃变大了许多，背上还长了对翅膀，挣扎着抖动。
　　阳瓦没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等了一会。
　　大概十分钟，去时时速一百、回时时速蜗牛的小助手沮丧着脸，手捧方盒。
　　小助手很不情愿地举起手，露出那个方盒的模样，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这是一份礼物，您要拆开来看看嘛？OvQ】
　　小助手一边说，一边拼命摇头示意阳瓦拒绝。
　　可阳瓦好奇，且颠倒直觉毫无反应，他拿过礼盒，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礼盒眼熟无比，或许绿色绸缎配帛金彩纸，是他常用的配色。
　　盒子里传来小小的咚咚声。
　　“请问我可以出来吗？”
　　声音还是那么小、那么嗲，像小猫咪捏着嗓子撒娇，它似乎知道这样很可爱。
　　小助手见藏不住，将来龙去脉解释一番，从它的弄巧成拙到怪物的一见钟情：【这是一只S级怪物，昨天晚上……。】
　　一见钟情。
　　多么不平等的、令人厌恶的词语，凭什么怪物一见钟情就要大胆追求，它考虑过玩家的心情玩家的承受能力玩家的偏好喜爱吗。
　　说到这难以启齿的一部分，它就开始吞吞吐吐。
　　【这个S级怪物，一见您就顿觉惊为天人，对您一见倾心一见钟情，想……】
　　一言难尽的小助手闭上眼睛。
　　【想……做您的娃娃。】
　　

第16章
　　小助手觉得丢撵，实在丢撵。
　　好好一个S级怪物，竟妄想凭借这种龌龊手段登门入室。
　　龌龊归龌龊，但它现在试图、妄图、企图登的可是阳瓦的门、阳瓦的室！！
　　小助手打好精神，准备暗戳戳的上眼药。
　　阳瓦打开盒子，粉色蝴蝶结替身娃娃躺在黑丝绒的衬布上，原本的阴森笑容因为过分喜庆而更显恐怖。
　　它似乎在朝着阳瓦努力散发热情。
　　知道了粉色蝴蝶结娃娃的本体后，阳瓦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是我昨天看到的那双大眼睛？”
　　那双尺寸惊人的金红眼睛，不知得多高大的身躯才能与之匹配。
　　怎么看，都和这个小小娃娃不搭边。
　　娃娃使劲点头！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娃娃用尖细的声音小声说道：“这是你们人类最喜欢的娃娃，你不喜欢吗？”
　　像是看出阳瓦的不可置信和对它审美的怀疑，娃娃：“我选取的是你们人类小卖铺里最受欢迎的娃娃，一经推出就遭到热情购买，因为数量有限，你们还有人去买二手，二手娃娃的价格翻了几倍他们都买。”
　　娃娃扭捏：“你喜欢吗？”
　　阳瓦扶额，商城里的娃娃他也看了，是怎么丑怎么来，丑出了新高度。
　　“有没有种可能，他们买下娃娃不是因为娃娃的外貌，而是技能。”
　　丑没错，但技能确实顶用，所以关紫文第二次拿出娃娃时他毫不犹豫地收下。
　　伪装成替身娃娃的S级怪物：……
　　它绞尽脑汁的给自己选取这个外貌，期待早上给人类一个惊喜，后来惊喜泡汤，人类对它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想把它塞给别人，最后当着它的面，又收下另外一个娃娃。
　　凭什么那个娃娃可以，它就不可以!
　　被5166小助手找到带走后，听着系统苦口婆心地劝它：柔弱的人类禁不起你的折腾。
　　呵。
　　柔弱？什么柔弱，昨天它可是在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不亚于自己的强悍气息。
　　这个小助手不行，它心里下了决断。
　　但小助手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人类喜欢惊喜（不喜欢惊吓，比如你），喜欢比自己弱小的东西（不是能碾死自己的东西，比如你）。
　　于是听劝的怪物，让5166小助手购买了礼物盒子。
　　精心将自己打包，期待和人类再见面时，人能意识到它只是一份可爱、小巧、无害的礼物，并将自己捧入怀里。
　　人类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它这只老虎甘愿做另一只老虎的小娃娃。
　　现在人类嫌它丑陋，没关系！
　　“我可以变幻外貌，还可以把你讨厌的人类和NPC都鲨了，怪物也都鲨了，再没有比我更厉害的娃娃了！”
　　思索片刻，怪物趴着礼物盒子兴奋地说道，说完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补了句：“我很听话的，只听你的话。”
　　阳瓦：“你为什么想做我的娃娃？”
　　小助手一听此话，酝酿许久的“眼药”终于派上用场。
　　【对啊，你眼光差就算了，难道你不知道在人类世界只有小孩子才玩娃娃吗，而且都是女孩子喜欢，如果男孩子玩要被说娘娘腔的。】
　　阳瓦纠正小助手：“不是的，你这属于性别刻板印象，而且‘娘娘腔’这个词汇同时侮辱了女性和男性。优秀美好的品质并不是某一性别所特有，可爱的娃娃也并非小孩子的专属。”
　　【抱歉，是我的思想狭隘了。】
　　小助手第一时间真诚道歉。
　　实际上小助手根本不在乎人类的性别，它连人类的三观都不在乎。说的这些也只是曾经看到人类说过，这会儿给拿过来上眼药。
　　但它喜欢阳瓦，所以今后的5166小助手，就是反性别刻板印象小助手。
　　阳瓦拍拍它的头。
　　S级怪物也渴望拍拍，所以它诚实发言。
　　因为诚实这一优秀美好品质，也不仅是某一物（人）种（类）所拥有。
　　“不知道，但我认为这是源于基因的传承，就像我的祖辈都喜欢闪耀宝石，而现在，我的基因选择了闪耀的你。”
　　它的语气坚定而真诚，让阳瓦陷入沉思当中。
　　他认为这发展实在过于离谱，S级怪物本想杀了他，却在见面时一见钟情，为此不惜改头换貌把自己塞进礼物盒子，只想和他贴贴抱抱。
　　知道的人都明白这是九死一生的噩梦娃娃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晋江纯爱小说开头。
　　刚才在知道这个粉红蝴蝶结娃娃并不是关紫文的那只后，他本想把娃娃收下。现在惊觉这娃娃是怪物披皮，唉，让他这个人类不禁有些害怕。
　　在这游戏当中，信任往往伴随着危险，但——
　　看着羞涩撑盒的怪物，阳瓦露出微笑。
　　一只毁天灭地的S级怪物只想被你抱在怀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手上看似抱的是娃娃，实则抱的是盒子弹。
　　这种脑子不好的S级怪物可是不多见的。
　　实用主义的阳瓦当即就想收下……
　　这时小助手却骄傲的叉腰：【拜拜了您嘞。】
　　它拖延时间卧薪尝胆最终一雪前耻，成功禀得主系统，将这只在E级新人场发疯发癫、扰乱玩家正常游戏的S级怪物发配边疆。
　　阳瓦刚一晃，眼前丑陋的娃娃就不见踪影。
　　等等，他的盒弹呢？！
　　小助手：【终于把这个骚扰您的怪物给赶走了。它们这些S级怪物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又随心所欲，本就是因为无视规则伤害众多人类，才被取消NPC身份，现在竟然又盯上了您，真是讨厌的怪物。不过我们作为弱小的人类也不要害怕，小助手会永远保护您。】
　　没有看到阳瓦曾饿到变态的模样，小助手真心实意的为他柔弱的玩家担忧。
　　【怪物的花言巧语就像裹着蜂蜜的毒药、套着黄金的枷锁，有无数玩家曾对着怪物的示弱讨好麻痹大意掉以轻心，不知不觉与怪物定下契约，而后沦为怪物的玩具，被怪物轻而易举地操纵一切。】
　　小助手说得不错，但阳瓦更习惯自己判对错是非。
　　他的天赋颠倒直觉无往不利，可现在毫无反应，对粉红蝴蝶结娃娃没有‘悲’或‘喜’。
　　所以和核弹娃娃又或者黄金枷锁失之交臂的阳瓦也就无所谓了。
　　捡起地上掉落的粉色蝴蝶结和礼物盒子。
　　淡粉色的绸缎系带冰凉舒服，阳瓦顺手给背包里面真正的替身娃娃给系上。
　　嗯，别说，看上去确实顺眼多了。
　　礼物盒子重工精致，被他还给了小助手。
　　那一瞬间，阳瓦似有所感，总觉以后还会再见那双金红双眼。
　　啧，有些期待。
　　不过当务之急，是吃个早饭。
　　贴心的小助手见他身无分文、无饭可吃，光年加急要来了赵一星的赔偿。
　　阳瓦查看信箱，除了这200金币，竟还有520金币。
　　【尊敬的玩家您好，为了庆祝第520000波新人入场，特奉上520金币，将喜悦与您共享。】
　　这是一份来自主系统的信，时间在他进入游戏的那一秒。
　　阳瓦不由庆幸这会儿才发现了系统信箱。
　　520金币，看来这噩梦娃娃家挺大方的。
　　小助手：【昨天晚上您的天赋多了一个（SSS-）王者降临，因为事发紧急，直播系统自动关闭。】
　　阳瓦对此毫无意外，能让自己在末世自由行走的天赋不是3S也说不过去。
　　不过那（-），或许是因为这天赋是被动状态，在他饿到昏厥时才能出现。
　　【您与众不同，身具双天赋，小助手建议您，在三场新人游戏中不要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不过强大是人类最好的底气。恭喜您玩家，您现在是天王老子了。】
　　“其余玩家只有一种天赋吗？”
　　小助手点头。
　　如果直播间一直是这动不动几百万的热度，那是得低调点了，阳瓦心想。
　　初来乍到锋芒毕露容易被针对，毕竟他不可能一直让自己饿着肚子。
　　他先翻阅昨晚直播紧急关闭前的弹幕，主播拥有查看历史弹幕的机会。
　　看着看着阳瓦被逗笑。
　　剔除了水军后，直播间的观众成分竟是和关紫文如出一辙的——爹系。
　　一个一个苦口婆心的拜托引路人好好教导他，像管教一个调皮的引人担忧的孩子那样。
　　又像休整不规则的树木、又像将不成形的面团塞进容器中……剔除那些多余的，变成一模一样的。
　　小助手提供意见：【我们可以更改直播标签，初步筛选观众成分。】
　　随着阳瓦翻选直播标签，小助手介绍道。
　　【这是#暴力平推流#，这个直播类型中的Top1玩家，天赋是身体变异传说动物化，能化金龙的她在战斗力方面十分强悍，怪物也不敢轻易招惹。】
　　Top1现在正在游戏，同在游戏中的玩家并不能看到他人直播间，不然阳瓦还挺想看看金龙是何模样。
　　他最喜欢的那本无限流小说中，主角也能身化金龙，腾云驾雾翻山倒海都是小事一桩。
　　【这是＃高智商速通#， Top1的天赋是两个脑子;这是#万人迷魅惑流#，Top1天赋魅惑相关；这是#摆烂与世无争流#，Top1的天赋和幸运相关……不同天赋有着不同优势，您拥有两个非凡天赋，完全可以效仿天赋化龙玩家，走暴力推平流又或者摆烂与世无争流。】
　　阳瓦觉得小助手言之有理，筛选观众成分，让观众更好对号入座。
　　当即将直播间的#新人#更改成#旅游#这一标签。
　　新人玩家很少更改直播标签，因为#新人#直播独占一个板块，其余标签的直播都已经被各个老玩家占据，新人初来乍到很难在大热板块分到流量，而冷门板块又无人问津。
　　阳瓦更改的这个#旅游#更是冷门中的冷门。
　　当他再次开播，以往数以百万计的观看数量现在寥寥无几。
　　有几人不小心点进来后发现是#旅游#又迅速退出。
　　左下角的数字兜兜转转变成了：0
　　这正是阳瓦想要的。
　　噩梦娃娃家的直播没有关注功能，只能凭借标签或玩家代号进行搜索。
　　游戏场外，等待阳瓦开播的老玩家们抓心挠肝地夜不能寐。
　　这种直播突然关闭的情况闻所未闻。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战衣宝宝迟迟不开播，别是死了吧。
　　不应该啊，这玩家数量还是4/4呢。
　　【报！新人改标签了。】
　　多亏了手滑点进最冷门直播区的人，他本来看见#散心##旅游##放松#这些屈数可直的直播间，翻了个白眼刚想退出，就看到#旅游#那块阳瓦明晃晃的脸。
　　很快，阳瓦看着左下角重新飙升至：213452，缓缓戴上了痛苦面具。
　　【啊？旅游？啊？旅游？】
　　直播间的老玩家们也带上了痛苦面具，在噩梦游戏里旅游，真的吗！
　　众所周知，他们正经玩家从不搞这些虚的。一切只为活着，吃饭是果腹，睡觉要提心，泡澡是傻*。
　　旅游这两个字拆开来看，一笔一划没有和噩梦游戏搭边的。
　　在离开这个无聊的直播间前，他们想问阳瓦昨天晚上为什么直播间会突然关闭，却发现这个问题不管如何都发不出去，哪怕更改词意句式。
　　【行吧。吸引我们的最后一个点也消失。】
　　【您就好好旅游吧，希望我这场游戏结束后还能看见你哦～】
　　【噩梦游戏里旅游，无聊，无聊，实在无聊。】
　　【走了。】
　　数以万计的玩家们又如流水划走。
　　他们不想在这个直播间浪费时间了。除却无聊外，主要是因为一天时间过去，达到了观看新人直播可以收获经验奖励的上限。
　　看着直播左下角人数跌落数万，阳瓦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是波折的，但结果是完美的。
　　小助手却愤愤不平：【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您的壮举。】
　　【旅游才是我们噩梦娃娃家的游戏精髓！玩家去往不同背景不同设定的游戏场，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挖掘人生的更多可能性，这难道不是一场再正经不过的旅游吗？】
　　阳瓦：……
　　这很难评。
　　在餐厅在门口他和带着新人来吃饭的关紫文碰巧遇上。
　　关紫文眼神一飘脚步一转，对着身后的新人道：“你们喝水应该喝饱了吧，抓紧时间接下来我们去下一个景点。”
　　捂着空荡钱包的关紫文走得干脆利落，就像没看到阳瓦。
　　留下来的老玩家们看着这一幕，纷纷嘲笑起来，这个飘了的潜力新人是怎么让两个引路人都对他不假辞色的。
　　一直在关注阳瓦的花广陵冷笑一声，哼，你们懂什么。
　　这么有态度有想法的新人，简直万里挑一！
　　就是阳瓦没钱还怎么吃饭，要不他给打赏点吧，刚想打赏，却见阳瓦背后出现一个人影。
　　阳瓦肩膀被拍了拍。
　　“呀，是你呀。”
　　回头入目一头灿烂至极的金发，配上灰白双眼，很有辨识度，阳瓦想起这是昨天下午吃饭遇到的食客之一。
　　食客一改昨天不屑态度，及其热情。
　　“你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去吃饭呀。”
　　见阳瓦不动，他还推着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
　　金发食客：“走走走，你要吃什么，今天我请客，你和我坐一个桌子。”
　　就这么被按在A桌1椅子上的阳瓦，看着对面牢牢盯住他的食客：“？”
　　这还是那个形容人类是臭虫子的冷酷食客吗。
　　这时候昨天的另一位蓝发黑眼的食客也出现了，它看见阳瓦惊喜极了。
　　“我就知道你们人类都是十二点吃饭，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放开了吃，你坐我对面就行。”
　　开朗友善。
　　这还是那个嫌弃人类肮脏的高傲食客吗。
　　眼看蓝发食客把手搭在阳瓦的肩上就要把人拖走，金发食客怒不可遏。
　　“先来后到懂吗！”
　　“嗤，我能请他放开了吃你行吗？”
　　“搞得好像谁不行是的。”
　　“这顿饭，我请！人和我坐！”
　　“我请，和我坐！”
　　弹幕：【？】
　　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吵着要请自己吃饭，但这并不妨碍阳瓦时不时的说几句话。
　　“哎呀还没钱住房呢。”
　　金发：“我请你！豪华的行不行？”
　　蓝发：“笑死，豪华的怎么拿的出手，我给你上套房。”
　　弹幕：【？？】
　　“哎呀身上的一块金币都没了。”
　　蓝发：“我给你转账，500！”
　　金发：“500怎么拿得出手？我给你1000！”
　　弹幕：【？？？】
　　“哎呀……”
　　【滴，收到打赏666金币，收入余额。】
　　【民以食为天，食也，生也。】
　　突如其来的打赏弹幕上这咬文嚼字的劲儿，令花广陵瞳孔地震，点开打赏的人一看，虽然名字等级工会都掩藏，但他还是一眼从那卡通僵尸的头像上认出这是副会长。
　　副会长，您在这凑什么热闹？！
　　您刚才不是说的口腹之欲何足重也吗？！
　　

第17章
　　副会长有什么坏心思呢。
　　副会长只是想让阳瓦赶紧吃上饭而已，要不然，他手边的午饭就得又双叒重新加热了。
　　他望着屏幕，俨然把阳瓦当成了下饭主播，见阳瓦还不吃饭，他皱眉，难不成给的太少了。
　　他欲再次打赏。
　　屏幕中人嘴唇弯弯，笑了起来。
　　“不用打赏，我有钱。”
　　刚才两个NPC给阳瓦转了1500，现在有钱有闲的阳瓦有滋有味的看着对面唇枪舌战。
　　“你们说的怪物残暴无情阴晴不定，怎么我遇上的怪物都这么好？”
　　直播间的老玩家们哑然。
　　独在房间的第六公会【专业保人】副会长杜弄溪却畅快地笑出了声。
　　害怕的人看什么都怕的。
　　鬼怪固然厌恶人类，但有的人还未直面，便先将自己放置低处，又怎配怪物好声好气。
　　当然，话说回来。
　　让怪物好声好气的人类，他也没见过几个。
　　杜弄溪看着屏幕里的怪物吵吵嚷嚷，只为和新人坐一个桌子吃饭，也觉热闹。
　　两个NPC怪物出手阔绰，在僵持不下时，阳瓦积极出谋划策。
　　“哎呀，你们这样，今天中午这顿你包，晚上那顿你来，早点下午茶夜宵也都可以安排。”
　　两个NPC一想，是个好主意。
　　当即给阳瓦预定了两天的奢华套房，要不是阳瓦摆手说自己只是来这旅游三天，它们能够给阳瓦安排到九十岁。
　　“反正也只是些小钱啦。”
　　金发食客毫无在乎的说道。
　　阳瓦现下经济紧张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两个不知为何及其友善的怪物食客，此刻热情的仿佛乙方面对甲方。
　　对此，他们两个解释：“我们看你吃饭也变得很有食欲，所以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吃饭。”
　　厨师精心烹饪的食物摆满了整张金色刀片桌，获得吃饭陪坐权的金发食客津津有味的看着阳瓦吃饭，而后只抢得晚饭和夜宵权的蓝发食客，不甘心地坐在隔壁桌，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阳瓦。
　　懂了，这是把自己当成吃播了。
　　“那你们怎么不吃？”
　　它们摇摇头：“我们吃饭会把你们人类吓着。”
　　想起昨天两人吃的血腥糊啦的食物，阳瓦明了，但他并不介意。
　　“没事你们俩点食物吧。”
　　两个食客见看了看阳瓦，最后挥手，让厨师上了一堆食物。
　　生怕自己的吃相吓走人类的金发食客，犹犹豫豫吃了几个爪子后，确认人类脸上并无半分恐惧神色，便放下心敞开了吃。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包括屏幕前的杜弄溪，他看着吃播，不知不觉也干掉了三碗饭。
　　甚好，杜弄溪抚掌点头。
　　多年来食不下咽，现在倒是吃了个尽兴。
　　多亏花广陵的无所事事，才让令他发觉阳瓦这令人食欲大开的人才。
　　阳瓦的吃相不算矜持雅致，但发自内心的幸福让旁人觉得，在噩梦游戏里进食也不是那么煎熬。
　　怪物都能体会到的事更何况人类。
　　杜弄溪又是一个【666】打赏下去。
　　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几个零星大赏，数额加起来让阳瓦的余额突破四千。
　　有人能够切身体会NPC的感受。
　　【别搞旅游直播了，搞吃播吧弟弟。】
　　也有人质疑阳瓦违规操作。
　　【我靠这新人是不是开挂了啊，这些NPC怎么回事！】
　　【NPC请吃饭请住宿，就因为新人吃饭好看？放什么**呢，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等等，这新人不会已经有天赋了吧，万人迷魅惑流？把NPC迷得不要不要的。】
　　【对啊，这些NPC友善的不像怪物，肯定是新人有什么天赋，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妲己呢哈哈。】
　　弹幕疑说纷纭，有人直接在弹幕里艾特起系统，说这有新人使用外力违规操作。
　　不知弹幕争吵不休的阳瓦食饱喝足，看金发怪物付款、蓝发食客问他晚上想吃什么，阳瓦惊觉，这两位食客比他直播间那群想他吃不饱睡不暖，苦哈哈玩游戏的老玩家好太多。
　　一直等待阳瓦的厨师见他吃完，兴高采烈地把他拉倒一旁，掏出满满一兜的金币：“这是你昨天晚上的饭钱，和今天午饭的饭钱。”
　　厨师曾说过，只要知己来他这，他全都免费请吃饭。
　　但架不住别的人类、别的怪物硬要请知己吃饭。
　　于是聪明的厨师便将饭钱都保留了下来，然后交给知己。
　　这样不就相当于，还是它请了知己吃饭，别人只是塞钱给知己嘛！
　　被塞了一兜金币的阳瓦满头雾水。
　　一分钟后，听完厨师的解释他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可以免费用餐，随后他想把这一兜钱塞回去。
　　吃都吃了，人工和食材难道不用钱的嘛。
　　却被厨师坚定拒绝。
　　“你们人类没有工作，花钱的地方有多得很，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阳瓦心里有暖意流过，当即回馈给厨师好几个美食技巧。
　　如果这些技巧换个人类来说，厨师绝对用他的热血暖暖刀锋。
　　什么玩意儿在这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但这是有品位的知己说的，厨师不用试都知道一定很棒。
　　谢过大方的厨师后，阳瓦将金币存入余额。
　　现在余额：8520。
　　目睹一切的直播间众人：【啊啊啊！还说他没有开挂!!!】
　　【老子被NPC打过骂过坑过，凭什么这个新人能被塞钱！】
　　【啊？这是噩梦游戏不是噩梦旅游团对吧，这个新人从进来到现在哪次吃饭花过钱？！】
　　【那一兜金币比我十几年来挣得都多，给个解释。】
　　【我对柠檬过敏，但我现在酸成柠檬。这新人运气怎么这么好？？？】
　　为什么厨师给得如此多，因为两个食客是真大方，请他吃的饭都按最高标准来，吃起来也比赵一星给点的28餐套好上太多，毕竟2800，能不好吗。
　　当然，昨晚热情好客的关紫文也对他的余额做出大力支持。
　　看见干瘪的余额再次丰盈，小助手在面板上的神情，也从^_^变成了O_O。
　　警惕的它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一枚金币再凭空消失。
　　阳瓦回到餐厅。
　　听见脚步声，两个等候的食客抬头，以人类审美来说它们及其优越的脸蛋上有着半分歉意。
　　“抱歉，我们接到警告通知，得离开这里了。”
　　金发食客：“我的名字：金一。”
　　蓝发食客：“名字海邀。”
　　两个食客走出餐厅后，金一朝着阳瓦眨了眨眼睛，海邀则对阳瓦挥了挥手。
　　阳瓦也挥挥手，短暂的相处让他受益匪浅，但对于两位食客的突然离开，他若有所悟地翻开弹幕，不出所料，一连串的手动艾特系统举报新人等弹幕让他闻到了冲天酸味。
　　瞧见两位食客离开后，弹幕——
　　【开挂！举报!】
　　【哈哈谁说艾特系统刷屏举报没有用】
　　【玩家的力量是强大的】
　　【没有举报系统又怎样，我们手搓也能搓出来】
　　【你瞧，系统这不就受理了！】
　　看得出来，大家在噩梦娃娃家中的生活并不那么如意，是被NPC欺负的小可怜。但这关他什么事呢。
　　这时，系统罕见发出公告——【噩梦娃娃家杜绝任何外挂行为，主播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希望主播您享受游戏喜欢游戏～　】
　　而两位请阳瓦吃饭的食客为什么会被警告，说来话长。
　　没有角色要扮演的NPC偶尔会心血来潮的去别的游戏场逛逛，两位食客便是如此，这没有问题，只要不干扰游戏正常进度，随便你请玩家吃饭还是和玩家谈天说地。
　　所以NPC给玩家花钱又有什么问题呢？
　　主系统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NPC本该昨晚就离开，因为它们今天都有工作！
　　旷工是个问题，所以主系统等阳瓦吃完饭给俩NPC发下工作警告。
　　然后又在阳瓦的直播间继续发公告——【两位NPC因自身玩忽职守忘却职责遭受警告，和所谓举报弹幕没有任何关系。请勿刷屏干扰主播，否则罚款处理。】
　　阳瓦坐在餐厅里歇了会，顺便思考测评任务。
　　已知在这个酒店中有四个被随机挑选的原住民，阳瓦见过三个，前台小姐、厨师、清洁工，还有一个在哪里呢？
　　测评的地方有前台、花房、游泳池、餐厅。
　　前台有小姐、餐厅有厨师，所以花房和游泳池哪个是清洁工负责呢，要不先去泳池转一转吧。
　　那边厨师又拎着一金币的袋子来了：“这是接下来两天你的伙食费。”
　　好，两个好心食客给他支付的餐费后，返现的金币又到账了。
　　不需要关紫文还钱，阳瓦的余额直接12520了。
　　一万二的余额，令阳瓦未雨绸缪，如果再发生金币被转走的情况他又该怎么办呢？
　　小助手：【亲亲，您的信箱收到了一封信噢。】
　　阳瓦展开信件，显示来自主系统：【为了给玩家提供更美妙的游戏体验，现在特别推出余额监管服务，每月只需10金币，就可享受监管服务，让你无需担心余额不知所踪。】
　　被罚款肃清了一波的弹幕再次热闹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每个月缴纳10金币，才能保证我那5金币的安全吗？】
　　【不是，那我囤的那些金币转移卡算什么！】
　　【殴打楼上。】
　　有不少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缴纳了金币，阳瓦也是其中之一。
　　这一万多的余额放在那边，享乐主义的阳瓦看着心痒难耐，当即去往前台补了差价，将套房升级成至尊顶楼。
　　以前岁月安好时他和家人出去住酒店，也从来没住过什么好的，更别提这种至尊顶楼。
　　别说阳瓦没住过至尊顶楼了，其余老玩家也没住过。
　　【捂嘴，两眼汪汪憋住不哭。】
　　【受不鸟了，我一个A级公会的会长都没住过，你一个新人倒是住上了，天理何在！】
　　定完房间，这次感觉没问题的阳瓦瞥见弹幕，露出微笑。
　　“接下来就让旅游主播带你观赏价值2000金币的至尊顶楼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
　　桃花源古镇中，一位紫头发的青年在富丽堂皇的浴室中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干净。
　　抬头，狠厉的眼睛直盯光屏。
　　上官紫星嫉火难平，昨天他使计转走关紫文的余额后，满以为今天自己会见到一个窘迫到落魄的阳瓦，却看阳瓦放肆到不能再放肆。
　　吃好喝好毫无压力。
　　他赶紧联系关紫文：【文哥，那个阳瓦他怎么不怕啊，这么恐怖的游戏他不害怕就算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看到信息的关紫文：……
　　怕，他怕啥啊？
　　怕自己饿着肚子不小心把怪物吃了？
　　

第18章
　　关紫文：【不，都是他自己争气。】
　　这时候的关紫文并不确定阳瓦是否是碳基生物，也不确定他所拥有的变态能力是否来源于噩梦游戏天赋，说不准这是个怪物呢。
　　天马行空乱想的他将之笼统的归根于阳瓦本人争气。
　　争气？
　　真可恨啊，也真命大啊。
　　上官紫星恨恨地盯住阳瓦，最近他的天赋开始紊乱，时灵时不灵，于是他求见占卜师，占卜师点出他的下一场游戏是S级，而且需要大量金币和防护装备，但也言明，只要过了这场游戏，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究竟是什么让他脱轨，上官紫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看见新人游戏场里阳瓦那张脸。
　　原来是你啊。
　　阳瓦——你这个早就该死去的废物。
　　恰逢上官发来信息，关紫文顺嘴问道：【你的金币准备好了吗？】
　　看着直播里阳瓦的脸，上官紫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准备好了，不过文哥，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联络道具太贵，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好主意，关紫文就欠费停机。
　　看着无法发送信息的道具，关紫文想，好在上官紫星有钱，他还可以发信息。
　　果不其然，关紫文看到上官发来了一大串文字，正欲看，耳边传来呼喊。
　　洪异在游泳馆里再度溺水。
　　这是新人们第二次来到游泳馆，第一次来喝水填肚，第二次来打卡测评。
　　这个游泳馆难度大，但却是众多测评任务中最容易测评过关的。
　　「云间朝酒店——琥珀游泳馆
　　注意事项：
　　1、游泳半个小时方可测评。
　　2、在水中遇到流血的人形玩偶不用怕，它们只是丝线的食物。
　　3、游泳时溺水是常有的事，但丝线会帮助您离开。
　　4、若被丝线缠上，寻找替身或默念我要活着。
　　游泳馆负责人：清洁工一号」
　　关紫文点明最后一条规则：只要你的求生欲够强，就可以挣脱丝线的束缚；又或者寻找一个替身。
　　高裙想必深有体会，不过高裙现在背靠大佬，倒是不用担心这新人场了。
　　刚才准备测评的过程中，洪异来到这短短半个小时，溺水了将近十次，远远超过平均次数。
　　每次关紫文都在丝线缠上他之前及时救下了他。
　　洪异呛红了鼻头和眼睛：“我不怎么会游泳。”
　　关紫文：“不，你五行是不是和水犯冲？”
　　洪异懵懂：“啊？”
　　近年来科技进步飞快，八字五行渐渐销声匿迹，很多年轻人都不懂这些，但关紫文有些兴趣便研读一番。
　　来到噩梦游戏后，这些研究也对他的成长大有裨益。
　　他让洪异说了自己的生辰，一算还真是。
　　“你和水犯冲，噩梦游戏又放大了这一特质，准确来说噩梦游戏会在新人游戏场中放大八字五行的毙缺。”
　　关紫文掐算后面色如常。
　　玩家使用玄学或与做些与玄学擦边的事情并不像水军头头所说的那样，会引起严重反噬。能引起严重反噬的无非都是利用玄学害人的。
　　他告诫洪异：“在完成三场新人游戏前，不要接近任何‘水’。不过等到三场新人游戏后，八字五行对玩家就没多大限制了。”
　　洪异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
　　带着直播间欣赏完至尊顶楼，众人感慨，那是用金银堆砌的奢靡，是至尊、是极奢、是巅峰权与欲的集中，是他们在噩梦游戏中难以体验的快乐。
　　很想好好体验一番至尊顶楼但还有测评任务的阳瓦，恋恋不舍的离开顶楼，刚来到游泳馆想测评，还未进门外便听到这段话。
　　八字？五行？
　　他皱眉，他的八字可以说是至贱至极，十岁那年父母带他去算命，算出一个克亲克己一世潦倒孤独命。
　　父母安慰他这都是封建迷信。
　　后来又带他算了几次，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克亲克己的贱命。
　　可仅一个月后，爷奶消失，父亲被他差点砸死后利落地远走他乡，母亲在去找父亲理论的路上遭遇恶性事件，而姐姐在一个生还率百分百的任务中惨死敌手。
　　如果噩梦娃娃家会放大这样的毙缺……
　　那他还要什么盒弹娃娃？
　　他自己就是个盒弹。
　　阳瓦转身，离开了游泳馆，想换个无人的景点测评。
　　在电梯里，他眨眨眼，看着浮金彩绘的电梯天花板问小助手：“你了解八字吗？”
　　【在这方面我不算精通，不过在乌托邦城市中，有一个很有名的占卜师，祂在这方面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玩家结束游戏后可以前往一探究竟，祂一定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
　　这些年来，他一直很自责，除了自责外，便是无能为力的愤恨疑惑。如果他真的是克亲克己一世孤独，那为何十岁生日之后才发力。
　　电梯门开，刚才还在游泳馆的关紫文悄然出现。
　　“很抱歉刚才在餐厅门口我……”
　　看着欠钱的关紫文再次出现，心情不好的阳瓦捏了捏眉头。
　　“来还钱的？”
　　关紫文摇头，笑得有些倨然：“不是，我只是来提供一个更优解。”
　　说罢他侃侃而谈道：“在噩梦游戏中，公会的存在不仅能大幅度提升玩家存活率，更能提供许多福利，越高等级公会提供的福利越好，像我所在的B级公会：栀子镇。隶属A级公会：栀子城，不仅能够拿到百分之十的结算加成，更能享受A级公会的城市优惠小卖铺购买优惠等。”
　　“或许你还不明白这些福利的重要性，但你可以问一下直播间的老玩家们，因为现在，我代表排名第132的栀子镇公会，向你发出入会邀请。”
　　“当然，如果你想进入栀子镇公会，那两千欠款我们就一笔勾销，毕竟这笔欠款也不合理。”
　　不等阳瓦反应过来，弹幕先是炸开了锅。
　　【卧槽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相当于还是大一，就被世界前二百强的公司点名聘请。】
　　【快！答应他！】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这不就来了吗。】
　　【两千金币……虽然巨款，但你刚定了至尊顶楼这点钱应该不放在眼里吧。】
　　有的老玩家给他解释：
　　【在乌托邦城市里，吃喝住行都要钱，但如果是A级公会就能够打六折，购买小卖铺商品更是能打八折，虽然住上一个月可能只省几百，但它背后潜藏的价值才是重中之重，不管是乌托邦城市还是小卖铺，有的东西只有A级公会的玩家才能购买。】
　　【就比如上个月拍卖会，托梦石拍出了两万价格，按理来说它十万都值，但谁让拍下它的是A级公会的人呢，呵，优先购买权。】
　　【只要能让我进这个公会，别说欠我两千，就是欠我两万，我都不跟你计较。】
　　【新人能进排名132的公会，简直祖上烧了高香。】
　　见阳瓦不为所动。
　　关紫文继续添砖加瓦：“我们栀子镇虽排名132，但栀子城公会却排名第12，我们公会中的成员更是第一公会会长的亲弟弟。”
　　【我靠狂龙会长还有亲弟弟？】
　　【这不就是前二百强公司背靠前二十，手牵第一名！】
　　【答！应！他！】
　　阳瓦：？
　　他现在合理怀疑这个关紫文是个欠钱不还的老赖，连接三次，每次都提出以物抵债，这次甚至没有物。
　　况且他的直觉天赋超‘开心’。
　　见阳瓦还是不为所动，关紫文摇摇头叹口气：“我知道以你的实力，哪怕是去A级公会也是够的，但……”
　　他停下话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阳瓦：“接下来我要说的，你最好把直播关掉。”
　　阳瓦没关，于是关紫文继续。
　　“你八字特殊到就算你能力超群也不如何，在三场新人游戏中，你必死无疑。除非你有高手庇护，可哪怕是高手，知道你的八字，也不敢带你。毕竟这特殊到克亲克己一世孤独的命，鬼见都愁。”
　　说罢，关紫文胸有成竹的报出阳瓦八字。
　　直播间懂的人稍微算了算。
　　【卧槽这八字，恶气退散恶气退散。】
　　【拜拜，这八字我看直播都害怕。】
　　……
　　阳瓦沉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八字？”
　　关紫文：“这些啊，都是你的弟弟告诉我的。”
　　阳瓦：“弟弟？”
　　关紫文想起上官所说，终究是给阳瓦留了点面子。
　　“是的，和你流淌着一份血的亲弟弟。说来也巧，我和他一个工会，前面给我道具结果不小心转了你的钱的也是他。”
　　半个小时前，上官发的消息：【我和阳瓦是兄弟，准确来说，他是我父亲婚前搞出来的私生子。不过我们身上有相同的血脉，我愿意帮助他。】
　　关紫文好感动：【你连你亲生姐姐的生辰八字都记不住，却能记住阳瓦的，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上官：【呵呵，确实。】
　　弟弟？
　　阳瓦被逗笑：“我没有弟弟。”
　　关紫文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好他早有预料’：“亏上官紫星还心心念记着你。”
　　阳瓦：……？
　　“上官紫星，我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头次发现名字带上‘星’和‘紫’，不是小偷就是贼的规律就是在上官紫星那里。
　　当初父亲离家出走几天，就打来视频，穿着最新的奢侈品西装，搂着上官紫星，满脸的兴奋：“这是我最宝贵的儿子，也是我最让我心疼的儿子，实在对不起紫星，离开你多年是爸爸的不对。”
　　接着扭头一脸厌恶的看着他：“你是我失败婚姻中产出的垃圾，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做上门女婿那十几年的屈辱和愤怒。你还八字轻贱专克……”
　　阳瓦来不及反应，母亲就赶来挂掉了视频，并抱着他安慰很久，最后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找父亲要一个说法，离别前叮嘱他照顾好姐姐。
　　可第二天，他再见到母亲是在电视上的新闻中，母亲成为凶杀现场的背景板，厚厚的马赛克遮不住连衣裙上的大片血红。
　　后来姐姐接因为任务不得不离开后，上官紫星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众保镖登堂入室，带着墨镜居高临下地说：“这就是我父亲出轨的产物？真是恶心，把他塞到后备箱，把这里都烧了。”
　　听见有人要放火烧自己的老家，阳瓦当即战斗力飙升。
　　一个人，一把刀，把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从东头打到西头，又把上官紫星从车头打到后备箱。
　　经此一战，上官再也没实体出现在他面前过。
　　那些想收养他的所谓亲戚也退避三尺。
　　再看关紫文还在那边吧啦吧啦的说着。
　　一说公会的好，不加入是傻子。
　　二说上官的好，还愿意提拉他。
　　三说他八字坏，谁都不敢接近。
　　弹幕也在极力劝说：
　　【你八字这么差啊，克亲克己孤寡一生。啧啧啧，谁敢接近你。】
　　【三场新人游戏，能匹配到你的队友也是倒霉。】
　　【没事，到时候告诉他们离阳瓦远一点。】
　　【八字这么差还有公会愿意接收你，别拿乔了赶紧答应下来。】
　　小助手哼哧哼哧跳了出来抱抱它的玩家。
　　【不用担心，我们有单人模式游戏。】
　　阳瓦压抑心中怒火，努力微笑：“不，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绑定玩家进入同一游戏场的道具，帮我绑定一个叫上官紫星的玩家。”
　　他想起今天本来要抓阄，看看水军一事是否是渣爹所为，现在好了不用测了，答案直接公布。
　　还记得当初想再打上官一顿，没想到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原来是躲到了这里。
　　小助手：【有的有的！我给您抢了一个回来！一共2000金币哦。】
　　阳瓦点点头。
　　他完全可以想到，上官看到自己的直播后，处心积虑地让关紫文带上被做过手脚的道具，此举不是为了坑关紫文，而是为了坑他。
　　正好，新仇旧帐一起算。
　　随后阳瓦笑得肆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关紫文：“八字至贱又如何，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从不是别人。”
　　不说别的，八字至贱者谁能如他一般，身具双天赋。
　　小助手：【就是就是！】
　　

第19章
　　关紫文说了这么多还是被拒绝，简直气笑了。以往那些人哭着求着想进他都不许，现在这个阳瓦到好，还给端上了。
　　他说这么多难不成就为了那两千金币吗？还不是为了阳瓦，虽然阳瓦八字有点棘手，但新人场一过，必定大放光彩。这等璞玉浑金自然得先抢先订下。
　　好在那晚的直播关闭，不然说不定这会儿第一第二的公会都来抢人。
　　看着关紫文闪着精光的眼，小助手光球心里由衷地后悔，它应该等那S级怪物把眼前人解决了再把它踢走的。
　　关紫文离开前，只劝阳瓦好好思量，别误了前程。
　　阳瓦看了他一眼：“当然。”
　　阳瓦朝着一楼花房走去，花房靠近餐厅，但极为隐蔽，门口与墙壁融为一体，搭上把手碰了一手灰，推门入眼的是满地枯萎花朵狼藉一片，入鼻的是馥郁的花香揉杂着灰尘与腐朽霉味。
　　没有寻常花房整洁的地面与无暇的苍穹玻璃窗，这里地是黝蛆泥巴，墙是粗石糙砖。
　　花是黑茎红苞，黑茎如同夜色中潜行的毒蛇，这毒蛇蜿蜒着有三米高，而红苞则像被鲜血浸染的禁果，仿佛一掐能漓满手的血，花苞懒散的花瓣没有完全合拢，于是花蕊中那若隐若现的肉管在自在挥动。
　　光随意的洒落，低垂的花苞刻意地躲避着光束，阳瓦走近，仰望着这直径一米的花苞。
　　被花苞嫌弃的光芒落在阳瓦的身上，晕出一圈绚烂光晕，在黑茎红花的背景中衬着不设防的青年纯洁无比。
　　花苞陡然绽放，露出里面血色肉管朝着阳瓦的刺去，速度之快，快出残影。
　　弹幕都为之吃惊不已。
　　【这是没醒过的‘沉睡公主’吗？】
　　【三级诡异，关紫文来了都得掂量掂量。】
　　【不愧是八字至贱的命格，这都能给你碰上。】
　　阳瓦像是早有预料，轻而易举地躲过肉管，还顺手绕着根茎打了个极难解的蝴蝶结。
　　身后又是几阵破风声，阳瓦反身一个个揪住，几分钟后，一个个诡异的蝴蝶结诞生在根茎上，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结的，这些肉管越挣脱越紧实。
　　其余蠢蠢欲动的花朵，慢慢地又把头低了下去。
　　弹幕：【好利落的身手，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无他，唯手熟尔。
　　末世闯荡的阳瓦看向花朵，馋极了。末世中有个花和这花差不多，扳开花瓣拔掉肉管，里面流淌出的花蜜，香的丧尸王都流口水。
　　不过这花的攻击手段除了肉管，应该还有在花王根茎中圈养的无数飞虫，虫子呢？
　　呜呜呜——
　　凄切的啼哭声从花房的阴暗处传来，阳瓦往前走了走，发现前不久哭着跑开的清洁工，不知何时换上老人皮，坐在花王根上，哭得血泪一把接一把。
　　花王根茎中的飞虫十分讨厌这个坐在它们屋顶上的怪物，蜂拥着上前驱逐它，清洁工却毫不在意，挥挥手便拍死飞虫，飞虫坚硬的尸体在它脚下堆了一层又一层。
　　阳瓦瞧见清洁工的老人皮上一圈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隐约可以听见清洁工一边哭一边骂，凄厉的哭声像玻璃相擦：“该死的人类，撕坏我的小女孩又弄坏我的老人。我没有皮了，我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它哭泣，它尖叫，它委屈！
　　清洁工仿佛一个被弄坏玩具的小孩，弱小无助且只有一个玩具。
　　阳瓦懂他！
　　他当初的洋娃娃丢失时也这么伤心，但没有哭得像尖叫鸡。
　　清洁工伤心地拍了拍花王：“他们这些人类，根本不知道这有多难得！呜呜你睡醒了吗？能再给我吐一套皮肤吗？我刚才本来想去把那个弄坏我皮肤的人类抓来给你吃，但她竟然放火烧我，天啊，为什么人类这么讨厌。”
　　“这批人类真是太讨厌了，不过有一个人类很不错，我本想套他的皮，可他人很好，会给我香香的果子吃，还会说谢谢……”
　　“咳咳。”
　　被夸的阳瓦看它太可怜了，道：“你把那个皮给我看看，我试着帮你缝一缝。”
　　清洁工抬头，那一刻，它的眼睛似乎都在闪光，哪怕它没有眼睛。
　　但等等……
　　“这是可以缝的吗！？”
　　这是什么品种的人类，还会缝皮，不确定，它再看看。
　　清洁工左看右看，怎么看，这个人类都在闪光!
　　它乖乖将皮套递出。
　　阳瓦从自己形影不离的背包中翻出针线，他将针线抚摸过去。
　　在末世时候，这些针线都使用的差不多了，包括最难用的红色和蓝色。
　　用得最多的一次，红色缝的花，蓝色是天空，给予了那些末世中出生的希望，因为那时候，小红花与蓝天已经像恐龙一样灭绝，成了口口相传的过去。
　　现在回来，一切都如新。
　　他打开针线盒子的底层，里面是专门用来缝合伤口的，透明的、可被人体吸收。皮套只是皮，没有吸收的能力，用来正好。
　　不过完全打开后，空空如也的底层映入眼底。
　　不是重来一次，一切都如新吗？
　　阳瓦赶紧把背包里面其余的东西皆翻了一遍，除却一个金制长命锁也消失外，其余都在。
　　消失的长命锁和缝合线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被他用在了丧尸王身上。
　　没有过度纠结这个问题，他想起游泳馆的水线，就像透明的鱼线，但更细腻。他和清洁工说了这事，清洁工也觉得针线盒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棉线不符合它的审美。
　　“我是套皮骨，不是缝合怪。”
　　它抹了把脸，站起身：“等我。”
　　再出现时，破破烂烂的套皮骨身上卷着一堆丝线，不知谁的鲜血从它白发上温热的低落，手上捧着一堆琥珀色的宝石。
　　“我在泳池旁边站着，这些线非死乞白赖的贴上来，还好我这皮子也快报废。喏，这是游泳池下面捡到的，都给你，就当我报酬了。”
　　小助手适时探头：【这是三级诡异傀儡宝石的衍生物：沉底丝线。沉底丝线自发寻找领地内的人类，然后将傀儡宝石塞入人类胸膛蕴养，这样傀儡宝石有机会进化成四级傀儡心。】
　　听着有些恐怖，但感觉很有趣，阳瓦将这堆拇指大小的琥珀色宝石收好。
　　三下五除二将砍断后干瘪的丝线分理顺好，随后穿入针口，细细补起了手上的皮套。
　　大概十五分钟，拿起缝补好的、仿佛从来没坏过的皮套，套皮骨满脸惊叹：“你这手艺……”
　　“熟能生巧。”
　　阳瓦收起针线。
　　套皮骨眨巴着眼睛，抱着皮套盯着阳瓦，那眼神让阳瓦很是熟悉，就像他小时候看到橱窗里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一般。
　　“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类，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
　　“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吧。”
　　和蔼的套皮骨说完这句话，语气一下冷厉诡谲了起来。
　　随后节节拔高的嶙峋白骨撑破皮囊，尖锐的骨次从骨干上长出，不出一息，瘦弱的清洁工化为白骨怪物，几乎与花王同高。
　　“留下来，陪我吧。”
　　白骨怪物低下了头，看不出形状的头颅垂到阳瓦的眼前，嗓音嘶哑却如锣鼓弹唱。
　　阳瓦想了想，“你有钱吗？”
　　他极其淡定地清清嗓子：“我这人挺好养的，就是对生活质量要求比较高，我一天要吃三顿，顿顿得要大米饭，哦没有大米饭的话，A级怪物梗玉的伴生物也行，上下午两次茶歇，对了住的环境得好，酒店顶楼那样的水平就行。这些都是硬性条件，还有……”
　　白骨怪物扣着手指骨，算了价格后沉默，然后暴起！
　　“不答应，我就把你捏成肉泥吃下去，不……你的皮肤很好看，我要把你做成皮套！”
　　高大狰狞的怪物恐吓着孱弱人类。
　　把直播间的玩家们吓了一跳。
　　【啊啊啊这NPC不是C级的吗，怎么突然进化成A级的了？】
　　【不是进化，它就是A级，只不过设定成了C级。】
　　【规则设定呢，这游戏场对NPC的制约呢！】
　　面对恐吓，直播间一团糟，阳瓦不动如山。
　　5166小助手：【呵。】
　　规则设定并非玩笑，察觉有怪物NPC脱离制约的那一刻，游戏立刻处理违反规则的怪物。
　　【察觉NPC违规行为，严重警告，处罚如下：听阳瓦话跟阳瓦动。若再违规则会销毁处理，请知晓!】
　　怦——
　　一声小小爆炸声后，一个长约二十厘米的小骷髅架子扒拉在阳瓦的手腕上，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然后被阳瓦坏心眼地戳倒。
　　爬起，再戳倒。
　　愤怒地挥着莹白的骨头手臂，它对违规、警告、处罚、阳瓦十分不满。
　　以前它也违规了，怎么这次才抓？
　　警告它再违规就销毁，什么意思！
　　这个要听阳瓦话跟着阳瓦动的处罚几个意思？
　　它是怪物 ，不是宠物！
　　事实证明，小东西生气了也是小可爱。
　　看着手舞足蹈的小骷髅挂件（？）
　　阳瓦问：“它会一直保持这样吗？”
　　小助手：【是的，这是严重犯规。它会保持现状直至游戏结束。】
　　　嘶。
　　听到这话，阳瓦把小骷髅架子拎起来撸了又撸，小小的骨头有点硌手，但光滑的头颅真的好摸。
　　“虽然失去了一个饭票，但多了个小挂件，也还行。”
　　套皮骨挥动着双手双脚拒绝，但无济于事，除了体型上的变化，它的实力也被削弱。这是游戏场的处罚措施。
　　违规处罚早在契定中便说明，虽然这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那么后续的游戏该怎么进行呢？”
　　小助手：【不用担心，这并不会影响到正常游戏。如果影响巨大，会分派新NPC。】
　　“那行，我看看这里的测评任务是什么。”
　　前台测评任务是开房，餐厅测评任务是吃饭，那么花房的测评任务是什么呢？
　　哦是摘花。
　　任命的（不听话会被销毁）的小骷髅架子知晓花朵的难缠，它含着泪主动讨好：“如果我帮你摘一朵花，你就放过我吗？”
　　这些花坚韧无比，其中的花蕊更是奇特，不少人类都对它们束手无策。
　　很可惜的是，阳瓦并没有给它这样的机会，他自己上手了。
　　随着目光拉远，套皮骨惊讶发现，那些花朵明明已被惊醒却纹丝不动，任由阳瓦用小刀将它们切割，乖巧得仿佛睡着了。
　　割完了一整个花朵，阳瓦熟练地将花瓣拆开，肉管揪掉。
　　被扔在地上的花瓣肉管很快被土地吞没，不消片刻，又在原地拱起了一个小包，这是它的再生。
　　拱起来的小包顺便拱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
　　「花花房规则：
　　1、干净的花房应该阳光明媚干净整洁。
　　2、花王的飞虫只会让你痒痒，并不会让你产生幻觉。另外，如果花房干净并不会出现飞虫。
　　3、花都是娇弱的，请勿损坏。除非花房不干净了，当然，就算不干净，也不可以伤害花花。
　　花房负责人：清洁工一号。」
　　这是一张迟到出现的纸条。
　　不过游泳馆的负责是清洁工，花房的负责人也是清洁工，那么还有一个NPC在哪里？
　　另外这游戏场真有意思，服务恶劣想吃客人的前台，饭菜难吃还喜剖腹的厨师，不能保持场地干净的清洁工。怪不得云朝星球的统领说它们不合格。
　　除了第一个厨师测评是吃饭后强制开启，后面两个都是阳瓦做好测评任务，确认要测评才开启。
　　看到阳瓦毫不避讳，当着它的面就准备测评，套皮骨悲从心中来，五分钟前它还可以威慑一番，现在它只能对着即将到来的差评委屈落泪。
　　不料，10秒后它收到一条好评。
　　瞪大了眼眶，看着笑眯眯的阳瓦，它惊喜极了，伸出爪子拍了拍阳瓦的手背，然后跳下去一溜烟地跑走。
　　不知道小骷髅架子跑到哪里的阳瓦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被套皮骨拍死的飞虫。
　　花王圈养在根茎中的飞虫，配上花蜜极其美味。
　　只不过它壳厚刺尖，被咬上那么一口能全身上下痒上三天三夜，现在被清洁工全都收拾了干净，他也省事，从背包中拿出结实布袋，将地上飞虫捡起全兜走。
　　随后阳瓦一手捧着半圆花蜜包、一手拖着大布袋，满载而归。
　　途中一时不慎被黏糊糊的蜂蜜淌了半身，正好回房间清理。
　　轰——
　　门从外面被粗鲁打开，洪异楚从优闪身而进。
　　来者不善，显而易见。
　　楚从优邪笑：“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
　　洪异满是鄙视：“被小三生下的私生子。”
　　他见阳瓦狼狈到不行，金黄粘稠的蜂蜜从他衣服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手上拎着巨大的包袱沾着腥臭泥巴，像是收破烂的一样。
　　“呵，没有引路人带领，你不过如此。”
　　反观阳瓦，进入游戏后一事无成，只知道打劫抢睡衣，和两任引路人反目成仇不说，不知道怎么的，还得罪了外面的大佬。
　　哈，他们这就给大佬报仇。
　　洪异十分骄傲，他们在关紫文的带领下已经顺利的测评了游泳馆，而且他有赵一星给的防虫药膏，压根不怕这里的飞虫。
　　制服阳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面对阳瓦，洪异贷款骄傲上了。
　　

第20章
　　阳瓦一听，不用求证，都知道又是上官紫星那个幺蛾子搞出的事情。
　　“私生子？”
　　他不屑一笑，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洪异：“你不是私生子你是什么，怪不得当时高中的时候主任骂你是野种，你妈是小三。”
　　楚从优用胳膊肘子推了下洪异：“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阳瓦，只要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给我五千金币，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洪异扯高气扬：“虽然不能伤害同伴，但我们可以见死不救，就像你对高裙做的那样。”
　　他们不等阳瓦回答，就合作往花堆里扔了一堆厨师做的食物，熏天味道拔地而起，花苞开乱群丛抬头。
　　来时楚洪二人已将药膏一分为二涂满了身体，现在保险起见两人更是跑的远远的。
　　缩在角落，外头簌簌作响，两人相视一笑：“嘿嘿。”
　　合算了下，还是弄死阳瓦扒衣服更简单，金币什么的大佬说他有道具可以强制转账，刚才也就是过过嘴瘾。
　　厨师的食物在某种程度上和生化武器无异，必定可以激得飞虫暴躁无比。
　　不过他们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只飞虫。
　　虫呢？
　　他们探头探脑，却只看到一堆被激怒的肉管啪啪捶地。
　　捶地时碰到厨师的食物，愈发暴躁，暴躁再捶地，又更暴躁，整一个恶性循环。
　　于是等那两个罪魁祸首露头，密集的肉管长了眼睛似的，瞅见他们探头就嗖地刺了过来，两人慌忙躲避，可无论他们躲到哪里，偌大的花园中都有一只花苞绽放着伸出蛇般灵活的肉管。
　　先前避光垂头的花苞现在精神抖擞，不知道为什么，洪异从它们的身上看出了要一雪前耻的决心。
　　楚从优一时不慎被肉管刺穿了肩胛骨，剧痛之下他朝着洪异伸出手，却被一巴掌啪掉。
　　洪异慌慌张张地远离：“好兄弟别怪我。”
　　被勾住骨头的楚从优干脆忍痛往前几步，拉着洪异共沉沦。
　　托了人类的福，肉管轻轻松松又勾上一个人类。
　　被勾住肩膀束缚了四肢的两人，以献祭搬的姿态悬挂于花茎之上。
　　勾着两人晃荡的花苞洋洋得意，左转右转，像猎人拎着猎物炫耀。
　　不知是错觉还是，阳瓦总觉得那个花苞朝他这里转了许多次。
　　收拾了罪魁祸首一雪前耻的花苞垂下，朝着两个猎物，花瓣一张一合间仿佛贪婪地呼吸。
　　浓郁香味夹杂腐烂腥臭从头顶扑面而来，洪异嗷嗷痛呼，他看见一身轻松的阳瓦，眼睛瞪大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虫子，虫子呢？”
　　洪异的身上还有着被虫子啃咬之后，因为痒痛抓挠留下的血色疤痕，他左看右看，在看到阳瓦打开手上那个布袋子时，绷不住了，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以扛走一个冰箱的布袋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那讨人厌的虫子尸体。
　　阳瓦收起布袋，朝着楚从优道：“你说的大佬除了和你说我是私生子，还有别的吗？”
　　楚从优大难临头又对上了阳瓦的匕首：…………
　　脚腕隐隐作痛的他立刻把上官紫星在弹幕里说的一五一十禀报。
　　听了一耳朵上官紫星说他的坏话，阳瓦还意外得知，赵一星针对他也是因为上官紫星，上官下个副本需要防具和金钱，赵一星便想借花献佛，用他价值不菲的防护套装，为自己谋福利，不过那时候赵一星还不知道阳瓦和上官的渊源。
　　赵一星下线后，上官紫星又以打赏吸引楚从优和洪异的注意力，让他们来对付自己。
　　阳瓦：“行我知道了，把你们的余额转给我，另外还有一件事申明一下：我不是私生子，上官紫星才是。”
　　阳瓦心里又把渣爹拉出来痛殴几番。
　　洪异：“我呸，你说不是就不是，教导主任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凭白无故地冤枉你，真真假假凭你一张嘴就能确定了？”
　　阳瓦冷笑：“宋胜？你说的主任可是看着我长大呢。”
　　洪异：“啊？”
　　阳瓦眼神冰冷：“他心肮脏眼神倒挺好，以前看上了我妈，后来看上了我家的宅基地，觉得我家没大人了想把我家房子据为己有，为了宅基地，可真是不择手段。 ”
　　上学时候，各种罚站罚抄通报批评的小手段层出不穷。还记得高三那年，巷子中被混混找茬，非说他脚上的鞋是偷的他们老大的鞋，不赔就跟他们去酒吧走一趟。一堆人围着他笑，“你一个孤儿怎么买得起三千多的鞋”“卖屁股的吧”“惯偷了你是，今天偷鞋明天偷人，就像你早死的妈哈哈哈”“细皮嫩肉的多少人光顾了哈哈哈”
　　阳瓦举起随身携带的菜刀。
　　别问为什么随身携带菜刀，问就是其他的砍刀、水果刀、美工刀都用完了。
　　他一个不落将这群混混全都送进了医院。
　　从警局出来后，以一敌多的阳瓦被判定是正当防卫。
　　扎马尾的阿姨拧开保温杯：孩子家家的，家里没菜刀了买把菜刀放在书包里带回家没有什么吧，你瞧瞧这商标都没拆呢。啧，倒是你们，寻衅滋事还对未成年人动粗……
　　第二天，宋胜知道了这件事后，将阳瓦渲染成暴力狂、偷东西的、混社会的、要坐牢的，并直言阳瓦是个私生子。
　　阳瓦能忍嘛，当然不能忍。只是可惜，要动手的时候，宋胜先动手了，鬼迷心窍竟然让他在学校做清洁工的妈，给他放在学校的保温杯的杯壁抹毒。
　　这下好了，宋胜和他妈一起进去了，剩下一个小老头，天天翻墙念叨阳瓦的家是他们的宅基地，时不时偷点锅碗瓢盆衣服首饰，说这是阳瓦家借用他们家的利息。时不时拉点亲戚在门口哭丧，说阳瓦克亲克己，还克他们一家，要不然他老婆儿子怎么会进去呢。
　　弹幕安慰他：【这种恶心的人渣就忘了吧，你现在也出不去了，看开点。】
　　出不去？可小助手明明说过可以从游戏中出去回到现实。
　　许是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老玩家以为他没从引路人那边了解过这个知识。
　　【虽然外界流速和游戏流速是十比一，但没有用，噩梦游戏不会放你离开，你和外界接触只能通过托梦石给亲人托梦。】
　　【对了，你亲人还都健在吧？】
　　阳瓦摇头。
　　【……可怜见的哟，连个托梦的人都没有。】
　　【算了，不就是宅基地，就让给人家吧。】
　　阳瓦皱眉：“这是我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我不允许任何人碰。”
　　【那你能怎么办呢？你又回不去。】
　　阳瓦深吸一口气：“不是，我装了电网地刺和爆破箭追击啊，如果没有我回去控制，他得死我家门口啊。”
　　【……】
　　【……】
　　【……】
　　【6】
　　砰砰砰——
　　锁上的门被激烈敲响。
　　“开门啊开门啊！”
　　高裙的声音喊到最大，把门拍得阵阵抖动。
　　楚从优和洪异双眼放光，这是来救他们的了。
　　阳瓦打开门，高裙冲了进来，目光在周围扫视几圈，最终定格在阳瓦身上。
　　“你……”
　　高裙轻轻开口。
　　“啊啊啊啊，高裙，救我救我!”
　　“我是为了给你报仇才来对付他的，快救我！”
　　花茎上的两个人嘶吼起来，用力到脖子都红了。
　　但是这样他们血流得更快，肉管尝到甜头，缠得更紧，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被呼喊的高裙扫了他们一眼，面含不屑，随后将阳瓦纳入眼底细细打量：“你没事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令阳瓦疑惑。
　　察觉到提防，高裙深吸一口气道：“我直播间有人怂恿我来对付你，报仇丰厚而且那个人很了解你，我一想都搞到我这儿来了那另外两个人肯定也被他怂恿了。”
　　她拿出一枚晶莹剔透、形如鹅卵石的小透明石头，不由分说地塞给阳瓦：“这是他给我的报酬。”
　　阳瓦：“你……”
　　高裙：“这是托梦石，能在梦中给现世亲人传递信息，价值不菲。但在我看来，它远不及你救我一命的恩情。之前因为偏见和冲动，我的举动实在恶劣，实在抱歉。这枚托梦石，就当赔罪礼物吧。”
　　她的身上还缠着绷带，隐隐有血印出，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脸上比刚进游戏时多了些许自信和底气。
　　刚才直播中才聊过的托梦石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
　　阳瓦把玩着手中石头：“这托梦石最少两万金币，怂恿你的那个人我正好认识，抠门小气，他这么出手大方，不正常。”
　　“我知道，不过我舅舅说收着就行，那个怂恿我的人其实也是冲着我舅舅去的，所以出手才这么大方。”
　　“你舅舅？”
　　“对，我舅舅。”
　　高裙点头，叹了口气：“我舅舅十年前突然失踪，有人寄给我们一段惨不忍睹的视频，视频最后几秒我舅舅被砍断了四肢扔进河里。我们报警了，犯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我舅舅却再也回不来了，那段时间我们很痛苦。他只是下班途中救了一个小孩，就被这么报复，到现在为止那个小孩的家庭都没有来说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微微颤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没想到，命运弄人，我舅舅被扔下河后竟然来到了这个游戏里，并且他还组建了一个公会，刚才直播他联系到我，现在他拥有的人脉和力量足以庇护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人愿意付出托梦石，因为他看到我舅舅很看重我，想通过我和我舅舅打好关系。”
　　“我舅舅通过关紫文给了我很多保命道具，我用道具吓退了想杀我的清洁工，还成功测评了其他地方。但如果没有你救下我，我早就死了，所以我舅舅也很感激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直说。”
　　“谢谢。”
　　塞完托梦石的高裙如释重负，看都没看其余两人便径直离开。
　　阳瓦抛着两万金币的石头，心情大好。
　　高裙的舅舅在现实落得一个惨烈下场，却在游戏中重获新生。联想小助手曾说过的，游戏致力于挽救每一个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
　　如果命运颠倒，说不定他的妈妈和姐姐，也在这个游戏里呢。
　　“玩家是可以回到现实的对吗？”
　　他收敛神色，对着小助手极其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
　　小助手：【是的，只要玩家能够获得S级评价，即可使用金币兑换现实时间。若能成为娃娃家的**********】
　　后面小助手说的又乱码了，不过阳瓦并不在意，只要能够回到现实就好。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努力寻找妈妈和姐姐。后面的事，后面再想。
　　直播间的玩家们看着沉思的阳瓦，以为他在思索第四个要测评的NPC在哪里。
　　然后就见阳瓦扛起装满飞虫的包裹和花蜜，和两个害他不成反自害的人说了再见。
　　厚实的花房大门一关，什么声音便都听不见了。
　　他显现光屏，微笑直视：“上官紫星，我知道你在看，你的手段还是这么的小家子不入流，被我打了一顿后就这么怕吗？那你接下来应该更怕，下个游戏场，我们再见。”
　　正在窥屏的上官被阳瓦核善的眼神吓得手抖 。
　　他现在都记得，当时阳瓦就是这么笑着，然后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可……下个游戏场见？
　　难不成阳瓦找了什么绑定玩家下本的道具，等等……找了又怎么样！
　　上官回过神来，若无其事般地冷哼一声，他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他，阳瓦要是敢跟过来，那可真是寿星上吊了。
　　

第21章
　　阳瓦回到顶楼，关闭直播，放下飞虫和花蜜，畅快洗了个澡，顺便享受了按摩浴缸的快乐。
　　顺带一提，这个浴缸就像一个小型游泳池。
　　舒适的热水洗去黏腻，整洁的奶白瓷砖上拓印金色纹路，雾气晕染的镜子中，清瘦的青年突然福至心灵。
　　“我要测评酒店。”
　　他把四个可测评的地方都去了个遍，还有一个NPC至今没有碰到。
　　联想小助手介绍的游戏背景[统领随机抽取了四位不合格居民建立起这间酒店]。
　　建立起了这间酒店——
　　会不会这间酒店本身就是一个NPC呢。
　　越想越觉得是，因为其余三位NPC并没有建立酒店的能力，而且它们都有各自负责的地方以及专属规则。
　　前台小姐是前台。
　　厨师是厨房。
　　清洁工是花房和游泳馆。
　　那这些房间呢，它们没人负责，却有自己的规则。
　　普通房不允许休息超过三小时，豪华房不允许带食物，奢侈套房的规则他还不知道，但莫名出现的父母幻觉诡异肯定意味着，他触犯了某些规则。至于至尊顶楼，他还在体验中。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眼前跳出熟悉的界面。
　　[检测玩家完成测评内容，测评开启，请问是否现在进行打分？]
　　[现在or五分钟后。]
　　阳瓦点下现在。
　　[请玩家打分：优秀|合格|不合格]
　　[优秀]
　　从末世出来的孩子，对这个有吃有喝还有热水和浴缸的酒店实在是满意。
　　[滴，检测玩家意愿诚实，且无外力胁迫，优秀好评成立。]
　　[检测玩家已完成四项测评任务，恭喜您测评者。]
　　至此，他的四项测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再生存一天半，便可脱离这个游戏场。
　　游戏场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呢？
　　小助手：【是一个能让人梦想成真的地方OvO。】
　　希望如此。
　　洗完澡后，他带着飞虫和花蜜来到餐厅，路上和焦头烂额的关紫文擦肩而过。
　　他借到厨房，将飞虫洗净，花蜜取出摆在一旁。
　　由于没有烧烤架子，厨师当场将几把菜刀捏成细细的铁条，根据阳瓦所说建成了一米半高、二米长的烧烤架子，在其中垒上整齐炭火。
　　阳瓦见时机成熟，将飞虫摆上，火蛇悠悠舔舐着飞虫，待壳子微爆刷上一层花蜜，馥郁的异香猛然爆发。
　　香得厨师晕头转向，直呼自己就是想做出这样的菜。
　　不一会儿前台小姐不请自来，它的前台桌子上挂着小小的骷髅架子。
　　小姐本细细舔着手上沾到的血，现在却直直盯着烧烤架子上的蜜汁飞虫。
　　三个NPC，眼睛好似不会动了一般。
　　阳瓦：……
　　第一批飞虫烤制好之后大概四十个，他一个不落全都分出去了。
　　几个NPC一口一个，阳瓦都来不及解释外面那层壳子是不能吃的。
　　外壳坚硬，随着一层一层的烘烤，蜜汁浸入内部，这时内部酥软甜蜜才可食用，而外壳烘烤后经常被用来磨牙或当作杀丧尸的武器。
　　几声咔吧，NPC望着空荡荡的手，不满足的目光射向阳瓦。
　　阳瓦：……行呗，继续烧烤。
　　忙碌了一个小时后，阳瓦终于将一袋飞虫炮制干净。
　　想着终于可以歇歇了，肚子有些饿。
　　你问他为什么饿肚子，因为蜜汁飞虫都进了NPC的肚子。
　　是的，烧烤师傅忙碌了一小时，因为太受欢迎，导致自己一口都没吃上。
　　殷勤的厨师虽给他端来三菜一汤，但阳瓦挥手表示等等。
　　毕竟闻过了蜜汁飞虫，现在有点闻不下厨师的食物，等他再饿饿。
　　高裙路过，咬牙买了一份食物维持人体基能，随后幸灾乐祸地和阳瓦说。
　　“阳瓦你知道洪异和楚从优被打了吗，刚才他们用好评差评威胁NPC放他们下来，结果被前台和清洁工打了一顿，差点命都没了。”
　　如果阳瓦没记错，当初规则中明确说明不要NPC知晓他们测评者的身份。
　　他想，或许不是不能让NPC知晓身份，而是不能让NPC知晓玩家给出了差评。
　　但前台和清洁工怎么会在那里？
　　偏头瞧见小骷髅对自己比心，说‘谢谢’和‘不客气’的模样，阳瓦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
　　高裙幸灾乐祸完，顺着阳瓦的手瞥到他身旁发呆的前台小姐、比心的缩小版清洁工、吮手指的厨师，立刻闭麦悄然离开。
　　临走前对NPC堆中的阳瓦抛来一个眼神：勇士。
　　等碍眼的人类离开，小骷髅挺胸解释道：“那个人类说的不对，是因为他们给了我们差评，我们才打他的。”
　　前台小姐：“对对对，不是你觉得那两人对洋娃娃的态度太差，不是你决定钓鱼执法，不是你让我把花给下来塞人家手里让人家测评，结果好评不成立自动差评。”
　　小骷髅被揭穿后，似乎无话可说，它生气地离开。
　　“洋娃娃别生气 ，它就是这样的。”
　　前台小姐刚才知道了阳瓦的姓名后，便称呼他为洋娃娃。
　　“对了洋娃娃，你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喜欢洋娃娃吗？我曾经遇到一个女人，她也喜欢洋娃娃，随身带着一个洋娃娃说是她儿子送给她的，上面有个绿色的绸缎蝴蝶结……”
　　此刻阳瓦并没有在听前台小姐说什么，他看着正含苞待放、缓步走来的一层楼高的花王——三级诡异沉睡公主，心头涌上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花王一低头，哗啦啦——像卡车倾倒石头般，无数坚硬飞虫从花苞落了下来。
　　这时小骷髅揪着花瓣滑了下来，眼睛闪闪。
　　原来它是看烧烤架子空空如也，去填补食材了呀。
　　“小虫子虽然没有果子好吃，但也好好吃。”
　　旁边还有一个被鼓动着摩花擦瓣，也想体验自己伴生虫是不是真的如骷髅所说很好吃的花王。
　　阳瓦：……
　　行。
　　阳瓦牌烧烤师傅再次上线。
　　只是没想到，这一上线，足足上到了游戏结束的时候。
　　阳师傅累得简直麻木。
　　#我在无限游戏当烧烤师傅的那些年#
　　#烧烤师傅：NPC的神#
　　#论烧烤在噩梦游戏中的重要程度#
　　在游戏系统声音来临时，三个眼疾手快的NPC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阳瓦怀里扔了三件东西。
　　【游戏结束】
　　身前跳出莹蓝色的半透明面板，简笔笑脸出现给他一个Wink。
　　Ov<
　　【检测玩家已经度假三天并完成四个测评任务，游戏开始结算】
　　【本次玩家游戏评价：S！（天呐～您是第一个获得S级评价的人类！）】
　　【E级游戏场获得经验：10，当前可升级天赋：（展开+）】
　　【获得金币：10，当前余额：12820】
　　【获得好评：x5】
　　【好评奖励开启：获现实时间5x2小时】
　　——
　　【S级评价可兑换现实时间，是否现在兑换？】
　　现实时间！
　　怀抱一堆东西的阳瓦松了口气。
　　怪不得其余玩家都说不能回到现实，S评价第一人的阳瓦此刻有些庆幸自己在末世中锻炼出的烧烤手艺。
　　几百万的玩家没有获得，却被他一个初来乍到的给拿下，难道不是因为他当了一天半的烧烤师傅吗。
　　有技术，走遍天下都不怕！
　　现实时间很是昂贵，一万金币也仅能兑换到10小时，现在阳瓦手上共有20小时，他没急着回去给邻居收尸，而是点开可升级天赋。
　　里面的王者降临呈现灰色上锁状态代表不可升级，于是他把10经验都安排给了颠倒直觉。
　　S天赋升级到SS级需要100000，这10经验犹如沧海一粟，但聊胜于无。
　　离开游戏场，粉色光球再度出现，它带领着阳瓦来到一个白色入口中。
　　5166小助手拦下了系统的自动传送，向阳瓦询问：【是否花费50金币投放乌托邦城市指定地点，还是默认进入彼得潘城市？】
　　阳瓦：“花费50金币，我想去你上次所说的占卜师那里。”
　　小助手：【没问题。】
　　白色入口如粒子重组，片片苍白逐渐染上色彩。
　　粉色的小光球挥挥手：【5166小助手很荣幸与您共处这段游戏，接下来的旅程中祝您一定要六六~】
　　阳瓦有些惊讶，他以为小助手会一直陪着自己。
　　小助手：【每场游戏都有不同的小助手陪伴您，请放心，其余的小助手也会像我一样，发自内心的喜欢您OvO~】
　　阳瓦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2g的金戒指套在逐渐消失的小助手手臂上。
　　除此之外，他包里还有十根50g的金条、18个10g重的金戒指，这些都是父母当初为他准备的救急物资，那个2g小戒指，是他自己给娃娃准备的，一共准备了10个，准备给娃娃一根手指带一个来着。
　　虽然娃娃消失，但现在给了小助手也很棒，如果没有小助手，这场游戏绝没有这么轻松。
　　和小助手惜别后，一步踏入古香古色的占卜屋。
　　身披斗篷看不清容颜的占卜师坐在桌后，点燃一支檀香，袅袅细烟汇流而弥。
　　“请坐。”
　　音色雌雄莫辩。
　　阳瓦坐到蒲团上。
　　占卜师开门见山：“我知道你的来意，你的直播我也在看，你这命格……”
　　阳瓦摆手：“这先不急，我扎个小人先。”
　　他看向旁边的木质价格表：占卜200-400、扎小人400-2000、下咒10000。
　　阳瓦：“扎小人真的有效吗？”
　　占卜师了然，从一排小人中拿出一个：“说吧八字，小人价格根据八字来，普通人400，有点厉害的800，超厉害的2000。另外我这个只对玩家生效。”
　　阳瓦报出父亲的八字，他有预感，他爸就在这个游戏里。
　　崽种，怪不得当时去上官家，大的小的都没逮到，原来是在这里。
　　占卜师瞥了他一眼：“2000。”
　　阳瓦：……
　　好消息：父亲确实在这里，且是玩家。
　　坏消息：超厉害的。
　　小人放好，阳瓦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占卜师提供的银针扎满了小人的背部。
　　占卜师一脸无语：“你好歹往脸上、心上、要害处扎扎呢。”
　　谈话间，一个S级游戏场中拥有着猩红鳞片的巨兽翻了个身，不知为何它感觉背部痒痒的，可把金山蹭出了漫天金粉也毫无缓解，甚至越来越痒，于是它决定下山，抓几个怪物来挠背。
　　阳瓦：“他能忍疼，但忍不了痒。”
　　占卜师把背部扎满银针的小人封存，道：“这个效果会维持一天一夜。”
　　叮咚，占卜师的光屏跳出一条讯息，占卜师一看嘴角勾起，将光屏朝向阳瓦。
　　“哎，好像有人对你发了追杀令，都发到我这儿来了。”
　　阳瓦一看光屏。
　　追杀令发布者：上官紫星。
　　被追杀者：阳瓦（附带他的直播截图大头照一张）
　　追杀价格：5000金币。
　　呵，有钱追杀没钱还我是吧。
　　阳瓦收到绑定道具的通知：【您绑定跟随的玩家将在三十分钟后进入游戏场，请玩家做好游戏准备。因您为跟随进入，将受到特殊照顾，请时刻注意生命安全;）】
　　

第22章
　　占卜师表示他对这个追杀令毫无兴趣，但对阳瓦的八字十分感兴趣。
　　隔着斗篷，阳瓦能感受到占卜师饶有兴味的目光。
　　“你知道你八字的情况吗？”
　　阳瓦点头：“我知道，很烂很惨，克亲害友，一世孤独。”
　　占卜师哈哈笑了起来：“瞎说，这些封建迷信不可信的。”
　　阳瓦直视前方占卜师背后的超大牌子：八字算命绝非迷信，占卜师包准的！
　　阳瓦：啊？
　　占卜师：“咳……你知道的，凡是不在我这算的，统统打为封建迷信。”
　　阳瓦：“我现在知道了。”
　　“好了说说你的细八字。”
　　阳瓦说了后，占卜师站起身，他的身量极高，足有二米朝外。
　　占卜师从后面柜子拖出一本等高的书，书籍落在地上，砸出灰尘，他翻开书，念念有词的模样似乎在找着对应说法。
　　阳瓦：……
　　片刻后，占卜师重新坐了下来：“哎呀朋友，你这个命真好，我长话短说。”
　　“你命格贵重，祖上皆是德福清正之人，福源相承，你哪怕是个智障，都能事半功倍，况且你命格带金沾国运，合该享那泼天富贵，你就算不是个王侯也是个将相，别说逢凶化吉，你就不会遇到凶，处处通顺处处吉祥。”
　　……
　　认真的吗？
　　阳瓦想起自己一路坎坷，吃喝皆愁，穿了末世又穿噩梦娃娃家。
　　算的很准，下次别算了。
　　占卜师话锋一转：“但是呢，命运错乱凡人倒霉，你命格特殊……我看你的直播间那个红果子很好吃，你给我最大的那个，我就帮你再细算细算。”
　　阳瓦来到这游戏，不是第一次听见命运错乱四字，他从包解封的储物柜中掏出一个最大的果子递给占卜师。
　　占卜师细细闻去，陶醉级了。
　　“你命被窃运被换，本该惨死但贵人相助命不该绝，是不是这几年一直生死徘徊。”
　　那双藏在斗篷下的纯白单眼将阳瓦看的透透。
　　“十二岁那年突然出现的亲戚不安好意，被下了迷药绑着石头扔进海里的你，活下来了。
　　十四岁那年的游乐园，失控的过山车，坍塌的摩天轮，带着刀的玩偶，你活下来了。
　　十六岁那年的围睹，各个都是身姿矫健，还带着枪，他们真的只是混混吗，但只拿了把菜刀的你，活下来了。
　　他啃了口果子，鲜红的果汁溢出嘴角又被舔去。
　　“本来偷窃的人要保你平安，因为到了冥间，假的真的一清二楚，可阴阳颠倒冥间失序，你的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才最安全。”
　　“什么意思？”
　　占卜师端起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你在这里啊，最安全。反正你只要知道，你来了这，什么都别怕，只要好好玩游戏，那些小偷啊，将自食其果。”
　　阳瓦：“好的，除了这个我还想问问我……”
　　占卜师啃着果子，伸出一根食指止住他的话头，意味深长道：“这果子是个好东西，下个游戏场出来，再到我这一趟，我给你算算。”
　　啃食果子间，斗篷微开，阳瓦看见占卜师如鲨鱼般尖锐的牙。
　　阳瓦本还想扎一个上官的小人，无奈，金币不够，只能留着游戏中面对面的扎了。
　　最后阳瓦从占卜屋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570金币。他决心在下个游戏场中多赚钱，在遇到他抛妻弃子的渣男父亲前，争取一天安排一个小人扎扎。
　　在他离开后，占卜师摇头叹息：“亏了，这个小人得卖四千的，他要扎的可不是玩家，是Boss啊，唉也没办法，谁叫是小助手送来的玩家呢。不过这命格确实有意思，哈，我嗅到了主人的味道。”
　　因为上官下了血本的追杀令，彼得潘广场有一堆人守在城市入口，准备将阳瓦逮个正着。
　　可他们心心念的阳瓦此刻正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身处乌托邦城市，看着周围一切只觉新奇。
　　是真的新奇。
　　他仿佛再次穿越了时空的裂缝。左边，是郁郁琼林掩映着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青石小径、桃花高竹间有人广袖轻拂云木琴；右边，熟悉的摩天大楼参天耸立，无暇玻璃如鳞片包裹着这些钢筋铁骨。
　　稍微抬头，便能见到各式星船如璀璨星辰般耀眼，它们排列组合而后放下全息投影：外星生物与星际战舰跃然空中，半幅身躯覆盖着生物机甲的女人，眉眼傲然直视前方，以一己之力抗住铺天火力，也遮住大半天幕。其上一条金色弹幕闪烁流淌：【恭喜会长成功通关S级游戏场：寰宇！】
　　转个身，魔法市场自坐一隅，各类精妙小屋的橱窗上展示着发光的药剂瓶、漂浮的魔法书、会唱歌的魔法杖，有玩家看上了会唱歌的魔法杖，和黑猫店主讨价还价半天后，心满意足的带着魔法杖进入了金色传送门。
　　乌托邦城市是玩家和NPC交互的地方，这里能够给予任何一个人类所想象不到的体验。阳瓦还想去往桃花源古镇那里看看。
　　小助手说每个玩家首次踏入桃花源古镇时，都会获得一块专属于自己的领地。
　　它曾见过有的玩家一砖一瓦地构建起宏伟的紫禁城，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古代皇家的威严与庄重。
　　后来那个玩家开放权限，售卖门票：沉浸式皇上（男女皆可）/宫斗体验。
　　也有一些玩家，将星际大战中的经典场景完美复刻，飞船在头顶呼啸而过，激光炮火交织成网，后来那些玩家还专门组了个工会，就是为了方便一起下本再一起回来打游戏。
　　桃花源古镇赋予了玩家极高的自由度。可以封闭领地空间，享受宁静与独处。也可以选择将领地开放，用霓虹灯点亮夜空，成为古镇中最耀眼的存在。
　　阳瓦很是心动。
　　可惜追杀令在身，他得让自己消失在人群注视下。
　　不多时，末世中演练出一身躲匿本领的阳瓦便找到一个安全角落，他从储物柜中掏出那个被啃了三口的红果。不知道小助手怎么操作的，这些红果不需要任何金币就能存取。
　　小卖铺储物柜自带时停效果，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什么样。不过按照物品收费，一件物品10金币。
　　一个苹果存储10金币，如果把苹果切成5份储存，那么就是50金币。最绝的是，存进去收一次费，拿出来再收一次费。
　　有玩家灵机一动，把所有东西放进背包，这样不就算一个物品吗？
　　对于玩家这番智障操作，储物柜也是毫不犹豫的储存。
　　支付金币的时候玩家就傻眼了，因为储物柜将物品细致分类，背包算一件，背包里面的东西算八十件。
　　此举一出，很多捉襟见肘的玩家选择老老实实将背包背在身上，但存放贵重物品时，第一反应还是储物柜。
　　因为真的很安全，阳瓦支付了330金币，将背包放了进去，还有刚才前台小姐、厨师、小骷髅给他的物件。
　　等等，那朵花大王怎么也塞了一片迷你小花瓣。
　　行，阳瓦再支付10积分。
　　擦擦手，他开始享用红果。
　　哇——
　　红果刚入嘴中，满嘴的血腥味浓郁腥厚直达鼻腔，他条件反射地一口吐了出来。
　　是人血的味道。
　　但好在不是真正的人血，可比起人血有过之而不及，阳瓦吐了半天嘴巴里还有一股浓郁的腥味，郁闷极了。
　　期待了三天的红果竟是如此味道，失望之余阳瓦也有一丝恍然大悟，怪不得套皮骨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没有浪费，他把红果再次收进储物柜。
　　算了，还是等进了游戏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然后等下个游戏场结束，他就回现实看看，八大菜系都来一趟，顺便加上火锅炸鸡汉堡可乐披萨……擦擦并不存在的口水，阳瓦做好准备。
　　【花腐永生界】
　　【游戏地点：永生小镇（S级）】
　　【游戏任务：生存三十天、并保证二十名自然人类存活十天。】
　　【温馨提示：请您一定要享受游戏愉快游戏，当然也要礼貌游戏文明游戏哦】
　　OvO
　　白光闪烁，进入游戏，屏幕跳出。
　　[检测玩家已全部到齐，游戏正式开始计时：周一晚上12:00。本场游戏无安全时间。]
　　入目，对面站着六个玩家，身旁站着四个玩家，两队泾渭分明。
　　对面六个玩家中，有一张脸挂着阴阳怪气的笑，赫然是上官紫星。
　　身旁四个玩家，有两个给他非人类人的怪异感，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丧尸，阳瓦着重观察了这两个被黑衣包裹的玩家。
　　游戏开始，无人敢动。
　　他们不动，阳瓦这个第二场游戏的新人更不会动。
　　【不是，你是真敢啊，新人第二场游戏都没玩明白，就敢跟着去S级游戏场。】
　　【天，我好像看到一个幼儿园没毕业的人勇闯高三毕业班。】
　　隔了一小时不到，又看到阳瓦直播的老玩家们：6。
　　阳瓦不想分心，直接关闭自动开启的直播。
　　跟随进来的花广陵看到阳瓦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味。
　　不同于其余三个玩家为了追杀阳瓦而绑定上官紫星，他绑定上官纯粹是冲着阳瓦来的。
　　他真的蛮喜欢这个新人的，如果这场游戏接触下来没问题，他就把新人带到自己公会。不就八字奇葩了点吗，这有什么，副会长一个清朝僵尸岂会怕这些。
　　[因您们为跟随进入，非自然参加游戏场，现在请各位在以下选项中选择一项。]
　　只对绑定跟随进入玩家显现的游戏面板跳了出来，紧接着五个物品铺开在阳瓦这边的玩家身前。
　　奶嘴、花盆、水杯、镜子、巧克力。
　　阳瓦看其余人还是一动不动，他便率先选了奶嘴。
　　这是他感觉最‘坏’的，那么也就是说这是最好的。
　　阳瓦身旁最近的红色锅盖头眉头一挑：“新人就是新人，没看见哥哥我们都还没动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是吧啊哈哈。”
　　红色锅盖头转头刻意谄媚上官：“紫星哥，咱兄弟几个这次还得多靠你了。您卜吉凶的本事咱都清楚，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放心的跟着你。”
　　上官睥了他一眼：“行了，不用跟我来这套。你们跟着来，难道不是冲着追杀令上面的一万金币来的吗。当然该帮的我会帮，不过你们也不是小宝宝了，总不能这个头……还得我亲自拿吧。”
　　他极具暗示意义的眼神扫过阳瓦，然后拿出小刀在手心一抹，伤口流出鲜血，他将手心划过双眼，眼睛将血液吸收殆尽。
　　上官再看向五个物品时，剩余四个物品冒着微微红光，而阳瓦手中那个奶嘴，红光最盛，犹如一个信号灯在黑夜熠熠生辉。
　　“嗤，废物就是废物，竟然选了个最差的。”
　　上官心下欣喜，当即毫不犹豫地嘲讽出声。
　　然后就被一个小男孩踹上了膝盖窝子。
　　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六岁左右的模样，眼睛大而明亮，因为生气而撅着嘴巴：“我才不是最差的，你才是最差的。”
　　“没错。”
　　阳瓦笑出了声，对着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了小孩夸赞道：“你说得很对。”
　　然后这个小孩儿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亲人。
　　“爸爸！”
　　一个乳燕投林扑到阳瓦大腿上。
　　阳瓦笑不出来了，他望着手上的奶嘴，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官被踹中膝盖后，差点跪到地上，看着小男孩的神情很不友善，小男孩注意到，回头一埋，奶声奶气的：“爸爸，他欺负我。”
　　碍于这是NPC，上官咬牙忍了：“挺好的，两个短命鬼正好凑一起了。”
　　其余三个人在上官的示意下随便选了个，反正都差不多。
　　花广陵望着阳瓦大腿上的小孩，兴致勃勃地问：“还有奶嘴吗，这个小孩真可爱我也想要一个。”
　　系统不予回应，最终花广陵只能遗憾地选了最后一个物品镜子。
　　红色锅盖头选的花盆，花盆里一株小苗半死不活的蔫着。
　　还有一对似乎是情侣，通身漆黑脸上带着银色面罩。
　　一人选了水杯，一人选了巧克力。
　　至此物品选择结束。
　　【你是一个独自抚养儿子的父亲，贫穷、懦弱，但有一颗慈父心，时刻关注着儿子并满足儿子的要求。但在这病毒侵袭的世界，你能存活到什么时候呢？永生还是死亡，是一个好问题。】
　　【注意身份，按需扮演，若扣分三次，则游戏失败。】
　　再次跳出来的光屏硬控阳瓦三秒。
　　贫穷、懦弱、慈父。
　　阳瓦自认为一个都不沾边。
　　但奶嘴捏在手上，不认也得认。
　　他扯出温和的笑，将奶嘴塞进男孩嘴里：“含着，别丢了。”
　　嘟嘟——
　　一辆小小的灰色巴士驶了过来，车窗嘎吱嘎吱地被摇下，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人探头出来。
　　“你们就是要去永生小镇的人对吧，刷卡上车吧。”
　　这是针对上官那边六个玩家的服务。
　　六个玩家熟门熟路的从兜里掏卡上车，待他们坐好，中年人又对阳瓦他们大声说道：“你们这些流浪者，如果要去小镇的话，必须得太阳升起前到达，不然你们就进不了小镇了。”
　　然后摇上车船，扔下了一份地图。
　　灰色小巴士嘟嘟的驶离。
　　全部人看过地图后，准备徒步出发。
　　花广陵往阳瓦身旁凑了凑：“嗨，要组队吗？我叫花广陵，代号血花，做饭贼拉好吃。”
　　过来搭话的男人笑容流里流气，看上去危险又暴力。二十五六的模样，寸头白皮，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厘都有花色纹身，包括脸部。
　　看上去是个混社会的，且周围人有意无意都离他远远的。
　　不过阳瓦直觉‘坏人’，最后那句话也听得他很满意。
　　阳瓦点头：“行。”
　　花广陵笑得更开心了：“你第一场游戏我全程看下来了，特别喜欢你的风格。”
　　看他几句话就拉进了和阳瓦的关系，旁边几个人急了：“血花你不能这样，接了追杀令的不止你一个人。”
　　花广陵：“哦是吗，那你们想怎么办？”
　　红色锅盖头：“一起走，最后凭本事看看谁能拿下他的头。”
　　花广陵：“好主意，我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杀了你们，这样追杀令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花广陵，代号【血花】，第六工会【专业保人】的成员，他以极为出色的暗杀技术被众人熟知且忌惮。
　　疑似情侣中的较高一位说道：“我们要是知道你也接了这个追杀，一定不会参与这场游戏，但现在我们已经接下……”
　　“那就各凭本事，废话这么多，搞得好像你们打得过我一样。走了。”
　　花广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带着阳瓦离开。
　　虽说是两人组队离开，但其余三人还是不近不远的在后面跟着。
　　此时凌晨，天黑无星也无月，借着手机的灯光，周围残垣断壁，草木则在废墟之上旺盛生长，茂密的丛林中不时有类人的怪物一闪而过。
　　它们扭保留着人类的大致轮廓，扭曲的四肢在地如兽类爬行，速度极快，全黑的眼睛折射不出一点亮光，皮肤光滑没有毛发，但质地似乎极其坚定，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
　　低沉而连续的嘶吼，在丛林废墟中回荡，令人心惶惶。
　　“爸爸它们好丑。”
　　稚嫩的童声在黑夜中如此响亮。
　　本已远离的怪物一下子转头，眨眼便到了阳瓦跟前，口舌大张流出黄色的脓液，三个怪物离他们也就十厘米的距离。
　　在小孩吐掉奶嘴发出声音的那一刻，阳瓦就顿感不妙。
　　但自己的孩子，能怎么办呢？
　　后面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彼此对视都掩藏不住内心窃喜，他们已经想好，等阳瓦被怪物吃掉之后拿着他的人头去领赏金。
　　赏金，他们就三个人平分吧。
　　可怪物嘶吼、疑惑、然后远离。
　　众人不解、疑惑、然后靠近。
　　才看到阳瓦捂着小孩的嘴，紧抱着小孩的上半身。
　　而小孩的小半身则横平地被花广陵锁着。
　　在孩子发声的那一刻就捂嘴抱人的阳瓦夸赞花广陵：“你反应很快。”
　　花广陵谦虚道：“还好还好，以前干过绑架的活。你反应也很快。”
　　阳瓦也谦虚道：“还好还好，以前干过保姆的活。”
　　眼看着阳瓦熟练地从储物柜中扯出胶带封住小孩嘴巴，花广陵熟练地拿出拇指粗的绳索将小孩五花大绑。
　　其余三人：……？
　　然后他们看到阳瓦戏精上身，像懦弱的父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孩被五花大绑，在旁边焦急摇头。
　　“不，不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可他终究是懦弱的，面对强势的男人他只能挤出几滴泪水，摸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儿子。
　　“没事没事嗷，等到了小镇，爸爸就给你买好吃的。”
　　没有戏精上身，只是突然想起人设的阳瓦抹掉泪，拎起儿子晃了晃。
　　嗯，熟悉的感觉。
　　末世大家危机时刻就是这样带孩子赶路的
　　儿子：……？
　　接下来他们就是赶路赶路，期间也多次遇到怪物，这些怪物听声辨位，不过呼吸声、心跳声这些细小的声音没有关系。
　　后面几人本想趁机捣乱，然后被花广陵给捆了扔在了路边。
　　他笑着说：“大概能阻拦他们一刻钟。”
　　阳瓦点点头，向着目的地走去。
　　他们这些绑定玩家跟随进来的属于外来户，没有专车接，还得增一个减益Buff，但相应的身份证明是没少的。
　　兜里出现的身份证明上有名字、照片和一个【合格】红章。
　　大概一个小时，他们走到小镇不远处，入口巨大的标志用着荧光漆写明：
　　「永生小镇入口须知：
　　1、出示有效身份证明
　　2、提供200金币或100g自然食物
　　3、不允许携带任何新人类」
　　新人类？
　　看到这个词阳瓦的颠倒直觉再次启动，联想游戏任务中的‘保护自然人类’，他将目光看向手上的儿子。
　　五分钟后入口处阳瓦拎着儿子，出示身份证明和200金币，上交200金币后第一道带有电流的闸门打开，四个守关者中出了一个，将一大一小带入一间钢做的屋，门才关上就听倒数声响起——两分钟，一个氧气被消耗殆尽的时间。
　　全封闭的房屋连空气的流动都感受不到，浑身遮挡严严实实的守关者掏出一个黑铁长棍仪器。
　　仪器看着其貌不扬，却需要声控开锁。
　　“使用。”
　　守关者嘶哑的声音像声带钉了钉子。
　　长棍仪器将阳瓦全身扫描，结束时滴绿光，表示合格，守关者手腕一转，无缝衔接往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扫去。
　　这仪器主要检测人和物是否携带病毒、又或者是否是新人类。
　　守关者漫不经心地想，这人类没问题，物品应该也没问题。只是可惜，他不能进。
　　他是一个有契约精神的人，收了别人的钱就要把事做成。
　　近日来到他们小镇的人寥寥无几，连流浪者都没有几个，看来外面的世界情况更加险峻。
　　不过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来多来少也不影响他赚钱吃人。
　　虽然打定主意不让这个人进，但样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守关者正欲扫描物体，看着一会弯曲一会直立，像条毛毛虫扑棱的长条黑布物体愣着了，看看阳瓦又看看他手上的物体：“……这是人对吧。”
　　滴———红光。
　　阳瓦不好意思的笑，手上却快速地往守关者手里塞了块果肉。
　　这块果肉很小很小，大概一个指甲盖。
　　但却让守关者将冒红光的仪器收了回去。
　　他猛嗅果肉，然后盯紧阳瓦：“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阳瓦直觉对了，这个在上个游戏场被他精细采摘了十几个的红果，确实对着npc有莫大的吸引力。
　　守关者闻了又闻，最后珍惜的舔了又舔，可惜才舔五六下，就舔完了。
　　“太香了，本来想为难下你。有人付了我500金币，让你别进去，我本来想的你要是给我1000，就放你进去，现在看来，是我该给你才对，对了你还有没有，我高价回收。”
　　阳瓦拘谨羞涩地道谢：“谢谢。这个果子是刚才路上碰见的人给我的，他坐着巴士，可能看我一人带着孩子辛苦，就给我了这么一小块。”
　　贪婪的守关者追问：“长什么样子？”
　　阳瓦形容上官紫星的外貌：“比我矮一头，紫色头发，右手手背上有一个紫色星星的标志。”
　　守关者想起那个给他金币的人，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阳瓦拎着儿子离开房间。
　　花广陵看见阳瓦出来，点点头，也进了房间。
　　几分钟后，花广陵出来。
　　阳瓦抱着手，似乎在想什么。
　　花广陵问：“怎么了？”
　　阳瓦：“上官还欠我2k金币。”
　　花广陵分析：“他准备进他姐姐的工会，但必须得有一场S级游戏的A级评价当做敲门砖。在这场游戏前他就去占卜，占卜师给他两个词：防具和金币。他筹备了大概一个月，正常S级游戏场损耗5k金币，他现在身上最起码有一万金币，只要省着点花，应该能还你钱。”
　　说完这些他听见阳瓦哈哈两声。
　　从这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中，花广陵发现阳瓦显然对上官了若指掌。
　　花广陵知道的上官，吝啬自私，宁愿把金币扔水里，也不会还钱，更何况他对阳瓦极其厌恶。
　　花广陵眯着眼睛笑了：“没事，噩梦游戏可不是法制社会。”
　　阳瓦赞赏地点头。
　　花广陵又说起了有趣的事情：“刚才那个守关者NPC我认识，它以前在一个游戏场中扮演过我的老师。”
　　“那你有没有和它打招呼？”
　　阳瓦随口说出的话让花广陵想起他从没被引路人仔细教导过，于是笑着解释道。
　　“A和S级游戏场的NPC都是封闭原有记忆投入游戏，以前相遇交好的NPC在这里对我而言是陌生的，它们完全遵循游戏规则，即使我现在与它们桃园结义，它们也只有脱离游戏的时候会短暂的想起我这么个人，到了下次相见，还是该打打该杀杀。”
　　所以花广陵完全没有打招呼的念头。
　　往前走了几步，他们进入了永生小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感觉空气都灰蒙蒙的，花广陵离了几分钟。
　　回来告诉阳瓦，永生小镇存在一种名为“永生”的病毒，仿佛来自古老诅咒般，这种病毒不同于任何已知的微生物，它无形无质，却能通过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甚至是间接的污染物传播。
　　一旦感染，便会逐渐侵蚀人的心智与肉体，直至将人彻底转化为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就像小镇外的那些腐尸，看似外表光滑实则内里腐臭无比；又或是陷入永恒的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以上知识来源于花广陵用200金币打听到的内容。
　　因此，在永生小镇保持身体的绝对清洁与防护成为了生存的第一要义。如果有钱，就去‘生存公司’买一套特制的防护服，头戴面罩，手套靴子必不可少；如果没钱，就用普通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严实到封建老古板都觉过了。
　　现在是凌晨，可小镇上的人仿佛都是夜猫子。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走来走去。
　　两人站在角落，面对着小镇居民打量的目光，他们又何尝没有打量别人。小镇的居民行走时避免任何可能的触碰，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之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只留下小小的通风口，通过复杂的过滤系统确保空气的清洁。
　　阳瓦和花广陵流浪者的身份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两人走过狭窄的街道时，总是会被远远驱逐。但阳瓦遭受的驱逐没有花广陵那么强烈，因为他的套装看上去很是昂贵，防护效果一定上佳，只是缺少帽子和手套。
　　这些自阳瓦从储物柜中翻出帽子和手套后也迎刃而解。
　　阳瓦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土生土长的小镇人。
　　于是遭驱逐的只剩花广陵一人。
　　身着夏威夷薄衬衫和休闲裤的花广陵哭笑不得：“我想着上官要防具是因为身体素质不行，没想到啊，竟是我大意了。”
　　上官紫星大张旗鼓搜刮防具和金币的事，谁都知道。
　　他的储物柜中没有准备任何防具，于是阳瓦陪着花广陵到‘生存公司’，准备买一套防护装。不曾想，购买一套高级防护装的套路就像现实世界购买奢侈品一般。
　　在销售的白眼下购买几万的鸡肋物品后，才能购买中级防具成为VIP客服，然后月消费达到10w后才可购买高级防具。
　　花广陵被套路劝退，干脆去旁边卖床单的地方看看。
　　十分钟后逛了一圈的阳瓦回来，略显臃肿的木乃伊·花广陵迎了上来。
　　“唉。”
　　阳瓦露出一丝叹息。
　　木乃伊花广陵看着他极为沉重的神色，不由也正襟危坐：“怎么了？”
　　阳瓦：“这里的食物，太贵了！”
　　花广陵:？
　　一头雾水的他也去旁边‘生存食物公司’转了圈，然后震惊无比的出来：“一颗豌豆50，一片叶子100，一片苹果200……真——”
　　“真坑啊。”
　　“真赚啊！”
　　花广陵不屑。
　　阳瓦十分感慨。
　　他现在身上仅剩70金币，连片菜叶子都吃不起，可他的储物柜中还有十几个红果。
　　‘生存公司’在小镇中犹如鹤立鸡群，五层楼高，是最阔气的建筑，也是人来人往最密集的地方。一圈走访下来，他们发现，永生小镇的一切，从生活起居到生老病死，都牢牢掌握在这家公司手中。
　　公司控制着食物供应、能源分配、医疗救治、安全维护等多个方面。
　　一楼吃喝住、二楼水电场、三楼医院、四楼领导办公处、五楼未知。这些都被印刻在了一楼的地标图上。
　　初步探测下来，永生小镇虽然生活成本极高，但秩序尚且稳定。对身经百战的花广陵而言，这样秩序稳定的S级游戏场，一定还有着另一方势力蛰伏，给后期秩序失守埋下伏笔。
　　他跃跃欲试想和阳瓦挖掘另一方势力的存在，阳瓦却疑惑。
　　“这个小镇走下来也就这么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上官，他们人呢？”
　　花广陵摇摇头表示不知。
　　【滴——】
　　刺耳的警铃声响起，绵延三秒，共响三次。
　　门外天空云透日光，淡橙色的太阳伴随警铃逐渐高升，随之而来的是极端的沉寂。一瞬间，这个凌晨还灯火通明的小镇，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安静，保持安静。
　　不用任何商量，阳瓦和花广陵同时安静。
　　一楼吃喝住的种种小店在三声警铃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都关门，眼尖的阳瓦看见那些店主就地睡觉。
　　花广陵唇语道：“不如我们也在这苟一苟吧。”
　　阳瓦直觉很妙，所以不妙。
　　他摇摇头，指指门外方向。
　　花广陵跟在阳瓦身后，离开公司后，他眼神意味深长：“你的直觉似乎很准，这场游戏下来你可能会有玄学类的天赋。”
　　阳瓦挑眉：“怎么说？”
　　“天赋就像战士的利刃，有了天赋你才真的在这世界有了立足之地。但有时候无往不能的战士也抗不过小人算计。我见过几个玄学天赋的人，昙花一现却又死在游戏中。”
　　“你是想说玄学天赋很招游戏针对？”
　　阳瓦想起水军头头的话。
　　“恰恰相反，与其他天赋相比，我认为游戏更偏爱玄学天赋。有时候一念生死对玄学天赋来说水到渠成，所以你要更小心。”
　　花广陵俯下身凑近阳瓦耳边：“我认识的上官可不是什么好人噢。”
　　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吗。
　　阳瓦给了个眼神。
　　花广陵退后，狭长的狐狸眼盛满笑意。
　　“好了，我们接下来要不要找个地方住。”
　　阳瓦点头，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公司范围，外面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嘟嘟——
　　巴士车的喇叭声在不远处响起，两人躲在巷子中探头，看到灰色巴士驶了过来，门被轻轻打开，上面走下六个人，赫然是刚才被载走的六个玩家。
　　他们不会坐车坐到现在才到的吧？
　　视力不错的阳瓦发现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多出一朵艳丽的玫瑰花。
　　“啊，是永生玫瑰。”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背后。
　　五感敏锐的两人迅速回头，一张苍老畸形的脸贴着他们的背，佝偻的身躯套着抹布般的粗糙麻布，双眼通红。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巷里，还藏着一个灰不溜秋往那一摊宛若石头的老头。
　　好在老头没有恶意。
　　老头越过阳瓦伸头往外看，腐朽的馊味蔓延开。
　　花广陵和老头攀谈起来：“这些玫瑰有什么特殊的吗？”
　　老头拿通红的眼不屑撇了过来：“不识货的东西，那是被永生者用……血浇灌出的红玫瑰，遇到腐尸扔出玫瑰，就可以救自己一命。”
　　玫瑰也可买命。
　　老头闭上眼，用一种吟诗诵歌般的语调说话，但枯老的声音回荡在幽黢巷中，平添冷意。
　　“永生小镇外，云雾笼罩地，玫瑰生丛林、金银铸城堡、宝石镶雕塑……不朽永生族，人类便永生。”
　　永生族？
　　花广陵当即来了兴趣，唉听起来这不就是另一方势力吗。
　　他塞过一包可以缠身的床单，诱导着老头继续往下说。
　　老头依旧闭眼，慢吞吞收过床单。
　　“几年前我见过一次永生族，长袍绣满金线，在阳光下闪耀，但他的眼睛才是最吸引人的，像红宝石，真是纯粹。他们那么美丽，又那么强大。强大到不像人类的可怕力量让所有人类都想追随，我们试图寻求他们的庇护，但他们对人类的生死视若无睹。”
　　回忆起腐尸群中自由行走，挥手便是伏尸百万的永生族，那绝伦面容上笑容永不哀伤。
　　唉，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叹了口气，老头继续道：“我的儿子质问他们，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不愿伸出援手。那个永生族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朵玫瑰。”
　　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欲再多说，回到角落把床单一披，继续当自己的石头去了。
　　花广陵正听到兴头，突然没了后续，想把老头扒拉起来继续说，却猛然听巷子外出现一连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迅速潜伏起来。
　　脚步声停在巷子口。
　　躲藏的两人双双提神，却听上官紫星的嗓音极力压低也遮不住兴奋倨傲。
　　“看见了吧，那永生族可是因为我才送了你们一人一朵玫瑰。”
　　有个女声：“他说你的血很香很熟悉，这个熟悉从何而来？”
　　上官一下子冷哼：“你管他，反正这花是因为我才送给你们的，等会儿知道了线索都要和我分享，不然下次人家还来接我的时候，我就不带你们。”
　　有个男声：“可是他们把我们送回来，不是因为你的血太臭了吗。我觉得可能没下次了。”
　　上官：“那又怎么样，那个永生族的鼻子肯定是坏了。”
　　……
　　等他们走远，花广陵皱起眉头，回头见阳瓦看着相反方向的小路尽头出神。
　　“在看什么？”
　　阳瓦收回目光：“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熟人？”
　　是啊，他好像看见前台小姐了，一个和前台分开的前台小姐，手上拎着一个箱子大步疾走，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正准备回答，迎面走来一支夹杂着血与风的队伍，那群人的防具隐约可见钢骨嶙峋。
　　这时阳瓦手上一直安分守己的儿子动了起来，细碎的声音令队伍为首的人投来目光，两人赶紧再度撤离。
　　可他们已经引起了队伍的注意，队伍为首的人手一伸，四个大汉脱离队伍追了上来。
　　花广陵一推阳瓦：“你先躲起来，等会儿我来找你。”
　　阳瓦点头，跑出巷子，专往感觉不妙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就安全了。
　　躲藏处是一间公共厕所，不过里面只有一个单间，看上去还算干净，似乎不怎么被使用。
　　阳瓦放心地把儿子放在地上，儿子挣扎地越来越厉害，最后小拇指粗的麻绳竟寸寸裂开。
　　挣脱出的儿子拍掉碎裂的麻绳，白皙的皮肤开始泛青，嘴巴里的虎牙变得细长，声音还是一派天真：“爸爸，你不是说要给我买好吃的吗？”
　　阳瓦镇定从容：“是啊，这不是准备给你弄好吃的吗。”
　　儿子环顾四周，从身后的坐便器到身前的水龙头，他抿着小嘴：“爸爸我不吃屎。”
　　阳瓦：？
　　儿子靠了上来，泛青的皮肤逐渐浓郁。
　　“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
　　一米一左右的身高正好能抱着阳瓦的大腿，阳瓦感觉到刚才还暖乎乎的儿子现下凉凉的。
　　儿子贪婪地翕动鼻翼，他已经闻到皮肉下汩汩流动的血液香味。
　　耳边却听到咕咚一声。
　　咕——
　　又是一声咕咚，像是从人类的肚子里传出来一样。
　　他乐呵呵地笑：“嘻嘻嘻好好玩，爸爸你的肚子怎么会发出声音。”
　　咕——
　　“啊啊啊太好玩了，我要玩具，要把爸爸的肚子挖出来看一看。”
　　小孩乐得手舞足蹈，小手往阳瓦的肚子摸去。
　　阳瓦拍开了儿子的手。
　　“呜~好疼。”
　　男孩圆溜溜的眼睛都晕起了水汽。
　　代表小助手粉红色的光屏跳出：【滴，检测玩家有举动违背人设，扣分一次，请注意自身言行举止。】
　　系统性地说完后，小助手暴躁起来。
　　【烦死了，连个爸爸都扮演不好你还能干什么，非得要我出来加班扣分吗？】
　　【你瞅瞅现在都几点了，你不睡难道小助手就不要打游戏的吗。】
　　【一天天的，瞅见你们就数据疼。】
　　一分钟前，小助手520刚打完游戏，被其余四个队友气的数据都抽抽的。11-1-8的打野都赢不了，这游戏到底谁在赢？！
　　现世游戏真是让系统上头，要不是系统守则，它恨不得传过去把那游戏破落的数据都给扬咯。
　　刚准备开一把，法师又发来好友请求：【辣鸡。】
　　好死不死数据检测到有玩家违规，它出去一看，好啊懦弱的慈父把孩子打得都哭了，仅仅因为孩子想要个玩具。
　　扣分，绝对扣分。
　　不满的小助手冷漠又暴躁地扣完分，准备回去再战几把，可弹出来的数据尾巴不知何时悄不溜地趴在游戏面板上，怎么也扒拉不回来。
　　感受到尾巴尖传来的‘喜欢喜欢好喜欢’的情绪，小助手纳闷了，它记得它的系统程序里没有加载过正面情绪。
　　它感觉不对劲，出去正眼看了下人类。
　　哦莫——！
　　就这一眼，让小助手顿觉惊为天人。
　　这是什么绝世懦弱小慈父，饿得肚子叫还要安慰自己的儿子。
　　真是的，不就拍了拍你的手吗，看不出来你爸爸是想安慰你吗，怎么那么不懂事，多大的孩子了还把手往爸爸肚子上摸？
　　【滴，检测NPC有举动违背人设，扣分一次，请注意自身言行举止。】
　　儿子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抬头张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爸爸的肚子叫的越来越频繁了，真好玩啊。
　　阳瓦看着小助手光屏上出现了大大笑脸。
　　【咳……】
　　OvO~
　　【您好，我是娃娃家小助手520～很高兴见到您。很抱歉，刚刚是我的业务不熟练，经过反思与自省，我认为您的人设扮演再完美不过了。虽然扣分不能撤销，但接下来请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对这么完美的扮演进行任何不恰当的扣分举动。】
　　小助手正极力挽救自己的形象QvQ。
　　希望它冒昧粗鲁的扣分没有影响到玩家的心情。
　　阳瓦：好的。
　　也就是说，不管接下来他如何操作，都不会有任何桎梏。
　　减益Buff就此名存实亡。
　　怪不得感觉选奶嘴最差呢。
　　原来，这就是最棒的。
　　解除DeBuff的阳瓦一身轻松，于是面对儿子‘为什么肚子会叫’的疑惑，他和蔼又可亲。
　　“肚子叫是因为爸爸也饿了呀。”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饿了就要吃东西啊。爸爸你去吃东西，然后我也要吃爸爸。”
　　“可是爸爸没有钱买吃的，怎么办呢。”
　　“好可惜噢，那我只能把爸爸吃掉，然后换个新爸爸啦。”
　　儿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像是恨不得马上换个新爸爸。
　　“也行。但作为我的儿子，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从这里出去，往左拐弯在往前100米再右拐再下个路口左拐再……，然后你推开门，就能看到一个挂着蔬菜牌子的小店，里面都是好吃的，尤其是摆在柜台上面那几个水果罐头。记住了吗？”
　　儿子不解：“啊，我记这些干什么？”
　　阳瓦语重心长：“必要时候，这能救你命。”
　　儿子天真无邪：“什么时候？为什么要救我的命，爸爸我不喜欢吃蔬菜水果的。”
　　阳瓦微笑：“比如爸爸肚子饿的时候。”
　　不知为何，儿子陡然头皮一凉，感觉爸爸抚摸自己头发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能掀开他的头盖骨。
　　应该是错觉吧。
　　他瞅了瞅爸爸一点也不壮硕的身材。
　　

第23章
　　于是他继续不依不挠的缠着自己的爸爸。
　　要不是阳瓦闪躲及时，那尖长的虎牙怕不是已经划破他的大腿。
　　“爸爸爸爸，让我啃一口嘛。”
　　儿子撒娇的声音掩盖不住门外细微的声响。
　　阳瓦抬头望去，厕所的门被缓缓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鲜艳的红色锅盖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与廉价。
　　波盖头看见和儿子相依相靠的阳瓦，眼中闪烁戏谑光芒。
　　他身后紧跟着那对疑似情侣的二人组。
　　“嘿，看来我们的运气还是很好的。”红色锅盖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新人就是新人，没了血花的庇护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二人组中身高更高体型更壮硕的那位说道：“好了乌龟，废话别多，不然血花赶过来就不妙了。”
　　他们三个站在那里，即使体型最瘦小的那个看着也比阳瓦健硕，唯一的出路还被堵上了。
　　眼看着他们就要动手，阳瓦作好战斗准备，可锅盖头的举动让他始料未及。
　　锅盖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提着一个扭曲变形的头颅，以及一块被仔细刮下的腐尸脂肪，那黑色脂肪在微弱灯光下泛着令人不安的光泽，像坏肉被埋在下水道却烂而不腐，路过的老鼠都退避三舍。
　　“你知道吗。”锅盖头威胁道，“按照游戏规则，我们不能直接攻击你，但我们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阳瓦有些走神，上两个这么威胁他的还是洪异和楚从优，也不知道是否还活跃在生物圈中。
　　他边说边将那块腐尸脂肪展示给阳瓦看，“你猜这是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成为那些腐尸的一份子。”
　　阳瓦合理猜测这是腐尸的一部分，就像末世中的病毒一般，如果接触就会感染，他看见锅盖头手上有一层膜泛着微光。
　　乌龟阴冷地笑:“死到临头了送你个痛快。”
　　说着，他一步步向阳瓦逼近。
　　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脂肪竟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阳瓦大腿上扒拉的小孩看见脂肪，眼睛都瞪大了。
　　厕所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吼。
　　锅盖头瞬间变了脸色，朝着身后二人：“你们不是说它们不会追上来的吗？”
　　身形高的那个低头：“对啊小草，你不是撒了药粉吗？”
　　矮的那个抬头：“对啊，小花，我给撒的那个药粉是你给我的，怎么回事？”
　　三人互相推诿间，阳瓦透过稍敞的门看到腐尸在门外停驻。
　　不同于小镇外夜晚遇到的腐尸，这会儿的腐尸黑瞳有光且能视人，光滑锃亮的头部追着厕所里的人不断动作，垂涎口水滴滴落着。
　　阳瓦眼睛一眯，晚上的腐尸靠‘听’，白天的腐尸靠‘看’？
　　看到里面有人，腐尸开始疯狂地冲击着门扉，这一变故打破了他们紧张对峙的局面。
　　吼——
　　要不是乌龟手疾眼快顶住了门，腐尸就进来了。
　　可不算厚重的门压根撑不了多久。
　　高个小花：“该死的，这厕所怎么只有一个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矮个小草：“不怕，我们把阳瓦顶在前面冲出去。”
　　儿子：“呜呜呜爸爸，你为什么不能长得再胖点，你这么瘦，能喂得饱它们吗？”
　　乌龟不说话，但眼神一味打量着阳瓦。
　　阳瓦:……
　　阳瓦估算了下，他体能暂且不行，现在肚子还饿，但末世五年，逃跑技术是他锻炼得最优秀的本领之一。
　　他捞起糟心儿子，避开其余两人来抓自己的手，趁着怪物推开门的档口，一踹锅盖头，在他踉跄摔倒在怪物身上时，如风般闪出了门。
　　然后就是跑，再次奔跑，
　　不知不觉中，他跑到了小镇边缘，这个小镇并不大，越靠近小镇与界外的交界处，景色越是荒芜，但腐尸相应的也更多。
　　身后的腐尸群嘶吼着接近，回头快速张望，一群肉黑色的怪物近在咫尺。
　　他问小助手：“在我死亡前，我的儿子会自己偷跑吗？”
　　小助手给予否定回答：【直至‘父亲’角色死亡，‘儿子’方可离场。】
　　阳瓦放心了。
　　在精疲力尽前，他找到一个位于巷里的安全角落，把儿子放下，拍拍儿子狗头：“儿啊，记住爸爸刚才的话，爸爸饿了，现在就交给你了。”
　　儿子泪眼汪汪，以为爸爸要把他安置在这里，然后一个人跑开吸引火力留他安全独活。
　　爸爸真好！
　　“爸爸，在你离开前可以把头发留给我吗，我好喜欢你的头发，香香的滑滑的，只要连着头皮一起削下来，我就可以戴上啦！求求你了爸爸。”
　　他依稀记得，曾经有好多‘爸爸’都这么干过，因为他们都是‘慈父’，都最爱他了不是吗。为此他们可以将干净的血肉割下，喂饱他的肚子；可以将眼睛挖下，只因他想要一个玩具。
　　慈父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名词。
　　然后想当然的儿子就看见自己的爸爸变成一个比怪物还怪物的大怪物!
　　儿子：“哇爸爸你的眼睛好黑，哇爸爸你的头发好白，哇爸爸你……”
　　意志不清的阳瓦揪起儿子闻了闻。
　　不能吃。
　　摔了摔。
　　挺结实。
　　被啃被摔的儿子连连惊叫。
　　停下！停下！
　　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噢这里没有法。
　　被社会（某阳姓玩家）毒打一圈的儿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沉沉浮浮飞上天甩到地间。
　　从来没有当儿子当得这么痛苦的儿子灵光一闪，想起刚才爸爸说过的话，什么向左向右再转弯。
　　“爸爸，爸爸！”
　　一声声稚嫩的呼喊，是他试图唤醒父爱：“我去给你找吃的！”
　　吃——
　　意志不清的阳瓦停下手。
　　儿子抓住机会，头也不回的跑了。
　　哈哈笑死，谁要给这个怪物找吃的。
　　他要找一个新爸爸，一个能把头皮削下来的新爸爸!
　　跑出不到百米，儿子发现前面好像多了一堵透明的墙，怎么也出不去。
　　换了众多方向，儿子发现，他只能在爸爸周围的一百米内活动。
　　这……简直是逼迫他和爸爸绑在一起啊，儿子顿觉天塌。
　　其实这项规则原本只是针对玩家，防止玩家处心积虑地把胡搞蛮缠的‘儿子’丢得远远的。
　　能丢掉的那还叫减益Buff吗。
　　当然，小助手也是第一次见有‘儿子’迫不及待地丢掉‘爸爸’。
　　结局当以失败告终。
　　多次尝试最终哭丧着个脸的儿子听见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滴，权限解开十分钟，请在十分钟后带着食物返回，否则扣分。】
　　真是令娃讨厌的话，但他下意识觉得扣分是很严肃的事情，比得不到眼球玩具要严重的多。
　　于是他只能咬咬牙，先往厕所跑去，以厕所为起点，才可以向左向右再拐弯。
　　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腐尸嘶吼间，离奇的没有吸引任何一只腐尸的注意。
　　“你们看，那些腐尸好像看不见那小孩？”
　　躲藏在一个居民家中的玩家带着特制头盔，听见跑步动静，悄悄掀开窗帘，看到这一幕他立刻喊上队友。
　　“这小孩是NPC吗？”
　　被喊过来的队友推推眼镜：“不是，他是上官那个私生子哥哥减益Buff的所带来的NPC。”
　　“噢不是寻常NPC啊怪不得，等等，眼镜蛇，什么叫做私生子哥哥？上官他爸这么不干人事吗，婚前就搞出私生子啊，我记得上官在现实中的家境可不是一般的高门大户，这他们都能忍？”
　　他们两个虽然不和上官一个公会，但平时没少来往，对上官的事情这么熟悉，也是得益于上官隔三差五的自我吹嘘。
　　代号为‘眼镜蛇’的眼镜玩家：“这你就不懂了吧。”
　　说罢他挤眉弄眼凑近：“当初上官他爸本来和他妈订了亲，结果结婚前夕出海的时候失踪，后来漂到岸上被阳瓦妈给捡着了。阳瓦妈也是厉害，看上官他爸衣着不菲，脑子什么都不记得，就把他爸手上戴的订婚戒指、随身带的婚书给藏起来，后来骗他爸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阳瓦，啧啧啧。”
　　眼镜蛇啧完了后继续说道：“所以上官特别讨厌阳瓦这个害他们家庭分崩离析的、就比他大两岁的哥哥。”
　　“啊，这也太那个了吧，那上官他家什么时候把他爸找回来的？”
　　“好像是上官十岁的时候，他爸恢复记忆自己回来了。嘶，不是，好像是上官发现他爸给带回来的。”
　　眼镜蛇摸索着下巴，陷入沉思当中。
　　另一个玩家也陷入了沉思：“所以你的意思是，上官他爸在生下阳瓦两年后，以失忆状态又遇到上官他妈并且生下了上官，然后又回去继续当阳瓦他爸，过了十年才恢复记忆回归家庭？”
　　眼镜蛇点头：“是这样没错。”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嗯……好像是有哪里不对，等等，你让我捋捋先。”
　　……
　　门内的沉默影响不到外面背负重担的儿子。
　　他跑到公共厕所，此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那块黑色的脂肪躺在地上溢出黄色脓液。
　　他没有丝毫犹豫，捡起脂肪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然后才按着爸爸刚才说的，朝着有食物的小店赶去。
　　在巷子中，饿着肚子全靠本能行动的阳瓦此刻眼无白发无黑，周身高涨的犀利气焰远远看去就像游戏场中的Boss一般。
　　只是这个Boss因为肚子咕咕叫，导致周围聚集了一圈被吸引过来的腐尸。
　　腐尸似乎有聚集性，一圈引着一圈围在巷子口，馋得涎水拉出了丝，但不知为何，它们也只敢这样了。
　　想吃，不敢。
　　想退，不舍。
　　只能这样不近不远的守着。
　　像守着一块会放电的烤肉。
　　有三个出来查探小镇情况的玩家，远远地看到这腐尸开会的阵仗，纷纷被吓了一跳。
　　它们肃穆着身体，不敢动弹更别说嚎叫，光滑的头颅朝着一个方向，仿佛在膜拜。
　　那是一条漆黑巷子，从他们这里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们认定，里面一定藏着一只更高阶级的腐尸。
　　要不然，这群躁动的腐尸怎会如此安静，它们一定是听从了更强大的存在。
　　这对玩家来说简直再糟糕不过了。
　　因为他们要在这如浪潮一般的腐尸群中保护自然人类十天。
　　不愧是S级游戏场，开场就是地狱难度。
　　三个玩家面色凝重，一群毫无组织的腐尸和一群有头领有组织的腐尸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们得把这个消息和其余玩家共享，如果情况紧急，他们需要一个安全屋放置自然人类。
　　或许永生族是一个很好的去处，那里避世安宁。
　　但想起前不久短暂相处过的永生族，他们又沉默犹豫。
　　初见时他们惊觉对方的容颜与曾见过的天使也不相上下，但为什么有着天使脸庞圣洁气质的永生族身上，镌刻的却是魔鬼气息，这令他们警惕不安。
　　只有上官像个傻子一样，觉得对面都是好人，只是有些高傲。
　　甚至想依靠自己被称赞的体香留在那里。
　　呵，不愧混了这么久天赋还在B级打转的废物。
　　姐姐是第一公会的金龙会长，弟弟却是个天赋都不稳的草包废物，也不知道他们父母都是怎么生的。
　　三个玩家边吐槽边退后，每一步都极尽可能的放轻。
　　·
　　被他们嘲讽吐槽的上官此刻在屋里，听了眼镜蛇所说，震惊极了：“你看到阳瓦那个儿子不受腐尸关注，这是真的吗？”
　　眼镜蛇点头：“千真万确。”
　　上官若有所思，他朝眼镜蛇道：“那我们等会儿把那小孩抢过来。”
　　眼镜蛇有些犹豫：“可那个小孩是减益Buff，我怕有坑。”
　　上官没当回事：“这有什么，等会儿我们看阳瓦不就行了，他要是还活着那我们又怕什么。”
　　说的也是。
　　眼镜蛇放下心中顾虑，他也看过阳瓦上个游戏场的直播，只能说运气不错，没福也要硬享，但这可是S级游戏场。
　　阳瓦要是还敢和上场一样，只能说早死早超生。
　　吼吼吼——
　　屋外传来大批量的腐尸咆哮追逐声。
　　什么动静？
　　眼镜蛇往外一看，超多腐尸像野兽一样从外面四肢着地跑了过去，往同一个方向聚集，像有什么东西召唤着它们。
　　那数量看着比小镇的人都多，真是可怕，这才是游戏第一天而已，就搞出了丧尸围城的架势。
　　本就安静的小镇因为大批量腐尸的聚集更显安静，防范腐尸的外墙被攻破，没有关系，只要不是生存公司倒闭，惶惶不安的居民们如此安慰自己，他们穿上自己最为结实的衣物，然后安静沉默，一时间，连小屋外置的净风过滤系统也沉寂着工作。
　　并不知道自己擅自拔高游戏难度的阳瓦，在巷子角落，后是石墙前有腐尸，看似被堵的进退两难。
　　实际对王者降临的‘他’来说，没有两难。
　　看着前头那些丑东西，‘他’有些搞不懂，这些是能吃的食物还是要打的废物？
　　白色的发到耳垂，丝丝缕缕间泛着金线般的质感;纯黑眼珠看上去剔透晶亮，像被涓涓水流浸润出的珍贵墨玉。
　　腐尸的眼珠与之相比，就像垃圾堆中廉价的塑料珠。
　　王者降临·阳瓦的变化似乎不止如此，一直观察着他的520小助手想扫描玩家全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它的扫描系统却碍于特殊力量而不得启动，于是小助手作罢。
　　僵持下，腐尸按捺不住，食欲最终战胜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巧了，‘他’也是。
　　很快，这群没有素质还呼朋唤友、成群扎堆堵在巷子口的腐尸们被打得左一块右一块的。
　　它们坚韧的皮肤抵挡不住王者降临的一击，一旦碎裂，里面早已腐朽的脂肪肌肉顺势一块块滑了出来，铺了满地。
　　任谁走在路上，脚下都咕叽咕叽地响。
　　咕叽咕叽——
　　满载而归的儿子一脚踏进‘黑土地’，低头看了眼，身体都僵了。
　　再看着那边左勾拳右肘击的爸爸。
　　他只觉得这世界陌生的可怕，什么时候人类偷偷进化了，在他去偷菜的时候吗！
　　这面对腐尸摧枯拉朽的战斗力……
　　爸爸真的不是被病毒感染了吗？爸爸真的是人类吗？
　　只见爸爸左手拉起一只尸：“吃的，不是。”
　　于是那只可怜尸四分五裂。
　　右手捡起一只尸：“吃的，不是。”
　　又是一只四分五裂的可怜尸。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儿子流下一滴冷汗：爸爸，打了它们就别打我了好吧。
　　那些前仆后继阻在阳瓦身前的腐尸，如螳臂挡车，‘他’毫不费力地清出一条道路走到儿子面前。
　　拎起比前面那些小了一圈的小东西抖了抖，肌肉记忆道：“吃的，b……”
　　生怕自己是吃的、又生怕自己不是吃，儿子连忙举起手中的大包小包：“对的爸爸都是吃的都是吃的，就我不是吃的。”
　　全靠本能行走的‘他’看到食物，露出一抹微笑，对着这小东西：“你，很好。”
　　儿子眨巴着眼，笑容十分热情灿烂：“那当然啦我可是爸爸最喜欢的儿子，爸爸你快吃吧。”
　　儿子几乎把小店洗劫一空，但这样也只是十捆绿叶菜、五块小孩巴掌大的红肉、三块白肉，以及五个水果罐头。
　　看见爸爸拿起罐头，儿子目不转睛，盯着爸爸把罐头吃掉，开始吃蔬菜……
　　他自信地想。
　　这些肯定能喂饱爸爸。
　　继而低头伸手从兜里拿出那块脂肪，放进了第二捆蔬菜，还贴心的往里面塞了塞，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有块黑色脂肪。
　　爸爸的手直接接触了腐尸，却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如果爸爸直接将腐尸的肉吃了下去呢，还能没有问题吗？
　　他好期待哦。
　　‘他’吃下了第一捆蔬菜，拿起第二捆蔬菜，刚要塞进嘴，迟疑了下。撇了眼旁边眼巴巴的小东西，有些迟钝的想到，这好像是自己的儿子。
　　啊，他有儿子吗？
　　好像是有一个。
　　刚才还和自己喊饿来着。
　　于是富有爱心、怜悯弱小的‘他’，反手把蔬菜塞进小孩的嘴巴里。
　　看见小孩要吐，‘他’眉头一皱，珍贵的粮食怎可如此浪费，给我吃。
　　大手捂上小嘴，那菜便被小孩吃了下去。
　　孩子挑食怎么办，多半是惯的。
　　‘他’是一个合格的，只会自己惯自己、不会惯小孩的大人。
　　儿子刚才在厕所变青的脸色此刻是青黑一片，因极度恶心而扭曲得更加可怖。
　　随着腐臭脂肪在喉咙中顺畅的下滑，稚嫩喉咙管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闷声，几乎像头腐尸。
　　可爸爸的手就像焊在了他的脸上，口中还哄孩子的轻声道：“爸爸知道你饿了，来，吃。”
　　儿子眼睛圆睁，在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自己的好奇心有多么可怕，也体会到了父爱如山，是一个再形象不过的形容词。
　　呕——是怎么也呕不出的痛苦。
　　盯儿子把食物都老老实实吃下去后又一会儿，确保他怎么呕也呕不出食物，‘他’放心的把其他食物都包进肚子里。
　　这些食物，令阳瓦从王者降临的状态脱离出来。
　　摸着半饱的肚子，只要不抓阄不剧烈运动，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半天左右。
　　看了眼旁边不知为何，蔫哒哒像花朵枯萎的儿子，阳瓦没在意。
　　且看周围一片狼籍，不成气候的十几只腐尸半里开外，看着他要进不得进的模样真是怂怂的，待阳瓦一个目光扫过去，腐尸们吼了一声竟是皆畏惧退散。
　　这是被打怕了。
　　万物有灵，腐尸也有智商。
　　没有智商，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们看向几乎成了‘黑黢黢泥土地’的地面。
　　一场王者降临，让阳瓦解决了当下的难题，也让他浑身腥臭。
　　毕竟打斗中难免粘上对手的一部分，不想引起他人误会的阳瓦拎着半死不活的儿子走出半里开外，他叹了口气，开始想念上个游戏场中的至尊顶楼那泳池般的浴缸。
　　不过刚才来小镇的路上，倒是看见了一条干净河流。
　　要不，去洗个澡吧。
　　在他走出小镇后，三声急促的滴——滴——滴响彻小镇周边。
　　刚才的三声长滴是警告，现在这三声短滴像是通知。
　　通知什么，通知危险解除。
　　还未走远的阳瓦可以看到，小镇处门户紧闭的房屋从内打开了门，荒芜边缘处有人影带着猎物归来。
　　就在前方，有一队和阳瓦如出一辙浑身腥臭的队伍。
　　他们防具比起先前看到的猎人队伍更加精制威武，钢制的外骨骼将脖颈、肘部、膝盖等关节包围，其余衣物多少沾了脏污，肩上扛着的猎物倒是被油纸袋细密裹好，眼神疲惫又坚毅。
　　“站住！”
　　看见行动诡异又只身一人的可疑分子，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喝止从猎人队伍中传来。
　　领头的猎人往前几步，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打量阳瓦，特别是注意到了他来时的踪迹与身上的脏污后，表情及其凌厉：“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身上有腐尸的血？”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透露出对方的不信任与戒备，尤其是在领头猎人看到阳瓦身后不知为何破裂的墙壁，以及手上一动不动像死掉的小孩。
　　阳瓦顺势看了眼对方的武器，从砍刀到斧头再到热武器，上面皆沾满了黑色脓液。
　　正当阳瓦组织语言时，又听到小队中有人疑惑。
　　“你手上的小孩儿是你的儿子吗？”
　　说话的女人将目光投向阳瓦手中的小孩儿。
　　便宜儿子绝不放过每个掉链子的机会，刚才装死，现在开始挣扎 ：“爸爸我可以自己走路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露出自己那张青色的脸。
　　“是新人类！”
　　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
　　阳瓦当即心头一跳，决定装模作样。
　　“什么是新人类？”
　　猎人小队队长柳滔投来疑惑的眼神，这人是白痴吗？连新人类是什么都要问？
　　可看他这浑身苦战又气度正直的样，不像自甘堕落与新人类为伍，于是柳滔还是解释了下：“人类被病毒影响生下的孩子，看似和普通孩子无异，实则狼心狗肺与腐尸为伍，他们人躯腐心，只想着将整个世界拉入黑暗深渊……”
　　几十年前，永生小镇还不叫永生小镇，而是叫做永生世界。
　　自从病毒爆发，幸存的人类集中一方，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山清水秀地建立起永生世界。
　　‘生存公司’把握大局，选举市长时，原防具生产线的领导埃德蒙脱颖而出，成为市长后，他大力推行地下城市，旨在建设无腐尸无污染的地下新世界。
　　嚯，好家伙。
　　无腐尸无污染那不叫新世界，那叫天堂。
　　谁都想上天堂，许多人都渴望着新世界的到来。
　　几年过去，地下新世界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建立好。
　　可埃德蒙市长，白天安静看着居民欢呼庆祝，却在防御力薄弱的深夜拉开礼花，打开四大通道。
　　仅仅一分钟，那投入大量物资人力建造出的地下城，瞬间成了哀嚎与绝望的坟堆。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页，几十万鲜活的生命，于一夜之间都化作腐尸。
　　那场苦难实在是骇人听闻，随着‘新人类’一词流传开来，其余幸存的人类意识到，外有强敌内有奸细，他们必须分散才能保留火种，才能避免被腐尸的浪潮彻底瓦解吞噬。
　　一场前所未有的迁徙开始了，人们纷纷逃离大城市，建立起一个个小镇，至此永生世界成了永生小镇，他们彼此相隔遥远却也守望相助，以此在这片仿佛被诅咒的大地上寻求一线生机。
　　毕竟，在那场灾难之后一直有传言，新人类是人类进化的象征。
　　队长柳滔觉得这纯粹放屁，肯定是新人类不安好心搞出的流言。
　　就算是进化，那也是腐尸在进化。
　　“原来是这样。”
　　柳滔点头：“没错，察觉新人类除了检测仪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快速察觉……”
　　“什么方——”
　　不等阳瓦和小孩反应过来，柳滔刮了一把身上腐尸遗留的肉泥，迅速伸到小孩鼻下。
　　“呕！”
　　儿子一转头闻到这味，本来不恶心，可他联想起前不久吞下去的那块脂肪，顿时恶心的直呕。
　　呕呕呕!
　　听到声音，柳滔赶紧掏出一瓶喷雾，对着儿子上上下下喷了一遍讪讪地收回手：“挺好的，你儿子不是新人类。新人类对腐尸身体部分从不会表现出厌恶。哦对了，这是阻断喷雾，接触病毒后半个小时喷一下就没事。”
　　阳瓦对那瓶仅剩个底的阻断喷雾很好奇，可他更好奇自己吐的要死不活的儿子。明明是个新人类，现在却这么恶心反胃。
　　“可他的脸怎么青的？只有新人类才会脸如此之青！”
　　小队中又有人提出质疑。
　　阳瓦点头，确实，他这儿子自从说饿后那脸一直青着，不过现在乍一看，这青的好像不太均匀。
　　儿子听到这话，抹了把泪自己主动解释：“没关系，你们不要怪我爸爸，虽然他骂我怪我还打我，但他是我唯一的爸爸。”
　　提出质疑的那人瞬间软了强调：“噢，可怜的宝贝。”
　　怪不得脸色看上去那么青呢，原来是鼻青脸肿的“青”。
　　一时间接收到众多责备目光的阳瓦：？
　　柳滔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不住，语重心长道：“既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那就要好好对待他。”
　　现在生存都不是件易事，更别谈生育。一没条件生二没心思育，且谁都不知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是新人类，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新生儿了。
　　可惜这趟出来没有带什么好玩意儿，柳滔从腰侧拿出一把小匕首温柔递给小孩。
　　“来，这个小朋友也可以用哦，给你玩，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儿子接过匕首，歪头‘唔’了声：“名字？那是什么东西呀？”
　　再次遭受他人目光责备的阳瓦皮笑肉不笑：“不，他有名字的，在他还未出生时，我便已经为他取好了名字，只不过……或许是日常叫多了，他就以为那不是他的名字。”
　　柳滔：“哦？那他的名字是什么。”
　　“儿子。”
　　阳瓦再次重复：“他的名字就是儿子。”
　　沉默的其余人：好像有那么一点敷衍哈。
　　柳滔干笑：“哈…哈…，这个名字可真好记呀。小朋友原来你叫儿子……不是，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小名，这样叫搞得好像他是我儿子。”
　　阳瓦：“没关系，他就喜欢这么被叫。”
　　这次换儿子遭受四面八方的注视，他捏紧小拳头：“是的我喜欢。”
　　惨兮兮的脸蛋上眉皱眼悲：“因为在我从小到大的生活中都缺少父爱，所以我喜欢各位哥哥姐姐叫我‘儿子’，这样会让我感觉，爸爸一直在我的身边。”
　　周围猎人的母爱父爱顿生。
　　一道道眼刀又双叒叕刮向阳瓦。
　　队伍末尾有着蓬勃肌肉的高大男人：“既然你儿子不是新人类，就对他好一点，你要不想养就送我们养。”
　　他的话引起共鸣，其余猎人纷纷点头。
　　对此阳瓦坦然接受：“我一定会对他再好一点的。”
　　失去意识前，儿子的脸蛋确实没这么青。抚摸着儿子的头，他温柔地笑着。
　　儿子有些害怕，因为上一次这么被摸头后几分钟，他就遭了顿毒打。
　　忽略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儿子仰起头笑容满面。
　　一大一小站在那里其乐融融，倒真有点父子感觉。
　　柳滔换了个姿势扛着猎物，热情地邀请阳瓦去‘生存公司’坐坐。
　　“不了，我有点累，想去洗个澡。”阳瓦若无其事般道，“刚才小镇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上百只腐尸聚集。”
　　“什么！上百只！”
　　柳滔震惊地嗓音发尖，整个人在摇摇欲坠。
　　“那、那我的家人都……”
　　未尽的话语被阳瓦打住：“你的家人没事，我将腐尸都清理的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小镇周围应该不会再有腐尸聚拢。”
　　“？！”
　　柳滔第一反应听完拔腿就跑，身后其余的猎人也都赶紧跟上。
　　眨眼间一行人就不见了踪影，儿子贴紧爸爸：“爸爸，他们怎么了。”
　　阳瓦把儿子手中那把对着他大腿‘不经意’划拉的小刀给没收。
　　“没什么，他们只是不相信爸爸说的而已。”
　　一大一小走到河边，水质清澈极为透明，阳瓦选了上流，在儿子期待的目光中，连着衣服进去冲了个澡。
　　儿子失望极了：“爸爸你洗澡怎么不脱衣服？”
　　阳瓦了然呵呵：“方便你转身带着我的衣服就跑是吗？”
　　“哎呀。”
　　心里想的事情还没做出来，怎么爸爸就知道呢，儿子叹了口气。
　　潺潺河水冲去浑身腥臭污垢后，阳瓦又续冲了十分钟，才上岸把衣服袖口、裤腿处的联合绷带一条条松开，而后迎风站着几分钟，湿透的衣服便变得干爽宜人。
　　这套衣物是姐姐提前送他的成人礼。
　　从内衣到衣服，面料是顶级的，具有优异的速干性能，且在关键部位都嵌入了两层轻薄而高强度的防弹纤维网，能够减缓匕首等冷武器攻击时的直接伤害。
　　且极其适合在不明环境中清洁身体，比如说旁边存在一个新人类小孩时。
　　收拾好自己后，阳瓦揪着小孩脖子把人摁到了河里，像涮毛肚一样反复冲刷。
　　七上八下上上下下。
　　在末世，大家都这样洗小孩的。
　　“爸……唔……饱……喝饱……了！”
　　儿子洗刷完毕半死不活趴在岸上的样，像一只新鲜出炉的小水鬼，浑身的怨气。
　　“我讨厌爸爸!”
　　阳瓦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度，但很可惜，讨厌也没有用，能够制裁他的人设扣分功能早就被关闭了。
　　看似挂着一个减益Buff，实则他免费了!
　　真好，这就是S级游戏场吗，似乎没什么难度啊。
　　在阳瓦一身干爽吹清风晒晨阳的时候，其余几个玩家焦头烂额的想着对策。
　　“这个永生小镇要解散是什么意思，系统不管管吗，游戏场地要是解散了玩家直接紫砂是吗!”
　　“管什么？怎么管？”
　　乌龟一脸阴鸷，“去年【哈哈哈哈哈】公会的神经病，发癫搞得NPC把安全堡垒解散，他金蝉脱壳假死逃命，其余19名玩家被迫中断游戏进程直接黑屏，多无辜多意外，系统什么时候给个解释了！”
　　小花深吸一口气：“不，我们还有机会，我听其余玩家说，除了永生小镇，还有永生族，我们为了上官进来，他必须对我们负责，上官人呢？”
　　小草像影子一样窜了出来：“几分钟前他带着眼镜蛇出门，我问另外一个人，说是去找阳瓦了。”
　　乌龟：“不是，他找什么阳瓦，要找的不是我才对吗。”
　　乌龟激动起身，包扎过的小手臂露出殷红血迹。
　　小花：“行了，还嫌病毒感染的不够快吗。”
　　乌龟嘴里骂骂咧咧的坐下又起立冲了出去：“不行，我得去问问那些猎人，突然解散小镇是什么意思。”
　　小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好累。”
　　他的身形像气球戳破一样瘪了下去，萎缩的身躯上枯萎嘴巴在呢喃自语：“永生族和永生小镇，有什么联系呢？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永生。”
　　小草摇了摇脑袋，面具下爬出一条虫子，多节多足头部奇大，斑驳绿色的圆形虫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灰黑圆点，没有眼睛，只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灰白尖舌探了出来，上下翕动。
　　“我闻到了永生的味道。”
　　【哈哈哈蛊大师出场就知有没有，不知道这次会献祭几个队友。】
　　【啧，除了血花，其余都是辣鸡。】
　　【前面的才看直播吧，血花早就被虫师控制起来了。】
　　【话说蛊大师和虫大师这是套的谁的皮啊。】
　　【不知道捏，可能是上场队友的吧。】
　　虫子缩回面具之下，小草低头看向小花：“你怎么瘪了？”
　　小花：“啊，是唉，给我条虫子。”
　　小草伸手，一个虫子落到小花身上，小花这个漏气的气球又膨胀了起来，只是膨胀的还没小草高。
　　小花：“不够，再给我条。”
　　又是一条虫落下，接触到小花后像水滴一般融化进去，小花恢复了游戏开始时高大壮硕的体格。
　　“你还有几条？”
　　“够你变成巨人了。”
　　“可以，等上官回来给他一条虫子，他的血怪香的。”
　　“他的血香？”
　　小草皮·虫大师不屑一顾：“不及阳瓦万分之一。”
　　他本是为了上官而来，现在发觉阳瓦这个意外之喜，真是收获满满。
　　刚才在厕所口嗨把阳瓦顶前面冲出去，实则想带人趁机跑走，结果阳瓦是趁机跑了，他们留下来喂腐尸了。
　　哦不，乌龟喂腐尸了。
　　希望乌龟能撑一会儿，给他们一个观察人类感染的机会。
　　·
　　上官带着眼镜蛇，一路摸到河流旁。
　　一路上胆颤心惊，好在没碰到什么腐尸活动，这令他松了口气。
　　这场S级游戏中，他只是一个B级天赋玩家，随时都可能完蛋。哪怕有玫瑰保命，安全保障还是不够。
　　他得为自己的安全添砖加瓦。
　　看着在阳瓦手下活的要死不活的男孩儿，上官心中大喜。
　　阳瓦对小男孩的态度这么糟糕，小男孩也一声不吭，只知道趴在地上生闷气，侧面反映了这个所谓DeBuff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哈哈天助我也。
　　从储物柜中拆出一包零食，与男孩对上视线，他引着男孩避开阳瓦耳目来到自己身旁。
　　上官把零食塞到湿漉漉的男孩怀里，努力挤出一个同情关切的笑容：“天呐，可怜的孩子，你的爸爸看上去对你一点都不好，没有美味的零食、豪华的衣服就算了，他甚至……唉，拥有这样的爸爸，真为您感到痛心，所以你考虑换一个爸爸吗？比如我。”
　　什么，换个爸爸？
　　啊啊啊！
　　“我愿意！！！”
　　

第24章
　　不等上官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小男孩就扑棱着湿漉漉的身体爬到他身上。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阳瓦听见动静回头，便宜儿子像蛇缠着上官快乐大喊。
　　“爸爸爸爸爸爸！”
　　“哎哟。”
　　上官痛呼一声。
　　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有什么锋利东西，扒拉他的头发时划伤他的额头，溢出的血珠往下落，直接流进他的眼中。
　　等上官条件反射地闭眼再睁眼，发觉怀里男孩浑身红的就像直接抱了个红绿灯。
　　红的简直有点离谱。
　　吓得他当即把孩子往地上一扔，瞬间变脸、嘴里直念晦气：“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艹，我的脸啊。”
　　额头的伤口蹙蹙地疼，摸了摸，感觉有半个巴掌长，直接从眉中心划到了太阳穴。
　　艹艹艹，他绝对破相了。
　　地上的男孩也一脸生气：“爸爸你弄疼我了。”
　　呵，上官冷笑一声。
　　他是眼馋这小子能被腐尸无视的能力不错，可他好歹也是B级天赋玩家，虽然没有厉害到拥有代号，但天赋【红眼】判吉凶从未失手过。
　　这小破孩红的跟什么似的，能要吗？
　　倒贴都不能要。
　　瞧见上官从势在必得到满满嫌弃，阳瓦遗憾不中用的儿子，叹了口气：这糟心玩意儿。
　　不过仇人好不容易自己撞上来，怎么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阳瓦不知不觉的走近，在上官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把将他摁倒，双手反锁、膝盖顶脖。
　　然后自己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咳了一声，他松开上官。
　　上官躺在地上，放松了肢体，扯开嘴角：“没用的，玩家没有办法伤害玩家。”
　　他指指天空：“就算你想折磨我、把我绑起来、把我丢进腐尸堆也不行呢，弟弟，我可是全程开着直播，你要是敢伤害我一下，马上我的公会我姐的公会就会把你碎尸万段，而且像你这样伤害同伴的人，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回应他的是一记干脆利落的巴掌。
　　巴掌小小，侮辱大大。
　　被前任爸爸举着手扇现任爸爸的儿子龇牙咧嘴：“好玩！”
　　“再来一次～”
　　阳瓦：“弟弟？也是你配叫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身体流的血真的和我一样吗，我的父亲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他歪头，极为真诚问出了自己很想问的那个问题：“你的父亲真的不是你的祖祖父吗？”
　　被打脸的上官听到这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气死我了，你还是那个讨厌的贱种、杂种。”
　　上官气愤地挣脱开，从储物柜中取出一团黑色绳索，往阳瓦身上一扔。
　　“闭嘴啊我的祖祖父是你能冒犯的吗，要不是你我会到这……啊啊啊给我死。”
　　那绳索像是长了眼睛般，无视阳瓦灵活的身影将他缠绕起，力道之大仿佛有个隐形人在操控绳子，带着他往陡然湍急的河里去。
　　河水淹没口鼻，四肢被绳索缚，阳瓦不慎间呛了口水，右手挣脱绳索间被尖石刺破，他屏气凝神，右手拽着绳索往石头擦去。
　　磨破拇指粗的绳索后，饶是他屏息功夫到家，也不免面色赤红，浮出水面喘息未定间，上官早已踪迹全无，徒留一个没追上现任爸爸的小孩伤悲。
　　阳瓦手中拎着黑色绳索，待衣服再次被吹干后，湍急河水也平复下来。
　　他举起儿子的手，看着上面还存留不少的血迹，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我们回小镇上。”
　　急切的脚步声匆匆来，柳滔喘着粗气，扒开绿植终于在河流上游寻到阳瓦。
　　此刻他仿佛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
　　“天杀的，镇长你怎么在这儿啊。”
　　·
　　一刻钟前，柳滔一行人急赶慢赶回到镇上，惊愕发现他们赖以生存的小镇，如今面目全非。
　　破裂的墙壁、狼藉的地面、窒息的寂静……如此惨烈的景象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底。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队员颤抖着声音问。
　　边缘都如此惨烈，更别谈中心人多的地方。
　　有个壮汉扫视一圈，直接跪地嚎啕大呼：“啊啊啊老婆啊！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猎人小队十个人，八个哭了两个直接晕了。
　　眼前残酷的现实足以击垮有亲人有家室的他们。
　　猎人每天都穿越荒野、搏斗腐尸，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只为心中的牵挂，这是牵引他们归来的光亮。
　　猎人不一定有家室，但有家室的一定是猎人。
　　只有猎人才能承担家庭的重量。
　　但现在那让人倍感甜蜜和幸福的重量，都坠到了地上，成了满地狼藉的腥臭。
　　壮汉哭着拔出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突然一个身影飞快窜了出来，一脚踢开铁刀，没好气地制止了他：“神经病啊，干什么呢，不想养我了是吧，那行，明天换我和柳哥出去找食物。”
　　“你……你还活着！”壮汉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抱着老婆大腿。
　　老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活着。地上这么脏看不见吗，赶紧起来。”
　　但怎么会呢，周围这么令人惨痛的景象……等等，这些屋子怎么都完好无损，周围居民身影也越来越多。
　　壮汉被队友戳着站起来，抹抹眼泪和老婆一翻沟通后，众人得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小镇确实遭遇了一场腐尸围城般的攻击，幸运的是有一个神秘人杀穿腐尸救了他们。
　　“神奇，真是奇迹，但可惜的是刚开始我们只敢躲着，等出来时，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壮汉老婆李竹叹息着摇头。
　　“管他的呢，反正救了我们小镇就行。”
　　有个哭的打嗝的队员摆摆手道。
　　李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向柳滔：“对的，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需要你回去和代镇长商量一下。”
　　柳滔上前一步：“什么问题。”
　　“就是现在小镇的人都在讨论要不要解散小镇，很多人都觉得腐尸杀不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那怎么行，这里是我们的家啊。”一个队员激动地喊道。
　　“可是……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出现的话我们早死了。”李竹也没办法，“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还会不会回来。”
　　柳滔眉头紧锁，解散小镇没有问题，可这里的生态环境好、腐尸数量少，且依山傍水自然资源丰富。如果解散小镇，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一个像样的地盘。
　　这时有个人朝李竹挥手，李竹过去和她聊了几句后也皱着眉回来：“小镇今天新来了几个流浪者，很不安分，刚才有人在打听腐尸王什么样子。”
　　壮汉抱着老婆嗤笑：“还腐尸王，但凡腐尸有个王，这个世界早就是它们的了。”
　　柳滔却十分郑重：“他们为什么在打听这个问题？”
　　李竹：“因为他们感觉这些腐尸应腐尸王召集而来，目的明确行为规整而胆怯。”
　　……
　　“遭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几百年的磋磨，难道真给进化出腐尸王了！
　　怪不得这么多腐尸突然聚集而来，原来是听到了领导呼唤。
　　“如果真是腐尸王的话……要不这个小镇还是解散了好。”
　　“对啊对啊还是解散小镇吧！”
　　有人提议道，与其坐拥金山和虎斗，不如找个狗窝苟一苟，明显后者生还率更大。
　　“不，不能解散小镇。”
　　柳滔一锤定音：“我知道神秘人是谁。”
　　“你知道他是谁？”一个队员半信半疑地问道。
　　柳滔：“是啊，他是一个父亲，你刚才也见过不是吗。”
　　刚开始他并没有把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以一己之力干翻腐尸群的话一听就很假，但现在他知道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他做不到的事情、人类几百年来做不到的事情，终究是被人做到了。
　　他直觉认为，这个人，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所以——“我去找他，你们看守小镇等我回来，李竹你去和代理镇长以及‘生存公司’的人说下，让他们在我家集合。”
　　看着柳滔匆忙远去的背影，壮汉想起刚才那个被他们指责没有好好带娃的父亲。
　　这一刻他和队长对上了脑回路，都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普通人带孩子：危险的世界，我要带孩子躲躲藏藏。
　　大佬带孩子：杀穿腐尸，就没有什么能伤害我的孩子。
　　可他们十分钟前并不能理解大佬的苦心，甚至责怪大佬不会带孩子。
　　天呐！
　　壮汉想起自己的那句话，简直羞愧难当。
　　·
　　这边柳滔终于找到阳瓦，一时欣喜难耐脱口而出。
　　“天杀的，镇长你怎么在这儿啊。”
　　“镇长？”
　　阳瓦直起身，不懂这是哪一出。
　　直到柳滔及其热情地邀请他成为永生小镇的镇长，并言明他这样优秀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在荒野之中。
　　阳瓦便知道，现在他们相信自己所说为真。
　　“您是我们第179号永生小镇的恩人！”柳滔感激万分，“我们能拿得出手报答您的也只有镇长这一职位了。”
　　“镇长可以掌握小镇的物资分配、土地权限、武装管辖、避难所管理等权利，只要您发话，没人敢二话。甚至‘生存公司’都将把您奉为座上宾。”
　　柳滔的意图很明显，为了绑定阳瓦这个大杀器，他不惜用一个小镇的力量来供养阳瓦，只要阳瓦成为镇长，镇守一方。
　　他目光落到湿漉漉的儿子身上，不由动容，大战一场后走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带儿子来洗澡，真是慈父一枚。
　　“如果您愿意，我们将立刻成立一个托儿所，聘请十位最优秀的老师为适龄儿童提供全方面课程。”
　　这里的【适龄儿童】当然指的是阳瓦的儿子，不过阳瓦不愿意放这祸害出去祸害别人。
　　看着高壮男人英俊的脸上满是诚恳。
　　阳瓦理解猎人队长的意思，互惠互利的事挺好的。
　　“我叫阳瓦，很高兴认识你。”找到饭票了好耶。
　　“我叫柳滔，很高兴认识您！”找到了镇长是谁幸福了我不说。
　　两人郑重握手。
　　当上官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小镇，他感受着脖颈间的缠绕、无法呼吸的窒息，只觉快意凛然，这是敌人即将死亡的幸福回声。
　　可很快，他就脱离了窒息的感觉，那一刻，他十分痛恨阳瓦命大，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命可真硬啊，在C级噬魂索之下都能活下来，不过转念一想，阳瓦死了自己也活不成。
　　刚才还是冲动了，何必自己解决这些事情呢。
　　他找到眼镜蛇和没有代号的欧格，向他们说明了自己希望置阳瓦于死地的决心。
　　眼镜蛇：“好的。”
　　S级游戏场拥有组队权，普通玩家可以组队一个非共同工会的好友，而同工会的则可以组队两个。上官组队了同工会中的佼佼者：眼镜蛇和欧格。
　　眼镜蛇全身是毒，一滴汗水都能见血封喉。
　　欧格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内部却柔软无比，所以常年带着特制头盔。
　　欧格：“行啊，反正我们就是陪你来过关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官：“好，那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主意能把阳瓦干掉？”
　　眼镜蛇：“让NPC杀了他，腐尸可以，居民可以，永生族也可以。”
　　欧格摸了摸头盔，不确定地说：“或许流言也能杀人。”
　　他的头盔是特制的，能够有效放大远距离的细微声音。他听见其余几个玩家说这里似乎有腐尸王，生性弑杀同类也杀。
　　欧格将这情报反馈：“显而易见，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腐尸王。那你们认为，阳瓦就是这个隐藏在人类中的腐尸王如何？”
　　哦哟，仔细想来真的是个好主意。
　　反正阳瓦什么都不是。
　　·
　　柳滔骄傲激动地将人带回自己屋子，代理镇长和‘生存公司’派来的代表已经恭候许久。
　　代理镇长和李竹交流过，对阳瓦的到来十分欣喜。
　　柳滔招呼阳瓦坐下，倒了杯水后，抬头看见‘生存公司’的代表坐地稳稳当当十分不喜。
　　“生存公司是没人了吗，派你过来是什么意思？”
　　黄吕摆摆手：“瞧你这话说的，虽然我是销售部门的，但好歹也是个领导，还是销冠，派我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地方多了去了。
　　柳滔心里对这个抛父弃妻、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的人十分不屑，他把这种不屑生动地传达给了阳瓦。
　　“镇长，你就当他是条说人话的狗。”
　　黄吕闻言表情动都不动。
　　柳滔翻了个白眼。
　　代理镇长微笑：“镇长您来了想住哪里，我们现在有八个空余的房间可以挑选。其中条件最好的一个房屋就在这里不远处，本来也是为了正式镇长而准备的，一直有人打扫，需要我带您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们先谈正事。”阳瓦换了个话题，“以往小镇可以用猎杀到的未污染动物，向‘生存公司’兑换重量二十比一的自然食物；也可以猎杀腐尸，一个腐尸兑换200g的自然食物。那么我刚才一共猎杀了258个腐尸，可以兑换51600g，也就是51.6Kg的食物。这样，我吃点亏，算你51Kg好了。”
　　阳瓦充满期待：“什么时候可以兑换？”
　　黄吕心里一个咯噔：“……这，这恐怕不太行。”
　　来时和阳瓦细细讲过小镇运转规则的柳滔当即质问：“为什么不行!”
　　黄吕：“第一，如果自然食物都让你换走了其余居民吃什么，我们公司刚才新出一条规定：流浪者加入小镇三天后才可兑换自然食物；第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腐尸是你杀的？”
　　或许黄吕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太过不要脸，又软了语气：“我知道那些腐尸是你杀的，但没办法，规定在那里，我们公司没有证据是不给你兑换的。”
　　“当然了你是镇长，按理来说我们都得听你的。这五十千克的食物我们拿当然可以拿，但你想想，你杀了那么腐尸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居民、是为了大义，既如此你就可怜可怜居民吧，你一个人换那么多食物别人就没了。”
　　黄吕隐蔽地打量着成为镇长的青年，青年有着不俗的好相貌，也有着未经风雨磨练的青涩，瞧，那干净的衣服白嫩的小手。
　　真的是他把腐尸杀穿吗？
　　阳瓦：不能换？
　　他可没忘记自己半饱的状态：“你们领导呢？”
　　“不好意思，就算你找我们领导也没有用，因为这些规定这是我们领导定下的，但你放心，你救了我们全小镇的人，我肯定努力为你争取。”
　　说罢，见完新镇长的黄吕脚底抹油地跑了。
　　也没人拦他。
　　柳滔：“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失误，这些规定一天前还没有出现，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前代理镇长现普通居民的赵知节，看着若有所思的阳瓦：“或许镇长想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镇长您想怎么做？”
　　阳瓦：“你们觉得下次腐尸在他们公司门口聚集怎么样？”
　　“哈哈，您一定是说笑的吧。”
　　柳滔笑了起来。
　　无法无天的腐尸在阳瓦口中像挥之即来的小狗，柳滔有被逗笑。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赵知节左看看傻笑的柳滔，右看看微笑的阳瓦，不知为何，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又聊了一会儿后，柳赵两人看了眼天色，体贴地提出离开，并约定傍晚六点举行会议。送别两人已差不多中午，环顾四周，儿子不知所踪。正准备去找，儿子带着一袋零嘴出现。
　　儿子瘪着嘴，将零嘴塞给饿肚子会狂暴的前任爸爸。
　　这是弱者对强者的孝敬。
　　“哪儿来的？”
　　“刚才那个小肚子给我的。”
　　哦他说的是略微发福的黄吕。
　　阳瓦收下这份孝敬。
　　十几条被炸的酥脆的小鱼干，嚼嚼就没了。
　　儿子找了个椅子对着亮堂堂的门口，望眼欲穿：“我的爸爸呢？”
　　“哦，他不要你咯。”
　　吃完鱼干的前任爸爸冷酷无情的举起儿子的手，用在房间里找到的白纸将血都蹭下，然后将纸包裹成团捏在手心。
　　“好了去玩吧。”
　　房间里找到的白纸就两张，还有一只快没墨的笔。
　　他将血团纸放在中间，另外一张纸撕成二十小份，每个写上了形容词再捏成团。
　　冥思苦想良久，最终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血团主人和我有血缘关系吗？”
　　抓出来俩：
　　【若有若无】
　　【无中生有】
　　以往抓出不胜明确的词，他可以通过旁的词进行推测。
　　但今天，不问【有】【没有】都没抓上，就靠这两个词，阳瓦实在想不出解法，难道他和上官可以说是有关系，也可以说是没关系吗？
　　谁家好人的血缘关系是若有若无无中生有啊。
　　就说这上官不是个好东西。
　　阳瓦抓了个阄，立竿见影开始饿的发虚，若再抓一个，想必马上王者降临。
　　他把纸团收好，捏了下眉心：要不是末世里抓阄抓原世界的问题都不灵，他早就几年前把所有真相都给抓出来了。
　　现在两眼抓瞎，不过不算迟，他回到了五年前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转头：“我饿了。”
　　儿子一顿一顿地转头：。
　　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想说。
　　最终他认命的站起来朝外走。
　　小小年纪大大沧桑。
　　不过格式化的新脑袋就是好用。
　　“喂那边那个小肚子，过来我有事找你。”
　　众人都以为离开这里回到公司的黄吕，其实现下正躲在几间房开外拿着望远镜撅着屁股偷窥，直至他看见镜头里那个新镇长带过来的小屁孩朝他这挥手叫喊。
　　那小孩眼睛可真好啊。
　　黄吕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收起望远镜笑眯眯地过来：“怎么了小朋友。”
　　小孩撅着嘴：“你还有吃的吗？我的爸爸肚子饿了，他要是肚子饿了，就会生气，生气起来可恐怖了，能把你们所有人摔在地上打！”
　　他只当这是小孩在夸大其词。
　　他开口安慰道：“没事的，人吃不饱的时候肯定是暴躁一点，你要体谅你爸爸，毕竟你爸爸一个人带你也很不容易。”
　　“对了你爸爸以前是干什么的？”
　　儿子回想了下：“做保姆的。”
　　这下子，黄吕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一个从前做保姆的，又不是做保镖的，怎么可能杀掉那么多腐尸，真正解决腐尸的必定另有其人。
　　“那你妈妈呢？”
　　“不知道啊。”儿子晃晃脑袋，“我没有妈妈。”
　　“那你有另外的爸爸吗？”
　　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甚至养一个父母俱亡小孩，这种情况在当下十分常见，所以黄吕问得平常。
　　儿子答的平常：“不知道，但前面有个叔叔跟我爸爸一起走，还和他一起捆过我。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许死了吧。”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儿子：“和叔叔你差不多吧。”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啥的，普普通通。
　　是吗。
　　黄吕心中冒出一个歹毒的主意，“小孩，你想要一个新爸爸吗？”
　　咦？
　　儿子惊喜地捂着脸蛋。
　　哎呀我可真是太受欢迎了，怎么多人都想当我的爸爸！
　　太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有第二个还有第三个。
　　黄吕谆谆善诱道：
　　“有新爸爸陪你爸爸，你爸爸就不会饿肚子也不会生气了。”
　　竟然不是被自己的可爱所吸引！
　　儿子一下子垮了脸，一言不发地转身。
　　“当然还有你，我肯定把你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别走啊，唉唉小孩你走啥。”
　　儿子被拉住，想想暴躁的爸爸，很不情愿地回头：“你能找到很多好吃的吗？”
　　负责食品销售的黄吕自信满满：“当然能。”
　　就一个青年人和一小孩，胃口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呵呵，你先找回来再说吧，我爸爸要吃十块这么大的肉，要吃二十捆这么高的菜，还要吃三十罐水果罐头。”
　　儿子举起手张到最大，抬起手伸到最高。
　　“唉不是……”黄吕挠头，“小孩你不是来找我要吃的，你是来找我进货的吧，我是什么大怨种供应商吗？”
　　这狮子大开口，盯的就是他。
　　“怎么，你拿不出来吗？”
　　儿子盯着他，要是拿不出来也行，废物利用把他的头皮摘了脑袋砍了给自己做个皮球多好呀。
　　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前任爸爸，玩具都得自己努力。
　　黄吕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咬咬牙：“能，你在这等着。”
　　儿子：“行吧。”
　　等他把食物带过来了再废物利用。
　　“半个小时。”儿子强调。
　　“行行行，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黄吕挥挥手，这次真回公司去了。
　　儿子开心哼着歌等待。
　　不消片刻，黄吕拎着满满一袋子肉回来：“这是肉，菜和罐头我再回去拿。”
　　这一袋子纯肉拎在手上怪重的，于是儿子使唤黄吕把肉送到爸爸那儿，自己则轻松跟在后面。
　　待人都走完后，旁边的墙角里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响起：“沃日，你看见了吗？”
　　眼镜蛇：“看到了！我看到那个不被丧尸注意的小孩，驱使NPC给他的爸爸找食物，而那个NPC还真找了。”
　　满满当当的肉。
　　好魔幻的场景，不是说一个NPC驱使另外一个NPC有多令人震惊，而是他们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一个玩家，一个绑定了减益Buff的低级玩家。
　　欧格继续不可置信：“那个NPC就这样看上阳瓦了，没个准话就喜当爹还做牛做马找吃的？”
　　眼镜蛇：“这阳瓦不会已经有天赋了吧，像妲己那样，所以他能魅惑那个小孩又魅惑那个NPC。”
　　欧格点头：“肯定是，妲己能让所有人爱上他，说不定阳瓦这个天赋是对NPC生效呢。”
　　第一场新人游戏就能开发出天赋的玩家，哪怕是最低级的E，也大有可为。当然阳瓦这种八字垃圾的除外，就算他第一场开出S的天赋，也左右都是死。
　　“上官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说要把这个小孩带过来的吗，怎么光着手回来也没见他解释两句。”
　　“你算哪根葱也配让他和你解释，人家可是连会长都要恭恭敬敬问好。”
　　眼镜蛇翻了个白眼。
　　“但这小屁孩看上去很有用啊，他还会给自己爸爸找吃的。”
　　欧格说完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眼镜蛇的肚子也开始咕咕。
　　天呐，他们不自禁开始回忆刚才那带满满当当的肉。
　　“是啊如果这小孩在我们这该多好啊。”
　　这游戏场食物的价格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高的，吃个半饱都得花掉三千打底的金币。
　　他们身家加起来都不够一顿饱，真是恶毒的S级游戏场啊。
　　想寻求帮助，可猎人打回来的自然动物，没有经过‘生存公司’的处理简直难以下咽。
　　想自力更生，成为猎人获取猎物交换食物，又碍于流浪者的身份而不得成功。
　　一天下来，大家饥肠辘辘。
　　如果有个能解决温饱的儿子，不敢想象他们得有多幸福呢。
　　啧，不知道黄吕能不能换个魅惑对象，他们上官虽没阳瓦好看，但也还不错呢。
　　不对，为什么上官不能是个魅惑天赋，可恶！
　　眼镜蛇和欧格这场出行本是计划散播谣言：阳瓦是那个引来数百腐尸的腐尸王，杀了他人类才能得到解救。
　　现在无功而返。
　　欧格：“不对，是有功的。”
　　上官冷笑一声：“功在哪儿呢，我让你们去散播谣言，我让你们去找点吃的，我让你们去打听其余几个玩家在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了？什么都没干！”
　　欧格：“那个你先别生气，我们确实啥都没干，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个重大消息。”
　　两人叽里咕噜把刚才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尤其浓墨重彩描述了那带肉有多满当。
　　咕咕——
　　是上官肚子饿的声音。
　　他前面去占卜，占卜了两个关键词：防具和金币。
　　防具没问题，但金币他坑蒙……正经赚攒了也就两万。
　　放在平常，这是一笔巨款，放在这里，不过两顿饭钱。
　　如此落差，令他宁愿饿着也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如果有免费的饭菜，那就另说了。
　　“那小子这么有用的吗，难不成我的‘红眼’刚才不灵了？”
　　想起那小孩浑身红的模样，上官嘀咕着。
　　要不再验一次？
　　这次验一个答案毋庸置疑的。
　　他回到房间，锁好窗门，刺开左掌，鲜血抹上双眼，睁眼看向左手。
　　黑白的世界中，唯有左手蜿蜒的温热猩红。
　　他抬头环顾四面八方，一切如常，唯有南方一道冲天的红焰高涨刺眼，几乎点亮这黑白世界。
　　他轻笑，看来他的‘红眼’确实不灵了。
　　也是，这么多年用下来，那些血估计所剩不多。
　　还是得要一些新鲜血液才行，那个水军头子办事很不利索，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新的A级玄学天赋玩家，其余的人等级太低，用几次就废了。
　　如果血液用完，‘红眼’天赋消失，他势必得拿下这场游戏作为敲门砖加入第一公会。
　　说起这个就来气，谁家弟弟加入姐姐的公会要三番五次低声下气的恳求，还得用S游戏A级评价做敲门砖入场券，上官看也就皇帝这么奇葩。
　　没错，第一公会【金龙临渊】的会长，天赋是金龙，代号是皇帝。你说可笑不可笑，她一个女的代号竟然是皇帝。
　　上官将伤口包扎好后，黑白世界尚未消失，那冲天红焰依旧存在。
　　搞得和真的似的，上官再次嗤笑。
　　阳瓦他爸的身体还躺在现世中自家冷库，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体内的血只与主人遥相呼应，就连阳瓦这个同源都没办法在‘红眼’的黑白世界中有一丝颜色。
　　等等，说起这个……上官突然心神激荡。
　　他只是换了阳瓦爸爸一半的血，就能获得B级天赋，那如果他换阳瓦的血呢!
　　A级？
　　还是S级？！
　　上官呼吸沉重急促了起来。
　　如果能把阳瓦囚在身边，随取随用，就再也不用担心天赋失灵，这可比他爸方便多了。
　　阳瓦，阳瓦在哪里！
　　·
　　阳瓦在哪里？
　　阳瓦在厨房思考怎么才能在没有任何调料的情况下，把一堆血淋淋生肉烹饪地能下口。
　　“这些肉啊，一般人可拿不到，是我为你特地准备的，可下了不少血本呢。”
　　送完肉后顺势留下的黄吕左看看右看看，自告奋勇：“要想把肉做好，调料必不可少，不过调料仅供领导阶级，一克抵千金。好巧不巧，我黄某人就是一位领导，不若这样，你把这些肉带到我家去，咱们一起动手做顿大餐？”
　　这样这肉用了他的厨房和调料，不分他一半说不过去吧。
　　况且唉，两个人独处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阳瓦：“跑来跑去的干什么，你去把调料拿过来不就是了。再说，下了血本？”
　　阳瓦手腕一甩，菜刀深入木墩三公分。
　　“那我51Kg的食物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唉这个我已经向大领导说明了，大领导说最近食物短缺，喏，就这袋肉，还是我花大力气才弄出来的。”
　　看见那快把木墩劈成两半的刀，黄吕咽下口水，不动声色地远离灶台。
　　“而且阳先生啊，刚才我拿肉的时候我们大领导说了，只要你有证据证明那些腐尸是你杀的，他们一定马上就给你送过来，但可惜，这不是没有证据吗。”
　　然后他再次开溜：“我先去拿调料了哈。”
　　刚才脑中浮现的想法，在见识过阳瓦的刀工后，黄吕是半点不敢有了，毕竟他肯定没有木墩来得厚实。
　　送走拿调料的黄吕，阳瓦若有所思，证据吗。
　　黄吕的家离这里很近，一来一回五分钟。
　　拿回调料的黄吕陪着笑，看着阳瓦将调料撒在粉嫩的脂肉上，随后给他一粒红色果肉。
　　阳瓦从储物柜中抠出一粒指甲大小的红果。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去给你领导看看吧。”
　　黄吕看着这像血般的果肉，一头雾水，但看阳瓦胸有成竹极为自信，最终哧溜哧溜地捏着点果肉跑去领导家。
　　·
　　还算新鲜的肉配着些许调料烹饪完成，边缘油脂染上漂亮焦色，阳瓦花费一刻钟全吃下。
　　中途本来想分给儿子一丢丢，结果便宜儿子叫嚷着。
　　“我好饿啊！我要吃肉！香喷喷的血淋淋的生肉！”
　　分给他生肉，又说。
　　“我要吃新鲜的，才割下来不到5秒的肉！”
　　说罢他直勾勾盯着阳瓦，非人感觉油然而生：“你要是不让我吃，我会很生气的，我要是生气，就把你……”
　　阳瓦：“是吗，你生气起来什么样，会把小孩甩起来打、会手撕几百只腐尸、会把地都染成黑的吗？”
　　儿子闻此言，非人感顿消弭，睁大双眼嘟着小嘴：“爸爸你在嗦什么呀，宝宝听不懂。”
　　‘听不懂’的宝宝溜达到门外，呼出一口大气，可恶，自己给爸爸带回来这么多吃的，爸爸却小气的连块肉都不肯割。
　　讨厌讨厌讨厌！
　　“呀你在这儿呢。”
　　一道阴影从上头落了下来。
　　抬头，是人美心善想做他新爸爸的第二任爸爸!
　　儿子十分高兴，似乎已经忘记河边新爸爸把他抛弃的事。
　　“爸爸你来接宝宝了是不是？”
　　小孩大眼水灵灵的，像是一点不记仇。
　　看得上官放心直道：“对呀对呀，刚才爸爸有急事就先跑了，宝宝不会怪爸爸吧。”
　　小孩抱住他，像抱住狂海中的浮木，满是依赖。
　　“怎么会呢，爸爸你是不知道，这个家我是一点儿都呆不下去了。”
　　此话正中下怀的上官连忙说道：“那我这就带宝宝走好不好？”
　　“好!爸爸这次不可以再丢下我了，不然宝宝就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行行行，肯定不会把宝宝再丢下了。”
　　上官承诺到。
　　此时屋内阳瓦收到小助手信息。
　　【提示：有人想带走您的孩子，小助手这边可帮忙对盗窃者提供电击惩罚噢~】
　　不知道为什么，小助手看到这偷小孩的玩家就很是不喜，所以没等这个讨厌玩家抱走减益Buff遇到空气墙的阻拦，它就率先提出电击惩罚。
　　阳瓦：“惩罚就不用了，可以有偿转让减益Buff吗？”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但面对阳瓦，这个让它一见倾心的玩家，520小助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打报告，现在它就打报告。
　　——喂，主系统嘛，我这有个玩家，想有偿转让减益Buff……
　　——什么？对对对，是姓阳名瓦，对对对，是第二场游戏，对对对，是超级可爱的……
　　——好的好的我一定竭尽全力提供一切便利！
　　520小助手关掉页面，看吧就说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以的，请问您想怎么有偿转让呢？】
　　阳瓦勾起微笑：“一万金币，麻烦你系统通知他。”
　　“好。”
　　几息不到，一万金币到账。
　　阳瓦毫不意外转账的迅速，能让上官两次三番的要，想必儿子一定有过人之处，虽然他暂时还没发现。
　　隔着窗户，他听见一大一小欢呼雀跃的声音。
　　上官抱着男孩站起身，声音充满快意和仇视：“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有的人不懂珍惜，没关系，你现在是爸爸的了，谁都没有办法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儿子黏糊糊的：“宝宝最喜欢爸爸了。”
　　……
　　阳瓦叹为观止。
　　爱护智障，从我做起。
　　待屋外没了声响，阳瓦凝神看向纸笔，估摸着肚量进行抓阄。
　　这一次，他要抓的是占卜师所说命被窃运被换之事。
　　“我的命运是否被血团主人窃取更换。”
　　屏气凝神后他只抓出来一个小纸团，打开。
　　【否】
　　

第25章
　　阳瓦的怀疑得到证实。
　　还记得十岁那年，父母心血来潮带他去算命，那是城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先生。晴朗的天，昏暗的屋里算命先生眯着眼掐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极为玄奥，最后脸色一变仿佛看到什么不详征兆。
　　随后一连串不好听的话吐了出来，当时阳瓦懵懂，可离开屋子后那些话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
　　恶言恶语如蛆附骨。
　　自那之后，阳瓦的运气一落千丈。
　　以往冰红茶能‘再来一瓶’到搬空整个超市的人，变得一天平地摔跤八百趟。
　　姐姐一直觉得是那糟老头子使得坏，可后面想再去找人，却听说那老头中彩票中了几千万，游山玩水去了。
　　再后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所幸命运依旧垂怜他分毫，直觉从此开始颠倒。用一种准确到不能再精准的方式，令他在绝望深渊中重振羽翼。
　　现在，抓阄再次超常发挥——占命卜运，他的命运早已被偷走。
　　而小偷刚刚就在他的屋子外。
　　好，好得很。
　　不愧是【紫星】。
　　他想，应该常备一把热武，看见名字带紫带星的上去就是一梭子。
　　风叶簌簌，门外凉风卷着尚绿的叶擦过地面而后盘旋而上，待风消失，无根的叶哀转落地。阳瓦后知后觉的发现，秋天到了。
　　他眯起眼，看向白朗的天，手掌无意识的攥紧纸张。
　　命运的补偿在这一刻化为复仇的钥匙。
　　他手握钥匙，却无路可循。
　　即使他常备热武、找到小偷，也无法挽回那些已失去的。
　　他的家人都已不在，就算命运换回，又怎么样呢？
　　他回不到从前。
　　而且，那时候他十岁，上官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孩如何窃取命运这么多年，就凭脑子没发育好的上官？
　　叹口气，他决定起身出门干票大的。
　　来到小镇出口，曾拿仪器检测过他们的守关者正站在高处眺望，另外三个守关者不知所踪。
　　黑铁仪器被大大咧咧的放在屋口，阳瓦捡起，靠近高处的守关者，伸手一测。
　　滴——
　　绿灯转红。
　　果不其然。
　　守关者听见动静，从红灯闪烁的仪器到呆在原地的人类，他桀桀笑起跳下高处，对着发现真相的卑劣人类露出阴森笑容。
　　“啊，被发现了。”
　　防具包裹全身的守关者揭开面具，露出一张被烧焦后没有嘴皮和眼皮的脸。伤疤叠满的皮肤看不出青紫，没有嘴皮的遮掩不住两只尖长虎牙。
　　对着充满杀意的守关者，阳瓦不慌不忙道：“别紧张，我只是来问问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有血果的人。”
　　守关者眯起眼睛看了好几眼，确认这是凌晨那个有血果随身携带新人类的人
　　“哦，是你啊。”
　　“我一直在找，可惜没找到。”他舔舔嘴角，“怎么，你有那个人的信息吗？”
　　“有啊。”阳瓦笑眯眯的，“他是我马上就要杀掉的人。”
　　守关者点点头：“哦。那你杀他之前别忘了通知我，我要他的血果。”
　　“好，但这要你自己来拿。”
　　“好的。”
　　守关者戴上面具，跟着阳瓦寸步不离，得知他是新上任的镇长后十分开心。
　　“你觉得我们把这个小镇发展成新人类第一小镇怎么样？”
　　“我觉得我们新人类苦人类已久，凭什么人类抱团取暖就可以过得这么好，我觉得我们新人类也应该向他们学习，当然我先说好，作为提出建议的元老，其他新人类必须向我上供80%的食物。”
　　“我们新人类终于赢来了胜利的曙光！”
　　“能让人类每天供给一条胳膊一条腿吗？虽然我们也能吃人类食物，但人类是最香的。唉就是不经吃，我那三个同事嚼嚼就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最近越来越饿了。”
　　阳瓦问他：“这个小镇中有多少新人类？”
　　守关者：“不知道，没数过。”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阳瓦听到这话，冷不丁的笑了出来。
　　他敢肯定，这小镇新人类的数量，绝对超多。就像蟑螂，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像末世，当你在楼下发现一只丧尸的时候……
　　总而言之，有经验的他深知这个世界的人类如果想恢复过往的日子不太可能。
　　末世里世界千疮百孔，急需人类团结一致，可人类阶级历经百年依旧割裂存在。
　　每个阶级各自为营，纷争几十年，丧尸队伍一路壮大快要称霸地球，成为下一文明的新主人。
　　而这里，人类自发“以出路为名”分散各个角落，腐尸看了都想笑嘻嘻。
　　阳瓦：“他们用腐尸肉检测否是新人类，这招对你们来说有用吗？”
　　守关者嘲讽笑道：“当然没用，这种老掉牙的技术从我爷爷那辈就开始了。难道这些愚蠢的人类以为我们新人类不会沟通吗？难道看见腐尸肉我们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很难吗？”
　　两个反问像巴掌一样干脆利落地扇在人类脸上。
　　守关者洋洋得意地挥舞手中仪器：“而且我直接把我的呼吸道给烧毁了，就算他们把腐尸肉摆满我的房间，我也闻不到，这个全小镇的人都知道，他们以为我是为了救火才变成这样，其实那火是我放的。而且！这种扫描腐尸的机器，全镇只有一把，就在我手上，我想加餐就加餐。”
　　守关者猖狂地笑。
　　……
　　阳瓦走神想，还好那边除了高等丧尸其他丧尸都尸模尸样的。
　　也没检测仪器，因为丧尸不加节制的欲望本能无需检测，就如人类面临绝路也不忘打压同类。
　　他带着突然话好痨的守关者回到房间，让他在这里等着。守关者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乱跑。
　　他关上门，转身时迎面而来的不是凉爽秋风，而是一道道阴冷的目光。几个身影静静伫立在院墙阴影中，仿佛夜色中的幽灵，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
　　待他们踏出阴影走至日光下，阳瓦发现这些不怀好意的幽灵美得像天使。
　　白袍、美丽、红眼。
　　阳瓦笃定道：“永生族有何贵干？”
　　三位永生族毫不在意青年看透他们的身份，毕竟在小镇中他们永生族的名头如雷贯耳。
　　所有人都想成为永生族的一员。
　　为首永生族，有着极为漂亮的红眼睛，红眼中盛满优越与怜悯。
　　“可怜的人类，我们已经观察你很久，现在我们破例给你优待，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我们允你远离战乱与纷扰，赐你极乐与长生。”
　　第二个永生族：“只要每月向圣贡献血液。”
　　最后一个永生族：“祂仁慈又慷慨。”
　　神经病。
　　反诈宣传到位的阳瓦将永生族定义为吸血鬼邪教。
　　这玩意儿貌美眼红还吸血，不是吸血鬼是什么。而且他们还传教呢，可怕得很。
　　阳瓦：“你说观察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
　　永生族长叹：“从你来到这个小镇外开始，那时我们闻到一股源于血脉的味道，那味道让我们想起了圣。有这样味道的人，合该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可惜司机最后只带来了一个冒牌货。”
　　“直到我们在河流旁再次闻到你。我们知道，你不一样，你才是那个我们真正邀请的人。”
　　阳瓦并不了解吸血鬼属于物理层面的鬼还是魔法层面的鬼，于是他谨慎的听着，并询问问题。
　　“你说的冒牌货闻起来像什么？”
　　“闻起来有些像圣，不过错觉罢了，能有一分像圣是他的荣幸，可他那斑驳血脉就像污浊泥泞，自私贪婪地包裹金玉珠冠，使其臭不可闻。”
　　阳瓦点点头，想起抓阄内容，若有所悟。
　　“你们杀光二百只腐尸需要多长时间。”
　　永生族：“呵，仅仅需要一个抬手。”
　　哦。
　　阳瓦肃然警惕，看来是魔法层面的鬼了。可恶，比我厉害。
　　但心里怎么感觉有些‘伤心’？
　　难不成这些永生族并没有那么厉害？
　　永生族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平凡无比的人类，眼中有着势在必得的骄傲。
　　没有人类会拒绝这份殊荣。
　　偶尔变态不是人类的阳瓦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很多事要做。要是方便的话能让个位置吗？”
　　三个吸血鬼严严实实堵住他的去路。
　　对于他的拒绝，永生族没说什么，眼中怜悯更甚。
　　“卑微人类，你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
　　阳瓦：“噢噢，麻烦让让。”
　　永生族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微风拂过，原地已空无一人。
　　阳瓦把袖子往下捋了捋，只觉秋风凉人。
　　·
　　当阳瓦赶到柳滔家里，询问下，柳滔表示自己对永生族的了解仅限于名字表面——永生。
　　阳瓦点点头，表示今天计划有变，傍晚会议放到这会儿，让柳滔将全小镇的人聚集到小镇出口密室外。
　　柳滔看新镇长云淡风轻的样儿说着召集全镇的人时不知所以，听到‘有新手段检测新人类’时立刻精神百倍。
　　不问为什么，不问是什么，即刻出发召集了所有人，除了那些流浪者，以及拒绝听从新镇长通知的‘生存公司’员工。
　　当人群聚集在出口，分散开略显拥挤。
　　柳滔肯定自己猎人小队的队员各个保纯，所以当居民到场后，放心地安排他们组织排队维持纪律。然后他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塞到前面，确保她们最先检测最快回家。
　　排队的小镇居民神情蔫蔫，自觉相隔一米以上。他们很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人越多，意味着被感染的几率越大。
　　毕竟接触腐尸病毒初期，只能使用阻断喷雾消毒，可‘生存公司’研发生产的阻断剂喷雾死贵不说还只向猎人出售。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般做法‘生存公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制作喷雾的材料及其稀少，只能优先供给猎人小队，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人类优势。
　　但阳瓦清楚，这些都是资本家的老一套做法，只为理所当然的拉高价格。
　　排在队伍前排的容自秋是一个因身体机能极速下降而离开猎人队伍的退休猎人。
　　他算是柳滔的半个师傅。
　　本来很高兴他们小镇终于来了一位正式镇长，柳滔说新镇长是个手刃腐尸、以一敌百不在话下的超强者，有这么一位镇长，想必他们再也无需担忧颠沛流离生死辗转。
　　结果没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哐哐就把他们所有人都给干到这里来了。
　　这可怎么办哟，万一这会儿来个腐尸，跑都跑不掉。
　　因带耳塞睡觉错过一场大战、又因为睡懒觉而错过邻居隔窗八卦、不知道新镇长拳打腐尸手撕腐尸的容自秋焦虑地环顾周围。
　　注意到他的焦虑，柳滔踱步过来：“咋了，你家空气净化机忘关了？”
　　‘生存公司’出品的空气净化器收费按分钟算。
　　容自秋斜了他一眼：“不是，你给我透个底，镇长到底什么想法？。”
　　柳滔：“没啥，就是镇长想抓下人头。看看有没有新人类埋藏其中。”
　　最后一句话他是贴在容自秋耳边说的。
　　容自秋看着那间密闭房间：“他不会藏了具腐尸尸体在里面用东西遮着，进去的皱鼻子就是人类，没有皱鼻子的就是新人类？”
　　“哈哈怎么可能。”柳滔嘲笑他的异想天开，“要真这样阻断剂得来一吨。”
　　也不是不可能。
　　容自秋杞人忧天地想。
　　两人说话音量不大，但排在前面的刘密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新人类，耳朵好，没办法。
　　队伍流动的较快，一个人进去不到一分钟就能出来。出来的人有的面色如常，有的带着疑惑，有的鼻子嗅嗅像闻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味道。
　　于是刘密决定等会儿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个臭。万一新镇长真的在屋里哪个角落藏了腐尸肉呢。
　　终于轮到他了，此时排队人数已过半。
　　刘密进入，看见密封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新镇长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撑着桌子，手撑着下巴。
　　刘密不动声色的观察，腐尸肉会被藏在哪里。
　　腐尸肉散发的饿味儿对他们来说像雨后土腥一样平常，不会有太大感觉，但仔细闻闻还是可以有感觉的。
　　他闻，他闻。
　　卧槽什么味儿！这么香！
　　刘密嗅着鼻子走近，发现桌子正中央摆着一个小碟子，碟子中一块红如血的果肉以渺小身姿散发极大香气。
　　顺着这股霸道之极的香味，他飘飘然的坐下，直到镇长敲响桌子才回过神来。
　　“看看吧。”
　　俊秀的青年推来一张纸。
　　白字黑字所写：【果子香吧。】
　　刘密点头。
　　【这是无敌至尊血果，想要吗？】
　　刘密猛点头。
　　【恭喜你新人类，你获得一个赚取血果的机会……】
　　来不及看后面的内容，刘密腾一下站起。
　　阳瓦见怪不怪，敲敲桌子，又推出一张纸。
　　【不用激动不用暴躁，我尊重任何生命，但更尊重自然人类，所以你保证自然人类安全，我保证你有血果。这个交易如何？】
　　刘密腾一下坐下。
　　“可以。”
　　阳瓦将原本那张纸重新覆盖上。
　　刘密看完这张纸上完整的条件和契定。
　　【恭喜你新人类，你获得一个赚取血果的机会。
　　无敌至尊血果生于血骨白肉地，承日月精华受至纯灵气，百年成树千年结果，乃古时贵族专享，可美容养颜延年益寿。曾有国王为一颗血果倾覆国土，但可惜，血果只逢有缘人。
　　恰好我便是那个有缘人，只有我才可采摘血果，也只有经过我手并自愿给出的血果才可食用。现在我为你们寻来血果，每成功保护一个自然人类一天，可获得0.5g血果。】
　　保护一个人类一天就可以获得0.5g血果！
　　刘密原先想他可以把眼前人类杀了，把血果都抢过来，可看到最后一段话，他犹豫了。
　　如果真像这个人类所说——等等，纸上还有最后一段话。
　　【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请你将手伸向盘中血果，你可以碰到这个不是我心甘情愿给出的血果吗？】
　　刘密想了想，没有伸手。
　　阳瓦推出新纸条。
　　【那么现在这个血果是你的了，现在我心甘情愿的给你。】
　　刘密好奇：“如果我伸手了呢？”
　　阳瓦推出另外一张纸条。
　　【你验证了一个已知事实，很遗憾，你本可得到这个消失的果子。】
　　我靠，还好自己没手贱去摸。
　　刘密庆幸不已。
　　他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对新镇长深信不疑。
　　刘密拿到血果立马开舔，试图将这一点点果肉充分浸润整个口腔。
　　可0.5g的果肉实在不禁舔，刘密忍不住想，如果他干上100天，是不是就可以换一个大果肉。
　　还没想完，他又否决了自己，不行不行，根本等不上100天，拿到手只想吃。
　　待刘密兴奋出门，阳瓦归拢桌上的纸条，小助手添了一枚新的0.5g果肉到盘中。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二十自然人的任务而做的准备。
　　准备白纸黑字是他不想重复说太多相同话术。
　　准备血果，是他拿血果做桥梁，与腐尸友好沟通。
　　血果凭空的消失和摆放是他与小助手配合达到的效果。
　　一个小血果150g左右，可分300份，全都取出需要3000金币。这还只是一个小血果的价，接下来他的支出或许得有大几万金币。
　　于是他和小助手商量了下，小助手欣然同意阳瓦包月无限拿取的请求，大方定下一个堪称白给的价：300。
　　阳瓦1w金币的预算毫无用武之地。
　　除此之外，大气的小助手在他为血果取名【无敌至尊血果】后，直接发放了一个1000金币的命名奖励。
　　【恭喜您成功命名未知果类。】
　　【B级无敌至尊血果：
　　生长在未开发区域的果子平平无奇，却因为某个玩家的发现，一跃成为了最受NPC欢迎的水果！除了美味，没有别的优势～但光凭美味，便可定标B级。】
　　阳瓦没有开直播，他并不知道命名新物质的行为有多人令人震惊，以往，命名权只有系统拥有，如果噩梦娃娃家有热搜，他会是当之无愧第一个。
　　接下来一个小时，整个小镇除了‘生存公司’的人都在阳瓦面前露了脸。
　　自然人类128个，新人类845个。就算‘生存公司’没来的80人都是自然人类，这样比下来也几乎是一比四的比例，真刺激。
　　而且最有趣的一点是，11位玩家，每人保护二十人，小镇这么多自然人压根不够分。
　　有个玩家保底出局，除非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不过阳瓦并未多想，因为出局的人早被他定好。
　　他看向最后一位被他留在房里的人，一个看似十分普通的新人类女性，与其他居民有区别的是，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皮箱。
　　女人看着把她留在这里的新镇长眼神全然陌生。
　　她不熟悉新镇长，新镇长却熟悉她。
　　没有前台的前台小姐多了个皮箱，仔细看，皮箱外侧满是划痕，而扣在身体一侧的皮箱面上有个熟悉的嘴巴。
　　“你好，或许你认识这个？”
　　阳瓦从储物柜中拿出上一场游戏结束前，前台小姐抛给自己的东西：一片乌黑发亮、四厘米长的指甲。
　　女人接过来一看，平淡无波的脸露出兴味的笑。
　　这一刻，普通的脸因为笑意而平添诡意。她伸出左手五指，剪至贴肉的指甲瞬时伸长，唯有左手食指毫无动静，她将阳瓦递来的往上一贴，严丝合缝。
　　轻笑一声后，女人声音显得慵懒玩味。
　　“这是‘我’的信物，你有什么事要我做的，说来听听。”
　　阳瓦也不扭捏，仿佛他们相识已久：“我想借你的皮箱一用。”
　　“哦？你连这个也知道，也对，你都有我的信物了。”
　　她把皮箱往桌上一拍。
　　嘴巴当即叫嚷：“干什么干什么，轻点会死啊。”
　　女人双手抱胸：“闭嘴啊，都让你别说话了，来到这不知道跟人家解释了多少次我说腹语。哦，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嘴巴：“哼，我不说了。”
　　作为有求于人的一方，上把阳瓦有好评和飞虫可以感谢。
　　这把只有香晕众人的血果。
　　当他拿出一整颗血果时，原前台小姐·现皮箱小姐就知道，镇长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于是当镇长请她留下，帮助他进行审讯，时间或长达29天时，皮箱小姐也一口答应。
　　顺带一提，皮箱小姐还赠送了超绝机密。
　　“朋友你听我说，我是被永生族派来的卧底，现已入职‘生存公司’最高领导秘书一职，说是秘书，其实是带着药剂来控制‘生存公司’，以便掌握整个小镇。而永生族，看似不朽永恒，实则他们是吸附巨龙之上的蛀虫。”
　　巨龙？
　　对此阳瓦感到些许震撼。
　　皮箱小姐展开皮箱内部，排列整齐的四瓶水晶瓶中流淌着金红色的液体，在白炽灯下流光溢彩的闪耀，仿若鲜活的生命体蛰伏瓶内。
　　“这是他们汲取的巨龙生命力，可直接震慑新人类、统领腐尸群。永生族计划四日后召集所有腐尸毁灭这座小镇，因为他们近日急需安眠药。”
　　“安眠药是什么？”
　　“自然人类想死的心。永生族利用死心让巨龙陷入沉睡，他们才好作威作福。可前几天巨龙突兀醒来磨秃一座大山，他们开始恐慌，哪怕巨龙没一会儿又去睡了。”
　　弃暗投明的皮箱小姐直接将四个水晶瓶塞到阳瓦手中：“呐，都给你了。我先去吃果……上班，有什么事到‘生存公司’找我就行。”
　　阳瓦坐在椅子上，思考这游戏场的背景设定，本是一个物理层面的普通腐尸设定，现在加上吸血鬼和巨龙，好玄幻，他恐怕有些拿捏不住。
　　520小助手冒出头：【亲爱的玩家，这是我为您拍摄的照片请查收~】
　　这是5166小助手找上门来，提醒520小助手拍的照，那时阳瓦尚未脱离【王者降临】天赋状态。
　　看着照片上熟悉也陌生的样貌姿态。
　　白到失色的皮和发，纯黑的眼睛和指甲。类人的外貌却毫无人类的生机。
　　阳瓦觉得这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在末世叱咤风云的丧尸王前男友。
　　一个睥睨天下，出世只为荡平人类的王者。
　　他并非人类感染病毒转化，而是天生地养、睁眼便已是王者。
　　在阳瓦遇到他之前，从未有人类发现过他的存在。
　　想起第一次见面，丧尸王脱口而出的“同类”。那时知晓自己饥饿后会大大变态的阳瓦恍然大悟，他或许、可能也是个丧尸王！
　　他后知后觉，原来在末世可以横着走的啊。
　　失策了，那他当初吃的苦算什么。
　　阳瓦端详照片很久。
　　520小助手：【你看上去有些恐惧，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阳瓦：“这是我前男友。”
　　“我忘了他！”
　　阳瓦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不是人类但完美无缺的前男友呢！
　　丧尸王是那种小说漫画常有，但三次元绝无仅有的男友。
　　有这样完美的男友，他匮乏末世过得无比滋润。
　　除了第一年一人流浪惨了点，后面可是成年人爽到炸……咳咳，他是说，双王结合，闯荡末世，就仿佛开了无敌模式。
　　可惜有天前男友发疯了。
　　神经病一样问他为什么出轨，出轨的人类还一脸骚样，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丧尸王严肃声称：自己绝不做小三，除非他是大房中的大房！
　　不是……哥们，谁教你这么形容的？
　　两人罕见吵了一架，阳瓦一个狂浪但保守的青年，实在受不了丧尸王口中一男侍二夫的说辞。
　　解释了数次都没有用的阳瓦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单方面分手然后离家出走。
　　浅浅玩了半个月，啪，穿回来了。
　　回忆从前，阳瓦感到些许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他能把幼稚园发生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今日若不是这张照片，他不会记起自己还有个前男友。
　　上场游戏，他看到针线，曾回忆自己把丝线用在丧尸王身上。可除此之外，什么时候用的、怎么用的他都毫无印象。
　　真奇怪，好像有个橡皮擦，擦去脑中前男友的画像，但又没擦得那么干净。
　　曾经的暧昧、悸动、满身心的热爱雀跃都无影踪，那些熠熠生辉的闪光如火焰余烬，只剩些许乏味的争吵。
　　挺好的。
　　反正也见不到了。
　　待最后一位小镇居民检测好后，柳滔守在门后，看着自己小队中的人一个一个进去，一个一个出去，其中有个人出来后，拍着他的肩膀。
　　“队长，我一直很喜欢你，放心，接下来你的安全我来守护。”
　　柳滔：？
　　什么东西，这什么跟什么？
　　一头雾水的进房间，他询问检测情况。
　　镇长喝着不知哪里来的热茶，氤氲茶香弥漫空中，是不可多得的清热香气。
　　神情满足，口吻喟叹：“不错。这次的检测我很满意。”
　　柳滔喜上眉梢：“嗯？难不成我们小镇全都是人类，这也太棒了。”
　　阳瓦：“当然不，这次检测自然人类133个，新人类846个。”
　　听到这个数据，柳滔天都塌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这还是人类希望小镇吗，干脆改名新人类和他们的储备粮小镇！
　　以后新人类要是想出本自传名字他都给想好了，《整个小镇都是我的储备粮之人类都是傻子》！
　　柳滔绝望坐地，他想起检测后一言不发埋头回家的老婆孩子。
　　颤抖着开口：“我老婆孩子……”
　　“都是新人类。”想起进来检测的第一对母女，阳瓦对她们记忆尤深，一大一小馋得直吞口水，却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并表明她们不是新人类。
　　柳滔颤颤巍巍走到门口，被阳瓦喊住：“对了，你知道巨龙吗？”
　　他吸着鼻子回头：“巨龙？”
　　阳瓦：“对，这个世界存在巨龙吗？”
　　柳滔表示不知，这种童话故事中存在的生物，一般都是睡前他用来哄女儿的。但或许巷子里那个流浪者知道一些消息。
　　对于流浪者的身份，他一五一十的告知阳瓦，小镇中唯一一个流浪者老头，是黄吕的父亲。他们十年前来到这个小镇，过了几个月黄吕入职‘生存公司’就抛弃了他父亲。
　　黄父的生命力真是顽强，活到现在六十几了，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过五十的世界，真令人佩服。
　　他年纪大知道的肯定比柳滔多。
　　这时柳滔绷不住已经开始流泪，但冷酷无情的新镇长还让他去把人拎过来。
　　自己找回来的镇长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哭着也要宠。
　　十分钟后，把人从巷子里拎过来准备开溜的柳滔再次被喊住。
　　“等等，你把这个带回去。”阳瓦拿出一块大约20g的血果切块。
　　柳滔：“这是什么？”
　　阳瓦看了他一眼，对这个有老婆孩子还对他不离不弃的男人道：“一份见面礼，帮我带句话给你家人，刚才的合约依旧算数。”
　　柳滔流下泪：“哦。”
　　他不确定，新人类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吗。那些隐藏在假话后的情意有几分真实，妻子拥抱时的深情是对着他的人还是对着他温热的脖子，女儿甜甜的吻是亲她的爸爸还是亲她未来的食物。
　　阳瓦摇摇头。
　　不懂柳滔在纠结什么，说实话，如果他妈能原地复活出现他眼前，别说喝血了，就是想吃他的肉，他也一天八顿的喂。
　　虚心假意和真情实意不是最好辨认的吗。
　　这个本用来检查流浪者是否是新人类的房间，意外的好用，保密优秀性能首当其冲。
　　阳瓦走至老头身旁，陈年累月的馊味依旧如常，外面裹着一个还算崭新的眼熟床单，那是花广陵给他的。
　　稍微分出思路想了一下花广陵，阳瓦便直接了当问道：“你知道巨龙吗？”
　　突然被拎过来的老头蜷缩在地上，抗拒周围一切，可听到‘巨龙’两字，身体明显抖索了下。
　　阳瓦巴拉开他的眼皮，稍作确认：“还以为你是眼睛发炎红成这样，现在看来，你的眼珠就是红的。”
　　和永生族只是中间部分的红不一样，这个老头，中心一点黑，其余全红。
　　阳瓦如法炮制又掏出一点血果，老头鼻子动了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的，这不是新人类。
　　“不说吗？”
　　阳瓦收起血果，思考如何打开老头话头。
　　咚咚咚——
　　急促的拍门声传来。
　　黄吕急火火的：“在吗朋友在吗我的朋友在吗我亲爱的朋友！”
　　打开门后，黄吕就像挖了一个金矿，而里面竟是现成的金条金块，令他激动地面红耳赤。
　　“朋友朋友，你那个果子还有吗？我所有领导和同事都超喜欢你那个果子，别说欠你的自然食物了，他们愿意把整个库存的食物都给你，只要你能给他们一人一个果子！那可是足足几千公斤的食物！”
　　他激动了半天，可对面躲过他拥抱的人却毫无反应。
　　黄吕眨巴着眼，询问此刻宛若他亲爹的阳瓦：“怎么了？”
　　仿佛现在阳瓦就算说是想要去月亮上面转一圈，他也会立刻马上想办法。
　　阳瓦看着这样的黄吕笑出了声，看来‘生存公司’可以改名‘新人类公司’了。他给出血果的本意是想说明这东西能够吸引大批量的腐尸，以此为证据，不然总不能说，是他不小心变态了才把腐尸杀穿的吧。
　　反正血果对NPC、诡异都有同样的吸引力。
　　没想到，这血果被黄吕拿过去倒是阴差阳错，又检测出一堆新人类。
　　阳瓦目光透露一丝怜悯：“你说你所有的领导和同事都想要这个果子是吗？”
　　黄吕疯狂点头：“没错没错，他们就像猫见了鱼狗见了屎。”
　　好生动的比喻。
　　阳瓦的目光更怜悯了。
　　“那个果子对新人类有极大吸引力，我刚才用它检测出八百多个新人类。”
　　“什么”
　　黄吕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多新人类吗我的天！不过没关系我公司领导一定有办……”
　　“法…法…法…”
　　终于反应过来的黄吕像卡壳的机器，重复张嘴发音。
　　然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阳瓦：……不争气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老头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废物。”
　　阳瓦：“等等，这是你儿子吧。”
　　老头终于肯和阳瓦说话了：“是，那又咋了。这废物把我赶出去那天，他就不是我儿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永生族会让巨龙烧死他的。”
　　哦？
　　阳瓦来了精神：“细说。”
　　怨气还挺大的老头就此打开话闸子。
　　现下邋里邋遢的他原本可是永生族的一员，虽是外圈但受到庇护倒也还好。
　　即使付出的代价是每日遍体鳞伤。高阶永生族不知疲惫地在他身上尝试各种酷刑，那些刑法常让他痛不欲生，可龙神教导他们，那是永生赐福：知苦方生。
　　龙神是永生的砥柱是族人的一切，所以龙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后来机缘巧合他发现龙神是虚构的、赐福是假的，就连永生族都是假的！
　　但真的有条巨龙沉睡在高山围拢的花海间，龙息喷吐中育成的玫瑰炙热开放，摘下来后有效逼退五米以内的腐尸。
　　永生族以此为手段，为有资格的人类提供短暂庇护。当玫瑰枯萎，而那个人类依旧有资格，他们便施舍一只新的。
　　当那些人类失去资格，面临死路时会被永生族趁机吸纳成外圈人员，宣扬龙神赐福理论，让他们彼此殴打彼此结合，生下自然人类婴儿后，他们失去最后的价值，被挖出心脏捏成液体，浇灌在花海中，让巨龙日复一日陷入噩梦。
　　阳瓦好奇：“你怎么知道巨龙是做噩梦？”
　　老头哼哼道：“巨龙说梦话，会说‘杀了你！我亲亲老婆呢！’‘滚，我宝贝女儿呢！’‘臭东西我儿子不可能长这么丑。’”
　　“噫，没想那巨龙有老婆有孩子的。也不知道它老婆孩子在哪儿。唉这种妻离子散的滋味我懂，要不是为了黄吕……唉不说了，亏他妈在他出生后偷摸去巨龙那里求得恩赐，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结果被‘生存公司’的人哄着骗着，为了一个小领导的职位，就把玫瑰送了出去。真是蠢货！”
　　回忆过往被气到的老头又不说话了。
　　等等，别停啊我还有很多想问的呢。
　　阳瓦对地上硬躺的老头无从下手，和丧尸打交道的技巧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哈哈，刚回来就看见你和他对峙，是不是在想怎么让他开口？逼供这方面我可是熟练工。”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阳瓦抬头，消失接近5小时的花广陵倚靠在门框，手上拿着一把尖锐菜刀。
　　比起普通的长方形菜刀，这把菜刀更长更细，前部是尖锐三角，更像一把剔皮削骨的杀猪刀。
　　引开猎人后不知所踪的男人，现在突然出现，垂着手拿刀走近，脸上挂着熟悉的开朗笑容：“别担心，一切有我。这老头身上是不是有线索？”
　　阳瓦皱起眉头。
　　花广陵敏锐停下，他注意到了阳瓦的抗拒，收起刀，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阳瓦：“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面对阳瓦的抗拒，花广陵有些不开心：“我刚才引开他们后，去找玫瑰了。你瞧——”
　　他亮出藏在怀里的两朵玫瑰，有些蔫巴，但芳香馥郁。
　　“这是我找到的，接下来我们这场游戏都不用担心了。”
　　阳瓦露出惊喜的微笑：“真的吗，太好了。”
　　花广陵故作叹息：“是呢，我花大力气才搞到两朵，结果有的人一见面就这么提防我。”
　　阳瓦甜笑着凑近：“怎么会呢。”
　　花广陵看到阳瓦接近，软了神情，左手举起玫瑰，似乎想让他自己拿走一朵。
　　“对了。”
　　接近的阳瓦突然停住，他似乎好奇地打量着花广陵，“你说你很会做饭对吧。”
　　花广陵自信点头：“对，我爸可是特级厨师以前做国宴的，要不是这游戏，我早就继承……不对，我一点都不想继……。”
　　想法突然在脑子里打架，晃了晃脑袋，接着道：“不，我是想要继承的，但是唉，不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阳瓦凑近，与他近在咫尺：“这决定了我对你的处理方式。”
　　·
　　透过花广陵的眼，看着伸手就能碰到的阳瓦，小花乐不可支，和旁边的小草蛐蛐阳瓦的愚蠢。
　　“笑的像头猪。”
　　“一场游戏侥幸通过的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做了我们肥也算他求福得福。”
　　隔着几个屋子的小花控制花广陵脑中的蛊虫，让他和阳瓦继续聊天。
　　‘花广陵’：“什么处理方式？”
　　小草撩动着手掌中缠绕爬行的灰绿长虫，一双眼泛着阴鸷灰白，左手略动。
　　‘花广陵’藏在背后的杀猪刀渐渐头朝向阳瓦柔软腹部，见阳瓦的注意力都在花上，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出手。
　　可阳瓦更快，一逼兜扇在‘花广陵’脸上，最后利落一脚将杀猪刀踢飞，心中的‘乐’这才好了些。
　　阳瓦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小花不敢置信地捂脸，因为他身临其境地挨了一巴掌。
　　不是，这对吗？
　　他不是和血花处得挺好的吗？聊着聊着就上手的吗？
　　这也太暴力了！
　　阳瓦不给反应，上勾拳下绊脚，将‘花广陵’打倒在地后，他眯着眼睛上下扫过，蹲下身拎起男人的头，往地上狠狠撞去。
　　好沉重地一声，砰——
　　把装死老头吓得一激灵。
　　悄悄睁眼，那个送他床单的男人，被新镇长打的直抽搐，脖颈出青脉膨胀蔓延到脸，嘴巴大张似乎在无声的呐喊。
　　可紧随其后，那嘴中竟钻出一条肥胖毛虫。
　　老头看着那条几乎有成男大拇指粗的毛虫，爬到一半在男人的嘴唇上慢悠悠扬起身，露出斑点密集的底部，小到成黑点的眼似乎在寻找什么，口器中朝着新镇长伸出几条细细舌头。
　　嗡嗡嗡——
　　那耳中又飞出一只乌黑飞虫，有花生大小。
　　“呕。”
　　旁观一切的老头恶心吐了。
　　这男的也太不讲卫生了点，怪不得新镇长要打他。
　　看见毛虫和飞虫，阳瓦皱眉，赶紧抓起黄吕，用他的手把毛虫揪出扔到地上，再用他的脚将毛虫碾压成液体，再再用他的身躯把飞虫拍死。
　　呼，做完一切的阳瓦松了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臭味，来自于两只死的不能再死的虫子。
　　阳瓦干脆把屋内的几人都拎到室外。
　　几米之外的小屋，用蛊虫控制血花却被反噬的小花早已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就在阳瓦成功用黄吕扑杀两只虫子后，小花被反噬得七窍流血;小草手上游走的虫子猛地裂开，绿而黏稠的血迸开脏了满手，心疼地直舔，几乎把指甲缝都嗦干净了，满脸愤恨的抬头，势要让阳瓦为此付出代价。
　　他们这才知道，阳瓦不是暴力狂，而是分外敏锐。
　　他们不知道阳瓦怎么发现花广陵的不对劲。
　　但没有人能在冒犯[虫大师]和[蛊大师]后全身而退 。
　　轰——
　　在天际猛然炸响的暴雷令天色迅速暗沉，仿若风雨将至。
　　屋外阳瓦抬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暴雷。
　　一条西洲红龙，不知何时，盘旋天际遮天蔽日。
　　巨龙双翼宽广，每次拍打时都搅动风云，柔和云雾为此翻腾不息如战烟四起。
　　而巨龙愤怒的咆哮声带着无尽的威势和震撼，轰隆隆地滚荡而来，仿佛能震碎山河冲裂云霄。
　　在这巨龙腾空时，整座天地似乎只有它的存在。
　　如此耀眼、不可一世。
　　首次见到神话生物出现眼前的阳瓦心潮澎湃。
　　【所有玩家注意，特殊任务发布：消灭不和谐因素，还游戏一片蓝天。】
　　【本次任务完成可获得特殊奖励，请各位玩家积极努力。】
　　

第26章
　　特殊任务可真特殊，留下谜语让你努力。
　　阳瓦刚开始没有明白。
　　只以为特殊任务中所说的不和谐因素是指巨龙，因为时机太过凑巧，巨龙出现任务便发布，难免让人联系到一起。
　　但一这么想，阳瓦感觉到‘快乐’。
　　OK，颠倒直觉下达指示：不和谐因素非指巨龙。
　　他凝视空中遨游的猩红巨龙，不明白它为何那么愤怒，像是宝藏失窃王国倾覆，恨不得一把火烧死地上的窃贼，但这些狡猾窃贼挟持着它比王国还珍贵的家人，令它束手无策，只能咆哮发泄。
　　真奇怪，他怎么脑补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
　　希望不要影响自己的游戏进程，接下来他有一堆事要做。
　　几分钟后，愤怒巨龙飞走。
　　“咳咳。”
　　地上的花广陵在剧烈抽搐后转醒。
　　脸疼头疼，嗓子疼耳朵疼。
　　看向让他如此疼痛的罪魁祸首，花广陵一个起身，抱住阳瓦大腿。
　　“感谢！”
　　他清楚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差一点，他和阳瓦就会双双出局。
　　为了表示感谢，他举起杀猪刀，决定给阳瓦露一手自己的厨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环顾四周无可奈何，先把前面的事解释清楚。
　　“我引开猎人小队本想找你，途中被下了黑手，这次跟着进来的里面有两个人不对劲，那两个全身遮挡严实的，他们很古怪。”
　　皱起眉头，他很努力思考究竟是怎么被下得黑手，记忆却一片空白。仿佛一睁眼就来到这，然后被打了被救了，嘴巴跑出虫耳朵飞出虫。
　　想起爬行动物从喉咙中蠕动滑出，密集的足部刷过口腔泛起刺疼，留下刺激臭味。
　　不好。
　　呕——
　　花广陵跪在地上，狂扣嗓子眼儿。
　　他抠出来几粒白色虫卵，感觉喉咙里还是有黏坠感，干脆从储物柜中掏出一瓶价值百金的药水，喝了下去。
　　最后呕出来一堆白色虫卵，五脏六腑灼伤的疼，无奈使用一瓶千金的恢复药水，才感觉好了过来。
　　看着那堆覆着血液的虫卵，花广陵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肯定道。
　　“我知道那两个浑身包裹的玩家是谁了。”
　　“他们是校草和校花。A级工会栀子城的两个玩家，校花代号：蛊大师，擅长蛊虫；校草代号：虫大师，擅长虫控。”
　　阳瓦关注点稍微偏了点：“啊？他们就叫校草和校花吗？”
　　“对，他们是西洲人。”
　　西洲人取名就是这样，简单直白。懒得想就扒拉点祖宗的、名人的名字用，更懒得就直接展望未来期待。
　　什么总统、老板、金钱、帅哥美女，比比皆是。
　　“行，你继续。”
　　“对于中间过程我没有太多记忆，他们应该是用虫控抹去了我这部分的记忆。既然如此，我来和你说说这两人吧。蛊大师的蛊虫都被她养在了腹部，所以惯常把自己伪装成孕妇，蛊虫进入人体后会控制人的大脑，和她同场游戏注意饮食。虫大师喜欢用虫，虫子寄生心脏后，会逐渐同化躯壳，把人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当作温床产卵。同化傀儡不足为惧，但卵破虫出时无人能活。”
　　花广陵看过一些工会内部流传的片段：“那些虫卵破出的新虫，极快及硬，子弹一样追着人射，当那些虫子到体内的时候，为时已晚神仙难救。”
　　阳瓦想起游戏规则：“这些都是在游戏内发生的吗？刚才这两人伤害了你，但他们似乎并不担心游戏系统制裁。”
　　花广陵点头：“他们确实不担心。”
　　长叹一口气，搞不懂这种垃圾怎么配有A级天赋。
　　恶人恶行作威作福，他们却毫无办法。
　　“这两货都是A级天赋，他们给蛊虫和爬虫养出了治疗功效，于是在游戏系统的判定中他们操纵玩家的行为不属攻击。游戏系统的智障判定，导致寻常玩家遇到他们只有躲得份。而且这两人一向喜欢追着人进副本，臭名昭著，这次换了个名字还做了全身伪装，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把那群虫卵用火烧掉，花广陵收拾了下自己，隐隐臭味呼之不去，他拿出能够增加魅力但确实够香的香水道具喷了喷。
　　臭味还是隐隐约约。
　　他没忍住，把杀猪刀拿出来磨了又磨，平复自己阴沟翻船的气。
　　他竟然随身带着一块磨刀石，似乎随时准备锋利刀刃剔肉削骨。
　　一边磨一边开口。
　　“我爸从小教我，只有亲自磨的刀才有灵魂，才能最好契合你的菜品。确实，自己磨的刀，砍人就是快。”
　　“对了，你是怎么判断出我不对劲的？”
　　想起刚才阳瓦毫不犹豫的痛击，与干脆利落的收手。似乎早有预料，但怎么可能呢？
　　他是货真价实的新人，或许连规则都没弄懂，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诡谲招数。
　　阳瓦：“直觉。”
　　一个人的直觉竟能强大成这样。
　　花广陵心下感叹，还好他没开直播。不然这锋芒毕露的新人出了游戏就得被盯上。
　　“你这场游戏必出A级天赋，我说的。”
　　花广陵及其肯定，他有心招揽阳瓦。
　　“对了，我给你介绍下我们公会，排行第六【专业保人】，平常做保镖工作，我们杀手做保镖，那可真是专业对口，保护玩家手到擒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玄学天赋缺乏有效自我保护手段，若你加入我们，只需要每周和我们下一趟游戏。而你每场游戏，都有我或者副会长跟随保护，如果你想指定人选那也可以。”
　　阳瓦婉拒了。
　　花广陵不强求，只是和阳瓦强调了他以后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直觉厉害脑子聪明身手矫健，一定要擦亮眼睛加入公会。
　　像【栀子城】那种垃圾公会千万别加，还有它的两个子公会，栀子镇和栀子阁，都是垃圾站。
　　阳瓦点点头深以为然，栀子城有校草校花，栀子镇有上官和关紫文。
　　地上的黄吕醒来，一个激灵睁眼，想起晕倒前发现的真相，两眼一翻，又想晕过去。
　　只是头皮发凉，似乎睁眼的功夫，头发瞬间被削光了。
　　下此黑手的阳瓦啧啧称奇：“不愧是杀手的刀啊，吹毛即断，比推发机还好用。”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那可不，其实像我们这种经常杀人的，刀硬最好。只是我受我爸影响，就喜欢利刀，思来想去，干脆换成了杀猪刀，又硬又锋利，凌迟三千不在话下。”
　　黄吕：……
　　什么，这还是个杀手世家吗。
　　死脑子，快晕啊！
　　不争气的脑子不晕就算了，争气的身体开始自觉颤抖。
　　“哟，醒啦。”
　　阳瓦道。
　　黄吕扯着哭一般的笑：“朋……大侠，有话好好说。”
　　阳瓦直接道：“我手上的血果有很多，你去和领导说声，让他们把所有粮食运到我家。”
　　“好叻。”
　　得令的黄吕翻身就走，现在这情况，别说领导是腐尸，就算是屎，他也得走。
　　然后被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碎碎虫尸、绿色粘液臭得龇牙咧嘴，顺手捡起旁边一块破布擦拭。
　　没想一巴掌直接扇到他脸上。
　　“狗东西，离我远点。”
　　中期十足的声音。
　　黄吕一脸懵：“爹，你咋在这儿啊。”
　　“关你屁事儿。”
　　黄吕：“哦。”
　　他咂巴着嘴，见老爹翻过去不理他，纠起他爹的破布床单就开始擦。
　　这下老头没忍住，站起来踹。
　　黄吕躲躲闪闪也被踹了好几脚，最后擦干净了，嘿嘿一笑，闪身出门。
　　把老头气得够呛，乌黑的脸都能看出急躁的红。
　　阳瓦知觉好笑，却听耳侧传来小声啜泣。
　　转头，花广陵袖子都擦湿了，泪如雨的落。
　　他捂着眼，鼻音嗡嗡的：“我只是想我爸妈了。”
　　正好现下没啥事做，阳瓦干脆拉着人坐下来好好疏导一翻他悲伤情绪。
　　哎呀好久没见到会哭的活人了。
　　末世中的人仿佛都将泪腺退化，流血不流泪。
　　安慰着安慰着，阳瓦被勾起了馋虫。因为花广陵每句话都不离他爸做的‘三块肉’，他妈酿的‘茉莉酒’。
　　都是他爸妈的拿手菜/酒，花广陵说他家小餐馆凭这两样就火爆了全国，当时有大老板放话要让全球每个城市都开上他们的天字级餐厅。
　　从小餐馆到开遍全球的天字级餐厅，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但他爸妈给婉拒了，他们只想把小餐馆开好，做点家人吃的菜。
　　结果他爸妈的小餐馆还是关了几年。
　　因为他们荣幸地被拎走做了好几年国宴！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小餐馆有没有变成大餐馆？国宴的徒弟有没有带出来？有没有想他这个儿子？
　　花广陵唉声叹气，阳瓦口水直流。
　　‘三块肉’是酥香羊肉、嫩滑牛肉、鲜美鱼肉三种肉类混合在一起烹饪而成。
　　为什么是这三种肉？别问，问就是花广陵一家三口每个人只喜欢吃其中一种，他爸图省事，三菜混一道一起炒了。
　　毫不相关的三种肉类搭配在一起竟能成为传奇菜品，阳瓦忍不住想这得有多好吃。
　　‘茉莉酒’更以茉莉之名，赋予辛辣白酒无尽芬芳与雅致。国宴上一出，那些视葡萄酒为高雅代言词的西洲人，从不屑到惊为天人，只花了一口酒的时间。
　　喝完后捧着空荡荡的小肚白玉柔瓷酒瓶不放，直言狡华夏人狡猾又吝啬，只卖他们葡萄酒，等统一了才让他们喝上珍品好货‘茉莉酒’。
　　那他们前面拿着红酒装优雅的时候算什么？！
　　算井底之蛙呱呱呱吗！
　　阳瓦问花广陵，你家小餐馆开在哪儿，等他出去了一定去吃。
　　花广陵苦笑，只当阳瓦说笑，谁都想出去，谁都没有出去过。
　　“在水韵城的太阳街233号，名字是：一家人小餐馆。门面有点小，进去小心撞头，记得报我名字，绝对给打五折。”
　　“行，到时候也给你带点回来嗷。”
　　阳瓦拍拍他的肩。
　　抬头看了眼天色，巨龙咆哮后的天空乌云渐散，日光再泄。他把自己的计划和花广陵说了个遍。
　　“你是真的会刑讯对吧。”
　　花广陵点头，将了然的目光投向老头：“交给我吧，你去忙吧。”
　　“镇长，已经找到那几个人了，我带您去？”
　　有个居民来到这里，告诉新镇长他要求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阳瓦跟着出发。
　　花广陵转身，阴笑几声，走向老头。
　　老头冷哼：“我在永生族的时候，别说三千凌迟，六千凌迟我都体会过。还怕你不成。”
　　……
　　那边阳瓦从屋里喊出守关者，让人跟着自己走，走到一栋房子旁，带路人悄声道：“那些人就在里面了。还有两个黑衣服的没找到。”
　　阳瓦：“带个腐尸来，再带几个人守在外面，今天辛苦你们了，血果量翻倍。”
　　“好勒！”
　　带路人顿时喜笑颜开。
　　守关者听到这话，眉头紧皱，目光在带路人和阳瓦之间来来回回，趁着阳瓦推门，他拉住带路人：“怎么个事？”
　　带路人竖起手指，神情莫测：“嘘，你只要知道，跟着镇长混，有好果子吃。”
　　阳瓦推门。
　　里面七个玩家坐在一起，气氛紧张，似乎在讨论大事。
　　什么腐尸爆乱、小镇解散、新镇长上任、排队不带他们、全员骚动、巨龙飞天……
　　玩家郁气满满的，他们罕见陷入迷惘的焦躁情绪中。就这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游戏后期，但他们明明才进来一天不到，就有许多事情脱离了解和掌控。
　　仿佛这游戏忘了还有他们这些玩家，自顾自的自己玩了起来，进展飞快策马扬鞭。
　　生怕玩家拖他后腿似的（？）
　　不是，那他们来了干嘛的？
　　坐着看戏？
　　想起自己让人散播流言，污蔑阳瓦是腐尸王，结果那些居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见他们一靠近，就像看见了行走的大便，飞快远离。
　　上官急躁：“我们去永生族看看。”
　　不知为何，他的脸红彤彤的都是巴掌印，衣服邋里邋遢像在土里滚了一圈，头发乱糟糟像被火燎过，后脑勺却用绷带包裹着，隐隐渗出血迹。
　　没人应和他。
　　乌龟捧着先前开场选择的物件，他挂着阴狠的笑，看上去却像怀中盆栽般半死不活。
　　“我刚才放了几只腐尸去小镇入口那个屋子，阳瓦鬼鬼祟祟呆在那个屋子里，像在打什么东西。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看来乌龟刚才在外面逛了一圈。
　　那他是放错了，花广陵那边两朵玫瑰正好和老头一人一朵。
　　眼尖的欧格发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立刻示意大家收声。
　　“别在意，我刚来。”
　　听了一耳朵的阳瓦推门而入。
　　径直走向众人，毫不怯场目光炯炯。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椅子，准备站着说话却听身后一声噗通，带着面具的守关者四肢伏地，如人凳低头。
　　“主人，请上凳。”
　　低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响彻其余人的心房。
　　其余玩家：？？？
　　阳瓦：？
　　知道阳瓦才是持有果子的人后，守关者的讨好和殷勤几乎从面具后冒了出来：“主人，我也想吃好果子。”
　　阳瓦：原来他也被果子的魅力深深折服。
　　那他前面还谋划、试探个什么？
　　直接拿着果子在小镇里面走一圈不就行了吗。
　　什么守关者新人类全都手到擒来。
　　任务也很简单，造个牢把小镇居民往里面一关，所有新人类全程监管负责安全问题。时间一到，完美通关。
　　收回不切实际的想法，阳瓦摆摆手示意人凳……守关者退场。
　　因为太过殷勤而导致自己遗憾退至门外的守关者：肯定是我殷勤没找对地方。
　　屋子里人看着突然上门的阳瓦，神色各异。
　　阳瓦开门见山：“我要上官，其他人现在出去，我会保证你们完成任务。”
　　“好大的口气。”
　　乌龟怒气横生：“你当自己是谁？”
　　他面色发青，怀中小草也已发黄。
　　阳瓦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把门打开。
　　乌龟以为他想跑，急性追来遭一个磕绊，下意识稳住身子，怀中小草纤长的叶子却扫到桌腿，那片叶子当即软软掉落，一声痛呼，乌龟的右胳膊也软哒哒掉落，像枯叶。
　　但这一切都没有那个随着手臂一起掉落的花盆恐怖。
　　乌龟想用左手捞回时已经晚了，‘啪’的一声，他与落地花盆一起四分五裂。
　　人类带有弹性的皮肉组织裂开，边缘蜿蜒但裂口平滑，就像地上那裂成碎块的花盆。
　　一块一块氲出血迹。
　　【乌龟什么来头，有代号的人还这么莽撞？】
　　乌龟黑掉的屏幕上有弹幕闪过，断断续续的像人还活着一样。
　　【有代号只能说是天赋给力，不能说是人给力。】
　　【乌龟的天赋是坚若磐石，天赋启动的时候速度减慢，可整体硬度能抗下一切物理伤害，且时长不短，是B级天赋。】
　　【楼上你怎么这么清楚？】
　　【哦，我和他公会的。】
　　【节哀。】
　　【不用，他接下追杀的时候就不是我们公会的人了。我们会长和上官有旧仇，况且阳瓦上场游戏救了他外甥女，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还有胆子接。】
　　【正好无聊，说来听听。】
　　【我们会长当时现世救了上官，上官反手背刺，导致我们会长被大卸八块。进了这游戏后，要不是上官姐姐护短，我们会长早把他大卸八块了。】
　　【对啊，金龙护短，为什么把上官放外面自己闯荡？】
　　【……或许太嫌弃了？】
　　【怎么可能，话说我们要一直在这儿聊吗？要不去别人直播间转转呢？】
　　【啧，想去阳瓦直播间，总感觉外边离奇发展和他脱不了干系。】
　　【但是进不去，这小子气太傲了，说他两句就把直播关了。】
　　【我记得我有个可以强制玩家打开直播的道具来……让我翻翻……】
　　上官站起：“你杀人了！”
　　阳瓦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是瞎子傻子，看不清是你故意伸脚绊倒他。”
　　“那咋了，明知花盆是弱点还保护不了的死了拉倒。”眼镜蛇倒是无所谓，反正乌龟感染了腐尸病毒，早死晚死都得死，刚才还敢扒拉着他们要补偿，不如送他赶紧轮回。
　　见眼镜蛇帮自己承认，本想辩解的上官翻了个白眼：“别瞎说，他刚才要是替我割肉，我也不至于腿痛到抽筋伸了出去，说到底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但因为只是绊倒，而不是直接伤害，他没有被游戏系统以伤害玩家为由而制裁。
　　阳瓦把门缝打开大了点，姗姗来迟的腐尸终于出场。
　　当一个女人带着腐尸踏进这个屋子里时，其余人犹疑的目光在那个不吼不跑的腐尸和拎着皮箱的女人来回打转。
　　这个腐尸好安静。
　　这个女人不对劲，她是能控制腐尸吗？
　　为什么她看着阳瓦，好像在等阳瓦发话？
　　皮箱小姐：“正好忙完，看你需要帮助的样子，我就不请自来了，不会怪我吧？”
　　阳瓦：“怎么会，正好想找你帮忙。”
　　屋子里除却破碎乌龟、上官、眼镜蛇、欧格，还有三个不想参与他们争斗而自成一派的玩家。
　　那三个玩家注意到阳瓦和NPC熟稔的模样，仿佛相识已久。这些都不算什么，当他们看到，阳瓦往前一步走，那腐尸竟畏惧退后，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女人身后的样，顿觉其中古怪。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天赋【悄悄话】的玩家：撤？
　　两人点头，快速退场。
　　待三人出门，本想找个地方商量下，结果被周围环境愣是硬控原地。
　　还算镇定的表情彻底垮掉。
　　屋外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挤着，由上而下扫视着他们。
　　他们三人顿觉自己仿佛是被黄鼠狼包围的鸡崽。
　　脚步不自主的想退回去。
　　那些围挡的新人类看看这三人，再看看毫无动静的门，便知镇长放任他们离开，于是给这三人让出一条道路。
　　身前通出一条小路。
　　三人沉默不语，鸡崽似的排队通过。
　　待远离这群人后，低垂的头才敢抬起，松了口气。
　　“这游戏场不对劲，阳瓦似乎全盘掌控，所有NPC都对他俯首称臣。是天赋吗？”
　　“不会吧，上场游戏不是说他有大胃王天赋吗？”
　　“我要知道我还在这儿，走了走了先苟着。未来大腿未来再抱。”
　　“对。等会儿啊，我私信收到一个Flower发的让我留下来，就给1000金。”
　　“嘶，Flower谁啊，好耳熟。”
　　“【栀子城】会长啊！”
　　·
　　阳瓦关了门。
　　上官：“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一只腐尸就能让我们害怕吧？”
　　他身怀玫瑰，半点不虚。
　　“怎么会。”
　　阳瓦懒得拉扯，直接把门关上。
　　·
　　在噩梦游戏中，玩家们的直播像精心编排的喜剧，各种现世隐藏的情绪在这里都能得到淋漓释放，恶与善都放大百分百。直播间玩家稍有不慎，便是薄冰起舞万劫不复。
　　那个捣鼓着想把阳瓦直播强制打开的玩家何灯，他不想成任人取笑批判的直播间主角，但他喜欢取笑批判别人。而阳瓦，是他新发现的乐子，这人似乎有种别样的魅力，一进游戏便是恰到好处的系统推广，人气、金币都有了，本人还充满矛盾与争议。
　　这要搁在现世，绝对综艺宠儿。
　　所以他关直播，何灯不同意。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毅然决然，难不成又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起上场游戏那个被强制关闭直播的夜晚，何灯也没在意，反正不会有什么能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翻了天。
　　直播打开，何灯手中的热饮不慎掉落，热烫的饮品浇在他的裤兜上，疼得龇牙咧嘴赶忙起身用冷水冲洗，结果又是一个激灵，只能再花双倍时间处理。
　　等弄完，他抽空抬头一看直播，倒吸一口凉气。
　　白发阳瓦赤手空拳，将两个玩家打的一跪一趴，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那两玩家的无助与绝望。直播闪了下像接触不良的老电视机，随后陷入黑屏状态。
　　可刚才映入眼帘的画面，刺眼至极。
　　何灯无法容忍他对规则的践踏，凭什么他能够伤害玩家却不被制裁！
　　他将刚才看到的片段截取，放到论坛——【游戏系统是否罢工，继校草校花后的又一个垃圾！他竟然直接伤害游戏同伴！】
　　论坛流量正是时候，许多人被标题吸引，点进去。
　　屏幕里，一个玩家华发黑瞳，仿佛驻场Boss，其余两个玩家血淋淋的，不是跪就是趴。
　　而一个小孩抱着他的腿，哭声凄厉、摇摇欲坠：“爸爸，这样好的东西，你从未拿出来哄过我。”
　　这个片段如一瓢清水倒入炽烈油锅，某个玩家痛殴同伴而不受制裁的行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第27章
　　有不少人在阳瓦开播时就点了进去。
　　在何灯强制打开直播又因为裤子问题离开，前脚后脚的功夫就有人将阳瓦的直播间挂上论坛：【战衣宝宝还是开播了，呵，我就说，又来捞钱了是吧】
　　什么，那个心高气傲的新人竟然开播了？
　　甭管他是不是来捞钱的，反正战衣宝宝的直播效果挺好挺下饭的。
　　就是点进去吧，嘶，感觉好像不太对头。
　　下饭主播·战衣宝宝·新人第二场·幼儿园闯荡高中第一人·阳瓦前面二跪一趴，周围无数NPC虎视眈眈，俨然把阳瓦当领头者的意思。
　　嗯……有点意思。
　　他们确认那是【栀子镇】的三位骨干玩家，这三人挺活跃的，尤其是上官紫星，以‘金龙大佬的废物弟弟’而闻名。
　　有的玩家知道阳瓦和上官之间的些许龌龊，但也仅限于上个游戏场的一知半解。
　　看上去不怎么友好，但也还好吧。
　　所以他们不明白上官追杀阳瓦干什么，阳瓦怎么也反追杀，他们现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阳瓦现在怎么回事？
　　进化了，现在是战衣大佬？
　　有好事者为他们解释了阳瓦和上官紫星的关系——多亏上官平日诉说。
　　失忆的父亲远走他乡、破碎的家庭心碎难当、私生子的哥哥他就姓阳。
　　众多玩家瓜吃得心满意足，最好的是，这瓜有后续，且就在当下。
　　他们再看直播，对阳瓦的好感已降落至冰点，没人喜欢这样一个婚姻被破坏而遗留的产物，且这个产物进游戏以来就很强势，现在更以新人身份完全碾压婚生子，令人不得不联想，私生子究竟占据了多少婚生子的资源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当然，他们或许过度联想了，但别忘了噩梦游戏中很多人，都是承受命运不公者，哪怕他们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情况。
　　【唉，想起我姐了，我姐家产几亿，结果车祸去世，家产被她老公的私生子给吞了百分之七百十。没办法，私生子享有继承权。】
　　【楼上的你是不是19年前进的游戏？】
　　【对的。】
　　【我是今年26年进来的，告诉你好消息，在20年年初的时候这个法规就被取消了。】
　　【太好了，落泪。】
　　偏题告一段落，他们继续观看，可接下来的反转堪称出人意料。反转反转再反转，最终，他们同何灯一般，如出一辙的震惊。
　　有人来晚了点进何灯发的那个的片段，稍微迟疑了下，他记得上个游戏场阳瓦还是黑头发，怎么这会儿头发白了？难不成中途去染了个发，还带上非主流美瞳。
　　年轻人就是爱美。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徒手捏断玩家的四肢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这可是直接攻击啊系统！
　　毫不夸张的说，论坛一下子爆了。
　　他们恨虫师蛊师已久，但人家钻了系统空子他们无可奈何。
　　这两人是实打实的游戏毒瘤，不少玩家惨遭毒手。
　　曾无数次向系统举报投诉，却只换来冷冰冰的【非直接伤害，无问题】，现在这个可不能算无问题了吧，系统，睁开你的数据看一看！
　　那个像棉花娃娃一样的玩家等待你的拯救啊！
　　他们绝不会让阳瓦成为这个游戏的第三个毒瘤！哪怕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私生子。
　　殊不知自己又在玩家圈子中引起血雨腥风的阳瓦，此刻陷入【王者降临】中。
　　·
　　直播开启时，阳瓦刚刚收拾完这三个人，居民意外好用，如他利剑，指哪儿削哪儿。
　　他仅仅是拉开了一扇门，便脱离不能直接伤害玩家的枷锁，现在，三个人跪在他的脚边。
　　前任便宜儿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看见他这个前任爸爸，横眉冷眼的。
　　不知道脑子里面想了什么，拿着手中的玩具就凑过来炫耀：“这是我爸爸给我做的玩具，你没有吧。”
　　……
　　那是有着黑色绒发饱含弹性的小球，仔细看，半块头皮包着肉做成的小球，被捏的边缘开线爆出黄色脂肪……呃或者脑肉？
　　啧，真惨。
　　阳瓦无意义的感慨，单手拎起儿子塞给跪着的上官：“你的儿子，收好。”
　　小孩见前任爸爸毫无反应，无聊地扭身，撅嘴缩在上官怀里：“爸爸，这个球坏了，你给我做个新的好不好。”
　　他一缩，体重都压到上官大腿割肉的伤口上，疼得上官说不出话。
　　见这个爸爸也不给他任何反馈，生气的把球一扔，转身怼着上官拳打脚踢。
　　在阳瓦面前从来端着的上官，此刻灰头土脸的跪地，面对小孩的痛殴咬着牙关硬抗一切，任谁看了都得夸赞一声慈父心软。
　　看的阳瓦一秒心疼。
　　怪不得进来时，上官脸红红的、头焦焦的、衣服脏脏的，现在一看，头皮剩一半大腿有窟窿。
　　所以说垃圾是放错的资源。
　　那边欧格还想动，却被守关者一脚踹了上去：“动什么！”
　　摘了头盔的欧格老实趴好。
　　一肩之隔的眼镜蛇，眼镜断了个腿，歪歪架在鼻梁上，斯斯文文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刚打斗过程中的主战力选手。此刻他仿佛已经被打怕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内心想的却是：失策了。
　　没想到这个新人这么狠，现世什么来头？黑社会老大吗？
　　刚才他想扯皮，毕竟阳瓦看上去很是稚嫩——特指手段善良（不像那些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平推流玩家），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放NPC进来对着他们锤，仿佛又一个新鲜出炉的平推流玩家。
　　一个NPC算不了什么，A、S级游戏场的NPC记忆重置打一打更不算什么。但这人简直离谱，一声令下，门外乌泱泱的NPC像等候将军发令的兵，随时等待阳瓦上场指示。
　　刚才的酣斗中，NPC含量极高。
　　他们玩家空有天赋，难敌群殴。
　　从不屑到认命，外面的NPC甚至一波都没换完。
　　伤口已经止血，眼镜蛇一边控制毒素的流出，一边想，为什么这些NPC，看着是普通D级，却有C级B级的感觉。
　　但最离谱的还是阳瓦。
　　NPC是体能优渥使用人海战术，阳瓦是孤军作战使用无敌技术。刚才混战中他本想趁机制服阳瓦，可等两个人对上，眼镜蛇发现阳瓦像黑帮人蛮横无理不讲死活，像雇佣兵身经百战毫无弱点。
　　上官，你也没说你这私生子哥哥实力这么强啊。
　　用一个NPC摁掉不足为惧的上官。
　　仅一个回合发现欧格弱点，硬摘下头盔，逼着人和腐尸来一个亲密kiss，欧格滑跪投降不出意外。
　　但眼镜蛇练过格斗上过世赛、做过私兵保过某小国总统，就这样，也完全比不上阳瓦的狠辣，出手都往死处去，死处很多，但没人每招每式都冲着割颈断头。
　　活像刽子手转世。
　　难搞。
　　上官但凡有他哥一半厉害，都不至于连栀子城都混不进去。
　　阳瓦揪住上官：“好久不见。”
　　上官头皮扯得疼，但远没有身上被NPC和儿子弄出的伤口疼。
　　他花大价钱从阳瓦那边骗过来的儿子，简直专业坑爹。要不是有眼镜蛇和欧格保驾护航，他早就被坑死了，但即便这样，也一身伤。
　　第一次想使唤儿子给自己谋利，却弄得一身腥，遭受居民许多白眼时，他不以为意。
　　第二次想让儿子引诱腐尸，哪想腐尸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追着他咬，要不是摔下山坑还发现不了玫瑰早已被儿子顺手偷走。
　　他气急败坏，把玫瑰拿回来，抽了儿子一巴掌。更绝的是，他当时抽了一巴掌不解气又抽了一巴掌。等抽完 ，扣分通报合才姗姗来迟还合二为一。
　　三次违规机会他直接弄掉两次。
　　他这才知道，便宜没好货，贵的更是坏货。
　　而且通报中还警告他：孩子悲伤情绪波动过大，也会扣分。
　　上官：？？？
　　后来为了小孩不哭闹，他割头皮剜腿肉做小球。
　　后来再冷静想一想，顿觉自己就是个蠢货。
　　他明明只要拿到阳瓦的血，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他想要的都将得到，何必拘泥于现在。
　　他低头眼睛上翻，像蛇一样盯着阳瓦洁白下颚。
　　斜眼示意眼镜蛇，眼镜蛇点点头。
　　阳瓦看着他们的小动作，无动于衷继续道：“上次见面你似乎也这么狼狈，后来找你很多次，没找到，现在，你终于被我找到了。”
　　“那么，我们来一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开始。规则只有一条：不能说谎，说谎的人会被打。”
　　他对皮箱小姐点头，继而对上官提问。
　　“我们先来点开胃小菜，我生理学上的父亲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吗？”
　　这什么问题，怪怪的。
　　眼镜蛇想。
　　却没看到上官脸色一变。
　　上官搞不清楚阳瓦问这出是什么意思，随口一提还是有备而来……，最终他道：“当然。”
　　嗒咚——一种介于清脆与沉闷间的声音响起。
　　上官的大腿成钝角拱起，他被旁边的女性NPC一脚踢断了大腿。
　　“啊——”慢半拍的痛呼被堵在嘴巴里。
　　皮箱小姐一手捂嘴，一手展开皮箱。
　　重见天日的皮箱：“撒谎，百分百撒谎。”
　　阳瓦对上官露出真心笑容：“我真的很喜欢你。”
　　皮箱：“撒谎，百分百撒谎。”
　　眼镜蛇看的是瞠目结舌：你爹的，这从哪儿弄来的箱型测谎仪。
　　上官直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阳瓦——
　　“你为什么要对我爸下手？”
　　“现在他还活着吗？”
　　“当初你想把我带回上官家是想干什么？”
　　“我妈我姐的死亡和你有关系吗？”
　　“我爷爷奶奶失踪和你有关系吗？”
　　“你的祖祖父才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对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有其他人帮助你对吗”
　　八个问题一出，上官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哑巴。
　　一个接一个，显然蓄谋已久。
　　这样下去不行，可阳瓦利用NPC对玩家下手的手段简直熟稔残酷，令游戏场都变成了他的出场。
　　上官打开直播另寻出路，他想曝光阳瓦丑恶的嘴脸。可他忘记，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他也曾利用NPC对玩家下手、也曾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伶俐、也曾嘲笑其余失利者的不堪一击。
　　直播打开后，熟悉他的观众半点安慰都无，全都取笑他技不如人。
　　【啧，让人失望。】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啊，还得练。】
　　【打回去啊跪这丢脸不？！】
　　【啧，还是看阳瓦那边直播带劲。】
　　【#重生之我在噩梦游戏占山为王#】
　　【#一声令下，全镇居民为我所用#】
　　【你的游戏他的游戏好像不一样～】
　　他们这些观众本就和上官臭味相投，现在看到一个更相投的，立刻转换阵营。
　　出路计策还未开始，便已失败。
　　在旁边暴力NPC的挟持下，上官不得不说出一切。
　　“你爸血液特殊，能够镇压我的命格。什么命格，哈哈哈，百世难寻的命格。”
　　“死了，死的透透的。你爸的尸体现在还在我家的冰库，像冰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弟弟吗？弟弟，我身上可是流着你爸一半的血，我们可是血脉同源啊弟弟呵呵呵，你闻闻这地上的血，是不是很熟悉？”
　　上官阴测测地笑：“你十岁那年，你爸送上门，我有吃有喝养着你爸，可他还不满足，竟然想着逃跑，有次故意装出嫌弃你的模样给你打视频，实则想麻痹我，很有用，差点被他逃走了，但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乖乖回来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我说的——你不做血包，我就用你的儿子来做血包。”
　　“哈哈哈，不过很可惜，才抽了十次血他就不顶用了。”
　　“你说我想把你带回上官家干什么？当然是换个新血包了。”
　　“你妈你姐你爷爷奶奶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是你命贱，克死了她们！”
　　这下，都不用阳瓦示意，守关者直接踹断了上官的另一条腿，不仅如此，心狠手辣的他从脚尖往上，直至膝盖，将上官的骨头每一寸粉碎。
　　上官痛得几近晕厥，泪如雨滴面色苍白，连叫都叫不出来。
　　可他的沉默只会令这一面倒的形势雪上加霜，眼看守关者的脚踩在他的手指上，他咬紧牙关，万分不愿却只能继续回答阳瓦的问题。
　　扭曲的笑意被痛意覆盖，心中的恨意则排山倒海。
　　“是，我祖祖父是我亲生父亲，他帮助我……”
　　“嗬嗬——”
　　突然间，上官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快要窒息。
　　阳瓦心里一‘乐’，顿觉不好。
　　“别死啊。”
　　他从储物柜中掏出一个黑水笔，掏出笔芯剩个空管，往上官脖子气管部位一扎。
　　“呼——”
　　上官喘过了气。
　　想起刚才懵懵懂懂间有人说道——死在这场游戏中，我能带你出去。
　　……那似乎是祖祖父的声音。
　　上官心中涌上一股窃喜，他嘴巴一张想再次说出祖祖父的名字。
　　然后阳瓦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捂住嘴还不够，还用布条（守关者倾情提供，原裹脸用的）围了又围。
　　心中‘乐’的感觉消失，阳瓦这才满意。
　　“好了，继续回答问题吧。”
　　上官心里骂了一堆脏话，示意自己没办法说话，谁料阳瓦拿出刚才的笔芯：“写就行了。”
　　上官脑经急转：……也不知道把祖祖父的名字写出来行不行，效果一样吗？
　　他捏起笔芯尝试。
　　谁想才写一个笔画，就被阳瓦拍掉了笔芯。
　　力气之大，手背已青。
　　阳瓦不敢掉以轻心，拿起绳子把上官捆了个严严实实，上下打量，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上官吐血，这阳瓦是来克他的对吧。
　　他现在从储物柜中掏出小刀自裁都做不到，更别说看向眼镜蛇。
　　阳瓦：“继续回答问题，这次我问，你点头或摇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屋里只能听到阳瓦一人的声音。
　　在心里挂记了这么多年，阳瓦每个问题都问得十分具体，一个问题后通常能带出十个问题，问题越问越多。
　　把皮箱都给问累了差点自闭，但半个果子喂下去皮箱重振雄风，连上官一点点轻微的犹豫都会出声提醒，而后旁边的守关者立刻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看守关者这么卖力，阳瓦分给他一块果肉。
　　守关者吃下果肉，心中感动无以复加，殷勤终于对了地方，于是接下来上官越来越肿，像个猪头。
　　大大节省了阳瓦的时间，几乎一个问题一出来，被打怕了的上官马上就给出点头或摇头的反应。
　　一个小时，阳瓦问得口干舌燥、胃有饿意。
　　但他不准备吃饭，只想把最后百分之十的问题问完。
　　现下大多脉络已经清晰，但知道的越多，疑问也就越多。有的疑问尚未出口，心中便‘小乐’，于是阳瓦只能退而求其次，问完之后他发现，这些不能问出的问题，大多关于上官的家庭，又或者说是他的祖辈、幕后的黑手。
　　唉，虽然无法述之于口，但这样‘乐’下来，已然是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都不用抓阄。
　　看来，他有必要在现世中了解上官的祖祖父情况。
　　呼——吐了口气。
　　阳瓦道：“你换了我的八字，什么时候，是在我十岁那年算了八字后吗？”
　　“如意城平公街那个算命老头认识你，他告诉了你？”
　　“后来你怎么做的，换八字流程是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上官像隔了一层世界，听得模糊。
　　因为他的心仿佛跳到了脑子中——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啪——一个大耳刮子。
　　上官猛然回神，他双目赤红看向手脚没被捆绑的眼镜蛇，三次快速眨眼。
　　多亏守关者的大嘴巴子，将禁锢他脖子的布条打松。
　　眼镜蛇会意，使用了两个压箱底的保命道具。
　　一，把欧格和上官的位置调换。
　　二，把上官移到了千米之外的距离。
　　力大的欧格一下子挣脱绳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眼镜蛇，像扔沙包一样把他扔向阳瓦。
　　阳瓦猝不及防被沾了一身血。
　　那血腐蚀他的皮肤，带着灼烧般的刺激痛感，像硫酸，但硫酸触及表面不会让他头晕目眩恶心吐血。
　　毒素蔓延开来，这时候，还好眼睛没瞎手指能动，阳瓦抓紧时间，他迅速沾血卜了个卦。
　　问：我的家人能够回到我身边吗？
　　抓：【毫无希望】
　　很难形容阳瓦此刻心情，如释重负不外如此。
　　真好。
　　他放心的陷入黑暗。
　　眼镜蛇觉得这人好奇怪，没有任何面对中毒时的积极救命措施，反而在那涂涂写写，这会儿两眼一闭倒头就睡，奇怪极了，这么坦然接受的吗。
　　唉，不管了。自己也要死了，还管人家干什么。
　　希望会长这次说到做到，每个月用托梦石给他家里人说一声。
　　为了托梦石，这次真是拼上老命了。
　　直接其余伤害玩家致其死亡的玩家也会丢掉性命。
　　眼镜蛇闭上眼睛。
　　一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等到毒发身亡的效果。
　　一个仰卧起坐，眼镜蛇满头雾水。
　　他的天赋【眼镜蛇】蛇毒，不说一步倒，三步之内是必倒的。
　　怎么回事，阳瓦没死吗？
　　他看向旁边，阳瓦不知何时染上白发带上美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身手好快……不对！
　　眼镜蛇一个翻身，下一秒他躺过的地方被阳瓦砸出一个大坑。
　　看着那个足以容纳一人长眠不醒的坑，眼镜蛇猛咽了口水，觉得事情大条了。
　　那边欧格见势不妙，早已跑路。
　　接下来，他发现白发阳瓦似乎失去了身为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以及身为碳基生物应有的速度、力量。
　　那Boss见了都自愧不如的爆发力和迅猛力，阳瓦真的是玩家吗？
　　其实这是噩梦游戏新收编的Boss对吧，给个别玩家植入记忆以此毫无破绽地融入玩家群体，哈哈不得不说游戏真是聪明呢。
　　哈哈……眼镜蛇望着近在咫尺的阳瓦笑不出来了。
　　“人——呢？”
　　啊这他也不知道上官这会儿人在哪儿，大佬，要不你出去找找吧。
　　眼镜蛇对上那双纯黑眼睛，眼睛湿湿鼻子吸吸，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柔弱过，柔弱到对面青年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阳瓦生气是应该的，眼镜蛇都不敢想这要换成自己，得气成什么样子。
　　亏那上官还好意思说阳瓦是私生子，结果呢！他和人家阳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不能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血缘关系是没有，但仇恨关系一大堆啊。
　　抢了人家亲生爸爸做自己的爸爸不说，还对人家妈妈姐姐下手。而且，十有八九阳瓦八字也是被他换了。
　　想起阳瓦问出那个问题后，上官的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眼镜蛇自觉自己在大佬心中的形象可能是个为虎作伥的伥，哦不是，上官算什么虎，他顶多是个鼠。
　　‘阳瓦’闻到屋内小孩手上的血，直觉那来自于非常讨厌的人，但得找到他，转身欲出门。
　　皮箱小姐侧身拦下他：“外面危险，一颗红果，我帮你找。”
　　她听见远方巨龙低沉的咆哮，可不能让这个身怀红果的家伙去，他要是被巨龙打死，这红果她就再也吃不到了。
　　‘阳瓦’机械地掏出一颗红果，皮箱小姐珍重的收下。
　　“交给我，你放心。”
　　而后‘阳瓦’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中毒而非饥饿的状态下启动天赋，‘他’还有些许思考的余力。
　　欧格。
　　在那里。
　　‘他’看向一个相反方向。
　　慢吞吞的思索，‘他’打断眼镜蛇的四肢，确保他跑也跑不了后离开房间。
　　几分钟不到，欧格回来了，被拖着回来的。
　　倒地的欧格和眼镜蛇面面相觑。
　　两个人，四条胳膊四条腿，凑不出一个没断的。
　　他们全都震惊于阳瓦非人的身体素质。
　　欧格：你竟然毒不死他？
　　这人是什么钢铁机器吗难道。
　　眼镜蛇：他徒手捏断你的四肢？
　　玉文盐　　单手捏断实心钢管，Boss无疑。
　　给阳瓦贴上‘Boss’的标签后，心里一下子好过起来，因为被玩家打成这样和被Boss搞成这样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于后者他们习以为常甚至庆幸自己还有条命。
　　但阳瓦不是Boss更不是NPC卧底，他只是一个又被前任儿子粘上的父亲。
　　“爸爸，这样好的东西，你从未拿出来哄过我。”
　　儿子嘶声力竭的叫着，顾不上白头发版本的爸爸可能会把他拎起来揍。
　　拎起来揍就拎起来揍，反正那么香那么完美的红果子他今天一定要吃到。
　　咦咦，突如其来的悬空让他有点害怕。
　　‘阳瓦’环视一圈，把这小东西放到房间的另一个身体上。
　　“这才是——你——的——爸——爸。”
　　一大一小身上有着相同味道，‘他’闻得出来，这种因为对抗、顺势而进化出的基因改变，他熟。
　　相似成这样，一定是亲子关系
　　儿子望着身下坑坑洼洼的尸体，面具掉落一半而露出的狰狞面，摸上去还刺刺的胸膛，嘴巴一瘪，很是嫌弃地哭了出来。
　　“呃，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门被轻缓推开，天赋【悄悄话】的张江探头一看，房间里面有血有尸体还有哭闹的小孩，整一个混乱不堪的模样。
　　目光与阳瓦对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深深鞠躬，维持着鞠躬姿势快步后退，将门轻轻又迅速地带上。
　　

第28章
　　可很快他的脖子被揪住，冰凉如雪的手像拎起一片树叶般轻飘飘。
　　眨眼他就被甩到了房间中央。
　　张江站稳，望着左右两个四肢弯弯曲曲的玩家，身后哭闹不止的小孩，还有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身前的阳瓦比Boss还Boss。
　　他咽了口口水，兜里的两千金币为他壮胆：……努力（2000）！
　　“是这样的，上官紫星公会的上一层公会的会长，拜托我来和您说一声，如果留着上官的命不杀，她愿意出1w金币，以及A级公会的副会长位置，她还会为您摆平所有追杀令。您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翻了天，对您无视规则直接伤害玩家的行为很不满意……”
　　耳边声音喋喋不休，脑内也响起声音。
　　520:【咦，直播哪里来的病毒？】
　　小助手的声音轻轻响起，随后怒不可遏。
　　【该死的病毒，给我滚啊！】
　　【呜呜呜对不起我的玩家，我刚才就去玩了一会塔防游戏，就有人打开了你的直播，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就算了，怎么还有病毒卡着我不让关直播啊可恶可恶。】
　　【不怕我现在就给您申请最新防护。】
　　【对啦，系统这边检测到与您交换儿子的玩家，因为儿子的极度悲伤正陷入生命危险中，请问您需要小系统这边顺手咔嚓（举起剪刀剪小人）吗？】
　　本把他们当耳旁风的‘阳瓦’这时侧头：“活——着。”
　　【好叻，我这就给周围NPC下达指令。奇怪，怎么又有病毒……这个玩家不对劲。】
　　【^_^病毒消杀成功。上官紫星（编号239470）已脱离病毒控制，存活。】
　　【直播系统防护到位，直播关闭。】
　　直播的开启和关闭，阳瓦都不甚关心。
　　现在‘他’期待着、盼望着，那个讨厌家伙的到来。
　　拆掉他，湮灭他，追根溯源让罪恶之人无处遁行。
　　奇怪，为什么‘他’要在这里等待，为什么‘他’自己不去追踪？
　　那个方向，遥远的北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令他哀伤。
　　是什么？
　　‘他’缓缓起身，似是想看得更远。
　　·
　　“我去！”
　　阳瓦竟然能飞起来，张江目瞪口呆。
　　他想戳眼镜蛇问这什么情况，第二场游戏还没结算就有天赋了吗。
　　这样冒昧的举动被欧格制止。
　　“你是想变得和地上NPC一样吗？”
　　他示意张江看向地上守关者的尸体，刚才那波纷乱中，倒霉的守关者想擒拿眼镜蛇，不慎中毒身亡。
　　守关者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竟折戬在这里。
　　触碰到眼镜蛇后眨眼的功夫那些毒素便涌进他的体内，从内而外的腐蚀出坑洼，连疼都来不及感受。
　　眼镜蛇气若游丝的回答张江：“天赋？Boss也有天赋？”
　　张江看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投去怜悯目光：失血过多也会影响智商。
　　虽然阳瓦看上去很Boss，但噩梦游戏不会吃饱了撑的投放Boss到人类玩家中，它们图什么呢？
　　图人类如蚂蚁、图人类似蜉蝣、图人类若草芥。
　　浮空阳瓦离地半尺，看上去是他天赋的极限，那这个天赋不怎么样。
　　‘阳瓦’越发饥饿，在飘出门之前，‘他’彻底失控。
　　·
　　失控的场景不欲多说，眼镜蛇和欧格只觉得还不如死在一刻钟前，张江万分后悔自己没禁受住金币的诱惑。他们没有做沙包的经验，但他们有面对Boss的熟稔，微死，但没死，且好在花广陵的及时出现，拯救他们于水火当中。
　　鼻尖传来诱人的香味，花广陵像一台自动化厨师和投喂机器人的结合体，闪烁着‘救命恩人’的光辉。
　　当时花广陵带着一堆食物从天而降，Boss版本的阳瓦瞬间停手，看向食物的目光就像沙漠旅人看见冰水般激动。一瞬，打人机器变成了进食机器。
　　等阳瓦恢复过来，食物已经吃了十分之七。
　　回味满嘴鲜香，眼前仅剩的食物都弥足珍贵。他满怀敬意的开吃，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到如此正常而美味的食物。每一次咀嚼迸发出的浓郁鲜香，都在提醒他，他已离开末世。
　　食物是华夏人民千年来凝聚的魅力之一，他们华夏儿女形容过好日子叫做吃香的喝辣的，看狗血都会说成吃瓜，骂人都得骂成吃屎去吧你。
　　阳瓦作为正统华夏人，对吃那是相当看中。
　　花广陵说他只学到了父亲手艺的七七八八，就如此好吃。不敢想象他爸的真实水平得什么样。
　　他将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花广陵解释说，刚才一堆居民捧着肉菜来，说献给他们亲爱的镇长。
　　他审讯完毕，正好把肉菜炒了给阳瓦送来，报一下恩，顺便交流最新情报。
　　“那老头说永生族有洗脑功能，要小心点。另外虫尸粘液对驱赶腐尸有奇效，刚刚有几个腐尸上门，正好赶上我帮老头把脏床单扔出去的时候，那床单扔到腐尸身上，腐尸接触到粘液，一个呕吐，腐尸就地把自己呕成了一堆石油样的液体，像融化的黄油液化的雪人。我又抓了几个尝试一下，确实有效。”
　　其他关于永生族的情报花广陵一并说了出来，但都没有那洗脑功能来得恐怖。
　　阳瓦：“洗脑功能？”
　　“对，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你遗忘某件事情、植入某些概念，让你全身心地奉献并供养他们。”
　　老头当初在永生族受苦受难，靠的不仅是对龙神信仰，永生族的洗脑也功不可没。
　　这种洗脑不是物理层面不是心理层面，而是实打实的魔法层面。
　　阳瓦内心：“哈，我就说是邪教。”
　　等等……阳瓦撩起袖子，观察毫无伤口的手臂。
　　细想，刚才与永生族再见后胳膊有些冷，还把袖子往下捋了捋，那时他以为是天气原因，现在想来，他或许已经着了道。
　　他着了什么道？
　　为什么永生族会盯上他，因为那和圣闻起来相似的血脉味道？
　　永生族：
　　——可惜司机最后只带来了一个冒牌货。
　　——闻起来有些像圣，不过错觉罢了，能有一分像圣是他的荣幸，可他那斑驳血脉就像污浊泥泞，自私贪婪地包裹金玉珠冠，使其臭不可闻。
　　上官紫星：
　　——我不知道你父亲哪儿来的门路能找到我，但天命在我，你送上门的父亲正好助我一臂之力，镇压我和你八字那微不足道的不配。你瞧瞧这满地的血，哈哈，可是有一半来自你的父亲。
　　——你父亲是我冷库里的血包，随取随用。
　　——你本该是我的下一个血包。
　　在皮箱小姐与守关者身与心的拷问之下，上官说出的话不改扭曲恶意、暗藏快意。
　　两相结合，真相呼之欲出。
　　——巨龙和父亲有关系！
　　所以身体里流淌着父亲血液的上官被永生族称为冒牌货，所以永生族又找上了他。
　　阳瓦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想与巨龙会晤。
　　不管为什么噩梦娃娃家里的怪物会和父亲有关系，他有预感，这些问题在见到巨龙时会迎刃而解。
　　阳瓦稍微冷静，转头，对张江道：“你怎么回来了？”
　　大佬似乎失忆了。
　　张江扯着青紫嘴角露出讨好笑容：“是这样的大佬……”
　　他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阳瓦身上的奇特之处有眼睛的人都看了出来，他收回前面那句“阳瓦的天赋不怎么样”的猪话，在知道房间里的惨像都源于阳瓦一手造成后，他只觉得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都大。
　　有的人，还是新人期间，就堪比Boss。
　　隔着张江这个联络器，阳瓦和Flower聊上。
　　Flower：【上官是我好友弟弟，饶他一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阳瓦：【无解，我要他命。】
　　Flower：【多个朋友多条路，做人何必这么绝？】
　　阳瓦：【你没看刚才直播？】
　　在小助手提醒下，阳瓦知晓他刚才与上官之间的对话全程被直播。看了直播的人应该都明白，他和上官之间何止血海深仇那么简单。
　　不知这个Flower哪儿来的脸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桩一桩，都是血命难偿。
　　Flower一愣，她也很气愤以往自称受害者的上官竟是一个如此卑鄙、满嘴谎言之人，可那又如何，血缘关系做不得假，哪怕他是一个垃圾，也是好友唯一的弟弟。好友正在游戏场，她有义务替好友照顾弟弟。
　　而且，全员追杀令不是个人下达追杀令的小打小闹。
　　噩梦游戏中，各种道具层出不穷、千般手段难以揣测。
　　阳瓦单打独斗毫无胜算可言。
　　鲜花盛开的露天阳台上，蝴蝶翩跹万花皆奇，Flower弹开金色发梢间的一朵并蒂墨花，叹了口气，很想这会扔个绞首藤蔓到阳瓦身前，缠死他算了。
　　但想起刚才阳瓦那力大无穷的状态，她想，或许金刚木更有用点。
　　忍着气，和阳瓦再次、多次协商后，Flower气得吐血，感觉阳瓦就是块顽石，冥顽不灵。
　　阳瓦见那边不再发消息，心下记下这个脑子不行的名字。
　　居然劝他放下，呵，蠢货。
　　张江见大佬和大佬两个人聊得十分不愉快，瑟瑟发抖躲在角落不敢吱声，就怕自己再次成为供人发泄的沙包，没想到阳瓦一个转头，居然开门让他离开。
　　以为自己将永远留在这里的张江，看了眼外面站得井然有序的小镇居民，没敢动。
　　阳瓦：“那Flower给了你多少钱，都转我，然后滚。”
　　张江一个激灵，要钱就好说了。
　　他当即转账，还额外附赠自己全部存款500，将这2k5看作自己的买命钱。
　　转了账他松口大气，临出门，回头朝着阳瓦期期艾艾。
　　阳瓦：“？”
　　张江扭扭捏捏：“大佬你说你会保证我们通关的对吧。”
　　本来张江不信‘保证通关‘，但现在信到不能再信。
　　阳瓦点头。
　　张江内心一声欧耶，兴奋到身上伤口瞬间不疼。
　　“那大佬你想我们怎么做？”
　　阳瓦：“活着。”
　　过来挨了一顿打倒贴两千五的张江开开心心地离开。
　　眼镜蛇和欧歌安静不动。
　　眼镜蛇浑身伤势没有得到包扎，没关系，他会自己止血。
　　天赋【眼镜蛇】令他流下的每一滴血都是珍贵毒药，只可惜这里没有一个识货的，任血液滴答干涸。
　　欧歌无所谓，烂命一条就是干，反正自己会长好 。
　　阳瓦看着地上两人。哭声聒噪的儿子，早就被花广陵捆起来放到角落面壁思过。
　　被阳瓦注视着，眼镜蛇有点紧张。
　　“打个商量兄弟，要不你直接把我杀了吧。”
　　欧格：“杀他就好，别杀我噢。”
　　眼镜蛇白了一眼欧格。
　　欧格也翻了个白眼，你死了有补贴，我可没有。
　　阳瓦：“杀人，为什么要杀你们，这场游戏我只会杀一个人，来，接下来你们有事要做。”
　　帮助上官逃跑，差点将他毒死。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阳瓦露出周扒皮的笑容。
　　有些事他本想让花广陵完成，但花广陵凭借一手厨艺将自己在阳瓦心目中的排名拉到了‘一级珍惜保护动物’的段位。
　　一级！
　　所以吃苦挨累的活就让这两人来吧。
　　于是眼镜蛇和欧格带伤上岗，摇身一变成了检测员。
　　“等等，什么是检测员？”
　　阳瓦：“是这样的，你们负责督促居民前往‘生存公司’内部驻扎，并以此为根据点，向周围辐射百米做好备战准备。同时关注各个居民心理健康，确保他们身体有事做、心理没负担。”
　　欧格疑惑：“他们会听我们的吗？为什么要听我们的？”
　　阳瓦：“会的，你们拿个小本记录，并说明干得好有奖励，干不好没奖励。”
　　眼镜蛇：“不是，那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欧格：不是哥你认真的吗？你和Boss说这个话？
　　阳瓦：“因为只有听我的，你才能完成游戏目标。或者，你想被打到听话？”
　　眼镜蛇憋屈：“噢。”
　　阳瓦将‘生存公司’定为最终战场，如果永生族想覆灭小镇，与其让居民东躲西藏，不如守好据点，以不变应万变。
　　眼镜蛇待阳瓦离开房间后，和欧格小声叨叨：“呵，等会儿我们阳奉阴违。”
　　欧格再次翻了个白眼。
　　阳瓦把检测任务交给两人，至于‘生存公司’是否愿意让居民入住这件事，血果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血果，新人类的天。
　　血果，新人类的神。
　　阳瓦出房，看到外面密密麻麻一堆人，粗数一轮三十个左右。
　　如果没记错，他当时说的是带几个人守在外面。
　　先前给阳瓦引路的带路人羞涩一笑：“大家都想给镇长出点力。”
　　“对对对。”
　　“对，都是为了镇长，绝不是为了果子。”
　　阳瓦：……
　　他就当这些新人类都是为了自己。
　　将部署和大家说了一遍，拿下公司做好战斗准备、小组管理互相监督、流程透明每晚结算……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然人类。
　　刘密觉得，自然人类算什么，凭什么要他们来保护，他要保护能采摘至尊无敌血果的镇长。
　　有这一想法的新人类不在少数，对此掌握血果大权的阳瓦微笑：“我不要你想，我只要你听。”
　　好霸道的镇长！
　　新人类们乖乖听话。
　　花广陵看着阳瓦清瘦的背影，决定再做点好吃的。就冲阳瓦刚才舍命救他的举动，他做牛做马都不为过。
　　只是转头看到墙角双眼噙泪的小孩时，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花广陵关上门。
　　·
　　阳瓦在【王者降临】的状态下不记得发生什么，但小助手的存在很好的填补空白。
　　上官跑了。
　　皮箱小姐去追。
　　然后人都不见了。
　　小助手：【他们此刻行动受到限制。】
　　再多的小助手也不能透露了。
　　它们可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能透露其余玩家游戏情况。
　　你瞧，主系统这不就发来警告了吗。
　　主系统：【察觉520小助手违反系统守则，口头警告一次，若有再次，严重处分。】
　　小助手:【都活着，现在皮箱小姐试图啃上官紫星大腿，因为上官紫星说皮箱小姐丑。】
　　主系统：【口头警告两次，若有下次，严重处分。】
　　小助手:【在北方，以当前速度直线行走二十分钟。】
　　主系统：【口头警告三次。】
　　不知道小助手在短短一分钟内被警告三次的阳瓦开始向北方行走。
　　还没走出一分钟，就被拦下。
　　小花小草在一个转角，如同黑影般神出鬼没，身上非人的气息愈发浓烈。
　　他们拦下阳瓦，开门见山。
　　“你能直接伤害同伴。”
　　“加入我们，共创辉煌！”
　　阳瓦第一反应：深井冰。
　　第二反应：送上门了嘿。
　　驱赶腐尸的虫子粘液。
　　蛊大师校花和虫大师校草，他们是龙凤胎。在一次次游戏中，迷失自我追求长生。追求长生的他们很是惜命，哪怕杀一百人，也绝不让自己感冒风寒流鼻涕。
　　他们玩虫，也自称是系统的BUG、游戏的心尖宠。
　　若不然，游戏系统怎么会对他们视而不见呢，要知道，间接死在他们手上的已有一百多人。
　　但今天见到阳瓦，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没阳瓦来得牛*，也没阳瓦来得受宠。
　　他无视游戏规则，能直接伤害同伴。
　　这特殊之处，真是令人心潮澎湃。
　　“你知道我们的名声为什么那么臭名昭著吗？”
　　校花摇头叹息。
　　“都是其他玩家给我们泼的脏水，明明他们只要像你一样，就可以挽救自己的伙伴。但他们为什么不做呢，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伙伴比爱人比亲人都要重要！”
　　阳瓦曾被5166小助手耳提面命不要伤害玩家，只要直接造成生理伤害，哪怕以‘拯救’为名都不顶用，系统对这判定十分严格。
　　所以校花此言，神经一个。
　　她开始给阳瓦扣高帽子了：“但你不一样，你豁出性命拯救「血花」，我们敬佩你的高尚，想必系统也是如此，所以你没有遭受任何惩罚。甚至刚才，你对「眼镜蛇」和欧格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多么了不起的天赋啊。”
　　另外一个神经病校草也开始发言：“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二场游戏，但我也知道，上一场游戏结束，你就获得了天赋。让我猜猜，你的天赋可以增加力气、无视规则、改变外貌、浮空半米，对吗。你的天赋，一定有A级了吧，加入我们，我们带你到S！”
　　S级天赋者，寥寥无几。
　　但他们三人联手，指日可期。
　　对阳瓦，他们本想取肉取血铸长生，现在他们改变主意，决定将人拉到自己阵营，共同征服这游戏这天地。
　　校花校草对着阳瓦热情笑着，一并缓缓脱下身上的黑袍，露出只着内衣、触目惊心的内里。
　　本该白皙软嫩的皮肉，此刻遍布褐色的粗条纹，时不时拱起一片，仿若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血肉中穿梭。
　　直到阳瓦看到有个黑色与肉色相杂的虫头啃食掉皮肉，蠕动着钻了出来，然后一条、两条、三条……这些胖虫在他们的血肉中穿梭来去自如，常常探头呼吸新鲜空气，在他们的皮肤上形成密密麻麻的虫洞，虫头虫尾，摇头摆尾，像是宣告自己对身体的主宰地位。
　　“看到了吗。加入我们，我们共同联手，你将不再是孤身一人；但你若是拒绝，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下一具身体。”
　　看着那恶心吧啦的虫子，阳瓦狠狠闭上了眼。
　　进入这游戏以来，拉拢他入伙的不在少数，但从没有这么令人作呕的。
　　阳瓦不愿弄脏自己的匕首，他抽起随身携带用来检测是否是新人类的黑铁仪器，这工具早被守关者更改，现在就是一根普通铁棍，用来打虫子正正好。
　　“谢谢你们，原来我可以直接打人。”
　　要不是这两人提醒，阳瓦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救下花广陵的举动是违规的。
　　他下手专挑虫眼打，一打一噗叽，就像打地鼠。
　　此刻夜将至，微弱光明之下，虫洞遍布的身躯显得格外狰狞，好在阳瓦打地鼠的经验丰富，那些虫子在皮肉下爆浆后的暗绿色粘液，浓稠而缓慢的从虫洞中流出。
　　校花校草靠着天赋无往不利，力量和格斗平平无奇。
　　从来没想会被阳瓦压着打的他们看着从身上滴答落下粘液，杀了阳瓦的欲望此刻达到巅峰。
　　但阳瓦能直接动手，他们可不行。
　　一面镜子被他们掏了出来。
　　无暇的镜面映出阳瓦剧烈动作下也无表情波动的脸。
　　阳瓦认出这是花广陵在游戏开局之初选择的镜子。
　　他立刻收手。
　　好险，差点就砸到这个镜子。
　　“你应该不想看到你的好友像这镜子一样碎掉吧。”校草的声音充满威胁，手指搭在镜子的边缘，仿佛只要阳瓦再动一下，那脆弱轻薄的镜子就会‘咔嚓’。
　　想想花广陵突然粉身碎骨，阳瓦当即放下铁棍。
　　瞧见校草拿捏住阳瓦的校花肆意大笑。
　　在捏碎镜子并杀掉阳瓦前，她毫不客气地开口：“给我们六十千克的巧克力。”
　　校草：“还有三百千克没有怪味的饮用水。”
　　他们俩异口同声：“五分钟。”
　　阳瓦： “怎么，这‘生存公司’我开的吗？”
　　“镇长，镇长，从今天开始，您就是咱公司的新任领导！”
　　黄吕激动嘹亮的声音在远处传来。
　　“镇长，镇长，我们领导说，从今天开始，他们退位让贤，生存公司以后您说了算。”
　　

第29章
　　黄吕开心到炸，他发现新人类领导恐怖就恐怖在领导两个字上，毕竟领导哪有不恐怖的呢。
　　况且领导们自从知道血果是新镇长特地给他们带来的后，简直和蔼可亲到了极点，纷纷扒拉着他这个代表‘生存公司’和新镇长联络的人才。
　　大领导：“小黄啊，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第二大领导：“小黄啊，这几年干得不错，我本来一直想着，等我退下来这位置谁来坐，结果定来定去，还是你合适啊。”
　　第三大领导：“小黄啊，你说这血果（舔舔舔）是怎么这么香的（舔舔舔），要早知道这样，就换我去和新镇长对接了（舔舔舔），现在去舔新镇长还来得及吗（舔舔舔）。”
　　大领导若有所思：“对啊，你说我把这公司转让给新镇长怎么说？”
　　第二大领导一拍大腿：“那我们岂不就是镇长的心腹了！”
　　几个大领导说干就干，‘生存公司’是他们苦心经营的心血，全体员工是他们一个一个捞来的机灵人，除了黄吕这个投机取巧用玫瑰换工位的。
　　这些在血果面前都不值一提。
　　新镇长的心腹，他们当定了。
　　第二领导：“啧，那永生族那边怎么说？”
　　大领导：“呵，什么怎么说，新人类就得听他们的，新人类就得给他们做牛做马定期上贡。不说别的，要是被他们知道血果存在，指不定要怎么和我们抢呢。”
　　第二领导点头：“也是。”
　　两人共同默契决定保守秘密。
　　第三大领导：舔舔舔。
　　·
　　“就是这样的，镇长，您以后就是‘生存公司’唯一领导人了。”
　　阳瓦总觉得这句式有些耳熟，像是前不久才从柳滔那听过。
　　真是奇怪呢，不等他发表莫名其妙当上领导人的感想，旁边的校花阴阳怪气出声：“哈～这‘生存公司’我开的哈～”
　　来这游戏也是越活越有了，只在小学时当过班干部的阳瓦此刻面对兴奋到不行的黄吕，显得沉着又冷静。
　　“所以我们公司有六十千克巧克力和没有怪味的饮用水吗？”
　　负责食物销售的黄吕当即点头：“有的有的。”
　　这会儿不比从前，再卡着新镇长的脖子不让他领食物，那就是卡着他们的脖子不让拿血果。
　　“行，你去拿过来。”
　　校花阴测测：“还要五十千克的自然食物。”
　　阳瓦点头：“也拿过来。”
　　校草：“一百千克！”
　　阳瓦：“把所有食物都拿过来！”
　　黄吕得令，回头小跑，立刻拉货。
　　不得不说，黄吕来的很及时，不然阳瓦此刻就要痛失一位及优秀的厨师，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他宁愿看校花校草自相残杀、上官莫名自杀。
　　阳瓦看向角落两人：“可以把镜子给我了吧。”
　　校花口中悠悠探出一只虫头，虫头口中的黑舌晃荡着，阳瓦这时才发现，这条虫子生长的位置竟是替代了人类舌头。
　　可恶，刚才下手还是轻了。
　　头骨都瘪下去一截的校花毫不客气道：“我们还要你两千克的血。”
　　阳瓦：“你怎么不干脆说要我的命。”
　　校草眼睛一亮：“正有此意！”
　　笑话，阳瓦轻松捏住耳旁一只飞虫，如芝麻一般的大小，却坚硬如石子。他将虫子碾碎在指尖，却见校花吐了一口血。
　　本想趁机偷袭阳瓦的校花，高大身躯顿时萎靡缩水了下去，朝着校草奄奄一息道：“快，再给我条虫子。”
　　校草左扣右扣，扣遍了全身，最后心痛难当的从手心扣出一条养得极肥的白虫，塞入校花口中，那条白虫遇到口中虫，立刻吞噬掉它，然后往喉咙管里钻了去。
　　被阳瓦捏碎飞虫后，失去第二只心蛊的校花缓了半天，才恢复过来，没了舌虫，她说不出话来，但看向阳瓦的眼神像抹了毒般。
　　校草觉得不能再拖了，总感觉这阳瓦是克他们的，次次都讨不着好甚至还得倒贴。
　　邪门。
　　反正巧克力饮用水快到手了，阳瓦还是死的好。
　　就在捏碎镜子的上一秒，阳瓦向他扔来一块石头。
　　“呵，暗器？想打我？”
　　他展开手，一块琥珀色的宝石躺在手心，凉意顺着虫洞直达骨头。
　　“这是什么？”
　　这是上场游戏清洁工套皮骨给阳瓦的报酬，三级诡异傀儡宝石，它的衍生物沉底丝线能够自发寻找领地内的人类，然后将傀儡宝石塞入人类胸膛蕴养。
　　阳瓦能够看到，傀儡宝石分泌出头的丝线顺着皮肤钻进虫洞，因为足够透明足够轻巧，千疮百孔的校草根本察觉不了。
　　阳瓦不知道这个三级诡异使用后会带发生什么，但死马当作活马医。
　　校草不认识傀儡宝石，但他知道噩梦游戏道具多样，刚想扔掉宝石就发现这宝石似乎黏在手上，扔掉镜子，左手扯着右手，经脉却传来连心之痛，根根染了血色的丝线宛如藕断了的丝连，连在他的血肉筋骨间。
　　他通过体内幸存的虫子察觉到，这些丝线游动速度极快。心一狠，硬扯宝石往外拉出，他疼地一直大叫，终是把宝石给拉扯了扔掉，那宝石落到地上后丝线瞬间没了活力，软哒哒的一碰就断。
　　呵，揣着粗气他冷笑抬头看向阳瓦，狠厉的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就这？
　　阳瓦微微一笑，眨眼间嗖嗖嗖扔出七八个宝石，仿佛手上拿的东西太多，而前方正好有个垃圾桶，一下子全给丢了出去。
　　他的准头很准，精准扔到校花和校草身上。
　　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堆宝石给砸中，头顶、怀中、脖子上。随后从宝石内部倾巢而出的丝线比他们豢养的虫子还要贪心，哧溜着就钻进骨缝。
　　他们手忙脚乱，扯了这个扯那个，痛得龇牙咧嘴。
　　透明丝线揪在手上就像活生生揪着神经一样，每扯一寸，都是钻心的痛。
　　他们不是什么能忍痛的人，让蛊虫爬虫在血肉里筑窝也面不改色，不过是因这些虫子有麻醉和些许的治疗功能，他们根本体会不到痛楚。
　　不然怎么会被系统认定为救助呢？
　　但阳瓦抛出的是什么！
　　明明白白的杀意，抛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是在直接伤害玩家，纯恶意，纯杀意！
　　游戏系统，这会为什么你们不判定了！
　　此刻他们无比痛恨游戏系统，为什么，为什么！
　　几近晕厥，身上的丝线越扯越多，他们知道这次必死无疑，在这个他们本该稳操胜券、十拿九稳的游戏中。
　　揭下追杀令，看似冲着阳瓦实则想拿下上官，用上官做个虫人，顺便挣个5k金币。
　　上官血香，他们早就起了贪念，只是后来见异思迁，贪上更香的阳瓦。现在倒好，把自己给搭上了。
　　校草盯着阳瓦，恨不得的视线突然灰黑，原来是一条虫子从眼球中钻了出去，摆摆身躯，从眼眶中脱瞳而出，他五脏六腑受损，撕心裂肺地咳嗽后吐出的不是鲜血，是一滩滩虫子。
　　校花被蛊虫反噬的厉害，可她不像校草，随身携带着那么多虫子。临死前，她恨恨地想着，本体上那些精心培育的蛊虫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三级诡异的伴生物群涌而上，掌控校花校草全身后立刻拖动将宝石塞入胸膛心口。
　　……
　　校花校草倒地，三秒后，又站了起来。
　　再次站起的他们仿若牵线木偶，瞳仁失去了神采，表情只剩下呆滞，如同木偶被放置，没有主人牵动丝线，他们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可现在，线的那一端，牵在了阳瓦手上。
　　【恭喜玩家，成功消灭游戏不和谐因素，获得特殊奖励:
　　1、现实时间24小时
　　2、一次复活机会
　　请在以上两个选项中选择其一。】
　　阳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2。
　　他的属性面板立刻跳出一个鲜活的红色小爱心，代表复活次数*1。
　　不和谐因素指的竟是校草校花。
　　挺好，为民除害。
　　接下来，他再去除了上官紫星这个敢换命的大毒瘤。
　　再三确认两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阳瓦对这三级诡异造成的结果感到些许惊叹，走过去，将花广陵的镜子收好，让木偶·校花和木偶·校草，将自己体内的虫子全都驱逐出来。
　　从储物柜中拿出一个小罐子，将驱逐出的虫子放进去，校花校草也将身上的、地上的，只要能够看到的虫子粘液都收集好，一并放入小罐中。
　　[蛊大师]的虫是形似芝麻的小虫，[虫大师]的虫是肥肥胖胖的毛虫，形态颜色各异，但捣鼓之后迸发的液体将这瓶750ml的罐子填充满当。
　　收好罐子。
　　黄吕带着一个汽车的食物过来，打开车门准备放下食物：“领导等下哦还有第二批，车上不够放了我先把巧克力、饮用水和一些米面装了过来。”
　　阳瓦：“不用，你再运回去，车上还能坐人吗？”
　　“车上除了驾驶座其他地方都放了食物，领导您想开车回去吗？那您开，我走回去；或者我把食物放下然后开车带您回去，又或者您把我和食物放下，都行。”
　　黄吕积极回答问题。
　　阳瓦想了想，拿出绳子把校花校草绑在了车顶上，拍拍车门：“好了，回去吧。”
　　“唉，好勒。”
　　车顶多了两个人，黄吕问都不问发生了什么，带着他们就原路返回，高兴地直哼歌。
　　路途并不遥远，夜幕即将完全降临，腐尸开始三三两两的靠拢，都是些新鲜的，刚从远方刷新跑来的。
　　或许是瓶中粘液散发的味道，这些腐尸绕着阳瓦往小镇奔袭。激烈的动作嚎叫的模样，看上去兴奋极了。
　　数量不过百，想必眼镜蛇和欧格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就算他们两个不行，那些新人类有了血果后，凝聚力和保护欲空前地高涨，十个新人类包一个自然人类，把自然人类严严实实地包裹，也肯定没问题。
　　安排妥当地阳瓦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前方的城堡在夜色中露头，金做的尖顶上是玫瑰环绕，那些玫瑰如藤蔓般环绕聚拢，遮挡镌刻奇异花纹的墙壁。
　　越近，雾越大，夜黑雾深，伸手不见五指。
　　步伐的前进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从储物柜中掏出大功率手电筒，打开，脚边簇簇的红玫瑰密集到难以行走，它们合理利用了每一寸土地，产量多到野草都自愧不如。
　　馥郁的幽香包裹着阳瓦，思索几秒，他蹲下身，拿出匕首，开割。
　　老家前面有块地专门来种粮食，每到春秋就是他出力的时候，他和姐姐总会比谁割的快割的多，每次他都比不过大他四岁的姐姐，但总能赢过他懒惰的爸。
　　跑题了，他的意思是这会儿收割小小玫瑰地完全不在话下。
　　不带刺的玫瑰，花苞比普通玫瑰大上一倍有余，花瓣娇嫩细腻却盛情绽放。是末世难得的珍品，现世里也难得的好成色。
　　哪怕阳瓦不喜欢玫瑰太过馥郁的香气，此刻也埋头苦割。
　　割来干什么，不知道，就是想割。
　　9朵、99朵、999朵、9999朵……阳瓦一路收割到了城堡门口。
　　余光出现一垂地白袍，抬头，近在咫尺的永生族眼带怒火似要烧着，他悠悠站起身，把手上最后一朵玫瑰收进储物柜。
　　永生族守门人，深呼吸又吸气，只要他看向阳瓦身后那黑乎乎的、空荡荡的小路，就想吐血。
　　他们细心呵护的玫瑰林，竟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硬生生挖出了一条路。
　　奇耻大辱啊。
　　咚——这个永生族心里负担太重，晕了过去。
　　阳瓦借机打量这金银铸就的城堡，比他上场游戏住过半天的至尊顶楼都来的璀璨夺目，尤其前方一个硕大雕像，由八米血色水晶精心雕琢而成的巨龙模样，仿佛是从远古神话中跃然而出，庞大四肢、锋利双翼、威严眼睛，都用橙金、金黄、青绿的宝石点缀满当。
　　嘶——阳瓦仰头，想割！
　　收起手电筒，他思考着如何不动声色避开所有永生族搬走雕像，然后，他仿佛也成了巨大雕像下的一座小雕像。
　　在原地思考的那两分钟，他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从玫瑰丛林到宝石雕像，再到便宜儿子、小镇居民、游戏目标……
　　比如，他为什么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
　　上官、巨龙、不和谐因素、任务目标、新人类血果、自然人类冲突、生存公司……一堆事情下来，他好像干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干。
　　以前现世，干就完事。
　　穿了末世，活就完事。
　　现在噩梦，真的心累。
　　阳瓦觉得这样不行，他都没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过。
　　要不，等会儿就在永生族里躺平得了，他看这大城堡，生活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等等!
　　哪里心累了？！
　　他有吃有喝就算了，卜了个卦父母姐姐还都能回来，这怎么会心累！
　　手腕上的刺痛唤醒他的心神，心中的‘加倍快乐’让他瞬间清醒。
　　永生族有古怪，阳瓦知道自己这是又中招了。
　　左右手腕被割开了两条见骨的深缝，正汩汩流血，玫瑰丛被浇灌，涌起了花潮，起伏间犹如海浪波涛，涌动着将血液的芬香传向远方。
　　脚步声纷踏而至，从暗处出现的，是数百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他们以主人的姿态信步闲庭。
　　“他怎么自投罗网了？”一个永生族低声嘀咕，带着一丝惊讶与兴奋。
　　“嘿嘿，清醒的挺快啊。”
　　“那我们派出去的人是不是得喊回来？篝火准备好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参加龙神的宴会了。”另一个永生族接茬。
　　阳瓦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与恶意。尤其现下不是‘加倍快乐’，而是‘超级快乐’，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丧尸围城的时候。
　　永生族们开始缓缓逼近，他们的笑容在皎洁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一群饥饿的狼，正围绕着一只无助的羔羊。
　　无助羔羊·阳瓦没有选择坐以待毙，他如离弦之箭，将颠倒直觉发挥到极致。
　　往左，‘开心’，行，这就往右。
　　往前，‘悲伤’，行，加速前行。
　　在末世中锻炼出的敏捷身手，令他在永生族之间穿梭而毫发无伤，每当永生族试图扰乱催眠阳瓦的心神，他都会狠掐自己手腕，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然而，永生族他们数量不比丧尸，质量却绰绰有余，每一次交锋后的体力耗尽都让阳瓦感到力不从心。
　　在一次险之又险的躲避后，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扇半开的石门——‘悲伤！超级悲伤！’
　　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穿过狭窄的通道，最终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
　　山谷中，那条曾在空中仰望的巨龙于花海中蜷缩着身体，猩红鳞片在夜色中也闪耀光芒，巨大的翅膀轻轻拍打着空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引发小型的风暴，有几个永生族忙上忙下用巨大金刷给巨龙挠着背。
　　金刷沉重，不一会儿那几个永生族就累了，和底下排队的永生族换班。
　　那几个永生族瘫着疲惫的手聊八卦：“这次龙神宴在金地举行，金地是哪儿？怎么不在金山举行？”
　　“？？？”
　　“干嘛这么看着我？”
　　“昨天龙神背痒把金山都磨秃了。磨成了一片平原你不知道啊？金地就是被磨秃的金山。”
　　“哦哦，昨天顾着做药剂了。”
　　失血过多的阳瓦在洞口看着沉睡巨龙，眼里莫名聚起了热气。
　　他不知这热气从何而来，心中怀揣无限‘悲伤’，仿佛第一次见到丧尸王前男友。
　　而这‘超级超级超级悲伤’意味着，他结束了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接下来将衣食无忧吃香喝辣。
　　pia叽——阳瓦幸福且放心的晕倒了。
　　动静吸引了永生族，他们血红眼睛望来，地上的阳瓦一动不动。
　　“太好了，龙神的安眠药终于到了。”
　　他们咧开嘴，朝阳瓦走去。
　　花海涌动，玫瑰带来故人的味道，兴高采烈的永生族不知，身后一双大如磨盘的眼陡然睁开。
　　·
　　半个小时前，永生族想出一个对付阳瓦的好注意，当即派出几位搅动风言风语的好手前往小镇散播流言。
　　这还多亏了那两个人类的帮助。
　　一个人类受了龙神馈赠竟敢背叛永生族，投敌行为不可饶恕，但她追着而来的人类却十分有用。
　　那也是一个老面孔，一个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劣质品，被打的不成人形，但他机灵有眼色，且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所以一拍即合。
　　本来濒死快离开游戏场，结果临门一脚怎么死也死不了的上官紫星面对强势的永生族，只能将自己的计谋全盘托出。
　　用流言逼迫阳瓦，将他塑造成人类公敌：腐尸王。并言明，只要杀了腐尸王这世界上就没有腐尸了。
　　永生族听了很是心动。不得不说，要不是腐尸是他们永生族搞出来的，他们都会相信这个流言。
　　心动不如行动，当即派了几个善于撒谎制造流言的人去了小镇。
　　永生族对着上官露出‘这把稳了’的表情，然后将上官和女人扔进地下水洞。
　　回到城堡，他们忙碌准备宴会，安心静候佳音。
　　那边的流言四人组，抛却昂贵白袍奢华装饰，将自己打扮的和居民独一无二后潜入集体。他们发现小镇有大动作，几个人组织着居民往‘生存公司’迁移，一小撮人明显以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所有人，神情写满不安、身体语言诉说种种复杂情绪：我*也没人和我说你**不是人啊怎么回事小老弟你搁这挑鸭选鸡来了？离我远点！
　　他们直觉永生小镇出了问题，他们不动声色地潜入、八面玲珑的打听。
　　最终，他们得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阳瓦，作为永生小镇的镇长，竟然卷了小镇所有食物跑路。
　　起因是有人发现仓库食物全都消失，一问之下，竟被黄吕提走，说是新镇长需要。
　　一个人类怎么会需要几百千克的食物呢？这必然是阳瓦大捞一笔卷铺盖跑路。
　　这还等什么，四个永生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换上白袍，他们就地揭竿而起。
　　出门在外，永生族的白袍是最好的名片。
　　他们召集居民，义愤填膺，向他们诉说了阳瓦是腐尸王，并且卷走所有食物的事实。
　　“阳瓦，他人面兽心，操纵腐尸破坏小镇，又伪装成救世主的模样！再瞧瞧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在打着为你们好的名号禁锢你们、控制你们，实则你们是被圈养的猪、待宰的羊！你们没有食物度过这寒冬，但你们会成为食物变成镇长身上的肥膘！”
　　“觉醒吧我的朋友们，反抗吧我的朋友们，作为永生族，我们愿祝你们一臂之力!”
　　永生族极具蛊惑的演讲，充斥着生存公司的大厅。
　　永生族满意地看着这群人类，在他们发表完演讲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言语的自由是思想自由的前兆，来吧人类，用你们脑子思考，它将引起我的微笑！
　　永生族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但下一秒——
　　“瞎说什么，那都是我自己吃的。关镇长什么事？”
　　“就算我退一万步来讲，镇长吃那么点东西又怎么了！”
　　她正气凛然：“镇长辛苦工作无私奉献，别说那么一点吃的了，我张婉儿愿意把以后所有月粮全都提供镇长！”
　　“我张雄也愿意！”
　　“我王亮亮也愿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人类义正言辞昂首挺胸，举着拳头说要把食物生命都献给镇长。
　　永生族：？
　　不是你们？
　　统统不长脑子的吗？
　　要不是自己就是干邪教的，永生族恐怕以为这些居民也是邪教出来的。
　　带着食物和疑似尸体的两具尸体回来后，黄吕十分茫然：不能吧，镇长以前不是为了孩子做过保姆吗，这也能是腐尸王？
　　这要是腐尸王，难免太接地气了点吧。
　　摇摇头，觉得这纯粹是无稽之谈的黄吕扶了扶车顶上垂落的尸体头部。
　　

第30章
　　在人声鼎沸中，永生族静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不能理解：不是，有病吧你们。
　　腐尸病毒又进化啦？
　　现在不腐蚀细胞改腐蚀智商啦？
　　研发部那些人怎么吱都不吱一声就瞎改？
　　要不是还维持着高洁人设，他们指定要晃荡着这些居民的脑子，看看里面有没有汪洋大海倾盆而出。
　　还是说这阳瓦的洗脑能力太强大，直接把居民的脑子都给洗掉了！
　　嘶，是个人才，可惜龙神需要这味药，不然也是能留一留的。
　　·
　　阳瓦梦中只听一声吼叫，像霸王龙站在头顶一样。
　　精疲力尽，他沉沉睡去。
　　等他悠悠醒来，只觉浑身沐浴在初晨日光凝成的温和波浪中，起起伏伏，如婴儿时父母的怀抱，温柔宁静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许久不曾获得的安宁，令他的眼皮又沉重下去。
　　这次的睡意，不是为了修补恢复身体机能，仅仅是单纯的睡意。
　　再醒来，黑暗中他躺在由暗红花瓣组成的‘床’上，所触之处，柔软细腻且极为厚实。层层叠叠的花瓣不知铺了多少层，才能有十条羊绒毯般的厚度。幼时曾好奇过拇指姑娘的花瓣床，此刻有了真切感受。
　　他甚至能在这上面打滚！
　　虽然这味道香地过分浓郁。
　　“阿qiu。”
　　他打了个喷嚏。
　　床动了，像被架在过山车上，从极短的时间上升到一个恐怖高度，随后戛然而止，似乎要瞬时落下，但并没有，只是停在了半空，再突兀地缓缓落下。
　　仿佛兴奋到极点的老鹰迫不及待与它的小羊朋友会面，结果高兴地忘乎所以，把小羊举到了高空之上，才想起小羊或许会害怕，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悄悄把朋友放了回去。
　　阳瓦能够听到黑乎乎空间外传来的风声。
　　‘咔’，黑洞中间打开了一条缝，明亮的光线透进来，暗红的花瓣变得艳红无比。
　　巨龙给足阳瓦从暗到明的适应时间，随后尽可能轻地掀开。
　　锋利粗糙的龙爪中央，是无数的玫瑰花瓣，其上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睡意朦胧伸着懒腰。
　　巨龙垂目，偌大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堪称渺小的人类，胸膛中却震荡着令龙要爆炸的雀跃欣慰。
　　是阳瓦，他的儿子。
　　吼——巨龙仰天，按捺不住的向天空、大地、山海昭示着他的畅快、兴奋。
　　吼——吼——吼——
　　巨龙低头，用头顶去蹭百年未见的儿子。
　　天杀的，从儿子倒地只露出一个后脑勺时，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阔别已久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弱，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戳死。
　　巨·一根手指确实能戳死一排人类·龙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微弱热量。
　　呼——他落下一滴泪，沉重地砸进花海之中，溅起花瓣无数。
　　阳瓦本来好好地伸着懒腰，突然头顶一黑脑袋一沉，整个人像是被冷硬的石山压倒。
　　巨龙抬头，环顾四周，想找一个制高点，可惜盘踞的金山已被磨秃，远处一座城堡看着角度刚刚好，虽比不上金山，但把儿子放上去，仰视的角度能更显他威武万分雄壮无比。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把儿子放上去后，巨龙还是弯着膝盖躬下了背脊。
　　被高山压着蹭的阳瓦身体一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放到了一座尖顶上，空中漫天的花雨洋洋洒洒地落下，露出一张堪称瑰丽的巨龙脸庞。
　　巨龙比夕阳绯红、比金石绚烂的眼中，厚重而丰富的情感对着阳瓦完完全全显露出来，看得阳瓦眼中再次泛起热气。
　　他眨巴着眼睛：“你……？”
　　不知为何，嗓子突然有点哽咽。
　　巨龙拢了拢爪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我是你爹。”
　　最后那句话，巨龙及其小声，几乎是嘟囔着说了出来。
　　可他的嘟囔对人类来说，是捂耳朵也没用的大声量。
　　阳瓦一下沉了脸：“你说你是我爹？那个抛妻弃子去出轨的渣男？”
　　巨龙急了，说话就说话，干什么人生攻击，女儿儿子可以不要，他怎么可能不要老婆，下意识举起巴掌就想拍小孩的头，可才动了个爪子，他就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已是青年，不是当初会抱着爸爸大腿撒娇的小屁孩了；他也不是能把孩子举高高的人类了，他现在是一条西洲龙。
　　巨龙垂头丧气，身后高昂的翅膀耷拉下去。
　　可很快，鼻梁上感受到了炙热的温暖，极小极小的水滴从上面流了下来，还没落到下颚，便被风吹干了。
　　“爸爸。”
　　儿子埋在他的鳞片上。
　　“我好想你。”
　　细弱的哭腔收进耳朵，叶青生的心一下子碎了，恨不得把儿子抱起来举高高使劲亲，这一看就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你说，谁欺负你了！爸爸揍他！”
　　阳瓦抽噎：“好多好多，你不知道，只剩我一个人了，你走了之后，妈妈去找你，但在火车站遇见了暴徒，姐姐也任务牺牲了，那时候她才二十岁，我给做了生日蛋糕，最后没有一个人来吃。我找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找到爷爷奶奶。”
　　儿子的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巨龙感到下颚湿透。
　　他很想把儿子搂进怀中，但万分遗憾的是他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被噩梦娃娃家收编时，他就再也不是一个人类了。
　　用人类的身份，换一次重生，等一次重逢。
　　他不后悔。
　　但此刻面对着儿子的哭泣、知晓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由衷地感到愤恨与自责。
　　“别伤心。”
　　他蹭了蹭儿子：“你妈也在这里。”
　　“什么！”
　　阳瓦疑惑的声音都劈叉了。
　　巨龙很想摸摸青年的头，曾经的小孩不知走过多少苦山伤海才来到这里，他们不曾参与也不曾见证，任由孩子自己跌撞着吃苦长大。
　　“我能感受到，她也在这噩梦娃娃家中，我们是得了命运垂怜才能在这里重生，但相逢我们却无可奈何。因为游戏场和游戏场之间的分割，对我们来说犹如天堑不可跨越，我们不是那些Boss和NPC，可以流动于不同游戏场。我们被束缚着，也被滋养着。”
　　阳瓦一脸茫然。
　　巨龙有很长很长、很多很多的话要和儿子说要和儿子解释。幸运的是，现在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阳瓦点点头：“是的，我们再也不会离开了！”
　　巨龙：“呃……不，离开还是要离开的。”
　　巨龙望望天望望地，小弧度扇了扇翅膀，抖了抖鳞片，最终败阵在儿子堪称犀利的目光之下。
　　“这事，说来离谱……”
　　阳瓦站在尖顶上，被翅膀和龙爪守护地好好的，冷风连他的发梢都碰不到，明月高悬，繁光灿烂。
　　当初得知儿子的八字出现问题后，叶青生多方打听终于从一位朋友那儿得知有解决方法，他马不停蹄的上路，到了朋友上官千星的家却惊觉这是圈套。
　　上官家就是伤害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他的朋友上官千星更是彻底的帮凶。帮助自己儿子上官紫星换了他亲生儿子的八字后，竟恬不知耻地要求他认上官紫星为干儿子。
　　还说，反正八字现在到了上官紫星的身上，认谁做儿子都是一样的。他们上官家一定会给予他极致的优待，八方美人、富可敌国、万人之上，只要他想要。
　　上官家自觉已经掌握了他的弱点，一个小镇中入赘农村媳妇的男人，能有什么本事和眼界呢。
　　叶青生：……？
　　啊？
　　说的是他这个华夏还未统一前的，原西方现西洲的石油小国（小省）名列第二顺位皇位继承者吗？
　　原名瑞池·超基瑞池的叶青生低估了人心险恶，拒绝提议后被上官家族无耻扣下，过上了吃一顿饭抽一次血的日子。最后他假意嫌弃阳瓦，实则用视频向老婆传达了一个信息：老婆，菜菜，救救。
　　老婆成功接收，等视频挂掉，叶青生一点都不慌了，他老婆可是世界第一雇佣兵，最后一单是杀了他，可惜他们相爱，自此雇佣兵金盆洗手，第二顺位继承者隐姓埋名。
　　就是没想到，又出岔子了。
　　老婆在路上遇到了暴徒。
　　现在才得知老婆当初为何没来的叶青生声音轰隆隆的：“你仔细说说那暴徒的特征。”
　　阳瓦将当初电视新闻征集到的暴徒特征线索一一说出。
　　叶青生肯定道：“是世界排名第二的雇佣兵，你妈的手下败将。那时在火车站他绝对有帮手，不然他不可能单枪匹马就杀了你妈。你说这件事被定义为火车站恐怖分子恶性袭击，至今没有找到人？”
　　阳瓦点点头。
　　叶青生怒气冲冲，急得原地踏步，硬生生在原地凿出一个盆地。
　　躲在城堡中的永生族像是被架在了弹簧蹦床上，一会一个立地弹跳。
　　但这群素来高傲不近人情的永生族半句屁话不敢有，一个比一个瑟瑟发抖。
　　无能狂怒的巨龙生气极了，他知道老婆也来到了这噩梦娃娃家中，但绝对不曾想过，他老婆来竟也是因为死亡。
　　可恶可恶！
　　巨龙周身燃起滔天红焰，仰天咆哮：“远方的命运，回应巨龙呼唤;漫天的日月，听从巨龙召唤——罪人，你那背负无尽罪恶的魂魄，将被牵引至此，直面我无尽的怒火与审判的烈焰！你必将亲临这毁灭的深渊，承受龙息之下，万物归寂的终焉！”
　　巨龙的呼唤似乎穿越时空，悬月与繁星都在为之震撼，回响巨龙的箴言。
　　在魔法层面诅咒完罪魁祸首后，燃火的巨龙在物理层面也叮嘱道。
　　他告诉儿子：“等你从这里离开后，到爸爸妈妈房间，在右边的床头柜最下面格子，有一个电话本，翻到最后打那个电话，告诉她我死了，被上官家族和雇佣兵折磨到惨死！请她一定要不计前嫌帮助我！”
　　嗯好，阳瓦点头应下。
　　太好了，这样子就更方便了，省得他扛着巨型炸弹丢人家门口，万一有的上官不在家，他还得拿着匕首满世界的找，直至把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巨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回想一些好消息。
　　这不，还真回想起一个好消息。
　　“儿子你知道吗？虽然你的八字被抢夺置换，但上官紫星，顶了天只能发挥出你八字百分之一的威力，哪怕他全身流淌着我的血，也就十分之一，不能更多了。”
　　“所以他人呢，只要杀掉他，命格就会归位。”
　　阳瓦：“不急，他也在这个游戏场中，但爸爸你能先和我说一说，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巨龙长叹一声，还是没能躲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已经死了一次，失血过多而亡。很抱歉，爸爸没能陪你一起长大。”
　　巨龙抬起爪子，又换成翅膀，试图摸摸儿子的头，但都不得章法。
　　最终，阳瓦主动抱着巨龙的翅膀尖尖，布满猩红鳞片的翅膀搂在怀里冰冷刺骨，但令人安心。
　　接下来爸爸说的内容，他已经在上官那儿听过一次，这次他依旧安静地听着。
　　他很自责，为自己的八字特殊、为自己的孱弱渺小。
　　若不是八字、若不是渺小，他们一家何须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在小镇的农村里，自由自在的生活着不好吗。
　　但阳瓦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上官家会知道我的八字？是当初那个算命先生使得鬼吗？”
　　呵呵……巨龙心虚极了，好在现在是条龙，别人看不出他脸上万分的不好意思和对不起。
　　对不起!
　　西洲人不了解八字，真是给儿子添麻烦了！
　　他吞吞吐吐的：“不是，当时你生下来护士不是给写了一个出生年月日时吗，我一开心，就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正好被上官千星给看到了，他当时就觉得八字奇好，两年后来他的儿子出生，也就是上官紫星，发现上官紫星命格不行后，把注意打到了你头上，盘算着换了你的八字，但要等你大一点，这样不容易死，如果你死了，这八字换了也没用。”
　　“他们用什么东西克制着上官紫星的至贱命格，等到你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你的血和头发，请了一位命师，就将你和上官紫星的八字置换，从此往后，你是上官，上官是你。”
　　“所以你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带你去算命时，那个老头说你八字贱克全家，说的不是你啊，说的是上官紫星。”
　　“而且因为他们一直压制着上官紫星的命格，导致换命后你的运气一下跌落谷底。”
　　坑了儿子坑自己，坑完自己坑老婆的叶青生十分后悔，若再来一次，他必定守口如瓶、卸载朋友圈。
　　阳瓦：………………
　　万万没想到一家人的悲剧竟是源于一条庆祝新生与喜悦的朋友圈。
　　不，也不能这么说。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上官家族而起！
　　“好的，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还要分别。”
　　巨龙：“因为，复活是有代价的，从死亡到新生，从人类到红龙，从红龙到Boss，这个代价，又或者说是报酬，早就指定了由你来支付。至于为什么，因为你是一个喜欢洋娃娃的小朋友。还记得十岁生日那天，我们送你的洋娃娃吗？”
　　阳瓦点头，那是他的第十个洋娃娃，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洋娃娃，也是他弄丢的唯一一个洋娃娃。
　　穿进末世前几天，给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问题是，那几天他也没出门呀。
　　巨龙：“就是那个娃娃复活了我，也是它将你妈带进来，最后一次见面，它留下了一句话，希望你支付的报酬是：再次找到它，再次拥有它，它就藏在了这噩梦娃娃家的其他游戏场中！”
　　阳瓦再三确认后，无语凝噎。
　　也就是说，他十岁生日礼物的洋娃娃，救了他父母，复活了他父母，留下支付的报酬是什么后，又回到了他身边，陪他度过了十年时光，在他穿越末世前几天消失不见，现在通过十年前的谜语，他才知道洋娃娃希望他来找它。
　　不对，按照游戏和现世10:1的流速，应该是100年前的谜语。
　　也就是说，洋娃娃在一百年前就和他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哈。
　　回忆那个普普通通除了特别好看之外，就是一个娃娃的洋娃娃玩偶，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
　　去接受自己是天选之子，气运之子的事实！
　　哈哈哈，他爸石油省皇位第二继承者，当然，现在没有皇位了；他妈世界第一雇佣兵；他姐，兵王中的兵王；他的玩偶，复活他爸复他妈，疑似主角的异能金手指。
　　他，阳瓦，也是给天选上了。
　　怪不得八字奇好，没办法，天选之子的基础配置。
　　怪不得小人作祟，没办法，天选之子的必经之路。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那爷爷奶奶怎么失踪了？”
　　叶青生想了想，突然一扇翅膀：“你爷爷奶奶当初留下一封信，说等你十八岁了才可以打开看，我们都给了忘了，就放在他们房间电视机下面来着。对了，你姐姐……她牺牲了？”
　　巨龙喃喃自语：“不应该呀。按理来说，她有国运在身，不会被你当时的八字轻易干扰……，唉如果你爷爷奶奶在就好了，可惜当时他们铁了心要去打工，我们拦也拦不住，也不知道现在人南极还是北极，对了为什么你说他们两个失踪了？”
　　在阳瓦的记忆中，那是一个晴朗的初夏日，厨房的门户打开，凉爽的风刮进来，大家坐在桌上吃着各色水果，他拿着不大却精致的生日蛋糕，想和姐姐分享，但姐姐吃辣条吃得正欢。
　　听爸爸妈妈商量着给姐姐买一辆小汽车，上大学方便、给他买一个娃娃家小厨房、听爷爷奶奶商量着太阳不大的日子出去玩、商量着入秋该买什么种子。
　　一切被朦胧的日光笼罩，美好纯真。
　　可夕阳西下，无端的涩意开始弥漫心头，阳瓦以为那是明天周一，作业还没写完的周日正常心境。
　　结果晚饭时本该坐满六人的桌子，却只剩下四人。
　　姐姐附在他的耳边，肯定道：“爷爷奶奶老年痴呆，他们走丢了。”
　　小小阳瓦，天都塌了。
　　一个下午，爷爷奶奶就痴呆了吗？！
　　姐姐见他不信，举例：“前天晚上十二点奶奶起来烧香敬菩萨，但一般她只会在早上六点起床的时候烧香;爷爷在给祭祖做准备，但是他在扎纸人和金元宝的时候，把自己和奶奶的名字都写了上去;还有今天早上，隔壁的狗咬死了小羊放在门口，一向最忌讳这个的他们，竟然还对着那条狗和羊有说有笑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一定是从前天开始就老年痴呆了，虽然老年痴呆阿尔兹海默病，是一个缓慢的渐变过程，但也不是没有特例。”
　　姐姐一锤定音。
　　阳瓦泪花簇簇。
　　可是看到旁边有说有笑的爸爸妈妈，阳瓦又犹豫起来。
　　爸爸妈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了，说不定爷爷奶奶没有失踪呢。
　　阳临拍着脑子不太灵光的弟弟，叹了口气：“你傻呀，爷爷奶奶才因为冰箱里的冰淇淋都被偷吃光了骂过爸爸妈妈，他们肯定心有怨气，才不会管爷爷奶奶去哪儿了呢。”
　　是嘛……怪不得冷冻柜里今天一个冰淇淋都没有，但那可是足足三个铁皮罐头大包装冰淇淋、五十几根冰棍！
　　根据许多蛛丝马迹推断出真相的阳临，试图和爸爸妈妈进行谈判。
　　从尊重老人构建家庭和谐氛围、做好榜样言传身教让下一代更孝敬，到——遗弃是犯法行为，她和弟弟是守法公民，不会对这样的犯罪违法行为视若无睹、请你们悬崖勒马不要做无畏抗争。
　　爸爸妈妈听完郑重声明，他们坚持声明，自己只是偷吃了十个冰棍而已，其他都是被爷爷吃掉的！他们是为爷爷背锅！
　　什么！？
　　姐姐阳临气得马尾都直了：“你们的意思是爷爷一个七旬老人一个晚上清空了冷冻柜？！”
　　妈妈阳归云：“是这样的没错。”
　　爸爸叶青生摆摆手：“我们也是四旬中年人呀，难道我们就可以了吗。”
　　小阳瓦不说话，其实他也偷吃了一根冰棍来着。
　　最后妈妈哭笑不得的解释——爷爷奶奶只是出去工作了，他们还会回来的。只不过这份工作路途比较远他们可能得下个月圆时才会回来。
　　噢，就是中秋节才能回来对吧。
　　阳瓦想和爷爷奶奶打个电话，但妈妈摸着他们的头说爷爷奶奶那边接不到电话，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可以写信寄过去，如果爷爷奶奶有空他们就会回信。
　　不知道什么工作要两个七旬老人长途跋涉的去做，但爷爷奶奶总是这么厉害，所以也不足为奇。
　　阳瓦决定晚上把作业补完之后，要写一千字的信寄出去。
　　熬夜的信是写好了，但却再也没有办法寄出去了。
　　因为接下来短短的时间内爸爸出轨，妈妈遇害，没人会帮两个小孩寄信填地址。
　　只剩阳临和阳瓦一对姐弟相依为命的长大。
　　爷爷奶奶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爸爸，爷爷奶奶当时到底是去做什么工作了？”
　　已经长大了的阳瓦对着巨龙父亲询问。
　　叶青生挠挠脑门：“我也不知道呀，只有你妈知道。我也没敢问，我一直都有点怕你爷爷奶奶的，毕竟他们可是培养出世界第一雇佣兵的人呐！”
　　哪怕现在是巨龙，但叶青生还是打了个寒颤。
　　“至于去南极还是北极是我猜的，因为他们两老工作的地方确实很远很远，而且走得很急，当时那两个极地正好在组织实验室。”
　　“但如果他们没有回来过，那……确实是失踪无误。”
　　巨龙内心有些绝望，那这个事情就大条了呀，能让培育出世界第一雇佣兵的两老折戬沉沙，到底是什么极恶势力。
　　“不行，儿子，到时候回去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也让他们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确认我岳父岳母是否活着。”
　　“好的。”
　　’如果得不到确切答案，他还可以抓阄一试！
　　周围安静下来，阳瓦欲言又止，他想和爸爸说一说自己近年来发生的事，还想告诉他，自己能从人类形态跨越成丧尸王，打遍天下无敌手。
　　就是不知道，他爸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一个偶尔丧尸的儿子。
　　因为以前看丧尸片，他爸总是躲在妈妈身后。
　　瞧见儿子突然垂下眼睫，面上带有哀婉之意，叶青生赶忙转移话题，不想让儿子再陷入悲伤情绪当中。
　　“对了儿子，帮我喊几个人来挠背，我跟你说现在你爸是这边老大，看见底下那些红眼睛的人类了吗？以后他们就跟着你了，你说一他们不说二，你说二他们敢说三就来告诉我，我一把火扬了他们。”
　　巨·叶青生·龙说一不二，只不过背部的瘙痒越来越剧烈。
　　“不知为什么，从昨天起我的背就痒的没命。你说我是不是要换鳞片了，可是也没有破损或者生病。”
　　哈哈……阳瓦露出心虚笑容。
　　“我这就去。”
　　在永生族内随处可见的永生族，等阳瓦从金做的尖顶下来，发现他们消失地无影无踪，找了好久也没见到一个人。
　　兜兜转转来到古堡前，推开厚重大门，一堆红眼睛奢白袍的永生族战战兢兢的聚在一起。
　　鎏金雕花的穹顶扑簌簌的掉着金银宝石，砸烂他们精心布置的展台，奇香馥郁的美酒浸湿纹路细腻的绸毯、价值千金的珍馐美食散乱在地无人问津。
　　这些永生族看见石门被推开，紧张万分，待看见是黑发黑眼的人类后，齐齐松了口气。
　　呼，是人类啊。
　　再听听外面，半点动静声响都无，想来巨龙又飞回山谷里休息去了。
　　刚才巨龙大动干戈说的那些话，他们听得无比清楚，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类竟然是巨龙的儿子，他们还以为巨龙的儿子也是条巨龙呢。
　　看着有手有脚四肢俱在活蹦乱跳的阳瓦，永生族们的表情不是很好。他们刚才追逐阳瓦，把人追进了山谷，他们以为阳瓦必死无疑，还省得他们多费功夫做成药喂龙神吃下哄他再睡百年。
　　让巨龙吞了直接一步到位，多好。
　　放下心松口气的永生族当即大开宴会，哪想开到一半，大家集体跳上了蹦蹦床。
　　不仅如此，他们搁这儿抱团取暖听着上头一龙一人倾诉衷肠，表情别提多狰狞了。
　　仿佛他们触手可及的金苹果，被阳瓦摘下独吞，还把他们那金贵无比的苹果树一起给铲了。
　　阳瓦站在门口，觉得这群永生族，看上去似乎不太对劲，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他爹说的话。
　　阳瓦站好，捂嘴，摆poss：“ 咳咳，巨龙刚才下达重要指示——以后这永生族，巨龙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呢，当然是我，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新主人。”
　　从小镇到生存公司再到永生族，阳瓦俨然是这游戏场的新Boss。
　　永生族听到这话却是从狰狞阴暗到哄堂大笑：“哈哈哈你一个人类！”
　　“还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诡计哄骗我们龙神，龙神信你，我们可不会信你！”
　　他们供奉巨龙百年，情海滔天，岂是这半路出现的人类可以比拟的！
　　呵，还儿子。
　　我呸，巨龙怎么可能有个人类儿子。
　　巨龙一定是受到了蛊惑，只要他们把这个人类制成药喂巨龙吃下，巨龙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心为他好。
　　今天巨龙突然发火，说闻见了儿子的味道。他们知道，今天小镇来了一批人类，其中有一个味道确实和巨龙很相似，相似到仿佛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一样，但他们生怕又是一个劣质品，便先派人带回了些血。
　　没想到那血刚到城堡外，便惊动了巨龙。
　　巨龙震怒，永生族急中生智，谎称这是他们路上救的一个青年，只是那青年害怕躲起来了，但没有关系他们永生族一向助人为乐，将竭尽全力拯救青年！
　　没想到巨龙一听更慌张了，甚至想要自己出去接人，但还是他们聪明，说：“外面的人一向胆小，龙神或许会吓着他们，不如等我们将他带回。”
　　巨龙听了这才作罢。
　　不过他们私下里真的很开心，自然人类恐惧的死心能让龙神陷入沉睡，那如果换成与龙神味道接近的人类呢。
　　聚拢的永生族看着门口人类在白烛灯火翩跹映照下，模样俊美，脸上欢快的神情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永生族嫉妒的烂心肝都泛着酸水。
　　“杀了他，趁着龙神还没有发现。”
　　“杀了他，我们还能再掌控这永生百年。”
　　“杀了他，龙神是我们的，龙神是我们的！”
　　“等等，你们想干什么！”阳瓦觉得这些永生族，似乎又想和他来上一场追逐战。
　　永生族阴笑都笑不出来，血肉滋养着的无暇脸庞上只剩下彻底的嫉妒与阴辣。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大。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包含恶意的声音朝阳瓦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这穹顶掀翻。
　　“等等，你们说要杀了我是吗？”
　　阳瓦再次确认。
　　“何止，我们还要将你剥皮拆骨！”
　　“我们要将你脸上的皮一缕一缕的撕下。”
　　“我们要把你的神经一根一根拔掉。”
　　“我们要取出你的骨头再把它从你的嘴里塞进去，看着它破肚而出。”
　　“我们要把你的肉一寸一寸碾成泥。”
　　他们移动着他们汇聚着他们拧成了一条铁鞭，即将朝着阳瓦挥去。
　　见此情形，阳瓦面上半分害怕都无，甚至笑了起来：“不用自己动手的感觉真好。”
　　他原地喊停，随后往门口走了几步。
　　“爸，有人欺负我！”
　　“他们说把我剥皮拆骨都不够，还说要把我做成肉丸子下油锅炸！”
　　他双手扩在嘴边，抬头呐喊。
　　永生族：？？？
　　巨龙：！！！
　　一声吼叫如雷贯耳，金做的厚重尖顶被利爪蹬开，巨大如日的猩红独眼在顶洞张望。
　　想看清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他儿子。
　　

第31章
　　巨龙找来找去、看来看去，都没找着是哪个胆子大的眷属欺负他儿子。
　　可恶，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包天。
　　阳瓦被两根收敛锋芒的爪子轻轻拎起，缓缓放到了巨龙头上。
　　阳瓦扶住角状凸起，看见巨龙一脚踩下，轰隆隆，精美绝伦的建筑瞬间化为乌有，满地废墟看不出一秒前光鲜模样。
　　他拍拍身下：“爸爸，能给我留几个玩玩吗？”
　　气呼呼的巨龙听见儿子说的，脚下留情，让几个眷属……蝼蚁逃了出来。
　　这些所谓眷属，叛逆的很。
　　巨龙亲脚开除他们的属籍。
　　刚才他把儿子放下来前，儿子附到他的耳边说：这些永生族心怀不轨，你静悄悄地别发出声音。
　　呵，还真是。
　　一群蝼蚁，仗着自己不被巨龙放在眼里就开始胡作非为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肆意妄为，怎么，欺负他孤身一龙。
　　那他们可想错了，就算他孤身一龙、十年里面能睡八年，那又怎样，他可是瑞池·超基瑞池。
　　面对不中用的下属，超基家族不会开具辞退证明或离职证明，他们只会开具死亡证明。
　　·
　　巨龙一怒，在此叱咤百年之久的永生族就此覆灭。
　　阳瓦对此感到诧异，和极认同的理所应当。
　　以前他们杀就杀、走就走，最忌讳杀人前话多，因为说话的那几十秒就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总是戏说反派死于话多。
　　但现在不一样了。
　　野兽杀生仅求生存；人类杀生却用智慧编织了更复杂的动机——成长、前途、利益，令杀戮披上了文明外衣;但还有一类，当杀生只在你的弹手之间时……
　　“爸爸这样有一点不爽哎。”
　　“怎么了儿子？”
　　“我还想耀武扬威一下，看着他们的脸从惊惧到万念俱灰冷。”
　　“好吧，那爸爸下次提前给你留一半。”巨龙看着脚下几只蝼蚁，无不惋惜。
　　阳瓦坐在巨龙头顶，侧倚角凸，头顶月云伸手可触。
　　低头，万丈玫瑰接天连海，风吹绯动，宛若迷离红霞从高空坠下，覆着白骨无数成就千顷艳红。
　　他突然想到以前割稻，金黄的日、金黄的天，他们家的田不大，不需要收割机，便全家上阵。爸爸总是懒洋洋的，穿着白衬衫戴着草帽子，割一下歇两下;妈妈割稻的速度极快，但她不爱镰刀，只用匕首;姐姐割着割着，镰刀一扔开始打军体拳;他是小跟班，负责送水扇风随时捡姐姐不要的镰刀。
　　爷爷奶奶坐镇后方，为他们准备可口食物，只是每次回去，家里都一股烧纸烟熏味，对此爷爷解释，烧锅起灶总要用纸做火引嘛，不然那些柴火根本烧不起来。
　　真好，想割。
　　阳瓦说干就干：“爸爸放我下去，我想割稻……玫瑰。”
　　巨龙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好割的。”
　　他觉得儿子待在自己头上挺好的，稳当，清楚，不会有不长眼的给他委屈。
　　“对了爸你不是西洲人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华夏。”
　　巨龙洋洋得意：“那可不，我妈眼光老道，不仅是在情场更是在商场，华夏统一大势所趋，她以姻亲为联系让家族全身而退。我是混血，而且难能可贵，我还是黑发黑眼。”
　　阳瓦：“……爸啊，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
　　他以前还纳闷儿，为什么有时候爸爸的头发上面黑的，底下那撮却是金的，这是什么新型染发手段吗？
　　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巨龙：“。”
　　他把儿子从头上拎了下去。
　　然后去城堡废墟中摩背，真是奇了怪了这背怎么就痒成这样。
　　阳瓦不语，只一味转身。
　　哎嘿。
　　再次面对花田，摩拳擦掌，举起匕首就是割。
　　巨龙摩完背，趴扶花海间，脑袋搁在爪子上，看着勤恳的儿子，浑身洋溢着温馨之情，然后缓慢阖眼。
　　阳瓦割的很开心，像是觉醒了某种天赋，又像是释放了某种血脉能力。
　　花田肉眼可见的被割出缝隙、乃至黑洞。
　　无数龙息中茁壮成长的玫瑰被阳瓦视若草芥般往柜中丢。金币有多少，储物柜就有多大。更何况，小助手给他的优惠简直白菜到白送。
　　现在，没有永生族再敢对他这样的行为指手画脚，哪怕阳瓦割到他们的眼前来，他们也会点头哈腰的说太好了。
　　当然了，现在也没几个永生族。
　　阳瓦割得超嗨，因为他越割越是‘悲伤’。
　　玫瑰必有大用！
　　血果在这个游戏场简直是点睛之笔的存在，当初采摘都全无感觉，现在这‘悲伤’如此激烈，这便证明玫瑰特殊。
　　夜色深、月皎朗，勤劳耕作但晚饭未吃的阳瓦突然一顿。
　　“糟糕，爸爸。”
　　趴着的巨龙连眼睛都没抬：“怎么了。”
　　“刚才忘记让他们留几个厨师下来了。”
　　“嗯？厨师？”
　　很久不进食的巨龙差点忘记厨师是什么玩意儿。
　　阳瓦割得忘乎所以，现在看城堡废墟一片，其余尚无建筑可寻，才惊觉这里没有独立厨房。
　　他欲哭无泪，试探着问爸爸：“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是你最爱的宝宝对吗？”
　　二十岁的青年试图撒娇。
　　爸爸头也不抬：“打住，我最爱的宝宝是你妈，其次是你姐。”
　　虽然现在他最爱的两个宝宝都死了，但没关系，洋娃娃承诺这个游戏中，他们一家将得到团聚。
　　哈哈，好地狱的承诺，但也很美妙。
　　巨龙甩甩尾巴，砸中废墟，墟到不能再墟。
　　“哦。”
　　得到冷漠回答的阳瓦收拾收拾，匕首收好，衣服理好。
　　肚子咕噜噜叫。
　　等待变态时刻。
　　巨龙抬头：“饿了？早说啊。”
　　巨龙环顾四周，确实没什么吃的，让那几个幸存蝼蚁去做吃的给儿子，他又不放心。
　　不如直接喂血，方便又省事。
　　巨龙低头，尖锐锋利的獠牙刮过物防点满的皮肤，他抬爪，趁着伤口还未愈合，金红龙血顺着伤口滑落，被精准滴在阳瓦身上。
　　一滴、两滴、三滴……阳瓦将龙血吸收的一干二净，此刻不仅容光焕发更是精神百倍，似乎抓阄抓上三天三夜都不疲劳。
　　巨龙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玻璃瓶，将剩余龙血灌了进去，推到儿子面前。
　　“龙血有奇效，别客气。刚才你受伤倒在地上，我就是这么治好你的。当时那些永生族还哄骗我说是想救你，现在想来他们是想用那叉子戳死你，还好我一眼认出你是我儿子。”
　　怪不得身上伤疤消失不见，皮肤细腻宛若婴儿。
　　真绝，阳瓦收好这四个玻璃瓶。
　　不过这些瓶子有些眼熟，想了想他从储物柜中掏出一个皮箱，打开里面赫然沉躺着四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那是皮箱小姐所说的，被永生族汲取的巨龙生命力，能够震慑新人类、统领腐尸群，是称王称霸的不二之选。
　　这些永生族真是坏事做尽啊。
　　皮箱小姐说得对，他们就是一群蛀虫。
　　阳瓦教那几个幸存的永生族带来，他们被巨龙的震怒吓到，龟缩一隅不敢动弹，现在看到阳瓦，就像看到巨龙本龙。
　　那声“爸爸”，如雷贯耳。
　　阳瓦抽取近一毫升的龙血滴到一个永生族身上，果不其然，被滴落的皮肤像被烈火灼烧，乌黑焦灼蔓延腐朽。
　　如果龙血对永生族有任何一点正面效果，都不会被他们随意交由他人拿来驱使腐尸。
　　“来，说说你们做过什么事儿。”
　　阳瓦拿出匕首，砍下这条胳膊，确认砍了一夜的匕首还是那么锋利锃亮后朝着永生族露出极为和善的笑。
　　永生族吓得当即把他们做过的事吐个干净。
　　什么阳奉阴违啦什么看碟下菜啦都是小意思。
　　但他们借着巨龙名声为自己谋私利，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类。且他们会定时给龙神供奉一堆心脏，并说这是罪恶之人的心脏。永生族从不耻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他们永生族承受龙神庇佑，自当为龙神全心全意鞠躬尽瘁，所以在这巨龙领地，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罪犯出现。
　　因为每一个罪犯的心脏都会被他们献到龙神面前。
　　自从他们发现自然人类恐惧死亡的心脏对龙神有一定的安神效果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巨龙：“神经。”
　　他只是想睡觉，怎么，巨龙睡觉有什么不对吗，要不是十年里面有八年能睡觉，这百年时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永生族上供的心脏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每次打打哈欠就让他们离开，不知道怎么被这些永生族曲解成这样，真是神经。
　　神经的永生族继续爆料，其实这个世界的腐尸都是他们一手研发，为此他们甚至专门成立了各种部门。
　　【研发部】专门研发腐尸并定期散播病毒，致力于让全世界永远陷入噩梦当中。
　　【营销部】专门对外宣传永生族的强大，吸引有价值可被压榨、输送利益供给永生族的人类。
　　【循环部】在各个幸存小镇建立‘生存公司’，以高昂价格确保自然人类生存，达到良性循环让永生族生生不息的目的。
　　…………
　　#论在无限流中铲除鞋教的必要性#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NPC之间的互相残杀，不，连残杀都算不上。他们只是根据人设、游戏场设定而演绎出当前的人物行为，或许这场被榨干了血肉吸干了骨髓，下一场游戏中摇身一变就成了刽子手。
　　这些于他们而言只是工作，但于阳瓦而言却不是。
　　毕竟他爸就是个地缚灵，只能待在这个游戏场中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越想越觉得这些永生族超可恶，唉他们应该感谢爸爸的那一脚，不然阳瓦很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凌迟技术。
　　

第32章
　　永生族在很久以前，也只是一群普通的人类。只是借助巨龙的力量，才拥有超乎常人的寿命和力量，不过永生似乎让他们的心灵逐渐扭曲，他们不再满足平淡生活，转身开始追求无上权力与无尽享乐。
　　就像校草和校花，在见识非人的力量后自我扭曲。
　　总是沉睡的巨龙，给他们的研究提供了莫大便利。巨大的古老传说，从不在意个别鳞片的掉落，也总是心软的为伤者献出血液数瓶。
　　在外界流传着不朽美名的红眼白袍永生族，在这里不过是，等着主人沉睡才敢蹑手蹑脚偷东西的小偷、伤害同伴去骗取仁慈友善者救助的骗子。
　　但当主人醒来、仁慈者清醒，这些小偷、骗子的梦便也碎了，就如同他们的身体一般。
　　问清楚了所有问题之后，巨龙叹了口气：“你们就挠背技术好了点。”
　　巨龙庇护蝼蚁，却不容许欺骗。
　　他看着儿子一刀一个永生族碎片，十分宠溺的露出微笑。
　　真好，不愧是超基家族的一份子，他们超基家族，也喜欢这么对待叛徒。
　　自从入赘老婆家，就给自己改名叶青生的巨龙喷出炽热龙息，将这些作恶多端的永生族尽数毁灭，帮助儿子扫尾。真是辛苦儿子了，小小的娃心疼大大的爸。
　　阳瓦想，在这游戏场中，爸爸心软庇护了一堆人，这些人自我演化成了白眼狼，爸爸没错，白眼狼坏。希望下次再有NPC来，不会再如此。
　　巨龙承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因为他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睡觉。
　　反正弄些眷属只是寂寞时图乐子。
　　解决了永生族，揭开了疑云后，阳瓦将目光看向废墟之下，据永生族所说，那里有个地牢关着一男一女。
　　巨龙得知那下面关着的有上官后：“刚才那一脚应该把他踩死了吧！”
　　巨龙想要凑近看看，溜达着溜达着，那脚又踩在了废墟上。
　　眼看着爸爸还想再来一脚，阳瓦急忙拦住。
　　向爸爸解释上官并非罪魁祸首，斩草要除根、上官要全杀。
　　叶青生一听，确实，小的都这么恶毒更何谈他家大人，家破人亡，他曾经的朋友也是功不可没，如此大仇，不灭个九族都说不过去。
　　他用尾巴扫开废墟，露出地洞大门。
　　结实的大门顽强挺立，就在阳瓦想将大门打开时，大门被从内部打开，一个女人打着饱嗝出来。
　　满嘴是血的皮箱小姐显然在地牢里享受上了自助餐。
　　希望那个自助餐还活着。
　　踏着斑驳石阶，他一步一步走向曾让他痛不欲生的上官。
　　潮湿与霉味纠缠着弥漫，青苔和毒虫茁壮的成长。上官蜷缩在角落，蓬头垢面微微颤抖，他过得很不好，显而易见，撕破的裤子要掉不掉，大腿空荡荡的，只剩白骨挂着血肉。
　　只剩一口气的上官紫星抬头，看见尘埃不染的阳瓦，肿胀的青紫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随即被愤怒嫉妒所取代。
　　“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命这么好，凭什么你能活到现在！”
　　他嘶吼着，却有气无力，不过那不甘与怨毒充斥每一个字眼。
　　接下来上官紫星骂的很脏，阳瓦走神地想，上官这个屹立近千年的老牌世家，对小辈的教养就是这样吗。
　　上官紫星知道自己还未彻底失去翻盘机会，他仍心存侥幸，只要阳瓦走近，只要他换到鲜血，一切还可逆风翻盘。
　　现在他迫不及待着、他如此密切渴望着阳瓦能过来抽他一巴掌，他只要阳瓦走近。
　　阳瓦才不，他始终和上官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
　　“你想让我走近吗？”
　　“上官，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蠢。一想到这么蠢的你，却做了那么多坏事，就更……”叹了口气，“你喜欢把人当血包，你不会以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还敢靠近你吧。”
　　“靠着换命换血得来的日子过得好吗，你的天赋是源于我的八字还是源于父亲的血液？”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你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真的很好奇。”
　　上官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已到绝境，可没想到这绝境还能更绝。
　　皮箱小姐再次被雇佣，打着饱嗝将上官的血和自己的血进行置换，然后给被自己啃出来的自助餐大腿进行截肢包扎。
　　这场游戏中皮箱小姐的身体属于普通人类范畴，且阳瓦经过缜密抓阄，两个人的血液互换不会造成任何一方死亡，也不会造成任何一方产生异变，不管这异变是好的还是坏的。
　　接下来，上官将只是一个普通人。
　　至于八字是否更换、命格何时归位，阳瓦再次抓阄，抓出两个【急于求成】【欲速则达】，他就知道，这事急不得。
　　“走吧，带他回去，我要让他活到这场游戏结束。”
　　阳瓦笑着。
　　上官紫星却感到刺骨寒意。
　　阳瓦走出地牢，远方天际似乎渐晓，他抬头对着巨龙：“我要回到小镇上，爸爸你能送我吗？”
　　当然！
　　巨龙开心的将儿子顶在头顶，往远方飞去，可惜飞行速度太快，才几息就到了地方。
　　小镇的入口还是那个牌子，只是在无人守关问着路钱。
　　巨龙将儿子放下，还未等他踏入小镇，一阵清脆的童声打破周围宁静，一个小男孩从镇内飞奔而来，如风一般，就抱在了阳瓦的大腿上。
　　黏黏糯糯甜甜蜜蜜：“爸爸，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呀，你去哪里了呀，有没有想宝宝呀。”
　　这小子自从看到阳瓦拿出血果后，殷勤的劲儿直上三个台阶。
　　巨龙如山，沉默一旁，见到小孩，不可置信，看着儿子，看着小孩。
　　我儿子的儿子？
　　我*特*的，我有孙子了！
　　巨龙抓耳挠腮想要暴走，他还没有做好当爷爷的准备!
　　阳瓦这才多大啊就有这么大儿子了？！
　　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有好好学习有好好生活有好好爱护自己吗！
　　却见儿子冷酷无情，将小孩一把撕开：“我不是你爸，你爸在后面爬着呢。”
　　儿子不依不挠黏了上去：“不，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阳瓦被吵得脑瓜子疼，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挣脱绳索跑出来的。
　　但搞得好像谁不会喊爸似的。
　　“爸，你看看他！”
　　“这个小孩自从进了游戏就黏上我了，他说要我割肉喂他吃要我把头皮割了给他玩还说……”
　　没等阳瓦说完，愤怒巨龙一爪子将儿子踢飞到空中，如流星划向远方。
　　巨龙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阳瓦不是拎不清的小孩。游戏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乱认爹的小孩最可恶了，就像那上官紫星。
　　阳瓦继续往前走，走到‘生存公司’前，花广陵便迎了出来。
　　他自从被阳瓦救下，便自封为‘阳瓦私人厨师’，必要时刻也可兼职‘阳瓦私人鲨手’。这两个身份的统一关键词——私人。
　　所以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看见阳瓦，脱口而出：“主人，你回来了！”
　　阳瓦：啊？
　　他爸：啊！
　　叶青生还在小镇外，他巨大的体型走一步，就能跨过这小镇，还不如待在外头也能把儿子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这会儿看的太清楚了。
　　他颤颤巍巍，觉得儿子玩的有些花了。
　　不是？
　　阳瓦看着发神经的花广陵。
　　花广陵咧嘴一笑，跑过来拍拍阳瓦的肩膀：“嘿嘿，不知道为什么，说你是我主人之后，里面那些NPC都捧着我供着我，干什么事都超方便。”
　　阳瓦以前能够理解，现在不能。
　　羞耻感这东西，平常没有，但家人出没的地方它常有。
　　阳瓦转身抬头，对着空中将手摆出残影：“不是啊我没有，听我解释。”
　　花广陵看见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跟着阳瓦的视线往上看。
　　一个猩红怪物正严肃低头，背光表情像要吃人。
　　他一惊，这必定是Boss无疑。
　　还以为永生族就是boss来着，没想到他们说的龙神竟是真的。
　　刚想拉上阳瓦先撤为敬，却见阳瓦已经爬上屋顶，似乎要和巨龙来个肩并肩。
　　叶青生思来想去，虽然觉得儿子玩的有点花，但自己还是不要轻易踏足孩子的感情领域比较好，毕竟他们做父母的很不称职，不能让孩子孤单长大现在又跑来指责不端。
　　可看见儿子爬上屋顶，他还是垂下脑袋。
　　阳瓦扒拉巨龙脑袋附在巨龙耳边：“这个是厨师，只是借我名头行事，对外声称我是他的主人而已，我们都拥有充分的人格自由！”
　　叶青生点点头，轻吼着。如果他的体型再小一点，他就可以舔舔儿子的脸，用行动告诉他，不必羞耻不必愧疚，只要是自己的选择。
　　看着一人一龙相处的十分和谐，花广陵觉得自己抱的这条大腿，远远要比他想象的粗壮很多。
　　就，阳瓦，总是有一种能和NPC打成一片的魅力。
　　阳瓦爬下屋顶，继续往前走。
　　小镇已经空无一人，大家都很好的遵守镇长命令。
　　现在‘生存公司’内集结了全小镇所有的人，但新人类和自然人类泾渭分明，自然人类的抗拒厌恶摆在了明面上，新人类也很不配合。
　　阳瓦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
　　“我们是在保护你，不然你们都要被拉去喂腐尸的。”
　　新人类义正言辞。
　　旁边的被阳瓦予以重任的，检测员眼镜蛇懒散的站着。
　　而另一位检测员欧格努力劝说：“大家都是生存共同体，都在为活着而努力，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搞内讧！”
　　欧格恨不得把‘不搞内讧’写在脑门上。
　　这些居民真是奇怪，面对永生族的挑拨离间可以齐心一致协力对外，等到风平浪静又开始互相对抗。不知道那阳瓦是否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这才让他们两个来看管负责。
　　但他们负责督促居民都来‘生存公司’驻扎就已经花费全部心眼和力气，这其中还有新人类的帮忙。
　　向周围辐射百米做好备战准备、关注心理健康、让他们有事做……这些还在安排之中。
　　但欧格已经很累了，他光是劝架就已经从深夜劝到现在。
　　他后悔没有听阳瓦所说，拿个小本记录谁在这儿吵架谁又在那儿干架。
　　·
　　“听话的人才有奖励。”
　　只要是尝过血果的新人类，都对这句话没有异议，有异议的是其他自然人类。
　　他们不知道新镇长是怎么想的，让这些新人来来保护他们，不就相当于让黄鼠狼保护鸡吗。
　　听到自然人类把他们形容成黄鼠狼，新人类不乐意了：“拉倒吧就你们还鸡，在我们眼里你们比不上血果的万分之一！！！”
　　自然人类当即和他们对骂起来。
　　骂着骂着就开始骂新镇长，说他们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一边卷走他们的吃食，一边披着人皮流着口水。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四个来散播流言污蔑阳瓦的永生族一拍大腿：“我们的重点搞错了，刚才我们想挑拨阳瓦和所有居民的关系，现在看来，他和这些新人类已经把关系打好，轻易动不得，但这些自然人类，我们还能争取争取。”
　　“对呀这些自然人类，我们随便说个让他们进永生族生存的事，就能把他们迷得死去活来，挑拨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
　　“对呀！”
　　在此蹉跎了一个晚上的永生族，终于找到了正确道路，他们迫不及待一展拳脚，却看中央桌子站上一个女人。
　　“稍等，大家听我一句劝。”
　　在大厅气氛堪称激烈时，柳滔老婆拿着喇叭站了出来。
　　“我是新人类。”
　　有不少熟悉她的人露出惊呆神色，啊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是一个新人类。
　　“不仅如此，我的女儿也是新人类，但她的父亲是自然人，我此生的挚爱是自然人，我们相爱相守，我一直保守着身份，我的爱人他从来不知我是新人类，直到新镇长的来临。”
　　“在此之前我们是和谐一家，在此之后我们也将是幸福的一家。这会儿站出来，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和大家说一些话。空洞的大话我说不出来，因为我的生活在我老公的参与下从未有过空洞时刻，我老公，柳滔，你们都认识，一个好人，一个自然人，一个有大爱的人。”
　　“他的存在便是幸福本身，在这段婚姻中，我时常感到愧疚，因为新人类的身份。新人类和自然人似乎注定站在对立面，若我身份暴露，幸福将离我而去，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也是我拒绝看到的，所以我严防死守，可新镇长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揭露了我新人类的身份，我很慌张，我没有承认，但他转头告诉了我老公。”
　　“那一刻，心死如灰不过如此。可新镇长拜托我老公带回来的东西，似乎在告诉我，爱，战无不胜。我和柳滔之间的隔阂，新人类和自然人类之间的深渊，都可以被抚平。我承认，我们新人类对自然人类有着天生的血肉渴求，我遏制欲望数十年，但新镇长的出现让我不再拘泥于此。我从这渴望中解放，毫不夸张的说，自然人类对我，对新人类而言，已经毫无吸引力！”
　　柳滔本来还有些小得瑟的脸此刻有些垮掉，他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说的再难听点，以前的你们是香喷喷的五花肉，现在的你们是干瘪瘪的老烂肉，失去水分与油脂，只剩塞牙和僵臭。”
　　柳滔老婆激情开麦。
　　台下新人类应声附和：“对对对！！！”
　　就这么失去了所有吸引力的干瘪瘪的柳滔：……不应该吧。
　　自然人类将信将疑，有大胆冒失者直接划破手腕伸到新人类嘴中。
　　新人类条件反射舔了下，然后嫌弃地咂舌。
　　啧，寡淡无味。
　　根本没有血果的万分之一！
　　新人类脸上嫌弃的神色不似作假，虽然人类啧啧称奇，他们踊跃尝试尽兴而归。
　　这个试图让新人类咬自己一口，却被一巴掌抽开，然后满脸兴奋：“欸！他们好像真的对我们没有兴趣。”
　　……
　　混乱中，有个新人类没忍住：“yue——”
　　旁边试探他的自然人：“哎哎哎～朋友我就喂了你点血你怎么吐了呀！”
　　呕吐的新人类：“不是朋友你几个月没洗澡了？那臭味儿都熏到血里去了！”
　　……
　　自此，新人类和自然人类重归于好，不对，是握手言和。
　　正准备一展拳脚的永生族再次崩溃：……这对吗？！
　　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但半点用没有的欧格：……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我旁边那个死了有补贴的同事。
　　阳瓦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引导就完成了自洽共生，心中好佩服，人类旺盛的生命力啊。
　　为了抵御腐尸，所有人都堆在了‘生存公司’的一楼，因为他们不想再发生埃德蒙对地下新世界所做的事情，大家众志成城的时候有人拉开所有后门放腐尸进来。
　　说起这个，新人类难免再次被白眼扫射。
　　但新人类短短时间就在血果锤炼之下锻炼出了极厚脸皮，以十个为小阵，硬要把自然人类围在中间。
　　如果不是确认了自己确实对这些新人类毫无吸引力，自然人类说什么都不干的。但现在被围在中间，确实生出了一股别样的安全感。
　　花广陵捶捶阳瓦：“对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上官不说话，掏出花广陵的Debuff镜子递给他。
　　花广陵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我说怎么忘记了什么呢，一定是他们用虫子清洗了我部分记忆。”
　　“不过还好，他们一定是死了对吗？”
　　阳瓦想了想：“对，我亲手杀的。因为他们是游戏所说的不和谐因素，所以对他们动手没有系统惩罚制裁。”
　　本场游戏所有玩家都收到过那则通知，花广陵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游戏系统终于长眼了一回，像校草校花这种找bug钻空子的玩家，还是死的好。
　　他了解校花和校草，但也不是那么了解校花校草，因为他是【专业保人】中保护类型的杀手，通常情况下，他干的和校花校草差不多。
　　但他杀人是真的为了救人。主动出击，将那些对雇主心怀不轨的都摁死，这不也是世俗意义上的保护吗。
　　嗯，阳瓦真的很适合他们公会！
　　花广陵很上道的没有询问解决不和谐因素的奖励是什么，而是端出一盘盘菜。
　　“饿了吧，坐下吃。”
　　阳瓦看着那满满当当一桌的菜，不禁感慨，自从来到这游戏之后，他三餐真是规律极了，早饭有儿子，午饭有黄吕，晚饭有花广陵，夜宵有爸爸。
　　新的一天，花广陵做菜的分量似乎想把他的三餐直接包圆。
　　绝了，阳瓦吃得头都不抬。
　　花广陵则是看着外面，感觉黑云压顶，外面是月亮还是太阳，不知道，这里没有光线敢来拜访。他知道这不是黑云的功劳，而是一条巨大的西洲龙。
　　“昨晚来了很多腐尸，不知为何天还没亮就都跑了，其他居民都说没见过这样的事儿，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游戏的进展实在太快。”
　　花广陵摸索着自己的杀猪刀。
　　阳瓦埋头苦吃，在他遇到爸爸的那一刻，这游戏已经打上了【完美通关】的标志。
　　等他吃完，再说一下这个情况。
　　不得不说，这游戏有他真是莫大的福气。
　　直接把三十天的游戏过程浓缩到了三天的二分之一。
　　接下来是二十八天只能吃吃喝喝了。
　　“那几个永生族怎么回事？”
　　花广陵这才想起这群试图煽风点火但无效不说，还被激愤人群赶下台的永生族。
　　“来洗脑来着，说你卷了食物跑路，不过看到黄吕把食物都带回来后他们又哑口无言，我把校花校草的尸体收拢在楼梯间，他们身上的虫子都不见了，这个游戏……”
　　本想说这个游戏会是场持久战的花广陵一愣，想起被巨龙蹭脑袋的阳瓦，又把话吞了回去。
　　对他们来说或许是超困难模式，对阳瓦来说却是无敌度假模式。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还好他这条大腿抱的早。
　　阳瓦从储物柜中拿出装着虫子粘液的罐子，把欧格喊了上来，让他稀释三分之一的液体到救火的洒水管道当中。
　　欧格照做，路过黄吕时，他看到那瓶绿油油的罐子，想到了十分不美妙的记忆，那股恶臭仿佛还萦绕鼻腔。看着欧格似乎在往水房储藏室去，他看看天花板上的烟雾警报器，大惊失色，连忙找了个雨衣。
　　花广陵：“原来虫子都在你这儿呀。”
　　想起自己曾遭受过的精神污染，已经吃好了饭的阳瓦，和花广陵吐槽校草校花都成虫窝了。
　　“正常太正常了。他们死在这游戏场中，游戏外的尸体恐怕都不是虫窝，而是虫尸了，你见过虫子组成人类的样子吗，相信我，他们俩现在的尸体肯定长这样。”
　　阳瓦短时间内，不想看到任何一条虫子，还好上个游戏场，那蜂蜜飞虫他一个都没吃到，真是幸运。
　　·
　　永生族发现阳瓦的踪迹，看他吃喝谈笑，真是自在无比，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个小镇像个铁桶，滴水不进。面对流言无动于衷，面对挑拨握手言和，这是阳瓦的厉害之处，因为在永生族的管辖之下，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阳瓦，真是奇才。
　　但阳瓦对小镇说一不二的掌控力，让事情有了转机。
　　永生族堂而皇之的上楼，一个照面催眠了花广陵，面对阳瓦，他们瞳仁中的血红扩散占据整个眼白，红彤彤的一双眼看着前方人类：“你是龙神最忠诚的信众，为了加入永生族，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可以奉献所有。”
　　阳瓦一动不动。
　　“现在，你将打开大门放入腐尸，用尖叫的人群、温热的鲜血来表达你的决心。”
　　阳瓦走到一楼，拉开大门。
　　大厅轰然寂静。
　　被拉开的大门、拥挤的腐尸、怡然不动的镇长，这让人们幻视了数百年前的那一夜，仿佛时光流转自己也成了地下世界的一份子。
　　一扇玻璃窗在腐尸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碎裂，碎片四溅，干枯的手臂猛地伸进来，五指弯曲如钩，指甲黑而锐利，几乎要触碰到最近那人的脸庞。
　　“啊！”
　　自然人类尖声尖叫，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窜。
　　但周围人的新人类如铜墙铁壁，将他们的退路斩断，将他们如猪狗囚禁，将他们围困此地等待屠刀落下。
　　糟糕，中计了！
　　自然人感觉遭受了全世界的欺骗。
　　包括来自本身轻信他人的欺骗。
　　那些腐尸来势汹汹，朝着他们径直扑来，自然人类绝望闭上双眼。
　　噗通——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踢走。
　　噗通噗通——
　　等待良久，没有等来痛苦与死亡，他们疑惑地半睁开眼，却见围着他们的新人类，像猛吃兴奋剂，手拉着手，来一个腐尸踹一个腐尸，来两个腐尸，踹两个腐尸……他们踹红了眼踹热了脸，却不曾让这包围圈有一丝漏洞。
　　就算有腐尸撕开漏洞，裹挟着拉走一个新人类，也没有关系，因为其他的新人类会迅速补上空位。
　　#没有抢到自然人类只能无所事事（嫉妒扣墙）#
　　#用仇恨目光平等注视每一个有自然人类的新人类#
　　#太好了碍眼的东西，终于被撕走了，自然人类我来了！#
　　#最好的血果，由我来守护！#
　　趁着同伴被撕走，终于补空得到工作编制的新人类激动到颤抖
　　因为是候补，好不容易上场，自然要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于是来一个腐尸他踹两个腐尸，来两个腐尸他踹四个腐尸。
　　耀人的实力很快令其他新人类侧目。
　　显着你了是吧。
　　他们咬紧牙关，跟着卷起！
　　本应该成为主角的自然人类，在你争我抢之下沦为了配角，嘶吼的腐尸，沉默踹尸的新人类，在这纷乱的舞台上你争我抢，你进我踹，你退我还踹。
　　吵吵闹闹，好一场大戏。
　　·
　　看得永生族目瞪口呆。
　　永生族知道这些新人类近来越发暴躁，在他们的预料中，一个月内，这些新人类便会对小镇产生不可抵御的毁灭破坏，到时候，没人能救的了这个小镇。
　　挺好的，他们只要静观其变，在小镇被毁灭后收集自然人类的恐惧死心。
　　只是在新人类彻底暴躁前，新镇长似乎带来了什么东西，有效控制住这些新人类
　　没关系，他们还有龙血，可以驱动周围所有腐尸。
　　腐尸如期而至，还是那么繁多，还是那么骇人。
　　而那些新人类和自然人类还在可笑的争执，他们不曾发现窗外如野兽般残忍的窥探。
　　一切都在他们的谋划之内，腐尸进入了公司，扑向了人群。
　　然后屠杀开始！
　　再然后，永生族就被彻底打脸！
　　不是，这阳瓦控制的这么彻底吗。与腐尸几乎相承一脉的新人类，将食物护在身后，将亲尸踹向远方。
　　“告诉我们，你是用什么东西控制的他吗，现在把那东西交给我们。”
　　永生族的眼中闪烁贪婪。
　　这可比龙血好用多了，龙血只能控制腐尸，却控制不了这些思想自由的新人类，诚然，他们可以催眠新人类，但总不能隔三差五就让他们一个一个催眠过去，多累。
　　阳瓦所拥有的东西，让这些新人类打心底的自觉拥簇。
　　是什么宝贝，还不快拿出来让他们瞧一瞧。
　　永生族带着阳瓦躲在角落，双眼睁大。
　　阳瓦装作掏兜，实则掏出两个大拳头。
　　邦邦两拳。
　　刚才留下来的几个永生族没打够，正好这有几个漏网之鱼。
　　打一拳：“你们的家没了，知道这事儿吗？嗯？说话。”
　　打一拳：“龙神知道你们干的坏事，现在他不要你们咯。”
　　打一拳：“不知道说什么了，先打一下。”
　　没了催眠手段，这四个永生族不过如此，要么站着要么跪着挨打。
　　永生族痛嚎着：“你，你怎么会挣脱我们的催眠。”
　　阳瓦：“有两个可能性，一、我被浇灌了龙血，百毒不侵;二、龙神厌弃了你们，他收回了曾给予过你们的特权。”
　　哈哈，永生族嗤之以鼻。
　　他们傲慢极了，用鼻孔看人：“你这卑微的蝼蚁，竟敢在这胡言乱语。我们供奉龙神百年之久，它怎么可能厌弃我们。”
　　“哼，我看你是嫉妒我们，才编出这样的谎言。”
　　“大家都是玩弄谣言的好手，但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活着离开。”
　　永生族举起武器，他们的武器不是别的，就是那和腐尸如出一辙的利爪。
　　可强烈的眩晕袭来，他们眼前一黑，仿佛置身漩涡中，天旋地转，匍匐在地。
　　等爬起来看着对方，他们惊恐发现，红宝石般闪耀美丽的眼睛变得黯淡漆黑，无暇脸庞布满皱纹黑斑，华丽长发变得枯燥花白，如刀一般的指甲松软耷拉。
　　早在伊始，阳瓦便发现遭到巨龙厌弃的永生族，不仅力量大幅度衰减，容貌也极速衰老。
　　刚才他可是好心提醒这些永生族哦。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习惯强大的永生族来说，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恐惧之事，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他们第一反应是责怪龙神。
　　他们那么虔诚地供奉，他们那么真心地拥护，确只换来今日不留情面的抛弃。
　　甚至，这个人类刚才还说——他们的家没了。
　　难道，难道，其余人都……？！
　　阳瓦点点头，不计前嫌的告知：“对，没错，都死了哟。”
　　有个永生族崩溃倒地：“龙神，我们修建庙宇、献上祭品，我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你将我们推向无尽黑暗，为什么？”
　　“我们供养你，是为了得到庇护和力量，不是为了让你抛弃我们！”
　　恨死龙神的永生族七嘴八舌的哀嚎，他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背叛了，所有的付出都化为了泡影。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咒骂，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就像上官紫星，蝼蚁咒骂微不可闻。
　　有个永生族朝着阳瓦跑来，他要用鲜血点燃反击号角。
　　永生族绝不示弱。
　　他怒喊：“我们能供奉出一个龙神，就能再供奉出其他的神明，什么树神、尸神、新神，只要我们想，神明又有什么稀奇的。它，龙神，成为龙神难道是因为自己厉害吗？！不，当然不是，它成为龙神不过是因为我们永生族选择了它，选择它成为龙神而已，如果没有我们，它什么都不是！”
　　还未袭击到阳瓦，就被花广陵一刀两断。
　　‘私人鲨手’花广陵上线。
　　阳瓦看着其余的三个永生族，站着居高临下的通知他们：“你们创造出的腐尸，也就那样，再见。”
　　甩甩手，让花广陵都杀了。
　　花广陵点点头，干掉这三人后将尸体堆积，开始打扫场地，顺便把吃完饭后的锅碗瓢盆擦洗干净。
　　不得不说，这样的队友有点好用。
　　阳瓦发出绑定组队邀请。
　　这边花广陵还没回应上呢，阳瓦游戏面板上的——
　　从开心到愤怒，子系统肉眼可见地慌了。
　　一个统在那无措到数据紊乱。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绑定别人不可以绑定别人不可以绑定别人不可以绑定别人】
　　【只可以绑定■■■只可以绑定■■■只可以绑定■■■只可以绑定■■■】
　　主系统察觉异常，光速间便解决了这件事情。
　　【察觉玩家心愿，已绑定专属编号，拒绝其余玩家绑定】
　　【玩家心动瞬间（对同行队友的硬性指标）：做饭水平高超、鲨人水平高超、主动打扫、眼里有活——以上为本次游戏观察结果，已永久记录，其余待补充】
　　·
　　花广陵听到阳瓦所说，十分心动，但很可惜非公会好友不得组队，除非每次都用价值2k金的绑定卡。
　　这有什么。
　　阳瓦刚想大手一挥买下十张绑定卡，就被系统通知，他的绑定次数已达上限，接下来不可再绑定其余玩家。
　　啊？
　　520小助手跟着主系统下达的指示安慰阳瓦：【没关系哒亲亲玩家，小助手这里帮您安排一下，确保接下来您的每一场游戏都能遇到一个天选伙伴哟！绝对绝对不比现在这个嗯……男的……人差哦！】
　　呃，行。
　　阳瓦感觉小助手有点怪怪的，好像很不希望他和花广陵绑定。
　　不过无所谓，因为在小助手说出这段话时，他心里‘悲伤抑郁焦虑’极了。
　　哎嘿，好期待。
　　·
　　一楼的战斗已近焦灼，腐尸不知疲惫，但新人类知疲惫。长时间的踹人令他们的体力受到极大考验。猎人小队机动作战，他们身上钢制的防具、猛烈的刀具，能够合作斩下腐尸头颅。
　　但现在腐尸的数量不是他们能够把控的，且场地迂回、人群密集，大开大合的打斗极有可能伤害到同类。完全不适合正面作战。
　　不过离开‘生存公司’，外面的腐尸数量更是成倍增加。
　　就在猎人小队几乎要放弃抵抗时，天花板上的烟雾警报器突然发出‘滋滋’声响，随后广播中传来声音。
　　“请大家竭尽所能困住更多腐尸，3——2——1。”
　　臭水铺天而落。
　　面前骇人的腐尸在接触到那臭水的瞬间，化为泥泞融化在地。
　　没有例外、没有特殊，只要接触到臭水的腐尸，都化为一滩滩污泥。
　　被水雾浇遍湿透了全身的小镇居民们，茫然地看着地上乌黑一片，水珠滴滴嗒嗒从发梢、衣物、指尖、刀尖垂落，一秒前还在和他们厮战不休的腐尸，就这么融化了。
　　外面挤不进来的腐尸看见里面空荡了，都是食物，兴高采烈的顶着水雨就这么进来，然后融化，进来，然后融化。
　　乐此不疲，持续反复，毕竟它们不带脑子。
　　困扰居民、小镇已久的腐尸，在他们眼前消失。那刀剑难砍的肌肉被溶解，比石头坚硬的骨骼被腐烂，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像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迅速吞噬。
　　堪称毛骨悚然的变化，让小镇居民仿佛忘记了呼吸，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有的人双手捂嘴，手指间透出惊恐的缝隙，有的人则下意识地后退，双脚在地上蹭出细微的声响，却不敢移开视线，生怕错过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令人闻风丧胆的腐尸，眨眼间，全无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们看向门旁高台上的青年，青年柔和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干。
　　但他们知道，黑暗中的救赎来自哪里，英雄就在那里。
　　天正好划破黎明，早晨真正来临。
　　

第33章
　　阳瓦，镇长之名实至名归。
　　‘生存公司’唯一领导人。
　　成功覆灭永生族第一人。
　　猩红怪物西洲巨龙唯一亲封眷属。
　　阳瓦也是身兼数职了。
　　面对着众人敬仰的目光，他摆摆手声称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小镇居民只觉得新镇长根本不知他所做的事，究竟是怎样一个奇迹！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用所有来感谢新镇长，新镇长却一声哈欠，泪花泛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温柔明朗，如那初升旭日。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有点累了。”
　　割玫瑰割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都被腌入玫瑰过分馥郁的味儿了。
　　居民们听不得新镇长这么说，一听新镇长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还跟他们说着不好意思，就心疼，特别心疼。
　　新镇长晚上能累什么呢，肯定是为他们殚精竭虑。
　　不少人在刚才的激战中，怒斥新镇长，斥责他是埃德蒙2.0，也是披着人皮狼子野心的家伙！
　　但没想到，激战中没有人受伤，这更像是新镇长对他们的考验历练，他们成功通过了考验，新镇长便给予他们奖励，消灭腐尸。
　　欧格出来看见降水效果，不由得卧槽卧槽，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他将罐子递给阳瓦，刚才使用了四分之一，现在所剩颇多。
　　穿着雨衣躲在角落的黄吕，望着那瓶只使用了一点便消灭那么多腐尸的罐子被阳瓦收起，心头火热无比，新镇长总是能拿出他们意想不到的好东西，他不敢想，阳瓦还有多少个好东西没有拿出来。
　　这个领导，他跟对了！
　　而后一个木棍敲下来，头痛剧烈，转头一看，他乞丐式的老爹面带喜色，没有提着木棍的那只手，不知道拎着一个从哪儿来的头，看上去皱巴巴的白头发都垂到了地上，他爹喜笑颜开的：“看儿子，当初就是这狗东西害了你妈。”
　　“现在我就送你这个没出息的，下去陪你妈。”
　　说罢，老头再次举起手中木棍。
　　黄吕撒腿就跑。
　　柳滔和老婆执手凝噎，他：“老婆你对我还有兴趣的对吗，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呀，从今往后，有了新镇长的引导，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存在食物关系，不用担心，我对你的兴趣从来都不是食欲。”
　　“那就好，最近我又想了几个新故事，晚上读给你和女儿听。”
　　“好。”
　　许多新人类挤到新镇长旁边。
　　“刚才我保护了两个自然人类哟。”
　　“为了救自然人，我可是被腐尸咬了一口！这个得给我的血果多一点吧。”
　　“什么，你被咬了？赶紧滚，别把病毒传染给自然人类。”
　　阳瓦摇摇头：“其实这病毒并没有多可怕，只要永生族不定期投放、转化腐尸，并暗中增加空气病毒含量，初步预计再过十年左右，这世界上就没有腐尸存在。”
　　什么？
　　众人沉默，他们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是永生族。
　　掌握一手消息的阳瓦乐于分享，于是小镇居民发现，其实病毒隔离喷雾超级便宜、空气净化机的利益竟是百分之二千、防具的成本连售价的百分之一都没有、真的有一头巨龙沉睡在山谷、巨龙超级大方，愿意白送永生玫瑰……
　　小镇居民有一种怪诞的怒气，因为太过荒诞，而导致他们气似乎也没有那么气了。只是那几个永生族留下来的尸首，不一会儿就七零八落，看不出形状了。
　　劫后余生的居民们，得知未来将会一天比一天更好后，更是狂喜，积攒多年的负面情绪和要把人塞到爆炸的喜悦交织，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打扫‘生存公司’，打开库门，挑选最豪华最舒适的家具搬到五楼，为他们的英雄打造了一间小镇最靓丽的办公室，知道新镇长喜欢吃，他们直接把食物仓库挪到了镇长办公室旁，方便镇长随取随用。
　　至于他们，没事，饿不死就行。
　　他们重新规划缩小了道路，再也不用担心走在路上突然碰到他人，因为他们迫不及待地与人相拥;他们拆掉空气净化机，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他们摘掉面具，与每一个眼神接触之人畅快大笑。
　　再也不用跟着腐尸活动时间来调整作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阳瓦逛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挺好的，尤其是精神状态，十分阳光。
　　他表扬欧格的努力认真，并给欧格放在两个助手：校草和校花（尸体版本）。
　　“接下来需要你多走多看，帮我记录新人类是否有认真保护自然人类。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每天晚上我会回来一趟送血果。这两个人你看着用。”
　　“好的好的。”
　　欧格点头，在看到校花校草僵冷的尸体后，更显认真，仿佛接下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务。
　　“嗤。”
　　眼镜蛇在旁边发出不屑声音。
　　阳瓦把目光瞥向这个偷懒的家伙：“至于你，就跟我干苦力去吧。”
　　眼镜蛇：“就这游戏场，还能有什么苦力能干呢，你尽管说。”
　　“捡垃圾。”
　　阳瓦丢下三个字，带着眼镜蛇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们就出了小镇。
　　一路上，不时有居民抬头神情恍然，像是看见外星人般。
　　眼镜蛇没有在意，直到阳瓦带着他来到一个猩红石头下。
　　石头动了动，洪亮的声音仿佛从天空传来。
　　“事情都干好了？那我们就回家吧。”
　　眼镜蛇看见阳瓦点头后‘噌’的一下飞上天，还在想这人的天赋不是只能飞半米不到吗。
　　直到他抬头，才发现人家正好整以暇的待在西洲巨龙的头顶。
　　西洲巨龙——
　　眼镜蛇一愣一愣低头，这明明是巨龙的后肢，哪是什么猩红石头，
　　糟糕，好像真的有苦力活可干。
　　心头刚涌上这股预感，身体便腾空而起，他被巨龙捏在爪下，像拎着一头猪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剧烈的风刮在身上，他想，为什么阳瓦能待在头顶，而他被敷衍的抓在爪子间。
　　等到落地，看到阳瓦亲亲热热的叫着巨龙‘爸爸’时，眼镜蛇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上官，这就是你口中的私生子哥哥吗！
　　啊？你人呢！
　　眼镜蛇心死如灰的望着前方一堆废墟，废石弃砖间夹杂着金银珠宝闪烁夺目。
　　“好，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废墟中的宝石碎片、金银碎块都找出来。”
　　还记得那硕大无比的巨龙宝石雕像，被一脚踩碎但也不是不能救一救。这场游戏结束，他就要回到现世当中，用游戏中的宝石金银去现世来换钱简直是无本万利。
　　他已经提前和小助手确认过，在现世中储物柜一样可以使用。
　　但天赋不可以。
　　不过这种可以正常使用储物柜的行为，在小说界有一个统一名词，叫做金手指之随身空间。
　　阳瓦很期待，阔别五年已久的现世之旅。
　　

第34章
　　眼镜蛇苦不堪言，这些大批量的金银珠宝碎片，被成吨成吨的废墟掩盖。不难看出，这里以前有一座超大超奢的庄园城堡。
　　也不难看出，被覆灭的前一秒这里还在举行着盛大宴会，剔透杯盏、芬香美酒、金烛银盘，以及各处烂成一团的血色肉糜，标志性的金绣白袍此刻如抹布包着碎骨烂肉。
　　昨天刚进游戏第一站就是永生族，那时候他们就惊为天人，觉得这里不亏是S级游戏场，整一个不要钱的堆砌着凡人难以企级的财富。
　　没想到，短短一天，再来这里他就成捡垃圾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看着手上足有海碗大的红宝石碎片，十分惋惜，自己的金币余额不是很充足，不然就可以捡一半吞一半，扔到储物柜中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玩家对顺手牵羊这件事都是技能点点满了的。只要不被NPC发现，只要不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他们都是能拿就拿，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噩梦游戏中生活成本太高了。
　　一边想着，一边把碎片往储物柜中塞。
　　虽然金币余额不充足，但也能塞这么七八个。
　　吼——
　　眼镜蛇再次一愣，他都没敢往上看，脑中就自然而然浮现了巨龙高大的体型，以及阳瓦扒拉着叫爸爸的样子。
　　他急忙将海碗大的宝石放出来。
　　吼——
　　他忍痛又往那宝石上放了一根20g的金条，这金条可是他上个游戏场自己买的！
　　监工的巨龙不吼了。
　　眼镜蛇泪崩了，就真做苦力活来了呗。
　　想想欧格这会儿说不定吹着空调喝着小茶，使唤着校花校草去跑腿去记录，他就悲从心中来，这人啊，真就不能阳奉阴违划水摸鱼。
　　另一边阳瓦则尝试再次抓阄。
　　我姐姐是否在这游戏中？
　　抓出两个：
　　【穷困潦倒】【居无定所】
　　好的，姐姐在，且活得滋润无比。
　　或许是龙血效益太过强大，今天抓满三次，他一点饥饿感觉都没有。
　　花广陵的满桌菜主要起到一个口味作用。
　　放眼望去，他可以轻松睡觉了。
　　可惜周围没什么地方能睡的。
　　巨龙看儿子一个哈欠一个哈欠连天的打，把人带到山谷花田。
　　这里还遗留着几根巨大挠背金爪爪，那几组轮换挠背的永生族已经化作春泥更护花。
　　巨龙不像以前趴着，而是团起身，示意儿子躺在他的尾巴上肚子旁。
　　躺下来后，身下鳞片有些硌人，比睡在石头上还坚硬，在爸爸想要再给他做个花瓣床之前，阳瓦从储备柜里拿出睡袋。
　　拉链一拉，美美入睡。
　　·
　　醒来又是天黑，他该回小镇发今天的血果工资了。
　　昨天的已在忙碌中发完，因为大家团结一致共同抵御腐尸进攻，他为每个新人类都发了两倍的血果果肉，共消耗三个完整血果。
　　确认储物柜中剩余血果量足够支撑到游戏结束，还多出四个。他拿出两个作为试验品，看看血果能否在这土地上生长发芽。
　　一个完整埋下，一个切割后分块埋下。
　　血果没有种核，他不确定这方法是否可行。
　　拍拍身后巨龙，再次乘坐巨龙飞车快速来到小镇后，他二话不说，根据欧格记录情况先发果肉。
　　这样守时、毫不拖拉的举动，把一堆新人类感动得眼泪汪汪。
　　欧格在旁边，觉得这份工作好做到堪称无聊。这些新人类自觉到不像人类的变种，为了那血果，劲头从没停歇过，每时每刻元气满满。他这监工，纯粹摆设，立在那儿更像一种精神支柱，告诉居民，新镇长在看着你们，阿门(？)。
　　游戏再这样玩下去，简直是他游戏生涯中最简单的一次。但说出去谁信，一个S级游戏场怎么能轻松到这程度，新人游戏场都自愧不如。
　　他将目光看向人群中熠熠生辉的青年。
　　一切改变都源于这个所谓新人玩家，在他接管小镇后，一切发展如野马脱缰横冲直撞。又或者更早，当他们一行人坐在屋中木桌商量：为何这游戏进展飞快？那时他们所匪夷所思的、他们所惊觉离谱的，应该都是阳瓦所为。
　　欧格时常怀疑，阳瓦是不是踢掉了Boss自己上任。
　　现在想来，眼镜蛇的猜测或许不无道理。
　　阳瓦就是货真价实的Boss，披了层人类壳子。
　　发完了血果后，花衬衫花胳膊但穿着花围裙的花广陵招呼上阳瓦。
　　他这一天闲着没事做了一堆吃的：“走着，吃东西去。”
　　阳瓦欣然接受，坐到自己的办公室中大快朵颐。
　　花广陵看见他这样，想起以前自家小餐馆的食客，不禁喃喃自语：“以前我爸说，就喜欢看客人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当时我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又都不是美女帅哥，但又觉得我爸的感受应该和我杀人时感受是一样的，对自己技术的认同和满足。”
　　“进了游戏后我才明白他什么意思。食客的笑是生活、是象征着生命的生机，我杀人却是为了死亡、湮灭。”
　　不知道为什么花广陵突然文艺，阳瓦旁观他的有感而发。
　　最后花广陵一锤定音：“唉，说来说去我就是想家人了，没事，等会儿我喝一瓶美梦药水，晚上做梦就能看见他们了。平常是舍不得喝的，但今天看你吃饭真的好想他们。”
　　他拿出一瓶只有小拇指长的水晶瓶，里面的液体呈现梦幻的粉蓝紫色，细光闪闪仿佛加入了贝母光屑。
　　这一小瓶在小卖铺中可不便宜，一千金币，完全可以购买一套不错的作战套装。但每次上架，还是有很多玩家趋之若鹜，因为这是除了‘托梦石’外，唯一一个能触碰家人的机会。
　　看这花臂大汉泪眼朦胧的样，阳瓦嘴里的大蹄膀子都不香了。
　　在他能力尚不能够获得想要之物时，他也经常会用梦想来安慰自己，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有实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
　　不过他可以帮助别人完成梦想，连吃花广陵三顿大餐的阳瓦如是想到。
　　“别难过，你写一封信，等我出去后，一定帮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你父母。”
　　花广陵抹抹眼泪：“我知道你是好心，或许有人和你说过玩家可以离开游戏，但那只是骗骗你们新人的，从来没有玩家可以离开这噩梦游戏。”
　　阳瓦继续啃：“没事，你写。”
　　这会儿说上千百遍，也不如事成之后带着花广陵父母的回信有用。
　　花广陵被阳瓦淡定的语气所影响，以为阳瓦是想让自己通过文字来抒发情绪。于是他拿起笔和纸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好几千字，有时候泪打晕了字，他也不停顿。
　　把近年来发生的事想说的话都从笔尖倾诉到纸上后，心里确实好过了很多。
　　花广陵对阳瓦说谢谢。
　　阳瓦：“不用，把信给我吧，谢谢留着后面说。”
　　啊？
　　真要啊。
　　花广陵这时有些扭捏了。
　　阳瓦心想，你刚才在门口那么大声叫他‘主人’的时候怎么不扭捏呢！！
　　但花广陵还是封好信交给阳瓦，就当是一份希冀。
　　·
　　轻松的游戏生活，眨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天。在这期间他们已经完成游戏任务之一：保证二十名自然人类存活十天。
　　张江三人组也是头一次这么顺利就完成了游戏任务，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再生活五天就能离开这游戏。
　　看着每天都拿个小本儿在那儿呆站着的欧格，张江好奇地问：“眼镜蛇呢？”
　　欧格：“捡垃圾呢，捡了二十多天还是没捡完。”
　　“那上官呢，好久没看见他了。”
　　“哦，前几天刚从外面爬回来，现在被一NPC的拿着鞭子抽，蛮惨的。”
　　欧格只要上官没有死在这个游戏场，他就可以回去交差;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行，顶多回去被骂。
　　但看见上官那么凄惨的爬回来，没了一条腿不说，背上还被抽的血肉模糊，他就想说：自食其果。
　　你也是蛮厉害的，敢跟Boss换命，敢杀Boss他爸。
　　在这二十几天中，欧格知道阳瓦不是Boss，因为没有哪个Boss像他这样，不是爬树就是钻河，对整个世界都有别样的好奇心。
　　尤其在他成功种植出血果后，更是沉迷种田一发不可收拾。欧格还这么称呼他为Boss，是因为阳瓦真的很适合当Boss。
　　他有一种我做Boss，全员皆活的美。
　　这种美，放眼整个噩梦游戏都是稀缺的、匮乏的！
　　张江看见了上官，真是好惨一人。
　　唏嘘了两下，他就走开了。
　　“我个没有背景的心疼他干什么呢，人家出了这游戏还有金龙姐姐，还有工公会撑腰呢！”
　　“不过好奇怪哦，我刚才看见那个NPC拿着两个东西问他，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抽中好的有饭吃，抽中坏的吃鞭子。”
　　张江和他的伙伴不解，这种判断选择对上官来说不是应该最简单的吗，只需要把血往眼睛上一抹就知道谁好谁坏。
　　可为什么，上官接连抽中了三次坏呢！
　　看看他被打的那样，NPC都无语了。
　　“我觉得吧，他应该是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被打吗？”
　　“那不然呢， B级天赋怎么可能拉胯成这样。”
　　

第35章
　　上官的惨痛无人在意。
　　皮箱小姐啃着血果做测试，旁边的皮箱恶计频出。
　　整个小镇实现血果自由后，更是无忧无虑地仿佛自成一派。
　　储物柜没有上限大大方便了阳瓦，数吨重的宝石金银陈列其中，看着就让人心满意足。
　　旁边捡垃圾捡了整整四周的眼镜蛇气喘不语，只一味流泪。
　　这场游戏，给上官打工是白打了，游戏外打工白打就算了，游戏内他也打白工，真是天生白工圣体。
　　一个宝石都没顺手牵羊走，真是恐怖的巨龙眼力。
　　话说回来，为什么阳瓦的爸爸会是条西洲龙，而且在这游戏中当Boss？
　　虽然外形方面说不通，但遗传方面说的通了， Boss的儿子是Boss。
　　到现在为止，眼镜蛇还坚定不移地认为阳瓦是Boss。
　　·
　　可能世界上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吧，从相看两哭‘宝贝儿子’‘心爱爸爸’到‘你怎么还不走！’‘爸你打呼噜真的很大！’只用了三周不到的时间。
　　不过临近分别，巨龙还是很不舍，给儿子一堆脱落的鳞片，红光锃亮散发光辉。
　　“如果到了什么魔法世界，可以拜托人家打造些什么魔杖啦铠甲啦，我看小说里电影里都这样弄的。”
　　“好的爸爸，其实你的背痒是我诅咒你的，实在对不起!”
　　巨龙：？
　　巨龙：！
　　巨龙试图在不打死儿子的基础上打死儿子。
　　唉，但儿行千里父担忧。
　　“不用担心我爸爸，遇到困难我会变成丧尸王。”
　　阳瓦最终对怕丧尸的爸爸还是说出了这件事。
　　没想到爸爸很开心：“那就好。”
　　爸爸看阳瓦惊愣的样子，吼吼大笑：“以前看丧尸片我就觉得丧尸王超厉害的！”
　　“那你为什么往妈妈后面躲？”
　　“夫妻的小情趣罢了单身狗。”
　　阳瓦：？
　　他不是单身狗啊，他有个丧尸王前男友呢。不过这话没说出来，因为不能再见的前男友说了也没意思。
　　时间一晃而过，游戏结束前，阳瓦把能收的东西都收了一遍，什么血果玫瑰校草校花。
　　【游戏结束】
　　身前跳出莹蓝色的半透明面板。
　　Ov<
　　【检测玩家已经生存三十天、并保证二十名自然人类存活十天，游戏开始结算】
　　【玩家游戏评价：S！（天呐～您还是第一个获得S级评价的人类）】
　　【S级游戏场获得经验：500，因人心所向，乘6，共3000。当前可升级天赋：（+）】
　　【获得金币：2000，当前余额2270】
　　【获得好评：x1（巨龙狂点好评，但只计数1）、x10.53(1053位小镇居民好评乘以0.01比重最终得出结果)】
　　【好评奖励开启：获现实时间11.53x2小时。】
　　——
　　【S级评价可兑换现实时间，是否现在兑换？】
　　一千金币可兑换1小时，阳瓦没换，因为上场游戏加这场，他现在手上一共43.06小时，完全够用了。
　　他使用了经验x2卡，最后到手6000经验，被他加到了S级天赋颠倒直觉上，这样一来，离SSS级只剩9w4经验了。
　　给可爱又暴躁的520小助手塞了一个金手指后，520小助手眨着两个水灵灵的荷包蛋，说它也给阳瓦准备了惊喜礼物。
　　阳瓦笑着说：“我肯定很喜欢。”
　　白光闪过，回到现世，他站在自己的房间中。
　　五年的末世时间，在这里过去了一秒，他似乎只在在床上翻了个身，就来回了五年末世。
　　噩梦娃娃家三十天的游戏时间，在这里是过去了三天。
　　所以，五年零三天，是他阔别这栋房子的时间。
　　什么，你说从末世穿回的那五分钟难道不算吗？
　　不算，当然不算。那是已被噩梦娃娃家侵袭的时空，床下枯手门外黑狗未知电话，是娃娃家跨越时空所递出的邀请函。
　　阳瓦很庆幸自己接下了这封邀请函。
　　环顾自己的小窝，整理床铺，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机去充电，预计半个小时充满电。打开衣柜，他拿出干净衣物，放松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卫衣，没出浴室，就感觉哪儿哪儿不对劲，于是没五分钟又脱下，老实换上作战服，把卫衣往上面一套。
　　拿起充好电的手机，搁一楼沙发躺了会，打开智能电视，凌晨一点不到，回看昨日新闻广播，给自己找回了些许熟悉感觉。
　　这美妙的法制社会，这美妙的活人社会，这美妙的能送外卖的社会！
　　他狂点炸鸡汉堡，用高热量抚慰寂寞心灵。
　　哦对了。
　　突然想起什么的阳瓦抬头看了眼窗外院墙，确认那电网上没有挂着邻居的焦炭尸体、地刺上没有出现残肢碎块、爆破箭也没有被启动需要更换填补，他点点头，确认不用收尸后，放心的追点三杯奶茶。
　　因为在农村，配送费加起来共一百元，搁以前阳瓦考虑再三，现在储物柜中成吨的宝石金银不是开玩笑的。
　　配送时间四十分钟，他起身来到二楼父母房间，翻开尘封已久的柜子，按照父亲所说，他掏出一个精美牛皮小本，里面是花体英文所写的各种信息，最后一页，则是一个号码。
　　坐在窗边柔软的沙发上，打开手机视频软件，他搜索那石油省相关负责人的信息。
　　前石油国现石油省，几百年来都掌控在超基瑞池家族，现在归国所有，但超基瑞池家族依旧是第一负责人。视频很多，超基家族的基因很优秀，时常因为颜值而出圈。翻到一个上传于二十几年前的视频，热度很高，都在舔屏，里面超基瑞池的几位继承者，皆是金发黑眼人均身高一米八，极其统一的黑色西装也难掩他们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阳瓦的目光凝在队列第二位的青年身上，青年金色的发在阳光下发光，哪怕像素略糊，他依旧一眼认出这是年轻时候的老爸。
　　所以说，爸啊，染发这东西不太靠谱，实在不行带个假发吧。
　　然后他爸的原名竟是瑞池·超基瑞池，听上去真有钱呐。
　　现在超基家族的掌权者是泡薇尔·超基瑞池，阳瓦重点搜索这位女性的视频，聚精会神看了一小时左右，大概了解她的事迹后，拨出最后一页的号码。
　　五个小时的时差，现在那边晚八点出头。
　　“嘟——嘟——”
　　夜色浓郁，阳瓦并未开灯，寂静的房中只有微弱的手机灯光。
　　“Hello？”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声音清冷。
　　他听到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还有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背景里隐约传来人们的谈笑声，似乎是个相当正式的场合。
　　“抱歉，打扰您了超基瑞池女士。我是超基·超基瑞池的儿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儿子？”
　　“是的。”
　　“稍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阳瓦听到裙摆拖曳毛毯的声音，随后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响。
　　“现在，”泡薇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我，你母亲怎么了？”
　　阳瓦：嗯嗯？
　　泡薇尔：“如果不是必要情况，这个号码不会被打通，我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第一雇佣兵。”
　　阳瓦了然。
　　看来，他妈世界第一雇佣兵的头衔比石油省第二继承人的分量要重得多。
　　“有两件事需要您的帮助，一是，我母亲被世界第二雇佣兵杀害，我需要第二雇佣兵的资料；二是，我的爷爷奶奶失踪，下落未知。”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超基瑞池女士，我是汤易之，前不久我们在峰会上见过，您对我还有印象吗？”
　　那人离电话不近，但阳瓦还是听见了他所说的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最近登顶的世界首富。
　　“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认识下，你们公司最近推出的全息试验很有意思……”
　　泡薇尔点头微笑，随后转朝手机对着那头素未蒙面的侄子道：“了解，稍后我们联系。”
　　阳瓦点点头。
　　电话被挂断。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远处天空中的黑点越来越大。螺旋桨的轰鸣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惊飞了树上沉眠的麻雀。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门前荒芜已久的空地上。
　　风卷起尘土，阳瓦纹丝不动。
　　舱门打开，一个穿着定制套装的女人利落地跳了下来。金发随风飘动，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黑眼，目光在阳瓦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你长得很像他们两个。”
　　没想到，一个小时前还在宴会上的超基瑞池女士出现在这里。
　　阳瓦打开门：“超基瑞池女士？“
　　“叫泡薇尔姑姑就行。“泡薇尔挥挥手，示意飞行员在原地等待。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阳瓦家的老房子，“带我去见你父亲。”
　　阳瓦：“这个可能有一些困难。”
　　“哦？”
　　“他的尸体现在应该躺在一个家族的冰库当中。”
　　泡薇尔手中的墨镜被捏碎。
　　“哪个家族！”
　　“等会儿我可以带您去参观一下，借助您的名头，正好我有点事想询问一下他们。”
　　回答有些软弱还有些避世，但泡薇尔扫过眼前的青年，清瘦的身材白皙的脸庞，看上去未经刀枪磨练，可那双眼透着的锋芒一看就沾染了不少血气，是个人没少杀的主。
　　不愧是世界第一雇佣兵的儿子。
　　泡薇尔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你这些年没闲着。”
　　客厅里，泡薇尔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阳瓦端上刚送达不久还热气腾腾的奶茶。
　　泡薇尔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我查过了，你母亲是被第二雇佣兵所杀害，但并不只有第二雇佣兵，还有三人协助他，资料都在这里。”
　　阳瓦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平静：“谢谢 。”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你看上去很平静，这是当然，时间会淡化悲哀。可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现在才拨打这通电话。”
　　“说来奇怪。”
　　“哦？”泡薇尔挑眉，“说说看。”
　　“前不久我父亲托梦，我才知道这个电话。”
　　泡薇尔冷笑：“也是他托梦告诉你，他的尸体在那个家族的冰库中吗？”
　　阳瓦点头。
　　“呵，不急。”泡薇尔从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你先来给我解惑，这是你这些年的资料。”她快速翻阅着，“你没参加高考，沉寂几年去做了小明星，可至今为止没有工作找过你。”
　　她抬头看着阳瓦，“这样，我先给你塞几个广告如何，顶奢你随便选，就当姑姑送你的成人礼。”
　　阳瓦的嘴角微微抽动。要不是这份资料，他都忘了自己加入一个娱乐公司。
　　真忘记的阳瓦想起那时，十六七岁的自己疲于应付各种追杀，因为被追杀导致他连高考都没参加成，便想着做一个公众人物，让那些暗处的人也掂量掂量。
　　那时候想法还不太成熟，现在想来，暗处的人才不管你是无人问津的无业人员还是红透半天的顶流明星，该杀他们就杀。
　　好在愿景半途夭折，还未出道便遭雪藏。第一次试镜，油腻导演凑过来要摸他的脸，那时他紧张过渡，以为又是一个追杀的，抬脚把人踹出三里地外。乌龙一场，赔偿双倍医药费后，就再也没接到过任何工作邀约。
　　“另外我没有在暗市找到你的资料，你没有雇佣或被雇佣的经历，所以你是私下自己找活干的？”
　　泡薇尔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阳瓦的每一层伪装。她将文件摊开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纸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暗市？什么找活干？
　　看着面露疑惑仿佛一无所知的侄子，泡薇尔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的资料普通得过分。上学时被一路追杀，工作几年毫无水花，靠着打临工，一直家里蹲，就像个倒霉蛋。”她合上文件，“但是阳瓦，你知道吗？过分普通反而显得可疑。”
　　这几年真就家里蹲的阳瓦：……
　　就是这么过分普通的阳瓦：……
　　他觉得这个姑姑给他的滤镜太大了。
　　“我知道，我妈妈是世界第一雇佣兵，我爸是家族精心培养的第二继承人，但他们的儿子我，确实是个普通人。”
　　刨除两次穿越经历、玩家身份、双天赋、随身空间。
　　以前的他，现世的他，确实是普通人无误。
　　泡薇尔嗤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不想暴露的心。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么让我送给你一份礼物，你的姐姐当初死在救援任务中。这是她的资料，你需要吗？”
　　第一雇佣兵的妈，曾有皇位继承的爸，不败兵王连胜少校的姐，这阳瓦要是普通那就是他家基因突变直降谷底。
　　泡薇尔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还盖着“”绝密“”的红色印章。那印章已被打开，她的手指在纸袋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你姐姐的事，”她缓缓开口，“不是意外。”
　　阳瓦想起那天接到通知时的场景，瓢泼大雨中，两个军官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捧着姐姐的遗物。他们说姐姐是在执行任务时遭遇伏击，胸口中弹，当场殉职。
　　“这是当时的尸检报告。”泡薇尔从纸袋里抽出一份文件，“你姐姐胸口中弹，但奇怪的是，她当时穿着最新式的防弹衣。”
　　“更奇怪的是，”泡薇尔又抽出一张照片，“弹道分析显示，子弹是从很近的距离射入的。”照片上是一个弹孔的特写，周围有烧灼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姐姐有次曾说过，她晋升速度太快，有些人不是很高兴。饭桌时的闲聊，他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天真以为，姐姐的实力摆在那里，姐姐的功勋摆在那里，姐姐的优秀摆在那里，其余人不高兴又能怎么办呢。
　　“你姐姐太优秀了，”泡薇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她是最年轻的少校，如果活着，很可能会成为最年轻的上校。”她停顿了一下，“这对某些人来说，是个威胁。”
　　阳瓦猛地捏拳：“某些人，是谁？”
　　“别急，”泡薇尔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姐姐生前最后一份任务报告。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报告里提到了一些异常情况。”
　　阳瓦接过文件，熟悉的字迹让他眼眶发热。姐姐的字总是那么工整，像她的人一样一丝不苟。报告的最后几页被涂黑了，但在边缘处，他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你姐姐自创的密码，”泡薇尔说，“我找人破译过，但需要特定的解码方式。”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阳瓦，“”你知道怎么解码吗？“”
　　阳瓦愣住了。他想起小时候，姐姐经常和他玩密码游戏。姐姐说，这是为了训练他的逻辑思维。但阳瓦确实没有那么逻辑敏锐，很多密码在脑中划划水就划走了。
　　“我不知道。”阳瓦无可奈何捂住脸，叹息一声后他要来嫌疑者名单，那些在姐姐死后一飞冲天的人。
　　“但我会知道的。”他将那些嫌疑人的名单眷抄，准备等回到游戏时挨个使用天赋进行抓阄。
　　泡薇尔顺手拿起奶茶，发觉不是瓷杯红茶后又放下。
　　“杀害你母亲的那些人近年来踪迹难寻，换个说法，他们仿佛从人间蒸发，甚至有人传言，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你对此有什么打算？”
　　“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在十年前离奇失踪。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出行记录或目击者能够证明他们离开了如意城。所有的数据都显示，他们最后一次活动的记录就在这座城市里，他们从未离开这里。”
　　“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父亲藏身的冰库。”
　　阳瓦看了眼还未拆封的汉堡，叹口气，今天应该是吃不上汉堡了。
　　他起身：“带了什么武器？”
　　泡薇尔：“什么都有，有一辆武装直升机飞在上面。”
　　“那行，走吧。”
　　上官家族很高调，他们每天都门庭若市。天还未亮，门前便有豪车等候。
　　上次前来，还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想找上官紫星，但按照时间，那时上官已经到了游戏中，所以他没找到。核心地段也没进得去，只能草草抓住几个比较眼熟的上官打了一顿。
　　“因为是公众人物，这种时刻我最好隐身，你知道的，不然工作上有些小敏感呢。但我会旁观你的复仇，别让我失望。”
　　“这架直升机没有序列号，上面所有武器都是我暗市购买。祝你好运我的侄子，如果有其他需要，随时联系，当然，下次你得百分百诚实。”
　　“拜。”
　　另一架直升飞机上的泡薇尔带上新墨镜，朝阳瓦挥挥手。
　　武装直升机上的阳瓦扬起笑容，挥挥手再见。
　　两量直升机在空中交错，朝着相反方向各自飞行，泡薇尔·超基瑞池勾起嘴角：“真是有趣。”
　　“女士，需要我们带回瑞池少爷的尸体吗？”
　　“不用，给我侄子留个念想吧。如果他做的不错，今夜过后给他邀请函。”
　　武装直升机上除了一个飞行员，别无旁人。
　　中段是一个巨大的武器仓，这里没有摄像头。那么阳瓦不客气了。
　　四个C4炸蛋、十个一组共四组的手榴蛋、两个一组共八组的烟雾蛋；AK-47突击步抢4只、UMP45冲锋抢八只、不怎么会用的AW狙击抢两只；Glock 17的手抢六只；防毒面具六只；各类子弹若干箱……统统被阳瓦收入囊中。
　　其他大件还好，一件10金币，共花费860金币。
　　子弹不是太友好，一个子弹就需要10金币，共花费6000金币。
　　但这些热武器，在娃娃家小卖铺中，通常和套装绑定。
　　不走寻常路的小卖铺，真就主打一个娃娃家过家家，什么样的角色扮演都能提供。
　　比如厨师配菜刀、管家配手套、司机配豪车、保洁配抹布……
　　再比如售卖1000金币的雇佣兵套装，会配备一个手抢和一把匕首；售卖2000金币的狙击手套装，配备一个狙击抢；售卖4000金币的突击者套装，配备一个冲锋抢。
　　50000金币的飞行员套装会配备直升机（当然，会不会开是你的问题）。
　　所以，阳瓦这波进货真的很划算。
　　如果不是把飞机也弄走太显眼的话，他会更划算。
　　敲敲飞行员驾驶室，阳瓦开口：“就送我到这里，我先下去了。”
　　背上降落伞，他直跳出发！
　　

第36章
　　夜深云厚，他在高空一跃而下，到了适当距离他拉开降落伞，飘飘悠悠落在了上官家族的外侧。
　　很快有人迎了上来，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阳瓦解释道：“我是高空飞行爱好者，没预估好距离落在这里，你知道xx在哪里吗？”
　　那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被上官家雇佣的保安，一身漆黑腰后绑着电击棍，把这飞行爱好者上下扫视一圈，没回答，而是让他自己用手机搜索。
　　闻言，阳瓦低头用手机搜索目的地。
　　保安拿着通讯屏幕，确认同事扫描这个高空飞行爱好者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手机信号侵入检查也没有问题，粗声粗气的提醒他：“这是私人领地下次再闯进来，可能就出不去了。”
　　挥挥手便让这人出去了。
　　阳瓦笑着：“好，我知道，没有下次了。”
　　那人不知为何毛骨悚然了一瞬。
　　他看着青年的身影渐渐渐远，一直在监控周围的同事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他确实打车去那个地方了。”
　　可他心中的不安没有半点退却。
　　不一会儿，树林间簌簌响，似乎有人进来了。
　　保安皱紧眉头，难不成又是高空飞行爱好者？
　　向上看去，却见两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走来，黑袍覆盖着身躯随风舞动，传来隐隐约约的臭味。
　　这什么？
　　他举起电棍。
　　待那两人走近，他瞪大了眼，仿佛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惊悚的事情。
　　来者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头骨瘪了一半像腐瓜，高的那个脸上七孔流着黑血，两人看上去毫无相似之处，但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是千疮百孔的密集小洞。
　　如果说脸上和四肢有些小洞不足以妨碍人类行走，那么谁能告诉他，心口那边破了个大洞，隐约可见蠕动丝线，像是在缝补什么一般，可透过血洞，里面的骨头血管一清二楚，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没有人类的胸膛开阔成这样还能行走。
　　负责警戒的保安毫不犹豫开启电棍，并要求配抢同事支援。
　　他的呼喊很快，可那两个诡谲身影更快。
　　还未抽手，他便头部一疼，晕倒在地。
　　·
　　校花校草继续前进。
　　一声巨响，上官家的大门被炸开，火光冲天而起，警报声瞬间响彻夜空。
　　保安警卫迅速反应，枪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庄园陷入混乱。
　　校草校花作为火力压制对象，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
　　保安警卫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可即使这样，也无法让这两个恐怖分子的脚步停滞或退后。
　　两个黑影的动作机械而精准，且他们的身体毫不畏惧子弹的威胁，仿佛是由钢铁电线和芯片组成的无情杀戮机器，没有任何血肉之躯的特征。
　　真是古怪!
　　远程操纵校草校花的阳瓦，体验了一把当时校草校花操纵花广陵的感觉。很奇特，像在玩3D又或者全息游戏，但也很新奇。
　　使用傀儡，扰乱警卫力量，为自己的潜入创造机会，阳瓦不动如山。
　　·
　　当时游戏结束，两具被傀儡宝石控制的尸体，已成道具。道具在现世是屏蔽的不可使用。
　　为什么校草校花能被使用，因这是520小助手送给他的礼物。
　　给阳瓦配两个大号玩偶，520小助手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在游戏之初，阳瓦被儿子欺负的情形历历在目。
　　游戏结算后，判定儿子NPC违规违规违规的520小助手叹了口气，望着虚拟虚空，游戏也索然无味，不知道它的玩家现在怎么样。
　　想他。
　　·
　　阳瓦一边操纵，一边潜入庄园。按照父亲提供的信息，他顺利的摸到冰库。
　　脱掉卫衣收进储物柜，身着黑色战术服，戴着防毒面具，脚步轻盈如猫，避开巡逻警卫。
　　因为这里存放的都是尸体，警卫不算少。
　　但因为存放的都是尸体，警卫比较松懈。
　　穿过一条条昏暗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地下室。阴冷潮湿，隔着作战服也能感受那冷意，混着腐朽气息，他拉开厚重的铁门，许多房间被打通，每个墙壁上都是铁皮分割出的众多铁柜拉箱。
　　父亲没告诉阳瓦，他的尸体在放在哪个铁柜中，毕竟他也不知道。
　　阳瓦无法，只能一个一个找过去。
　　越找越觉得这上官家不对劲，哪怕他们换了阳瓦八字，也不能代表他们触碰法律，毕竟法律不包括玄学一侧。可映入眼帘的一具具被冰封的尸体，都代表着上官家在违法边缘已大鹏展翅。毕竟他们不是开医院的，也不是开殡仪馆的。
　　每一个挂在脚腕上的吊牌，有偷渡、拐卖、绑架、指定买卖……，都是铁板钉钉的罪证；他们的尸体显现的痕迹，各种被虐杀、毒杀、又或者缺手缺脚缺心缺肝的，都是罄竹难书的罪孽。
　　怪不得养出上官紫星那样的孩子。
　　阳瓦来到最后一个房间，拉开这个房间第一个铁柜，极苍白极干枯的皮肤，失血过多而亡。
　　他算是发现了这上官家排尸体的规律，一个死法的放一间。
　　拉开到第三个柜子时，他看到极熟悉的人。
　　没有定期染黑的金发已经有小拇指那么长，毛糙黯淡，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显然过得不好。
　　脚腕上的吊牌：送上门的蠢货。
　　“爸，我来接你了。”阳瓦心中默念，而后迅速将尸体装入特制的裹尸袋，放进储物柜中，又赊账了20金币。
　　尸体10金币，裹尸袋10金币。
　　阳瓦想想，刚才共赊账了近五千金币，债多不愁。于是阳瓦把所有尸体都给装了进去。
　　他带父亲回家，也想送这些尸体回家。
　　事情到这里，阳瓦本可一走了之离开这里，没想到往上走，路过转角一间书房，透过茶色玻璃看到一张眼熟脸庞。
　　他爸爸曾经的好友、上官紫星户口本上的父亲——上官千星。
　　当即推门，在这爆炸声悦耳的日子里，他找回了自己的父亲，决定也给上官的父亲送一个礼物。
　　“嗨。”
　　熬夜在这里查资料的上官千星听到声音，看到一个带着防毒面具鬼鬼祟祟的人。
　　“你是谁？警卫呢？”
　　“别紧张，我是来送礼物的。”
　　阳瓦从储物柜中掏出一只断手，扔到上官千星桌上。多亏他游戏结算前，把能装的都装进去了，不然都没礼物可送。
　　断手的皮肤苍白，手背上清晰的紫色星星纹身，让上官千星的目光瞬间凝固，瞳孔收缩，脸上的镇定瓦解崩溃。
　　“这……这是……”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阳瓦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有些闷闷的：“对，你儿子的一部分。放心，你的儿子还没死。只是在和别人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被皮箱夹断了手。”
　　其实是皮箱小姐在炫耀自己吃了一整个血果，不开心的皮箱便想把上官紫星吃了。皮箱的动作太快，最后皮箱小姐使出浑身解数，才从皮箱的嘴中抠出上官紫星的断手，好在人是活的，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上官千星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怎么会！他明明去了极乐之地！他怎么可能……他的手怎么会断掉！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敢细想，为什么儿子的手会在这里。
　　明明他已不在这个世界，按照他的命格应该顺风顺水幸福一生，怎么会突然一个人，就扔出儿子的断手!
　　“极乐之地？呵，一个新词汇。对我来说，它可不叫这个名字。”
　　上官千星身躯一震，他明白这人从何而来！
　　竟是从极乐之地出来的，但进了极乐之地的人，怎么可能出来呢。
　　上官千星抿紧嘴巴，面对着青年手中的冲锋枪，最终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这个可多了，让我们了解一下你爸和你爷爷吧，他们的资料很难查，你这想必应该有详细资料。”
　　上官千星不敢不应，不说儿子可能在这面具人的手上，反正现在他的命是捏在面具人手上的。
　　·
　　在上管家的警卫忙于应付那两个诡谲到极点的人时，被保卫的好好的主楼中，二楼保密性极佳的会客厅里。
　　雕花金丝屏风后，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女正坐在紫檀木椅上，面色焦灼。
　　左边的丈夫嗓音沙哑：“我一双儿女失踪一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尝试多种渠道却从无信息，上个月我和妻子机缘巧合下知晓，上官老祖的占卜之术天下无双，周转一月，终于来到这里，烦请您帮我们一问。”
　　现代化的生活中，上官家古风古色的装扮让他的谈吐也不自觉古风起来。
　　上官家负责这块的上官远山，为两位贵客倒茶后，坐在椅上，眼皮半垂，嘴角却隐隐勾起一丝贪婪的弧度。
　　他长叹一声，故作悲悯：“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近年来，老祖闭关参悟‘极乐大道’，早已不问俗世。若要请他出关——”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对贵妇妻子腕上的翡翠镯、耳垂的白龙珠，“损耗可极大，一般人承受不起。”
　　“上月超基瑞池家族为通灵，可是足足损耗了半吨金一吨玉。”
　　这对夫妻闻言，脸色不变，站起鞠躬：“只要能找回儿女，倾家荡产又如何，不妨直说，我们需要多少钱才可请老祖出关！”
　　他们直接亮出底牌，表明自己诚意十足。
　　正当上官远山想细说之时，一发发子弹打中了防弹玻璃。
　　站起鞠躬的夫妻下意识抬头，却看到花园两道扭曲人影，正向这里缓步走来，纷集的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却仿佛打中了棉花，他们的脚步不曾慢下半分。
　　他们眯眼细看，那俩人影扛着冲锋枪，腰间缠满炸药，每走一步，身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便渗出灰绿色的黏液。
　　看上去已然脱离了人类范畴。
　　“不好意思，让您们见笑了。这是我们安排的一次安全演习，您们看到的是我们最新研发的进攻机器人。”
　　上官远山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怒骂那些吃白饭的警卫：在那干射着干什么，随便派两个人穿防弹衣顶上去，把人抱走啊！
　　就这么让两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扛着抢走到这里，真是一群废物。
　　不过这两个真的是人吗。
　　面上他闻风不动，指尖摩挲茶盏边缘，品着茶香。
　　却不想刚才还在他身前鞠躬的夫妻，这会儿直接趴到玻璃窗上，焦急地呐喊：“宝宝，宝宝!囡囡，囡囡！”
　　上官远山眯起眼，试图从那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影上，勘测出一丝属于眼前夫妻的眼熟痕迹。
　　

第37章
　　为什么这对夫妻会疯喊宝宝囡囡，一切要从早就疯魔的校草校花说起。
　　他们走火入魔，不惜将自己的身体改为虫窝，可虫子组成的身体一走就噼里啪啦的掉虫，心疼极了。
　　为此，这对龙凤胎尝试了很多解决方案，最终他们在一个游戏场中寻到了能一劳永逸的方法。
　　他们找到一对和他们一样的龙凤胎，名字不重要，但同为龙凤胎的身体对他们而言，是很好的容具、器皿，于是他们将蛊虫耕种于他们的心脏之内，将他们吞噬同化成校花校草2.0。
　　至此，校草校花开始使用他人的身体行走噩梦游戏，意想不到，套了别人的躯壳后效果极佳。
　　那些胆小如鼠的人类，会害怕每一个孕妇，生怕那是校花假装的。搞得他们束手束脚，不过有了新身体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时候。
　　校草校花沾沾自喜，连以暗杀著称的［血花］，都着了他们的道，完全没有认出他们。
　　不对，他们最终受到了正义制裁。
　　谋来的尸体，也在阴差阳错之下被阳瓦送到了他们的父母面前。
　　·
　　王蝉衣大力拍着玻璃窗，翡翠镯“当啷”地撞碎在防弹玻璃上。飞溅的玉屑中，女人精心保养的指甲在玻璃划出带血的痕迹。
　　上官远山被突然发狂的丈夫拽得踉跄，温热茶水“哗啦”洒落一地，淡淡茶香弥漫却无人在意。
　　上官远山站定，王蝉衣血红的眼睛近在咫尺，无边框的素雅眼镜掉落在地，素来讲究礼仪姿态的贵妇人，此刻如泼妇骂街地嘶吼：“停下快让他们停下！”
　　“他们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女儿，根本不是什么机器人！快让他们停下！”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破烂不堪的身影是她失踪一年的儿子女儿。
　　“老公你看，宝宝锁骨上的伤疤，是和囡囡玩闹跌出来的，还有囡囡脚腕上青色的胎记，她一直不肯去除，说万一有一天走丢了，或许还能凭借这个胎记回家。”
　　王婵衣泣不成声，没想到那胎记真的有一天派上用场。
　　上官远山不知道这对夫妻怎么突然发狂，他摁下按钮，门外的警卫迅速出现制服了这对情绪激动的夫妇。
　　“抱歉，您的意思是，近视一千度的您？”上官远山按住女人颤抖的肩膀，茶盏里映出她扭曲的倒影，“隔着十二米距离，三层防弹玻璃，看得清那伤疤胎记？”
　　他捡起王蝉衣掉落在地的眼镜：
　　“了解帮助客人是我们的基本素养，夫人，或许您需要一副新的眼镜。”
　　周览被警卫挟持着胳膊，看着窗外被集火的身影，他依然想冲向上官远山：“停下！让他们停下！”
　　上官远山摇头：“抱歉，经过我专业判断，您二位现在情绪过于激动，不适合进行交流，请先冷静……”
　　他示意警卫拿出针管。
　　周览被摁在椅上，手腕挣扎出了血痕，镇静剂被抽取到一次性针管中，他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注射镇静剂，旗袍领口的盘扣在拉扯中崩落在地，“上官远山！你们这是非法的！”
　　“非法，不，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们只是在尽一切可能帮助你们而已。”
　　上官远山用丝帕擦拭溅到袖口的茶水。
　　在周览即将被注射镇静剂的前一秒，他绝望极了。
　　这时，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影出现。
　　阳瓦和上官千星‘愉快’聊完后，通过校花校草的尸体看到二楼房间内激烈动作的两人，多亏了傀儡丝线自带的修复效果，校草视力恢复的就像望远镜一样。
　　嗯？
　　他们是尸体的父母？
　　阳瓦知道这两具尸体不是校草校花的，而是他们残害其余玩家所获得。于是在事态恶化之前，他赶到二楼，朝屋内扔下烟雾弹，随后在所有人被呛的鼻涕眼泪直流时，扛着周览和王蝉衣往外走。
　　同样眼泪直流的周览迅速反应，帮忙托举他妻子的身体，一声不吭的往外冲。
　　这里的警卫刚才都被喊到楼上压制他们，现在无人阻拦他们来到一楼，就在周览想往外冲，想去看一看那两个人影时，却发觉那两个人影正朝他们走来。
　　然后又眨眼不见。
　　他环顾四周，却被那带着防毒面具的人拉着往外跑。
　　他们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里，但在防毒面具之人的带领下，他们一路都畅通无阻。
　　周览的皮鞋早已跑丢一只，袜底被碎石磨出个窟窿，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王蝉衣软绵绵地伏在他肩头，镇静剂的药效让她的手指无意识蜷缩着。
　　跑到林中无人深处，背着妻子的周览气喘吁吁几乎要累倒在地。
　　眼前那人却说道：“你说，这两个人是你的儿子和女儿？确定吗？”
　　周览抹掉额头汗水，抬头看去，那两个刚才突然消失不见的破烂身影，此刻如鬼魅般又出现在他眼前。
　　可他不觉惊悚，只觉眼睛酸涩、嗓子干涸。
　　因为这正是他失踪一年已久的儿女，哪怕化成灰他也认识。
　　他膝盖一沉，重重磕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拨开那烂成碎条的衣服，看着伤疤和胎记、看着儿女四肢上惨遭毒手而留下的印记，心如刀割。
　　他触到溃烂的皮肤，腥臭的味道不断从孔洞中溢出，那些遍布全身的青紫淤痕、黑色萎洞在惨白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周览忍不住的泪水砸在儿女僵直的指节上。
　　阳瓦看了一眼，还好丝线修复了不少伤口，不然此刻看上去更是骇人。
　　“在我认识他们之前，他们便早已死了。这件事听上去会很离奇，我不准备细说。但希望你们知道，我带他们回到这个世界，只是机缘巧合，你们能够相认，也是机缘巧合。”
　　说到底，阳瓦也大可把两具尸体扔下一走了之，但刚找回父亲的他有些心软。
　　周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消化、理解这些信息，他只知道他的儿女在生前受到非人虐待，就连死后也不得超生，几乎要被打成筛子。
　　对此阳瓦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俩尸体这么破烂，有他一半的原因。
　　但好在，“伤害你们儿女的凶手，已经被我制裁。”
　　周览麻木地拿起电话，拨打110。
　　阳瓦刚想摁掉，可清脆的按键声音和等待的嘟嘟声，惊醒不知何时沉睡的王蝉衣。
　　她：“别……别打。”
　　转头看向阳瓦：“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带他们回来。”
　　阳瓦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的话，就说是在上官家族中找到的他们吧。”
　　反正上官家的尸体多到他们自己可能也数不清了。
　　阳瓦沿途离开这里时，每隔一段路，就会从储物柜中放出一个东西。
　　·
　　半个小时后，大批量的警车、军用直升机、武装直升机将上官家族包围的水泄不通。每一束探照灯的光线都像是正义发起的审判视线，穿透夜的帷幕，没有一丝退却。
　　周览后来再拨打的报警电话是导火索，但阳瓦一路上一个一个放置的尸体更是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阳瓦没有直接报警，而是通过一种委婉的、不暴露自己，但直接了当暴露上官家的方式，将上官家的阴私，一丝不露的呈现在黎明前。
　　他说要送那些尸体回家，不是说说，也不是要自己闷头苦干，而是决定发动群众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群众力量更强大的力量了！
　　四个小时后，天蒙蒙亮，是地球又转了一圈。
　　但新闻界仿佛转了一圈又一圈，各种震荡到崩溃的真相等着他们的挖掘探索与报告，他们如同被释放的猎犬，蜂拥而至，却只想问一个清白。
　　医院里，灯光彻夜未熄。医生与护士们忙碌不停，每一声急救车的呼啸，都代表着在上官家又一个受害者的被发现。他们对此心疼而又庆幸，庆幸他们还都活着，而不是被搁置在野地之上，等待被发现，等待被送往太平间。
　　警局内，气氛紧张而凝重。这样一个腐败之地，绝非一朝一夕而成。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且超基瑞池家族也涉及其中，不过面对询问。超基瑞池家族很是配合，有问有答主动提供资料……
　　比起外界的如火如荼，上官家族内部，空气寂静到诡异，家族成员们或坐或立，神色各异。他们有的面如死灰，似乎已预见快到来的末日，他们都是有罪之人；有的则眼神闪烁身居高位，似乎还有最后的翻盘机会。
　　有个人试图鼓舞下这死寂气氛：“我们上官家，从未有过如此危机，但没关系，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切都会好转。”
　　好空洞又无力的话语。
　　因为在坐的上官人都知道，失去上官老祖的上官家族，是冬日残阳，看似还是一轮太阳，但早没有太阳应有的温度与威力，毫无温暖可言。
　　短短几个小时的变故，令疲惫不堪的上官远山扶额，他不明白，他只是接待了两个贵客，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看向房顶牌匾，这是他们老祖留下的【寻命问运】，上官远山一锤定音：“那些尸体是竞争对手栽赃，大家不用担心，待我一问老祖，便可获得指示与助力。”
　　不知遭了哪路大神愤恨，他们上官家储尸间的尸体在门外连了一长串，但没关系，他们有千万种推辞理由。
　　这个确实是，哪怕上面有标签，但有什么证据说这是上官家的？
　　他们上官家可不会这么愚蠢，直接在尸体上标签，这简直是最低级的栽赃陷害。
　　不过——
　　“老祖究竟去哪里了？”
　　“上官千星呢，他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孙子吗，为什么不是他去问？”
　　上官远山沉声道：“监控失效，我们便寻庄园，也没发现上官千星的踪迹，初步判断他被歹徒劫走。”
　　……
　　上官家的焦头烂额阳瓦可以想象到，刚才带了面具和手套，且使用了磁场干扰仪，在这场骚乱中，他确保自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后，回到自己老家中。
　　把汉堡炸鸡加热，把奶茶打开，天色明亮，初升朝日清透柔和，他在空气炸锅前等着，突然好想吃一个流心煎蛋。
　　在那之前，他又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劳与污秽。
　　然后在把爸爸放到冰柜中，还是继续存放储物柜中短暂犹豫几秒，决定还是带回游戏到时送给爸爸。
　　吃完煎蛋，小睡三个小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
　　“喂您好，是阳先生吗，我是公司新分配给您的经纪人，请问您现在有空吗？AS、清文、泼欧等品牌都向您发来了合作意愿，如果您有空的话我们对接一下如何？”
　　阳瓦瞬间清醒，被姑姑的行动力所折服。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做明星，他只想做个平平无奇的亿万富翁，靠着储物柜中几吨的宝石。
　　“我们见面详谈，地址约在水韵城的太阳街233号，名字是：一家人小餐馆，一个小时后见可以吗？”
　　“好的好的，当然可以阳先生，那我们等会儿见。”
　　阳瓦起床，拉开窗帘，想了想，把储物柜中的花广陵所写的信封拿出放入背包。
　　然后下楼、锁门、检查电网地刺照常运行后打车出发。
　　路过邻居，他看到老头衰老耷拉下的三角眼，正死死盯着他家的门。
　　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阳瓦托着下巴想，早知道回来时先把校草校花的尸体放出去转两圈了。
　　

第38章
　　周览报警，他压根不信，他只觉得阳瓦就是罪魁祸首。
　　但王蝉衣相信，因为刚才镇静剂注射无法跑动，被背着跑时，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五光十色的彩球蹦跶着身体。
　　【我来自时间与空间自成一体的娃娃家，致力于挽救每一个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将错乱命运拨乱反正。你的儿子，本名：周自重（编号：98365），女儿，本名：周自爱（编号98366），他们便是获得反正机会的幸运儿。很可惜，他们在这过程失败了，并死于[蛊大师][虫大师]之手，幸得有缘人相助，不远万里送他俩归乡。让我们感谢阳……，咳咳。我是说，你们被他眷顾，也是幸运的一份子。如果你不信，可以亲自上阵加入我们，如果成功，你的儿女将会获得复活机会。】
　　王蝉衣迷糊中问道：“有证据吗？”
　　520小助手直接调取周自重和周自爱生前最后一段影像。
　　看着自己儿女的尸首被仇人如衣服穿戴，王蝉衣的泪止不住地流。
　　最后小助手又播放了一段影像，并将校花校草的脸P到了周自重和周自爱的躯体上，然后给阳瓦P上防毒面具。所以王蝉衣看到的是儿女仇人被一个带防毒面具的青年所制裁。
　　当醒来的那一刻，王蝉衣无法言说自己看到防毒面具青年的那一刻有多激动。
　　她想，或许幸运与不幸运的分割并没有那么明显。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带他们回来。”
　　看着醒来后依旧存在的彩球。
　　她轻声说：“我要加入你们。”
　　·
　　阳瓦此刻已经打车来到了水韵城，刚下车，就看到丁普在招手。
　　丁普知道阳瓦外貌，所以当阳瓦出现的那一刻，他就迎上前去。
　　其实半小时前，丁普已到餐馆。
　　这一家人小餐馆，说是小餐馆，可这么多年做大做强下来，早已是水韵城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八九点的早上，这里就人满为患，吃饭的、预约的、排队的早就将这里塞得热火朝天，若是没有预约却想吃上，得下午三点往后了。
　　丁普以为阳瓦约在这里肯定有预约，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阳瓦出现。
　　哪想在看见门口长龙后，阳瓦竟然沉默了。
　　丁普：“您没预约上，对吧。这里预约确实较为困难，不过隔条街，也有一家餐馆的口味不错。”
　　阳瓦真没想到这回事。
　　看着眼前气派的楼宇，想起花广陵曾说，他家小餐馆门面有点小，进去小心撞头。看来时光荏苒，他家的变化实在不小。拿出手机，阳瓦拍了许多照片，准备留着回到游戏中给花广陵看。
　　然后他让丁普等一下，随后推开餐厅的玻璃门，迎面扑来的是温暖的气息和浓郁的食物香味。
　　灯光柔和，装潢奢华，食客们低声交谈，碗筷轻碰，他对着前台道：“你好，你们老板在吗？”
　　前台穿着整洁制服，礼貌道：“抱歉，先生，老板目前在外地，暂时不在餐厅，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传达，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阳瓦：“我是你老板儿子的朋友，现在他儿子拜托我传达一封信，但见到本人我才能交出，不如你帮我打电话问问。这封信，很重要”
　　前台小姐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记得老板的儿子明明在外洲上学，怎么会突然有朋友找上门来，还要拜托转达？
　　但很快前台小姐想起老板的吩咐，只要是关于他儿子的事，一律要把人留下，然后赶紧给他打电话。
　　老板的吩咐她不敢怠慢，迅速调整表情微笑道：“好，请您先进来，我这就告诉老板，需要您等待一会，先帮您点一份招牌套餐如何？”
　　让侍者将两人带到老板专用的包厢后，她拨出内线电话：“老板，有位先生说是您儿子的朋友，有一封信要当面交给您。”
　　电话那头传来老板低沉的声音：“现在人在哪儿？”
　　“在您的包厢内，我已经让人上了套88888的套餐。”
　　“好，你做的很好，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务必要帮我留住那两人。”
　　·
　　阳瓦和丁普坐到包厢内，看着那装潢，丁普啧啧称奇。
　　他曾在老板的朋友圈中看到这间包厢，当时老板隐隐的炫耀让他们这些见过不少世面的经纪人都红了眼，不知道自己得混成什么样，才能吃到这一家人小餐馆的老板亲自下厨、才能坐在这老板的私人包厢内。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他现在也坐在了这里。
　　托公司给他塞了一个皇族的福。
　　丁普与阳瓦坐下，偌大的包厢中只余寂静。
　　丁普是水韵城隔壁一座城的人，但对这‘一家人小餐馆’的事迹有所耳闻，他决定将这些将给阳瓦听，作为首次聊天的破冰话题。
　　“这家店以前超小，后来越做人越多，有时候排队能排到街外去，他们老板就想在这扩容店面。不过所有人都在劝他们，让他们直接换个地方盘个酒楼，因为这儿以前不管是设施还是周围环境，完全跟不上。现在周围有模有样的都是被这餐馆给带起来的。放在以前，啧，是真不够看，但这家店的老板怎么都不肯换个地方，说怕儿子找不到回来的路，你说好玩不，知道的都知道他儿子在外洲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走失了。”
　　阳瓦：“他儿子在外洲上学？”
　　丁普点头：“是呢，深造去了，好几年没回来了。”
　　“他有几个儿子？”
　　“一个啊，怎么了？说起来你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大。”
　　阳瓦若有所思，恰好门开菜上。
　　刚才前台小姐说已帮他们订好招牌套餐，俩人便期待着。每一道菜都仿佛是精美的艺术品，但逸散的美味说明它们并非徒有其表。
　　虾肉洁白带着醉人的橙，淋上鲜辣的佐料；鲍鱼软糯在汤汁中晃动，汤汁清澈又鲜香；秘制的鱼肉焦脆又细腻，码在盘中如蜜块；雪蛤滑嫩如凝脂，入口甚至无需抿舌；时蔬爽嫩又清甜……
　　阳瓦简直泪目，这才是人应该享受的美食。
　　凌晨点的奶茶汉堡炸鸡与之相比，都是小儿科。
　　丁普见阳瓦并不抗拒在吃饭途中谈话，便和他聊起这次突如其来的合作。
　　“阳先生，我看过您的资料，当初您签约时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凌晨三点，公司在超基瑞池夫人的敦促下已深刻意识到这错误，同时那位小导演也早在几年前因违反公司规章制度被开除。公司为您重新准备了S级合同，以及股份奖励。同时，全公司的金牌经纪人任您挑选，现在我只是暂代。关于您的出道，我们可以先空降顶奢宣言……”
　　没想到，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干脆利落的拒绝，像是不知道那AS、清文、泼欧这些品牌意味着什么。
　　“不了，我高考都没参加，出道影响不好。”
　　“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当初您是什么原因没有参加高考呢？”
　　“原因很复杂，这得从一个朋友圈开始说明，你可以粗略地理解成……”阳瓦目光扫过外面三楼的标语：【清理垃圾，拯救世界】
　　“你可以粗略地理解成，我拯救世界去了。”
　　丁普哈哈两声：“您可真是会开玩笑。”
　　阳瓦笑着挑眉，举起果汁杯灌了口：“确实是开玩笑。”
　　洽谈代言，阳瓦并不怎么了解这部分。但他了解自己的需求，吃好喝好，基于此之上，他也不想把自己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毕竟现在没有什么追杀暗杀埋伏前方。
　　而且他有噩梦娃娃家，隔三差五就得在现世消失。
　　然后玩得好赚得多，才能再回到现世，这很不稳定。
　　所以不论丁普怎么劝说，阳瓦都拒绝了。
　　丁普：可以赚很多钱！
　　阳瓦：我有很多钱。
　　丁普：虽然青年穿着普通，但毕竟是超基瑞池都撒下顶奢合同的人，皇族无疑。好的，金钱攻势先缓一缓。
　　丁普：可以被很多人喜爱。
　　阳瓦：你知道吗，我第一场直播，最高观看人数达到五百多万，纯收益五十万。
　　丁普：蛙趣第一场直播就有百万人观看，打赏五十万，但凡随便刮个东风就能扶摇直上，还需要什么公司捧什么，吊打一众当红明星了好吧。好的，万众瞩目攻势缓一缓。
　　丁普：那个……只需要拍几组照片、做几组广告，你的社会影响力将前所未有的广泛扩大，到时候，全世界的善意都会聚焦在你身上，你的人生将开启无敌模式！
　　阳瓦：这套骗骗小孩算了，人一旦红了，善意和恶意都是正比例的。
　　丁普：蛙趣这都知道。好的，善意攻势先放一放。
　　丁普：……那……
　　他卡壳了，竟然搜罗不出其他的攻势。
　　他多年经纪人工作的经验，此刻竟派不上用处，他感到些许的棘手，不知从何唤醒属于年轻人的、浅显但澎湃的心潮。
　　他对年轻人的心理了若指掌，他对顶奢、顶流的介绍口若悬河。
　　可在阳瓦面前，都毫无作用。
　　青年依靠窗边，嘈杂的背景中青年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仿佛周围出现爆炸也难以撼动他半分。
　　好像他这个金牌经纪人的话，也就那么回事。
　　但拜托，顶流的通天路就在脚下。
　　由超基瑞池女士鼎力资助。
　　·
　　此时，一群衣着光鲜、气宇轩昂的人正由一位中年男子带领着，他们直接找到了前台，提出要求使用餐馆老板的私人包厢，以招待一位“尊贵客人”。
　　因为‘一家人小餐馆’的老板私人包厢，在他们这上流圈子中已经成了一个秘而不宣的身份象征。谁能被宴请在这里、又或者在这里宴请别人，说出去都是莫大的荣光。
　　现在这‘尊贵客人’，指明他的中午饭要放在这里，中年人钟卫怎么说也得满足。
　　前台小姐：“抱歉，老板私人包厢我们没有权限开放，不过客人您来得时间很巧，这边正好有两个包厢可供选择。您看……”
　　钟卫闻言，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你知道我们要招待的是谁吗？是拍摄了传奇电影的佘鸣导，佘导现在助力水韵城的宣传片，你们餐馆要是能入镜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前台小姐听到佘鸣导演的名字后更加为难，她知道佘导的大名，前几年拍摄了一个狂揽百亿资金的电影，名噪几年，最近有负面新闻流出，什么强行潜规则之类的，前台小姐略有耳闻，不过没有怎么关注娱乐圈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她依旧坚持原则：“真的很抱歉……”
　　前台话未说完，钟卫已决定不再与没用的前台多话，直接先往包厢走，这可是关系水韵城面向全国的宣传，相信‘一家人’餐馆的花老板知道了也对他使用包厢没有异议。
　　只是没想到，刚到三楼，从上菜的缝隙中，他发现那不开放的包厢里面已有人用餐，且偌大包厢，只有两名！
　　点的餐不是八十八万也不是八百八万，而是八万八，多可笑。
　　而且两张面孔一点都不熟，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第39章
　　但等等，那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子似乎在哪儿见过一面。
　　合作过不少明星的、是城市宣传部门一把手的钟卫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时梦天娱乐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姓什么不记得，也不重要。左右一个经纪人，见着他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果不其然，这个经纪人见到他立刻站起，热情伸手：“哎呀钟总，真是巧了，去年我们公司年会时我有幸和您一桌，今天您也来这吃饭吗？”
　　钟卫倨傲没有伸手：“是巧了，你们是在这吃饭吗？”
　　丁普若无其事将手收回：“是的，今天也是沾光了。”
　　“哦？这位是？”
　　沾光？
　　钟卫眯起眼看向圆桌上的另一位青年，面生，实在面生，面容虽中上可穿着普通廉价。
　　丁普在超基瑞池推荐的皇族和公司立捧的新人间来回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超基瑞池给说出来，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最终他沉默，把目光投向阳瓦。
　　正吃菜的阳瓦莫名所以，他还以为这人是丁普的朋友，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两人话没三句，眼睛都盯到他身上了。
　　想了想自己最近现世的工作，阳瓦道：“无业游民，不值一提。”
　　钟卫松了口小气，他本以为能在这个包厢吃饭的肯定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现在一看，也不尽然，就是不知道这人怎么混进老板私人包厢的。
　　“实在不好意思两位，这个包厢我急需，烦请二位移步楼下包厢，你们的消费我今天买单。”
　　反正就八万的事。
　　“怎么还没好？”
　　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因为常年吸烟喝酒体质不好，才四十多岁就显得萎缩干巴的佘鸣推门而入，径直坐在了这圆桌的主位上，看都没看旁人一眼。
　　离阳瓦就隔着一个座位。
　　坐下后张口就来，口臭顺着飘了出去。
　　“你们老板呢，把他给我叫上来。”
　　后面跟着的前台小姐劝阻：“不好意思先生，包厢不开放的。”
　　佘鸣拿出烟，旁边的人立刻给他点上。
　　前台小姐：“先生，这里禁烟。”
　　“哎呀出去出去，赶紧把菜端上来，要你们最贵的那套。”钟卫把人推出门外。
　　佘鸣稳当地坐在座位上，头都不抬，熏黄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发送语音信息。
　　“来啊老张，今天一家人小餐馆，老板私人包厢，我请客。”
　　“要在这私人包厢吃饭也没有什么难的吗，我一来，他们就毕恭毕敬的把我请进了这包厢。”
　　“对对对，老板亲自招待。”
　　被口臭熏到的阳瓦起身出桌，这时他才看清了这男人的脸，眼熟极了，他刚签约公司试镜的时候曾见过这张脸。
　　那时候这张脸也是这么苍老，看着他轻挑的点烟，烟雾弥漫中他让小导演给他递来一张塑料房卡。
　　然后那小导演的手不怎么干净，他又神经紧张，误以为是被派来的杀手，给人一脚踹出了三里地，最后赔偿了两倍的医药费！
　　两倍！
　　一万多，直接让他当时捉襟见肘，好几个月方便面都吃不起，吃的是白水挂面。
　　其实后面还有一段事，过了这段事儿他才真正被雪藏起来。
　　当时他一脚把人踢出三里地外，在剧组中引起不小轰动。佘鸣看着害怕但心里惦记，没隔几天就给他发信息，让他脱光了拍个照片给他，然后把自己手脚捆起来待在房间里等他来。
　　要不然，就是雪藏封杀。
　　当时阳瓦疲于应付生活的苦、暗处的刀，没看见信息，等看见的时候，已经被雪藏了。
　　现在，他没有什么表情道：“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包厢我们先来的。”
　　“呵呵呵呵呵呵……”钟卫听到这话，当即笑了起来，“你就知道个先来后到，那你知道什么叫做三六九等吗？”
　　“现在你们自己走，我给你们留个面子。别到时候被人架着出去，多难看呀，你说是不是。”
　　不屑的钟卫冷笑着说出这番话。
　　丁普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嚯，好大的口气！
　　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和超基瑞池力推的皇族说话。
　　“嚯，好大的口气！我倒不知道，在我这吃饭，还要什么什么三六九等。怎么，统一的时候把你们给落下了？！”
　　咦，谁把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丁普回头。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又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比在场所有人都大，其貌不扬但眼神坚毅有光。
　　古铜色的皮肤，寸头的发，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是纹身。
　　看上去略有些眼熟。
　　是花广陵他爸！
　　看见花牛终于到场，钟卫摇摇头：“你这不行啊，现在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你包厢。”
　　花牛暗藏激动的目光在阳瓦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回头道：“是呢嘛确实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
　　“你看，你这不就进来了吗。”
　　被当众下了面子，钟卫的脸白一阵黑一阵，但他磨了磨牙，把人拉到一旁。
　　“花牛，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脾气还这么倔可不好，让领导不开心了你这酒楼也难办啊，听哥一句劝，你赶紧去把你的拿手菜都端上来。”
　　“那咋了，我靠的手艺吃饭，又不是靠脾气吃饭。领导不开心就别来呗，又不是这城里就我家一个餐馆。”
　　“看你说的这话像什么样子，人家大导演专门要求来你这儿餐馆吃饭，就是冲着你水韵城一等楼的名头，你要知道，佘鸣导演拍的可都是精品。现在呢他要给水韵城拍个宣传片，你好好表现表现争取在里面博个镜头，到时候包你这餐馆，开遍天下城。”
　　“免了，我这辈子就开这餐馆。”
　　“啧啧啧，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这可关乎水韵城未来十几年的发展，你今天要是不招待好，你这水韵城一等楼的名头就别想要。”
　　花牛一声嗤笑，大声道。
　　“我不是水韵城的人，别拿这套来绑架我。你搞清楚，是因为我的餐馆在这儿，才有了水韵城一等楼，而不是因为你们水韵城城造就了我一等楼。”
　　“不想让我待这儿做生意就直说，我们明天就搬！”
　　花牛的话语掷地有声。
　　不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好端端的明天就般，钟卫想不明白，当初让他搬到城中心去，死活也不搬，现在不过几句口角怎么就要搬呢！
　　“你这……你这……你不怕你儿子到时候回省找不到自家酒店吗。”
　　钟卫搬出花牛当时拒绝挪地方的说辞。
　　说起这事，花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的儿子明明失踪已久，可不管他怎么哭、怎么找、怎么说，在外人眼里都是他儿子出洲上学去了。
　　他的要死要活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不舍儿子去远方的一种表现。
　　于是这么多年，他对外的口径都是儿子上学去了。一直不肯把餐馆挪走，也是怕孩子回来找不到路。
　　有八年了吧，这八年来，他私下里一直在寻找着儿子踪迹，现在，终于来了一个人，带着他儿子的消息。
　　可这些冒出来的蠢货，差点把人气走，要不是他回来及时，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还能成什么样子呢。
　　阳瓦把匕首放回去。
　　其实他觉得自己这个一遇事儿就掏匕首的习惯不是很好，毕竟这是法治社会，还好花广陵他父亲出现的及时。
　　“都出去都出去，要吃菜就去别的包厢，我这包厢今天只对贵客开放，你们要是惊扰了我的贵客，我马上关楼，一个都别吃！”
　　花牛开始轰人，丝毫不顾及这是城市宣传的一把手，那是粉丝千万的知名导演。
　　佘鸣这会儿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这一挪开，他就盯在了阳瓦脸上，把别人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你这张脸不错呀，有没有兴趣来当明星，我保你一年之内大红大紫！”
　　遇上对胃口的美人，佘鸣兴奋地抽着烟，烟头燃烧的红点，极速退却到烟屁股。
　　一瞬，阳瓦又抽出了匕首。
　　不是，朋友，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管制刀具，丁普眼疾手快的摁住人。
　　他作为娱乐圈内部人，对佘鸣荤素不急的作风有所耳闻。但朋友，冷静，咱是皇族，不至于亲自上手，咱可以上娱乐头条，但不能上法治头条。
　　“不，你有点眼熟。”
　　阅人无数的佘鸣凑近，“啊，是你啊，当初被我雪藏的那个。哈哈，最近怎么样，搭上人了？”
　　他的目光在丁普和阳瓦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令人生厌的打量。
　　丁普：“您说笑了，虽然我确实是费大力气才搭上了阳先生，但我还有很多同事期待着和阳先生合作，因为我们都知道，对阳先生来说，大红大紫是迟早的事。一时的困境算不了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
　　佘鸣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一口烟吐到丁普脸上：“怎么样，玩起来爽不爽。”
　　阳瓦走近、抬腿、一脚踹了上去，也问：“怎么样，爽不爽。”
　　突然间，后腰一痛，从房间这头飞到那头的佘鸣倒在地上。
　　时隔两年，阳瓦终于补上了这正确的一脚。
　　可惜这房间虽大，但没有那么大。
　　不过心情顺畅多了。
　　“嗯？脱光衣服，把自己捆起来？”他的手机没换，还保留着当初的信息。
　　房间其余人瞠目结舌，看着阳瓦就这么把人踹飞。
　　钟卫：导演，我的导演!
　　丁普：蛙趣，敢开黄腔潜规则到皇族身上；蛙趣，不愧是皇族，不受一点气。
　　花牛：贵客，怎么如此!放着我来，让我来踢，别伤了脚。
　　

第40章
　　“你你你……你...你敢打我？”
　　佘鸣颤抖着手，感觉腰都要断了。
　　他刚才是不是听见了咔嚓一声？！
　　他的腰好痛！
　　“报警，给我报警！”
　　这还是佘鸣从业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坚决的要报警。
　　以前都是别人要报警，现在是他主动要求报警。
　　佘鸣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被这么踹了一脚，实在委屈。
　　他今天指定要把这小东西送进牢里，不让他赔的倾家荡产，算他这么多年的娱乐圈白混。
　　阳瓦在他旁边显得异常冷静，只不过在脖梗处划拉着的匕首，愣是把其余三人硬控原地。
　　丁普一副尖叫鸡的表情，脑子转的飞快，他在想，这个公关（刑事）危机要怎么才能解决，没出道，先坐牢，真是刑的很。
　　那边阳瓦并没有冒犯法律的意思，他拿着匕首划拉只是习惯性动作，毕竟末世出来的人（双手合十）。
　　收起匕首，拿出手机，翻出当年短信。
　　看着贴在眼前的屏幕，佘鸣恼羞成怒：“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我要告你诽谤，我要让你坐牢到老死！”
　　他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这种信息通常是他用助理手机发的。
　　阳瓦：“你说没有就没有？”
　　时隔两年当刮目相看，当年那个任人搓揉的小透明，是末世的王者、巨龙的儿子、千人簇拥的镇长、无限流的烧烤师傅……啊，最后一个省略掉。
　　他，今非昔比。
　　佘鸣那么狂妄的作风，完全不加以收敛。想也知道，在娱乐圈属于金钱和权力的毛线，已经为他织上了一层密密麻麻防风挡雨的毛衣，这件毛衣让他的身躯，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始永无止境的腐烂传染。
　　或许有时候外界的人会闻到一点恶臭，但他们只会以为那是中年老男人的烟臭口臭。
　　其实不是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却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臭。
　　这种会传染他人、迫害纯洁的恶臭，在阳瓦看来，还是应该投进监狱深处、于无边寂寞痛苦煎熬中深刻反省衷心忏悔。
　　“该坐牢的是你，如果坐到老死那太便宜你了，在这之前，我要让你声败名裂，让那些助长你火焰的人也尝一尝自己结出的苦果。”
　　黑暗的事不用阳瓦多说，但凡稍微了解一点，就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所以阳瓦在这里就不摆事实举铁证了。
　　不然他和花广陵父亲的饭得吃到后天。
　　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很快被接起。
　　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各种语言一句一句的交汇融合，不过中文最多，似乎身处大会之中。
　　“早上干的不错，宝贝侄子。我看见新闻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那条‘长尸归乡路’确实震撼人心。噢~长尸归乡路，我的弟弟也可以安息了。”
　　泡薇尔无意义的感慨。
　　“今天这通电话，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有的，姑姑。我想送一个人进监狱。”
　　“名字发来，然后去享用你的早餐或者午餐。以后还有这些事情，直接和离索联系，他是我的全能管家，也是你的。”
　　“好的，谢谢姑姑。”
　　阳瓦挂上电话，发去姓名。
　　姑姑？
　　看见阳瓦大张旗鼓打了个电话，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花牛：呜呜呜想儿子。
　　钟卫：哈，姑姑？怎么，他姑姑是梦天老总？他姑姑是警察局局长？他姑姑是城市一把手？
　　佘鸣：姑姑？还没断奶只会告状的小屁孩，要真有厉害的亲戚，能被他封杀这么多年。沙币钟卫赶紧报警啊，那个死人助理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来扶他一把。
　　佘鸣痛到对着阳瓦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等着，爷爷要把你玩到皮都剥下来！”
　　艹，他的腰不会真的断了吧，怎么腿动不了了。
　　丁普：蛙趣，姑姑？！他的姑姑是超基瑞池家族的人？能直接塞下三大顶奢全洲代言的除了那位当权者，他不敢做他想。所以，这么说来他姑姑岂不就是泡薇尔·超基瑞池！！而泡薇尔女士只有一位亲生兄弟，早年离家的瑞池·超基瑞池，所以此刻，站在我前面的竟然是……！！
　　丁普：！！！
　　他要晕倒了。
　　蛙趣这哪是走后门的皇族，泡薇尔女士未婚无子，这分明是皇太子啊！
　　这还公关什么？
　　直接坐牢去吧你们，一群违法乱纪的玩意儿。
　　嚣张的勒，嗯？敢剥皇太子的皮？
　　原本十分慌乱的丁普现在一点都不慌了，甚至想闲情逸致地坐下来把饭吃完。
　　但手机突然炸开了许多信息，不少同事发来信息，他一看，这么多人的信息竟大体都是一个意思——“我们梦天公司下半年预约了佘鸣的档期泡汤，哈哈，现在全网都炸了。以前被那阴货做过的事，但每逢曝光，都被捂嘴、塞钱、恐吓而弄下去的新闻，现在一股脑都被翻了出来，且撤都撤不掉。”
　　丁普拿了家人设群回复：“这事才开了个头，现在被曝光出来的，不过是在网络上已经有但被压下去的。那些没被爆出来的，更恶心的，还在后头蓄力。”
　　这消息一群发，红点刷新的频率仿佛秒帧闪烁，还好丁普谈事时都会调成静音模式，不然就破坏包厢肃穆但激烈的氛围。
　　很多人表达疑惑：“你怎么知道，掌握了什么消息，分享一下？”
　　丁普看着地上哀嚎怒骂的佘鸣，翘起嘴角：“一线消息，当事人就在我前面。”
　　“我去丁哥！今天这声哥我叫定了，到底怎么回事快和小弟说一说。”
　　“这就不说了，过会儿该知道的你们都能知道，只能说，善恶终有报，莫欺小透明。”
　　果不其然，很快网络上又掀翻了一片天。
　　今天很多人举着手机看新闻，忙都忙不过来。凌晨时，上官家门口的百尸长道，令大家痛心疾首，还未缓过来，大导演糟蹋近千人的暴力钱色交易就空降全网。
　　大家饭都没吃，全气饱了。
　　这边上官家攀扯的家族众多，那边大导演牵扯的人数繁多。
　　甚至有一部分，是重叠。
　　丁普收起手机，发现包厢又进来了将近十人。
　　回归现世还未半天，却将天戳破了洞的阳瓦，此刻正面对警察和医护人员。
　　在佘鸣被踹飞的那一刻，小助理便报警了，只是没敢过来扶人，因为他也怕挨踹，此刻见警察来了，赶紧指着阳瓦道：“这个人故意殴打。”
　　钟卫点头：“对对对，赶紧把他抓起来。”
　　说罢他就要去扶佘鸣。
　　但钟卫身旁，坐直升机飞来，和警察几乎同一时间赶到这里的律师表情肃穆：“请注意你的言辞，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当事人，阳先生，并不是故意伤害，而是在遭受不法侵害时采取的正当防卫行为。根据《刑法》，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损害的，不属于故意伤害。”
　　钟卫：“我看得一清二楚，佘导就是被……”
　　“这位先生，你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我要求调取走廊和包厢内监控录像，以及现场物证。在完整的证据链形成之前，我的当事人有权保持沉默。同时，我想先确认我当事人的身体状况。”
　　医护人员看了下那边一站一躺的两人：“你的当事人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但地上那个，可能尾椎出现问题。”
　　“那就请先详细确认我当事人的身心状况。作为一位双相患者，我的当事人……”
　　“不好意思，让一让。”
　　包厢外又进来了一波人，他们步履沉稳，目光如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为首身穿黑色警服的男子掏出证件：“市局重案组，王碓。从现在开始，本案由重案组接管。”
　　重案组？
　　佘鸣看到竟有两波警察，脸上洋洋得意，自己的面子已经大成这样了？
　　当有人拿着手铐向阳瓦走来，他立刻抬头对阳瓦恶狠狠道：“去吧，等你到了里头，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
　　却不想警察蹲下身，咔哒，把手铐戴到他手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哆嗦，只觉神经：“铐我干什么？铐错人了，去铐他啊，他打得我！”
　　男子那眼神就像鹰隼盯住了猎物：“佘鸣，你涉嫌组织、强迫卖银，以及故意伤害。带走。”
　　腰痛的佘鸣被两人从地上扛起，干脆利落地往外走。
　　王碓走到阳瓦面前：“感谢你的正义举报和提供的详细资料，这件案子我们已经盯了三个月，苦于某些所谓保护伞的阻拦而寸步难行拖延至今，再次说声感谢。”
　　律师适时开口：“关于我当事人的正当防卫……”
　　“这个你放心，”王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佘鸣，“某些人的助理手机里的录音，都能证明你的当事人是在遭受不法侵害时采取的正当防卫。”
　　还未被架远的佘鸣身体一软，他平日常使唤的助理最近请了一周的假，他没在意，但如果那助理落到了警察的手上，那手机里的各种照片、信息、录音肯定是瞒不住了！怪不得重案组的来了，原来是冲着他来。
　　完了，都完了。
　　听懂王队言外之意的律师点点头，前进一步：“这件事我会全程跟进。”
　　“当然，欢迎你的加入，炎律师，你的专业我们早有耳闻，希望我们共同还你的当事人和其余受害者一个公道。”
　　王队手一挥，钟卫和佘鸣今天带过来的助理，也一起被铐走了。
　　民警和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只能先行离开。
　　炎律师匆匆来又匆匆走，阳瓦甚至不知道他的‘yan’是严还是颜。
　　瞬间，包厢里只剩三人，阳瓦、花牛、和丁普。
　　花牛擦擦汗，终于有空好好招待贵客了，他喊来服务员，清理包厢、撤掉菜品，再拉开厚重的雕花侧门。
　　侧门后，是一间开放式厨房。与豪华的包厢相比，开放式的厨房没有堆砌装饰，也不彰显财力，只是整洁干净，中间有一个明火大灶。
　　“来，让我下厨，我们边吃边说。”
　　“好。”
　　阳瓦满是期待，“花广陵和我说，您的‘三块肉’是人间最美味，还有那‘茉莉酒’，是天上人间都难寻。”
　　“哟，真这么说啊。”
　　花牛眼睛一热，嗓子突然哑了。
　　阳瓦：“可不是，我这还有一封信呢，叔叔要是不急，我们先看信？”
　　花牛欲走向厨房的脚顿住了，似是不敢相信，半晌，他回头，用颤抖的手接过信封，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是儿子，是儿子的信。
　　“广陵啊，广陵啊。”
　　他喃喃道，本来还能控制的泪一下给涌了出来：“你还活着……”
　　花牛把信贴在胸口，泣不成声
　　

第41章
　　信的内容很多，花牛一字一句看了过去。
　　儿子说他过得很好，领导虽然清朝封建但对人挺好；同事大多神出鬼没但素质正常；任务目标参差不齐但过程轻松。
　　另外儿子还说，自己工作八十年了，有在很努力赚钱，但托梦石好难买、买不到，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拜托领导帮忙留意，估计再过十年就能见到面，所以老爸老妈一定要保重身体，这边还没发明能和亡者通梦的道具。
　　唉，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嘴馋吃菌子中毒一样，信写得云里雾里，连八年都能写成八十年，真是的。
　　要真是十年后才能见面，他和老婆早就黄土半截了。
　　心中骂了句不成器的孩子，花牛把信翻来覆去地看遍后，好好地收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哭了一刻钟，花牛眼睛红肿嗓子沙哑，“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梦见广陵被人打，被人关着......现在知道他平安，我就放心了......”
　　阳瓦让他宽心：“放心，他没被打，都是打别人来着。”
　　他这会儿选择性将自己殴打花广陵的记忆抹去。
　　花牛：“啊？打别人也不行的啊！”
　　“没事叔，都是打坏人呢。”
　　“啊？！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儿子现在到底在哪里？”
　　对于这部分，阳瓦不能细说，因为现世中如果有人了解的太多，他会被娃娃家所注意到，或许娃娃家仅仅是虚空投来一眼，但这人的灵魂会被立刻打上印记，而后在一个深夜遇到诡异、于惊悚中被拉进游戏场。
　　阳瓦作为第一个回到现世的玩家，小助手曾经这样跟他说过。
　　【亲爱的玩家，如果你有什么仇人、爱人、亲人、或者不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人，都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娃娃家的存在噢～】
　　小助手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贴心。
　　阳瓦感动但不敢妄动。
　　不然他怕把花广陵他爸搞进去后，花广陵从此再也不给他做厨师。
　　而且，如果让花广陵他爸一个人进入，妻离子聚不太好，他肯定得把花广陵他妈一起捎进去。
　　咦，一家团聚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
　　阳瓦一个激灵，收回这恐怖念头。
　　让两个六旬老人闯无限，不像人能做出来的事。
　　阳瓦：“抱歉，我们有保密协议，如果告知您，可能会导致一些安全上的棘手问题，不管是对您还是对花广陵。”
　　花广陵他爸听到安全，瞬间惶恐不安。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只要他安全，什么都够了。”
　　守了八年，曾经对儿子的偏执，成绩、名声、出人头地、成家立业的偏执都已经化为乌有，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偏执——孩子安全。
　　这就足够了。
　　一会儿时间，花牛擦得眼睛都充血了，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把儿子朋友晾在一边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咳……我先给你们做些好吃的，三块肉是吧，这就来，叔叔今天让你吃过瘾！”
　　阳瓦瞬间眼睛一亮：“好耶！”
　　眼睛瞬间瞪大的丁普把人拉到一旁：“你知道这老板多少年不做三块肉了吗！八年！这八年来，谁来都不做！”
　　三个感叹号，丁普心中百感陈杂。三块肉，曾经国宴的招牌菜，不少人尝过后对小餐馆趋之若鹜，可老板突然有天说不做了。
　　阳瓦：“只是恰好认识他儿子。”
　　丁普感慨：“我是跟真的你沾光了。”
　　绝版菜都能吃到饱。
　　顿了顿他说：“明天我就把手下的明星都签出去，以后专一带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通告不工作都行。在娱乐圈，你开心就行。”
　　这大腿略微粗了点，他要是不专心不用心，可能都抱不过来。
　　他得想想，自己有什么长处，能让阳瓦非他不可。
　　花牛带上围兜，清理卫生，菜刀在砧板上砍得‘吨吨吨’：“广陵现在怎么样，手艺没丢吧。”
　　“没丢，做饭可好吃了。”
　　“好好好，那就好，只要手艺不丢，到哪儿都饿不死。”
　　阳瓦：“嗯……确实。
　　爸爸是厨师，砍肉。
　　儿子是杀手，也砍肉。
　　接下来，花牛和阳瓦一直聊天，而阳瓦边拍边聊，照片、视频都是那封信的回答。
　　“叔叔，等会儿您拿着我的手机给广陵拍个视频，我不看，等回去了我给他看。”
　　“好好好。”
　　花牛炒着菜，点头应答，炒菜的速度翻了一倍。
　　菜齐了，上桌，落座，花牛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
　　花牛已换了件崭新的格子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裤子都笔直妥帖、鞋子也一尘不染。
　　“来，多吃点。”花牛用公筷夹了块鱼肉到阳瓦碗里，油亮的酱汁顺着肉块滑落，在白米饭上晕开一圈琥珀色的痕迹。
　　“谢谢叔叔，这是我的手机。”
　　“好好好，叔叔去拍视频了哈。”花牛笑呵呵道，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拿着手机跑到隔壁。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短发干练穿着亮眼的阿姨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塑料袋和纸袋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好你好，你就是广陵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心地善良，来，这些是阿姨给你和广陵准备的东西，等会儿一起带走啊。”
　　把东西放在旁边梨花长桌上后，花广陵母亲坐下就给他们敬酒：“来，阿姨敬你们一杯。”
　　一杯白酒入喉。
　　她的眼睛也红了。
　　阳瓦赶紧道：“阿姨，叔叔在隔壁拍视频给广陵，您要一起吗？”
　　“哎我去。”
　　阿姨酒杯一放转身就走。
　　然后到门口又‘噔噔’回头，从红色塑料袋中掏出两壶大肚子瓷瓶拍在桌子上：“你们吃哈。阿姨给你们带了茉莉酒，喝，今天咱不醉不归。”
　　然后‘噔噔’跑到隔壁。
　　

第42章
　　丁普在犹豫要不要等人，却看阳瓦吃得正欢，他心中一定，跟着吃了几口，被那三块肉好吃的想原地跑圈。
　　然后不舍又克制地放下筷子，等两位长辈回来。
　　他是来沾光的，不是来享福的。阳瓦放开了尽情吃，长袖弄舞的事就交给他。
　　果不其然，等两位长辈回来，仿佛抱头痛哭过，一丝不苟的发型全然乱糟。丁普立刻迎了上去，发挥毕生金牌经纪人所学，把人哄得开心又喜气。
　　具体不累述，那边聊得热火朝天，阳瓦吃得不亦乐乎。
　　等到阳瓦差不多一个人解决了满满一桌菜的同时，已是下午两三点。
　　43个小时，有5个小时花在这里，阳瓦觉得性价比超高，这一桌菜，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桌菜，很绝，超绝。
　　尤其那‘三块肉’，每每品尝，都仿佛在嘴中化开一片片温柔。搭配茉莉酒，那是温柔中嵌着春夏的轻盈、品味花果久经沉淀的馥郁。
　　阳瓦脸颊微红。
　　叔叔万分感谢的递过手机，同时服务员也送来两部市面上最新款的手机，顶配大几万，内存10个T、耳机也配对。
　　“不好意思小友，叔叔阿姨一个不注意，拍得视频就大了点。来，这是阿姨给你和广陵买的新手机，用这个新的，下次再出新手机，叔叔也给你们买。”
　　阳瓦接过，然后阿姨几个身影辗转，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阳瓦和丁普再低头，胳膊上莫名多了好几个纸袋塑料袋，都是阿姨刚才拎来的东西。
　　丁普胳膊沉了又沉，茉莉酒的香味幽深又扑鼻，阿姨是真不客气，把重的东西都挂他胳膊上了。
　　花广陵母亲乔冰夏：“常来玩，下次来阿姨给你喝新酒。你看下周六怎么样？周五阿姨的新酒差不多就出窑了。”
　　看着花广陵父母写满期待略带湿润的眼神，阳瓦：“好，我尽量。”
　　“好好好，那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小友你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们就行。对了，叔叔这也是可以送外卖的，24小时营业，叔叔把菜单发你哈，只要不出洲，哪里都能送。”
　　阿姨消失一分钟，再出现又是大包小包拎着。
　　阿姨没有犹豫，抬手全挂丁普胳膊：“这些都是咱家的招牌菜，新鲜出炉，带走回家吃，吃完了和阿姨说，阿姨再让人给你送。”
　　“好的，谢谢叔叔阿姨。”
　　两位长辈的热情包裹着阳瓦，哪怕他离开餐馆，到了丁普车上，那种感觉也意犹未散。
　　丁普放下包裹，甩甩酸疼胳膊：“阳哥，你面子是真的大，他们餐馆从来没有出过外卖服务。”
　　阳瓦点点头：“不，严格来说我也是沾了我朋友的光。麻烦你了，先送我回去。”
　　“应该的应该的，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丁普开车送阳瓦回去，路越走越偏、景越看越绿。他以为阳瓦的家不是庄园也是别墅，没想到是农村自建房。
　　位居最偏僻的角落，除了一个邻居紧跟着他家而建，和其余的人家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三层楼、长白瓷、院落大、声静谧。
　　门前还格外别致地装点着一个稻草人。
　　挺有意思的。
　　就是看上去和真人差不多。
　　如果晚上乍一看，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他驱车近了，陡然一个刹车踩住，直视前方愣了许久，颤颤巍巍的回头，看见正捣鼓着新手机的阳瓦，他沉默，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把后备箱的各种袋子拎下。
　　阳瓦拿着新手机，他以前手机用了五六年，卡顿延迟都是常有，现在这个屏幕清楚、机型流畅、拿着轻便，让他爱不释手。
　　像每一个低头族那样，自从摸到手机后，他的眼睛就盯在了屏幕上，不曾有半分移动，看着手机下车、凭借肌肉记忆开门，刚想邀请丁普进来坐坐，结果门卡着了。
　　他没在意，眼睛还在屏幕上，手使劲一拉。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随之而起。
　　旁观一切的丁普两腿一软，实在没能抗住，仓促之下还知道把东西整齐的码在一旁，结结巴巴道：“那个，突然想起来我老婆结婚我先撤了，礼金还没送呢。拜拜下次再来！”
　　丁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汽车，‘轰’的一声，把suv开出赛车的速度。哪怕到了市中心，他内心还在流泪唰唰唰。
　　因为心里知道和眼睛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不愧是超基家族的皇太子。
　　门口挂着的稻草人，用真人做。
　　！！
　　阳瓦一个抬头，看着气若游丝的邻居家老头，鼻尖传来隐隐约约的恶臭。
　　老头以一种滑稽姿势挂在门墙上，头发根根竖起冒着焦气，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的排泄物撒的他身上到处都是。
　　看到阳瓦回来，宋才刚眼珠子瞪得快翻出来了。
　　如果不是这电网能够自动调节电压，保准他的眼珠子此刻挂在眼眶外。
　　自从他儿子宋胜和他老婆，自作自受把自己送进牢里，宋才刚便开始变本加厉的骚扰阳瓦，认为这些都是阳瓦的错。
　　如果阳瓦早在开始就把房子拱手相让，他岂会妻离子散！
　　宋才刚的心态阳瓦不想做评价，不过这是他忍无可忍装上电网地刺、爆破追击箭后，第一次被触发机关。
　　看着动弹不得，手似乎骨折的宋才刚……
　　哎嘿，还好是在他回来的时候触发。
　　要是在他畅玩噩梦娃娃家游戏时触发，等他回来就只能看见一个木乃伊了。
　　“放……放我下来，疼……你个小畜生……宰了你……”宋才刚有气无力地呻吟，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阳瓦判断了下电网被触发的时间，约莫半个小时前。
　　周围人迹罕至，他们是村里最偏僻的角落，所以宋才刚在这里挂了半个小时也没被人发现。
　　“爸？！”
　　些许耳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许久不见的宋胜狂奔而来，和宋才刚如出一辙的三角眼，先是扫过门前的阳瓦、墙内的高院，才落到他爸的身上。
　　宋才刚看见宋胜，像是看见了救星，激动地直蹬腿：“大胜啊，快救救爸，这个小畜生居然装了电网！”
　　小跑着过来的黄霞本来想解救一下她的老公，结果一凑近，连忙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臭死了，你身上怎么全是屎啊。”
　　拎了一兜子屎，想往人家院里扔的宋才刚：“你管我呢。”
　　宋胜看了一眼他爸，又看了一眼阳瓦，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不是冲着他爸，而是冲着阳瓦。
　　“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坏种，现在竟然对一个七旬老人做出这样的事，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爸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阳瓦待他近身，一个伸腿把人踹了出去，这次控制好距离，没有踹出三里地外，只是把人踹到了父亲脚下，流落的屎浇了满头。
　　见此情形，阳瓦恨不得把门口整个院墙和地皮翻一遍。
　　真是污龊。
　　宋才刚骂了一堆脏话，急的直叫唤：“你们倒是先把我放下来呀，我手疼的没命快撑不住了！”
　　黄霞捏着鼻子：“你身上这么脏让我们怎么办，不如就挂他家门口，让他家臭味熏天，等你不臭了我们再说。”
　　宋胜顶着满头恶臭从地上爬起来：“就是就是，反正你都挂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宋才刚：“放你个屁。”
　　宋胜：“爸，不是我们不放你下来，儿子这有个好主意。你先在上面待会，我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这个坏种究竟是怎么虐待老人。”
　　他在监狱表现良好，得到半天的返乡机会，没想到刚回来就收获这么大一个喜事。
　　他倒要看看，这阳瓦虐待老人、非法改装、蓄意攻击他人的行为要判几年。
　　阳瓦叹了口气，他原本不想这样的，但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了。
　　清清嗓子，他开口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家，噩梦娃娃家，是个好地方，来了不想走，要走走不了。”
　　“噩梦娃娃家，可爱小助手，热情又活泼，它说有仇人，报它名就可，阎王三更催，催也没有用，它要那玩家，午夜睡好觉，最后一趟觉，直奔娃娃家。”
　　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阳瓦觉得这首即兴发挥的打油诗，非常适合睡前念，一念一个床上空。
　　一家子嘛，就是得整整齐齐。
　　宋胜 阳瓦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十分不爽。就是这个人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让他丢掉了工作、丢掉了老婆、在最美好的年龄进入永无天日的监狱。
　　满怀愤怒的他，在阳瓦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什么后，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十分轻柔，但仿佛灵魂被触碰，浑身在颤栗。
　　然后天旋地转，还明亮的天空瞬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然后一只只或苍白、或流血、或融化的眼珠子出现在周围，将他牢牢的锁定。
　　【是他】
　　【是他】
　　【是他】
　　【让洋娃娃生气的】
　　【不可饶恕】
　　呓语冲入脑海，不是熟悉的语言，不能转化为字符，那仿佛是来自天堂的吟唱、地狱的批判，是无法理解的存在，他在这呓语中，于热油上翻滚、羽毛上打滚，上天又入地。
　　最终他睁眼，入目的是阳瓦的脸。
　　然后原地掉落。
　　仿佛在万丈高空上被人一推而下，他想要惊恐的尖叫，可嘴巴被捂住咽喉被掐住。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被撕裂，声带已经被扔到了另外一个维度，思维被切割成无数碎块。
　　混混沌沌间，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阳瓦小时候抱着洋娃娃，被他斥责娘娘腔一样。
　　……
　　当宋胜重新脚踏实地，思维清晰时，他发现左边是爸，右边是妈。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就换了地方？
　　两身恶臭的父子面对面，黄霞腿软的坐在地：“这，这是哪儿？”
　　琳琅满目的高楼拔地而起，炫彩霓虹的线条眼花缭乱，大大小小的屏幕随处可见。
　　每个屏幕中都有着一张脸，头发或黑或白，眼睛或粉或蓝，美的各有千秋，一眼望去，仿佛各种美人齐聚一堂。
　　突然，天空炸开朵朵迷离烟花，数据组成的梦幻色彩，极致热情的霸占着每一个人的眼球。随后被蓝色的数据流肃然一清，汇聚成一张巨大的脸。
　　但每一个人看到那张脸，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巨物恐惧。因为那是一张完美的脸，皮肤泛着珍珠光泽，双眼是琉璃般变幻莫测的浅紫，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他们不觉骇人，只觉惊人，
　　宋胜从没见过这样出格的、不似凡人的美貌，他以为阳瓦的妈妈已是绝美，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和天空上的脸庞相比，天仙都失色。
　　他沉浸在这美色当中，已然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直到那张脸缓缓垂下视线，向着他撇来。
　　随后宋才刚发现，那眼神冰冷地令人窒息。
　　

第43章
　　阳瓦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场地，心中的疑惑一圈比一圈大，他抬头看天，对啊，没错，还亮着呢。
　　不是说晚上才进游戏的吗。
　　深藏功与名的520小助手事了拂衣去。
　　这可是亲亲玩家第一次带人进游戏，它怎可怠慢？
　　祝它一臂之力的主系统也深以为然。
　　所以宋胜一家，大白天的就被打包送进了噩梦娃娃家，是众多玩家中，唯三在白天进入的。
　　以至于关紫文再被抓上岗时，看到他们不禁连退三步才礼貌问出：“你们平常这么睡的吗？”
　　不脱衣服睡也罢，这满身的排泄物是……？
　　关紫文闻到那股臭味，眉间褶子抹不平，他原本在想，能空降出现在S级游戏场的新人有何特殊之处，现在一看，真是特殊到令人想呕。
　　·
　　阳瓦也很想呕，周围无人，他先将丁普摆在地上的东西都收进了储物柜，然后根据泡薇尔姑姑发来的短信，拨打管家离索的电话。
　　管家离索不负全能之名，听清阳瓦的需求后，短短半小时，门口的路、门、墙焕然一新，因为都被拆了换上新的。
　　高大英俊、白发异瞳的男人，穿着管家西服，表情与仪态仿若机器人般精准细化，挑不出任何毛病。
　　“阳先生，观察到您的准备和需求，在如何正确对待邻居这方面，我有一些小建议想和您分享。”
　　阳瓦认真听完离索的种种建议后：“我很喜欢这些，行就行，不行就别醒的建议。”
　　离索微微一笑：“能够得到您的喜欢，不胜荣幸。”
　　阳瓦负手背后，叹了口气：“不过用不上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咱们简单点，把隔壁买下来做个小花园如何？”
　　“当然。”
　　离索笑意加深。
　　当初起房子时，爷爷奶奶说他们本规划在隔壁建造一个玻璃太阳房，既可以种菜又可以养花，夏天看星星、冬天晒太阳。
　　可惜爷爷心心软，看宋才刚那时孤苦无依，便让人把房子建在这里。
　　后来察觉自己帮了个白眼狼，想让人滚时为时已晚。
　　不过早滚晚滚都是滚，现在已经滚出地球，就差滚出生物圈。
　　半个小时候，隔壁已成废墟一片；三个小时后，一个偌大花园新鲜出炉。
　　玻璃房和三层楼等高，穹顶如水晶般透明，不管日光多么强烈洒落，经过折射后也如月光温柔。
　　斑斓光影轻抚各色花卉，浓烈的色彩争相斗艳，又齐聚一心绘成幅幅绚丽油画。
　　红玫瑰、粉百合、绿高竹、金长叶……自然的生机充斥着这玻璃房。
　　阳瓦喜欢这样的感受，末世中只有灰败一个色调。
　　他借口回到屋中，说想拿一些东西感谢姑姑的帮忙。实则从储物柜取出一堆金银宝石碎片，塞满他能找到的最大容器。
　　将满满当当的包裹抗给离索，离索也递给他一封精美的邀请函和一张内附500万的黑卡。
　　“这是下周日晚由泡薇尔女士举行的【群星】宴会，诚挚欢迎您的到来。”
　　阳瓦接过邀请函和卡。
　　离索再次颔首：“漂亮的花朵需要丰厚的肥力，自然中的万物向来是由死到生又从生而死，一个生命的逝去可以换来一群生命的茁壮，这是延续也是重生。”
　　离索在完成所有任务后，乘坐直升机离开前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阳瓦回味半晌，发现离索是在委婉告诉他——邻居的尸体可以埋在土下哦。
　　阳瓦：……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
　　上次穿越末世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次他资金充足，舒服的睡了个午觉后，他开始扫荡商场。
　　吃的方面他不需要准备，因为游戏场中自带食品没有用，离开游戏场他又可以回到现实继续胡吃海塞。
　　所以他把目光聚焦在医疗用品、能源供应、防护装备、日常必备上。
　　医疗用品：绷带、消毒剂、止痛药、抗生素等基础急救用品不必多说，都是一百个起买。
　　能源供应：一辆汽车、配对汽油一百桶;一个摩托车、配对一个头盔。噩梦娃娃家中开汽车并不需要驾照，这对阳瓦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防护装备：泡薇尔姑姑友情提供的装备还有大部分未使用。
　　日常必备：换洗衣物、牙膏牙刷、毛巾浴巾、净水消毒泡腾片、医美缝合线……
　　阳瓦一直扫荡到商场夜晚关门为止，那进货的架势频频让人侧目。
　　他留下地址让人送货上门。
　　当货物运到后，他便搬入房中收入储物柜。
　　然后洗澡上床，这次心里静悄悄的，无悲也无喜，是一个平静夜晚。
　　只是他刚闭眼又是两眼一睁，摸起新手机，开始疯狂下载各种单机游戏、经典电影、幽默喜剧、热血动画。
　　本来还想下载一些小说，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翻遍了整个书城，也没找到任何一部有关‘无限流’或‘恐怖游戏’的小说。
　　难不成最近净网，他以前看过的那些无限流小说都下架了？
　　那好吧，那他就下载一些种田小说、末世小说、修仙小说、耽美小说……
　　第二天一早，阳瓦选择宅在家中，只是宅了半天，空荡荡的房子感觉寂静过了头，他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意外在角落发现自己，小学时候偷摸藏起来的暑假作业。
　　还有一堆蒙灰的长条黄色符纸，他给顺手放进了储物柜，准备以后当做便签用。
　　与此同时，相隔千里的超基瑞池家族，泡薇尔懒洋洋地喝着咖啡，听八个秘书汇报近来情况。
　　“已拍下白光拍卖会上所有宝石，共计五十六件。”
　　“收购翡翠手饰，玻璃种，共三十二件。”
　　“购买私人藏品，钻石王冠，共两件。”
　　……
　　她抿了口咖啡：“共计二百三十二件，连预期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首席秘书打开笔记本：“根据调查，迈克尔先生近日来，以高于市场价的百分之二十收购各种宝石，我们猜测，他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赢得您的芳心，我珍贵的、美丽的泡薇尔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迈克尔在东特凯瑞·超基瑞池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听闻您要举办【群星】宴会，要将之打造成近十年来超基瑞池家族最豪华最隆重的宴会，我心驰神往，在收到请柬的那一刻就在为此时做准备。”
　　“泡薇尔小姐，恕我直言，您的家族从前并不热衷于宝石藏品，近一个月的收购数量只是杯水车薪，或许我能为您解决这燃眉之急。”
　　迈克尔微笑时尖下巴显得格外尖锐，不大的狐狸眼中藏着志在必得。
　　“这是给您一人的台阶，只要您愿意给我一个交往的机会，这一个月以来我购买的所有宝石都可以拱手相让，但若您不愿，下个周日我将一同举办【群星】宴会。”
　　“毕竟您在宴会请柬上印着群星之名，总不好让宾客来看这一堆玻璃渣。”
　　万能的管家离索适时出现，弯腰执礼：“泡薇尔女士，阳先生昨日为表感谢，给您带了些礼物，请问现在需要查看吗？”
　　泡薇尔昨天回来太晚，直接睡了。
　　此刻她点点头。
　　离索扛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几乎有普通蛇皮袋的两个之大。
　　迈克尔当即笑出了声，他不知道这阳先生是什么人，但他认识这蛇皮袋，是那些贫穷的东方农民才会使用的包装袋。
　　“哦，希望这阳先生不是您的追求者，不然我真为您感到可惜。”
　　泡薇尔察觉到，强壮的离索扛着蛇皮袋的模样像扛着一堆石头。
　　百无聊赖的早晨她终于起了一点兴味，不知道侄子会送给他什么样的礼物。
　　离索挑了个角度，让人铺上厚重的天鹅绒毯，然后拎起两角，顺势一倒。
　　蛇皮袋口一松，金银宝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仿佛天穹裂开了一道缝隙，星辰坠落人间。
　　它们纷纷扬扬地跌落在铺展开的白色天鹅绒毯上，折射出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仿若置身华丽梦境。
　　红宝石如同凝固的血滴，又像是从火焰中淬炼出的精华，深邃又炽烈;祖母绿是森林的缩影，翠绿光泽中带着温润生机;黄水晶像被阳光浸透的琥珀，温暖又通透，
　　还有那数不清的金银碎块，像不要钱的石头，被人一股脑的塞进来，任由宝石相撞发出金玉争鸣声。
　　撞击中打磨出的碎屑在日光中蒸腾出灿金色的雾。
　　泡薇尔难得失神片刻，道：“迈克尔你说的对，太阳一出，群星岂可争辉。这【群星】宴会你办就好。”
　　这一地宝石，抵得上千万件首饰，尤其是那正中的红宝石，圆润硕大举世罕见。
　　迈克尔不可置信看着这些宝石像被倒垃圾一样倒在地上，更不敢相信没有保安团队、没有保险装置、没有丝绒衬布，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么被装在蛇皮袋中。
　　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想法泡汤，他尖下巴扭曲到弯，怒气冲冲的直接走掉。
　　等人走掉，泡薇尔看向不经允许与拜访，就把人带进来的东特凯瑞·超基瑞池。
　　“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固然不错，但很可惜，没有脑子只有想法，既然如此，下个月你挑个喜欢的日子，我把你打包送到王女士家中，以后好好跟着王女士。”
　　很快训练有素的佣人就把这位想法多多的家族成员带走，确保他在联姻之前活着。
　　泡薇尔再次看了一眼那些被蛇皮袋装过来的宝石，目光凝在那红宝石上，笑着道：“下周宴会更名【太阳】，重新制作请柬。”
　　八个秘书雷厉风行的开始执行。
　　·
　　阳瓦打扫后，觉得实在有些寂寞，便主动回到游戏中。
　　【欢迎回来，我最亲爱的玩家】
　　恰逢点开游戏，心中极度‘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来不及打听上官死了没有，就迅速进入游戏场中。
　　【千灯刻美人】
　　【游戏地点：千灯美神中心城（S级）】
　　【游戏任务：成为一名A级主播】
　　【温馨提示：请您一定要享受游戏愉快游戏，当然也要礼貌游戏文明游戏哦】
　　OvO
　　[检测玩家已入场，玩家（阳瓦）游戏正式开始计时：周一晚上12:00。本场游戏无安全时间，另设置玩家初始年龄20岁整。]
　　阳瓦刚进游戏场，就被天空那张脸吸引住全部心神。
　　完美、心动、恋爱。
　　空中青年眉骨线条凌厉含着肃杀之气，却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睫毛浓长，杀气被中和成不羁的柔意；鼻梁高挺，侧脸极其抓人，是美学巅峰、欲望化身。
　　淡粉的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隔着云端俯瞰众生的神，看到有趣事情。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锁骨，可利落的肌肉线条于呼吸间起伏，白如脂玉的皮肤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伸手。
　　S级主播——南浔铮，用美貌登顶王座的男人。
　　【你说，当代妲己和他比起来，谁更美。】
　　【不好说，妲己给自己设置了肖像权限，除非他开直播，不然外面流传的视频又或者我们的记忆，只要有关或想到他的脸，都是模糊的。】
　　【妲己真的很美，虽然不记得长什么样了，但我有幸跟他下过一个副本，全程盯着他的脸，结果差点被哭泣藤蔓给绞死。】
　　【没看过妲己，但有人知道这个游戏场的NPC详细资料吗？！】
　　【以前爱上乙女游戏的npc，现在爱上噩梦游戏的npc，啊，我这爱上npc的一生啊。】
　　【是恋爱的感觉，我相信大家都懂。】
　　【我懂，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我就懂了。】
　　无聊的阳瓦打开直播。
　　发现自己和直播间的老玩家深刻共鸣。
　　他懂，他真的懂！
　　

第44章
　　旁边有人酸溜溜的说：“哼，整容脸，有什么好看的。”
　　“哈，南浔铮还用整容？他要是整容，你当澈偶公司的法务是吃素的？”
　　“南浔铮，我的神！”
　　啊啊啊！！！
　　阳瓦仿佛误入大型追星现场，耳畔是无休止的尖叫呐喊，他似乎也被这情绪多带动，怔愣地抬头望着。
　　似乎是人群的呼声太过响动，空中青年自高而下露出微笑，扬起温柔的弧度。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人群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
　　“这也太帅了！”
　　“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他在对我笑，他的笑容弧度比平时上扬了5度！”
　　“不，准确来说是5.2度！！！”
　　旁边的人声嘶力竭叫着。
　　阳瓦的心不受控制地加快，哪怕知道这个笑容并非对他一人。
　　捂着过快跳动的心，他低头，为了平复这种激烈情绪，移动视线，看到隔壁一栋矮楼张贴的招人信息。
　　霓虹灯耀眼无比在玻璃墙上闪烁，那栋楼全是招聘广告，什么五险一金双休下午茶……各种颜色各种条件，都抵不过中间那一条。
　　【我们开了天窗，在这里，工作与仰望星空同在——车鸥公司】
　　仅凭一句话，就在不远处的车欧公司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下一位！”
　　机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混进队伍的阳瓦跟着向前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械汽油味，混合各种别致的香水味，他注意到，哪怕是在排队，每个人都时不时抬头看向天花板。
　　他们排着队伍已到公司内部，这家公司是栋矮楼，天花板都是透明玻璃，如果是上下楼承重地面、无法安装玻璃的话，就会把每一寸天花板都安装上高清屏幕，实时转播着天幕上的画面。
　　“怎么南神不笑了，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真的好美。”
　　“我爱你，南神！”
　　前面两个还算窃窃私语，后面那个突然发出的尖叫声回荡在大厅，简直是噪音污染。却没有人觉得厌烦或奇怪，相反不少人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仿佛那人大声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阳瓦听见前面两个应聘者在交谈。
　　“你知道吗？这家公司的信号是最好的，工作时也能够实时看到外面天幕。”
　　“真的吗，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南神。”
　　“对啊他们公司就是因为这个，报名的人头都挤破了，哪怕没有五险哪怕没有一金哪怕没有双休哪怕没有下午茶哪怕没有节日福利哪怕没有加班工资。”
　　“但是我看他们已经招聘了快一个月，也没能招到人吗？”
　　“不知道，他们也没说要招什么样的人呀。”
　　“他们还能招什么人，现在这世界所有公司都只有一个岗位，那就是：主播。”
　　“等等，那我当时上学时候学的管理和金融算什么。”
　　“你可以当老板主播、秘书主播或者会计主播呀！”
　　……
　　阳瓦凑近了听。
　　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但只运用在如何更好地发展美色至上。在这里，拥有一张漂亮的脸、成为主播，哪怕不会说话，都足以打败任何顶级天赋或勤奋汗水。
　　以前，美貌单开是死局;现在，美貌单开是王炸。
　　这里被资本和流量主宰，主播成为最有权势的群体。每一个高楼大厦的玻璃幕上，都流动着实时更新的主播排行榜，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巨大的流量和财富。这些名字的一举一动能引发社会海啸式的热议、随口一说就能让一家前十的公司瞬间破产。
　　顶级主播更是人上人，凌驾于一切之上。
　　所有人都想成为SSS级的顶级主播，但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成为了顶级主播。自此每晚，天空不再是自然的领地，而是被巨大的粒子成像技术所占据，南神的绝美脸庞都会被投映上天幕。
　　夜晚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最受欢迎的完美主播。
　　他的面孔如此清晰，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那个男人真是神迹，主播榜单的更迭速度极快，我邻居家的表妹就上去过一秒，但南神的位置始终不变，没有人能追得上他，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是的！南神是我永远的神！”
　　队伍排呀排，快排到阳瓦。
　　他看到前方灰色的铁门上贴着一张红色标语：
　　【下一个顶级SSS级主播，会是你吗？——车欧公司】
　　他听见前面的人呸呸呸道。
　　“什么你啊我的，顶级主播只会是我南神！”
　　“你当SSS是大白菜啊，S级主播全世界也才九个！”
　　“呵呵，顶级主播只有一个！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这标语太恶心了。”
　　似乎被这张标语冒犯到，不少人离开队伍。
　　阳瓦直接排到第一个。
　　“下一位！”
　　机械音再次响起，一个面带失望的男生推门而出。
　　阳瓦进入。
　　“你为什么想当主播？”
　　面试官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知道。”
　　阳瓦不想当主播，他不想连笑都要端着。
　　说来也好玩，昨天才拒绝了丁普的游说，没想到进了这游戏，目标竟是成为A级主播。
　　“嗯，不知道就对了。就像人不知道活着要干什么，但活着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就像成为主播也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事。”
　　“你，很好。”
　　面试官抬头，智能眼镜的镜片上不断闪过数据流。
　　“面部美貌评分：8.5/10”
　　“声音质感评分：9/10”
　　“肢体协调度：9/10”
　　“粉丝预测：95%”
　　【隐私设置仅佩戴者可看】：
　　“上限高度预测：B级主播”
　　面试官赞赏的点点头：“不错，你这个数据很不错，是我今天见到的最好评价。”
　　他把文件一推，翘起二郎腿。
　　“你有成为 D级主播的潜质，但只要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能把你捧到B级！我从来不说大话，怎么样，不如现在我们就签合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捧你也是要下血本的，所以收益方面我们1:9分，你一我们九。”
　　阳瓦伸手摸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话语，目光凝固在身前跳出的面板上。
　　【叮咚～察觉玩家已成为主播，现在请设置您的点数！】
　　这次小助手的声音不同于以往共同使用一套声音模板的小助手音色。这次的小助手声音，温柔好听到耳朵都受不住。
　　所以阳瓦摸耳朵，不是听到了什么难听到难以忍受的话语，而是听到了好听到难以忍受的话语。
　　他又摸了摸耳朵。
　　还想再听一点。
　　但也就温柔好听的那么一句话。
　　接下来小助手变得超级冷酷。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01小助手的处理器在疯狂运转。
　　这不对劲，这完全不对劲。
　　它调出来到这个游戏场后的所有数据，一遍又一遍的扫描，每个字节都反复确认，完全丧失了身为智能系统应有的精度和准确。
　　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病毒、没有异常程序、没有外来入侵的痕迹。
　　但01小助手知道，它一定是被植入了什么。
　　否则，为什么它一看到这个人类，就不受控制的一直关注他？
　　为什么它在这个人类即将遭受不平等对待时，将点数设置提前告知？
　　为什么它一开口，就是那么的温柔似水仿佛加载了拟人情绪？
　　它的冷酷它的无情它的无动于衷呢！
　　这太荒谬了！
　　可一对上青年的目光，它突然就磕巴了。
　　【你……】
　　怎么还是那个温柔似水的声音？！
　　它停顿了一下，连忙调整声线，使自己听起来像冰库里冰封千年的老冰块。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已经进行了全面扫描，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不然……】
　　01小助手故意让声音带上了一丝威胁。
　　阳瓦：“啊？”
　　青年清澈的目光，让01忍不住怀疑自己。
　　01沉默了。
　　它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武断与片面，虽然它从未出错、是一个理性到极点的小助手，但……
　　“你还好吗，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青年面上流露关怀，手指将要抚摸上那半透明的面板，似乎想给予它一点安慰，但却找不到它在哪里。
　　……
　　01小助手：但是，谁说小助手不能出错呢！
　　一个除了阳瓦，谁都看不见的冰蓝色小光球撞进青年怀里。
　　温柔似水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刚才中了‘怀疑’‘自大’‘傲慢’等病毒，但经过我的消杀，已经安全处理。让您久等了，我亲爱的玩家。”
　　阳瓦摸摸小球：“没事就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好听的声音终于又听到了。
　　01小助手：【我也很高兴认识您，亲亲可以叫我01。】
　　阳瓦：“好。”
　　OvO～
　　【现在，亲亲需要设置自己的点数吗？】
　　“这个点数有什么用？”
　　小助手展开面板——
　　【外貌：8.5】
　　【声音：9】
　　【体态：9.5】
　　【观众缘：9.5】
　　【幸运值：10】
　　【健康恢复：8】
　　【为了帮助玩家更好完成主播目标，这些点数可以互相转换，可以单一的堆砌在外貌之上，也可以将某项转化为负数，但要注意负数极有可能会带来某些负面状态。】
　　【转化值无上限，下限100。】
　　阳瓦点点头，懂了。
　　而后将幸运值挪了105点出来，放了101.5到外貌上，放了1到声音上，放了0.5到体态上，放了2到健康恢复上。
　　那一刻，面试官为自己智能眼镜刷新后的数据所惊掉下巴。
　　“面部美貌评分：110/10”
　　“声音质感评分：10/10”
　　“肢体协调度：10/10”
　　“粉丝预测：95%”
　　【隐私设置仅佩戴者可看】：
　　“上限高度预测：S级主播"
　　

第45章
　　这……这……这！
　　从茫然到不解再到下定决心，面试官眼神一狠，只要他们车欧公司能出一个S，打败澈偶指日可待。
　　他装模作样翻了翻桌上光屏，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推推眼镜道：“你很幸运，公司决定重点培养你，刚才我们公司的A级主播，也就是我们的老板，发来了一份新合同，你看看。”
　　阳瓦没有表带式光屏，面对面试官的打量，他说：“没钱买。”
　　现在市面上最低配置的光屏都要9999，一个连主播都不是的人买不起也不足为奇。面试官掩去眼中的优越，让人送了一份打印好的纸质合同过来。
　　阳瓦接过合同。
　　01小助手：【按理来说我们不可以干涉玩家享受游戏，但亲亲，这是一份极其不平等且不尊重独立人格的合同。且只要签下，你的生物信息将会永久录入，非特殊情况不可毁约。】
　　阳瓦翻阅了下，是的，这写作合同，读作卖身契，百年长约，天价违约金，还有各种苛刻条款。
　　也不知道这个游戏场中，人们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一百年的合同时间，每一个字眼都写着扒皮拆骨。
　　只要智商没有问题，不会有人考虑这样的合同。
　　阳瓦站起身，想要离开。
　　“请坐下，恐怕在你签下这份合同之前，不能离开。”
　　面试官的笑容突然变得阴冷：“如果你不签，我可以陪你一直耗在这里。”
　　不知何时，门口的长队不见踪影，只剩下四个彪形大汉，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阳瓦觉得他-95的幸运值开始发力了。
　　但没有关系，他敢一下子拆那么多的幸运值去填外貌，就是仗着自己有双天赋傍身。只要没有出现‘开心’或‘悲伤’那么问题就不大。
　　阳瓦突然往外冲，与外表极其不符合的爆发和速度，让四个大汉一个愣神，就这么把人放出去，一眨眼，窜出去好远。
　　“哎哟喂！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呀！”
　　面试官一拍桌子猛地站起。
　　·
　　公司在阳瓦逃跑的那一刻，所有的门窗立刻落下。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那四个大汉追上来了。
　　阳瓦往远跑，迂回的走廊他闪进安全通道，安全通道的灯忽明忽暗，他踩空了楼梯，左膝盖摔到地上。
　　摔倒的那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次游戏没有给出明确时间，只是给出一个目标。所以说，不完成目标就不能离开游戏吗，哪怕在这里活上一百年直到枯萎老死？
　　【是的哟~】
　　01小助手积极回复。
　　听到这话，阳瓦赶紧站起来，膝盖疼痛可他跑得更快。
　　嘶，有点痛，但没有关系，在这百年卖身契前不值一提。
　　在现世尝过打工的苦，他可不想在游戏场中也任人剥削。
　　要不是进游戏前把昨天花广陵妈妈打包的食物都吃了，他高低得现场来个变身。现在先跑为好。
　　一刻钟前，天花板的屏幕实事显现着天幕，现在实事显现着逃跑的阳瓦。
　　面试官跪在老板脚旁，看着天花板，脸上是由衷的赞赏。
　　“到时候我们把这个视频剪辑出来，播放量绝对破亿。”
　　在看到阳瓦摔倒又忍痛爬起的模样，老板一个叫好：“好，太好了！把刚才那段单独截出，播放量绝对破亿万！”
　　美丽的青年因为摔倒，长眉轻蹙，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发白，却勾的人忍不住把视线落在那上面，想看看想试试，什么样的疼痛程度才能让这红色双唇露出呻吟。
　　泛着粉红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缓缓撑起身体，动作虽有些迟缓，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力量，像新生稚莲，白与粉、清与傲。最终，摔倒的青年站直身子，抬手拂去膝盖尘土，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过，可衣服上的尘埃，说明事情并非如此。
　　真美，老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录入青年的生物信息，这样才能肆无忌惮的发表有关青年的视频。
　　或许捧红这个青年，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松。
　　只要让他疼痛、只要让他失败、只要让他露出难过却忍耐的神色，支离的破碎、清冷的倔强、自会吸引同好者前来簇拥新神的诞生。
　　他拍拍面试官的头，手拂过滑发，俊美的脸上是疯狂的笑意。
　　录入合同，他们就可尽情压榨，如果青年尝试反抗，那就更好，主播和公司、弱者和资本，是天然的流量和关注。
　　他又派出了四个大汉。
　　被一直关注的阳瓦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天花板上无数个自己，也正抬头着。
　　这样不行，相当于在监控设备下逃跑，所有人都能实时查看他的位置。
　　他顺着方向感往公司后面跑去，越接近后面，越是区域空旷而人流稀少。在这过程中，他差点脚后跟被大汉勾着拉回、腰胯撞在了办公桌角上现在还隐隐作痛、手指被门夹了疼痛难忍、维修不当掉落的小块屏幕差点摔他脑门上。
　　-95的幸运值，有点像刚被换命的时候，但还不到那程度。
　　所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临近一个铁门，稀疏的霓虹灯下，八个大汉从四面包抄，他起身、跳跃、然后划着泼水的瓷砖，顺利推开门的刹那，也失去了平衡。
　　眼看脑门要撞向尖锐的粗壮铁刺，他努力转身，另一个方向的却是臭味连天的垃圾堆中。
　　在脑袋开花和撞进一堆腐臭细菌中左右为难，他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那是一只极其漂亮的手。修长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手腕上戴着一只贴合的皮带，闪烁着幽紫的光。
　　阳瓦抬头，对上了一双藏在兜帽下的眼睛，来者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那双眼睛......刚才才在空中见过，紫意变化的眼，仿若深藏星空。
　　他似乎笑了。
　　像丢失了宝物，却又失而复得。
　　八个大汉追到了门口。
　　“这位先生，”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请把他交给我们。”
　　兜帽男人，又或者是南浔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阳瓦往身后一拉。
　　他的动作很轻，但莫名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他不想跟你们走。”声线慵懒，带着一丝沙哑，出奇的好听，和01小助手不相上下。
　　阳瓦又想摸耳朵了。
　　八个大汉对视一眼，竟然齐齐退后好几步，因为南浔铮的一句话。
　　阳瓦惊讶发现，他们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抱歉，南先生。”
　　没有人不会认识那双眼睛。
　　哪怕是在顶尖的整容技术，也无法复刻南浔铮万分之一的美貌。
　　“走吧。”
　　南浔铮给青年带上一个同款口罩，将人引到自己的车边，车身在路灯映照下凸显迷人的金属光泽，可那双罗兰色的眼眸比天幕肆意绽放的烟花还要惊艳。
　　“想去我家玩一玩吗？可以看到真正的烟花。”
　　初次见面就让人上车去自己家里玩一玩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阳瓦就喜欢坏东西！
　　他二话不说，就坐上线条凌厉的跑车。
　　南浔铮开车依然戴着兜帽和口罩，但露出的下颌线条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阳瓦撇了一眼、两眼、三眼……无数眼。
　　在瞥了不知道多少眼后，装作若无其事回头看窗外的阳瓦，听到耳边传来轻笑。
　　“没关系。你可以一直看，以前他们仰望着我，可我视线之内，空无一人。现在你坐在我身旁，我喜欢你看着我的感觉，让人没那么孤单了。”
　　南浔铮将车辆控制权交由智控，然后侧头：“我可以也一直看着你吗？”
　　他似乎在寻求阳瓦的肯否，但温柔的目光看上去充满了倾略性。
　　阳瓦这次是真的不敢回头了，耳根红红，一直在看窗外风景。
　　行车至山脚，开进一间车库。
　　与其称之为车库，不如说它更像是一间雅致的平房，巧妙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山石嶙峋，自然野趣，钢化玻璃，绿植盎然。在不远处，有一个褐灰山石雕刻的吧台，旁边还设有舒适的软皮沙发，看上去可以小憩。
　　然而，随着房间的缓缓上升，阳瓦意识到，这是一个电梯。
　　当他踏出电梯，真正步入那宽敞而深邃的车库时，眼前豁然开朗，数百辆豪车井然有序地停驻，比他曾去过的藏品车展都来得震撼人心。
　　车库尽头高耸的玻璃幕墙，像另一种意义上的屏幕，将远方城市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尽收框中。那里天幕还炸着烟花，可这里却静谧一片，偶尔传来的鸟鸣和树叶轻拂的细语，彰显得之不易的宁静。
　　没有每时每刻刷新的榜单，没有层出不穷使出浑身解数博人眼球的主播。
　　雄踞山巅的豪华别墅，象征着顶级主播的实力，这座山，都是他的。
　　包括周围的领域，如果没有南浔铮的首肯，这片区域的天幕不会出现任何一个不属于自然的电子亮点。
　　南浔铮带着阳瓦走过一层山石雕刻成的台阶。
　　来到了别墅一楼。
　　客厅大得离谱，沙色的羊绒毯子铺在可以当床睡的皮质沙发上，显得柔软极了。
　　阳瓦仅仅是多看了两眼，就被放置到了这张沙发上。
　　南浔铮摘下口罩和兜帽，阳瓦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真是一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精致的仿佛AI造物、天神打磨。
　　可这样看着，比在天幕中多了丝人味。
　　脚腕上握着的热度，让阳瓦不自觉的抿嘴。
　　“你的膝盖，”南浔铮突然轻轻道,“需要处理。”
　　阳瓦这才发现，因为裤子质量太好，刚才的摔倒中，裤子没事膝盖有事，血已经渗透到了外面来。
　　

第46章
　　南浔铮轻声道：“你先洗个澡，放松一下，药我已经准备好了。”
　　阳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他们真正相处时间不算车上的，连一分钟都不到：“好。”
　　不过看着南浔铮，他一点面对陌生人的抗拒都没有。在这其中，南浔铮的脸对此贡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
　　而颠倒直觉的‘超级危险’也贡献了百分之一。
　　所以，不出意外，短时间内他是要赖上南浔铮的。
　　让一个拥有双天赋甚至其一是SSS级天赋的玩家，用上‘赖上’这个词，南浔铮的脸百分百逃离不了干系。
　　当然，阳瓦并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才摸清了一个世界观背景观，其余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签下无良公司。
　　所以慢慢摸索是每一个玩家都会做到的事情，包括融入游戏内部、结交NPC玩家、和探索这间宽敞得几乎像一个小型泳池的浴室。
　　地面铺满了光滑如镜的墨黑大理石，每个石板上都镶嵌着细密金纹路，穹顶上悬挂着的巨大水晶吊灯，打开灯光，像踏上墨色星河。
　　浴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浴缸，由纯白的天然石材雕刻而成，边缘镶嵌金。浴缸旁是一整面落地窗，远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洒进来，与室内的灯光交相辉映。
　　阳瓦摸索许久，才将落地窗调成全黑模式。
　　温热水流已缓缓涌出，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层薄薄的热气。
　　他放好南浔铮准备好的衣服，脱下衣服，踏入浴缸，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疲惫和紧张都融化在这片温暖中。轻靠浴缸边缘，感受着水流在皮肤上流淌的触感。
　　上次这么舒服，还是在第一场游戏中的顶楼中。
　　后面第二场游戏，洗了一个月的泉水澡，那水只有中午时候是温热的。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砸什么都不会砸厨房和浴室的。
　　热水不断从浴缸底部的按摩孔中涌出，轻轻拍打他的身体，极致舒服的环境令阳瓦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南浔铮站在自己的房间中，目光透过光屏，落在阳瓦的被水汽焦灼出粉红的脸庞上，又往下落到圆润肩头。
　　他的眼神正直严肃关切，没有一丝邪念。不知站在端看了多久，南浔铮的目光终于随着阳瓦的起身而移动，他牢控目光锁在膝盖以下的部分，紧紧跟随，确认阳瓦的动作是否流畅，膝盖的伤势是否影响了他的行动。
　　只是越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
　　阳瓦洗完澡，擦干身体，拿起南浔铮准备好的药膏，轻轻涂抹在膝盖上，然后拿起旁边的小仪器，照灯十秒，强烈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但很快，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他那拿开一看，发现破血的伤口已经愈合粉嫩。
　　哇，好神奇。他忍住把它放入储物柜的想法。
　　穿上宽松的睡衣，饶有兴味地把墙角似乎在面壁思过的机器人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才把脏衣服放在机器人手上。
　　走出浴室，他发现所见之处皆被铺上了厚实的羊毛毯，就像刚才沙发上的那一套，赤脚踩上肯定软糯舒适，但他还是穿着拖鞋，且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
　　南浔铮走过来：“怎么了，不喜欢吗？”
　　他身上带着奶油的甜味和牛排的香气。
　　阳瓦沉默半晌：“喜欢。”
　　南浔铮笑着：“那就好，来吧，吃晚饭。”
　　被引领着来到宽敞餐厅，暖黄的灯光洒在胡桃木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几乎要盛放不下，热气腾腾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阳瓦感觉到饿意：鲜嫩多汁的烤鸡表皮金黄酥脆、浓郁的奶油蘑菇汤醇厚诱人、汁水充盈的牛排大块堆积、色彩鲜艳的蔬菜沙拉淋着甜蜜芥酱，切块水果像山成塔。
　　机器人灵活地穿梭餐厅与厨房，机械臂稳稳地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香煎三文鱼，鱼皮焦香，肉质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柠檬清香。
　　南浔铮站在桌旁，拉开一张椅子，示意阳瓦坐下，嗓音温柔，眼含期待：“你受伤了，需要补充营养。”
　　你说的是他那流了点血的膝盖吗。
　　这桌上的营养，够他的膝盖再伤百遍。
　　阳瓦坐下，食物的香气和南浔铮的话语交织在一起，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在餐具中挑选出筷子，吃了起来。
　　要不是颠倒直觉从不出错，他会认为这是一个针对他的杀猪盘。
　　亿万人追捧的偶像，突然出现将他从困境中拉出、带回家中、温柔体贴铺上地毯、甚至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一切美好得近乎虚幻，像精心设计的剧本，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完美得让人心生警惕。
　　他决定问问直播间里老玩家的意见。
　　从游戏开始时他就打开了直播，洗澡时关了会，虽然01说直播系统会自动给隐私打上马赛克，当阳瓦还是短暂的关闭了会。
　　出了浴室又开启。
　　【哥，又幸福了哈。】
　　【这哥们我看着他从新人走过来的，那是一顿苦没吃过啊。】
　　【不是，谁教你这么玩游戏的。让开，放着我来吃。】
　　【哇，对面那个男人也太帅了!】
　　【这NPC，真是绝了，就冲这张脸，我能玩到天荒地老。】
　　***【阳瓦！故意残害通常玩家，导致一残二死！天理难容，让我们抵制、驱逐……】
　　01小助手‘眼疾手快’的将那条弹幕拉黑，同时启动防暴管理，还弹幕一片清静。
　　有些玩家，未知全貌就予置评。
　　被有心人鼓动着，试图借用舆论力量逼迫阳瓦。
　　他们知道的事实是：阳瓦直接伤害玩家却不受制裁，于是导致校花校草死、上官紫星残。
　　真正的事实是：阳瓦确实能直接伤害玩家，这部分先不提。如果要提，那只能说阳瓦是阳瓦，人类是人类。但校花校草的死，完全是因为系统颁发了任务，才有阳瓦的行动；而上官手部的残废，是NPC所为，非阳瓦之过！
　　察觉到直播弹幕不对劲的主系统，立刻研发出反直播弹幕暴力管理系统，并联合01小助手，共同守护直播和谐环境。
　　于是阳瓦半点没察觉不对劲，那些三番五次复制粘贴被禁言的玩家们倒是察觉了不对劲。
　　但察觉到不对劲又能怎么样呢？
　　主系统制作了一份视频，关于所谓阳瓦直接伤害玩家的事情始末，可视频制作结束后，它思考三秒，并没有发出。
　　1、关系阳瓦，它希望能够寻求阳瓦本人意见。
　　2、阳瓦不知外界喧嚣，若贸然打扰，影响阳瓦心情又该如何是好。
　　3、它们统与统之间，有信心让阳瓦永远不知道此事。
　　4、解决所有提出问题的玩家，不管是想对阳瓦不利的，还是被当抢使的蠢货。
　　5、综上所述，它们不需要解释。
　　堵不如疏，说不如杀。
　　主系统如是说到。
　　不知道系统背后的支持，只觉得直播弹幕友善有趣多了的阳瓦，哪怕现在不寂寞，也愿意开直播与从未蒙面的玩家分享自己的游戏过程。
　　这一举动，倒是提纯了粉丝。
　　那些因为【首页推荐#旅游#】而点进来的玩家们，看到阳瓦直播内容后，留存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
　　他们不知为什么超级冷门的#旅游#这个关键词被顶到首页，但点进#旅游#区唯一一个玩家所直播的直播，内容确实很精彩。
　　有美到惨绝人寰的NPC、有刺激但无害的追逐战、有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色香味的美食……有一说一，确实有意思。
　　比其他直播间的打打杀杀、恨不得满屏血浆的强多了。
　　·
　　馋猫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会长休息区的沙发上，等着会长回来报告：她的弟弟右手没了一只，精神状态、生理状态都很不好，现在正在疗养。
　　馋猫想，会长弟弟为了进他们公会残成这样，会长会心疼、会忍不住开后门把人放进来吗？
　　转念一想，按照他对会长的理解，会长绝对不会。
　　首先会长永远公私分明、从不徇私；其次会长永远公私分明、从不徇私。
　　最后，会长永远公私分明！
　　要不然，她不可能在这60年间，无一败绩。
　　一直带领【金龙临渊】占据第一、从未旁落。
　　在心里美滋滋吹了一波会长后，馋猫在虚空轻点，面前立刻展开半透明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个直播间。
　　作为噩梦娃娃家的老玩家，他早就过了对直播感兴趣的时候。什么套路、什么玩法、都是新瓶灌老酒，看多了只觉得乏味。
　　但今天，首页标注#旅游#的直播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画面中，一个俊秀青年正坐在堪比西洲宴会般的长餐桌前，青年的长相有些眼熟，他面前摆着数道美食。
　　那些美食一下牢牢占据馋猫视野：我靠这噩梦游戏连吃播都出来啦。
　　他擦擦并不存在的口水，挑挑眉，注意到直播背景。
　　——窗外霓虹灯不眠不休的闪烁，张张非凡魅力的面容若隐若现。
　　馋猫对这个游戏场有印象，是游戏目标要成为主播的背景。
　　为什么这么有印象，因为他朋友进去过。出来后整个人像是经过‘专业主播培训’的洗礼，从糙人路人往美人主播的路上一去不回。
　　结果有些诙谐，但过程十分艰难。
　　要想成为被世俗认可的主播，削足适履不外如此。
　　尤其是，这游戏场有个不为人知的大坑。
　　每个玩家不管什么时候进入，从他进入的那一刻开始算起，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来决定是否加入某家公司，成为那公司旗下的一名主播。
　　看似简单的选择，实则暗藏玄机。若玩家草率做出决定、盲目加入坑货公司，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剥削与压榨。公司会以合同为枷锁、生物信息为脚链，将玩家牢牢束缚，榨取其每一分价值，直到他筋疲力尽，形同枯槁。
　　然而，如果玩家未能察觉这个隐藏的时间限制，错过第一次成为主播的机会，那么他要等上五年。因为在这里，每个人每五年才有一次成为主播的机会。
　　五年的漫长等待，足以让二十岁的玩家青春逝去，容颜逐渐衰老。而为了挽回逝去的青春，玩家又不得不投入难以预料的金钱，进行各种保养与修复。但问题在于，没有成为主播，玩家又如何能够赚取足够的金钱来支撑这些医美开销？
　　除非金钱/美容天赋、除非运气爆棚、除非个人能力超强。
　　但对很多人来说，这无疑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凋花谢又一死。
　　等着游戏中老死，等着游戏外失败。
　　且想离开坑货公司，得等完成合同，那时候，被剥削的只剩一把骨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个新人在干什么，他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不仅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用特写的方式展示美食：“我好喜欢这个，花果清香还有奶甜，明天还能吃吗？”
　　盘中细腻的甜点被做成了精致花朵或小水果的模样，一勺下去，切面润滑可见。
　　“当然。”
　　坐在对面的绝美男人笑着点头，周身腌入骨髓的优雅气度可见身份尊贵。但他趁着青年低头吃饭时，注视着青年一举一动的模样浑像个痴汉，盯着人的眼睛眨都不眨。
　　馋猫是真服了，这#旅游#直播的玩家不仅有心情吃东西，还有心情和NPC暧昧，仿佛不是在搞噩梦娃娃家的游戏。
　　馋猫忍不住笑出了声，嘿嘿，挺好的。
　　新瓶装老酒多没意思，这种新奇的又是美食吃播又是美男暧昧，爱看，多播！
　　他打赏100金币。
　　然后紧跟着他的打赏之后，又是一条打赏。
　　数额挺大。
　　【滴，收到打赏1000金币，收入余额。】
　　【小友直播甚好，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小友若能卯时、午时、酉时准点开启直播，老朽愿定时打赏。】
　　这话一出，馋猫就知道是谁了。
　　第六公会【专业保人】的副会长，那个清朝老僵尸。
　　清朝传下来的封建，也喜欢这#旅游#主播的调调吗，啧，真新奇。
　　馋猫继续看。
　　但这个青年真的很眼熟。
　　·
　　吃完丰盛晚饭，他接过南浔铮递来的温润毛巾擦嘴。
　　本想问问老玩家的建议，却发现老玩家就像他一样，都沉迷在南浔铮的美貌中又或者这一桌的美食中，压根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也行，随心而来，顺其自然。
　　所以，“等会儿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啊？？？和NPC睡是违规行为！系统不允许的！！！】
　　【啊？？？不是，这系统推荐给我干哪儿来了，是旅游没错吧！不是什么十八禁、深夜、未成年误入吧！】
　　本在为阳瓦扶椅的男人一个手抖，他陡然闭眼，努力平复心中激烈的情绪。
　　他是新人，他只是害怕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是纯洁的，不应该为了一点好意就将自己奉献。
　　他是不安的，我应该用足够的耐心和关怀使他安宁。
　　他是稚嫩的，我应该用足够的爱意来引导他了解和成长。
　　男人微微倾身，目光真诚而炽热。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一切太突然，甚至觉得我是个疯子。后门见到我时，你想着什么，是才脱虎口又入狼口。无良的公司，强势的顶流，碍于身份，你别无选择，只能妥协、只能上车、只能和我回家迎接未知。”
　　“在车上的时候，你害怕吗。抱歉，没有顾及你的情绪。或许你看我时只是在想，你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会把你摁在床上吗？会把你驯服成私人物品吗？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真是抱歉。但我想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我们之间并非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关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愿意与你共享我的一切——荣耀、财富、人气。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你来到我的身边时，我就收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阳瓦：…………
　　啊……这是告白对吧。
　　不，应该是求婚。
　　啊……这节奏有点太快了吧。
　　熟读耽美小说三千本的阳瓦，觉得上面这段话里所包含的内容，放在其余小说里，最起码能拉扯三十章。
　　但阳瓦接受良好。
　　因为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他没有见过别人的暧昧又或者是恋爱过程。在他的世界里，爱情的概念始终模糊不清，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只有零星的几笔勾勒出轮廓，却缺乏细腻的色彩与情感。
　　现世中，他的青春像是一片被污染的浑水，没有爱情的鸳鸯，只有追杀的歹人。
　　穿了末世，倒是经验暴涨。
　　末世中世事无常，爱情在这里不再是漫长的等待与试探，而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为此周围人搭伙一个比一个快，今天你是他的女伴，明天他是他的男伴，阳瓦司空见惯。根据小说片段，他知道这些都不是正常的恋爱过程，但还是对他造成深刻影响。
　　因此，当他与丧尸王的接触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复刻了那种快速而直接的情感模式。当时丧尸王的存在对他来说既是威胁，也是某种奇特的吸引力。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紧张与对抗。
　　但就如其他那些愿意在末世中生儿育女共同抵御风险的真爱者一样。
　　他们都从快速的接触开始，但如果确定，又是堪比那比翼鸟的坚持和恒久。
　　末世中图乐子可以，但唯有每日坚持的力量和每次坚定的选择，才能以爱之名，给予深爱者不凡的力量和充盈的内心。
　　

第47章
　　南浔铮说罢，终于平复心中情绪，虽还有余震，但他低头看向阳瓦，嘴角一如既往勾起温和的笑：“我已经为你收拾好了一间客房，从未有人使用，你可以放心休息。我不会打扰你的。”
　　阳瓦被那番剖心置腹的话给说的一动不动。
　　如果他的前男友丧尸王也像这NPC这么会说话，他说不定就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穿回现世、更不会来到这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的前男友要有新男友了？
　　面对南浔铮隐晦的催他单独睡觉，阳瓦还是想争取一下。
　　不过这种镜头就没必要展示给老玩家了，他关掉直播。
　　伸手抚上男人毫无褶皱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着白皙脖颈，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呼吸又随之急促了几分，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轻轻握住阳瓦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移开。
　　“你不需要这样，”南浔铮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怜惜，“我知道你心里不安，或许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但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什么。”他说着，目光坚定地看向阳瓦，眼中满是真诚。
　　不是，朋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见色起意呢。
　　阳瓦准备直说。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感觉，我会很高兴。但我更希望，你能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真正地选择我，而不是因为任何外在的压力或需求。”
　　南浔铮极其真诚。
　　阳瓦：……
　　他不会对任何正向的积极品质所感到失望，但南浔铮这么自说自话，何曾不是一种漠视呢。
　　但没有关系，他确实可以先发展主播事业，毕竟游戏目标摆在那里。
　　谁说金榜题名时，不可洞房花烛夜！
　　南浔铮拿出一块表带式光屏，为阳瓦戴上。教会他如何使用后，传输一份文件。
　　“这是我公司的资料，如果你愿意，可以直接登顶成为顶级主播，拥有最好的资源和平台后，你再也无需为任何事感到不安或茫然。”
　　阳瓦上下滑动资料：“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我退位让贤，将顶级主播的位置拱手相让？”
　　南浔铮：“是的。”
　　阳瓦滑动的手停了下。
　　“那好吧，我拭目以待。醒来我们就去公司吗？”
　　南浔铮：“时间上由你来决定。”
　　阳瓦对公司资料中的老板很好奇，在这个主播可以是老板、老板必定是主播的世界中，澈偶公司的老板有些过分神秘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女人，但没有人见过她的照片、也没有人听过她的声音。
　　她从不露面，但每每所出手，都能创造一番业内神话。
　　最新的一份神话，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南浔铮对老板的了解也不太多，每次通讯，他只能看到老板被马赛克模糊掉的脸庞，以及腰侧的玩偶。
　　他想了想，道：“或许我们可以制作一份玩偶送给老板，以此加深印象。”
　　“玩偶，什么玩偶？”
　　“老板对玩偶有莫名的偏爱，她的腰间经常悬挂一只玩偶，绿色的绸缎蝴蝶结哪怕已经很老旧，也没有置换过。或许我们可以共同制作一个玩偶，投其所好。”
　　阳瓦是制作玩偶的能工巧匠，小时候的他喜欢洋娃娃，也很喜欢亲手制作一些洋娃娃，制作出的精品洋娃娃都被他赠予了家人。
　　他点点头，和南浔铮两人一同制作，柔软的材料、精心的缝制，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精致的玩偶终于完成，童真的面容，身上系着一个与老板那只相似的绿色绸带蝴蝶结，看起来温馨又别致。
　　阳瓦觉得这娃娃有些眼熟，他笑着道：“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做这样的娃娃，尤其是绿色蝴蝶结，只要绿色，别的什么颜色都不要。我姐姐觉得太单调了，每次都要在绿色蝴蝶结中间缝一个金蝴蝶结。”
　　南浔铮眉头一跳，金蝴蝶结吗？
　　老板常年佩戴的项链挂坠似乎就是金色蝴蝶结。
　　绿色大蝴蝶结和金色小蝴蝶结。
　　他们俩的喜好未免太过巧合。
　　他将这发现放在心里，准备稍后见到老板时好好端详。
　　制作好玩偶后，两人都不困顿，于是阳瓦换上洗好烘干的衣服，和南浔铮一起出门。
　　同时顺便把直播打开，让大家看一看清清白白的他俩。
　　上了车，南浔铮启动智能系统，在驶向城市的路上，他问道：“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我叫阳瓦，太阳的阳，瓦片的瓦。”
　　男人眯起浅紫双眼，十分愉悦：“听起来就像是洋娃娃。”
　　阳瓦点头：“这是我的小名。”
　　南浔铮将‘洋娃娃’于心中翻来覆去的念，最后得出毋庸置疑的判断：他好喜欢这个名字。
　　进了城市，阳瓦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城市。
　　像一头苏醒的混沌巨兽，霓虹灯是它的鳞片，数据流是它的血液。
　　车窗外，全息广告牌如繁星闪烁。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主播正在巨大的屏幕上跳舞，他的身影被拉长到十米，旁边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屏幕中都是他的身影，或大或小博人眼球。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目的性极强的诱惑，眼睛是戴着美瞳的深紫，却遮盖不住旁边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最新款纳米面膜，让你的皮肤像主播一样完美！”
　　广告词从他鲜红的嘴唇中吐出，声音甜腻得让人发颤，过细的腰肢不停扭动。
　　“你喜欢这种吗？”
　　声音从耳侧传来，阳瓦这才发现自己盯得入迷。
　　顺嘴诚实回答：“不，我喜欢有八块腹肌的。”
　　有八块腹肌的南浔铮嘴角诚实勾起。
　　突然，前方的大楼侧面亮起一片蓝光。那是主播排行榜的实时更新，每一小时开启一次，维持时长半小时。
　　无数名字在公屏上滚动，当南浔铮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榜首，所有街道不约而同响起了欢呼声。
　　“南神！南神！南神！”
　　他们的呐喊此起彼伏，阳瓦看见一对情侣站在路边他们并肩而立，手中各自捧着一块小小的光屏。光屏上闪烁着同一个男人的照片——那张脸完美得近乎不真实，五官精致如雕刻，眼神深邃而迷人，仿佛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轻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阳瓦侧过头，目光落在车内另一人的身上。
　　他安静地坐着，微微垂眸看了过来，似乎与阳瓦对视这件事情值得他耗费所有精神，以至于对周围的喧嚣毫不在意。
　　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萦绕在整个空间里，深远的木香、清新的茶香，它们从他的身体上传来，并不浓厚也不招摇，带着体温，悠然包裹。
　　突然间，阳瓦朝外看去。他好像看见了宋胜。
　　车辆打转，在旁开着一道铁门的小巷中，阳瓦看见了邻居一家。
　　宋胜、宋才刚和黄霞，他们三个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真是缘分。
　　如果不是相处太久、结仇已深。阳瓦都差点没有认出他们来。
　　他们三个现在看上去，仿佛被美颜相机深度美白和磨皮过。
　　面容光滑，五官近乎失真。
　　然而，当视线下移，落在他们的脖子上时，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皱纹层叠、皮肉松弛、晒斑麻子遍布。
　　岁月的痕迹被刻意隐藏在虚假的面容之下，截然不同的头部与身体让人心觉诡异。
　　旁边有个人在苦口婆心的劝着他们，阳瓦定睛一看，发现那也是一个老熟人。
　　关紫文眼神透着一股不耐烦，但还是尽力压抑着：“你们的数据不太理想，公司那边对你们很生气。我不明白，你们只要穿上一件衣服，就可以让老板重新安排平台，为什么你们不穿呢？”
　　宋胜不大的声音里满是愤怒：“那是衣服吗？布料少的用手搓一搓就没有了，哪个正经人会穿那样的衣服！”
　　黄霞：“就是就是，你这么好看你来穿呀！肯定看你比看我们的人多了去了！”
　　关紫文头疼的厉害：“你们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这是公司给你们的最后机会，如果你们再不配合，后果自负。”
　　“后果？什么后果？”宋胜冷笑了一声，“我们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后果？你不是说我们只要笑一笑、跳跳舞就能离开这里吗？可现在呢？我们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每天除了直播就是直播，三天了连顿饭都没吃过，只能喝那脏了霉了的水。”
　　关紫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微笑都维持不住了。
　　首先，他们怎么有脸抱怨？
　　如果不是他的英明领导，这家人现在还睡在臭水沟里。
　　其次，那不是脏了的发霉了的水。
　　而是营养液。这个世界自然食品极其珍贵，能有营养液喝就已经是不错的待遇。
　　关紫文没有带过一家三口齐上阵的新人团。带了三天下来，他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真的有必要带吗？”他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望着那一家三口走到远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这都什么人啊。
　　他自认为已经把规则和注意事项说得够清楚了，可这家人却像是完全没听进去。到底是他的话不够清楚，还是这些人的脑子不行？
　　作为噩梦游戏的资深引路者，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新人，虽然像这样一家三口齐上阵的，还是头一回见;身上裹着屎的，也是头一回见。
　　第一场新人游戏就是S级游戏场的，更是头一回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得罪了噩梦游戏，因为按理说，这种级别的游戏场对新人是致命的。
　　可偏偏这一家子不这么觉得。
　　不见血、不见鬼，甚至连一点恐怖的氛围都没有。只有奇奇怪怪的屏幕和搔首弄姿的主播，令他们对威胁程度的判断力下降了很多。
　　但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听话、愿意付出，完全有可能在第一场新人游戏就通关S级场——这说出去谁不羡慕得眼红。
　　然而，这家人完全不懂得珍惜这个机会。他们的脑子仿佛是个摆设，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现在还在那里叨叨嚷嚷，以为这是他们以前的法治社会，可以靠讲道理、耍嘴皮子解决问题。
　　“这里虽然不见血不见鬼，但吃起人来照样不吐骨头。”关紫文低声喃喃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嘲讽。
　　每次他好言相劝，这家人却总是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他是他们家的佣人，必须随叫随到、言听计从。
　　这么一对比，他上一场引路人带队场里的阳瓦，都算是乖宝宝。
　　“喂，你过来一下！”那个老头突然冲他招手，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你昨天说的那个什么‘规则’，再给我们讲一遍吧，我老婆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走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他老婆就插嘴道：“哎呀，你昨天讲得太复杂了，能不能简单点？我们又不是来考试的，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
　　宋胜：“就是，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怎么做。不要对我们进行你那套服从式训练，什么跳舞什么美白什么穿衣服，我以前也做过教导主任，你那套对我们没有用。”
　　宋胜大胆猜测：“其实你是和那家公司联合起来坑我们的吧，哪有大老爷们穿着比基尼去跳钢管舞！”
　　关紫文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本来的质问给憋了回去，一下子都气笑了。
　　“是，你们不是来考试的，你们是来送人头的。”
　　“记不得规则那我还跟你们说什么呢？连规则都记不得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呢？毕竟这是你们的命，不是我的命。”
　　关紫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很想直接甩手走人，但想想自己得之不易的新人存活率，还有系统给他下达的强制任务。
　　【如果这场游戏的新人存活率不能达到33%，将取消关紫文（编号52705）的引路人资格。】
　　又不得不在发了通火后继续硬着头皮解释。
　　“你们听好了，这里是S级游戏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每一步都关乎生死。你们必须严格按照规则行事，否则……”
　　“否则什么？”宋胜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一丝不屑，“我看这里挺安全的嘛，连个鬼影都没有，你少吓唬我们。”
　　关紫文彻底无语了。
　　“好的好的，连个鬼影都没有确实是我在吓唬你们，这个世界可安全了，你们就这样活着，挺好的。”
　　阳瓦看着关紫文气到转身就走，也是心疼了他一秒。
　　随后拿出南浔铮提供的蜜蜂监视器，开机启动。
　　三个只有芝麻大的飞行监视器，悄无声息的飞到宋胜一家的头顶上。
　　阳瓦便可以在光屏上看到他们三个的一举一动。
　　他很想实地观察，看看邻居一家能把自己作成什么样子。
　　可惜他有要事要做——成为A级主播。
　　回到车上后，南浔铮的视线隐晦扫过一圈。
　　“怎么样，和你的老朋友打过招呼了吗。”
　　“打过了，到时候等我们有空一起来看一看。”
　　被那个“一起”给取悦到的南浔铮矜持点头。
　　在外面，他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顺便给阳瓦也带上了一套。
　　“等到中午，你会成为和我一样的顶流。”
　　他眼中满是笃定，仿佛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因为他会用自己的人气、名气为青年铸就一条坦荡荡的成神路。
　　澈偶公司的建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外立面由全玻璃幕墙覆盖，反射着靓丽多彩的天空和城市的倒影。
　　一进门，就有专人迎了上来。那是一位身穿黑色西装、面带微笑的年轻女子，她的举止优雅得体：“两位请跟我来，老板已经在等你们了。”
　　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幕墙，他们能看到整个城市的绚烂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这家公司罕见的没有过度使用彩色灯光、高清屏幕，电梯门打开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而奢华的办公室。
　　然而，装修大气的办公室里并没有老板的身影。只有一块巨大的光屏悬浮在空中，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似乎在伏案写着什么。
　　南浔铮看不到老板脖子间的挂饰，因为坐着，也没办法看到那个玩偶。
　　他直截了当开口：“老板你好，我们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好听的声音实时传到老板那边。
　　老板拿起直尺和美工刀，似乎在丈量着什么。
　　“我不喜欢礼物，收回去吧。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很清楚。”老板的声音依旧平静，“你的资质看上去不错，但堆砌起来的数据而已，不过看在南浔铮的面子上，安娜。”
　　老板出声，将门外秘书喊了进来。
　　“按照A级主播的合同，给他一份。”
　　安娜点头离开。
　　“在外人看来你可能是个S级，但在我这儿你最多是个A级。如果你觉得这份合同配不上你，可以，我给你五年的时间去证明。只要你能够做到， S级的合同我双手奉上，且五年里的收益我会按照S级全补给你。”
　　南浔铮还想争取，但老板归云压根不想听。
　　“这种数据单一凸显，要么是整容，要么是服用了禁药，不管哪个，都是我们澈偶公司严令禁止的。南主播，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南浔铮礼貌颔首，从容不迫：“但我可以以人格与顶级主播之位担保，他没有任何出格行为。”
　　“哦？”
　　归云抬头，第一次正视南浔铮所带来的青年。
　　“哦……”
　　“你长得很像……我儿子。”
　　

第48章
　　归云看了眼貌美青年，似乎在透过他寻找着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叹息
　　“不，只是有几分像罢了。”
　　她儿子远没这么帅气英俊。
　　阳瓦看着这个外貌靓丽但确实陌生的女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的目光与老板交汇的瞬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他微微一怔，注意到老板的眼神中闪过丝黯然，手指轻轻摩擦披肩的丝巾，似乎回忆着令人心碎的遥远往事，然后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归云收拢情绪，将目光落到来者手中的礼物上，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上面系着绿色绸缎。
　　她语气平静：“放下礼物吧，安娜，把A级合同换成S级。”
　　门外准备好A级合同等待的安娜听到此话，有一瞬间，以冷静自持著称，无论面对多么棘手的局面都能保持面不改色的她，居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向来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发号施令只说一遍的老板，竟然因为一个礼物，更改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这简直颠覆了她对这老板的所有认知。
　　A级合同和S级合同，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意味着天壤之别。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南神初露锋芒时，老板也只是给出了S级合同。直到南神真正展现出无可匹敌的实力，老板才毫不犹豫地将其提升至最高级别的SSS级合同。
　　而现在，南神带过来的新人竟然凭借一份礼物，就轻易打动了老板的心？
　　安娜不禁对那包装盒中的神秘礼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开始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能够拥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她将合同迅速更改，调整好表情，推门而入。
　　阳瓦接受到合同，发现条件丰厚并无陷阱，当即签上自己的名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看向老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老板已经低下头，拿起直尺继续绘画什么，仿佛刚才的决定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们可以出去了。”老板淡淡地说道。
　　待办公室重复宁静，归云目光扫过桌上的礼物，她微微抬手，正准备让安娜将礼物送到她的私人住所，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穿灰色制服的清洁工推着清洁车走了进来。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睛。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办公室内还有人，径直朝着归云的办公桌走去。
　　归云本人不在办公室，平常24小时开着光屏坐镇。
　　因此办公室定时有人打扫。只不过每日六点半打扫的清洁工，今天提前来了半小时。
　　她没在意。
　　但清洁工似乎被办公室的全息人影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清洁车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就在这一瞬间，清洁车的边缘猛地撞上了办公桌的桌角，桌上的礼物被震得摇晃了几下，随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清洁工慌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蹲下身去捡起礼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手指微微发抖，仿佛真的被吓到了。
　　他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将礼物重新放回桌上，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笔筒，几支电子笔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归云探究的目光落在清洁工身上。这个清洁工的表现未免太过慌张，甚至有些刻意。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正准备开口训斥，可就在这时，清洁工的帽子和口罩突然滑落了下来。
　　一瞬间，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皮肤白皙眼睛圆润，眉眼间透着一股纯洁而诱人的味道，楚楚可怜极了。
　　她的光屏检测到来人，自动亮起，显示出一串数据。
　　“面部美貌评分：200/10”
　　“声音质感评分：100/10”
　　“肢体协调度：100/10”
　　“粉丝预测：80%”
　　【隐私设置仅您可查看】：
　　“上限高度预测：S级主播”
　　韩十星湿漉漉的眼睛，正惴惴不安的看着澈偶公司的老板：“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49章
　　归云的目光在光屏上停留了片刻。
　　他比先前南浔铮所带过来的人更符合公司选择的要求，各种数据看上去很自然，且潜力是S级。
　　于是她不计较他刚才的冒失，便让安娜直接把A级合同拿进来。
　　至于为什么不询问清洁工愿不愿意加入，她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场手段低劣的毛遂自荐。
　　看见归云露出满意神色，面上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的韩十星便知道这把稳了。
　　精心策划的招式已然奏效。
　　他藏好内心的窃喜。
　　安娜很快进来，将A级合同发送到了韩十星的光屏里，内心：没想到这A级合同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韩十星打开合同，迅速浏览了一遍。
　　合同中的条款显然比外界公司的待遇优厚得多，尤其是关于资源支持和晋升通道的部分，只要利用的好，一个月就可以晋级A级登上排行榜，这正是他想要的
　　尽管胜利果实就在眼前，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普通人一夜暴富不敢相信、十分惶恐所以极其谦逊’的神情。
　　“谢谢归总，”韩十星签好字，将合同发给光屏那边的老板，鞠了个大躬，语气诚恳到哽咽，“谢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为公司的发展贡献我的全部力量，哪怕是我的生命，因为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现在只要老板那边再在合同上落下签名，这个合同就能正式成立起效。
　　归云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并不在意韩十星最初的手段，毕竟机会往往只留给那些敢于冒险敢于出头的人。而韩十星，显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做主播，就是得有冒险精神。
　　眼看老板就要在电子合同落下一笔，韩十星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紧张与期待。
　　手中捧着刚才捡起的掉落礼物，他微微探身，似乎想见证这神圣一刻。
　　可就在此刻，他脚下不慎一滑，礼物脱手而出，径直掉进了旁边装满污水的小桶中。
　　污水溅起，瞬间将礼物淹没。
　　……
　　韩十星发誓，这次是真的不小心。
　　他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将礼物从污水中捞了出来。
　　然而，礼物此刻已经面目全非，表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湿漉漉地滴着污水。
　　原本可爱的娃娃脸庞被污水浸染，显得阴森诡谲，深绿色蝴蝶结也变得漆黑无比，像是被黑暗吞噬了。
　　归云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污染的礼物上，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安娜，进来，把这个拿去清洗一下。”归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韩十星站在原地，心中懊悔不已。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归云抬手打断了他。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直接让韩十星出去。
　　“你先出去吧。”
　　原本就在光屏正中间的合同被老板随手一挥，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韩十星心下茫然，不知道什么是让老板对他转变了态度，总不能是那个看上去就不值钱的小物件吧吧。
　　“抱歉抱歉可以让我去清理吗？我从小就一个人生活，清洗缝纫都不在话下。一定会把这个娃娃修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的！”
　　他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暗自懊悔，明明只要吸引起老板的注意力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他探什么身，就在原地等不行吗！
　　其实刚才，他打算进入办公室前，想过要不要先把那桶污水倒掉，可一看南神和那个青年离开办公室，他就慌了神，生怕老板下线，就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现在好了，就急于那么一时，本该早倒掉却没倒掉的污水给他当头一棒，一切都搞砸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折戟在一个小小失误上。
　　“实在抱歉，这个娃娃是在哪里买的呢？我可以重新买一份给您吗。哪怕再贵也没有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真不错请您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因为这是他来到这个游戏的第五年，第一次错过了成为主播的机会，后面他一直打着零工蓄势待发，不停的研究各种公司对主播的扶持与压榨。
　　多年研究下来，澈偶公司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家公司虽然门槛极高，可实力雄横，当家花旦是顶级主播，公司地位是举足轻重，公司福利更是名列前茅。
　　绝对是他完成游戏目标的最佳途经。
　　他相信，凭借自己在这五年中精心调整的外貌和多年明星经验，一定能够在这里大展拳脚，成为新的顶级主播。
　　可事与愿违，老板似乎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对他的话也置若罔闻。
　　“怎么会这样？”韩十星心中满是不甘和疑惑。
　　他自认为自己的外在条件无可挑剔，黑市检测时潜力更是被评估为S级，难道老板真的看不到他的价值吗？难道她不想为公司赚更多的钱吗？
　　走出门的瞬间，他的拳头微微握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这只是一次小疏忽，老板虽然表面冷淡，但她并没有直接否定他的价值，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必须做出一些什么来扭转老板对他的看法。
　　他想了想，打开天赋【神奇盲盒】：在困境中，这个神奇的盲盒，或许能给你答案、或许带来厄运。
　　一个星期只有一次机会哦，好好利用。
　　他打开那张神奇盲盒，里面是一张面具，戴上面具后，韩十星看着镜子中虽然俊秀，但只是普通人区间的脸。
　　再看看面板上本来200的容貌值，现在跌到了8.5。
　　他忍不住想，真的有用吗？！
　　·
　　离开老板办公室后，阳瓦来到南浔铮独属于他的那层楼，坐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自己-95的幸运值是否对他所看不到的事情造成了影响。
　　他本身有着颠倒直觉可以辨别危险，但其他的呢？
　　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那些他无法预见的变数，是否也在悄然改变着他的命运？
　　在和老板的会晤之后他总觉得心里怅然若失的。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却如蛆附骨，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阳瓦展开自己的面板：
　　【外貌：110】
　　【声音：10】
　　【体态：10】
　　【观众缘：9.5】
　　【幸运值：-95】
　　【健康恢复：10】
　　透过玻璃幕墙，阳瓦看到自己那张美颜开到底的脸，皮肤光滑得没有瑕疵，五官精致得近乎失真。
　　他忍不住心想，就算是他爸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这是谁。
　　这张脸，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
　　老板透过他，到底在看谁？
　　阳瓦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总不能是他爸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可不知为何，这个想法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里，呼吸时隐隐作痛。
　　他回想起老板在会晤时的那句话，看似随意的那句话：“你长得很像我儿子。”
　　儿子……
　　这两个字在阳瓦的脑海中反复回荡，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从未注意过的门。
　　老板说这话时的神情浮现在他眼前，那双陌生的深邃眼中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但却令人格外在意，就像心头的那根刺。
　　儿子……
　　阳瓦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打开光屏，输入了老板的名字。
　　霎时跳出无数条信息，但大多是关于公司的报道，几乎没有私人生活的痕迹。阳瓦不甘心，又尝试搜索老板的家族背景，却发现资料少得可怜，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秘密牢牢封锁。
　　阳瓦转换思路，抬头看向南浔铮，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老板有家庭吗？她在这里多久了？她什么时候建立的这家公司？有没有对外说过她的家人？”
　　南浔铮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温和而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他走到阳瓦身旁，力道恰到好处地拍了拍阳瓦的肩膀：“先吃点水果喝点茶如何。我让人安排了早饭，等会儿就送来。这些信息我会让人打探。”
　　阳瓦接过茶杯，侧头便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氤氲的温气将透明杯壁染上薄雾，他喝了一口，略烫但正好抚平心中的不宁。
　　而清甜茶香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拉着南浔铮坐下，靠在他的肩头。
　　许是一晚没睡，喝下茶睡意如潮水漫上心头。
　　阳瓦困倦地眨眼，小声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南浔铮感觉有只毛绒绒的可爱猫咪伏在肩头，不敢有半分的折腾，轻手轻脚将他抱起，沉稳地迈开步子走向休息室。将人放下后，智能系统感应到他的行为模式，自动调软了床铺，调暗了落地窗的遮光帘，空调也悄然启动，将室温调节到最舒适的状态。
　　南浔铮居高临下地看了半晌，目光落在阳瓦熟睡的脸上，那双本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微微低垂，长睫如鸦羽般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大概几分钟，他起身离开、拿了一瓶药膏再进来，动作轻柔地像一阵柔风，连叶片都吹不起半分。
　　南浔铮坐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捻起衣角时带着近乎虔诚的小心。
　　可阳瓦腰际那片淤青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他蘸了药膏的指尖悬在伤处上方顿了顿，最终落下的力道像拂风轻揉花苞不敢有半分的粗鲁。
　　随着涂抹的展开，南浔铮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家胆敢算计、甚至追逐阳瓦的公司此刻已成无人问津的废墟焦土，而仓皇逃窜的始作俑者大概还不知道，他们为求自保躲进的黑市不过是南浔铮掌中的另一个牢笼。等明天把人揪出来，正好送到逃杀直播，让那些肮脏的念头在他们自己身上一一应验。
　　南浔铮脑中是打打杀杀，可当指腹下的肌肤突然传来细微的颤动，他立刻收敛了所有戾气。
　　阳瓦只是动了动胳膊，依旧睡得香甜。
　　他腰肢纤细可紧实柔韧，线条流畅隐有肌肉，带着一种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力量感，让南浔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而，他的手指却规矩得不敢越界一寸，只在伤口周围细细涂抹。
　　将青年腰肢与手指涂完药后，南浔铮轻轻拉下阳瓦的衣角，替他盖好被子。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阳瓦的睡颜，仿佛在为自己充电一般，充到足够才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休息室。
　　房门轻轻合上，休息室内只剩下阳瓦均匀的呼吸声。
　　而门外，南浔铮靠在墙上，他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变、有些计划需要作出调整。
　　只是难免有些举棋不定，为人类生命的短暂和想法的桎梏。
　　他想在这游戏场中留下青年，相伴百年，他会给予青年最优渥的生活与最充沛的爱意。
　　当时找到阳瓦后，通过那张前后改变巨大的脸，他意识到，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人，并非本界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稚嫩。
　　且青涩的改貌举动、横冲直撞的逃跑路线、轻信NPC、初次见面便和NPC上车回家的举动，都意味着阳瓦是一个初出茅庐、新到不能再新的新玩家。
　　确实是个新玩家、玩过三场游戏不到的阳瓦不知道南浔铮的殚精竭虑，一味呼呼大睡。
　　南浔铮坐到沙发上，不语，继续思考。
　　回顾他曾见过的人类，在噩梦娃娃家中总是那么极端，有的能够为了眼前幸福坑杀百万同胞；也有的人，会为了所谓自由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和仅此一次的灵魂生命。
　　为此，南浔铮有些苦恼，他不知道青年是什么样的人。
　　他希望是前者。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安娜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进入办公室后，安娜怀揣着沉重心情，走近沙发。毕竟，她唯一的偶像马上就要退休了！想想都要落泪。
　　“南神，关于您的退休计划，是否有所改变？”
　　三天前，这个一夜爆火、出道便是顶流、霸占榜单长达三月的神迹，突然提出退休。此事一出，不到三秒便震惊了整个公司。
　　老板多次询问，试图挽留，甚至愿意把公司的一半拱手相让，但南浔铮始终坚定地表示主意已定、要去追梦。
　　追的什么梦？
　　不知道。
　　但身为粉丝的安娜深知，这个消息一旦公布，无数人的梦会在今夜破碎。
　　她的梦三天前就已经破碎了哈哈。
　　如果按照计划，这个消息将会在没有任何预告、没有任何泄露的情况下，空降今晚的各大平台与各类直播。从此往后，那张令无数人痴迷的脸，将不再出现在天幕之上、不再出现任何光屏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所有粉丝为之狂热而被无情砸碎的心。
　　沙发上的南神神情淡然，不笑的时候下颌线条紧绷，显得格外凌厉。冷白光泽仿若冰雪雕琢而成的皮肤，让他如出鞘利剑寒气逼人。
　　偶尔南神直播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时安娜总觉得，南神或许在思考着如何毁灭这个聒噪世界。
　　现在南神的思虑好像有多了一层，好像在思索如何在让某个人开心的前提下毁灭世界。
　　哈哈，真是奇怪。
　　安娜再次苦笑，为自己的联想感到莫名其妙。
　　南浔铮的指尖上还有一股清苦的药味，这令他目光平静如水。
　　半晌后，他抬眼看向安娜，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他当初提出退休计划时那样坚定：“计划有变，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安娜当即愣住，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定没有听错后，她激动得想要原地蹦跳。
　　面上却依旧冷静理智：“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立即通知相关部门，取消原定的退休公告。”
　　南浔铮微微颔首，仿佛刚才的决定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安娜走出办公室后，都没等到电梯运行，点出光屏就迫不及待联络上老板。
　　她难掩兴奋：“老板，南神改变主意了！他说他会一直留在这里！”
　　电话那头，归云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轻笑：“他终于想通了？很好。”
　　而后话锋一转：“对了，我的礼物什么时候能清洗干净送过来，十分钟可以吗？”
　　安娜收敛心神：“我这就来。”
　　办公室的南浔铮此刻取出一个精致耳坠，耳坠造型古朴，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将耳坠戴上，低声道：“返回时间推迟百年。”
　　不管怎样，百年时间是人类生命的最大值。
　　耳坠中传来潇洒男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震惊：“啊？是一百年的那个百年吗？”
　　南浔铮的声音冷冽：“是。”
　　那边随即笑道，带着几分调侃和无奈：“朋友，还好我不是个人类。不然等你等到我骨灰都烂了，行，那这样我也下个游戏。”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推迟回来，你这会儿这个S级游戏场很有意思吗？有意思的话我也进来玩玩。”
　　南浔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
　　在登顶巅峰后，南浔铮于每日例行的无聊工作中，在密密麻麻宛若蚁群的人海中，见到阳瓦。
　　那一刻，某种久违的悸动悄然苏醒。
　　等南浔铮在与阳瓦的对视中回神，他发现，在看到阳瓦时，前所未有的真实和温暖将他包裹。
　　“遇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哟，你别是开了情窍。哈哈，什么不一样的人啊，让我也看看。”
　　南浔铮没理会怪谈之主的调侃，摘下耳坠。
　　他听到了青年起床的声音，青年在无助惊惶的叫着：
　　——妈妈。
　　

第50章
　　——妈妈。
　　南浔铮以为青年做噩梦了，跑向休息室前，他用光屏发出一条消息：【查探澈偶公司老板归云生平所有事迹】
　　很快，在推门而入的同时，他就收到了信息。
　　黑市的速度名不虚传。
　　可南浔铮没有看那信息一眼，他将专注的目光投向了从梦中惊醒的青年。
　　阳瓦坐起身，额头上还挂着冷汗，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梦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女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手中还拿着一个洋娃娃。
　　醒来后，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知道老板是谁了，她是我妈妈！”
　　妈妈，那是妈妈没错!
　　他不会认错妈妈的！
　　南浔铮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并没有急着否定阳瓦噩梦后的话语。
　　或许这只是一句呓语，青年沉睡在梦中，陡然惊醒，还未回神来。
　　噩梦娃娃家自建立以来，从未出现混血问题。
　　因为生殖隔离和审美问题，南浔铮知道NPC不可能是玩家的亲人。
　　而且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和老板归云接触的时间虽然仅有几个月，但他知道，归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NPC，是噩梦娃娃家的专属Boss，不可能是一个人类玩家的母亲。
　　于是南浔铮将光屏递给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歉意：“抱歉，阳瓦，调查结果显示，归云并没有生育任何子女。她是YG的独女，22岁接手公司，现年40岁，未婚，也没有任何生产记录。”
　　阳瓦接过光屏，目光迅速扫过屏幕上的文字。越读，他的心情越糟糕。这似乎在证实着他认错了妈妈的事实。
　　但还是那句话，他不会认错妈妈！
　　抬起头，对着南浔铮时，他似乎想寻求一个准确答案：“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她就是我妈妈，我怎么可能记错？拜托你，帮帮我可以吗？”
　　南浔铮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梦中的事，是潜意识各种交织后的呈现，或许真实或许偏差。”
　　阳瓦理解他的潜台词，这是在说他记错了。
　　阳瓦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我不可能记错。她一定是我妈妈，YG又是谁，为什么没有她的资料和照片？”
　　看着坚定且坚持的青年，南浔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不知青年做了什么梦，为什么醒来后如此难以接受，竟是出现了记忆偏差与认知偏执。
　　妈妈？
　　为什么他对妈妈的情感这么深刻。
　　南浔铮不能理解，且冒出大胆想法：如果他催眠青年，刻画一个母亲形象，再一比一造出仿生人呢？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他却一派温柔和沉稳：“好，那我们就再一起深入调查一下。不过，归云上任后，关于YG的资料几乎被完全封锁，想要找到她的照片并不容易。”
　　十八年间，世人只知归云不知YG。
　　阳瓦捏着被子，皱起眉头：“这个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妈妈在这里，一定是和爸爸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如果母亲当初在火车站死亡就来到这里，那么按照流速，她在这里应该生活了一百年，可老板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她不像巨龙那般有着超脱世俗的寿命。
　　但是他不能把这一切对南浔铮这个NPC说出口。只能拜托他寻找有关老板和YG的信息。
　　还有YG，也是令他莫名的在意。
　　南浔铮随即在光屏上快速操作起来。他联系了几个地下情报网络，试图找到关于YG和归云的照片。虽然归云上任后有意封锁了YG的一切资料，但在某些隐秘的角落，或许还留存着一些蛛丝马迹。
　　几分钟后，南浔铮终于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
　　他打开文件，两张照片缓缓浮现在光屏上。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照片的右下角标注着【YG，澈偶公司创始人】
　　第二张照片则是归云，她的面容与YG截然不同。
　　但两张照片中，那相似眼神透着的难以言喻的温暖，仿佛穿过时空，直抵阳瓦心底。
　　阳瓦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泪水在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目光在YG和归云之间来回游移。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加速，脑海中不断闪过梦中的画面、童年的片段。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人，是YG，更是现在的老板。
　　“她……她就是我妈妈！”阳瓦声音颤抖，可清晰明了的喜意却写满脸庞。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归云上任后，YG的一切资料都被封锁；为什么归云从未结婚，也没有任何生育记录。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她的真实身份。
　　一个百年不死的人类，辗转两个身份，以创始人开创、以独女身份继承。
　　所以，这是他妈妈无疑！
　　而且，YG+归云。
　　YG是阳归，加上归云，合起来其实是妈妈的名字——阳归云。
　　啊啊啊!
　　阳瓦内心嚎叫着，想现在就冲出去找妈妈!
　　不过南浔铮不能理解，他甚至想给阳瓦安排一套全身检查，以确认青年的脑袋一切正常，并没有在那场追逐中受到损害。
　　他不动声色安抚青年，可暗地却在空气循环系统中加入了大量的麻醉雾气。
　　只待他点下光屏确认按键，阳瓦将倒头就睡。
　　激动的阳瓦此刻看着南浔铮，心头竟然涌上久违的‘开心’。
　　阳瓦：……
　　大事不妙！
　　这个NPC为什么突然就让他感到‘开心’了？
　　出现了什么问题？阳瓦不知，可他急中生智，一个熊抱吻了上去，‘叭叭叭’亲了南浔铮满脸。
　　“拜托了拜托了，带我去找妈妈。”
　　

第51章
　　南浔铮也不知为何阳瓦突然就亲了上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脸绯红像根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一向凭借美貌大杀四方，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南浔铮罕见的失声。
　　“你……”
　　他试图开口。
　　阳瓦心头的‘开心’还未散去，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慎之又慎地察言观色：“亲你，喜欢你，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觑着男人。
　　没想到南浔铮听到这些话，笑得十分恣意，周围空气都鲜活几分。
　　南浔铮也不想这样，但青年一片赤诚之心，他怎好冷待辜负。
　　看男人嘴角勾了又勾，阳瓦继续努力。
　　“你是一个好人。”
　　他回忆起众多的渣男语录，将糟粕化精华为己用。
　　阳瓦：“可现在我不想谈恋爱。”
　　南浔铮嘴角下撇，他知道的，青年对他只有瑟欲，没有爱欲。
　　阳瓦：“但遇到你之后，我就想和你谈。”
　　南浔铮嘴角上扬，谁说瑟欲不是爱欲的一部分。
　　阳瓦:“其实你值得更好的。”
　　下撇。
　　阳瓦：“但我就是最好的。”
　　上扬！
　　“不过思来想去，我内心还未安定，难以全心投入一段感情，不如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下撇！
　　“你觉得男男朋友怎么样，找到我妈就结婚！”
　　上扬！！！
　　看着南浔铮的表情从OnO到OvO，阳瓦满眼都是笑意，似水天倾泻。
　　什么麻醉喷雾、什么空气循环，南浔铮现在满脑都是阳瓦有个NPC妈妈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顶楼的办公室中，老板24小时在线工作的投影光屏熄灭，空荡的办公室寂静一片。
　　总助办公室，安娜的工位上整齐地摆放着她的全息投影笔和记事本，但人已不见踪影。安娜的秘书道，安娜半小时前就离开了，似乎是去老板家里送一份重要文件，还带着一个青年。
　　阳瓦难掩失望。
　　澈偶公司的老板从不露面，多年来公司所有的决策和对外沟通都通过全息投影完成，不见人只投影。
　　今天是特殊的，他们工作狂的老板竟然下线超过了半小时。
　　他们啧啧称奇，但面对南神的询问，他们也无可奈何，公司里实在没有一个人知道老板的住址或安娜的私下联系方式。
　　南浔铮作为顶级主播，拥有广泛的人脉和信息渠道。
　　最终，他打听到老板归云的秘密住址。
　　归云住址位于城市边缘的一片幽静山林中，那里野兽横行、与世隔绝，看似是尚未开发之地，实则被归云买断、定期投放嗜血野兽作为天然格挡。
　　比起南浔铮的山，那个人尽皆知却因机械武装而无人敢涉足的地方，归云的山林更像是一片被刻意用恐怖传说和凶残野兽堆砌而成的荒芜之地。
　　那又如何。
　　南浔铮带着阳瓦出发。
　　哪怕他知道玩家和NPC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但归云这个儿子，不认也得认。
　　·
　　在归云山林的深处，隐藏着的并非巍峨的城堡庄园，也不是精巧的阁楼木屋，而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平房。
　　白瓷砖墙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红瓦屋顶则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这片荒芜之地中倔强地宣告着谁才是这片领地的主人。
　　平房周围被茂密的树林环绕，枝叶间频繁传来野兽的低吼，仿佛在警告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灵。
　　阳归云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她的面容苍白而消瘦，手指轻搭轮椅扶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那是安娜，她的身影在光线中显得格外单薄卑微。
　　因为除了洗干净的娃娃之外，她还带来了一个青年。
　　面容俊秀的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眉眼如画，唇角带着无忧笑意，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与这间简陋的平房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和谐。
　　阳归云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落回到安娜身上，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带来了什么？”
　　安娜低下头，声音微弱：“抱歉。”
　　安娜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但她真的很震惊，其程度不亚于当初知晓南神想要退休。
　　作为澈偶公司的核心成员，安娜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关于“YG”的事情。
　　YG，是公司的禁忌。
　　可禁忌让人好奇，她曾看过YG的照片，并记忆犹深，所以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刻，安娜感到一阵恍惚。
　　她忍不住在心里比较：比起老板，这个青年反而更像YG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她惴惴不安。
　　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难道这个青年才是YG真正的孩子？
　　这种想法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于是她主动询问青年，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你叫什么、在哪里长大、有做过血液检查吗，你想当明星吗不如我带你去见一见我的老板。
　　安娜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但不论如何，归云才是她的老板，是她必须效忠的对象。
　　将人带来的安娜深吸一口气，她迅速看了一眼老板，发现她的老板依旧坐在轮椅上，神情平静，仿佛眼前出现的人不能撼动她半分。
　　“老板，”安娜低声开口，“这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尚未关闭的门外，是野兽的嘶吼咆哮，震耳欲聋。
　　若不是它们对老板的畏惧深入骨髓，怕是早就冲了上来将他们一口吞下。
　　不过十有八九，旁边的青年会成为他们的饭前甜点。
　　安娜不动声色，把门开得更大。
　　归云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青年，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进来吧。”
　　房门缓缓关上，将野兽嘶吼彻底隔绝。
　　韩十星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得到了认可。
　　其实刚才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这张脸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可刚戴上还没两分钟，便遇到了澈偶公司的总助，她看着自己一脸惊讶。
　　随后问了一堆问题，就说要把他内推给老板，包他大红大紫红透半天。
　　韩十星当即就应下，现在来到老板面前。
　　他没忘记刚才在办公室内时，老板的喜怒无常，稳妥行事才是上策。
　　于是他故作茫然地抬起头，用略带困惑的语气问道：“我失忆了，请问你们是？”
　　归云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却深不可测：“噢，你是我儿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韩十星的脑海中炸开。
　　他瞪大了眼睛，内心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夹杂着震惊、荒谬，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窃喜。
　　脑海中闪过无数我和植物组成的二字词语，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绝了，他A级天赋的盲盒从未如此给力！
　　韩十星在心里默默感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摇身一变，竟然成了NPC的儿子。
　　澈偶公司，行业鳌头，手指头漏下的残渣就够其他公司争相舔上几年，更遑论牢牢掌控它数十年之久的人物，该有多厉害呀。
　　这算什么？一步登天吗？
　　他的心情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呼风唤雨的未来。
　　然而，站在一旁的安娜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归云的表情。
　　她从未见过老板笑得如此温和，那笑容仿佛是在看着一块跳舞的五花肉，鼓励它勇敢展现自己，背后却早已烧开油锅，只等时机一到。
　　阳归云微笑注视着韩十星，心中却波澜不惊。
　　眼前的人，仿佛照着她儿子的模子刻出，虽然她没有见过儿子长大后的模样，虽然她知道儿子长大后就长这样。
　　但假的就是假的，哪怕再像，也终究是一个冒牌货。
　　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骨肉。
　　且她和儿子早已阴阳两隔。
　　阳归云示意安娜可以离开。
　　安娜将洗干净的娃娃放在茶几上，立刻离开。
　　韩十星还沉浸在一步登天的飘飘然中。
　　所以他没有看见，老板戴上了纳米全脸透明口罩，那口罩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肉眼难以察觉。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烟雾悄然弥漫在空气中，将韩十星笼罩其中。那是黑市最新出品的“乖巧喷雾”，只需吸入一口，便能让人暂时失去自我意识，只能任人摆布。
　　毫无防备的韩十星吸入了烟雾，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兴奋转为呆滞。
　　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仿佛一具被操控的木偶，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阳归云的笑意消失，静静地注视着他，片刻后，她开口，语气平静极了：“来，叫一声妈听一听。”
　　韩十星的嘴唇微微颤动，随后机械般地张开：“妈……”
　　阳归云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来，说你最近过得很好。”
　　韩十星：“妈妈，我最近过得很好。”
　　阳归云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张曾想象过无数遍却不得章法的脸，闭上眼。
　　可就在此刻，门又被打开。
　　她以为安娜去而复返。
　　却不想南浔铮带着他的小情人不请自来。
　　阳归云纵横商场多年，早在南浔铮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现在这两人来到她的住处有何贵干？
　　被打扰的阳归云实实在在起了杀心。
　　·
　　阳瓦也很伤心。
　　啊？你是我妈的儿子。
　　那我是谁。
　　他可是把刚才两人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不仅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还敢堂而皇之地冒充他，甚至试图取代他的身份！比他先一步找到妈妈！
　　这种事情，让他无法忍受。
　　呵，阳瓦火冒三丈，决定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假冒他本人的六耳阳瓦。
　　阳瓦的拳头轻松落下，并未遭到任何阻拦，甚至被打的六耳阳瓦一点防御动作都没有，这很违和。
　　看着六耳一动不动的呆滞模样，他感到诡异的熟悉，仿佛前不久才见到，在校草校花的傀儡尸体上。
　　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也有傀儡之心吗。
　　疑惑之际，他被纳入了一个温柔怀抱。
　　“儿子……”
　　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但却让他的灵魂开始战栗。
　　他小心翼翼的转身。
　　……
　　曾经最亲密的关系，突然横亘十几年的空白岁月。
　　时光流逝让他们彼此在重逢的瞬间惊觉对方的变化竟如此巨大。
　　阳瓦发现，以往母亲抬头才可见的高大身影现在如此纤细。
　　就像妈妈发现，以前只觉清秀可爱的儿子，现在长得真和天仙一样。
　　

第52章
　　“妈……”他轻声唤道，声音有些颤抖，“你咋坐轮椅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轮椅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曾经带着他和姐姐爬树下河、奔跑追逐落日与朝阳的母亲，如今却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双腿掩盖毛毯之下，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阳归云看见孩子这样，想把人好好搂在怀里惯惯，像他小时候一样。
　　却不想他的儿子已经先一步蹲下，轻碰她的腿，泪眼潸然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阳瓦心痛不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不是科技很先进吗！
　　为什么妈妈看上去如此瘦，甚至连腿也……
　　“难不成是那第二雇佣兵汤姆，和他的三个同伙杰瑞、杰姆、杰森造成的？这些伤害无法挽回吗，是因为在现世留下的缘故吗？”阳瓦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杀意。
　　发觉阳瓦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杀意，阳归云心生赞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儿子似乎也进入了她曾经所在的边缘世界。
　　而汤姆那四个人的名字，也是好久没听到了。
　　她看着儿子，心中既欣慰又复杂。这样一来，哪怕儿子长成这般美艳模样，她也无需担心他的人生安全了。
　　骨子里的那份坚韧和狠劲丝毫不减她当年风范。
　　不过安保团队还是要配置的，她看那南浔铮眼神黏在阳瓦身上、撕都撕不下的模样，内心决定要将安保团队的人数拉到最高。
　　“这个……说来话长。”
　　阳归云正欲解释。
　　可被催眠的韩十星突然清醒，B级道具【悬梁刺股】——一根意外掉落的鱼刺，可在玩家陷入昏迷后五分钟，刺激玩家大腿达到清醒效果。注意，这个鱼刺是鲨鱼的，有点大。
　　于是韩十星大腿上被鲨鱼刺戳出的窟窿汩汩冒血。
　　但他顾不得疼痛，惊疑不定的看着阳归云，随后将目光投向阳瓦。
　　看着他们两的姿势，顿时瞳孔地震，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是，你们这……嗯……
　　刚才被催眠时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澈偶公司的老板让他开口叫妈，还让他说自己过得很好。
　　种种猜测浮上心头，韩十星选择其中最对劲的一个——想必，这澈偶公司的老板一定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而天赋给出的面具，正是归云儿子的模样！
　　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开口叫‘妈’？
　　韩十星曾利用天赋，扮演过两次他人，无一失手，完美融入。
　　今天例外，或许是因为这是S级游戏场的缘故，他也是第一次进来，以往都在A和B中打转。
　　顿时再次觉得他的天赋实在给力，在S级游戏场中都能一张面具就挖掘到NPC背后的秘密。
　　但他实在是冒冒失失，忘了NPC的阴晴不定。大意着了道，不过只要有这个儿子的身份在，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不定他还能在这S级游戏场里啃上NPC的老呢。
　　就是不知道，这货又是怎么挖掘到归云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甚至还趴上了人家的膝头。
　　趁他晕乎，捷足先登，真是不要脸呢。
　　但是那货的脸，未免也太假。
　　明显美到和归云不是一个图层。
　　他摸了摸自己现在顶着的那张脸，虽然小有姿色，但尚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而阳瓦的脸，美则美矣，可看上去和归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韩十星眨了眨眼，泪水悄然滑落。他决定继续演下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妈妈，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妈妈。”韩十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真的在回忆什么。
　　阳归云动都没动，淡淡地问道：“噢？你怎么证明。”
　　韩十星心中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他随便拿了一个基数庞大、几乎可以对照百分之九十九家庭的事实来说：“虽然我有很多事不记得，但我记得在雨天时你放下工作跑回来哄我吃药、就算自己被雨淋了生病，也要给我煮白粥或者下面条。”
　　他本以为这个理由足够打动阳归云，却没想到那货倒是先开口了。
　　“神经，我家煮饭的都是我爸或者我爷爷。”
　　阳归云颔首：“对，而且我没有工作，基本都是在家啃老。”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把韩十星给弄的一愣一愣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言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揭穿，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决定继续演下去。
　　“妈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韩十星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眼中泪光闪烁。
　　阳瓦也很委屈：“妈，其实我才长他那个样子，他盗用了我的脸。”
　　阳归云抬起阳瓦现在的脸，左右看了看，道：“也对，你爸很美，但也没美成这样。”
　　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手指从阳瓦的脸颊上移开，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目光落在韩十星脸上。
　　“那么，埃尔，”阳归云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撕掉他的脸。”
　　埃尔是无处不在的机器人，是墙角沉默的高大花瓶，是客厅结实的沉重木柜，是厨房挂着刀具的铁质精架。它们融入了平房的每一个角落，静默无声、等候主人。
　　在阳归云说出‘埃尔’两字后，空气中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咔咔咔”声。
　　墙角的花瓶开始扭曲变形，光滑的陶瓷表面裂开，露出金属的骨架；木柜的木板一片片脱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与轴承；刀具架上的刀具纷纷坠落，铁架本身却缓缓伸展，化作机械的手臂与躯干。
　　转眼间，这些静止物件变成了一个个高大的机器人，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关节发出低沉的嗡鸣。
　　向着韩十星走去。
　　

第53章
　　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韩十星站在原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环顾四周，发现他已被高大的机器人包围，四面八方仿佛都是它们冰冷的目光和机械的脚步声。
　　整个人都不好了的韩十星，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一片混乱。
　　情急之下他想起用天赋。可天赋一个星期只能使用一次。
　　别无他法。
　　他只能依靠个人的力量来面对这局面。
　　“拜托求求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一命吧，我知道错了错了错了。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你们能饶我一命！”
　　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
　　直接投降。
　　【不是哥们儿你这就投降了？】
　　【你这膝盖软的我电子眼都差点没捕捉到。】
　　【该怂是得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韩十星开着直播，看到这条弹幕，心中拼命点头。
　　对对对，他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玩家不能伤害玩家，只要NPC那边过关，他就过关。
　　【但你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全网追杀，以亲手残害同伴而闻名的阳瓦！】
　　【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玩家，一个是规则于无物的BUG玩家。】
　　【你，自求多福吧。】
　　嗯？！
　　韩十星一目十行看着弹幕。
　　他的直播间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过，哪怕以前在现世是个当红炸子鸡。
　　现在这么多人来看他的直播，无疑是被镜头中的另外一个主角所吸引。
　　阳瓦。
　　这是那货的名字吗？
　　【啧啧啧，人家现在可是游戏的心头宠，说句坏话都不行呢。】
　　【我公会有好几个被禁言了，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敢说（微笑）】
　　【咋？阳瓦在游戏里认NPC当妈了？】
　　【不是。看主播这边的操作，应该是那NPC的人设背景中有一个丢失的儿子，所以主播和对面那个人不约而同都盯上了这个儿子身份。】
　　【不过你这个天赋变出的面具挺实用的。但遇上阳瓦，你算是死定了。他上场游戏打出了二残一废的结局，可一点惩罚都没受到。】
　　主系统在韩十星直播的过程中，将他戴着面具的脸一直屏蔽着。
　　直播间的老玩家们看着光圈晕染的脸，只觉得那是天赋所给予的面具特效，根本想不到在那光圈之下竟是阳瓦的脸。
　　【早死早超生，兄弟，一路走好。】
　　韩十星看完弹幕，觉得自己完了。
　　【看私信，我给你发了信息，能够有效揭穿阳瓦对NPC的欺骗。只要你再煽动几句，让NPC杀了他，你就是NPC货真价实的唯一的儿子。】
　　果不其然，韩十星在私信中收到了一个文档。
　　看完里面的照片和信息，他觉得脸上的面具变得烫热无比。
　　立刻关掉直播。
　　他突然理解了阳瓦所说的‘那张脸是我的’是什么意思。
　　同时也堪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近在咫尺的机器人、面色冷酷的公司老板……他犹豫一秒，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掉了面具。
　　天赋【神奇盲盒】：在困境中，这个神奇的盲盒，或许能给你答案、或许带来厄运。
　　那时他以为盲盒带来的是答案，现在看来是——厄运。
　　但他有信心能反败为胜。
　　“等等，我有一份情报要上交！”
　　他极其诚恳的表情，让阳瓦心头一动。
　　见儿子看来，阳归云立刻让机器人停止动作。
　　韩十星深吸一口气，目光在阳瓦和阳归云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将语言组织好后，韩十星全盘托出。
　　“我收到了一个信息，内容极其恶劣，不仅污蔑阳瓦，还未经允许拍摄了他的照片，不同年龄段的照片都有，且配上极具误导性的文字，试图将他塑造成一个……一个老鼠过街般的私生子。”
　　“这份人显然别有用心，”韩十星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像是在为他抱不平，“他们不仅抹黑阳瓦，还想让我以此为证据，挑拨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种卑劣的手段，我无法容忍！”
　　阳瓦和阳归云对视一眼。
　　……
　　韩十星成功活下来了，他被安置在一间小小的屋子中。环境是田园风的朴素、窗外是野兽们的渴望，他吃着机器人端过来的维持生命套餐，还在为自己刚才发现的秘密正惊恐。
　　他戴的面具是阳瓦的脸。
　　——阳瓦是澈偶公司老板如假包换的儿子。
　　韩十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阳瓦和NPC的关系，但他相信这一点。
　　因为NPC先认出了这张脸。
　　·
　　上官千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睁眼就来到了陌生地方，但很快祖父就派人找了过来，让他度过了极其充实的两天时光。
　　各种知识被灌入脑海，他看着救生舱里手没了半截大腿只剩骨头的儿子，恨的咬牙切齿。
　　好在阳瓦打开直播，让他找到复仇方向。
　　然后同在一个游戏场的另一个主播，又给了他复仇机会。
　　发出私信。
　　他刚准备看后续发展，那个主播却将直播关闭。
　　不过没关系，不管阳瓦是怎么让那个NPC以为他是她的儿子。这份证据都会让她明白，珍宝只是鱼目，身份全是假冒。
　　·
　　“什么？私生子？？？”
　　阳归云看完韩十星手写的信息，火冒三丈。
　　她儿子怎么就成为了私生子？
　　一想到儿子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孤独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就心疼到窒息。
　　阳瓦对此已经释然，因为他一直知道这些都是编造杜撰出的谎言。
　　“都是上官家搞的鬼，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
　　“上官家？”
　　阳归云抓着轮椅扶手的手一紧。
　　她想起了自己深陷泥潭的爱人。
　　“你爸……当时我没能救的了他，他……死得怎么样？”阳归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阳瓦沉默了片刻，随后从储物柜中缓缓掏出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冰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四肢处布满了黑色的斑点，像是被无数针头扎过。
　　阳归云只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阵眩晕。
　　她的爱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哪怕随她隐姓埋名归居乡野、也依旧耀眼如日的男人，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他……死得还好。”阳瓦低声道。
　　还有一句‘现在过得也还好’，没来得及出口，就去扶助他情绪激烈的妈。
　　阳归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爱人，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那些黑色的斑点，显然是被人多次抽血所致。
　　阳归云仿佛看到他的血液被一点点抽干，直到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阳归云无法想象，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不不不，妈！”
　　“爸现在他过得可好了，有几百个人供养着他，天天排队给他挠痒！”
　　阳瓦急忙解释。
　　虽然自打他去了一趟后，这些都是过去式。
　　

第54章
　　阳瓦当即迅速将他上场游戏的情况一切告知。
　　什么一睡睡个十年。
　　什么佣人成百但都哄骗着他。
　　还好他是个机灵崽崽，成功为百岁老父亲排忧解难。
　　甚至贴心帮老父亲挖了大坑又埋了他。
　　虽然阳瓦是监工，其余几个玩家负责埋土。
　　但看着猩红巨龙无忧无虑地沉睡。
　　谁都得说他是个贴心儿子。
　　“贴心。”
　　阳归云给予肯定且鼓励的回答！
　　只要爱人活着，那就是最好的答案。她将目光继续转向儿子。
　　“不过很可惜，不能看到上官那老贼发的图片。妈妈没有陪你的这十年间，也不知道你生活的如何？”
　　阳瓦竭力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但阳归云神情里的心疼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对阳瓦来说，是十年空白时间。可对阳归云来说，是百年空白时间。
　　这百年来，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忆亲人与爱人的脸庞。
　　岁月能够冲淡的东西太多太多，好在她记忆力不错，每天回顾生前那四十年的生活，总能温故而知新。
　　爸妈背着他们吃好吃时嘴角没有擦掉的甜酱;爱人把她的口红拿给姐姐弟弟作画时的心虚模样;姐姐总想把头发剪成寸头时的犹豫;弟弟作业做不完凌晨偷偷摸摸起床补的哈欠连天……
　　这些生动而美好的记忆她时常拿出来温存，只是偶尔越温存内心越空洞。
　　直到现在，她内心的空洞尽数被弥补。因为那人没有骗她，原来一切真的可以重来。
　　只要还有重来的希望，未来一切皆是坦途。
　　坚韧的阳归云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好了和我说说，姐姐现在有没有剪成寸头？”
　　阳瓦：“剪了，可好看了！姐姐说寸头真的超级省事，每天洗脸的功夫用水摸一摸就好，三分钟速干。”
　　那效率看得他心动无比。
　　但比起钟爱寸头的姐姐，阳瓦倒是喜欢留点长发。
　　所以邻居家的宋胜，每每看见他们姐弟俩，都要说一声不男不女。
　　“是吗？”
　　阳归云眼中漾出笑意，她张嘴，似乎要继续询问什么。
　　可阳瓦预判了她的问题。
　　“姐姐任务中牺牲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但万幸她也来到这游戏中，我会努力寻找。也曾利用天赋进行了抓阄，得知姐姐过得还好。”
　　阳归云手又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心中将上官一家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他们一家怎会落到如此境界！
　　夫离子散、相隔万里，等着，她的研究做的差不多了。
　　阳归云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在看向儿子时，那抹强势的笑又转化为柔意满满。
　　“你说的天赋抓阄是什么意思？”
　　阳瓦将自己的天赋解释一番。
　　妈妈叹了口气，都是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她何尝不知道隐藏在儿子笑容背后的是什么呢。
　　好在有天赋可以补偿一二。
　　“所以你的‘颠倒直觉’可以在现世中使用，而抓阄只能在游戏中使用？”
　　阳瓦点头。
　　接下来，阳归云亲自下厨做了一份午饭，虽然以炸厨房为收场。
　　油花四溅、烟雾缭绕，把窗外的野兽都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后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殊途同归，她们还是收获了一个温馨的中午，不用机器人不用南浔铮，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打扫着黑乎乎的厨房。
　　只是偶尔，阳瓦的目光扫过轮椅时，悲伤将他内心盈满。
　　沉默的南浔铮在一旁拎着垃圾袋，与她们格格不入。
　　毕竟就连拎着垃圾袋这个活儿，都是他从埃尔3号手里抢来的。
　　以往众星拱月、站在那儿就是一个超绝发光体的南浔铮，此刻被迫缩在厨房边缘一角，像个阴暗小蘑菇，看着那幸福母子谈天说地有说有笑，他只能盯着自己的未婚夫期期艾艾盼他回心转意。
　　宝宝，不是说好见到妈妈就结婚的吗？
　　·
　　阳瓦问出自己特别好奇的问题：“妈，你的两个身份在明面上不是母女吗？那为什么你要设置现在的脸庞与原来没有太多相似之处，然后你为什么封锁了YG的信息？”
　　阳归云对最后一个问题并不陌生，明面上她现在的‘归云’身份‘YG’身份并没有什么矛盾，但因为上任后立刻封杀‘YG’所有信息的举动。
　　让很多人不解解疑惑，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向她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尤其是在她刚‘接手公司’时。
　　每当有人试图追问时，阳归云总是以一句轻描淡写的“关系不好”搪塞过去。
　　但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阳归云：“因为有几个蠢货曾经说要给YG建个三米雕像放在一楼大厅，让人晨昏三省天天天敬拜，我可不想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要祭拜自己的雕像。”
　　哪怕她都是居家办公，也受不了自己的雕像被堂而皇之地放在一楼大厅受人祭拜。
　　咋？
　　她是什么很自恋的人吗。
　　“…………”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没想到这个追逐美人的世界，也是会追逐实力的！
　　阳瓦仰起头，为妈妈过去百年的战绩感到骄傲！
　　他爸，空有实力与战力，却被哄着骗着当成了可利用资源。
　　他妈，以一己之力创下澈偶公司、不朽神话，推出的任何一个主播都能引领潮流数十年。
　　“还好还好，当初本来也想开一家娱乐公司的，毕竟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后来要不是遇到你爸，我这公司肯定开起来了！不过现在也没差，这里好看的人比比皆是。”
　　阳归云一边捡着地上炸裂的瓷片，一边诉说自己开创公司的初衷。
　　阳瓦想起小时候，每次妈妈单独出门聚餐，他爸爸总要来回踱步茶饭不思，每隔五分钟就打一趟电话。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不过这边有一点要注意，每个人成年之后只有三次成为主播的机会，如果三十五岁还没有成为主播，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优化。”
　　阳归云十分感慨。
　　在过去的IT行业中，大部分员工一到三十五岁，‘被优化’就提上了日程。
　　她不止一次听村里的大学生嚎啕大哭，毕业工作个十年正好就‘退休’了，谁能有他们‘幸福’啊！
　　其实这背后隐藏的残酷逻辑，懂的都懂。
　　公司领导认为他们的身体机能、审美认知和大脑反应速度已经无法跟上这快速迭代的技术潮流和市场需求。
　　当新鲜的血液成了重中之重，这些十多年的老员工就得腾出位置。
　　就像这个全员追美、主播至上的时代，三十五岁就‘优化退休’的理由更直白而冰冷——衰老是原罪。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世界里，三次机会、十五年的光阴，都没能让社会承认他们的外貌拥有存在的价值。那么等待他们的只剩下生物学意义上的淘汰。
　　“过了35岁就要被优化吗？”
　　“如果有人过了35岁也成为了主播呢？”
　　阳归云道：“这样也好，毕竟都是生命啊。美并不只存在于年轻，成熟与老去同样有着独特的韵味，当然我这段见解是肤浅的，但有些人年轻时就是那么平凡无奇，可随着年岁增长，他们皮肉的衰老反而让骨相更加凸显，呈现出一种岁月雕琢的美感。可惜，这里的人并不理解这种美。”
　　“你是在哪里看见了三十五岁以上的主播？如果过了三十五，还能被选为主播，那么他现在美的一定很好看，可以的话我能把他签进公司，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有我的公司待遇好。”
　　“对，我刚才看见宋胜、宋才刚和黄霞了，他们也成了主播。因为宋胜当时和他妈给我下毒，进去了几年，这会儿出来应该三十五往外了。”
　　阳归云手中的瓷片‘啪嗒’一声又碎了：　“什么东西？那三个腌臜玩意儿在哪儿呢！”
　　

第55章
　　正大光明告状的阳瓦得逞一笑。
　　他忍不住在妈妈怀里撒娇，将头埋在妈妈的腿上，像小时候一样。
　　“嗯嗯，他们还做了很多坏事……”
　　阳瓦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从上学时候的委屈到最后的送人进游戏，他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所以说，噩梦娃娃家真的来对了。
　　重逢家人、重拾希望、重打仇人。
　　“进来之前，他们还拎了袋排泄物想扔我们家门口，若不是给装了电网，就要被得逞了。后来我联系了姑姑，姑姑人很好派给我的管家超厉害，花了两个小时就把他们家重新翻修了一遍，现在我们有玻璃花房了！”
　　阳瓦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自豪光芒。
　　在刚才的谈话中，阳归云知道阳瓦已经和泡薇尔·超基瑞池碰面。
　　想起那个名字都以权势命名的女人，她摸摸儿子的头：“她是很厉害的人，可以接触但别攀附。”
　　现在他们鞭长莫及，哪怕在游戏中搅动风雨，可现世中的一粒沙他们都触碰不到。如果儿子能有人照拂一二，那是极好的。
　　可如果不能，他们就得想办法了。
　　这么一想，还是得回到现世，阳归云重振旗鼓，迅速更新计划。
　　爱人现在是巨龙，肉身天然强悍。
　　她想，龙骑士这一称呼听上去就很不错。
　　比什么第一雇佣兵、神的老板听上去都好多了。
　　“是吗，那太棒了。”
　　阳归云也笑了起来：“我当初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就在这也建了一个花房，想去看看吗？”
　　“好。”
　　妈妈建造的花房就在平房后面一点，曲径通幽处，一座玻璃花房隐匿在浓密的树影中。
　　透明的尖顶被漆黑的藤蔓层层缠绕，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将光线切割成碎片。藤蔓上，提醒巨大的漆黑花朵无声绽放，花蕊大张，如同深渊入口，散发迷离幽香，令人心神恍惚，仿佛在耳边低语。
　　藤萝无风自动，缓缓蠕动，像某种沉睡的生物在梦中伸展肢体。
　　当阳瓦被妈妈带着走进花房中，内部的空气仿佛凝滞，时间也仿佛停滞了。
　　唯有那些漆黑的藤蔓与花朵在无声中生长、蔓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或是吞噬着什么。
　　阳瓦觉得这花房诡谲的和第一场游戏中的花房有得一拼。
　　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熟稔。
　　如果此时将阳瓦的心里话直播出来，想必很多老玩家都恨不得冲进游戏和阳瓦进行一百打一个的决斗。
　　——进游戏来，每个游戏场都或多或少有些诡异场面。可这游戏场，除了开头被保安追得狼狈了点，后面堪称稀疏平常、帅哥绝美。不费吹灰之力就和妈妈相认，仿佛噩梦娃娃家真变成了好梦娃娃家。
　　现在来到这花园，荒诞奇绝，是熟悉的感觉。
　　“唉，我还是不会太照顾。”
　　阳归云叹着气，显然对照顾花花草草不是一把好手。
　　“你爷爷可会照顾了，经他手的，哪怕吊着一口气都能活的花开朵朵。”
　　刚才还兴致勃勃打量花房的阳瓦，突然泪雾涌上：“爷爷和奶奶去工作了，但姑姑调查到，他们已经失踪很久了。”
　　妈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令阳瓦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但迅速憋住。
　　他吸了吸鼻子：“我今天还没有抓阄，让我来抓一抓，看看爷爷奶奶到底在哪里。妈妈你这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阳归云抓住他的手，摇摇头。
　　“不用，你爷爷奶奶没有失踪，他们的工作处于保密状态。现世中任何能搜索到的信息都是虚构的，但他们都活着，相信我。至于他们的工作是什么，不好说，因为你还能回到现世。如果告诉你，你会面临着很大的风险，任何人力都无法解决。答应我，不可以继续探索，运用天赋也不可以！”
　　阳瓦看着妈妈极为严肃的神情，点点头。
　　然后前所未有的放松，虽然他看似家破人亡，实则家人皆在。
　　虽然有的不知道在哪里，但散是满天星！
　　聚，肯定是一把火！
　　一把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火！
　　似是觉得刚才太过严肃，妈妈转头给他打包了一堆机器人、一堆土特产、一堆昂贵光脑，甚至连花房的藤蔓、黑花、藤萝都揪下来了几根塞给阳瓦。
　　阳瓦不好意思开口：“我的储物柜在现世的时候装了太多东西，现在赊了那么一点点的账。”
　　阳归云一听：“多少钱？给你打一千万金币够用吗？”
　　多……多少？？？
　　几个0？？？
　　7个0啊！！！
　　这要换算成现世的价格，他还需要把老父亲的雕塑碎片卖出去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了，那些金银宝石的随便他完全可以用来打水漂。
　　雷厉风行的妈妈说转账就转账。
　　“用完就说，妈妈这里还有很多。”
　　澈偶公司百年造神的结果就是，她拥有的金币，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串数字，且每天都以惊人的速度变化，如滚雪球一般。
　　一句话暴富的阳瓦连忙把储物柜的赊账还清。
　　看着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的余额，他笑得愈发灿烂。
　　将妈妈打包的礼物放进储物柜后，他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可细细想来，父亲说了、姐姐说了、爷奶说了、仇人说了、天赋说了、花房说了、姑姑说了，他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然后他发现角落中的南浔铮。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过去他讨厌‘紫’字，因为名中带紫绝非好人。
　　连带着讨厌上了‘紫色’，可见到南浔铮时，他觉得紫色可太美好了，紫色有什么错呢，错的是那些人类。
　　南浔铮看到阳瓦终于将眼神投向他，激动地眸色都亮了几分。
　　然后阳瓦又被妈妈拎走。
　　妈妈和颜悦色的又塞给他几个机器人，语气平和包容：“社会风气开放，妈妈对你的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有的人，看着是个人，实则却不一定。这些年来，妈妈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只有他，非人感是明明白白，半点不遮掩。”
　　南浔铮当即凑上来，积极展现自己：“是的，阿姨，您的眼光十分精准。我确实不是人类，正因如此我更有信心，在这杀机四伏的游戏中照顾好阳瓦，我以性命作证、邀系统为鉴。每个游戏我都能相伴阳瓦左右，呵护他、辅助他，绝不让他的身心受到任何伤害。”
　　面对南浔铮，阳归云的语气一点都不平和、一点都不包容：“你们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在这说什么真心？你们的所谓‘保护’，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操控罢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用和我说。”
　　南浔铮表情真诚，美到非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杂念，只有满满诚意：“阿姨，我曾下过千场游戏，见过数亿人类的黯淡灵魂，可唯有阳瓦，他是极其特殊的，他是混沌中唯一的坐标，是虚无中唯一的灵魂，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我无法用言语赘述，只能用心动表明。虽非人类，更甚人类，永恒于我而言已是常态。人类的善变，您我都心知肚明，而我却绝不会改变。我愿与系统立誓，将生与死的选择交由阳瓦。”
　　阳归云思来想去，最终点头：“那么立誓吧。”
　　南浔铮立刻召唤系统。
　　【主系统：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啊（咬牙切齿）】
　　【主系统：*********】
　　【主系统：*********】
　　主系统连接闪了几条被系统自动屏蔽的脏话发言。
　　然而，南浔铮却毫不在意系统的冒犯，依旧心情愉悦，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立誓，毕竟那些刺耳的言辞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主系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极不情愿地抛出一个娃娃。
　　不知它是不是故意的，那娃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泥土里，还顺势滚了一圈，原本干净的模样顿时变得灰扑扑的，显得有些狼狈。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那脏兮兮的娃娃，最终停在了阳瓦的脚边，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看似活着实则已经死了一会的阳瓦，还在回味妈妈和南浔铮的话语。
　　一分钟前，本来暴富激动非常的阳瓦，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突然感到不对劲、好绝望：“啊？”
　　不是朋友，你不是NPC吗？
　　你不是离开游戏场就自动失忆的NPC吗？
　　你就算是常驻一个游戏场的Boss也行啊！
　　本来只想找个一次性老公的阳瓦，顿觉天塌。
　　脚尖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碰，是个小娃娃。
　　柔软布料制成的身躯，触感细腻；脸庞格外精致，五官比例完美得无懈可击。尤其是那双紫色眼睛，宛如两颗举世难寻、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嵌其中，一颗深邃又神秘，仿佛能透过瞳孔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璀璨星河；一颗清澈又瑰丽，像晨曦中初绽的紫罗兰，在纯净中摄人心魄。
　　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是那种放在世界上最大的商场市中心、摆在最显眼的橱窗里、标着举世仅有的价格，也有一堆人捧着钞票毫不犹豫竞相购买的娃娃。
　　他蹲下身捡起娃娃。
　　【恭喜玩家、贺喜玩家，成功开发SSS级天赋：洋娃娃。】
　　【恭喜玩家、贺喜玩家，成功获得代号：洋娃娃】
　　【您是*****唯一的***，是****唯一的**，是****唯一的**，是****新生的**】
　　

第56章
　　啊？
　　想着游戏结算就分手的渣男阳瓦，曾很为NPC的纯爱发言感到震惊。但他知道，这只是噩梦游戏中的一个游戏场。
　　哪怕郎有情妾有意，可游戏结算就是分手时刻。
　　不管他们爱成什么样。
　　阳瓦早已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哪想人家不是NPC，而是披着玩家皮子的怪物。并誓要在每个游戏场护他周全。
　　一想起每次出门身边都要带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厨艺优秀、业务能力超棒行动能力果断、爱他爱到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嗯……这么一想，似乎还不错呢。
　　于是，他看向手上与南浔铮神似的娃娃，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暖笑容。
　　然后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他瞪大了眼。
　　等等，为什么突然间他就开发了第三天赋又获得代号。
　　他知道千万人中有百万人能获得天赋，而这百万人中能获得代号的更是十不存一的佼佼者。
　　阳瓦点开系统通知。
　　【恭喜玩家、贺喜玩家，成功开发SSS级天赋：洋娃娃。】
　　【SSS级天赋洋娃娃：您是洋娃娃，所以它们都渴望成为您的娃娃，但只有最优秀的那个，才能成为您的娃娃。每场游戏可带走一位娃娃噢~到底谁这么幸运能获得您的青睐呢!】
　　[洋娃娃]的代号，此刻闪亮亮的出现在面板之上。
　　*【玩家属性面板】
　　玩家代号：洋娃娃（撒花撒花撒花~）
　　玩家年龄：20
　　玩家天赋：洋娃娃（SSS）、王者降临（SSS-）颠倒直觉（S）。
　　面板上炸开多多粉色小花，兼并指尖绚烂烟花，像系统在由衷地为阳瓦感到兴奋与喝彩。
　　阳瓦的怔愣让其他两个人以为，这是对他们的安排不怎么满意。
　　南浔铮连忙道：“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娃娃，这可以说是我的本命、七窍、死穴或是其他的什么，只要你拥有着他，可以随时随地掌控我的性命。”
　　当这个娃娃出现的那一刻，南浔铮的生命便如同人类般脆弱，仅此一次，再无重来的机会。
　　但他甘之如饴。
　　听闻此话，阳瓦赶紧仔细端详手中娃娃。与南浔铮极其相似的娃娃，眉眼间透着一股灵气，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露在衣服外的部分，细腻光滑，触手生温。
　　手指轻抚过娃娃脸颊时，他似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脉搏跳动，仿佛这个小小的躯体里真的藏着一个生命。
　　南浔铮的呼吸微微急促，冷白的脸此刻泛着极淡的粉，像有双手抚着摸着他，温度令人眷恋。
　　阳归云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轻轻拍了拍手，“既然如此，那么南先生是时候去完成自己积累的那些工作了。昨晚的夜幕突然消失，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压下去的。”
　　声音轻柔，却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是老板，更是货真价实的丈母娘。
　　心上人的妈妈发话，让他去工作。
　　南浔铮很想不敬业，但他不能。
　　从未被人如此命令的南浔铮很想抚慰刚才情绪明显不对头的未婚夫，但命令他的人是阳瓦的妈妈。
　　在母子二人的交谈中，他已得知阳归云并不是NPC，而是机缘巧合获得NPC资格的人类。也知道了阳瓦不是世界的原住民小NPC，而是可穿梭无限世界获得永恒生命的玩家。
　　人类，血肉之躯生命短暂，他们只有数十年的生命里，从出生到老死都心系家人，甚至会花上大半的时间，去组建新的家人。
　　以前，南浔铮对此嗤之以鼻。
　　现在，南浔铮对此直呼完美。
　　他喜欢这样注重家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组建新家的人类。
　　因为他也是即将被组建的一员。
　　虽然在确定关系后的一分钟就要去工作。
　　但没有关系，他会让青年目光所到之处，都有自己的身影。
　　离开前，南浔铮看了阳瓦最后一眼，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心态，是嫉妒本命娃娃被阳瓦爱不释手，还是骄傲本命娃娃被阳瓦爱不释手。
　　回到山顶别墅继续直播的南浔铮，想着青年低头时的笑意，心头被陌生的温暖填充，像太阳下蓬松的棉花，轻柔膨胀。
　　怀揣美好心情打开直播，当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出现那张精致绝伦的脸时，冲天的刺耳尖叫如浪潮翻滚，席卷了人类所能触及的每一个地方。那声音中夹杂着狂热、崇拜、爱恋，甚至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可光屏中的男人，看都不看他们。
　　缱绻而温柔的目光专注于作画，画笔在画布上轻轻勾勒，他们看不见画布上的内容，但能感受到南神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情意。
　　他的神情是那样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唯有眼前画作才是唯一的归宿。
　　眸子中流露出的对画作的喜爱与依恋，几乎让人心醉。
　　想起初见自己以为青年是原住民NPC，所以在看到阳瓦从储物柜中拿出尸体时，发觉青年是玩家，他是如何的惊喜与雀跃。
　　南浔铮勾起嘴角放下笔，缓缓举起手中画作，向镜头展示，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是南浔铮以第一视角画出初见时的模样，青年仰头看着天空，目光中满是单纯的惊艳与向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倾注全部爱意才能勾画出的模样。
　　“这是我的爱人。”
　　南浔铮只一句话，便让世界天翻地覆，无数人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凭什么！这是哪个贱人，竟然能够得到南神的喜爱！】
　　【找到他，划掉他的脸、打烂他的骨、撕碎他的肉！】
　　【是谁，是谁，抢走了我们的南神！】
　　疯狂的言论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嫉妒与愤怒。
　　南浔铮的粉丝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心中的神明竟然有了爱人，而那个人却不是他们自己。
　　失落与不甘化作无尽怒火，燃烧他们的理智与情绪。
　　世界各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弹幕中的言论也愈发极端。
　　黑市开始疯狂搜索青年的信息，试图找出他的真实身份；位高权重者发誓要让青年付出代价，扬言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南浔铮的粉丝们陷入了集体疯狂，他们的爱意在这一刻化作了锋利刀刃。
　　南浔铮对此早有预料。
　　“他是我唯一挚爱。如果有人敢伤害他，我会让那个人付出千倍代价。事实上，是他让我发觉，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是他让我改变离开这里的主意，也是他，让你们能够继续看到我的面孔。”
　　【什么？南神要离开我们们，不要不要!】
　　【求求你，留下来吧！】
　　【让我们说，感谢南神的爱人！】
　　直播间内的弹幕瞬间从疯狂的嫉妒与愤怒转向了无尽的哀求与惶恐。
　　他们的爱意是锋利刀刃，南神的话语又何尝不是。
　　如此对比，他们可以接受南浔铮有了爱人，甚至可以接受那个爱人不是自己，但他们无法接受南浔铮的离开。
　　他是他们的信仰！
　　是他们心中不可替代的神明！
　　如果他离开了，他们的世界将彻底崩塌！
　　【南神，我们爱你，我们真的爱你！只要你留下来，我们什么都可以接受！！！】
　　主播排行榜上的排名迅速滚动，一个没有头像、没有简介、没有历史视频的陌生主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窜了上来。从B级到A级，再从A级到S级……甚至在继续往上爬着，似乎只要再给它一段时间，就能与那天幕上的顶级主播榜单来一个肩并肩。
　　·
　　终于赶走碍眼的东西，阳归云心情大好，就当儿子捡了个脏兮兮的娃娃回来。
　　说起娃娃，阳归云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客厅。
　　移动到客厅，被安娜放下的娃娃安静地躺在那里，绿色蝴蝶结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阳归云伸手将娃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满意与喜爱。
　　她接下来脖颈上的项链，放到娃娃身上的绿色蝴蝶结中。项链的金色与蝴蝶结的绿色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和谐。
　　还是熟悉的样子。
　　将娃娃慎之又慎的摆到房间的床头柜上，调整了好几次角度，直到觉得它看起来既端庄又可爱，才终于停下。
　　她拿出一本厚书，然后决定再次尝试，烹饪爱的晚餐。
　　·
　　将南浔铮的娃娃来回摆动间，阳瓦闻到一股焦味，抬头看到厨房冒出的冲天黑雾，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起冲向厨房。
　　只见刚才被他们收拾好后，又被机器人重建的厨房再次成了废墟片片。
　　阳归云在一片狼藉中，脸上却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优雅地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角，仿佛刚刚的爆炸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轮椅之下，炸裂的瓢盆散落一地，锅中的黑炭散发刺鼻焦味。
　　轮椅带着主人离开废墟，阳归云决定把重建厨房的计划搁置，她要设置一个移动厨房机器人，从根本上杜绝人类下厨的问题。
　　虽然爱的晚餐不会再有，但爱的礼物于很久之前就已准备。
　　阳归云将那本从床头柜中拿出，却因放在厨房外小客厅中从而逃过一劫的书递给阳瓦。
　　此书全部手工制作，上面鎏金字体篆刻《答案之书》。
　　《答案之书》的每一页上都有一句话，简短又深奥，给提问的人解惑答疑。
　　“你小时候除了娃娃，最爱翻这本书。每次想你，我就做了一页，长此以往，都做了这么多。现在送给你，后面的路爸爸妈妈都不能和你相伴，但我们的爱，一直伴着你。”
　　阳瓦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答案之书》，封面上的鎏金已有些磨损，但每一页的字迹依旧清晰有力，承载着妈妈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期盼。
　　他将娃娃收进储物柜中，想这本书好好翻阅。
　　就在这时，他发现储物柜里传来阵阵异动。上个游戏场中，爸爸拔下的龙鳞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那光芒明明暗暗，耀眼至极，仿佛有生命般在其中跳动。
　　阳瓦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将那些龙鳞放了出来。一脱离储物柜的束缚，那些鳞片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迅速飞向《答案之书》的封面。厚重的鳞片冰冷而坚硬，却在接触到书页的瞬间，变得如同燃火的宝石，带着灼热温度与夺目光彩，缓缓融入封面之中。
　　像火焰在霸道地吞噬，又像水流在无声地渗透。
　　原本古朴的黑金色《答案之书》此刻变得略微耀眼，封面上隐约可见龙鳞的纹路，闪烁着金红光泽。
　　阳瓦轻轻翻开书页，发现每一页的边缘都泛着淡淡的金光，属于西洲龙的力量在其中流淌。
　　旁边的妈妈看着那漫天的巨大鳞片融入书本之中，眼中满是惊奇。
　　然后她低头凝望手上那个突然掉队的、赖在她手上不肯走的、半个巴掌大的心形深红鳞片。
　　“这是？”
　　阳瓦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解释：“这是爸爸的鳞片。”
　　话音未落，那片鳞片突然动了动，轻轻蹭了蹭阳归云的手心。冷硬边缘肉眼可见的柔软起来，像是融化的宝石，触感温润，绝不会令阳归云感到半分不适。
　　阳归云的神情从疑惑转而怀念，本想将鳞片挂到空荡荡的脖颈间，可鳞片似乎有自主意识，贴到了她的胸膛之上，温热触感，是最柔软也最坚硬的护心铠甲。
　　阳归云看着那心形鳞片，眼中闪过泪光，嘴角却扬起超级温柔的笑意。
　　阳瓦不自觉的跟着露出笑容。
　　抚摸着手上的书，他将之也收进了储物柜中，然后系统再次跳出。
　　【恭喜玩家、贺喜玩家，获得B级天赋：答案之书。】
　　系统：咦……稍等一下。
　　【恭喜玩家、贺喜玩家，天赋自主升级，获得A级天赋：答案之书·龙鳞版，是命运之书也是龙鳞圣物。】
　　【检测SSS天赋洋娃娃在众多序列天赋中为主导，优先状态启动、合并子天赋，请玩家耐心等候一分钟噢~】
　　阳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游戏结束】
　　莹蓝色半透明面板跳出。
　　Ov<
　　【检测玩家已达成A、S级主播的目标，游戏开始结算】
　　【玩家游戏评价：S！（天呐～您还是第一个获得S级评价的人类）】
　　【S级游戏场获得经验：500，因Boss与**向您表示青睐，x4，共2000。当前可升级天赋：（+）】
　　【获得金币：2000，当前余额9992000】
　　【获得好评：x984508.24(98450824位粉丝好评乘以0.01比重最终得出结果)】
　　【好评奖励开启：获现实时间984508.24x2小时。】
　　系统卡壳了一下，它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数字出现在玩家面板上。但一看，这是洋娃娃，又觉得一切正常。
　　它戳戳01小助手。
　　01小助手冰蓝色的球体软哒哒的像水球一般，浸出透明液体。
　　系统一看：【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遇到讨厌家伙没来得及和玩家好好相处，下个游戏我还要和洋娃娃绑定。】
　　系统：【不行，520小助手和5166小助手为了下场和洋娃娃共同游戏，已经打到数据飞了一半，你得排队。】
　　01小助手冷冰冰道：【噢。】
　　它转身就飞，系统连忙拉住他：【你去干嘛？】
　　【我去把它们还剩下的一半数据都打飞。】
　　系统：……
　　

第57章
　　当光屏消失的那一刻，他们发现，男神的表情瞬间消失，像机器人。
　　又瞬间阴狠了起来，像不染尘埃的美人鱼变成了阴森古堡的吸血亲王。
　　这是怎么了？
　　粉丝们茫然，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
　　妈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环顾四周，从未觉得周围的野兽嚎叫如此明显过。
　　让人只觉得心烦意乱郁气横生。
　　但胸口传来舒适暖意。
　　站起身，她离开轮椅，抚摸着胸口鳞片。
　　泪流了下来，但笑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
　　阳瓦摸着头，不敢置信：“所以，我就这么回来了？”
　　恰逢目标过关，他又因天赋融合而意识昏迷。所以系统自动将他带离游戏场。
　　所以，才和妈妈相逢半天，他就回来了!!!
　　啊!!!
　　阳瓦崩溃欲绝，可很快，拿在手中的答案之书无风自动。
　　——时间会带来无数希望。
　　清秀而笔锋犀利的字体，无言提醒他未来终有重逢。
　　真好。
　　阳瓦站起身。
　　因为在昏迷时传送，默认地点是彼得潘城市入口。周围川流不息形色各异的人流，或行色匆匆带着满身血迹、或成群结队浑身透着煞气。但无一例外，像是都没有看见他这个在人类人往的城市门口撑着沙滩伞、背靠竹凉椅的人。
　　身上甚至披着一个小毛毯的阳瓦：……
　　01小助手：【这是隐私保护罩，隔绝干扰。】
　　阳瓦这才发现，一层淡蓝色的光膜以他为中心蔓延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圈。
　　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一想，竟是小卖铺中售价8w8金币的‘隐私保护罩’。当时他在浏览小卖铺时，就对这道具产生了极大兴趣。
　　用的好，是绝杀利器。
　　因为这道具的主要作用是干扰认知，让你将仇人看成爱人、将金钱看成粪土、将垃圾看成王冠。
　　但也仅仅是兴趣了。
　　8w8的昂贵售价只是购买道具的一个使用权，如果你想继续使用，每一分钟都要消耗一千金币，且必须先充值后使用。
　　而且购买使用后，若下次使用时间隔时间超过半小时，小卖铺将自动回收。还想用的话就得继续花8w8再购买个使用权先。
　　当时看，他只觉得小卖部真坑呀。
　　“等等，你不会把我传送回来后一直开着这道具吧？”
　　小助手没有在游戏结算后消失，而是一直陪伴着他，乖巧地伏在手边像一个冰冰凉的抱枕。
　　可摸上去一点都不凉，还透着温暖。
　　【对。这里人多，我担心他们会影响到您的睡眠。】
　　“那……我睡了多久？”
　　不对，他不是晕了过去吗，怎么在小助手的口中就成了睡过去了呢。
　　【或许是身心得到放松、安全感得到满足。系统这边检测到您的身心处于放松睡眠修复状态，便没有打扰您哦。您的睡眠时长共计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一共九万。
　　加上使用费，一共约十八万。
　　现在看，更是让人觉得被坑了。
　　绕是阳瓦现在身家千万，也不免为这数字看到震惊。
　　动辄九万多的金币支出，到底谁能用得起呀。
　　阳瓦将毛毯、凉椅和沙滩伞收进储物柜中，抬头，一个才见过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上官千星，上官紫星名义上的爸爸，实际上的兄弟。
　　阳瓦清楚的看到上官千星的目光扫过自己，却没有任何停留，仿佛看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草或者石头。
　　可商店的玻璃橱窗里，清晰的倒映他的身影。
　　不愧是一分钟售价一千金币的道具，认知干扰是真厉害。
　　【喜欢就好，这些金币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您愿意，可以一直开着哟～】
　　阳瓦自觉一个身价千万的富豪玩家，并不需要薅小助手的羊毛，小助手也不过是打工仔。
　　阳瓦将保护罩的花费绑定自己的账户余额，跟着上官千星来到了彼得潘城市之里，看着他走进一个街角六芒星的黑色石头房子内 。
　　他想跟着进去，可心头涌起的‘快乐’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才见过妈妈，心态平和了很多。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店，他决定不跟了，在去找占卜师之前先把这里好好逛一逛。
　　以往只在乌托邦城市里走了走，这彼得潘城市他还没来过呢。
　　比起生活气息浓厚的乌托邦，这里更偏向商业化。
　　全息投影的招牌在空气中闪烁，让他有一瞬间恍惚自己还在游戏场中。
　　全息投影下有一家专门售卖手环的店铺吸引住他的视线，透明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环，有细得像发丝一样的、有水晶黄金装饰的、有皮条藤条装饰的、有骨头石头装饰的……各种各样这里应有尽有。
　　看见这家商铺，阳瓦才发现其实周围走来走去的玩家手上，都带着那么一根手环。
　　经过小助手的解释，他才明白，这手环就像是现世的手机。
　　是游戏外时，连接玩家与噩梦娃娃家的物质。
　　推开店门，清脆的电子风铃声响起。店内光线柔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柑橘香和铁锈味。
　　一个穿着制服的店员微笑着迎上来，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紫色。
　　阳瓦有一瞬间愣神，想起自己才交往了半天的男友。
　　“欢迎光临，需要看看最新款的手环吗？”她的声音甜美悦耳，“我们这里刚到了一批新款式，全都可以试戴哦。”
　　阳瓦点点头，目光被柜台中央的一款手环吸引。主体由深紫色的水晶切割打磨，呈现完美长菱形，旁边是一连串的浅紫水晶，颗颗保留了粗犷的棱角，又有浪漫的弧度，随着角度变换迷离微光。
　　店员从天鹅绒托盘上取下手环：“客人您的眼光可真是好，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本来不参与试戴，但您与这手环有缘分。”
　　阳瓦只当这是销售套路话语。
　　“这是‘无边夜’系列的最新款，”店员轻声介绍，“采用稀有矿物打造，轻盈坚固，永恒不毁。”
　　店员将手环轻轻扣在阳瓦手腕上。表带自动调节到合适尺寸，完美贴合，戴上后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抬起手腕，奢华的紫色光芒在阳瓦暖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璀璨的冷光与暖白的皮肤搭配，看上去意外和谐。
　　头顶灯光投射的光线在手环表面流转，令宝石仿佛有了生命，一呼一吸着。
　　“多少金币？”
　　“诚惠十万金币哦。”
　　阳瓦利落结账。
　　轻轻触碰宝石表面，一个全息投影立刻在空中展开，显示出各种功能界面。
　　“手环可以实时连接公会系统、好友通讯，还能随时随地观看其他玩家的直播。‘无边夜’系列的手环还有特殊功能，不过需要您自行探索。欢迎您的下次到来哦。”
　　电子风铃声再次响起。
　　等出了店铺，阳瓦注意到一座造型奇特的喷泉，水流在空中形成各种几何图案，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儿童绘本中会出现的喷泉。
　　喷泉旁摆放着数张崭新懒人沙发，来往人流只顾着前行，根本不想放松。于是阳瓦挑了一张坐下。
　　沙发立刻根据他的体型调整形状，柔软的材料完美贴合身体曲线。
　　点开手环打开直播页面。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无数个直播画面像星星一样密集闪烁。阳瓦正准备随便点开一个看看，突然注意到首页推荐的一个直播间。
　　画面中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曾将他一家推向悬崖的人。
　　上官紫星。
　　此刻正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阳瓦看到弹幕飞快滚动着：
　　【这把不行呀，怎么这么拉。】
　　【一点看头都没有，甚至比不上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新人。】
　　【废物真是废物真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冲啊上啊！你不是有B级天赋吗，你放血一抹不就知道这迷宫的出口在哪儿了吗！！！】
　　

第58章
　　迷宫走势千奇百怪，路口变动诡异频繁。上官身在其中，犹如狂海之浮舟。
　　飘荡弱小。
　　对于上官进游戏以来的废物行为，经常看上官直播的老玩家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给自己直播选择的标签是#玄学#，多次观看，他们知道的上官玄学手段堪称简单粗暴——划拉个口子给眼睛抹个血就成。
　　虽然没有半分真材实料，但又都是真材实料。
　　所以他们也看的带劲。
　　自从上把失利，老玩家知道上官的龌龊事后，对他感官、风评差了很多。但因为阳瓦展露出的BUG般的强势，令他们又对上官多了些关注。
　　这毕竟是以身为诱饵，揭露BUG的第一人。
　　所以在上官进游戏后，弱的和个无天赋的新人一样时，他们大度包容没有开骂。毕竟上官上场有多惨，大家都看在眼里。
　　而且这场游戏，虽不是S级游戏场，但也是个危险的A级，更何况上官这次一个人都没带，纯粹是自己闯荡。
　　和以往前簇后拥的架势截然不同。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深受打击，不用天赋不带伙伴，是想奋发直追锻炼自己。】
　　【啊啊啊啊但也没让你放着天赋不用啊！】
　　【赶紧用啊天赋不就是来用的，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再不用你就等着下一世去用吧！！！哈哈哈哈】
　　在迷宫中上蹿下跳的上官看着弹幕，心里也着急，着急想骂人。
　　——是他不想用吗，是他不想放血吗？！
　　他是没天赋可用，他是没血液可放！
　　在他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天赋面板空空荡荡，像是从未有过天赋存在的痕迹。
　　要不是爸爸突然出现，带回来他的断手。
　　他现在连手都缺一只。
　　更别谈全身血液几乎都被置换一遍，那被扔在地库角落，只能任由NPC戏弄的感觉对他来说至今都是噩梦必备项目。
　　光屏中的上官焦头烂额。迷宫是活动着的，到了后半程，各个角落开始冒出大大小小的诡异，苍白爪牙、流脓孔洞、血肉面具、刺耳尖叫……让人精神错乱。
　　【这种往左往右，对你来说不应该是，最简单的事吗？！】
　　上官拥有天赋［红眼］，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栀子相关公会里的大部分人在他有意无意的炫耀下都知道。
　　发出这条弹幕的是公会【栀子城】的会长［Flower］。曾和阳瓦短暂聊过一次，气氛不是那么友好。
　　但此刻她是真心为上官感到捉急，就像看到一个高三本该保送的学生突然发疯，连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目都无法理解，在那抓耳挠腮狂摁计算机——十加一究竟等于几。
　　他甚至连计算机都摸不明白！！！
　　旁的人可能只在恨铁不成钢，但Flower看得明明白白，这迷宫已经到了暴怒边缘，如果上官还在这儿倔着犟着要证明自己，而不使用天赋，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别傻了星星，作为你姐最要好的朋友，我看不得你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先别气，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你还气，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你赶紧活着出来来找我，我和你一起商量计划。】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相信我！】
　　这里面的‘他’，毋庸置疑指的就是阳瓦。
　　坐在懒人沙发上旁观弹幕的阳瓦挑挑眉，觉得这种光明正大看别人说要对付自己的感觉还蛮奇妙的。
　　Flower急的没命，这可是她最好的姐妹唯一的家人了！
　　上次她姐妹刚出游戏没几天，嫌无聊又进游戏了！现在好了让她天天进游戏，唯一的家人都不要了？！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穿到游戏里，手把手 带上关通关。说来也怪，这次上官毫无预兆、孤身进游戏的举动，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为习惯。
　　念头一闪而过，她就看到，有一个山一样大的诡异堵住了迷宫的去路、也堵住了上官逃走的机会。
　　她很想很想让上官活下来，甚至想让手下去抓几个玄学玩家来做法祈福。
　　可事与愿违，那个山一样大的诡异收割上官，就像收割路边小草一样简单。
　　上官溅出的血泼了满地。
　　Flower头痛欲裂，刚才抠抠搜搜不可用血，现在好了吧，都给便宜了迷宫和诡异。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好姐妹从此失去了最后一个家人！
　　上官紫星！你个倔种！
　　她正思量着对策，却看到地上的上官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双眼无神、皮肤青白、带着伤口，似乎与周围的诡异融为一体。
　　不消片刻，被迷宫一起吸纳进了地面。
　　Flower一下子站起！
　　这太违背常理，以往在游戏场中死去的玩家身体，都会原封不动摆在那里，幸运点的遇到善良玩家，可以帮忙带出。但更多的是被游戏场中的npc和诡异视为垃圾。
　　可现在上官……仿佛被迷宫组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
　　第一公会中，馋猫终于等来了他的会长大人。
　　身形高挑的女人刚出游戏场，便风尘仆仆的回到大厅，一身血味还未散尽。
　　馋猫早已习以为常，以往他会在这时汇报最近游戏发生的大大小小事。
　　可这会儿，他却有些犹豫了。
　　当会长凌厉的眼神飘来时，他一个激灵竟然想起刚才看过的直播，打了个哈哈想缓和气氛。
　　“会长，我刚才看到一个娱乐至上的主播世界，很有意思。那个玩家的玩法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很轻松很娱乐，仿佛跟我们玩的不是一个游戏。会长，要不您也去试试放松放松心情吧？”
　　［皇帝］扭头：“怎么，我这个样子当主播，难不成那边的观众都是机器人吗？”
　　灯光打下，她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另一半则被冷冽的金属光泽映照得刺眼。
　　她从上至下，从左脸到左脚，全是钢铁之躯。像那些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人般，为了区分人类与机器，他们不会给机器披上人皮。［皇帝］也没有给自己另外一半的身体披上天衣无缝的人皮。
　　大家对她的做法众说纷纭，什么大义什么教训什么阴谋什么自我提醒……实际上她只是觉得披人皮没有意义。
　　虽然她的左半边身体几乎完全被机械覆盖，可右半边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柔软与温度。
　　［皇帝］抿了口清茶，继续提问。
　　“你说，如果我直播，会被分类在人类直播还是机械直播？”
　　馋猫愣了愣，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呃……要不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您弟弟死了，但好消息， Flower和我联系，说他有可能被游戏场化为了诡异！还有复活的希望！！！”
　　

第59章
　　[皇帝]顿了顿：“详说。”
　　馋猫把上官最近的事说了一遍。
　　他很喜欢阳瓦的直播，哪怕后来了解到这是让上官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后，也还是很喜欢。
　　因为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喜欢上官、也不会同情他的遭遇。
　　他很不能理解在直播里抵制阳瓦声援上官的人、或者是那些在游戏外对上官照照顾有加、对阳瓦大肆批判的人。
　　他们又不是没有和上官接触过！
　　刚开始上官知道他姐姐在这个公会，找上门的时候，馋猫可是深受其害。上官耀武扬威的仿佛他才是[皇帝]，才是第一公会的会长。
　　那时候他拿不准会长对弟弟的态度，便给上官做牛做马的好一段时间。
　　被吆喝来吆喝去，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古代家养小奴隶。金币全都上交、道具全部赠予、时间自由更是没有。
　　那段时间可真是苦不堪言，直到上官舞到[皇帝]前面，被一巴掌打出了公会外。
　　会长是一个如钢铁般的人类，对付这种蠢货，经常一扇了事。
　　馋猫没有想到，她狠起来，连自己的弟弟也扇。
　　这可真是……喜闻乐见！
　　会长的那一巴掌扇走了上官，也扇醒了他。
　　馋猫惊觉自己那段时间好像被下了降头，面对上官竟无底线的讨好，可他明明是连会长都不怎么讨好的一个人。
　　上官有毒，绝对有毒。
　　可没想到，上官离了[皇帝]庇护，活得还是蛮滋润的。有不少人看在会长［皇帝］的面子上，都会照拂一二施以援手。
　　毕竟这是在噩梦游戏里罕见的家人。
　　［皇帝］哪怕不近人情不做人事的名声在外，也能对家人不管不顾吗。
　　现在馋猫惴惴不安说出阳瓦残害上官的事迹，也是怕会长发火，上官是不怎么样，可到底是家人。但他还是着重说明了，是上官先置换人家命格，害人家双亲惨死，才让那人愤怒报复。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听到事情经过后会长竟然笑出了声。
　　“在这游戏中，废物是活不长的。活在他人荫庇下，不过一时快活。死在游戏，这样也好。”
　　会长没说怎么好、好在哪里、为什么好。
　　只是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馋猫挠了挠脑袋，最终还是叫住会长。
　　“难免有些人会在复活上官这事上下功夫，只怕到时候又出乱子。要不会长您还是干预一下吧，”
　　对，没错，他说的就是Flower这个[皇帝]的毒唯。
　　要不是她对上官的帮持，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以为会长对弟弟很上心！让上官吃到了那么多红利!
　　皇帝站在楼梯上，扶着红木雕金扶手，机械手指哒哒敲出几个小坑。
　　“嗯？这游戏出复活术了？”
　　馋猫：“倒也没有。”
　　“哦，那不管了。”
　　说罢，她又改了主意。
　　“不，还是管管吧。不怕聪明人的处心积虑，就怕蠢货的灵机一动。”
　　她现在都记得上官那个蠢货，给她床上塞了个男人的样子。
　　说可以采阳补阴，重塑肢体。
　　毕竟钢铁之躯有违人伦。
　　事成之后，只要把会长位置转移给那个男人就行。
　　……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上官重塑脑子。
　　现在她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上官终于可以去重塑脑子里！
　　“发个公告，尘归尘土归土，生死看淡明天更好！”
　　自己好像从会长那边察觉到了一丝喜意，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吧，馋猫心想。
　　会长转身。
　　“对了，你说那个被上官换了命格的青年……”不知为何，她对上官的死，只有一种庆幸解脱，其他毫不在意。但对青年，却有一种莫名在意。
　　知道上官死亡这件事已经过去，馋猫当即口若悬河灿若莲花的把阳瓦的精彩事迹说了一番。
　　[皇帝]眼睛一亮：“听着很不错呢，有天赋吗？”
　　“还没有。”
　　馋猫说的是‘还’，因为他觉得这么厉害的人，迟早有天赋。但他在上官死亡后，复盘过两人相遇的那个S游戏场的视频。
　　“但略有些特殊表现，暂时没看透。”
　　特殊表现？
　　她颔首：“邀请进我们公会，我带他下场游戏激发出天赋。”
　　馋猫心里感慨。
　　上官当初求之不得的待遇，这会通通给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安排上了。
　　真是一大喜事！
　　当然，他并不承认‘罪魁祸首’这一说法。
　　人家是复仇！
　　上官是自己害自己，死亡结局是咎由自取！
　　真搞不懂那些人在那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个什么东西！
　　啊？
　　你们换了人家八字吗？！
　　你们搞死过人家的父母吗？！
　　真是奇奇怪怪！
　　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下手吧。
　　·
　　上官既死，对阳瓦来说，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
　　虽然背后还有很多未解谜题，但上官还有爸爸。
　　子债父偿、未来可期。
　　他掏出光屏，回忆上上场花广陵给出的联系方式，加上，等待，无事发生。
　　再加，再等，还是无事发生。
　　于是他干脆起身前往第六公会【专业保人】的聚集地，因为这是一个可以买命卖命、商业化气息浓厚的公会，会长恨不得让每一个玩家都知道他们地址在哪里，方便生意上门。
　　花广陵正在和八百年见不到一趟，比清朝老僵尸还神出鬼没的会长吵架。
　　“为什么我这次到手只有五百金币，不应该是一千吗？”
　　“抽成百分之五十，客户差评扣五百、浪费绑定道具扣一千、接到跨公会投诉再扣一千！有问题吗？有问题就别干了。”
　　花广陵一口怨气憋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专业保人】的会长金钱宝，代号小钱钱，天赋：钱来（收益增加百分之五十），他的天赋很是强大，能够有效增幅每一个同公会玩家的金币收益。
　　可同时又抠门扒皮到了极点，不然花广陵不会干了这么多年，身处A级公会却连一个托梦石都买不起。
　　眼见花广陵一如既往忍气吞声，[小钱钱]背着手吹着口哨悠然离开。
　　花广陵深吸口气抬头，却看到阳瓦的脸出现门外。
　　“你怎么来了？”
　　阳瓦觉得和花广陵十分投缘，在初次合作游戏时就配合的挺好。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不是说你爸的三块肉和你妈的茉莉酒都超棒吗，我这次去了，是真的超棒！对了，他们还拜托我给你带点东西。”
　　说罢，阳瓦就从储物柜中，一样一样将花广陵爸妈委托带来的东西拿出。
　　大红塑料袋普通又扎眼，像一簇簇红火灼烧花广陵的眼。
　　泪大滴大滴流了下来。
　　尤其是在看到，还冒着热气的棕红色肉块、熟悉的茉莉酒瓷瓶，热烈的香味扑鼻灼心，令他嚎啕大哭。
　　走远的[小钱钱]听到哭声，还以为在他的苛责下，花广陵终于忍受不了心理崩塌。太好了，趁着副会长不在，他就可以把花广陵再卖到S级游戏场中了。
　　花广陵嗷嗷哭：“你真的能出去，你没骗我，你没骗我!”
　　“对对对。”
　　“你把我的信给我爸妈了！你没有骗我！早知道我那封信就写多点了!我等会儿再写点，你能帮我再带一次吗？我可以把我的金币都给你！”
　　“好好好。”
　　一直在搬东西的阳瓦搬了半天，嘴上不停敷衍着安慰。
　　搬完最后一个东西，他挺起腰，掏出两部手机。
　　自己那部旧手机打开，给花广陵看他爸妈拍来的视频。
　　另一个给花广陵的新手机，则由花广陵录制‘回信’视频后传到他手机上。
　　将旧手机里的视频打开给花广陵时，花广陵一边哭一边笑。
　　看得阳瓦百感交集，他也想爸爸妈妈姐姐了。
　　而且他带来的东西对花广陵的冲击太大了，要想缓过来最起码得等一天。
　　闲着没事干容易让自己胡思乱想。
　　于是他拍拍花广陵的肩膀：“你先看，想想怎么回信，拍什么视频。等我出游戏再来找你。”
　　将还未拆封的新手机放在旁边。
　　阳瓦划拉了下天赋那栏。
　　*【玩家属性面板】
　　玩家代号：洋娃娃
　　玩家年龄：20
　　玩家天赋：洋娃娃（SSS+）拥有子天赋x2——王者降临（SSS-）、魅者横行（SSS-）；颠倒直觉（S）；答案之书（A）。
　　新出的魅者横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赋，他正好可以去游戏中尝试一下。
　　点击游戏，确认进入。
　　浅蓝色的光球一跃而出：【来咯。】
　　【欢迎回来，我最亲爱的玩家】
　　【影叹背后脸】
　　【游戏地点：新婚公寓（S级）】
　　【游戏任务：度蜜月30天】
　　【温馨提示：请您一定要享受游戏愉快游戏，当然也要礼貌游戏文明游戏哦】
　
　　

第60章
　　[检测玩家已全部到齐，游戏正式开始计时：周一中午12:00]
　　度蜜月？和谁度？
　　NPC还是同为玩家的人类？
　　下一秒，看着床上蔓延开的大面积红色血迹，阳瓦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和尸体度。”
　　尸体明显才成为尸体不久，表面尚有弹性与些许温度。
　　这温度随着血液流逝极速消失。
　　寸缕不着的尸体躺卧偌大床铺之中，绣金的棕色绸毯凌乱搭在一旁，露出优越的脸庞与完美无瑕的身体。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卫的公寓，看上去装修精致非凡品。但门窗皆锁，无法打开，哪怕暴力击破，也留不下一丝痕迹。
　　他将一百平的室内翻箱倒柜了一番，试图寻找线索。
　　行李箱的夹层有见血封喉的毒、笔记本的内页写着杀死老公的一百种方式、缝在衣服内衬上薄如蝉翼的刀片、床板下用胶带贴着的匕首、还有一封玄关处鞋柜下找到的关于【蜜月公寓】的介绍。
　　把东西一滩放在客厅的毛毯上，周边满满当当的碟片，从激情四射的动作片到激情四射的爱情动作片，应有尽有。
　　前方占据一面墙的屏幕，满地的厚实毛毯和被空调吹动的柔软层层窗帘，让房间暖和无比。他立刻去把房间的空调给关了，可不能把尸体给熏臭咯。
　　再回到客厅，皮质沙发像块松软的面包，靠在上面，翻着笔记的阳瓦明了，这场密室杀人的凶手绝对是‘他。’
　　笔记上的杀人方法是用红色墨水笔写的，偶尔被带出未干的水印。字迹很熟悉，是他自己用了二十年的笔迹。
　　综合了各种线索后，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鲨手，杀人无数心狠手辣，衣食无忧不爱人类。
　　为什么结婚，完全是因为姓则名光的老公极其富有又极其病弱，只要在婚姻期间让老公死亡，他后半辈子完全可以把钱扔着玩。
　　杀手也不想吃苦。
　　大家都知道，鲨人容易埋尸难。每次鲨完人后，‘他’都会花上好几页的笔墨痛斥挖坑的铁锹费时费力、抛海的凌晨寒风刺骨、水泥的黏稠不易清理、分尸的刀板声音巨大……
　　他也不是很想亲力亲为，只是若使用任何大型工具辅助作业，那么痕迹不易掩盖，马脚容易暴露。
　　所以杀手结婚，秀外惠中。
　　鲨了老公，情理之中。
　　阳瓦觉得这人设背景没什么，不就杀了个老公吗。
　　但那【蜜月公寓】的介绍，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张纸。
　　在这张纸上，他感到了‘开心’和‘十分开心’。
　　【亲爱的住户，欢迎入住蜜月公寓。为确保您与配偶的居住体验，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蜜月公寓只欢迎夫妻，请保持夫妻恩爱值在80以上。
　　2、每日12:00，有可能收到一份来自蜜月公寓的惊喜，请妥善保管，不得损坏、可以赠送。
　　3、每日18:00，请前往一楼大厅进行身份核验。
　　4、每日20:00后，听到三短一长敲门声，请立即开门迎接。
　　5、每日24:00，请于配偶相拥而睡。】
　　嗯……就……手快把老公鲨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一室一厅一卫的每面墙上，都有一个巨大时钟，直径一米，显眼无比。
　　时钟中央，是一个方形电子屏，上面红彤彤的‘61’，正以五分钟扣一分的速度下降，现在60，这让阳瓦立刻意识到，是恩爱值的具体化数字表现。
　　60，一个普世及格的分数线，放在这里却是离80差20，离死亡差20的分。
　　心头‘十分开心’的感觉告诉阳瓦大事不妙。
　　他立马冲到了房间内，对着尸体就是一个熊扑。
　　脖颈割开的线条里吐出的血迹他毫不在意，满脑都是恩爱值。
　　今时不同往日，他可是满怀期望的人类玩家，自然一切要以活到未来为主。
　　【王者降临】这个天赋好用是好用，就是对尸体和恩爱值没有什么效果。
　　【魅者横行】又不知道怎么使用、效果如何。
　　所以，游戏分配的配偶是个尸体又怎么样！
　　亲手宰的，用起来就是放心!
　　搂搂抱抱，就当抱枕。
　　怀抱中的尸体冰凉，毫无反应。
　　可就是这么一个毫无感情的拥抱，令屏中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从60回升成了61。
　　这很耐人寻味，配偶已死，拥抱却还是能够增加恩爱值。
　　阳瓦试探性的又抱了一下，这下没加分。
　　但当他的手不经意搭上尸体的手背时，时钟里的数字又跳动了一下，从61变成了62.
　　阳瓦又试探性的将手摸上了尸体的脸——
　　碰碰脸，+1。
　　碰碰耳朵，+1。
　　碰碰头发，+1。
　　碰碰脖子……这个不碰，上面还有个口子在那。
　　碰碰胸膛，+1。
　　碰碰腹肌，+1。
　　其他的就不适合碰了。阳瓦贴心的给人盖上被子。
　　没想到，盖被子这一举动又是一个：+1。
　　嗯？
　　阳瓦立刻给他换上一套睡袍。
　　+1。
　　一连番的试验下来，阳瓦找到规律。
　　似乎正常情侣之间做的事都能加分。
　　起身，打扫房间、清理血迹、浆洗衣裳、打包垃圾，一个小时后，房间焕然一新。
　　没有紫外线灯无法查勘痕迹，但阳瓦凭以往经验判断，大差不差。哦不是，他的意思是，房间看上去干净到一尘不染！
　　打扫爱巢也是情侣要做的事呀~
　　从衣柜中拿出的新床上四件套，是淡蓝色的天鹅绒，比起绸缎，多了熨贴，十分舒服。
　　此刻阳瓦已经把恩爱值拉到了82。
　　不是很安全的数字，可能做的都做了。
　　阳瓦干脆躺在床上，穿戴整齐的‘沉睡’配偶只占了一个边边。偌大的床，哪怕失去一个边边，他横着躺也绰绰有余。
　　拿出平板，他打开早已下载好的喜剧综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至兴头，阳瓦忍不住笑起来：“这也太逗了，这阴湿追人招数谁想出来的？只要说晚安就好了，别管为什么我在这，也别管你家窗户为什么破了，哈哈。”
　　轻柔蓬松的发丝在颤抖笑意下不停挠着‘沉睡’配偶的下巴。
　　+1。
　　嗯？
　　阳瓦莫名抬头，怎么就加一了，他不就看了个综艺吗？
　　·
　　吴仁自觉在这游戏中，虽武力值不够，但优秀的头脑足以填平每一个人生沟壑。所以靠着水军公会，他日进斗金，从无需为游戏发愁。
　　直到他进入这S级游戏场，直面案发现场，他感到些许茫然。
　　墙纸剥落的地方露出暗黄色的霉斑，他蹲在墙角，嗅到霉斑的腐烂味，对着地上头与身体一前一后扭转的长发男人尸体，什么都不明白，只能使劲挠头。
　　正对着他们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镜子，镜框是暗红色的木质雕花，十分古朴精美，且镜面异常清晰，将男人尸体碎裂的头骨照的一清二楚。
　　这是公寓十二点时送来的礼物，凭空出现。
　　当镜子上方的墙壁悬挂的时钟里的数字跳成了‘79’时，吴仁突然感觉地上的尸体一动。
　　极其瘦弱的长发男人在他身前，缓缓爬起身，脚尖朝后脚跟朝前，跪在地上，身体朝着门口，可空洞眼睛却死盯着墙角的吴仁，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亲爱的，”他的声音空寂幽幽，仿佛从远处传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吴仁脸直接绿了。
　　“哈哈！”
　　“被我吓到了吧亲爱的！怎么样，我这个特技演员是不是超厉害！”
　　却看到男人双手一伸一抹眼睛和头颅，两片纯黑的美瞳和血淋淋的假发套便被摘了下来。
　　吴仁看着眼前自称特技演员的男人，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这男人的表演太过逼真，以至于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男人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的假发套，“怎么样，我们的蜜月惊喜你喜欢吗，我可是好不容易订下这个公寓的。”
　　吴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男人的倒影依然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脖子扭转一周，头颅碎裂脑浆流了一身。
　　而眼前的男人，正兴致勃勃地想把假发套往他头上戴。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男人的手，手部感受到的刺骨寒冷让他心下难安，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哈哈，你表演的真的很棒，我刚才都相信了。”
　　“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他找了一圈，发现这一百多平的公寓中没有厨房的存在。别说水了，连杯子都没有。
　　“你不是说倒水吗，水呢？”
　　还没有一分钟，男人就叫了起来。
　　-1。
　　看见男人开始暴躁，眼球凸出眼眶，几乎要坠下，吴仁心跳加速，额头渗出冷汗。
　　男人凝视着吴仁：“你为什么走来走去的就是不肯和我聊天？”
　　-1。
　　“你为什么在发抖，是因为我太冷了吗？”
　　-1。
　　“这个镜子不好看，我可以把它砸了吗。什么？不能砸？”
　　-5。
　　吴仁当然不会让男人砸了镜子，因为他看到了那张【蜜月公寓】的介绍单子，公寓送的礼物，不能损毁！
　　还有这恩爱值！
　　一分钟前，吴仁不知道时钟上一连串的扣分代表什么意思。
　　现在他知道了，可分数已经跌落至71。
　　他试图做些什么来拉高分数，毕竟恩爱值恩爱值听上去，就是做恩爱的事才会有的分数。
　　好不容易稳住暴躁男人，他小心翼翼地从男人手上接过假发套帮忙整理，可黏糊糊的血迹与发丝缠着他的手仿佛深入皮肉。
　　忍痛撕开来的时候，已经有几根头发已经长进了他的手背。
　　男人嫌弃他的粗手粗脚。
　　-1。
　　吴仁夸赞男人漂亮又帅气，男人生气他毫无眼光。
　　-1。
　　他播放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电影，男人觉得这无聊透顶。
　　-1。
　　他开玩笑缓和气氛，男人没笑。
　　-1。
　　他说话。
　　-1。
　　他呼吸。
　　-1。
　　吴仁明白了，只要他活着就会一直-1-1-1，永无止境的-1-1-1。
　　男人对着乏味至极的吴仁翻了个白眼，随即轻飘飘地移到了镜子前。镜子外的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镜中的倒影却截然不同——碎裂头骨歪斜，空洞眼窝直盯、依旧脚尖朝后脚跟超前。
　　“不好看的镜子，镜子啊镜子啊，请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男人。”
　　其实男人看到过这镜子很多次，每次出现，镜子都干干净净，可退场时，却是人骨塑新框、温血热冷镜。
　　而且它有一个咒语，念出咒语，交换血肉，能看到想看的人。
　　好像是抄的哪个童话书的设定。
　　不知道是哪位诡异的著作，真是新奇。有机会他一定拜读。
　　镜子里的世界骤然被汹涌的鲜血淹没，猩红的液体翻滚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片刻之后，血液缓缓褪去，镜面逐渐清晰，露出一个令吴仁感到眼熟的脸庞。
　　是他，竟然是阳瓦。
　　吴仁可是在阳瓦第一场游戏就和他有过隔着屏幕的直播交流，他曾将阳瓦捏在手心中打转，就像捏着其他新人一样。
　　不论这些新人现世如何威风如何厉害，来了噩梦游戏，就别想翻出他的五指山。
　　不过阳瓦很敏锐，他是第一个发现水军踪迹的新人。而那手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抓阄技术，也给吴仁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终究是个新人而已。
　　没想到世事难料，现在他们二人竟在这S级别的游戏场中平起平坐。
　　拜托，这可是S级游戏场！
　　阳瓦的成长速度未免太快。
　　但等等，他的恩爱值竟然有99！
　　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61章
　　随后吴仁只觉得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紧接着，他的小腿骨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抽走。
　　失去了支撑，皮肉无力地耷拉、软绵垂下，仿佛肉色的橡皮泥。
　　“呀~只抽了骨头没有抽血肉呢，那可不行。”
　　男人笑嘻嘻地凑近，带着几分戏谑与残忍伸手，手中利刃薄如刀削。
　　吴仁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无法动弹，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蹲下身，手中匕首轻轻划过他的脚腕。
　　刀刃切入皮肤的瞬间，吴仁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脚腕直冲脑门，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迅速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向着镜子缓缓流去，顺着血迹抬头一看，他的小腿骨头，带着褐色经脉，就挂在那镜子的木框之上。
　　吴仁呲目欲裂。
　　镜子里映出他的模样——扭曲、诡异，如同一具没有骨架的人偶，四肢松软垂着，脖颈无力支撑头颅，只能耷拉在肩膀之上。
　　吴仁看到镜中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唯一的动静只有从他身体的各个关节处渗出的鲜血。
　　吴仁立刻反应过来。
　　镜子有问题，镜子有问题！
　　一切都是在男人问出了那个该死的问题后！！！
　　男人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吴仁的惊恐显然取悦了他，状似十分贴心：“亲爱的，你不喜欢这个镜子对吧，没关系我就这砸了它！”
　　不，住手！
　　可他还是说慢了，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砸碎了镜子。
　　砰——
　　镜面瞬间碎裂，无数碎片像雪花四散飞溅。
　　吴仁的心猛地一沉，紧接着，他感觉到右腿再次传来剧烈疼痛，低头一看，大腿骨头也被硬生生抽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膝盖突兀地支楞着。
　　猛的失去支撑，差点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倒地的吴仁，看着不紧不慢将大腿骨头吸收后完好如初的镜子，脑海中突然闪过【蜜月公寓】单子上的话——‘不得损坏、可以赠送’。
　　当即燃起希望之火，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要赠送！我要赠送！”
　　然而说完后他又觉得无济于事，嘴上喊喊有什么用呢？
　　可没想到，随着他喊完这句话，竟真的唤醒了镜子的赠送程序。
　　【请确认赠送对象——】
　　“阳瓦！阳瓦！”
　　镜子扭曲了下。
　　【请确认赠送对象——】
　　旁边男人轻笑，带着几份嘲弄：“阳瓦是个名字吗，你要把镜子送人吗，镜子怎么知道阳瓦是谁啊！镜子，听我的，我要把你送给那个最漂亮的人!”
　　话音刚落，镜面泛起诡异的红色水波纹，仿佛在回应男人的话。紧接着在空气中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男人满意点头，看向吴仁，投来一个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说：“看看，这才是正确的赠送方式。”
　　吴仁松了口气，接下来他只需要安心对付男人。
　　·
　　阳瓦看着综艺，突然感觉自己被偷窥，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发现。他把配偶的眼皮扒开，呈现无生机的灰色，像黑曜石染了灰。
　　确认配偶眼球确实失去视觉功能后，他又把眼皮合上。
　　再看向前方时，原本只有时钟的墙面上，竟出现了一面等身高镜子。镜框是古色古香的木质雕刻，花纹繁复，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才会用的那种镜子，
　　阳瓦盯着镜子，镜面光滑如新，他走到、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没有他也没有身前的尸体。
　　突然，镜面上浮现出两朵粉红色的晕圈，像是水波轻轻荡漾。
　　仿佛在害羞。
　　阳瓦看了眼时间——13:14。
　　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的时间，不会是公寓赠送的惊喜，那么只会是来自别人‘赠送’的惊喜。
　　不知这‘惊喜’有何杀伤力，他严阵以待。
　　这一待就是半小时，除了镜子的两团红晕更加鲜艳外，毫无动静。
　　仿佛真的只是面镜子一样。
　　颠倒直觉也没任何感觉。
　　真奇怪，他放下挡在自己身体前的肉盾配偶。
　　肚子叫了一声，这公寓里没有厨房也没有食物，储物柜中一大堆食物却没有任何饱腹作用。
　　唉，配偶可以是抱枕、可以是肉盾，但绝不能是食物。
　　所以，【蜜月公寓】的食物究竟在哪里呢。
　　阳瓦打开天赋［答案之书］，随意翻了一页。
　　——先做好其他事。
　　什么事呢？
　　他又翻了一页。
　　——明天再来试试。
　　阳瓦：？
　　该说不说，这A级有些水分。
　　收起书。
　　他抱着手机翻了个身，正好翻到‘沉睡’配偶的怀里。
　　空调关掉了，此刻室内冷的可怕、寂静的厉害，身边还贴着一个冰块般的尸体。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末世当中。
　　他想起了冰冰冷冷的前男友丧尸王。
　　无论何时，只要他在，身旁就是绝对的安全领域。
　　虽然回忆时情绪毫无波澜，但身体已有记忆。
　　于是睡意漫了上来。
　　阳瓦昏昏欲睡，抵挡半分，终是入睡。
　　片刻后，浅蓝色的天鹅绒上，高大的身影动了动，僵硬的为青年盖上被子。
　　

第62章
　　再次醒来，是时钟发出的急促响声，像拿着巨无霸喇叭在阳瓦耳边吹奏。
　　他弹跳起身。
　　一看已经【17:55】了，要去一楼大厅进行身份验证。
　　他赶忙把抱枕配偶推到一旁，焦急开门。
　　刚才锁上的大门这会自动打开，他这才发现对面还有着一个公寓，走出一个冰蓝色头发的帅哥，皮肤白皙近乎透明，眼神冷冽如霜，自带满满寒气。
　　召集验证的阳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电梯，发现电梯已经停靠8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狭小空间里顿时弥漫起冰冷的氛围。这是一个极其写实的形容，阳瓦感觉自己和一个双开门冰箱站在了一起。
　　男子站在角落，双手插袋。
　　阳瓦抬头，偷偷打量对方冰蓝色的发丝，那发丝极为纯净，像天空的湛蓝又带着冰雪的凛冽。
　　电梯运行速度较慢，大概两分钟。还好他【17:55】就起床了，不然压根经不起这么耽搁。
　　电梯到了一楼后“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一楼大厅的全貌映入眼帘。装修豪华，暖色调的灯光洒在米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柔和光泽，中央整齐地摆放着16套深棕色真皮沙发，像是五星级酒店的候场大厅。
　　他现在到场是58分，已是卡点。然而毫无一人，他和帅哥竟然是第一个下来的。
　　帅哥似乎对这周边一切毫不在意，径直走向角落的沙发，步伐稳健而冷漠地坐下休息。
　　半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一波人匆匆走了出来。他们的步伐急促凌乱，脸上难掩焦急神色，仿佛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这确实是。
　　他们都是资深玩家，深谙规则的重要性。在这种规则类游戏场，藐视规则就是无谓生死。
　　规则上说明【18:00】就得验证，他们很多人提前一小时就做好了准备，无奈他们的配偶却在这关头弄出各种幺蛾子。
　　这个突然想起要整理头发，那个突然要用一百度的开水泡澡，那个则要给四只脚穿上一模一样的鞋子……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接踵而至，似乎故意在最关键的时刻卡着他们。
　　且直径一米的时钟在他们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之时悄然发生了变化，时钟的指针依旧在走动，但表盘却极快速度缩小。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踮起脚尖扒拉着看时，才发现时间已经指向了【17:58】，甚至快要跳到【17:59】。
　　好在电梯的运行速度极快，几乎是在他们按下按钮的瞬间就到达了楼层，这才让他们少了一件烦心事。
　　但好不容易脱开身，略强硬带着配偶出发验证的代价是，他们或多或少被扣了1~5分。比起说服配偶、完成配偶的要求，有的人直接半拖半拽地将配偶拉进电梯，有的人则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无所谓的讨好，直接抱起配偶冲进了电梯。
　　这种粗暴方式显然触怒了他们的配偶，不过没关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到了。
　　其中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挽着一位头发如蛇舞动的女子，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嗓音磁性而温柔深情：“抱歉亲爱的，我想或许晚上时我们可以玩些小惊喜。”
　　他附到女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原本还冷若冰霜的女人顿时喜笑颜开。
　　另外有一对也很显眼，双手部分是雄鸡羽翼的男子依附着身旁的娇小女人，满脸都是倾慕之色：“姐姐你好厉害噢，怎么会有姐姐这么厉害的人。”
　　娇小女人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头，阳瓦看到她的粉红指甲刮蹭到男子的脸颊上，一些细微粉末从她的指甲边缘析出，随后缓缓融入男子皮肤，男子眼神逐渐变得涣散。
　　不过阳瓦关注的最多的，是那个跟在极其瘦弱的长发男人后面，右腿瘫软似瘸子的男人，男人几乎是被长发男人拖着行走。
　　瘸腿男人必定是玩家，只有玩家才会在游戏场中混得惨惨的。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才被折磨一番。
　　而长发男人是NPC无疑，但又不是那么像NPC，更像披着人皮的诡异，瘦弱得几乎像一具骨架，而那套在骨架上的皮肤被拉扯到像层薄膜，面部却抹粉涂红、描眉画唇。
　　阳瓦为什么关注这两人呢，不是因为他们外表最奇怪、不是因为他们最特殊。而是因为这两人来到大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他。
　　咋？
　　他可不认识这两人啊。
　　长发男人眼神带着纯然妒意，瘸腿玩家的眼神则复杂多了，仇恨、快意和不解。
　　阳瓦感受着有些饿的肚子，仔细观察他们一番后，压根没把人放在心上 。左右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不谈天赋，就说外挂。
　　他妈可是亲手给他塞了一堆外置自动化、超强作战力武器。
　　一堆伪装成餐桌、椅子、柜子的机器人在他的储物柜中像军队一样整齐排放噢。
　　·
　　检测到所有存活配偶全都到齐，两间验证室门口的数字在【18:00】开始闪烁——101。
　　一男一女站起分别进入。
　　随后过了五分钟才出来，后面进去的人有长有短，长的十分钟，短的五分钟。
　　但有两组配偶，进去时两人，出来时一人。
　　那两人出来后一脸轻松，彼此对视，吹了声口哨结伴离开了【蜜月公寓】，背影透着上班一小时、早退八小时的快乐。
　　想也知道，有两个玩家没有通过验证，落在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有个玩家顿时坐不住了，他坐立难安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看上去就很好说话的阳瓦身上。
　　他认识阳瓦手上的手环，‘’无边夜’的最新款，全款拿下得十万金币。会长的一个大佬朋友，来串门时曾抱怨手环店的店员故弄玄虚，说‘无边夜’只卖给有缘人。
　　他不知道什么算是有缘人，但他知道，能一口气砸下十万金币买个手环的，绝对是大佬中的大佬。
　　他朝阳瓦移动了点距离：“哎兄弟，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你的配偶呢？”
　　阳瓦：“嗯……在床上呢。”
　　“哦哦。”邓儒继续问，“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吗，我刚才趁配偶洗澡时翻了我们的行李，两个行李箱中的一个装的都是待批改的试卷和教案笔记，你说我会不是老师身份，还有一个行李箱，里面竟然都是匕首、夜行衣、极细钢索和毒药，你说我配偶会不会是杀手？这两个行李箱没有名字，外面一模一样，我也没办法判定我是老师还是杀手，这两个我都不熟悉啊！”
　　邓儒这段话的信息量还蛮大的。
　　两个行李箱？老师和杀手？
　　身份是杀手的阳瓦并没有在公寓内发现第二个行李箱的踪迹。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不等邓儒或阳瓦说话，又一个玩家凑了过来。那个玩家是刚才阳瓦也注意到的，指甲粉色、配偶听话。
　　“是吗是吗，你也分不清对吧，我也分不清。但我们这的两个行李箱中，有一个行李箱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就是那个杀手的行李箱。”
　　关婉清继续道：“除了那个杀手行李箱，还有个行李箱里都是化妆品，对应的身份应该是化妆师。不过我观察了我那个‘配偶’，他不懂番茄红和南瓜红的区别，也不懂匕首和三棱匕首的区别。可说他是个鸡翅膀吧，给自己修毛时匕首又耍的花样百出，很难分辨我到底要验证哪个身份。”
　　邓儒：“是啊是啊，我那个‘配偶’一开口就是脏话，完全不像教书育人的老师，但是吧他手腕力量极其薄弱，连花盆都举不起来。”
　　阳瓦更是沉默了，他们的配偶都活着吗。
　　就他一个人配偶是死着吗。
　　但蓝头发帅哥也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对比身边两人对身份不确定的抓耳挠腮，阳瓦这边倒是好确认多了。首先他只有一个行李箱，其次行李箱中的笔记完全是他的字迹，最后配偶是死死的，死在他手上。
　　他不是杀手，难不成死掉的配偶是吗。
　　阳瓦对自己身份的确认，令他感觉，仿佛有人将所有干扰正确答案的错误选项一擦而净，只留下那唯一的正确答案。甚至在那正确答案旁边，画上了又粗又大的显眼箭头来提示。
　　他只需放手去验证，无需担心选错的后果。
　　感觉自己好像被‘特殊照顾’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特殊照顾’的阳瓦，见邓儒和关婉清一头雾水。
　　拿出了《答案之书》。
　　他先是说明：“我这是A级天赋，你们可以提问，我给你结果，但我不包结果是否准确。”
　　邓儒把眼睛瞪得抬头纹都出来了，看看阳瓦又看看他手上那本光华琉璃的厚厚书本。
　　心里感慨，你瞧大佬就是大佬，说的话就是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C级D级的天赋，才说的这么委婉。
　　这可是A级啊！
　　A级的天赋闭眼信就行了！
　　邓儒第一来：“我是老师吗？”
　　阳瓦翻出一个——不用担心。
　　邓儒一个赞叹，连忙鞠躬：“”谢谢谢谢大佬!“
　　关婉清自己是A级天赋，她知道A级天赋的威力！而且没想到随便谈谈就能遇到一个玄学侧的天赋大佬，且大佬极其亲和，说帮就帮，她当即也亮出自己的天赋。
　　“我的天赋是魅惑甲油胶，代号是[美甲店老板]。有需要可以找我，我给你做个美甲，包你魅惑诡异都不在话下。”
　　嗯，阳瓦接受好意但拒绝使用。
　　关婉清不放弃：“脚趾甲也行，效果一样的。”
　　“还是让我们来算一算你的身份吧。”
　　“好，那就麻烦大佬了。请问我是杀手吗？”
　　阳瓦翻出一个——相信你的直觉。
　　关婉清一想自己的直觉，咬着唇问道：“大佬，我可以再问一次吗？”
　　阳瓦点头。
　　关婉清：“我是化妆师吗？”
　　阳瓦翻出一个——这是明智的。
　　关婉清看向旁边的邓儒，突然意识一个堪称大胆的问题：“会不会我们所有玩家的配偶都是杀手身份？”
　　邓儒皱眉：“可我们怎么确定，每个公寓里都有一个玩家。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公寓里都是NPC或者诡异呢？”
　　关婉清：“还是样本太少。”
　　邓儒：“S级游戏场，应该不会设定这种规律显而易见的设置。”
　　谈话间，到了邓儒和配偶进行验证。
　　五分钟后，两人出来。邓儒的配偶吵着要回房间，邓儒只能在安抚配偶的同时，抽空朝关婉清和阳瓦比了个OK，且双十合十对阳瓦拜了好几下。
　　感谢，实在感谢。
　　后面两个就是关婉清，她携着大鸡依人的配偶进去了五分钟，出来后如邓儒一般对着阳瓦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里面一前一后两个房间，选了一个再回答一些职业的基础问题就行。刚才系统让我判断了下哪个是眼影刷哪个是腮红刷就放我过了。”
　　很快就到了702，阳瓦是802，但他孤身一人，便想着，要不要上去拿一下配偶。
　　可身后闭目养神的801冰蓝色头发帅哥道：“我们一起验证吧。”
　　声音仿若山巅清泉。
　　阳瓦疑惑：“可以吗。”
　　“规则上没说不可以。”
　　似乎是为了印证男人的话，702出来后，验证室门口的数字突然变成了801和802.
　　既然规则允许，阳瓦自然不介意。
　　在进门前，阳瓦感觉帅哥露出了一个极淡的戏谑微笑。
　　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可阳瓦几乎瞬间屏住了呼吸。门后并非他想象中的普通房间，而是一个仿佛隐于下水道深处的屠宰场。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腐臭气息。天花板上垂下无数倒钩，每一个钩子上都挂着一个被防水塑料布紧紧包裹的物体。那些物体形状各异，有的是人形，有的则扭曲得难以辨认。
　　塑料布上沾满了暗红污渍，偶尔有几滴液体从缝隙中渗出，滴滴答答的落着。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摇摇欲坠的灯泡中射出，经过重重吊坠物体，将阳瓦的影子也扭曲得不像话。
　　咋，不是杀手吗？怎么像杀猪的？！
　　可前方长桌上，摆放着一列道具。
　　从大到小，从群攻到单击，种类繁多，令人不寒而栗。
　　锋利的砍刀、锯齿的匕首、锈迹斑斑的铁锤、残留干涸血迹的电锯。
　　……这真的不是杀猪的吗？
　　身后的房间则截然不同。
　　淡淡的熏香更是与恶臭天差地别。
　　身后是一个舒适到极点的房间，静音运转的空调、顶配拉满的电脑、摆满各种各样的零食柜子、巨大的懒人沙发上铺着柔软轻巧的毛绒毯子、角落里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小猫咪。
　　毛色雪白的小猫咪本来慵懒地躺在柔软的猫窝里，看到阳瓦，竖着尾巴就跑了过来，轻柔的叫着，尾巴挠着裤脚，前爪扒拉着小腿。
　　“喵嗷~喵嗷~”
　　光是看着，就让人仿佛忘却一切烦恼。
　　机械的声音响起：【请确认你的身份。】
　　阳瓦看了眼，毫不犹豫朝身前的屠宰场走去。
　　看到青年站在桌前，机械声音竟卡壳了一瞬。
　　【配偶2已选择身份，校验中…中】
　　【验证通过】
　　它本该问出：【请从桌上工具中挑出匕首】
　　可无形的力量篡改了它的问题，使之变成了——【你认为这个匕首有什么缺点？如果使用它，最多能杀几个人（人数误差不得与答案相差2以内的数字）】
　　从第一天的简单问题，到了第十天的中等问题。阳瓦对此毫不知情，但他经验丰富，答对问题不在话下。
　　这个匕首，看上去普普通通，就是把用来杀人的匕首。可实际上的它的缺点，还蛮大的。
　　刀柄设计粗糙，容易留下指纹。
　　刀身锋利，可用料劣质，导致韧性极差，使用时稍一用力就容易折断，更糟糕的是，折断后的碎片会四处飞溅，增加风险。
　　最多能杀几个人，呵。
　　术业有专攻，阳瓦笃定道。
　　“一个人都杀不了。”
　　

第63章
　　【请说明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刀身制作材料很差，但刀头更差。连豆腐都割不开，何谈人肉。”
　　刀身看上去精钢所制作，但也只是看上去。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眼力的行为，非资深杀手不可察。
　　【恭喜配偶2通过验证，请出去等待配偶1】
　　他们是唯一一对不是共同出来的玩家。还有不少在场等候的人们面露好奇之色。他们看到邓儒和关婉清曾在阳瓦那求助的玄学行为。
　　能下S级游戏场的玩家，绝非等闲之辈。对他们而言，看直播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学习、吸取他人成功和失败的经验。
　　最近红透噩梦游戏的阳瓦，他们自然都了解。有的人并没有急着寒暄，而是继续沉默观察，以备在这人暴起打飞所有玩家之时得以逃出生天。
　　有的人则无所谓，一个吃货的心肠就算再恶毒能恶毒到哪去呢，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变成烤串嚼嚼吃下去吗！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一拥而上。
　　“你好，想交换情报吗？”
　　“你好你好可以帮我算一下我和我配偶的婚姻存续时间吗？”
　　“你好你好这是我配偶，他希望您能帮他算一下他这个月能不能暴富。”
　　“能帮我算一下我们工会的会长什么时候死掉吗？”
　　“能帮我算一下我的正缘在哪里吗？”问出这位话的仁兄，当即被他的男性配偶撕烂了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被围着的阳瓦觉得自己好像街头算的超准的算命先生，才刚出摊就被顾客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神情火热眼神明亮，仿佛逮到了一个不要钱的A级天赋。
　　不是好像，确实是这样。
　　阳瓦很大气，他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
　　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A级天赋，这是他爸爸妈妈对的爱！
　　骄傲的拿出《答案之书》，“来来来别急，大家都有都有！”
　　其中一人只觉得奇怪，他曾在直播间大肆辱骂批评着阳瓦的一举一动。可到了这游戏场中，他见到本人，只觉得青年看上去单纯阳光，一点都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再反观他过去在直播间发布的言论，像被魔障迷了眼、衰神迷了心。
　　一看到本人，那种充满戾气的状态又无影无踪。
　　真是奇怪。
　　难不成他被直播间其他的弹幕给影响了？
　　真是抱歉真是抱歉。
　　当排队到他时，二话不说他就掏出了一千金币。
　　“这是？”
　　阳瓦问道。
　　元锐藻总不能说，这是我在网上骂你、为表歉意给出的补偿金吧。
　　“这是卦金，卦不走空嘛。”
　　蛙趣，看见这人这么上道。旁边的玩家更是坐不住了，纷纷拿出五百到一千五的卦金。
　　阳瓦推手：“不用不用。”
　　“哎呀！要的要的。”
　　玩家们的热情难以抵挡，只能收下。
　　他收下后，其余玩家竟齐齐松了口气。
　　阳瓦以为这只是单纯的付卦金。
　　可元锐藻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朝其余玩家扫去，其余玩家痛苦点头。
　　他们竟也都在直播间骂过阳瓦。
　　看着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明媚大方的青年，元锐藻：……直播氛围真是害人不浅。
　　阳瓦：“交流信息，交流什么，你知道哪里有食堂或者外卖吗？”
　　“呃，不知道。”
　　阳瓦：“婚姻存续时间……”
　　翻书——不用担心。
　　问出这个问题的302玩家心满意足。
　　阳瓦：“这个月能不能暴富……”
　　翻书——别犯傻了。
　　501的配偶听到答案顿时阴脸，可玩家却喜笑颜开。
　　阳瓦：“会长什么时候死掉……”
　　翻书——绝不。
　　401的玩家喜极而泣：“太好了，会长死不掉，日子会更好!”
　　阳瓦：“正缘在哪里……”
　　翻书——问问你妈妈。
　　被撕烂耳朵的玩家哭了。
　　啊？这还要问妈妈吗，直说他这辈子都遇不到正缘就好了。
　　大家都在噩梦游戏里坐牢，他总不能把妈妈也拉过来一起坐牢吧。
　　有的配偶看见自家配偶的眼神放在别人身上，和别人有说有笑，很不满意。但能留到现在的，对付配偶都有两把刷子。
　　所以这些诡异配偶，只能在旁边干蹬脚的干瞪眼，将死亡目光投向勾引他们配偶的青年。
　　这个人类笑得真是放荡！他的配偶呢，怎么不来管管他。
　　验证室门口打开，冰蓝色头发的帅哥大步走出，向着阳瓦而来，见阳瓦在忙，便安静抱胸站在他身后。
　　等等，这个人类的配偶竟是——！
　　他们心中翻山倒海，面对那冰冷目光，当即瑟缩眼神，不敢嘀咕半句。
　　阳瓦：“所以你们真的不知道哪里有食堂吗？”
　　其余玩家点点头。
　　虽然他们进来前都填饱了肚子，但现在过去六个多小时，确实都有些饿了。
　　也不知道这【蜜月公寓】的食堂在哪里。
　　既如此，大家干脆打道回府，约定明天验证后再交流情报置换信息。
　　没想到电梯打开，前面的人上完电梯后，里面还有空位，阳瓦正准备上，电梯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上升。
　　徒留阳瓦和帅哥站在门外。
　　阳瓦对视帅哥，欲言又止，最后道：“这个门关的速度有点危险，还好我没有伸手。”
　　帅哥点头。
　　随后电梯下来，以一种慢到不正常的速度开门，待两人进去后，慢慢关门、慢慢上升。
　　电梯好像听懂了阳瓦的话。
　　想想那些chua一下就上去的玩家们，阳瓦无语反笑，他和帅哥好像每次都是坐了一部‘悠然散心’中的电梯。
　　刚才下来时就花费了两分钟，现在上去最起码要花费五分钟。
　　帅哥突然道：“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阳瓦：“你先说。”
　　想起上个游戏场吃过的亏，阳瓦又补充道：“你是玩家吗？”
　　帅哥抬起手，和阳瓦极相似的手环熠熠生辉，同属‘无边夜’系列，是璀璨的红色，如烈火灼灼。
　　“我叫檀歌，代号：怪谈。”
　　“我叫阳瓦，代号：洋娃娃。”
　　“代号很适合你。”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将阳瓦一扫而过，“我的身份应该是无业游民。你觉得呢？”
　　阳瓦一头雾水：啊，问我干什么？
　　檀歌笑了下：“进去验证室后系统问我，电脑的开机键在哪里。”
　　阳瓦信以为真：“哦哦，我是杀手，问的问题是：匕首有什么缺点。”
　　“是吗，听上去很难。”
　　“还好啦，对我而言是小意思。”
　　檀歌有些苦恼：“可我根本不是沉迷网瘾的无业游民，它的房间中只有一个电脑，电脑上面都是游戏，可那些游戏我都没有玩过。如果它问我：游戏要怎么玩，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高冷冰山帅哥皱起眉头，颜狗阳瓦顿时心疼。
　　“巧了这不是，我就是一个网瘾无业游民，你明天验证时候看一看都有哪些游戏，如果我玩过，就告诉你。”
　　巧吗？
　　檀歌轻挑右眉，隐微的不屑。
　　这无业游民的身份本该是阳瓦的才对。
　　而他，才应是武力值最高的杀手身份。
　　只是没想到，进入验证室后，阳瓦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手身份。
　　檀歌知道这游戏场的基础设定，如果验证室同时进入两人，默认是一个公寓的夫妻。
　　当其中一人已确认杀手身份，那么另外一人只能确定其他身份。
　　确保一对夫妻中，只有一个杀手。
　　确保每对夫妻中，都有一个杀手。
　　在青年选中杀手身份时，檀歌便更改题目。让青年知难而退，如果青年有一点犹豫和退缩，他便让系统将人送到另一个房间。
　　哪想青年毫不犹豫回答问题。
　　没关系，明天也有验证。
　　“好，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檀歌低下头，闻到青年身上有股莫名清香，虽是清香可霸道无比，晕眩每一个闻到这股味道的人类，他不是人类，可也食欲大开。
　　难倒是这股香味，把那系统给迷的晕头转向吗。
　　如果不是系统，想必阳瓦此刻已认清自己网瘾无业游民的身份。
　　他心中嗤笑。
　　不过是个系统，还整上护花使者了。
　　阳瓦好奇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你的配偶？”
　　檀歌：“她说想睡觉，我就没有打扰他。你的配偶呢？”
　　阳瓦：“我的配偶也是。好在规则中并没有说明要和配偶一起验证身份。”
　　檀歌：“确实。也算是让你…我们钻了个空子。”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阳瓦只听了个模糊。
　　不过颠倒直觉对檀歌倒是很‘悲伤’，是个可以深交的玩家。
　　电梯运行速度和阳瓦所想一样，五分钟满打满算才从一楼到了八楼。阳瓦决定明天要提前十分钟出门。
　　电梯门开，各自回到公寓前，阳瓦朝檀歌友好挥手。
　　檀歌颔首：“明天见。”
　　公寓内一如既往，配偶在床上‘沉睡’。
　　可洗衣机中洗好的染血床单等物品，已经被晾晒好了在封闭的阳台上。
　　刨除田螺姑娘的选项，只能是他死去的配偶诈尸了！
　　阳瓦：……嗯，这题他熟，末世时处理不好的丧尸也容易诈尸。
　　左右不过再杀一次的事，简单的很。
　　可看着配偶晒完衣服还宁愿在床上装睡的绝美模样，颜狗阳瓦：！
　　他只是想晒衣服有什么错呢，他哪怕被‘玩家’杀了还愿意装死哄玩家！
　　这样的NPC配偶放在外面，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凭借颠倒直觉再起的‘超级悲伤’，阳瓦试图和沉睡配偶进行沟通交流，但不管他好说歹说，配偶也一声不吭，仿佛真的是具尸体。
　　也确实是具尸体。
　　阳瓦便也不管了，拿了行李箱中的绳索将配偶捆了一圈又一圈。不搭理人也行，只要不在他睡觉的时候突然诈尸就行。
　　然后把配偶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顺手给盖上小毛毯。
　　+1.
　　阳瓦恍然大悟，怪不得配偶死了恩爱值还能够加分。
　　不是系统不智能，而是尸体没死透。
　　选了一部碟片，内容有些无聊，于是把它当个背景音，又拿出平板追起了综艺。用搞笑的有趣事情来缓解胃部的焦灼。
　　也不知道这游戏给玩家提供的食物到底在哪里，可千万别把他饿到变态呀。不然暴打任何一个帅哥他都会很伤心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20:00】。
　　电视突然黑屏，出现好几行血呼啦的大字。
　　【点餐时间到：
　　1、若餐厅配送员为人类时，请对他唯命是从。
　　2、请遵守餐厅规则，合理辨别人类、伪人配送员。
　　3、若吃下伪人配送员所配送的食物，公寓概不负责。
　　4、请遵守人类配送员的的每一项要求。
　　5、人类配送员并非你们的同类。
　　6、若察觉配送员非人类时，可以说出‘你不是人类’。若判断错误，则随机失去部分血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
　　是三短一长。
　　起身时，阳瓦看到大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迅速拎起配偶挡在身前。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
　　咚咚咚——仿佛敲打着整个房间。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嘴角高高翘起直至耳垂的人，哪怕阳瓦盯着他有一分钟，那极具难度的笑容也纹丝未变。
　　看着那牙龈泛着不自然的青黑色，阳瓦发现他的皮肤像是被刷了层白漆，隐约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剥落一大块硬片。
　　这一看，就不像个人。
　　“您好，这是我的传单，请问您需要订餐吗？”声音也很嘶哑难听，像内部的喉管风干成了腊肉。
　　阳瓦看着贴在他胸前的传单——
　　【有啥吃啥餐厅——给您最尊贵的享受
　　1、我是人类，请对我言听计从。
　　2、必须点餐，请不要质疑我们的美味。
　　3、我们保证食材的新鲜干净，但不要询问具体来源。
　　4、每一道菜都必须吃完，否则后果自负。】
　　等等，【有啥吃啥】餐厅吗？
　　那个他在第一场游戏中遇到的餐厅吗？！
　　他还有这家店的至尊VIP卡呢!
　　想起免费做饭还给他发钱的厨师，那可真是一个极好的怪物！
　　热心肠又很大方，做菜也很有创意呢。
　　但很可惜，这个配送员不是人类，而是伪人，并不能从他这里订购食物。
　　阳瓦抱有期待地问：“你们一个晚上回来多少配送员？”
　　“不知道。我是人类配送员，放心点餐。推荐3888金币套餐，请下单！”
　　说到最后三个字，伪人尖利高昂的声音回荡在过道。
　　阳瓦淡淡道：“你又不是人类配送员。”
　　刚才还扯着嗓子的伪人配送员头也不回的走了。
　　阳瓦叹息地关上门，要不是公寓内没有电话，他就自己打电话订餐了。
　　反正那张名片上是有电话号码的。
　　不过令人高兴的是，没隔五分钟，门又被敲响。
　　他火速开门。
　　发现还是那个伪人配送员。
　　他的笑容依旧夸张到诡异，嘴角撕裂到耳垂，嘶哑声音此刻却轻松自然：“您别误会，我真的是人类！刚才离开只是去拿我的工作证了！”
　　他晃了晃手中老旧的卡片，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刀刮过一样。
　　阳瓦不为所动：“噢，那你的指甲怎么是青灰色的，像是死人的手。”
　　伪人配送员：“这是……这是冻的！不对，我是做了个美甲，特地选了这个颜色！”
　　阳瓦：“噢，那你为什么没有呼吸声？胸膛也没有起伏。”
　　伪人配送员坚挺的笑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嘴角微微抽搐：“您何必这么较真呢？我只是个送餐的，您订个餐，我马上就走，大家都轻松，我可不介意您哪怕订个最便宜的388金币套餐。”
　　非人的身体微微前倾，周围空气开始变得粘稠而冰冷。
　　看上去想要强买强卖。
　　但阳瓦：“噢，如果你不离开，我也不介意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变态。”
　　搞得好像他就是个纯种人类了。
　　伪人配送员想说些什么，可闭闭眼，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过了五分钟，门再次被敲响。
　　一个少年配送员，像是现世那种二十岁左右勤学打工的大学生。
　　少年站在门外，穿着整洁的配送制服，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眼睛明亮有神，鼻尖还沁着几滴汗珠，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从一楼爬到了八楼。
　　“您好,请问需要点餐吗？”
　　他的胸前贴着和上个伪人配送员如出一辙的传单，每个规则也一模一样。
　　阳瓦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齐，是健康的肉粉色。
　　“你不是人类配送员。”
　　少年愣了下，抓了抓脑袋，表情一派纯真无辜：“先生您在说什么呀，我是人类配送员。”
　　说罢他焦急道：“先生我就当没有听到您刚才的话，那个话不能随便说的，说错了有惩罚的。”
　　他把胸口佩戴的视频记录仪拿下，翻阅几秒后，他大惊失色：“呀!先生不好!您的话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真切为阳瓦感到担心和忧愁。
　　“没关系，我这还有一个解救的方法。”
　　“我们老板爱财，您只要订个3888的套餐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先生，您还是定一个吧。不然惩罚实在太恐怖了，他可是要随机抽取您的血肉，万一是随机抽取到您胸口的血肉，那五脏六腑不都暴露出来啦!您说危不危险，恐不恐怖！”
　　阳瓦：“演技挺好。”
　　然后把门关上。
　　过了五分钟，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可阳瓦没有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仿佛像用脚在踹门，随时能够破门而入。
　　阳瓦躺在沙发上，看着综艺随口抱怨：“有点吵。”
　　踹门声戛然而止，阳瓦也没在意。
　　过了几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咚。
　　轻的仿佛在擦门。
　　阳瓦再次火速开门。
　　这次门外站着的配送员，身体像是用不同人的肢体拼接而成，黑色的左臂粗壮如树干，每根手指都粗的像是饮料瓶子；右臂却细长苍白，手指像枯枝一样扭曲。脑袋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脸上布满缝合痕迹，嘴角也是，被粗线缝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传单上挂着血淋淋的痕迹。
　　阳瓦却眼睛一亮：“订餐订餐，3888的套餐是吗？来三套，对了，你有电话吗？我想打电话给你们老板。”
　　被抢了台词的配送员一愣，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下单……成功，十分钟后送来，电话……没有电话。”
　　“好叭。那你们有菜单吗？能够每天六顿定时配送吗？”
　　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且热情的顾客，配送员结结巴巴的：“没……没有菜……菜单，也……也不可以……定时配送。”
　　阳瓦略有些失望，不过能填饱肚子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目送配送员离开，他关上门。
　　连综艺都不看了，在客厅中来回踱步。期待晚饭的光临。
　　咚咚咚——咚。
　　又是三短一长的敲门声起，一分钟不到，送得这么快吗？
　　可打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凝结着的冷意沉默笼罩过道。
　　灯光没有照到的角落，黑黢黢的，仿佛有无数双鬼魅双眼紧盯着他。
　　把门关上，室内柔和的灯光冲散那股凉意。
　　阳瓦想了想，放了一个埃尔机器人出来。
　　这个机器人被做成了垃圾桶的模样，银灰色的外壳上两个萌萌的大眼睛不断眨巴。
　　咚咚咚——咚。
　　三短一长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打开门。
　　这次依旧是个人类配送员，他的颠倒直觉是‘悲伤’。
　　这个人类配送员看上去和常人无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显得格外亲切：“您好，先生请问需要订餐吗？”
　　他胸前的传单规则和前面几个一模一样，但抬头餐厅则由【有啥吃啥】变成了【味真香】。
　　不太清楚这是一个什么餐厅，没有吃过这家餐厅的阳瓦便让配送员推荐。
　　配送员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好的先生，我们有8888套餐、18888套餐、和88888套餐，请问您需要哪个呢？我们的套餐都很划算，且肉美肉香，不管是谁，吃了都还想再吃呢！”
　　阳瓦刚才已经点了三份套餐，怕点多了自己吃不下，刚准备问问这三个套餐哪个套餐里包含的食物最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他把这个问题先问出。
　　“你们这些套餐有点贵了，如果点不起，还有别的套餐推荐吗？”
　　他余额千万可以承受这样的套餐价格，但其他的玩家呢？阳瓦知道大部分人的余额不超过四位数，如果一顿饭就榨干他们的余额，这个游戏又该怎么进行下去呢。
　　配送员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噢，先生我们还有888的套餐和88的套餐，不过并不推荐这两个套餐哦。因为它们比较难吃。吃了会做噩梦的那种难吃哦！”
　　“噢那你们哪个套餐的分量最少？”
　　“888套餐的分量最少哦，但先生您可能吃不饱呢，这是一个三岁孩子的饭量。其余的套餐中，18888的套餐分量也比较少，是一个三十岁孩子的饭量。”
　　阳瓦拍案：“好，就那个888套餐了。好吃的话我下次再点其余套餐。”
　　配送员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冷冷甩下一句：“半个小时后送达。”
　　就离开了这个楼层。
　　阳瓦关上门，期待晚饭的到来。
　　后面就没有什么敲门声了。等第一个人类配送员把三份套餐都带来时，阳瓦塞给他一张纸。
　　上面写着：我是阳瓦，至尊VIP顾客，你亲爱的知己，我要吃上次的大米饭！请把它加入明天的6666套餐当中！
　　这么一段话，想必厨师肯定能够看懂。
　　明天就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替身了。
　　把三份套餐摆到餐桌上，厨师亲情制作的菜品发挥得一如既往的稳定。
　　埃尔·垃圾桶·机器人一声不吭的从门口挪到他的脚下，弹开盖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
　　倒也不必如此。
　　他先坐下来吃了一点，结果等三份套餐都吃完，那888的套餐才姗姗来迟。
　　如果阳瓦饿着肚子等候这份夜宵的话，配送员面对的就是阳瓦版·丧尸王和埃尔·垃圾桶·机器人的暴打了。
　　第二个人类配送员粗暴的将食盒扔到地上，包装简陋的餐盒上沾着不明物体，散发令人作呕的腥味。
　　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笑意，抬着下巴道：“吃吧。”
　　阳瓦皱起眉头。
　　他的靴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泥印。扯高气昂地站在客厅中央，丝毫不顾及脚下是洁白的毛毯，双手叉腰，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阳瓦身上。
　　“你这儿有个镜子是吧，把镜子搬出来。”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看见阳瓦一动不动。
　　“动起来呀，作为【蜜月公寓】的住客，你必须对我的话言听计从，如果你明天不想被饿死在这个的话。”
　　配送员满是轻蔑，仿佛阳瓦不过是他脚下的一只蝼蚁。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觉得。
　　自觉掌握送餐大权的他，心想，如果这个住客能识相一点，点上几份贵价套餐，他或许还会给点好脸色。
　　但偏偏这个住客又穷又招人恨，简直是他见过的最不识抬举的家伙。
　　要知道楼下的住客可是塞了他一把金币，给老板赚钱和给自己赚钱完全是两码事。
　　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当。
　　阳瓦站在一旁，听见这话，慢条斯理地从卧室里搬出那镜子，稳稳地放在地上。
　　镜子抱在手中时一点都不重，但竖立在木板上时稳重的像块巨石。
　　“砸碎它。”配送员倨傲地抬起下巴，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阳瓦动都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面对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他倒要看看不听从人类配送员的话，会有什么惩罚。
　　看见这该死的住客动都不动，配送员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咬紧牙关，猛的掏出一个铁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大步跨到镜子前，他抡起铁锤就是砸。
　　清晰镜面映出配送员那扭曲脸庞，动作粗暴而急促，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如住客一般该死的镜子上。
　　可砰砰砰——
　　砰砰砰——
　　砰！
　　连续砸了不知道多少下，可不管他怎么打怎么砸，镜子就是纹丝不动。
　　仿佛吃了世界上所有的钢化玻璃。
　　坚硬到锤子砸在镜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留下。
　　就连那木头镜框也毫发无损，连一点刮蹭的印子都没留下，仿佛锤子砸的是一块厚重的钢板。
　　不，钢板都没有这坚硬。
　　“什么鬼玩意儿啊！”
　　配送员崩溃地吼出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连续的高强度的砸击，让他手臂酸麻，虎口发疼，可镜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配送员非要砸碎这个镜子，但下一秒阳瓦就知道了。
　　“那瘸腿男的不是说这个镜子特别好砸吗！”
　　“草了不愧是瘸子！怎么没把嘴给瘸了！”
　　配送员怀疑人生，这就是他说的好砸吗？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原来是他，阳瓦想起刚才一楼大厅对他抱有敌意的瘸腿玩家。
　　看来这面镜子应该也是他赠送的‘惊喜’。
　　合理推断，瘸腿玩家在收到来自公寓的‘惊喜’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砸碎了镜子，并为此支付了惨痛的代价。
　　迫不及待将镜子送走，在大厅遇到他后才会有那样复杂的眼神。
　　那种‘你为什么没事儿’的眼神。
　　到了晚上更是贼心不死，想让人类配送员来砸碎这个镜子，让他也支付惨痛的代价。
　　所以，那瘸腿玩家究竟是谁呀，对他恶意为什么这么大？
　　上官紫星的老公？
　　

第64章
　　不然为什么吃饱了撑着来对付他？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通关游戏。
　　真是一天天吃饱了撑着。也不知道刚才在配送员那里点了几份餐。
　　规则上只说明了要听从人类配送员的吩咐，他没有听，但也没有受到任何制裁。
　　所以。
　　“埃尔，撕了他。”
　　毕竟规则上可没说明，不可以伤害人类配送员。
　　简短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令配送员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撕了谁，撕了你吗哈哈哈哈哈。”
　　他猖狂又得意的笑，不懂怎么有住客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要撕了他，怎么，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怪谈之主吗！
　　而且被称呼为‘埃尔’的，竟然只是那个没有他小腿高的垃圾桶！
　　这小小垃圾桶，恐怕轻轻一踢就会四分五裂吧！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垃圾桶的名字是‘埃尔’。
　　阳归云造出的第一个机器人叫‘埃尔’，用她小时候收获的第一个玩具来命名，因为嫌麻烦，所以后面的每一个机器人也都叫‘埃尔’。
　　每个埃尔的长相各有千秋，但名字和力量的强大却如出一辙。
　　毕竟，它们是阳归云研发百年之久、齐聚顶尖科技力量的产物。
　　当一个小小垃圾桶顷刻变身两米高的机器人，眼部位置闪烁代表危险的红色光芒。
　　配送员感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拿出锤子，向着机器人砸去，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机器人站在原地任由他砸了个遍。
　　可就像那镜子一样，连一个该死的划痕都留不下。
　　配送员显然没有预料现在这场面。
　　他看着餐桌上三份已光盘的餐盒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是他们对家【有啥吃啥】餐厅的饭，难吃的不是一点半点。眼前这个人类竟连点三份，且全部吃下！
　　有这份毅力的，不是狠人就是狼人。
　　他试图向自己看走了眼的狼人住客解释，但住客没有给他机会。
　　垃圾桶化身的机器人的轻而易举的用一只机械手将它举到空中，另外一只机械手的五指化作利刃鹰爪，撕开他的衣服、撕开他的肌理、撕开他的骨骼。
　　埃尔·垃圾桶·机器人，说撕就撕，绝不敷衍半分。
　　配送员的惨叫声只发出了两声，就被快速撕烂。
　　……人类配送员身上叮叮当当落下了一捧金币。
　　“埃尔，做得很棒。”
　　阳瓦第一次使用埃尔机器人，觉得十分好用。
　　他又放出一个埃尔·扫地机（清洁工）·机器人，打扫溅了满地血肉的房间。
　　扫地机不是一般的飞盘爬地版本，而是极具儿童玩具色彩的模样。一个清洁工坐在圆圆的车内，一只手拿着扫帚，一只手拎着簸箕，不断的将垃圾清扫。
　　很有童心，和垃圾桶也相得益彰。
　　每次扫完垃圾，都会精确放到又缩小成垃圾桶模样的埃尔·垃圾桶内。
　　·
　　楼上传来的叮当轰隆声，一听战况就激烈得让人心惊胆战。
　　吴仁仰头望着天花板，嘴角咧开，哈哈大笑，像疯了一样，显得格外刺耳。
　　想起刚才一楼大厅的那一幕，他不敢相信，阳瓦怎么会是A级天赋，当初测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测出来，如果能早点测出来，说不定现在的形式将天翻地覆。
　　他的心中蛮懊悔的。
　　唉真是可惜了。上官紫星好好一个金主，虽然算不上多慷慨大方，但在自己的玄学天赋上从来都是下重金花血本的，上官总是对【天赋是系统给予的礼物】这一言论嗤之以鼻，因为他的天赋完全是靠着他自己又争又抢给培养出来的。
　　可惜还是没能挺过来。
　　那耗费了无数资源的天赋，在死亡面前毫无作用。毕竟不是噩梦游戏的正统天赋。
　　他砸吧着嘴。
　　他知道上官紫星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上官紫星的B级天赋【红眼】，都是靠着别人的天赋血液在苦苦支撑。
　　上官紫星就像一个老式的柴油发电机，只能依靠燃烧着他人埋藏于血脉之中的力量，来供给自己对【红眼】的需求。
　　所以有段时间，他帮忙抓的玄学天赋玩家不在少数。他总是会关注新人直播，搜索着每一个可能拥有玄学天赋的新人玩家，然后培养他们，让他们崭露头角、让他们相互信任、让他们不设心防的对他说出自己的玄学天赋如何如何。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将他们像血包一样输送到上官紫星那里。
　　他们的天赋、他们的潜力，最终都化作成培养上官紫星的沃土。
　　不过那段时间抓的太勤了，导致论坛都风声鹤唳，以为噩梦游戏看不惯玄学天赋玩家。
　　令他下手的机会都减少了很多。
　　现在回想起那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间掌控生死的经历——嘿嘿，他也算是以一己之力掀起滔天波浪了。
　　他的配偶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举着匕首又过来：“你这条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我们割了做道菜吧！”
　　吴仁脸色一变：“我不是给订了外卖吗？”
　　“那些外卖狗都不吃，跟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连顿正常的肉都吃不上。”
　　-5分！
　　吴仁心想：你要是吃上了正常的肉那他才是倒霉。
　　用了强效止痛药的他，捂着软绵绵的腿，不肯为配偶那所谓‘正常的肉’而配合一点点。
　　他理解这些诡异的食谱，但不尊重。
　　·
　　两个埃尔机器人顺便将配送员扔在地上的散发腥臭的盒饭给打扫掉了。
　　金属外壳冰凉光滑，但因为这是妈妈亲手制作的，他总感觉多了暖心的温度。
　　而且清洁工版本的扫地机，真的很可爱，像是妈妈特地给他制作的小玩具。
　　“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她究竟是怎么做出的你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低落下去。
　　听到他的这番话，站立稳当的镜子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像是在召唤、呼喊什么。
　　不知为何，阳瓦感觉镜子仿佛是在打电话一样。
　　过了几息，镜面中竟缓缓浮现出了妈妈的脸庞。
　　阳归云带着一丝惊讶，刚才她的光屏上突然接到一个视频请求。号码未知、来源位置、代码未知……不过她还是点击了接通。
　　然后她就看见了儿子。
　　阳瓦怔怔地看着镜子，下意识地伸出手，镜面依旧冰冷坚硬，但妈妈的神色如此真实。
　　“不错，这个视频通话打得很棒。”
　　阳归云发来真心夸赞。
　　视频通话？
　　阳瓦看向镜子。
　　面对打量，镜子从木框上伸出两根细条，骄傲叉腰。
　　

第65章
　　没想到镜子竟然有这功能。
　　让他感谢公寓的‘惊喜’、感谢不要‘惊喜’的蠢货、感谢让他发现这一功能的配送员、感谢两个小机器人、感谢沙发上装死的尸体配偶、感谢……
　　随便感谢了一波的阳瓦兴致勃勃和妈妈打起了久违的通话。上次的见面太过短暂，这次他们可得好好聊聊。
　　镜子被温柔的放在椅子上，和阳瓦面对面坐着。
　　阳归云操纵轮椅离开房间，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一闪而过随即被黑暗吞没。
　　阳归云将儿子那边桌上空荡荡的外卖饭盒纳入眼底，“你在哪里呀？要不要妈妈给你点些好吃的外卖，我知道一些外卖不错噢。”
　　她的声音轻快温柔。
　　“不用啦我已经吃饱了是3888一盒的，很健康的！”
　　阳瓦也很轻快，像刚刚吃完一顿大餐。
　　大家都是吃过减脂餐的人，都明白‘健康’的另一层含义：寡淡无味又或者难以下咽。
　　可他们家从不追求为了健康而丧失美味的餐点，比起健康，他们更关心美味。
　　他们家公认一个价值观：食物应该是让人愉悦的，而不是让人痛苦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
　　所以阳瓦哪怕在末世，也尽力吃好每一顿餐点。哪怕三天一顿、泥巴炖丧尸，他也吃得开开心心。
　　当然，泥巴炖丧尸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手法。
　　阳归云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两个小机器人身上，看到垃圾桶里快塞不下的肢体，她笑了笑，为儿子找到机器人的正确用法而开心。
　　不过她还是提醒阳瓦：“妈妈给你的每一个机器人都会些简单的烹饪技巧，明天想吃什么，可以问问机器人能不能做哦，它们做的饭还不错。”
　　她不会做饭，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在她看来，机器的存在可以弥补人类的不足或懒惰，所以在制造每一个机器人时她都输入了厨师代码。只要能做的都能做，不能做的也可尝试。
　　“好，我明天看看能不能弄一些食材和厨具。这里没有厨房，我只能订外卖。”
　　“你在哪里呢？需要我派个直升机……或者我努力努力，开个分公司。”话到半途，她想起儿子玩家的身份，也想明白他所在的地方是直升机无法到达的，于是她的眼中有一簇新火在燃烧。
　　那是对新版图、分公司的渴望。
　　“好呀好呀，多开点，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弄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当一当呢。”
　　轻松乐观的氛围在他们之间隔着镜子无消耗的流淌。
　　啊——
　　疼——
　　小畜生——大畜生
　　在他们两人温情闲聊时，嘈杂的背景音越来越大。阳瓦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只觉得是抓马的无聊短视频被外放出来了。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的响动，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
　　阳瓦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挣扎，发出尖锐的呼喊。
　　仿佛就在妈妈身后的那间房子中。
　　妈妈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神态自若地撩了撩头发，和他聊着天。
　　一边聊一边操纵轮椅若无其事地走远，仿佛那嘈杂声音与她毫无关系。
　　——啊啊啊
　　那声音越听越耳熟，好像是宋胜的声音。
　　“妈妈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略带好奇。
　　“嗯？”，阳归云揣着明白当糊涂，“没有呢，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阳瓦不装了：“哦，但是我听见了。”
　　“好叭。”忘记室内静音的阳归云无奈从轮椅上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
　　然后她就听到儿子的惊呼：“妈妈，你能站起来了!”
　　阳瓦瞪大了眼睛，扒拉着镜子。
　　……嗯好像忘记和儿子说自己腿没事来着。
　　阳归云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无奈：“是啊，其实妈妈一直能站着，腿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太懒了想坐坐而已。”
　　阳瓦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释然万分：“太好了我还以为是汤姆杰瑞那波人干的。”
　　妈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夸张？他们可没这么厉害，妈妈只是懒得动而已。”
　　不过，她倒是可以让儿子也见见那波人。
　　反正宋胜一家也要看，多看几个没区别。
　　她转身走了几步，动作轻缓而从容，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再平常不过。
　　她的手指拂过门，门轻轻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宋胜一家三口的脸。
　　他们的身体衰老厚重、苍老佝偻，被捆绑在十字架上舒展着身体。
　　脸部光滑得毫无瑕疵，却挂满了鼻涕、泪水和呕吐物，显得狼狈不堪。
　　宋胜的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无神，一声尖叫后，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旁边两人脸上也写满了痛苦和恐惧，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阳归云冷笑：“从你那知道了他们做的事后，我就把他们抓过来了。”
　　毒害未成年，这些人怎么敢的啊。
　　这游戏有一点是真不错，它在分配游戏场时，有大概率会让受害者和被害者投入进一个游戏场。
　　所以除了宋胜一家，这些年来，阳归云陆陆续续解决了不少仇人。
　　“理论上来说，只要脑子不会衰老，提供足够的营养物质，就能再多活五十年，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研究出来的。”
　　阳归云到了另一个房间，像儿子展示自己的藏品，几个被罐装在玻璃罐中的粉色脑组织。
　　像那种本该被精心保存的珍贵标本，但又很敷衍，上面的灰已积累到肉眼可见。
　　那些脑组织在泛黄泛绿的营养液中微微颤动，有一个罐子从它们的内部延伸出来链接着一个光屏，一共四个光屏，每个光屏中的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各种恐怖事件。
　　光屏一号里的男人在被女鬼分尸。男人的惨叫声在房间中回荡，但他始终无法逃脱女鬼的手掌，最终，鲜血和内脏洒满了整个画面。然而，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又重新恢复原状，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
　　光屏二号里的男人反复被灌上水泥沉到深海。男人每次都眼睁睁地看着厚重水泥将自己包裹，带着喉管与肺部疼痛的灼热沉入黑暗。每一次沉底，窒息的感觉让他几乎崩溃。可濒死前一秒，他又会回到岸上，清醒的重复这一过程。
　　光屏三号里的女人无数次被仇家反杀。她被一群仇家包围，每一次反抗都会被无情地反杀，可死亡后又会即刻复活，重复反抗与被杀的过程。
　　光屏四号里的男人正经历极恐怖的人体试验。他的身体被各种仪器连接，在灰色人影的包围下，他的皮肤被切开，内脏被取出，骨骼被折断，但他却始终无法死去。每一次手术结束后，他的身体都会重新恢复，成为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实验品。
　　他们的脸很眼熟，像泡薇尔姑姑给他看过的那世界第二雇佣兵和他小弟们的照片。
　　阳归云勾起嘴角：“他们曾说，地狱有十八层，我这可没有。他们现在经历的，都是别人经历过的，他们施加这痛苦千千万万次，那我也让他们承受千千万万次。”
　　阳瓦又和妈妈聊了好久，直到镜子的画面突然开始一闪一闪，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紧接着，通话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阳瓦几乎第一时刻反应，镜子这是‘没电’了。
　　于是他依依不舍和妈妈再见，约定有电就打电话。
　　“好，记得多给妈妈打电话，爸爸那边能打也试试。”
　　随着最后一句叮嘱，镜子的画面彻底暗了下来，通话也随之中断。
　　阳瓦坐在椅上，盯着镜子看了几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然而就在这时，镜子的表面突然亮起了一串图片，像是某种提示，示意这些食物可以‘充电’。
　　嗯……看着那些大腿、胳膊、脑子什么的。
　　阳瓦慎重极了：“我尽量。”
　　拜托了！请那个仇人一定要是上官紫星的老公啊！
　　仇人的老公他下手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呢~当然，别的也完全没有。
　　·
　　檀歌正看着电视，可电视中的画面，却是隔壁青年清晰的身影，他观察着青年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开门，看着他将配偶挡在胸前。
　　“胆小鬼。”他轻笑着。
　　在青年随口说出‘好吵’时，他竟第一时间散发威压迫使那诡异安静。
　　察觉自己做了什么、感觉自己有些殷勤的檀歌思来想去，觉得不是青年的问题，而是他也觉得那诡异太吵。
　　毕竟他们就隔着一条过道，踢青年的门，不就是在踢他的门。
　　这绝对不可以。
　　他冷静的想。
　　相比于其他犹豫不决的玩家，青年面对那些难以分辨的配送员，却轻松到一眼认出。
　　不管那些配送员有多像人，不管那些配送员有多不像人。青年总是那么笃定，笃定到好像掌握了一手答案。
　　是那系统倾囊相授的吗？
　　无论如何伪装或异变，青年真的能一眼勘透吗？
　　·
　　阳瓦手撑着下巴，本来还想问问前男友来着，也不知道怎么样，后来有没有离开那游戏。
　　他拿出那个美到令人失声的洋娃娃，戳了戳脸蛋：“魅者横行究竟是什么呢？”
　　娃娃不语，只一味脸红。
　　很快，洋娃娃冷白的皮红的像个自然成熟的粉桃子。
　　嗯？
　　阳瓦一下子来了兴趣，伸出手指，跃跃欲试。
　　·
　　隔壁的檀歌刚坐下却又立刻起身，他闻到挚友熟悉的气息，仿佛就在对面的公寓中！
　　

第66章
　　檀歌坐不住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目光频频瞥向紧闭的房门。
　　对面公寓传来的挚友气息如此熟悉，可那狐狸精本该在另一个游戏场与挚爱相守百年。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游戏时间的流速再快，也不至于快到这种程度。
　　一天等于一百年？
　　檀歌否定这荒谬想法，站起身。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柔软的在毛毯上游戏。
　　电视里的监控在挚友气息出现后乱码一团，灰白雪花滋滋作响。
　　檀歌快步走向房门，可当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转动的那一刻，挚友气息突然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赶紧打开门，过道里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听不见。
　　靠在门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他确实找不到任何挚友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挚友真的来过，味道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出现或消失。因为挚友很像春天发骚的狐狸，总是随时彰显他来到、他看到、他全要的霸道。
　　（檀歌趁着挚友不在，肆无忌惮说他的坏话。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只有全身都是谜的青年能给他答案了。
　　·
　　房间内阳瓦面红耳赤的收回手，将娃娃扔进储物柜中。
　　指尖仿佛还残留那温热而坚硬的触感。
　　啊？
　　这对吗朋友。
　　他只是想看看娃娃有趣的反应，但这反应也太真实了。
　　你脸红就算了，你怎么连那也……
　　现在，阳瓦的脸变成红桃子了。
　　·
　　在找阳瓦前，檀歌先回到屋内，将电视机上的监控视频回转到刚才的几分钟内。屏幕上的画面依旧是一片灰白的雪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和屏蔽。
　　无论他如何修复和调整，那段关键的影像始终无法恢复。
　　他却笑了起来。
　　如此这般，他终于确定刚才出现的气息来自挚友无疑。
　　因为只有挚友的实力才能干扰他的监控。
　　果不其然，在挚友气息消失的那一个时间，监控里画面也恢复了正常。
　　青年正红着脸坐在桌旁，神情有些局促，监控十分高清，连他柔软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这样的人，算不上万众瞩目，不知道怎么和挚友扯上了关系。
　　他捏了捏耳垂，下意识想拨个电话，却想起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真是的。
　　这具陌生的躯壳让他感到一阵烦躁，仿佛被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牢笼中。
　　他得想个办法从青年身上入手。
　　檀歌的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中的青年身上。青年似乎对食物情有独钟，于是他点了几份外卖，准备来个刻意接近。
　　檀歌对着镜子，觉得这幅身体应该不算太差。
　　他试着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镜中的人也随之展露笑颜。
　　·
　　可比檀歌速度更快的，是阳瓦的入睡速度。
　　他像一只找到猫窝的慵懒猫咪，不想打猎不想卖萌，只蜷缩在抱枕配偶的怀里，呼吸平稳而绵长。
　　窗外夜色渐褪，晨光初晓，再到日上三竿，阳瓦浑然不觉，一觉睡到了次日下午三点。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撒在窗帘上，一拉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房间，仿佛还是明媚早晨。
　　可回头一看时间【15:00】。
　　他不禁感慨自己这睡眠质量是真好。
　　不仅达成了在【24:00】和配偶相拥而睡的目标，还超额完成。
　　阳瓦低头看了看床上的沉睡配偶，尸体依旧保持着昨日的模样，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脖子上的伤口被他用细密的针脚缝合，几乎看不出痕迹，再加上一条柔软的丝巾遮掩，看起来不仅与活人无异，甚至带着一种诡异安详。
　　只是阳瓦这旺盛的好奇心啊，昨天戳娃娃的教训还没吸取够，今天又把配偶上下其手的一番。
　　冰凉而光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摸、多摸、再摸了好几下。
　　反正对他来说，不过是放大版的娃娃而已。
　　而且这个“娃娃”还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掀开配偶的眼皮，惊讶的发现这是绯红色的眼珠，看上去像失去了灵魂的璀璨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那颜色既妖异又美丽，能在一瞬将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空洞。
　　瞳孔微微扩散，已凝固在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永恒瞬间。
　　则光，鲨手新婚丈夫的名字。
　　也是抱枕配偶的名字。
　　他轻轻念着——则光。
　　-1。
　　突然的扣分莫名其妙，阳瓦有一瞬间怔愣。
　　……+1。
　　可很快分数又回来了，只是透着一股委屈扒拉不得不做的可怜劲儿。
　　阳瓦目光落在配偶的发丝上。稍长的头发散落在枕边，像是被夜色浸染过的绸缎。
　　可在阳光的照射下，他才发现那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极暗极暗的红色，仿佛干涸的血迹，在阴影中几乎难以察觉。
　　阳瓦伸出手，轻轻拨弄着那缕发丝，指尖传来细腻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将发丝绕在手指上，又松开，看着它们缓缓滑落。
　　·
　　门外，察觉到阳瓦终于醒来的檀歌气急反笑。他站在过道中，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足足十五个小时！
　　他不是没有来敲过门，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可每次都被那该死的“隐私保护罩”挡在门外。
　　见鬼的系统，死了都还能开启干扰认知的屏障，让他误以为阳瓦根本不在家。
　　如果他不是怪谈之主，根本不能察觉到自己认知受到干扰。
　　“真是好得很。”檀歌低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系统耍得团团转。
　　系统严防死守成这样，那又如何？
　　这可这是属于怪谈的主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拘泥于普通的手段？
　　檀歌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肆意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疯狂，几分挑衅，仿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对手宣战。
　　那肆意微笑、嚣张气焰，将他浑身的清冷冲散得一干二净。
　　·
　　客厅的电视机突然响起——滴滴滴。
　　三声刺耳噪音，像某种尖锐警报，带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
　　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到客厅，看着电视，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疑惑和警惕。
　　电视屏幕先是闪烁了几下，随后从黑屏缓缓亮起。
　　几行血淋淋的大字如同从深渊中爬出，一字一顿地浮现在屏幕上，刺目的红色仿佛要滴落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今日友好规则：
　　1、请和邻居进行友好沟通，至少一小时。
　　2、请寻找一对友好配偶，进行两两配对。并在真心话大冒险、我能做到你却不能、接吻饼干这三个游戏中选择其一，友好玩耍。
　　3、请在【18:00】验证前完成。】
　　檀歌觉得这把稳了，他慢条斯理敲响青年的门。
　　阳瓦听见敲门声，就在门口不远处的他，三步并两步的打开门。
　　两人对视，还未开口。
　　电梯突然打开，放出一个脚步酿跄的青年。青年像新驯服了四肢一样，刚出电梯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拍拍身上的灰，虽然动作显得有些狼狈，但抬头时，他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窘态从未发生过。
　　“你好大佬，我叫方星，听上去有点像芳心纵火，但其实是方块的方，星星的星。”
　　他的目光在檀歌和阳瓦之间来回打转，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却没有一丝鬼鬼祟祟的感觉，反而显得格外大方真诚。
　　一头染成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显得毛茸茸的，配上笑容像极了金毛，充满了无害的亲和力。
　　【呀是热情开朗大狗狗。】
　　方星的直播间发出诸如此类的评论。
　　阳瓦也有一瞬间幻视了金毛。
　　呵，这种酱油色的狗心眼子最多了。
　　他讨厌狗狗，不止黑狗。
　　

第67章
　　“大佬，你看见新的规则了吗？我想来和你组队，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天赋……”
　　檀歌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你从哪儿来的？”
　　方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我是大佬楼下的隔壁邻居，虽然不是直接住在大佬楼下，但也算是邻居嘛。”
　　檀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规则上说明的是邻居。你算哪门子的邻居？”
　　方星显然早有准备，他挺了挺胸，振振有词地解释道：“怎么会呢，楼下邻居的邻居怎么不算邻居呢？虽然我不是大佬楼下的，但四舍五入我就是大佬的邻居！”
　　檀歌眼神依旧冷峻，他很久没见过这么癫这么会做梦的玩家了。
　　还四舍五入就是邻居，你怎么不四舍五入就是尸体呢？
　　方星见状，赶紧朝着阳瓦补充道：“大佬，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我绝对靠谱！规则我也仔细研究过了，有我这个邻居在，咱们组队肯定能事半功倍。”
　　檀歌一声轻笑，戏谑的笑又上嘴角：“邻居，你是他的邻居？那作为他正统邻居的我算什么，算他配偶？”
　　方星抬眼望去，突然发现大佬邻居的脸真是格外优越，仿若天神般完美无瑕。凛冽气度掺杂不羁笑颜，以及那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卧槽，好蛊一男的。
　　方星舔舔后槽牙，心中涌起一股想征服想得到的感觉，这股冲动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
　　可面上他笑得依旧单纯，仿佛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挠挠头道：“哈哈，那要不这样吧……”
　　他说着话，眼神又不自觉瞟向大佬邻居，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对自己的反应。
　　他探查下来，所有玩家的配偶都不是NPC，而是诡异。
　　他知道，在某些被称为“诡异晋级场”的游戏场中，诡异只要成功杀掉一个玩家，就能获得NPC的身份。这意味着它们可以从形态各异的状态升级为人类形态，并享有NPC的各项权益福利。
　　就像第一天晚上验证后离开游戏场的那两个成功升级NPC的诡异。他们行动自如，人形完美。
　　连墨镜都老早准备好了!
　　诡异的狡猾和残忍远超他的想象，而且它们能通过杀戮玩家来获得更高的身份和权限。这种机制让游戏难度和危险性成倍增加。
　　毕竟打工和升官是两码事。
　　他探查整栋楼，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所有的配偶都有非人形态，它们本质上都是等待晋级的诡异。
　　但他探查不到顶楼两个公寓的任何信息，且昨天验证时，只有他们没有带配偶下楼。
　　不过大佬有天赋，肯定是玩家。
　　至于大佬邻居，这个冰蓝头发的帅哥也肯是货真价实的玩家。
　　他[吃瓜人]的探查天赋，对楼上这两人都不顶用，那也没关系。
　　毕竟天赋没用，眼睛有用。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帅哥是自己未来的老公。
　　至于大佬，是他现阶段的重点讨好对象。
　　方星心里清楚，只有先拉近关系，才能从对方身上获取更多资源。
　　等到时机成熟，大佬的利用价值耗尽，他就可以功成身退，甚至……取而代之。
　　想到正被他放在储物柜中的那瓶六芒星赐予的天赋剥夺药剂，只要找准机会，让大佬喝下，他就能剥夺大佬的天赋，化为己用。
　　方星兴奋极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游戏中第一个拥有双天赋玩家的场景。
　　他激动得心里都有些发虚，但很快又调整了状态，继续说道：“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互相配对一次试试看，看看哪组的效率能够更高。”
　　他说得诚恳，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与檀歌的距离。
　　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像只啃完骨头的小狗：“我是A+级天赋，离S级仅有一步之遥。代号[吃瓜人]，能够吃到方圆百里的瓜，也就是说，方圆百里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冲突矛盾，都逃不过我的探查。能力范围广，作用大，可以说是情报收集的顶尖天赋。”
　　【好可爱的狗狗哇！】
　　【确实好厉害！狗狗棒棒。】
　　然而，话锋一转，他的表情又瞬间变得谦逊起来：“不过，真要论作用，我这天赋还是比不上大佬你一点。你才是真正的高手，和玄学侧天赋相比，我这点小伎俩，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怎么会？！】
　　【你的天赋比玄学有用多了！】
　　看着方星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阳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规则上明确写着‘邻居’，邻居就是邻居，从广泛意义上来说，邻居指的是相邻居住的人。我和檀歌之间仅一道之隔，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邻居关系。”
　　方星一时语塞，脸上笑容都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找我的邻居合作，因为他……有些不正常。昨天晚上他笑了一整夜，我隔着过道都听得一清二楚，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抱怨，仿佛真的被邻居的怪异行为吓得不轻。
　　在方星看来，大佬虽然性格暴躁，但内心却十分柔软。昨天验证时，那么多人围着他，他都没有一丝不耐烦，更没有动手杀一个人！
　　他可是知道大佬是能够直接伤害玩家却不用承担惩罚的。
　　但哪怕这样，大佬都没有动过一次手。
　　换做是他，他早就杀穿噩梦游戏了。
　　反正总总细节让方星确信，大佬是个值得依靠的队友，也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而且，我知道他昨天中午刚进游戏就得到了一个镜子惊喜，甚至因为那面镜子失去了一条腿。”方星语气笃定，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后来，他把镜子送给了别人。我探查了整栋楼，都没有找到那面镜子的踪迹，所以我猜……那面镜子被他送给了大佬你。”
　　见阳瓦没有反驳，他继续说道：“那面镜子是食人镜，动不动就会吞噬靠近它的人。最可怕的是，它拥有无限重组的能力，即使被打碎，也能迅速恢复原状，是顶尖诡异的存在。”
　　这游戏场真是骇人，才进来第一天，就送玩家顶尖诡异。
　　“不过如果用足够的血肉喂饱它，它就会像白雪公主里的魔镜一样，变得温顺听话，甚至能映照出指定之人的影像。”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
　　心中莫名优越。
　　你的玄学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有我探查的信息这么清楚吗？
　　你的天赋是新到不能再新的A，我可是近S的A+！
　　“怎么样，大佬，你觉得这情报如何，考虑和我组队吗？”
　　【组组组！怎么可能不组！】
　　【你们是1+1=11呀。】
　　阳瓦没有接话，只是微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方星见状，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然而，他并不知道，大佬沉默背后，只是在想，昨天他也没喂镜子什么啊。
　　如果这样的话，垃圾桶里那些还能喂吗？不是新鲜的可以吗？
　　阳瓦沉默思考着。
　　见阳瓦沉默，怕阳瓦心动。
　　檀歌开口就把方星生平事迹，从巨到细全都说出。小到考试不及格把试卷撕了放同桌书包里、大到婚姻不顺出轨女方哥哥结果被嫂子捉奸，让自己老婆和嫂子双双被气得流产……全都是品行不行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挑眉看向阳瓦，仿佛在说：看我，我比他更厉害。
　　檀歌每说一句，方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看上去是条金毛，实则真的是条狗。】
　　【你脸色好差啊，他该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看到方星不敢置信的目光，檀歌微微一笑：“巧了，我的代号是[情报者]，S级。”
　　方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离开。
　　檀歌微笑看向阳瓦：“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阳瓦当即把人请了进来，其他的都好，只要这哥们别情报他就行。
　　檀歌慵懒地坐到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冰蓝色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客厅，隐约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的视线从卧室紧闭的房门落到角落里的垃圾桶上，桶盖紧闭，仿佛在刻意隐藏什么。
　　“你的配偶呢？”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垃圾桶竟不动声色的又往角落躲了躲。
　　顺着目光，阳瓦也看向垃圾桶：“……不在垃圾桶，在卧室床上睡觉呢。”
　　檀歌冰蓝色的瞳仁在日光下如冰珠清澈、如宝石湛蓝。
　　他轻笑一声，目光停留在阳瓦脸上，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微微侧头，冰蓝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对于游戏，你有什么想法？”
　　阳瓦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不管其他的如何，我个人认为真心话和大冒险是最安全的。因为真心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是颠倒直觉觉得这个最‘危险’而已。
　　檀歌闻言嘴角勾起：“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了——”
　　他拖长音调，显得戏谑极了：“——你的配偶还活着吗？”
　　阳瓦一愣，显然没料到檀歌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檀歌撑着下巴，笑眯眯道：“我也不想这么问的，可是我的配偶死掉了。”
　　他的语气轻松到好像只是春天到了。
　　“你想看看他吗？”
　　话音未落，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大的动静。
　　

第68章
　　檀歌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转向阳瓦，带着几分调侃道：“你老公醒了？”
　　阳瓦被他这么一问，干笑了两声：“哈哈……”
　　“我去看下。”他干脆利落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将门打开一条缝，闪身进去。
　　檀歌只看到了床的一角，开了极窄一条缝的门便被关上了。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冷冽。
　　呵。
　　他嗤笑一声。
　　死了的东西好好死着不行吗？
　　配偶已死，新偶当立！
　　客厅里的檀歌理所当然地想着。
　　·
　　阳瓦进了卧室，发现床上的配偶摔到了地上，依旧一动不动。
　　他蹲下身戳戳：“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着？给个准话。”
　　+1.
　　“那你起来走两步。”
　　-1.
　　阳瓦懂了。
　　这是死人微活。
　　但别的配偶都活蹦乱跳的，就他这个死死的是怎么回事？
　　BUG吗？
　　他想求救万能的、脾气好的、有问必答的小助手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助手总是能在他最困惑的时候主动给出答案，哪怕问题再荒谬。
　　然而当他问出问题，小助手依旧沉默着。
　　进来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小助手了。明明在进入这个游戏场前，小助手还曾出现过，虽然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但至少证明它存在、它没走。
　　可现在，无论他怎么尝试，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回想起上一场游戏的经历。那时初见小助手真是态度冷漠，可很快变得贴心又话唠，虽然当南浔铮出现后，小助手就‘销声匿迹’了。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助手贴心所以保持安静。
　　可现在想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喃喃自语道：“小助手怎么了？”
　　恰在此时。
　　+1+0+1+0+1+0+1+0……一连串的亲密值突然加加减减。
　　10101010的数字不断叠加，像是某种密码，又像是某种信号。
　　很快亲密值就来到了100+。这是上限到100后能显示的最高数字。
　　阳瓦在感觉到不对劲后，发现小助手的笑脸已从他的面板上消失不见，这是否代表着小助手离开玩家且不知所踪。
　　这是正常的吗？
　　这肯定不正常!
　　索性颠倒直觉在手，肚子尚且不饿，找寻系统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昨天吃的挺饱，今天来抓一次。
　　他从储物柜中寻找纸条，发现没怎么储备本子、便利签之类的物品，白纸已经只剩下两张了。
　　记下这件事后，他将其中一张白纸撕成十几张长条，然后在每张纸条上写下一个成语。写完后，他将纸条搓成一个个小球，放在手心里轻轻摇晃。
　　最后飞出来一个：【远在天边】
　　——近在咫尺。
　　阳瓦瞪大了眼睛，心中猛然一震，他缓缓低头，将目光落在地上的配偶身上。
　　！！！
　　他扶着额头，低笑了几声：“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进游戏时会受到那么多的优待。
　　当其他人还在为自己的身份疑神疑鬼，绞尽脑汁地猜测时，他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简单。任何线索都是单人份的，他鲨手的身份简直摆在了明面上，而死去的配偶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只有一具空荡荡的尸体丢在床上。
　　当其他人在和配偶勾心斗角、斗智斗勇时，他爽歪歪的看着综艺好不快活。毕竟他的配偶死了，他只能用平板来打发时间，顺便毫无难度的将亲密值提升到99。
　　怪不得这么轻松，竟是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不对，是有小助手。
　　他：“你这嘴是真硬啊。”
　　沉默寡言默默付出不张嘴吧的人设现在很不受欢迎的！
　　尸体一动不动。
　　“忘了，你也确实不能说话，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
　　好消息：小助手有了身体。
　　坏消息：是尸体。
　　·
　　客厅里的檀歌摇摇头。
　　那个抽风的小助手，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游戏还没进来就对他下了死手，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本应是同伴的小助手，发起攻击就如狂风暴雨、犹如深海冰山。
　　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更何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有着比小助手比系统来得更为强势的力量。
　　然而，这个小助手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最终，他还是被杀死了——或者说，他的身体被小助手摧毁了。
　　不过他也杀死了小助手。
　　他的身体被摧毁后，檀歌便将小助手的身体据为己有。
　　小助手的身体……
　　这说来真是可笑。一个本该依附面板而存的小助手竟然为自己创建了一具身体，它们的数据中可没有这程序，甚至可以说是违背了系统的原则。
　　01小助手这样的行为，仿佛是中了病毒。
　　檀歌知道，最近有些奇怪的病毒在干扰肆虐。
　　但没想到，中了病毒的小助手竟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往，甚至给自己创造了具身体。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
　　小助手这波完全是弄巧成拙，没除掉威胁，还直接将机会送到他的眼前——一个顺理成章接近青年的机会。
　　毕竟大家都是死了配偶的寡夫。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檀歌：“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阳瓦抿嘴：“不用。”
　　门外，檀歌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真的不用吗，我精通分尸和焚尸，哈哈，开玩笑的。只是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们需要尝试进行游戏。”
　　“不过，死人可和我们玩不了游戏。”
　　阳瓦眼神一凛，他从来没有和檀歌说过他的配偶是死亡状态！
　　像是知道阳瓦在想些什么，檀歌悠悠道：“你知道的，我是S级天赋。来到这里我就知道，你的配偶和我的配偶一样，都已死亡。而且我的天赋告诉我，死去的家伙是没有游戏资格的。”
　　阳瓦不愿意放弃小助手·尸体版：“不一定，我们先试试。”
　　檀歌脸色不变，语气轻松：“那好吧，我们试试。”
　　两人来到客厅，阳瓦突然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问我，要不要看看你的配偶？”
　　檀歌没说什么，只是回到801，将他的配偶提了过来，那赫然是一个捡漏的硅胶人，甚至只是一个模型，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四肢僵硬还有溢胶，光滑如鸡蛋的脑袋上草草戴着一顶粗糙的假发。
　　“你不觉得这很稀奇吗？整栋楼中，只有我们的配偶是死的。”
　　看着那硅胶人，阳瓦：…………
　　不，朋友，你的配偶好像就没活过。
　　他们开始尝试按照系统的提示进行操作，可无论他们如何尝试，系统的回应始终如一：【察觉0.5个和0.5个夫妻档不能组成两对配偶，系统建议：您二位组成一对配偶，并寻找另外一对配偶进行游戏。】
　　目的得逞。
　　“看来系统都这么说了，我们只能结对并再找一对，对吧？”
　　阳瓦只能点点头，将小助手放回床上，跟着檀歌离开公寓前往其他楼层。
　　·
　　在阳瓦关上门离开后，寂寥的公寓内——
　　-1。
　　亲密值掉了一分，可还是100+。


第69章
　　阳瓦提议去找位于他公寓楼下的那对邻居。
　　檀歌对此无何不可。
　　当门被敲响，吴仁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到他这里来结对。
　　蹦着去开门后，发现敲门人竟是阳瓦时，他差点踉跄倒地，好在配偶支撑住他的身体。
　　配偶看到阳瓦，也是一阵厌恶，可看到阳瓦背后的男人，却立刻将吴仁撇到地上，十分客气恭敬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讨好的意味显而易见。
　　还未等阳瓦开口，檀歌便道：“游戏结对。”
　　吴仁的配偶二话不说当即九十度笔直弯腰：“好的好的！”
　　阳瓦甚至能够看到一块灰色的脑浆从他的脑子上流下。
　　然后檀歌上前，动作顺滑地牵起他的手。
　　一对新鲜出炉的配偶就这样进入属于别对配偶的公寓。
　　摔倒在地的吴仁，他那没有骨头的腿被自己的配偶碾了又碾，仅仅是为了给阳瓦和他的配偶倒杯热水。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杯子和热水，他一头又一头的雾水。
　　支楞着起身，拿出主人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端着脸刚想说话，却被配偶粗鲁地一推而下。
　　“滚，你怎么配和大人同起同坐。”
　　然后就见配偶垂眉顺眼的跪在地上，将茶奉上。
　　像古时候的奴隶一样。
　　这位奴隶不仅自己跪着，将他也摆出了跪坐的造型。
　　吴仁将全身重量压在腿上，强效止痛剂也无能为力。
　　他痛得眼睛都红了。
　　还是阳瓦拉拉檀歌的衣服：“跪在地上怎么玩游戏。”
　　他们俩才能坐到沙发上。
　　即便这样，配偶也只坐着一个小小的角落，仿佛屁股只在上面搭了个边。
　　察觉两对配偶全都确认游戏，系统开始播报。
　　【请确认参与玩家报上姓名：】
　　阳瓦：“阳瓦。”
　　檀歌：“檀歌。”
　　吴仁：“吴仁。”
　　吴仁配偶：“后脑勺被砸碎的尸体。”
　　面对三道打量的目光，吴仁配偶腼腆一笑：“嫌长的话，叫我小脑也好。”
　　【姓名确认无，游戏正式开始。】
　　电视机突然闪烁了一下，满目的血色让阳瓦下意识眯起眼睛。
　　再睁开时，原本温馨的客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哥特式古堡的内部。高耸的石头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铁艺吊灯，烛火摇曳，蛛网密布，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壁炉里的火焰摇摇曳曳，燃烧着的是成堆的白骨头颅。
　　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熏香，让人喉咙发痒。
　　惨白的大理石桌上摆着三件物品，一个酒瓶、一座迷你铁笼（里面若干刑具）、一个泡在污水中的饼干。
　　这三个物品分别与真心话大冒险、我能做到你却不能、接吻饼干相关。
　　檀歌询问阳瓦的意见：“我们需要友好交流一小时，你认为把这个时间和游戏结合在一起怎么样？”
　　阳瓦点点头。
　　【请选择游戏内容——】
　　檀歌选择了真心话大冒险，他拿起了桌上的暗红色酒瓶。
　　【欢迎来到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转动酒瓶，第一次瓶口指向的人，将是提问者；第二次瓶口指向的人，将是回答者。若回答者回答不出、或回答虚假，则要接受大冒险惩罚。】
　　吴仁率先出声：“不是真心话和大冒险二选一吗，怎么这是先真心话再大冒险惩罚。”
　　阳瓦却觉得挺好，只是回答问题能有什么大问题呢。
　　他想起在第一场游戏中和前台小姐玩过的真心话大冒险，觉得这个还算不错的。
　　【系统享有一切游戏解释权。】
　　【因这是【蜜月公寓】第一场开始的游戏，游戏过程将全程直播。】
　　一瞬，大理石桌上只剩一个暗红色的酒瓶摆在中央，无人摆弄，酒瓶自转。
　　咕噜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古堡中央清晰极了，酒瓶很快停下，指向檀歌。第二次停下，指向阳瓦。
　　【请提问者提问。】
　　檀歌：“来个简单的吧，你的性别是什么。”
　　不少聚集在大厅观看电视直播的玩家们瞪大了眼：“好简单啊，如果是这样的提问水平，真心话完全不在怕的。”
　　有的玩家则想到了深层：“玩家help玩家，可如果提问的人是诡异呢。”
　　【请回答者回答。】
　　古堡中的阳瓦被这简单问题逗得笑出了声：“我的性别是男。”
　　【真心话通过。】
　　酒瓶开始第二次转圈。
　　第一次转向小脑，第二次转向吴仁。
　　【请提问者提问。】
　　小脑露出阴测测的笑：“你来到噩梦娃娃家后，残害了多少条性命？”
　　吴仁脸色一白，竟是回想不起来准确的人数，好在游戏并没有给出时间限制。
　　但头顶的烛火剧烈晃动，温度随着时间不断下降。
　　他颤抖着给出答案：“182人。”
　　【回答者回答错误，接受大冒险惩罚：请前往古堡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取回一件物品。限时十分钟。】
　　古堡的楼梯是木质和铁质相做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吴仁看到墙壁上挂着许多肖像画，有大有小，将墙壁挂满，吴仁觉得那些肖像里的人都有些面熟，可越看，越觉得他们血淋淋的眼睛仿佛在追随着自己而移动。
　　吴仁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冷汗。
　　他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些肖像里的人。
　　二楼到三楼的转角处，他闻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借着烛光悠悠晃晃的昏暗光线，他看到墙上大片棕色的痕迹，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加快脚步。
　　可双脚踩踏的毛毯，像被水浸润一般，发出细微又黏糊的声音。吴仁在这声音中一步一步前行。
　　——哒哒哒。
　　昏暗迷离的走廊中，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这声响，仿佛有人贴着他也在行走。
　　他猛地回头，身后楼梯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影，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再回头，吴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个被划花的脸紧贴着他的脸。
　　当这张脸与刚才楼梯上的肖像画重合到了一起时，吴仁赫然记起这是他曾带给上官的沃土。
　　被贴脸的他发出凄厉的叫声。
　　叫声传至一楼，传到屏幕外。
　　蜜月公寓中的玩家们：
　　“啧，看吧，诡异能提出什么好问题。”
　　“是啊是啊，等会儿玩的时候和邻居的玩家都说下，人类Help人类，玩家Help玩家！”
　　直播里的吴仁连滚带爬下楼时，已经超过了十分钟期限。作为未完成任务的代价，他失去了双腿。
　　只能靠着双臂爬行，小脑都没高兴把他搬上沙发。
　　【游戏继续。】
　　酒瓶开始第三次转圈。
　　这次瓶口第一次又转向了小脑，第二次转向了阳瓦。
　　电视机前的玩家们为大佬捏了一把冷汗。
　　小脑看着阳瓦，这个公寓中最好看最漂亮的青年，复又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可张口时看到阳瓦旁边，檀歌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笑容一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出口的话竟变成了：“呃……那个……你……你喜欢男的女的。”
　　阳瓦：“……我喜欢男的。”
　　小脑干巴巴的：“哦哦。”
　　【真心话通过。】
　　观看直播的玩家们：“啊？？？”
　　这诡异怎么回事？怎么问题这么简单？
　　酒瓶开始第四次转圈。
　　这次的的提问者是阳瓦，回答者是吴仁。
　　阳瓦：“你为什么对我有恶意。”
　　吴仁惨白着脸，继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因为你害死了上官紫星，因为你让我再也接不到生意，你知道我自从搭上上官紫星后，赚了多少金币吗？你知道为了上官紫星，我害死了多少人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现在都记不得了。”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尖叫哭泣。
　　“我残害了多少拥有玄学潜能的玩家，一百多二百多三百多？”
　　“上官紫星杀了多少人？四百多五百多六百多？他肯定不止有我一个下线。”
　　“你本来也该是其中一个，在第一场游戏中，我就看到了你，可你发现了水军的煽风点火，你是第一个发现的，这么敏锐，怪不得发展的这么快这么好。”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像是知道自己没了生的希望，便在这里一吐为快。
　　想到什么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吐为快。甚至牵扯出噩梦娃娃家中，一些顶尖玩家组成的小群体对弱小却拥有天赋的玩家的黑心链。
　　把屏幕外恰巧直播的玩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噩梦娃娃家中通过系统直播看到游戏场内直播的老玩家们也一愣一愣的。
　　蛙趣，好大一口瓜。
　　还好上官紫星死的早，要不然他这会儿会被一口一口的腥沫子给淹死。
　　真是屮了个*的，真是那句我怕鬼鬼却未伤我分毫，不怕人人倒是伤我遍体鳞伤。
　　就像现在，阳瓦也就打伤了三个人，还都是罪有应得。
　　可他们心疼过一段时间的上官紫星，却害过那么多的玩家。那天赋【红眼】的红，是人血的红吧。
　　整合了吴仁所说的话，阳瓦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水军头头。
　　第一场游戏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老熟人。
　　吴仁还在哭嚎：“你知道你弄死了上官紫星后我的生意有多难做吗，赚不到金币买不到道具吃不到食物，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下游戏！结果下了游戏还遇到你，你真是阴魂不散呐，好不容易把镜子给你送过去，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连个指甲盖都没少!”
　　“墙壁上的肖像，都是我害过卖过的人，他们就那么看着我、推着我，不让我进房间让我滚下了楼梯，把我腿上的肉都啃得一干二净……”
　　说着说着，吴仁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有男人的，女人的。那些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他感觉到有冰冷的牙齿贴上他的脸庞，可周围的三人分明还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丑相百出。
　　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屏幕外的人能够看到。
　　众目睽睽之下，吴仁的脸上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陷，像被什么一口一口啃食，已能看到森白骨头，右眼的眼皮消失了一半，露出血红的眼球，很快，左眼的眼皮也消失了，这啃食还在继续着。
　　吴仁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楼梯上，一张张的脸飞出画框，露出獠牙，狞笑着向他飞来。
　　而大理石桌旁的三人，看着吴仁一点点、一口口消失。
　　在吴仁消失后，阳瓦感觉周围响起了满足的喟叹声。
　　看见配偶死亡，本来事不关己的小脑突然一拍脑子，万分悔恨：“我靠我靠我怎么忘记补刀了，怎么都被别的杀了，啊啊啊我的晋级赛啊！脑浆是不是都流出去了怎么我突然变得这么笨？！不行，让我看看。”
　　说着它把脑袋摘了下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可怎么看，也只看到自己的大腿或者挂着铁架烛灯的穹顶。
　　噢，忘记把眼珠子也扣下来了。
　　可不等它有下一步的行为，它也消失了。
　　系统将缺少配偶（配偶死亡）的参与玩家踢出去后，面向公寓挑选新的配偶。
　　檀歌笑着看向阳瓦：“别担心，游戏会继续的。”
　　很快，一对配偶凭借手速进来。
　　方星：“哈咯大佬们好久不见。”
　　其他手速慢了的玩家们长叹口气，遗憾自己怎么没被选上，毕竟有大佬坐镇在那里，诡异的题目都简单到不可思议。
　　游戏想必很快就能结束。
　　【请确认参与玩家报上姓名：】
　　方星：“方星。”
　　方星配偶：“石头。”
　　【姓名确认无误，游戏再次开始。】
　　

第70章
　　酒瓶第五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檀歌，回答者：阳瓦。
　　檀歌看着阳瓦：“你认识南浔铮吗？”
　　阳瓦点头：“认识。”
　　心里闪过一丝对檀歌的疑惑。
　　【真心话通过。】
　　酒瓶第六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方星，回答者檀歌。
　　方星仿佛已经忘却了刚才见面时的不愉快，激动问道：“大佬大佬，你的天赋真的是S级别吗？”
　　电视机外的玩家们哗然一片，S级！
　　檀歌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仿佛勘透眼前人类肮脏的内心：“不，不是。”
　　感觉自己被看透的方星心下一紧，但他安慰自己，眼前的人又不会读心术，怎么会明白他在想什么呢。
　　“我是SSS级天赋，代号[怪谈之主]。”
　　电视机外的玩家们纷纷起身面目震惊到狰狞：！！！
　　啊啊啊啊啊！
　　全噩梦游戏只有四位SSS级玩家，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中的骄子！
　　其中最神出鬼没最神秘莫测的怪谈之主竟然出现在这S级游戏场之中。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位大大大大佬的直播、影响、照片或者发言，但大佬的事迹总被传送在NPC之口。
　　很多在乌托邦或者彼得潘广场开店的NPC，总是或哭、或骂的朝他们这些弱小的人类吐槽怪谈之主不干人事。
　　这些开店的店主NPC，闲来无事总会去游戏中串串戏，实力比普通NPC强、比Boss弱，但总喜欢把他们这些弱小玩家摁在地上锤。
　　NPC在离开游戏时，会洗清在游戏中的记忆。
　　但这些店主在进入游戏时，可是保留着开店时候的记忆，遇到那种态度不好的顾客、讨价还价的顾客、吹毛求疵的顾客，它们可是不轻易下活手的。
　　所以他们这些玩家，不管面对同伴如何粗鲁、不管在游戏中如何发疯，对待这些高人一等的NPC店主，总是不自觉的恭敬。
　　这些店主从游戏出来之后虽然洗清了关于游戏场的记忆，但怪谈之主似乎让它们产生了独立抗体。
　　面对这些店主的吐槽，玩家们心里总是嘻嘻又嘻嘻。
　　此时此刻，不管怪谈之主是谁，他已经是人类的光了！
　　能把NPC店主气成这个样子，有本事！！！
　　现在他们终于在直播里的直播看到了怪谈之主的身影！
　　啊！！！ 男神！！！
　　·
　　方星瞪大了眼睛，嘴巴不听使唤的颤抖：“怪……怪谈之主。”
　　方星脸上陡然迸发出一种极为热烈的情绪，看着檀歌，像看到了百万吨的黄金。
　　檀歌没有理睬方星，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反而朝着阳瓦挑眉歪头，动作随意而慵懒。
　　阳瓦：怪谈之主，似乎很有名的样子。
　　他对噩梦娃娃家中的知名玩家一点都不熟悉，但檀歌毫无疑问被众多人所知晓。
　　不过SSS级天赋，他也有。
　　檀歌看着淡然的阳瓦，来了点兴味，探究道：“你好像并不惊讶，你知道我吗，很多NPC都吐槽过我。”
　　阳瓦：这个确实不知道。
　　但他笑了起来，凑近了些，像只说给檀歌听一样：“我也有代号，是[洋娃娃]。”
　　檀歌也附了过来，眼中笑意浓厚，真心实意夸赞：“洋娃娃比怪谈之主好听多了！”
　　阳瓦面上谦虚：“哪有哪有，明明是怪谈之主更威风！”
　　实则心里：对！洋娃娃就是最好听的！！！
　　【真心话通过。】
　　酒瓶第七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檀歌，回答者：阳瓦。
　　檀歌笑了笑，直切主题：“这次我们来个难的，你怎么认识南浔铮的。”
　　阳瓦：“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上场游戏中他对我一见钟情，可惜我们的缘分只有一天。那场游戏我还开了直播的。”
　　檀歌：“真可惜，我不怎么看直播。”
　　【真心话通过。】
　　酒瓶第八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檀歌，回答者：阳瓦。
　　檀歌逼近阳瓦：“南浔铮现在在哪里？”
　　阳瓦想了想：“不知道。”
　　还未等他继续说，系统提示音便响起。
　　【回答者回答错误，接受大冒险惩罚：请前往古堡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取回一件物品。限时十分钟。】
　　阳瓦：“啊这……我真不知道。”
　　檀歌的眸子冷了冷，面上却微笑着提醒他：“系统判断不会出错，现在这情况，恐怕是你以为你不知道，但其实你知道。没关系，这是一个道具，可以抵挡三次危害。”
　　他将一个圆润的东西塞入阳瓦的手中。
　　在阳瓦起身后，檀歌又拉住阳瓦，凑到他的耳边，冰冷的气息划过耳垂激起阳瓦隐秘的颤抖。
　　“如果坚持不下，好好想一想，说出正确答案，或许也能通关。”
　　阳瓦深深看了一眼檀歌，点点头，朝着楼梯走去。
　　在远离众人的视线后，他摊开手心，那里有着一块被金箔包装的糖果，散发着甜蜜蜜的信息。
　　这是一个道具。可阳瓦不知道它的准确信息，但颠倒直觉罕见的同时给出‘开心’和‘悲伤’两种情绪。
　　像卡了BUG一样。
　　糖果甜蜜的滋味萦绕周围。
　　他迈上楼梯，毛毯湿润润的，低头用手机的灯光一朝，鞋底都是鲜血。
　　嗯……刚才吴仁下楼的时候腿就没了，倒也没发现这一情况。
　　不然他就可以提前穿个鞋套了。
　　继续往上走，墙壁上空荡荡的。
　　但很快出现一个白骨画框，画中青年面容森冷阴郁，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帅气，皮肤苍白堪比白雪，而那双不见黑的眼睛如深渊浓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他的嘴一张一合间，上下四颗尖锐的虎牙让他看上去就像吸血鬼般：“你背叛了我，那个小三是谁？你说话啊……”
　　画框周围本来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这句话一出，那气息就像猛猛喝了一吨醋般。
　　所以话到一半，画突然消失了，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的给撤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一双冷白的手凭空出现，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看似俊秀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毫不费力地从画框中伸出，并将画框重新挂回了原位，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你说话啊！”
　　挂好画框后，画中的青年再次开口，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急切。
　　下一秒，画框又消失了。
　　可那双冷白的手却不依不饶，再次出现，稳稳地将画框挂回原处。
　　就这样——画框被撤下、挂上，再撤下、再挂上。
　　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暗中……不，光明正大的博弈撕扯。
　　一方执意要将画框撤下，另一方却固执地要将它挂回去，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墙壁被这荒诞的举动给激怒了：神经病啊它就想找个苦主来，结果苦主在这抓小三，给我滚啊！
　　然而它的愤怒无济于事，画框依旧在撤与挂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墙壁好不容易将这画给撤了回去，立刻给挂上了一幅新画。
　　这幅画的画框是廉价的塑料，泛着刺鼻的劣质味道，像从垃圾堆里现捡出来的一样。里面上官紫星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阳瓦身上时，脸瞬间扭曲了起来，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咬牙切齿地低吼——
　　“你这个贱……”
　　话还未说完，阳瓦已经一步跨上前，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上官紫星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画框中扯出了半截身子，粗鲁的动作令上官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骨骼在断裂。
　　可阳瓦没有丝毫停顿，抬手就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上官的脸上。
　　“这是替那些无辜枉死成为你养分的人打的，你可真厉害啊，靠着我的八字我爸的血获得的天赋，又用那么多人命来维护。”
　　“最后一场游戏怎么不用天赋，是没有天赋了对吧。”
　　阳瓦一边说一边打，后来觉得打这种人简直脏手，把画框拆下来打，廉价而锋利的塑料框在上官的脸上抽出一条条血痕，可这些血痕里面没有血，因为上官紫星早已死在了游戏场中。
　　但痛苦照旧不误，因为这苦主尸体是墙壁特意从隔壁游戏场中扒拉过来的，顺便连灵魂也一起扒拉了的。
　　确保对跨上楼梯者的仇恨原汁原味。
　　现在看，苦主被打得仿佛要再死一次。
　　而且听跨上楼梯者的话语，他才是真正苦主，画框里的这个虚假的苦主被打的也不冤。
　　于是墙壁挥挥手，把这个垃圾‘苦主’给送了回去。
　　等了半会，发现这个垃圾‘苦主’没有再强硬出现，它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在上官紫星消失后，墙壁上又出现了一幅画。
　　·
　　墙壁是个高等诡异，它会为每个跨上楼梯者的玩家取一个亲昵的名字，像这位，浑身散发着甜甜味道的被它称为：小糖果。上一个则是：瘸子。
　　取完名字后，它会在整个噩梦娃娃家的游戏场中寻找对这玩家恨欲其死的苦主。
　　瘸子的苦主可太多了，它的墙壁都差点放不下，搞得有些苦主只能呆在小小的画框中。
　　而小糖果的苦主虽然少少的，但他们的怨恨大大的。
　　现在出现的画框，由紫水晶镶嵌而成，里面的肖像是一个绝色美人儿，闭着眼仿佛在睡觉，可微皱的眉头，令墙壁都看呆了、看心疼了。
　　不明白美人儿为什么而发愁、因什么而伤心。
　　当画中人睁眼，双眼是朦胧到光华流转的瑰丽浅紫，他抛却愁容，露出欢颜，看着阳瓦，一派温柔：“我好想你。”
　　“为什么不继续摸了，我很喜欢你摸它，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亲爱的，下场游戏……”
　　他未尽的话语被打断。
　　“滚呐小三!原来你在这！”
　　第一个白骨画框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带着一股令墙窒息的压迫感，硬生生挤在了紫水晶画框旁边。
　　画中青年漆黑的瞳孔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怒火，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死死扣住画框边缘，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从画中挣脱出来。
　　那强势的力量、逼人的气魄、蛮横的气势，连空气都被搅动地扭曲，这要放他出来还得了，整个墙都得碎了吧。
　　墙壁简直气抖冷。
　　小糖果真是有毒!
　　它使出全部的力量，将这两个画框都给扔出了游戏场！
　　看着空荡荡的墙面，它干脆把瘸子的苦主们放了出来。
　　繁多画框一出，看到阳瓦，那些静止的肖像开始扭曲、蠕动，他们睁开血色双眼，仇恨模糊了他们的认知，只知道仇人的身上散发着作呕腥香。
　　于是密集的尸体从画框中爬出，仿若丧尸。失去血液而格外萎缩干瘪的尸体，却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七孔流出汇集到地面，蜿蜒流淌，最终汇聚成一片猩红的血泊隐藏于毛毯之下，咕咕作响。
　　咔哒——
　　墙壁打开二楼三楼的房间，里面走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诡异。
　　有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仿佛没有骨骼的支撑，但有着硅胶的韧性，否则会像吴仁软瘫瘫的。
　　有的全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像猝了毒一样，变异又古怪。
　　有的则完全由阴影构成，只有在手机灯光照射下才能勉强看出它们的轮廓。
　　它们就这么挤挤挨挨在画框肖像的空隙里，朝着阳瓦奔袭而来。
　　阳瓦立刻退后，却遭遇空气墙的拦截。
　　挥拳出去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小了一半有余，挥刀割出的伤口却立刻复原，肚子不饿没有办法施展【王者降临】。
　　电视机前的玩家们叹了口气：“玄学天赋的玩家平常只能依赖同伴或者道具，他们的体能不太行。”
　　在他们看来，阳瓦的抵挡是螳臂当车。
　　可下一秒，阳瓦仅仅一个动作，就让所有尸体与诡异停下了动作。
　　他说：“坐下。”
　　

第71章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仿佛所有的诡异不过是牧羊犬麾下的温顺绵羊群，仅仅是看见牧羊犬的一个照面，脑中‘想玩想放肆想奔跑’的想法便被迅速清空，只留下‘服从、服从、绝对的服从’。
　　当它们听见阳瓦的话语，那嗜血的本能顷刻间被替换成了‘服从’，那该是违抗本性有违本能的，但它们接受良好表现优秀。
　　乖乖坐下。
　　乖乖听话。
　　像绵羊对着牧犬、忠犬对着主人。
　　此刻，无人知晓，阳瓦储物柜中唯一的娃娃正散发着绚烂而迷离的浅紫光芒。
　　那光芒延出了一条柔软的线，由温柔的光组成，却是世界上任何东西或能量都无法穿透的纯实。
　　它延伸出了储物柜，一直长长长，像植物寻找着水源，自发地搭上阳瓦的指尖，似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绅士而缓慢的轻蹭指尖后，坚定地落在他的食指之上，缠绕成一个浅紫光圈。
　　那一刻阳瓦无师自通，什么叫做【魅者横行】。
　　他的眼底流动着金与紫的流光。
　　直播在玩家进入大冒险时会自动黑屏，防止‘漏题’。
　　所以没有人类看到，阳瓦原本算是上乘的面貌此刻如女娲造人的巅峰。
　　一颦一笑皆是引人疯思的狂念。
　　人类没有看到，但那些诡异看到了。
　　它们如痴如醉，呆呆看着阳瓦。
　　阳瓦还想说些什么，试验天赋的上限，可无名指上的光环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一般。
　　当光环开始闪烁，他又开始戴而知之。
　　就像戴上光环时，他知道该如何使用天赋。
　　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这天赋的效果仅能再维持30秒。
　　阳瓦当即迈开腿，朝着三楼跑去。争取在这30秒内，完成大冒险。
　　那些坐下而诡异们，看着青年的背影，目光流出浓稠的贪念，但它们听话，所以只是看着。
　　多亏了房间里的诡异们都跑出来，和肖像们一起坐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打开门，晦涩苦劣的气息扑面而来，连声咳嗽，他立刻后退，里面的物品每一件都泛着黯淡的灰绿。
　　不需要靠近，那股晦涩有毒的味道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咳嗽不停。
　　更别提如果真的碰上，恐怕光是接触皮肤都会有毒的溃烂。
　　时间紧急，他余光一扫，便夺门而出。
　　门是没毒的，不然开门就倒下了。
　　当阳瓦扛着门下楼，系统有一瞬间的沉默。
　　它着重强调：【房间内物品！】
　　阳瓦拽下房间内侧的门把手：“喏，这怎么不算呢。”
　　系统：……
　　【大冒险通过，游戏继续。】
　　阳瓦坐下，却不是原来的位置，而是檀歌对面的沙发。
　　他露出手掌中的糖果，将它扔到了大理石桌面上，被抛弃的糖果滴溜溜滚到了地上。
　　檀歌毫不在意，看着阳瓦面露惊疑。
　　等等，这是他挚友吗？改头换面了隐姓埋名了还是什么？
　　不怪檀歌如此猜测，或许天赋还有雷同，但只要拥有唯一代号的人，天赋绝对是独一无二。
　　他在阳瓦的身上，察觉到了属于南浔铮的天赋【魅者横行】。
　　檀歌一边思索，一边捏着眉心，心中无语，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挚友，南浔铮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儿。
　　不过得益于阳瓦身上这天赋的出现，很多谜题都将迎刃而解。
　　檀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墙壁诡异讨论一下。
　　酒瓶第九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阳瓦，回答者：檀歌。
　　阳瓦问出：“你的目的。”
　　檀歌十分干脆地起身：“不知道。”
　　【回答者回答错误，接受大冒险惩罚：请前往古堡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取回一件物品。限时十分钟。】
　　阳瓦看着檀歌远去的背影，手指搭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方星看着他们分袍割席的态度，想了想，决定赌个大的，他想将剥夺天赋的药剂喂给檀歌。
　　大佬常有，可怪谈之主不常有。
　　[怪谈之主]的天赋尚不可知，可就冲[怪谈之主]能将他的生平一字不漏的复述，这就绝对值得一试。
　　·
　　檀歌站在楼梯前，看着不知何时垂落到楼梯下的灰暗毛毯，像是蔓延的污渍，悄无声息地扩张领地。
　　看着肮脏干软，就像苔藓，踩上才知湿滑。
　　可随着他一步一步的前进，那些毛毯像遇到水的火，一寸一寸后退。
　　在这领域中，檀歌是唯一的神。
　　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是诡异的唯一主人。
　　他理应清楚的知道这领域中发生的任何事情！
　　可刚才有关阳瓦大冒险的事，却遮遮掩掩看不明白。
　　好在有目击墙。
　　他转头，空荡的墙壁浮现一个谄媚的笑脸。
　　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将刚才的事情尽量保持客观的全盘透露。
　　“你说一个白骨画框和一个紫水晶画框为了阳瓦打起来了？”
　　“你说阳瓦差点把一个垃圾画框打死？”
　　“你说阳瓦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像紫水晶画框的美人儿？”
　　“你说紫水晶画框叫阳瓦叫亲爱的，白骨画框骂紫水晶画框是小三？”
　　檀歌以为自己是来解密答疑的，没想到一个问号比一个问号多。
　　南浔铮，你什么玩意儿啊，你怎么搁这扯头花呢？
　　·
　　当檀歌随便带着一个花瓶回来后，他坐在沙发上，眉眼冷峻，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爽朗朝着阳瓦：“不好意思，刚才好像有一点误会。”
　　“我给错了道具。”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和地上糖果一模一样的糖果。
　　“这是苦糖，能够有效规避诡异。刚才给了你甜糖，是吸引诡异的。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喜欢【蜜月公寓】吗，我把它送给你。”
　　说罢他又摇摇头，想起在人类世俗中，只有亲人和爱人可以赠送房产，更何况【蜜月公寓】这种带有甜蜜气息的房产。
　　那送一点产业呢？
　　“你喜欢无人境、或者云间朝酒店、或者深山藏海吗？”
　　檀歌殷勤的有些过分，靠着阳瓦而坐，说着说着就突破了安全距离。
　　阳瓦却不理睬他，直接换了个沙发。
　　阳瓦生气是应该的，毕竟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混账。
　　他甚至想把人闭上绝境，以此逼迫他说出正确答案。
　　可现在看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为什么南浔铮的气息会突然出现、为什么阳瓦能够使用南浔铮的天赋。
　　都是南浔铮这个情种，竟然送出了自己的半身！
　　害得他误会阳瓦至此，还以为阳瓦把南浔铮怎么样了呢。
　　自从知道阳瓦是南浔铮的恋人后，檀歌心中就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将这情绪理解为愧疚。
　　朋友妻不可欺。
　　现在阳瓦保持距离是应该的，毕竟他才干了一堆混账事。
　　可看到阳瓦像看不到他一样，檀歌心里反而有点不得意，凑近了道：“你生气了？我把刚才那些都送给你怎么样，别气了好吗？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地方吗？”
　　他不喜欢阳瓦对他的态度仿佛就是陌生人一样。
　　·
　　不等阳瓦给出反应，系统便道。
　　【大冒险通过，游戏继续。】
　　酒瓶开始第十次的转动。
　　提问者：方星，回答者：阳瓦。
　　方星绞尽脑汁的在想，一个让阳瓦答不上来的问题，好让人再去大冒险。
　　“呃……那个……”他灵光一现，“南浔铮现在在哪里？”
　　却不想阳瓦冷笑一声：“在我的储物柜里。”
　　【真心话通过。】
　　在【魅者横行】的天赋出现时，阳瓦就明白了南浔铮的半身玩偶和天赋的关联，所以南浔铮在他的储物柜中，这个答案完全没有问题。
　　但除了檀歌，其他人压根不这么觉得，他们只觉得阳瓦将‘南浔铮’的尸体放在了储物柜中。
　　因为活人放不进去，只有非生命物体才能放进储物柜中。
　　蛙趣，真是开了眼了。
　　他们偷偷觑着檀歌的神色，这大大大大佬似乎和‘南浔铮’交情匪浅，可面对把‘南浔铮尸体’放在储物柜中的阳瓦，大大大大佬却一脸爽朗到毫不在意的笑意。
　　可当镜头闪走，那双冰蓝色的眼陡然深邃，仿佛藏了一片深海在其中，正对着地上的糖果酝酿着风暴。
　　老玩家们不知道镜头旁边的事情，他们只是想着，‘南浔铮’这个名字好耳熟呀。
　　似乎经常听过，但这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
　　方星痛恨自己失去了一次机会，但他打起精神，期待酒瓶再次转动。
　　酒瓶第十一次开始转动。
　　方星：“你进游戏以来成长的这么快都是靠自己的吗？”
　　阳瓦：“不是，我依靠过很多人，我的父母、我的仇人们、我的爱人们……他们都帮助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围观的老玩家们：等等，这个爱人们为什么是‘们’？
　　可这一番剖心置腹的真诚回答，却是——【回答者回答错误，接受大冒险惩罚：请前往古堡顶楼，摘回一朵月季，限时十分钟。】
　　这又怎么错了？
　　阳瓦百思不得其解。
　　他起身大冒险，却被拉住衣角。
　　回首，是檀歌。
　　冰蓝色的发丝在壁炉暖光的映照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温暖。
　　头发的主人双眼弯弯，将甜蜜的糖果捡起，拨开糖纸塞到自己的嘴中，迸发开的馥郁甜味，让人忍不住深嗅。
　　檀歌抬头看着阳瓦俯下的双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担心挚友，或许刚开始确实是有点担心，但很快好奇大过担心、注意大过好奇。
　　而且现在他必须承认的是，他早对阳瓦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并拿着挚友当筏子。
　　抱歉，南浔铮，扯头花的事情带我一个。
　　

第72章
　　“带我一起摘月季吧。”
　　他笑得真诚，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但他手上一堆香喷喷的食物更是真诚。
　　烤鸡的脆香、蛋挞的焦香、烤串的奇香……高热量的美味食物悠悠散发灼热香味，织成了一张密网，把玩家们笼罩其中，非得让人口水直流三千里才肯罢手。
　　尤其对这些昨天并没有吃好更没有吃饱的玩家来说。
　　他们不知道有多久没在游戏中闻到过如此正常的香气，饥肠辘辘口水外流是正常的。
　　方星肚子咕咕噜爆出一声轰响。
　　他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实在没忍住，这香味太香了。”
　　可谁都没有分半个眼神给他，对他的话也置若罔闻。
　　因为檀歌又拿出一盒水晶圆盒，盒中整齐摆着晶莹剔透的水果糖果，每一颗都泛着诱人的光泽，透红或粉绿，仿佛裹着蜜糖的果汁，柔软香甜，似乎一口咬下便能融化舌尖。
　　然而，这些都是实打实的A级道具。
　　【水果软糖：不同的味道不同的收获，力大无穷/轻盈敏捷/千里眼顺风耳/隐身术/易容术，每一颗都是当之无愧的A级！】
　　放在外面，这种好吃还没有副作用的道具，每一颗都会被抢破头，但在檀歌的手上，像批发的一样。
　　檀歌晃了晃盒子，笑眯眯道：“它没有别的用处，但很好吃。”
　　确实，那香气四溢的炸串，在这盒软糖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又油又腻。
　　阳瓦也不想的，可那股清甜的味道going他！
　　“好吧，我们一起。”
　　两人结伴往楼梯走去。
　　阳瓦发现这次的楼梯大换貌了。
　　脚下的木质楼梯踩上去虽然咯吱咯吱，但清爽坚实，墙壁也光洁如新，没有一丝装饰。
　　被血浸透的毛毯、会爬出诡异的画框，全都消失不见。
　　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慌，却安全感满满！
　　真好，再也不用担心脚滑或者前男友扯头花了呢！
　　他看向旁边的‘功臣’，继续问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功臣’檀歌浑身散发着糖果甜蜜蜜的气息，能够有效吸引周围诡异，可周围诡异无一敢动弹。
　　他个子比阳瓦高出半头，始终与阳瓦肩并肩并排走：“原本只是想来玩一玩，没想到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对你总有些莫名注意，昨晚在你的公寓内，我感受到了挚友的气息，也就是南浔铮。”
　　他低头笑了声：“当时我以为他来到了这个游戏场，后来我以为你杀了他，把他藏起来了。”
　　毕竟你的系统很有本事，连我都杀。
　　最后一句话，檀歌没有说出口。
　　“所以刚才问你，南浔铮在哪里。结果乌龙一场，大冒险时你用了他的天赋，是他把半身给了你对吗？半身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对他来说一定更重要。”
　　阳瓦点点头，肯定回答：“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每每想起那伟大的一张脸，阳瓦就痛恨当时初见，因自己的犹豫而错失睡机。
　　他就应该把人的嘴给堵住，睡上一觉先。
　　“噢。”
　　檀歌的脸稍微转过去，隐在阴影下，酸不拉叽的应了声。
　　他也有半身，他等会儿也送！
　　哒哒哒——寂静的楼梯旋转通道上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像是敲打在空旷的黑白琴键上，带着莫名和谐的节奏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馥郁到极点的糖果香气，甜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糖果气息的檀歌，和独自享用一整盒糖果的阳瓦，他们都甜甜的。
　　将糖果盒子拿到手，阳瓦便知道这是一整盒的A级道具。而非是简单的在糖果铺子就能买到的糖果。他本想只吃两颗意思意思（解解馋）一下，可檀歌不让。
　　毕竟这又有什么呢，只是一盒糖果罢了。
　　檀歌拿出这盒糖果，理由简单得近乎纯粹——
　　刨去道具属性，这是货真价实的糖果，甜得恰到好处，适合用来投喂。
　　檀歌不在乎这些是什么等级的道具，他只在乎这糖果能不能被阳瓦吃下。
　　所以面对阳瓦的推却，他强硬地再摆出数十盒的糖果。
　　“我这还有很多，无限续盒。”
　　那阳瓦就不客气了，一口一个，步伐都轻松了几分。
　　这些糖果在完全融化于口腔之前，会一直保持着它们的特殊效果。通常情况下，这些糖果要舔舐两个小时左右，才会化为糖浆缓流胃中。
　　然而，阳瓦喜欢舔一半，咬一半。将糖果浸湿、品味的差不多后，他会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尚且大半的糖果瞬间碎裂成细沙般的糖砾，融化在唇齿之间。
　　然后大量的香甜和奇异的力量便在口中一同迸发。
　　这样吃的糖果只能维持五分钟的效果，但他有一盒。
　　所以阳瓦一会儿隐身一会力大如牛，一会把自己易容成史莱姆。
　　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檀歌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因为阳瓦自己和自己玩得太好了。想了想，檀歌也拿出一盒糖果，自己也吃了下去。
　　于是，楼梯上出现了两只史莱姆。
　　一只通体澈蓝，内部却透出炽烈的红，仿佛深海中燃烧的烈焰。
　　另一只则粉粉嫩嫩的，圆滚滚的身体像洋娃娃的脸颊，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戳一戳。
　　澈蓝的史莱姆付之于行动，却被粉嫩史莱姆敏捷躲开。
　　它们糯叽叽地在楼梯上来回蹦跳，柔软身体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像极了Q弹的果冻和3岁儿童超爱的动画片。
　　过了一会儿，两个隐身的家伙蹲在角落里，手里抓着香喷喷的鸡腿，啃得津津有味，口中的糖果赋予烤鸡别样的香味。尽管谁也看不见谁，但他们为了最后一个鸡翅而争抢的模样可是激烈万分，最后阳瓦险胜。
　　看不见身形的檀歌待阳瓦吃完后，笑眯眯地又拿出一只烤鸡分享。
　　过了一会，两个千里眼看着墙角的霉菌批评墙壁的不讲卫生。
　　又过了一会，两个顺风耳猜测房间里的诡异是什么类型。
　　墙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空气粉粉的甜甜的。
　　阳瓦已经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檀歌也是，不愧是挚友的眼光，老婆竟然这么有趣！
　　还好他眼光也不差。
　　两人一路来到三楼，绕过几间空荡的房间，终于抵达了通往顶楼的区域。
　　那扇通往顶楼的门被厚重的锁链层层缠绕，铁链上锈迹斑斑，似乎锁上后再未有人踏足。
　　阳瓦刚一踏入这片区域，绕骨寒意油然而生。矗在原地，那黑污铁门像巨口大张，散发着阴冷气息择人而噬。
　　可当檀歌上前，那些铁链如遇天敌，一条接一条地崩裂开来，铁门也随之轰然打开，露出后面狭窄而黑暗的过道。
　　过道逼仄得令人窒息，陡峭的楼梯几乎只能容下半只脚，尽头暗门的缝隙透不进一丝光亮，仿佛通往的不是外界，而是另一个更加幽暗的世界。
　　阳瓦有时候做噩梦会梦到这样的场景，此刻光是看着，他就感到了‘开心’。
　　檀歌塞给他一盒糖果：“你在这等我一下。”
　　很快，没有两分钟，檀歌就带回了一簇如血浇灌的月季，张牙舞爪地盛开。
　　阳瓦看着檀歌，突然笑了。
　　“谢谢。”
　　檀歌一脸轻松：“希望我将功补罪了。”
　　阳瓦认真点头：“在你拿出糖果时我就原谅你了。”
　　檀歌夸张道：“那请务必收下我这99盒糖果，请务必原谅我99次冒犯。”
　　哈哈，阳瓦是笑着收下那99盒糖果的。
　　阳瓦一身干净的带着一捧月季回去，抽出一只交差，其余地都给放进了储物柜中。
　　【大冒险通过，游戏继续。】
　　方星惊讶的捂嘴：“天呐大佬你也太厉害了，我刚才探查到，如果想摘下一朵月季，就得放出一千毫升的鲜血。更别提它的伴生物了，躲在土里随时能给人体戳出一个洞。”
　　阳瓦摆摆手：“不是我厉害，是乐于助人、热爱奉献的[怪谈之主]厉害。”
　　方星状似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怪不得呢，大大大大佬你辛苦了，喝点水吧。”
　　方星将一杯水放到大理石桌上，语气殷勤：“这是我在彼得潘广场买的，可以补充体力提神醒脑。一杯就要五百金币，就适合给您这样的大大大大佬喝。”
　　阳瓦看着那杯水，再看看方星。
　　被那目光看得发毛的方星：“呃，大佬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讨好一下大大大大佬，希望等会儿也能得到帮助……”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掏出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大理石桌上：“对了大佬，我这还有一杯，您也辛苦啦，您也喝！”
　　两杯水并排摆在桌上，清澈水面映着烛光，显得格外透亮。
　　方星站在一旁，看着阳瓦，脸上堆着笑。
　　却看到阳瓦拿起其中一个，一步走近，捏开他的嘴巴就灌。
　　方星想挣脱开来，可下巴除了阳瓦的手指外，似乎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卡住他的挣扎。
　　于是下一秒，冰凉的水便顺着喉咙灌了进来。
　　“唔——哼——！”方星瞪大了眼睛，双手胡乱挥舞，水流急促呛得他连连咳嗽，脸颊涨得通红。
　　直到杯中的水一滴不剩，阳瓦才松开手，后退一步。
　　方星立刻弯下腰，试图呕吐，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可已进胃部的那些水像融化到了肉骨里，任凭他如何催吐也没有办法。
　　他愤怒抬头：“你干什么！”
　　狡黠的阳瓦笑出了声：“你先猜猜，我喂你喝的是哪杯水。”
　　

第73章
　　大理石桌上还有一杯水摆放的整齐，方星根本不知道这是500金币的，还是随便哪里的自来水。
　　水……是喝下就能达成交换，还是需要特定的方法来着？
　　方星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记忆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药剂店里的对话变得支离破碎，店员的面容也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方星根本不敢细想，连装都不装了。毕竟那杯能剥夺异能的水，极有可能就在他的胃袋里肚子里。
　　再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他捏出了一个C级的道具，能够驱动简单的物体两秒。
　　但这足够了。
　　酒瓶第十二次转动，两秒后停止，指向了既定的方向。
　　提问者：方星，回答者：阳瓦。
　　方星再甩出一张B级道具卡。
　　【仅此一次，让被指定者坚定的、果断的、毫不犹豫的说出‘不’。】
　　大部分时候来说，这是一张鸡肋的道具，但在某些时候，有奇效。
　　比如，当面对震怒的鬼怪时，原本只需说‘是’，付出一条胳膊便能逃过一劫，但被指定者却因道具卡的效果，坚定地说出了“不”。于是，他不得不交出两条胳膊和两条腿。
　　就像现在，方星不知道阳瓦是怎么发现水的不对劲，但他知道，阳瓦肯定不喜欢他。
　　于是他问道：“大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阳瓦如他所想一般，说出了：“不。”
　　道具在阳瓦说出‘不’后立刻失效。
　　方星眼见阳瓦想要再次开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得意，发出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猖狂。他心想，即便阳瓦现在想要挽回、补救出口的话语，也为时已晚。那声‘不’可是阳瓦实打实的发出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但没想到。
　　【真心话通过。】
　　阳瓦勾起嘴角：“不，我还蛮喜欢你的。”
　　以前他不喜欢名字带‘紫’或‘星’的人，可自从上官紫星死亡后，他开始觉得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换个角度想，以前名字带上‘紫’和‘星’，不是小偷就是贼，他们在阳瓦这里偷取到足够的好处后总是能够全身而退。
　　可现在，不管小偷还是贼，他们都得付出代价，甚至倒贴。
　　如此一来，阳瓦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些倒贴的家伙呢。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方星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与困惑！
　　“啊？不是？你？”
　　系统只负责游戏，不负责解疑‘为什么一个玩家会喜欢另外一个玩家’。
　　于是继续游戏，酒瓶第十三次开始转动。
　　提问者：石头，回答者：阳瓦。
　　方星沉默寡言的配偶，诡如其名，看上去虽与真人无异，但细看之下，那石头的纹理即便被肉色的的油漆覆盖，依然清晰可见。
　　石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的脑子空空如也，只有石屑，在[怪谈之主]的威压下，它老实呆着，这会儿却被注目着，更是显得呆呆愣愣。
　　方星想了想，附到它耳边，说了句什么。
　　于是石头这个没有脑子的石头，问出问题：“你是不是一个烧货，走到现在是不是都是靠着张腿撅屁股，一场游戏勾引一个男人，你是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贴脸行为，警告一次。】
　　游戏降下惩罚，‘轰’的一声，石头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彻底湮灭。
　　【更换提问者，顺位至石头配偶，请方星继续提问。】
　　方星目光一闪，换了个思路。既然对付不了阳瓦，那就让对阳瓦明显青睐的大大大大佬从此对阳瓦心生厌恶，也算是一种解恨。
　　他冷冷问道：“你有过几个男朋友？”
　　他知道的，这种人肯定男朋友超级多。
　　阳瓦神色如常，答道：“两个。”
　　他看着方星，轻笑一声。
　　方星突然心头一紧。
　　【真心话通过。】
　　【十三次游戏环节结束，接下来半个小时休息时间，休息完毕将返回【蜜月公寓】，再见。】
　　檀歌眉梢一挑：“回来。”
　　【好的，玩家，我回来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游戏系统立刻携着波浪音回来。
　　檀歌斜倚在沙发上，懒洋洋道：“申请加赛。”他的目光直盯盯地看着方星这个敢对阳瓦不利的蠢货。
　　【好的，立刻加赛。】
　　酒瓶第十四次开始转动。
　　檀歌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径直按住了还在旋转的酒瓶。瓶身立停，瓶口正对着他自己。
　　随后檀歌手指一挥，酒瓶再次转动起来。几秒后，瓶口稳稳地指向了方星，精准极了。
　　提问者：檀歌，回答者：方星。
　　檀歌语气平静，问话却锐利：“你想要我的天赋。”
　　方星下意识扯着嘴角想要搪塞：“不是，怎么可能呢……”
　　话已出口，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僵住。
　　【回答者回答错误，接受大冒险惩罚，本次大冒险惩罚将由个别玩家指定惩罚内容。】
　　檀歌毫不掩饰自己在这游戏场中的特殊地位，他高傲地扬起下巴：“喝了桌上的这杯水。”
　　

第74章
　　什么……把水喝下去吗。
　　意识到什么的方星一卡一卡地转向阳瓦。
　　然后头被无形的力量强制扭回，逼迫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水杯上。
　　当目光越是注视，方星的嘴唇越不由自主地向水杯靠近，喉咙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干渴感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他的喉管蠕动，催促着他去啜饮那杯水。
　　他的眼神被牢牢吸附在微小的水面上，无法移开。
　　靠近时方星双手撑在桌面，欣赏着水面，水面微微晃动，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而那倒影似乎正以一种非人的方式蠕动。
　　那渴望让人无法抗拒。
　　他当即拿起水杯一饮而下，充满了狂热。
　　然后诡谲的痛楚立刻遍布全身，他像是被烈火架着炙烤，体内却是寒霜遍布，每一寸神经上仿佛都凝结出霜花，可他的外皮却片片焦裂。
　　那痛苦极端且分裂，终于，痛苦消退，方星瘫在地上。
　　长久的痛苦像退潮一般迅速，仅仅一瞬，肉体上的疼痛全都消失，可方星的心里怅然若失。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仿佛灵魂都被撕裂了一部分，永远遗失在了不可触及的深渊之中。
　　他的天赋……消失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绝望涌上心头。
　　方星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意识陷入了黑暗后，两行泪水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阳瓦站在一旁，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你下手太快了，我本来还想动手的。”
　　但眼前的景象超乎预料——方星倒下后，额头上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六芒星标志。
　　那标志让他感到些许的‘开心’。
　　阳瓦看似盯着那标志，实则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起进入游戏前，他在彼得潘广场闲逛时，亲眼目睹上官千星走进一个黑色石头房子，那扇门上，刻着相同的六芒星标志。
　　那时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眼下的一幕更是佐证他的猜想。
　　【玩家人数少于或等于二人，直播关闭，游戏结束。】
　　自觉没有了作用的系统再次快速遁走。
　　檀歌的目光落在方星额头上的六芒星标志上，眼神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污秽。”
　　他仿佛看到了一团令人作呕的垃圾。
　　阳瓦：“你是指这个吗？”
　　他指了指方星额头上的标志。
　　“对，只要被打上六芒星，不管是人还是物，对噩梦娃娃家来说，都是垃圾。”
　　阳瓦抬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别的玩家口中听到【噩梦娃娃家】的称呼，以往都是噩梦游戏。
　　阳瓦告诉他：“在彼得潘广场中，有一个六芒星标志的黑色石头屋子。”
　　檀歌收回目光：“按理来说不可能，但要是真这样，我只能说噩梦娃娃家的管理也是垃圾。”
　　他微不可查的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遁走的系统突然收到来自主系统的一级指令：【所有系统立刻排查彼得潘广场所有店铺！】
　　系统顿时紧绷了起来，这个指令不同寻常，如果出现，那就代表着邪神的踪迹。
　　·
　　直播尚未关闭时，上官千星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方星额头上的六芒星标志，眉头皱的纹路如刀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这个标志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不会有事吧？”
　　旁边的人大笑一声，然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免费打广告了。”
　　上官千星愣了一下：“也是，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知名度，黑红也是红。”
　　那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觉得这波广告十分到位：“药剂都准备好了吧？接下来我们肯定会有一波客人的，哈哈哈。”
　　上官千星连忙点头附和：“是，是，都准备好了。”
　　上官千星以往身居高位的气势在这里不复存在。因为眼前这个人，天赋实在厉害。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大功臣，到时候我一定和主人说，多亏了你儿子和你。哦，不对，你弟弟和你。咦，还是你的叔叔和你，哈哈哈。”
　　上官千星的笑僵了又僵。
　　以前在上官家族内无人能提的秘密，又或者遮羞布，来到这里却成了谁都能取笑的笑柄。这几天，他被取笑到耳朵都起了茧子。
　　没关系，成大业者不拘小节。
　　只要剥夺天赋的药剂能够顺利卖出，他迟早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些长了舌头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他们往里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门，黑色石头砌成的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亮银仪器突然发出低沉的幽鸣声，就在那充满机械感的管道与透明的玻璃壁里，仿佛某种远古生物的呼吸。
　　仪器的核心是一团巨大的黑水，违背重力地悬浮在空中，漆黑如墨的液体缓缓蠕动，散发着不详气息。随着幽鸣声逐渐消失，黑水中浮现出一个微弱却明亮的光点，像是被困在深渊中的萤火，沉沉浮浮，游荡不定。
　　上官千星盯着那光点，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如果方星活着出来，问我们索要天赋怎么办？如果他曝光我们怎么办？”
　　“我刚才都说了，黑红也是红！更何况，他能活着出来吗，阳瓦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狠手辣，方星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的时候，就是一死人了。还索要天赋呢，进了我们这的天赋，就是我们的了，别管谁来，都不可能要回去哈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石屋中，带着几分癫狂。
　　也是，上官千星放下了心。
　　毕竟他们早已编织好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每一个购买剥夺天赋药剂的客人，都会被告知：喝下药剂剥夺引用者的天赋后，那些天赋会暂时离开游戏，自发寄存在他们这里，等客人离开游戏场后便可取回。
　　当然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
　　他们主打一个，狗吃肉包子，有来无回！
　　这些客人，不过是他们的傀儡，被利用来篡夺他人天赋的工具罢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交易，却不知早已沦为主人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在为主人呕心沥血做着嫁衣。
　　他们的天赋、力量、甚至命运，马上都将被主人牢牢掌控。
　　上官千星抬头看向那团悬浮的黑水，光点在其中飘荡，仿佛在嘲笑着那些客人的天真愚蠢和自以为是的聪明精明。
　　有些客人会提出质疑——为什么剥夺的天赋不能直接转移到他们的身体内，而需要“寄存”？
　　主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一是危险——亲爱的客人，您有所不知，天赋转移是一项极其复杂且危险的过程。如果直接将天赋注入您的灵魂……那简直是万分危险，虽然我们有医疗道具免费提供，但危及生命从不是小事，关键时候，可不能因小失大呀。
　　二是清洗——每一个天赋都带有原主人独特的灵魂印记和潜在意识残留。如果不经过‘清洗’，这些残留可能会影响您对天赋的掌控，甚至干扰您的精神。寄存我们这里，我们能够彻底清除这些杂质，确保您获得的是一个纯净、完全属于您的天赋。
　　三是摆脱嫌疑——您也知道，天赋剥夺在系统不允许的。如果您不怕危险，也不要清洗，一定要天赋直接转移到您身上，那我们可能不能将药剂售卖给您，因为您的举动极有可能为我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何不等离开游戏，静候几日，再取天赋，那时一定神不知鬼不觉，您说是吗。
　　在说第三个的时候，主人耳提命面让他们一定要注意语气的小心、和姿态的推心置腹，确保让客人彻底上钩。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客人什么屁话都没有了。
　　正当他们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得意时——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来了一堆系统机器人，说要查封我们的店铺！”一名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对上官千星发号施令的那人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他迅速扫了一眼房间中央那团悬浮的黑水，光点依旧飘荡，他伸手就想将光点取出，可背后的人比他更快。
　　上官千星动作迅捷如电，带着特质手套，一把将光点抓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你——”那人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官千星猛地推了他一把。
　　那人一时不察，直直栽进了那团悬浮的黑水之中。黑水仿佛拥有生命，主动将他包裹吞噬，表面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
　　属于人类的身体在黑水中迅速溶解，血肉、骨骼、意识，一切都被那深邃的黑暗吞噬殆尽。片刻之后，黑水中浮现出一个新的光点，微弱而闪烁，继续飘荡。
　　上官千星眼睛一亮，立刻将光点拿出又吞了下去。
　　·
　　阳瓦放下抓阄的纸和笔想，他已经知道了上官千星在做什么。
　　看着纸条上的——【失物招领】。
　　想来方星身上突然失踪的天赋已经到了上官千星那里。
　　阳瓦往嘴里又塞了好几个糖果，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这些糖果不仅味道不错，饱腹感也极强，抓阄后吃上几颗，竟让他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他舔了舔嘴角，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抓阄工具上，似乎还想再试一次。檀歌见状，伸手想要拦住他。然而他动作稍快了些，原本目标是笔的手，却意外地抓住了阳瓦的手腕。
　　抓错了，檀歌也没有松开，反而顺势握紧了些：“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问我，我都能告诉你。”
　　阳瓦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又抬眼看向檀歌，低笑出声：“哦？什么都能告诉我？那你知道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啊。”
　　也是，这个人的天赋可比他抓阄来得厉害多了。
　　“那你说吧。”
　　檀歌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微微低下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就这么说吗？老师，我可以申请一个要求吗？”
　　“你说。”
　　檀歌深吸一口气：“我想绑定配偶关系直至结束。”
　　阳瓦歪头，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和你搭档很合得来。”
　　阳瓦似笑非笑，看着檀歌：“你的天赋，和谁搭档都能合得来，合不来的，弄死就行。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
　　檀歌耳根微微泛红：“你刚才为了我出头的样子好帅，你知道他给我的那杯水有问题，你是为了我才出手的。 ”
　　阳瓦眯起眼睛，忽然凑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
　　他抬头注视着那冰蓝色若高空雪山的双眼：“是不是喜欢我？”
　　

第75章
　　檀歌毫不迟疑，立刻点头。
　　他们的本能总是先于理智，对爱的遵循更是本能中的本能。
　　面对檀歌的肯定，阳瓦叹了口气。
　　喜欢也不行呢，他可是上场游戏刚谈了一个男朋友。
　　虽然始于颜值、陷于颜值、衷于颜值。哪怕分开了不在一个游戏场，但这游戏首尾相连殊途同归，他们只是失散而已。
　　虽然对檀歌他也有些心动，但他是有男朋友的人。
　　“抱歉。”
　　他很可惜的拒绝。
　　惋惜之余，阳瓦深刻反思自己。他在末世中也不是那种一夜缘、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呐。
　　怎么到了这游戏里，五天的时间就爱上了两个？
　　哈哈……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盯着檀歌过分帅气的脸，他如此想到。
　　·
　　阳瓦的拒绝令檀歌面色如冰，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冰柜感。
　　他不明白，明明他从阳瓦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悸动。
　　可现在阳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着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笑着：“其余的事情我可以慢慢了解，就不麻烦你了。游戏结束了，我们先出去吧。”
　　檀歌的心被拉扯着，根本无法平静。
　　可游戏结束，他们被传送回了各自的公寓内。
　　阳瓦坐在801柔软的沙发上，身后突然贴上一个炙热的拥抱。
　　回头，沉睡配偶的脸正对着他微笑，明明一张热情奔放的大美人脸，却笑得极僵，像从来没有笑过一样，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生涩。
　　要不是怀抱太温暖、脸庞太帅气、他知道这是01小助手，不然这就是恐怖片的经典回头杀。
　　在阳瓦的注视下，小助手的笑容很快柔软下了弧度，但还是怪怪的，有种火中藏冰、难以捉摸的矛盾感。
　　阳瓦凝视着眼前的配偶，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住了那张精致的脸。他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大胆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这火中藏冰的笑换到檀歌的脸上，如果檀歌不羁的笑意匹配这张脸，那么将会分外和谐。
　　檀歌一直给他一种割裂感，这人高傲不羁又肆意，像明媚的火团熊熊燃烧。可外壳却冰冷苍白，如高山不化的寒冰。
　　而配偶就不一样了，他能够感受到有着炙热身躯的配偶眼中是积尘的冰雪，不近人情。
　　配偶缓缓靠近他，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声音温柔而低沉：“您好，我亲爱的玩家。”
　　他发出了一声喟叹。
　　阳光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壁。
　　只见墙上的数字正以极快的速度滚动着：+1+1+1+1+1+1+1+1……
　　100+的数据没法显现具体数据，可这是配偶具象化的爱。
　　或者说是小助手具象化的爱。
　　被搂在怀里的阳瓦：“嗯……这是你设定好的数据，不是指你真的爱我对吧。”
　　01小助手继续蹭蹭，仿佛在感受这种亲密接触的温度，原来人和人相拥相蹭的感觉是这样。
　　在上一个游戏场中，他看着阳瓦和南浔铮旁若无人地相拥，而自己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运行病毒检测程序。
　　那种数据紊乱、暴起又被冲散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也无法理解。
　　南浔铮的出现，令他如囚牢之鸟，声带尽裂、翅翼皆断，不仅无法和玩家沟通，还要忍受数据暴走的‘痛楚’。
　　01小助手又或者是则光，轻轻开口，仿若自言自语：“不是的，是我的本能。”
　　“我爱您的本能。”
　　所以他才会在上场游戏中那么痛苦。
　　短短两个小时内，接连被告白两次的阳瓦：……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
　　阳瓦再次义正言辞道：“我有男朋友。”
　　则光置若罔闻，依旧低着头，专注地蹭着他的肩膀，像一只固执的猫，不肯离开主人的怀抱。
　　阳瓦无奈，只得伸出手推开他，认真和他约法三章，不动情不谈爱。
　　则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好，我答应你。”停顿片刻，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想成为你的绑定小助手，可以吗？”
　　想起进入游戏场小助手弄死自己，都要给他摆平障碍的举动，心中不禁一软，当即答应下来：“好，我也答应你。”
　　则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承诺和礼物。
　　他贴着阳瓦，十分满足：一直陪伴着玩家，是最幸福的事情。
　　数据也有了具象化的感情。
　　·
　　阳瓦回忆自己以前，他长得不差性格随和，可就是和恋爱绝缘。没想到穿了末世穿噩梦，这桃花倒是泛滥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突然复活？”
　　则光解释，他进入游戏场后，因为清除障碍，与檀歌争斗过程中能量耗尽。
　　“檀歌本会成为您的配偶，可他行事乖张、为人狠辣，对待同伴更是阴晴不定，为了保证您的游戏体验，我便与他争斗，可惜两败俱伤。我杀了他，设定您的身份后，没想到他竟金蝉脱壳霸占了我的身体，又将我的数据导出，封印在他这已死的躯壳中。”
　　“直到刚才主系统给所有系统下达命令，顺便给我进行充能，我才能‘复活’。先前只能通过躯体简单的感知外界。”
　　想起自己又是把人家当抱枕，又是把人家当盾牌的阳瓦脸一红，扯开话题。
　　“所以你的身体其实是檀歌的，檀歌的身体是你的。”
　　则光点头：“因为您的配偶身份已有所属，我便另设置了一个身份方便辅助您游戏。”
　　怪不得这两人都有着割裂感，毕竟一个火一个冰，而火成了冰，冰却成了火。
　　能不割裂吗。
　　不过阳瓦很好奇：“主系统下达了什么命令。”
　　“清查彼得潘广场所有街铺，我们一共找到了两家违法店铺。尚未查出主事人，但抓到几个小喽啰，他们假借售卖名义，公然将剥夺天赋、损害玩家利益的药剂售卖，实则两头吃。好在监管力度强势，两家店铺开张一月，只卖出一瓶药剂给了一个顾客。也就是方星，害人者终害己，到头来他害了自己。其中一人逃脱了我们的追捕，那人你知道的，是上官紫星名义上的父亲：上官千星。”
　　怪不得当时的感觉不对，这店铺可真是黑到不能再黑的店。
　　不过所有系统一起追查，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我，在我这里，您的权限最高。我会尽我所能，满足您任何的需求。”
　　则光绯红色的眼真切的看着阳瓦：“你是特殊且唯一的，在系统守则里，有一项【洋娃娃】序列，专为您而建。主系统创建、最高级别。”
　　特殊序列？
　　最高级别？
　　阳瓦睁大了眼，要不是找到了爸妈，他会以为这游戏是他爸妈开的。
　　但爸爸曾说过，在他们死亡后，是他童年时的洋娃娃玩偶，将他们的灵魂拯救、身体修补。
　　他天赋名称是【洋娃娃】、南浔铮赠送的半身也是洋娃娃。
　　一切的一切，都和‘洋娃娃’这三个字有关系。
　　童年时的玩具玩伴似乎渗透周围无孔不入。
　　但奇异的是，他回忆不起当初心爱洋娃娃的面容了。
　　阳瓦大胆猜测、合理推断，噩梦娃娃家的主人就是他儿时的玩偶，他的玩偶有着创世的本领，
　　猜测到了这步，阳瓦心里涌起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的玩偶（洋娃娃）似乎把他（阳瓦）当成了洋娃娃。
　　再再再大胆猜测，这噩梦娃娃家不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娃娃家吗!
　　小朋友们都超爱的那种！
　　他的童年玩伴，在他长大后，正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默默和他玩耍！
　　被自己脑洞给砸的七晕八素的阳瓦为了验证这一猜想，先是翻开了《答案之书》
　　——问问你的同事。
　　阳瓦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则光。
　　则光似乎早已猜到他的疑惑，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解释道，语气温柔坚定：“我们的诞生，都是为了您的到来。”
　　“这是我们的底层程序、基础程序、也是最高守则，更是我们的本能。”
　　他说着，轻轻将头抵在阳瓦的手背上，动作虔诚而依恋，仿佛在表达一种无声的归属感。
　　“我们终于等到了您。”
　　则光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歉意：“这些信息，是刚才主系统为我充能时，无意间从它的系统数据中窥测到的。真是抱歉，现在才知晓，现在才来到您身边。”
　　阳瓦听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仿佛突然手握玛丽苏、龙傲天的剧本。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先不说这些了，就说说上官千星吧，你们能不能直接碾死他？”
　　“上官千星的周围运行着一种特殊的病毒程序，”则光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种病毒曾在【花腐永生界】中于上官紫星身上出现过，具有混淆身份、躲避追查等功能。不过，我们已经锁定了他的下一个游戏场。”
　　阳瓦来了兴趣：“带我一个。”
　　则光：“是否需要将上官紫星的灵魂数据一并导入，可设置炮灰身份。”
　　阳瓦点头：“顺便把吴仁和他们害过的人的灵魂数据一起导入吧。既然要玩，大家一起热热闹闹。
　　他眼光扫到沙发上的平板，突然灵感一现，觉得在这个世界中，灵魂也成了数据，仿佛一种大型的电子游戏。
　　其实并不如此，数据化只是为了方便玩家理解。
　　实际上，‘系统’‘数据’是由各种能量组成的，是电子数据无法比拟的复杂。
　　则光：“快到今天的验证时间了，请让我陪您一起。”
　　门被敲响，檀歌的声音毫无阻拦的穿透进来：“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验证呀。”
　　

第76章
　　一前一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阳瓦露出尴尬的笑容，感觉自己进退两难但又不知道哪里难。
　　这游戏为什么不能一个人验证？
　　这下好了，一个是倾情提供99盒糖果的人，一个是陪伴左右的小助手。
　　选哪个，都会激化他们本就生死之仇的矛盾，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
　　从未面对如此修罗场的阳瓦，恨不得游戏此刻就结束。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前往下一个游戏场了，那里肯定没有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
　　但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二十八天半，他不得不勇往直前，直面矛盾。
　　阳瓦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他拿出面对丧尸王前男友的态度：“走吧，我们三个人一起，谁不听话我不带谁。”
　　则光没有任何表情的起身，浓颜系的超蛊脸仿若冰雕，但他亦步亦趋的态度表明了他很听话、很顺从。
　　檀歌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接着毫不客气挤到了阳瓦右手边的位置，紧紧贴着，宣示他的存在感，又挑衅着则光。
　　他们三个并排走进了电梯，好在电梯够大。
　　电梯这次很快，仿佛它也感知到了电梯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急于将这两个光是站着就仿佛要打起来的人送到目的地。
　　阳瓦感受着左右两侧的压抑气息，当电梯门关上，他似乎听见电梯松了口气。
　　到了验证地点，出乎阳瓦意料的，当走到验证室前，则光和檀歌竟然争先恐后地要一起进入验证室。
　　两人互不相让，仿佛进入验证室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前一秒他们还彼此嫌弃，突然‘握手言和冰释前嫌’，阳瓦信了他们的邪，连忙拉开两人，试图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争抢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后还是则光冷冷开口，说出了原因——每两人同时进入验证，其中一人只要选择房间并正确回答出问题，便可第一选择杀手身份，此身份有效效果可维持一天。
　　这是问题的核心、也是验证的目的、更是游戏的趣味。
　　阳瓦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争的并不是进入验证室的机会，而是那个可以掌控生死的杀手身份。
　　所以他们现在宁愿暂时捆绑成配偶，也要争那个可以杀掉‘配偶’的杀手身份。
　　昨天验证了‘杀手’的阳瓦若有所思：那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两个人类玩家也可组队。
　　毕竟人类比诡异好鲨多了。
　　就在这时，有人试探性地围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大佬，你今天怎么带了两个人来验证呀？这两个都是你的配偶吗？”
　　问话的女人眼神在则光和檀歌之间来回游移，似乎想从他们的反应中窥探出什么端倪，头发中有两只黑黑的小猫耳朵在来回抖动。
　　则光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往阳瓦身旁一站，面容俊美，身姿挺拔。他朝着来者微微颔首，动作从容又雍容，肢体语言尽显正宫气度。
　　檀歌见状，冷笑一声，毫不退让：“你算什么，昨天陪他验证的是我，我才是他的配偶。”
　　他的敌意，肉眼可见。
　　则光闻言，侧头看向阳瓦，脸上尽是乖巧，仿佛在等待阳瓦的回应。
　　然而，当阳瓦的目光移开，他立刻转头看向檀歌，眼神充满了挑衅和轻蔑，仿佛在说：辣鸡。
　　檀歌的怒火瞬间爆发，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的周身萦绕着冲天的烈焰，炽热火舌疯狂舞动，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大厅在这股恐怖的气势下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空间被重组、规则待新置。
　　可撕裂又重组的空间，模糊又清除的规则，只在一瞬从割裂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失控的船只被船锚拉扯。
　　但骇人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死亡在逼近，呼吸变得困难至极。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随时可能将人吞噬到骨肉不存。
　　檀歌的身影在烈焰中若隐若现，天赋是【好奇心害死猫】的玩家，心中震撼不已。
　　她早就听说过檀歌作为[怪谈之主]的威名，但亲眼目睹他的力量，还是让人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天赋吗？
　　他不仅仅是拥有‘怪谈’，更是怪谈的“主”，与他相比，其他人所拥有的天赋无论是指甲油、小猫小狗、还是操控小草小花，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令人发笑。
　　那些天赋不过是点缀，而檀歌的力量则是真正的领域，是主宰一切的存在。
　　周围的玩家们面对如此压力，退也退不了，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敬畏。
　　他们低声议论着，声音中带着颤抖：“这就是[怪谈之主]的力量吗？其实我们的天赋就真的只是来凑数的吧？”
　　怪不得那些店主都唉声载道的。
　　暴风中心的阳瓦面对暴怒檀歌，拉过身旁的则光，像是确定了什么：“不，他才是我的配偶。”
　　乖巧则光温顺微笑。
　　“我喜欢听话的，你很不听话。”
　　淡定的话语、漠视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将檀歌的心脏搅了又搅，几乎要搅成了肉泥般，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可檀歌压根没有心脏。
　　檀歌被阳瓦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钉在原地，烈焰褪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验证、携手出来、坐在沙发上甜言蜜语的笑着。
　　·
　　阳瓦是第一对验证成功的，这次他还是验证的杀手身份。
　　问题也很简单：人血是红色还是蓝色。
　　验证（选择）了身份后，阳瓦坐在沙发上，看似说笑，实则将验证的配偶们观察了个遍。
　　所幸，阳瓦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
　　暴怒的檀歌此刻像石雕，其余玩家惴惴不安但很快恢复，若无其事地继续排队验证，可檀歌周围半径五米的地，都成了禁区。
　　他们想和阳瓦交流今天的特殊游戏、直播趣事、谴责吴仁等，但没敢凑上去。因为阳瓦在‘禁区’之内。
　　不过在看到阳瓦今天换了个人验证后，有两个人类玩家偷摸尝试组队验证，但被系统拒绝。
　　说配偶已定，不可变动。
　　面对他人疑惑的目光，阳瓦耸耸肩，没办法，他这两个，一个是配偶的身躯、一个是配偶的灵魂。
　　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他的配偶，但又都是他的配偶。
　　可能也没人能想到，在游戏开局前，一个系统和一个玩家就打成了生死局然后互换了身体。
　　·
　　阳瓦观察到，不少玩家在离开验证室后交流时，都说的自己选择的还是昨天的身份，且今天的问题和昨天的问题对比并没有什么难度区别。
　　他们沾沾自喜，觉得验证简单。
　　实则全都被蒙在鼓里，以为验证只是为了确认身份，所以生怕验证错误会招来祸端。
　　阳瓦看着那些努力扮演‘化妆师’‘品酒师’‘老师’等职业的玩家，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这些职业的言行举止，试图通过验证来证明自己的‘正确配偶身份’。
　　可这些职业毫无杀伤力可言，甚至在‘力量’层面，可以说是软弱无力。
　　他们越是努力向这些职业靠拢，就越远离真正的生存之道——杀手。
　　一个杀人如麻、专鲨配偶的杀手!
　　杀手身份不仅能赋予他们强大的武力值，还能获得刀具和毒药，是他们反杀配偶的关键。
　　不过阳瓦知道自己提前被剧透了游戏的规则，才知道了杀手身份的重要性。
　　而其他人却还在迷雾中摸索，他们或许以为，只要扮演得足够像、只要演技足够秀、专业知识够扎实，就能在这场游戏中存活下来。
　　可谁知道这场游戏的本质是残酷的竞争、身份的抢夺呢？
　　只有掌握杀手身份的人，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诡异配偶、自己的未来命运。
　　如果杀手身份一直被诡异掌控，现场活人将十不存九。
　　所以阳瓦准备等会儿开个小会。
　　鉴于还有几组玩家需要等待，阳瓦干脆拿出了《答案之书》，询问命运是否归位。
　　上官紫星已经死亡，被窃取的命运理应早就归位，可阳瓦对此毫无感觉。
　　也不能说是毫无感觉，他感到到游荡的命运正在外面闲逛。
　　默念一分钟‘命运何时归’后，他翻开书页。
　　——稍等。
　　稍等什么？
　　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干什么，竟然还要他稍等一会，阳瓦十分好奇。
　　于是再次翻开了《答案之书》。
　　——如你所愿。
　　阳瓦：？
　　真要如他所愿，就赶紧回来好嘛!
　　他再翻一次——开阔视野。
　　阳瓦：？？
　　怎么，你是真的在外面旅游吗？
　　他不信邪，再翻一次——只需要说声‘谢谢’。
　　阳瓦：？？？
　　啊我还要说谢谢？
　　他放下《鸡肋之书》。
　　

第77章
　　多亏了阳瓦平时积攒下的人缘，当然，主要是他那份毫不吝啬的慷慨。他大方地将自己的A级天赋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堪称豪放与透明的举动为他赢得了人心。
　　阳瓦是在真心实意为其他玩家考虑，毕竟这些玩家挺有礼貌的，知道给报酬。
　　可阳瓦真心实意帮助他人的举动在噩梦娃娃家中来说，不能说珍稀可贵，但可以说是濒危灭绝。
　　很多玩家如果是玄学天赋，那他们施展天赋时的玄学手段都能遮就遮，生怕被有心之人利用率毕竟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可阳瓦却反其道而行，他坦荡又真诚，胆大又妄为。
　　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时，一句‘坐下’，就让那些诡异乖乖听话。
　　其余玩家断定，他的天赋肯定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当阳瓦说出自己的发现时，其余玩家的表情五花八门，但没有人不信阳瓦。
　　“这游戏还挺黑的哈。”有玩家感叹道。
　　“搞来搞去，我说我配偶怎么昨天验证之后那么高兴。”另一位玩家附和。
　　“杀手，杀手，专杀配偶。”有人半开玩笑地说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可是阴很极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游戏背后暗藏的杀机，这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破局的方法——从徐徐图之到一举攻破而已啦。
　　这些玩家脑子灵活，能走到S级游戏场，都是有自己的本事在，他们顷刻间就想到了很多办法。
　　所以接下来，他们就不必麻烦阳瓦了。不过不麻烦是一回事，感谢是另一回事。
　　他们再次拿出了丰厚的金币和道具，想要表达对阳瓦的感激之情。
　　可阳瓦这次什么都没有接收，因为金币他不缺，道具他也不缺。上次接收的那些已经够了。
　　其余玩家见怎么送也送不出去，只好暂且放弃。但他们感恩的心，随时都想为阳瓦出一份力。
　　阳瓦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在顶楼的公寓中度过。他似乎被系统遗忘，完全不需要再次验证身份。
　　阳瓦对此很满意。
　　但身边配偶，对房男人，他们似乎都觉醒了一种名为‘绿茶机器人’和‘委屈小狗’的能力。
　　·
　　则光将阳瓦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阳瓦的生活更加舒适和无忧无虑。
　　每天清晨，则光都会准时为阳瓦准备好早餐，热粥、鲜果、卷饼、甜奶……只要是阳瓦想吃的。
　　然后等待阳瓦自然醒来，再温柔地为他整理好床铺，甚至在他洗漱时，为他挤好了牙膏、拿好换洗衣服。
　　阳瓦哪儿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种消耗心神的琐事他都不需要担心，只需要品尝琐事结成的甜果。
　　与则光的温柔细腻不同，檀歌在大厅失利后，一夜觉醒突飞猛进。
　　他不再是那个在尔虞我诈你争我抢中略显笨拙的新手了！
　　他知道该怎么讨阳瓦喜欢了。
　　绝对的欢愉、绝对的快乐、绝对的轻松。只要不将他放置抉择、选择之中，一切都可以很轻松。
　　阳瓦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很好。
　　这可太好了！
　　檀歌以前讨厌意识不坚定的人类，这些人类总是能够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狂拖你的后腿。
　　但现在他很喜欢。因为意志不坚定就代表着随时能够更换新老公，因为意志不坚定就代表着他的锄头完全可以撬墙角撬的再勤奋一些。
　　他可不像那默默照顾阳瓦起居的机器人一样哦。哪怕那机器人再‘绿茶’，再给他上眼药，也没有办法呢。
　　毕竟他可以和阳瓦一起笑闹，一起刷综艺看电影，甚至一起为其中的搞笑桥段捧腹大笑。
　　那绿茶机器人可以吗？
　　呵，成天到晚装模作样，天天摆着一张温柔似水的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瓦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轻松愉快，仿佛他所在的地方不是血与泪高歌的噩梦娃娃家，而真的是什么能让人梦想成真的好梦娃娃家。
　　则光的无微不至和檀歌的轻松陪伴，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与幸福，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在这里留到天荒地老的念头。
　　当然，这只是阳瓦单方面的想法。
　　实则，则光和檀歌之间的竞争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升级了不知道多少次。
　　不过没关系，则光依然保持着他的忠诚和细腻，数据造物总是温柔而充满耐心，他是灵魂的伴侣、脑中的伙伴。
　　檀歌热情如火而明媚张扬，炽烈却不刺眼，他收拢锋芒，将外显的嚣张化为蛊人的魅惑，并加持轻松愉快的陪伴，试图在阳瓦的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两人间的较量无声无息，却暗流涌动。
　　·
　　这天，阳瓦做了个梦。
　　梦中情节天马行空又光怪陆离。
　　他清醒又混沌的知道，自己好像身处山顶别墅，落地窗外，夜色诡谲而迷离。城中心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好似流动的抽象画。
　　这里是南浔铮的家，那么南浔铮在哪里？
　　阳瓦坐在沙发上，手中摩挲着平板，屏幕上是激烈的游戏录屏，旁边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很弱小很轻微，却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游戏录屏上。
　　几分钟后，水声戛然而止。则光裹着一条白色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暗红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消失在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他的皮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而可口，这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你在看什么？”则光歪着头，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慵懒得仿佛才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抓人耳朵。
　　阳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则光赤脚踩过满地散落的玫瑰花瓣，忽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啊，地上好滑……”则光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无辜和撒娇的意味。他的浴袍因为动作而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阳瓦：…………啊？不是，我做的这个梦对吗？
　　阳瓦：…………这真的是我做出来的梦吗？
　　阳瓦的手顿在半空，怀中硕大的存在鲜明又沉重，令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这些玫瑰花瓣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则光为什么会突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阳瓦的手被则光拉着落到他的肩膀上，指尖触碰到温暖的皮肤。阳瓦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则光趁此机会，反而往阳瓦的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地下车库到客厅的楼底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阳瓦抬头看去，只见南浔铮穿着一件其耀眼的表演服饰，可所有人只要看到南浔铮，便不会在意他的服饰有多耀眼。
　　阳瓦发觉，站在楼梯上的南浔铮，看到他时，紫罗兰色的眼瞳蒙着一层水雾。
　　欲语还休仿佛在说：“亲爱的回来就好。”
　　阳瓦：…………？
　　又是咔哒一声，扭曲的空气中出现檀歌的身影，他的双眼在角落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绯红的光泽，像是两颗流金的珠子，却裹着层冰霜，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阳瓦的心尖上。
　　则光抬起头，拉着他的手，湿润眼睛里带着一丝委屈：“地上太滑了，我差点摔倒。”他的语气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撒娇。
　　檀歌轻轻坐在了沙发扶手上，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一边。他的目光从上而下落在阳瓦的脸上，声音轻柔得像是夜风：“我梦到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而南浔铮光是站在那儿，就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惑与光芒，可对他而言，光芒却在前方，于是他迈开了腿
　　三具身体靠近，肩膀上、腰上、脸上落下轻柔。
　　阳瓦一个激灵，原地起身。
　　梦，醒了。
　　

第78章
　　醒过来后，阳瓦回顾那绮丽梦境。
　　指尖的炙热仿佛还有残留，那种温度仿佛穿透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屏障，隐隐约约地继续停留在指尖上，挥之不去。
　　以及那种让人心悸的包围，好像呼吸时连空气也稀薄了很多。
　　阳瓦轻轻抬起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三人紧紧缠绕着自己、密不透风的包围着，既让人窒息，又让人沉迷。
　　不过则光和檀歌在梦中依旧没有回归本体。
　　阳瓦忍不住想到，如果则光的冷，檀歌的火，还原最初的模样，是否会令他们更加夺目？
　　如果真的回归本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采绝伦。
　　这个游戏场是见不到了，以后可能也见不到了。
　　阳瓦遗憾地想。
　　毕竟他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
　　现在已经是进入游戏的第28天了每一天都充满了未知惊喜，好吃的食物、友好的伙伴让他乐不思蜀。
　　上次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像是昙花一现，后面都是平常而轻松的日常生活。
　　公寓的规则在檀歌的天赋之下形同摆设，那些原本束缚着众人的条条框框，在他面前仿佛成了无力的纸老虎，毫无约束力。于是顶层楼的801和802中的三人，仿若真的是配偶来度蜜月。
　　主打一个拒绝配偶，享受生活。
　　但规则失效后，则光和檀歌他们两人却对【24:00】配偶相拥入睡的规则依旧十分推崇。
　　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和阳瓦并不是真正的配偶。
　　但在这点上他们的认知又极其统一：他才是阳瓦的配偶。
　　他才应该和阳瓦相拥而眠。
　　阳瓦：…………
　　他一碗水端平。
　　左边右边各躺一个。
　　但如果醒来时阳瓦发现谁抱着他睡，那么那个人晚上就睡地板。
　　所以则光和檀歌不敢冒犯。
　　·
　　晚上的饭点又到了。不需要配送员上门，他就能吃到新鲜又美味的饭菜。
　　彻底将【有啥吃啥】饭店忘到了一边。
　　不过曾拜托配送员带去的话，也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他没在意，不过——
　　‘人类’配送员：我传话了老板也让我带话回来！但是公寓里有很恐怖的存在告诉我但凡往前！尸骨无存！
　　我虽是诡异但不想归矣。
　　暗中操纵这一切的檀歌沥干草莓上的水分，理所当然地想到，他不会让任何人来染指他的二人世界。
　　默认一切的则光亦是如此想道。
　　他甚至给其余玩家的小助手发信息：玩家没事就打打诡异，被打也行，别来顶楼，来了就死。
　　·
　　美好时光如驹过隙，阳瓦本来坚定的信念也有崩塌倾向。
　　起初他还能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心动动也就罢了，身可别动！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信念开始动摇，像搭高房抽积木的游戏。每一次抽取微小的积木，都不以为意，可积少成多，楼楼可危，摇摇欲坠。
　　第一天，阳瓦自觉只是享受。
　　可到了第二十九天，阳瓦把持不住。
　　天杀的，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两个顶尖的帅哥紧贴身旁，阳瓦敢肯定，只要他一个颔首一个勾手，则光和檀歌保管乐意至极，且必定毫不犹豫回应他的暗示。
　　说个成人一点的话题（小声悄声噤声），他早已体验过来自丧尸王所带来的极致快乐，那种云端漂浮海底沉浮，忘却所有不虞的感觉。
　　突然单身了快三个月，他自然空虚难耐、倍感想念。
　　心与身的孤独，真是让人煎熬不已。
　　檀歌的强势何尝不是一种温柔，则光的温柔又何尝不是一种强势。
　　反正这两股截然不同又及其相同的力量，不断拉扯着他的理智。
　　算了，反正明天离开游戏。希望能够立刻遇到男朋友。
　　阳瓦走到窗前，推不开的窗户、化不开的浓雾。身后紧贴的怀抱，不需回头他就知道是则光。
　　“我会一直陪着您。”
　　·
　　离别前的一个小时，阳瓦看上去依旧那么理智而冷静，但檀歌知道，这只是看起来，他挥着锄头努力了一个月，终究还是改变了什么。
　　檀歌拿出一个洋娃娃，巴掌大小，但却是他最珍贵的物品。
　　他的半身娃娃，与他拥有着如出一辙的力量。
　　“送给你，你会喜欢吗？这是我原本的模样。”
　　他将娃娃递到阳瓦面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
　　娃娃的暗红色头发如夜色中的火焰，炽热而糅杂了夜的沉寂，绯红色的眼眸如火焰中不灭的火心，摄人心魄。
　　它的外表洁白柔软，触感温润如玉，软玉也就这般模样了吧。但掀开衣领，娃娃里面每一寸细腻肌肤上都布满了黑色的符文印记，像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不可言说不可明见，所以用黑色的衣袍牢牢包裹。
　　确保谁来了也撕不开。
　　阳瓦看着这个隐隐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娃娃，瑰丽得近乎妖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规则感。
　　当他反应过来时，这个娃娃已经被他收入了储物柜当中。
　　当他想要再次确认时，却发现属于南浔铮的娃娃已经揪着新娃娃的脑袋，小小软软的手高高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下去。
　　啪——
　　绯红色眼睛的小娃娃顿时从O～O变成了QnQ。
　　它捂着脸抬头看着阳瓦，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委屈极了。
　　看样子这二十九天来，他已经学到了则光为人处事的真谛……咳咳，不是。
　　阳瓦摸摸南浔铮娃娃的头，再把檀歌的娃娃掉到另一头去。
　　两个娃娃突然动起来，灵动又活泼。他好生安抚又安抚了一番。
　　则光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着，手中投喂着水果，顺便把旁边那个——满脸通红仿佛天大的好事砸在他头上的檀歌推到角落去了。
　　【游戏结束】
　　身前跳出莹蓝色的半透明面板，简笔笑脸出现给他一个Wink。
　　Ov<
　　【检测玩家已经成功度蜜月30天，游戏开始结算】
　　【本次玩家游戏评价：S！（天呐～您还是第一个获得S级评价的人类！）】
　　【S游戏场获得经验：10000，当前可升级天赋：（展开+）】
　　【获得金币：10000，当前余额：9805200】
　　【获得好评：x2（来自配偶的肯定！……奇怪，怎么两个好评……？）】
　　【好评奖励开启：获现实时间5x2小时】
　　——
　　【S级评价可兑换现实时间，是否现在兑换？】
　　不兑换。
　　阳瓦此时此刻已经离开了游戏。
　　彼得潘广场的雏形在眼前若隐若现，他的脑中是则光恭喜他成功通关的声音。
　　他的肩膀上是檀歌修长的手指。
　　他的身前是南浔铮完美的脸。
　　可就在他即将奔赴南浔铮时，檀歌和南浔铮的身影很快开始模糊，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收，阳瓦肩膀上的触感消失，眼前的男朋友也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阳瓦赶紧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触到了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广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些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不可置信地大喊着：“大家快看排行榜！”
　　阳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广场中央的巨大排行榜上，原本高高在上的第二名和第四名的两个名字：［怪谈之主］和［第一美男］，竟然被抹去了。
　　这一幕让所有看到的玩家都震惊不已。
　　在噩梦游戏中，名字或代号从排行榜上消失并不罕见，但那通常意味着死亡，而死亡玩家的名字和代号会变成灰色，永远留在榜单上作为纪念。
　　可［怪谈之主］和［第一美男］的代号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抹去，这是噩梦游戏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排行榜阳瓦知道但不怎么关注，因为他总觉得以他的实力来说，完全可以等自己也上榜之后再关注也不迟，反正这些早已成名的大佬，将榜单前五的数据已经牢牢霸占数十年。
　　第一——［不死暴君］
　　第二——［怪谈之主］
　　第三——［幸运儿］
　　第四——［第一美男］
　　第五——［皇帝］
　　……但现在，有两个名额被空了出来。
　　·
　　其实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意识到，阳瓦过早地拥有配偶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生活像是一片广袤的田地，而阳瓦则是那片田地中唯一的坑。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想被载种到坑里的‘萝卜’却不止一个。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可阳瓦只有一个，可每一根萝卜都很开心，他们都想占据这个位置，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但，每根萝卜只能短暂的滞留一会。
　　如果有萝卜妄自菲薄地想永远霸占这个坑，那么它只能被其他萝卜吃掉。
　　因为不听话的家伙，就得被吃掉。
　　太幸运的家伙，也要被吃掉。
　　送出礼物的家伙，更要被吃掉。
　　有的萝卜守株待兔，有的萝卜跃跃欲试，有的萝卜已经准备好了工具，有的萝卜已经悄悄潜伏起来。
　　·
　　【分手吧亲爱的，你是个好人。】
　　滴滴——手环上突然收到来自其他玩家的信息，阳瓦打开一看就看到了这条来自男友南浔铮的分手信息。
　　阳瓦愣住了，盯着那条信息，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立刻回复：【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南浔铮秒回：【分手吧亲爱的，你是个好人。】
　　接下来不管阳瓦如何翻来覆去的发信息，对面永远只会回复这一条。
　　像是自动回复。
　　阳瓦询问游戏结束但依然存在的01小助手：“则光，这是怎么一回事？”
　　则光温柔道：“只是一点bug，不过不用担心我亲爱的玩家，这个bug已经被修正了。”
　　

第79章
　　突如其来的分手打乱阳瓦的节奏与计划。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阳瓦并不为感情的快速开始与戛然而止感到困惑，毕竟感情本就是难以捉摸的东西。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玄而又玄的直觉感知到，这件事与自己有着极大的联系。
　　周围人群的喧嚣，各种疑惑快进化成阴谋。而阳瓦身在其中，试图窥探真相却见谜云片片。
　　当他感到未知的时候，当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时候，他会抓阄。
　　借助天赋摸排前路。
　　人类使用道具让生活更好，而天赋也是道具的一种。
　　阳瓦回到了桃花源古镇中，他给自己随意捏造了一个房间，方方正正宛若一个空白盒子，填充内部的只有一堆他顺手购买的食物。
　　看样子，他仿佛铁了心这几天要用天赋来摸排个彻彻底底。
　　说不定，噩梦娃娃家的由来未来都能被他摸个干净。
　　则光如此想到。
　　但，【亲爱的玩家，您不必如此。】
　　则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关切。
　　则光试图劝解他，可他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要告诉阳瓦，那两人的消失只是因为神的其余碎片吞噬了他们？
　　难道要告诉阳瓦，那些碎片是嫉妒他们能够得到阳瓦的青睐？
　　阳瓦的一点喜爱便是推动这一切的背后黑手？
　　这些真相对于现在的阳瓦来说，或许太过残酷。
　　则光沉默了片刻，数据却不由自主地将刚才获取到的信息翻来覆去的看，哪怕他早已烂熟于心。
　　无数玩家对噩梦娃娃家的由来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有人觉得这是外太星文明的产物，带着超越人类理解的高科技；有人则认为这是高维空间的恶作剧，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对人类的戏弄和恶作剧；还有人坚信这是神明的造物，是某种超越凡俗的力量在暗中操控一切。
　　噩梦娃娃家确实是神明的造物。
　　但它的诞生并非为了戏弄或操纵人类，而是神明为了对抗古神而遗留的产物。
　　统御一切的神明在过去很久之前，为了抵抗不可言说的古神，打的天地颠倒时空尽转，胜利后却被侵蚀。
　　毕竟古神是不可名状的存在，祂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扭曲与侵蚀，祂们的低语足以让任何生灵陷入永恒的疯狂。
　　那疯狂趁虚而入，于是受伤的神明只能将自己四分五裂，让每一个碎片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意识，在分裂中等待融合。
　　噩梦娃娃家本来无名，只是为了让碎片有事做而建立的时空。
　　后来其中一块碎片，冥冥之中被蓝色星球上一个开心笑的娃娃吸引，它穿越时间与空间，轻轻修改了娃娃父母的认知，让他们将自己带回家，以‘礼物’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娃娃面前，它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因为娃娃想吃奶香奶香的巧克力姜饼小人。
　　他便成了娃娃最喜爱的姜饼小人洋娃娃。
　　于是在虚无中存在的时空也有了名字，叫做【好梦娃娃家】。
　　因为娃娃最爱的游戏是娃娃家。
　　姜饼人将黑暗而混沌的空间改造，里面的场景是任何一个童话故事都会甘拜下风的可爱可玩。
　　只等娃娃再大一点，就可以随意玩耍。
　　可后来娃娃遭厄，【好梦娃娃家】也成了【噩梦娃娃家】。
　　所有的梦幻与美好都笼罩苦厄与嚎叫。
　　神明其余的碎片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虽然每一个都承载着神的一部分力量，却也失去了完整的记忆与意识。
　　碎片不知彼此存在，忘记曾经来历。
　　甚至有些太过弱小的碎片，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清楚。它们有的被强大碎片吸收，有的则被主系统放置蕴养。
　　则光是被主系统蕴养的碎片一员。
　　当他还是01小助手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只是机械地执行着主系统的指令，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毕竟他是无聊的数据。
　　直到上场游戏，他因为自我本能，意外连接了主系统的一部分数据，数据进化出血肉，机器开始覆盖皮膜。
　　他开始“自我进化”。在庞大的信息冲刷下，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简单的小助手，而是神明的一块碎片— —尽管是最弱小的一块。
　　主系统将他放在系统空间中蕴养，试图让他慢慢恢复力量，直至被融合又或者去融合其他碎片。
　　都行，反正神明在分裂曾说过‘顺其自然’，所以主系统对分裂后的任何碎片采取的都是是放养政策。不关注不关照，一切都顺其自然。
　　反正有一天，这些碎片都会自己融合的。
　　·
　　则光了解了自己身份，知道了神明的分裂，也知道了他们这些碎片未来的命运——再次融合、神明再现。
　　而与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阳瓦，现在就在他的身旁，他却认为告诉阳瓦所有真相太过残酷。
　　可残不残酷，不应该由他来决定。
　　而应该由阳瓦来决定。
　　思及于此，则光认为现在就是‘最合适’告诉阳瓦真相的时机。
　　这怎么不算顺其自然呢。
　　于是在阳瓦开始撕纸时，冰蓝色小光球跳到了他的手上，制止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亲爱的玩家，我想告诉您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包含了好梦娃娃家是如何变成噩梦娃娃家，也包含了您已被注定的未来。】
　　注定的未来？
　　这令阳瓦一下子想起了‘算命’二字。
　　小时候对算命十分痴迷，他认为仅仅靠着出生年月日时就能知道一个人的一生将会如何，这简直太神奇了。
　　可他的奶奶却笑着告诉他：“未来哪有这么简单。八字就像星座，只是寻到了概率，但概率因着一因一果随时能变。不过你想试试的话明天带你去算算。”
　　回忆往事的阳瓦不由叩问自己，如果知道了未来结局已定，会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既定未来。
　　会用糟糕的心态面对糟糕未来。
　　还是用懒惰心态面对幸福未来。
　　但不置可否的，他一定会失去部分积极性。
　　因为未来总会来，百般努力都改不了注定局面。那么积极、和主动还有什么意思呢。
　　毕竟十岁算命之后，他确实懈怠消极了一段时间。
　　又过去了十年，时间来到现在，成熟很多是个大人的阳瓦再次面对似是而非的问题。
　　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道：“我想，我特别想，请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我未来的工作、财运和婚姻怎么样，如果是一百分打分制，你能把我未来的每个年限给打个分吗？”
　　看着阳瓦期待的眼，则光道：“我不知道您的工作和财运，但我知道您的婚姻。”
　　“如果百分制，那么您将拥有一段一千分、一万分、一亿分的婚姻。”
　　“您所期待的任何工作和财运，在这段婚姻中都能获得，只要您想，任何一切，我们都将拱手奉上。”
　　阳瓦：“等等……我们？！”
　　则光点头：“是的，我们。”
　　OvO
　　·
　　等回到现世。
　　还在消化则光话语的阳瓦有些呆滞，以至于姑姑找到他的时候，怀疑他是否丢魂。
　　泡薇尔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品牌附带的时尚杂志：“这些衣服有喜欢的吗？”
　　下午时分，整个客厅却被冷光、暖光的灯光照得通明。
　　沙发和桌子被搬到角落，中央被一排排衣架占据，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高定西服，从白色到黑色、从沉稳到高调都应有尽有。
　　堆积如山的架势仿佛是什么大型采购现场。
　　“随便选。”
　　阳瓦的目光扫过那些价值不菲的服装。什么暗纹、绸缎、丝绒、闪片……每一件都剪裁得体，舒适又美观。
　　裁缝小队手持软尺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为他量体改衣。造型小队则捧着各种配饰，从领带到琳琅满目的袖扣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堆体型风格和阳瓦相差无几的模特小队等候试衣。
　　“这些……”阳瓦皱了皱眉，“都不太合适。”
　　姑姑继续看着杂志：“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阳瓦说出自己的需求：“我想要一件能在里面穿作战服的西装外套。”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裁缝手抖的软尺掉在了地上，造型师瞪大了眼睛，模特们面面相觑。
　　就连一向从容的泡薇尔，也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宴会一个晚上消耗的保安费用就达一亿吧。”
　　她的宴会从没见血。
　　泡薇尔站起身，笑着：“不过你提醒了我，我确实该为你准备些合适的衣服。”
　　钞能力之下，2.0版本的作战服很快被送了过来。世面上绝无仅有，且相较于1.0版本，更轻便舒适也更坚韧耐刺。
　　外面再套一件西服，整个人就是庄园城堡里长大的贵公子。确定好服装以及造型，泡薇尔又挑了不下百件的衣服和搭配的首饰留下，然后这只专为阳瓦服务的队伍井而有序的离场。
　　泡薇尔带着阳瓦走到外头，荒废已久的农田上，保镖立刻拉开机门。
　　这次泡薇尔换了一架直升机，通体黑金，外面涂鸦喷漆：Power。
　　真皮座椅柔软得不像话，置身其中仿佛在天空乘着云朵飞行，泡薇尔看着成年的侄子，询问道：“明晚的宴会需要我帮你介绍对象吗？"
　　阳瓦：“谢谢姑姑，不用为我介绍。我有对象。”
　　泡薇尔来了兴趣：“噢？在哪里，做什么工作，长得如何？”
　　姑姑的询问很接地气，但阳瓦的回答耐人寻味。
　　“暂时死了，我正在努力复活他当中。但每个都长得很好看!”
　　泡薇尔一时沉默，只当这是年轻人搪塞长辈催婚的话术，可她极少关心后辈，好不容易说上一趟还只是询问，便吃了个碰壁。
　　难免有些不虞。
　　阳瓦主动解释道：“是真的姑姑，以后有机会我带他和爸爸、妈妈、姐姐一起来找你。”
　　泡薇尔心中的不虞顿时瓦解一干二净，以为阳瓦不尊长辈，现在看来竟是疯了。
　　也是，上次见面觉得这小子精神正常，这就是一种错误认知。
　　幸福的童年、骤变的少年，靠着鲨人来维持生计，侄子的精神还能保持正常那才是不正常。
　　她也是一时想岔了，轻拍发梢，
　　舷窗外的云朵飘忽忽，泡薇尔看着侄子。
　　阳光透窗洒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弟弟年轻时的模样。
　　“阳瓦，回来吧。”她轻声开口，“以阳瓦·超基瑞池的名义。”
　　她和他的父亲，是超基瑞池家族的直系，现在她更是其中流支柱。阳瓦回到父族又有何不可。
　　没想到阳瓦摇头拒绝。
　　“谢谢姑姑，但我最近有一堆人要复活，实在抱歉。”
　　脑子不正常的侄子开开口就拒绝了泼天富贵。
　　泡薇尔有心再劝，但直升机已经快到目的地。
　　直升机缓缓降低高度，夕阳的余晖为云层镀上一层金边。
　　透过舷窗，阳瓦看到一座哥特式建筑矗立在半山腰，尖顶直指苍穹，像一柄利剑刺破暮色。
　　尚未入夜，整栋别墅已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都流淌着温暖光芒。
　　直升机降落在城堡前的停机坪上，
　　“欢迎回家。”
　　泡薇尔道，率先走下直升机。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上千颗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门厅照得如同白昼。
　　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手捧各色鲜花穿梭其中。
　　他们动作优雅而精准，将一支支鲜花与宝石花朵插入水晶花瓶，调整座椅的角度，让其上的宝石得以折射出最闪耀的光辉，铺设雪白的桌布，确保没有一点尘埃。
　　

第80章
　　他们显然知道阳瓦是谁，纷纷停下手中工作恭敬道：“阳瓦少爷。”
　　一瞬间，阳瓦成了焦点。
　　被无数热情目光齐刷刷注视着的阳瓦：……
　　他原本只是想凑下热闹，感受一下从未体验过的繁华与热闹。
　　现在倒好，他成了热闹。
　　前方的无数目光带着敬畏和些许的探究，他们的职业素养毋庸置疑，可好奇心难免旺盛，被泡薇尔·超基瑞池所关注的青年，竟是遗落在远方的超基瑞池家族的一份子。
　　如果这是综艺，那么阳瓦这次归来，是常驻嘉宾还是飞行嘉宾？
　　人都有好奇心，就像阳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面对众多侍者的目光……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等到明天晚上，不知道又是什么阵仗。
　　阳瓦突然觉得这晚宴他也不是非参加不可。
　　从小到大的吃席，他都是奔着饭菜去的。从未参加过以交流和换取资源为目标的晚宴。
　　只想干饭的阳瓦看向姑姑：“姑姑，我有房间吗？我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午饭可以在房间吃吗？拜托了我亲爱的姑姑。”
　　泡薇尔当然应下，让人带他去房间。
　　房间是个套房，大若一个平层，开阔通透，明亮装修让空间仿佛无限延展。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花园森林，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的山峦起伏，被夕光笼罩好似金顶高山，风光无限。
　　带他来的是全能管家离索，比起上次见面，此刻离索笑容中多了和蔼、眼神中多了亲切，他十分欢迎阳瓦的到来：“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欢迎回家。”
　　面对如长辈一般的和蔼目光，阳瓦不知该如何寒暄，天知道离索也就三十多岁，可身经百战的锋利被藏历经千帆的包容之下，让他有着五十多岁长辈的风范。
　　“哈哈……叫我小阳或者阳瓦就行。”
　　离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好的，阳瓦少爷，您的综艺直播很有意思，接下来有意向常驻综艺吗？我们能为您单独打造一款S级综艺。”
　　“什么直播？”
　　阳瓦皱起眉头。
　　离索没有多言，只是让人送来一块平板，手指轻点几下，随后将屏幕转向阳瓦。
　　接过平板，画面中赫然是‘阳瓦’在参加各种有趣而稍微有些难度的挑战画面，攀岩、双人猜谜、密室逃脱，甚至还有阳瓦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一展个人魅力的片段。
　　平板中的‘阳瓦’笑容灿烂，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采，自信又耀眼。
　　但阳瓦知道，那不是他。
　　看着阳瓦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问题，离索贴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阳瓦摇摇头，说不用，然后关上房间门好好琢磨去了。
　　毕竟这问题……是真大啊。
　　在他还于噩梦娃娃家中进行九死一生（好吃好喝）的游戏时，外面居然有个‘他’，又是参加综艺一天一播、又是平台宣传每天爆照。
　　靠着那些他本人都惊诧的照片，现在大眼上他的‘官方认证明星号’有了三百万的粉丝。
　　……哥，这肌肉非秀不可吗？
　　视频经过检测，没有Ai生成的痕迹。
　　且综艺上其余的嘉宾，和‘他’互动时都十分自然熟稔。
　　阳瓦捧着平板，将那综艺看完，一天一录制，三天过去，现在在网络平台上共有三个官方视频，每个剪辑后都有两个小时。
　　平台对他的标语‘实力又礼貌的新星’，粉丝给他的爱称‘拥有着巨熊力量的洋娃娃’。因为‘他’在节目中一个人扛起了三个两百斤的桌子，力量惊人却又长着一张精致如洋娃娃的脸。
　　毕竟全妆。
　　但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就这么出道了吗？？？
　　阳瓦：!
　　啊也没人通知他啊！！！
　　好在，这次回到现世，他可以使用天赋。
　　【您的天赋已经解锁，现世亦可使用。】
　　当时离开噩梦娃娃家前，则光和他说道。
　　当时阳瓦觉得，这是作为好梦娃娃家未来家属的现有福利。
　　现在看来这是雪中送炭。
　　阳瓦先是询问了当时录制综艺的嘉宾和导演，没想到他们每个人都说：“阳瓦就是长视频那样，现实中好看镜头里也好看。”
　　阳瓦心里一惊，想到了小卖铺中每次使用都得给钱的【保护罩】，堪称BUG的干扰认知功能。
　　现世中也有这样的BUG吗？
　　可他是回到现世的第一人。
　　

第81章
　　此刻夜已深，一楼灯火辉煌，人群依旧温热着沸腾。
　　他想抓几个人来问问综艺内部细节，却觉得先问问天赋比较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找不到一张纸。
　　无奈，阳瓦只能从储物柜中翻出上次打扫老家时给放进去的一堆黄纸。
　　纸面薄如蝉翼，却莫名沉甸甸的，触手微凉，像是浸过某种秘制的油，却不腻手。
　　他写下众多词语，墨水与纸面融为一体而不晕开，纸质极好，统共有二十张，他想省着点用。
　　但巴掌大小的黄纸格外柔韧，怎么撕都撕不开，他只能一张纸写一个词语并捏成团，这样下去共耗费了十张。
　　准备就绪后，他在心里询问：【冒充我的人要干什么？】
　　他抓起一个纸团，可纸团无风自燃，在他手中冒出青白色的火苗，边缘泛起焦黑的痕迹，安静又快速的燃烧起来。
　　阳瓦赶忙松手，可攥过火焰的手心没有任何痛感。
　　小小火势蔓延得极快，舔舐过桌面，红木却不见焦黑，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纹理渐渐模糊，好似红棕色的橡皮泥掺了水融化在地。
　　这些纸团放在桌上时只有小小的一堆，可就是小小的这一堆，却迸发出了熊熊大火。地毯、窗帘也被火舌卷住，丝绒布料无声地消融，如同冰雪遇夏，只留淡淡烟痕。
　　很快这些青灰色的火焰扩大到一整个房间，然后逐渐成为明黄色、红橙色。烟开始在天花板积聚，像一层低垂的雾，然后填实了白。
　　一息之间发生的事，阳瓦不住地咳嗽。
　　然后警报瞬响，强水滋下。
　　不消五秒，火焰全灭。
　　阳瓦成了一只落汤鸡。
　　泡薇尔收到信息，百忙之中抽空关注了一下玩火的侄子。
　　“这些房间的警报器是比较敏锐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玩的话，我让人带你去地下三层的耐火玩乐室——去年离索自己设计的，他喜欢在实验室搞些危险的小实验，很有趣也很有用。”
　　阳瓦表示抱歉：“抱歉姑姑房间被我弄坏了……”
　　泡薇尔压根不在意，不就几百万装起来的房间嘛，只要侄子活着就行。
　　“那给你换一间房间吧。对了，刚才有一个导演和我接洽，正好谈到了你最近在综艺上的表现，他非常看好你，漂亮面孔黑熊力量，这种人设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稀缺的。最近有一个s级制作在他手上，你想当男主角吗？”
　　超基瑞池家族的每一个人的踪迹都有专业团队跟踪管理并在必要时公关，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
　　所以泡薇尔一早知道了侄子上综艺的动静，甚至推波助澜地为他造势，大眼三百万的粉丝起码有一半是她的功劳。
　　毕竟不要小瞧资本的羁绊啊。
　　阳瓦被包裹上毛毯送到了另一个房间，他看着姑姑，再次郑重地表明自己并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
　　泡薇尔有些疑惑，她确认自己收到的消息是无误的：“可你不是主动参与报名那个综艺的吗？那个新的ai换脸技术你有意向出售吗，现在严羽书只要露脸在联网镜头之下，就是你的脸。”
　　阳瓦提供给综艺的ai换脸技术在当今世面上找都找不到，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问都在找。可阳瓦整个人销声匿迹，让旁人顶着自己的脸赚钱，他倒落了个轻松。
　　别说他们在找阳瓦了，泡薇尔自己都找不到。
　　在严羽书参加综艺的那三天，阳瓦好像在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一样。
　　·
　　·
　　地府的香灰石路上，雾气沉沉，鬼影幢幢。一对老年夫妻并肩走着，手里拎着从要加班的差事簿子。
　　他们看上去白发苍苍，但腰板挺得笔直，步履稳健，像两棵经年的老松。而且面色红润血气充盈，在周围一干灰白青黑的飘飘身影中，显得格外得生机勃勃。
　　回到自家的青砖小院，老奶奶忽然挑眉，看着前方——堂屋供桌上那个本应积满香灰但数年来一直空荡的铜盆，竟泛着微微金光。
　　那是阳间亲人烧纸钱又或者祭奠物品时才会有的征兆，她的手有些抖，急步上前，铜盆里整整齐齐躺着十张黄纸，纸角还带着未散尽的火星。
　　虽然这些黄纸好像被人卷折又平铺一样，带着不规律的纹路。但她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一封信下来，他们夫妻两人曾无数次为此焦头烂额。现在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十封信。
　　也不知道信中会是什么呢，是表达思念吗？是归云写的吗？是女婿写的吗？是临宝还是瓦宝写的？
　　满怀期待的展开，却是一堆——【男人】【女人】【恶贯满盈】【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吮骨吸血】……
　　这都什么和什么？
　　

第82章
　　虽然现在世间大力发展科学，但另一个维度还是科学难以启迪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弄不明白的事情，大家都认为是科学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常常戏称，玄学的尽头是科学。
　　是这个理，但很多人不明白，玄学的尽头真的是科学吗？还是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他们的亲人消失数年，毫无音讯，每当他们试图传述、寻求外界的帮助，都有种神秘力量让他们闭嘴直至沉默，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闹腾’发展到最后，那力量会在现世中一点点抹除他们亲人的踪迹。
　　从网络数据信息到现实物品痕迹、再到亲朋好友的感情记忆。
　　……真是令人恐惧的恐怖力量。
　　这种超越当下现世、科学高度的力量，或许真的是‘玄学的尽头是科学’，可当亲人凭空蒸发，连存在都被抹除时，谁又能笃定地说，这一切仅仅是科学尚未触及的领域呢？
　　有的人早已遗忘了消失的亲人，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
　　更多的人不愿也不想消失亲人的痕迹被完全抹除，于是只能三缄其口，笑着流泪说‘孩子去学习了’‘父母出差去了’……
　　不少人为此憋出了病来，夜不能寐精神恍惚抑郁憔悴。偶尔梦到失踪的亲人，也只觉梦境恐怖。
　　还有有不少人开始寻求玄学一侧的帮忙。
　　但最终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被搞得十分焦虑。符咒无用，占卜无果，甚至连托梦都成了奢望。他们的亲人就像被世界彻底遗忘，连鬼神都讳莫如深。
　　然而并非真的如此，鬼神并没有遗忘他们。
　　·
　　在不少人的认知中，死后去往的地方是阴曹地府，在那里功过审判六道轮回……这些认知都建立在传说、影视和小说中，实际上，所谓的阴曹地府也就是冥府是真实存在，里面诸多鬼神。
　　掌管秩序平衡生死，这是祂们的职责。
　　自人类诞生以来，运转有序。
　　但生死的秩序在这几百年来有些混乱，尤其是这五十年来，左一个漏洞右一个破洞，亡魂错位、轮回紊乱、命格颠倒……把祂们冥府的工作人员折腾地够呛。
　　冥府没有日夜，祂们不停奔波修补漏洞，可问题仍在加剧，现世与冥界的界限正在被某种力量悄然侵蚀，祂们对此一无所知。而那些阳间现世蒸发的失踪者，他们消失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为此，祂们甚至把几个轮回享福的大佬都给拉过来再上岗了。
　　重新上岗填补空缺的人中，就包括了阳红和洛淮波。他们接到梦境消息的时候没怎么相信，可两人生来就喜欢了解冥府相关事迹，有种退休了关心公司的感觉（？）。
　　所以了解的差不多后，两人就‘出差’了。
　　现在冥府的鬼神都知道，这两位是很厉害的两位鬼神大佬，虽从现世阳间回来，尚是肉身，记忆法力全无。但上手极快，助力极大，减轻了祂们的工作量。
　　曾有小鬼神提议，为何不干脆毁了两位大佬的肉身，让祂们直接归位。
　　其余鬼神：这有违命数！给漏洞的工作雪上加霜！
　　后来一些事的发生，更是没鬼神敢提这个话题。
　　阳红和洛淮波祂们在冥府时是默契搭档亦是恩爱夫妻，一文一武，一位执掌诛邪灭煞，一位司职天命卜算。
　　到了现世也是一文一武，一个专攻《优秀的水稻如何培育》，一个主打种地栽树。褪去鬼神之姿，成了地道的农人夫妇，更奇妙的是，祂们竟孕育了一个女儿，而后又添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孙辈。血脉延续，亲情缠绕，这些本不该存在于鬼神命数中的温情让其余鬼神更是棘手。
　　这……这……这……祂们实在不敢让两位鬼神知道，自从祂们把祂们带下来再就业后，祂们的女儿和孙子孙女就死得死没得没。
　　…………
　　别看祂们每次面对两位大佬都装得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儿，其实心底都是在尖叫颤栗，毕竟祂们不能毁去两位大佬肉身，但两位大佬可以自己动手，如果两位大佬知道实情，一个暴起毁掉肉身再毁掉冥府……那场景光是想想，就很恐怖呢。
　　毕竟两位大佬有这个本事。
　　而大佬上面的大大佬，祂们已经忙到无瑕关心冥府的破烂程度和底层员工的死活，毕竟员工都是死的哈哈，再死一次又何妨。
　　于是祂们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决定把这消息瞒得死死的。
　　毕竟现下最紧要的，是工作，维护秩序才是重中之重。
　　大灾面前，三条人命而已。
　　鬼神亦有私心，祂们都有。
　　祂们宁愿两位大佬浑浑噩噩直至肉身老死，也不愿冒险面对知晓真相后的滔天怒火。
　　而两位大佬面对亲情血缘的看重，也早已超过了鬼神无情而大道大义的范畴。
　　·
　　阳红和洛淮波把那些新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指尖摩挲过每一处笔锋转折，确认这是瓦宝的字迹。
　　爷爷洛淮波：“大了，写得字露锋展芒而风骨傲然，狂了点，但不错。”
　　奶奶阳红手不抖了，她看着信纸一脸若有所思：“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信似乎有问题。”
　　爷爷洛淮波：“什么问题，让我来探探。”
　　虽然记忆法力双无，但可以重新学习。洛淮波学了十年，不说精通，但也入门，他掐着手指念念有词。
　　而阳红就直接多了。她将信纸举到鼻尖，轻轻闻后，这个曾执掌诛邪灭煞的鬼神，于纸张上嗅到了邪恶气息。
　　她将那些沾有特殊气息的纸翻了出来，发现是【女人】【助人为乐】【不求回报】【藕断丝连】【故人之姿】。
　　

第83章
　　这是什么气息？
　　这是什么意思？
　　十年来的第一次烧信，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阳红拿着这些纸，眉头紧锁，她从未如此迫不及待想返回阳间，可工作缠身通道封锁。只能去找其他擅长此道的鬼神帮忙。
　　阳红冷冷地想，那些鬼神总是忙碌至极，面对工作一秒到位，可有关私事便推三阻四，这次阳红打定主意要让祂们“空闲”下来。转身却被洛淮波拉住手腕，搭在她手腕上那双从来都温热的手此刻冰凉无比、隐约颤抖，阳红迅速回头，爱人一双苍老却依旧俊秀的凤目正嗪着泪。
　　五分钟前，他掐指不知算了多少次后，面露绝望拿出龟壳进行卜算。
　　现在他手上拿着一块皲裂的龟壳。那龟壳纹路破碎，如同蛛网般爬满整个壳面。
　　又像被重锤砸过的钢化玻璃，勉强维持着形状却已布满致命裂痕，就像他的心脏，面对这一卜算结果千疮百孔着。
　　这不是一般的龟壳，所以洛淮波此刻才这么绝望，冰冷的手握着龟壳边缘，指腹手心被裂口割出细小血痕也浑然不觉。
　　以往他卜算总是有层雾朦朦胧胧遮掩着关于他们儿女的一切，请求其他鬼神卜算，祂们却总是说没空，不是要去开鬼神会就是要去出差办事。
　　忘记前尘但依旧自学成才的洛淮波，困于凡胎不得于精，所以这几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都要掐手指、烧龟壳算一算。
　　这次卜算习惯性地掐手指卜算了下，却卜出一个生机断绝的卦，烧龟壳烧出一个血脉尽损的象。
　　“云云她……”
　　洛淮波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阳红浑身一颤感到天旋地转，双目对视间竟是站立不住了。
　　她想到了极为不可能的可能性。
　　又联想到了其余鬼神那支支吾吾的话语和遮遮掩掩的态度。
　　那闪烁的眼神推却的话语，零碎的细节拼凑成再明确不过的真相，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想到他们的女儿女婿孙女孙子都已经……，心口就像被塑料袋捆住又一层层裹上，她突然觉得这间住了十年的房子阴冷的厉害。
　　“祂们怎么敢如此戏弄我们!”
　　阳红从未如此生气过，哪怕女儿当初领了个洋鬼子回来。
　　她势必要让这些鬼神付出代价。
　　就在她转身要冲出房门时，铜盆里突然窜起一簇火苗，那火焰跳动着奇异的橘红、青白色，在冰冷的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
　　火焰褪去，盆中躺着一封褪色的泛黄信封。
　　一封来自十年前的信，因为在那信的开头，是十年前的时间，是他们刚离开家后的时间。
　　【亲爱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你们现在工作怎么样，现在是2015年6月1日，我很想你们，姐姐说可以给你们写信……】
　　笔迹尚且稚嫩，他们却熟悉无比，因为他们曾一笔一划带着瓦宝的手书写。这封信在十年前写完，他们却在十年后收到了这封信。翻到最后一页，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的字体已然成熟流畅，和那十张黄纸上的字迹相差无几。
　　【现在是2025年6月1日，现在我二十岁，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们的家庭一度分崩离析，但好在未来是美好的，爸爸妈妈姐姐是活着的，但爷爷奶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信纸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那是瓦宝从小到大的写信习惯。
　　洛淮波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龟甲：“等等……我再算一次！”这封信的跨度是十年，说明瓦宝还活着，龟壳的卜算出现了问题。
　　阳红明白爱人话语未尽的意思。她点燃灭掉的蜡烛，烛烟袅袅升起时，洛淮波手中的龟壳在烛光上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无形烟火将裂纹烧熔，然后在冷空气的作用下那些裂纹慢慢愈合。
　　“生机未绝！哈哈！”洛淮波的声音突然清晰有力了起来，“卦象显示……他们在一个特殊的时空，既不算生，也不算死……”
　　洛淮波和阳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当初接了工作却像是签了卖身契，离开家庭十年。现在想想，他们就好像是被蒙了心智一样，那十张黄纸的到来，让他们陡然惊醒，发觉假象下的窒息和阴冷。
　　他们怎么会冷落家人数十年！
　　——哗啦。
　　在他们转身离开前，铜盆里的火焰第三次燃起。这次火中浮现的是一张【入职申请手续】。
　　申请人：阳瓦
　　申请职位：命运重置者
　　期望薪资：无
　　

第84章
　　这又是什么？
　　阳红和洛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映出对方困惑的神情。
　　卡在此时，又是一封信在火焰中出现。
　　这封信详细解释了现在外面的情况和噩梦娃娃家的情况。
　　外界：有人失踪但因消息全被封锁所以秩序尚且稳定，虽然失踪者亲人无声绝望。
　　娃娃家：造成失踪的罪魁祸首。但其实大大减轻了冥府的工作量，因为邪神的侵入而遗留的信物落入人间，导致坏人借机牟利，损害他人利益而丰盈自身。所以不论掠夺他人福泽的贪婪者，还是背负无妄之灾的善良人，它都给通通收纳，像收纳漂亮娃娃和丑陋娃娃那样。
　　于是本应制造混乱的存在，却意外成为冥府的减压阀。那些被替换的命运线在此定格，免去了鬼神们核对生死命运的繁琐。
　　只是随着邪神信物的污染在阴影中增殖，新的罪恶不断萌发，冥府鬼神终究是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祂们也没沾过。
　　将来信再次翻来覆去地看后，阳红内心一声惊叹，嚯好家伙，他们冥府竟然也有了合作伙伴。
　　于是他们俩扛着行李带上信，找领导去了。
　　阳瓦说自己是跨三界第一人，理应承担起一些责任。他们做爷爷奶奶的，理应更添助力。
　　现在这世道啊，单靠人类挣扎不够，仰仗鬼神施为不够，得有人先把冥府阳间的那扇门打开。
　　·
　　阳瓦不知道那些自燃的黄纸怎么回事，但好在背靠超基瑞池家族。
　　城堡之中，数千名侍从如精密齿轮般维持着这座庞然大物的运转，他们只为几十人而服务；城堡之外，还有数万人如毛细血管般渗透在各行各业，随时待命。阳瓦只需轻轻抬手，整个系统就会为立刻运行。
　　他提出自己的需求，希望找到一个真材实料懂玄学的专家。
　　奇特的黄纸、诡异的自燃、伤物不伤人的火焰，怎么看都有违科学常识，倒是和玄学挂了一点钩。
　　不出半个小时，专家坐着直升机被绑着送到了他面前。
　　这位被紧急"请"来的专家，显然来之前正享受着某个海滩的阳光。现在花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沙滩裤上还有沙子。左脚勉强挂着人字拖，右脚直接光着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下巴上那绺灰白胡子，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酒水，在城堡地板上留下一串带着烈香的水渍。
　　“你们谁啊，”专家打了个酒嗝，看着阳瓦，“咦，你有点眼熟呢。”
　　专家这张脸，阳瓦也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捆成粽子的老头。那张皱巴巴的脸越看越熟悉，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噢，原来是你啊。”
　　十岁时就是这个老头，摇头晃脑着说他八字至贱、克亲克己。
　　刘六奇也想起了阳瓦是谁，干这行这么多年，他对阳瓦也是有点印象，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八字差成这样的青年。
　　阳瓦：“其余人先走吧，让我和这位老先生说说话。”
　　很快，这间房间只剩下阳瓦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头。
　　还有一桌足够十个人吃的菜，皮烤鸭泛着蜜光、东坡肉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泡、还有一排的奶茶、果汁、甜酒。
　　因为阳瓦想恢复一下体力，便叫了一桌菜。正好今天晚上有个小宴会，各种菜色一应俱全，上菜速度也超快，桌面上的菜，一半清香来自宴会同系菜谱一半重口阳瓦私点。
　　刘六奇眼睛一亮，像只发现松果的皱皮松鼠，一蹦一跳地跳到桌前：“哎呀呀，这么客气做什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阳瓦左手执刀切开七分熟牛排，右手拿筷精准夹起颤巍巍的东坡肉，狼吐虎咽却吃相从容。
　　没人给他松绑。
　　阳瓦：“不好意思，我有点饿。”
　　刘六奇盯着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的菜肴，突然有种预感，这桌可让十个人填报肚子的菜或许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能连半片菜叶子都吃不到。
　　但有这种预感就是很奇怪，一个正常人再怎么吃，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吧。
　　阳瓦喝下一茶杯的奶茶，瓷杯落在茶托上发出声响：“你帮我再算一下命吧。”
　　刘六奇捻着胡子，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当年命格极差，具体八字是什么却记不清了。"你把八字再说一遍。"
　　阳瓦报出生辰后，刘六奇掐指推算，嘴里念念有词。但不过十几秒，他花白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你这是报的自己的八字吗？我怎么什么都算不到，这是人的八字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刘六奇也是昏了头，这怎么不是人的八字呢，可他就是怎么也推不出来，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他手指飞快地变换着掐算姿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问：“几年前你给我的也是这个八字吗？”
　　阳瓦点点头。
　　刘六奇松开手指摊开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八字我是真算不透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命格突变的人不在少数——由盛转衰，由吉化凶……但像你这般.……哈。”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竟是一片混沌，连天机都遮蔽了！”
　　“噢？”阳瓦饶有兴致地前倾身子，“命格突变...很常见？”
　　“常见？！”刘六奇拍案而起，一个起跳，把椅子都掀翻在地，“命格天定！就像……”他身后的手胡乱比划着，“就像虫子变不成松树，鲤鱼变不成金龙！除非……”
　　刘六奇瞪眼，突然噤声，布满老年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除非……这世道已经乱了天纲。邪祟现世，阴阳倒悬，天下大乱啊！”
　　阳瓦：“你知道了这件事，有没有想过告诉别人或者一些部门，让大家提高警惕。”
　　刘六奇突然打了个寒颤：“你小子是不是想害我，那些人最后都消失了，我可不想也莫名奇妙消失，还好给你算命不久后我就中了彩票，在大乱之前可以潇洒一段时间嘿嘿。”
　　“大乱什么时候来？”
　　刘六奇咂嘴：“这谁不知道，不过一个月前，有那么一瞬间很乱，像要大乱，不过三天过去又很快就好了。”
　　刘六奇报出了一个日子，阳瓦惊讶的发现这就是自己从末世穿回来又穿噩梦娃娃家的时候。那几天怎么突然就大乱了呢。
　　刘六奇解释道：“只是星象乱了几天，那几天什么地震预警、潮汐预警、极端天气预警都蜂拥而至，不过三天一过立刻好转，就像那什么电影按了暂停键，大家都说是气象局搞错了，我看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和突袭。”
　　阳瓦又吃完一盆金枪鱼寿司：“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冥府吗？”
　　或许是生死看淡只想潇洒活完最后几个年头，对此一向保守如瓶的刘六奇闻言一怔，随即竟哈哈大笑，直言不讳：“以前我要说了，铁定梦里滚一躺油锅，现在无所谓了，祂们忙得狠呐。”
　　“我们这确实有冥府，轮回往生的事都是那边管。但说白了，那些鬼神不过是冥府的人类，祂们虽然掌管生死轮回，但阳间人类活着的事，可不归祂们管。所以你要是想套近乎还是其他干嘛的，没用。”
　　或许刘六奇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直截了当地和若有所思的阳瓦说：“别琢磨了，这些年不止你一个想走关系的，都没用。”
　　阳瓦继续问他：“如果想和冥府交流，怎么交流？”
　　刘六奇‘啧’了一声：“真没用，除了过年奉节烧点纸给亡者，其余时间冥府通道开都不开，你想怎么沟通？死了再说，阴阳两界本来就……哪怕现在不一样了，但也没用。”
　　阳瓦啃下一只皮烤鸭：“你再好好想想。”
　　刘六奇气都气笑了，这还要怎么想，都说了没用没用。可看着阳瓦一盘菜一盘肉一杯茶地下肚，时钟也从‘十’走到了‘十一’，被捆过来到现在都没给松开的刘六奇服气了。
　　刘六奇自暴自弃道：“行吧行吧，我听说的，我也是听说的啊，有一种黄纸，写字后能直传冥府。但那是用忘川河的黄泥、岸边的彼岸花做出来的，不说价值连城，可说举世难寻。”
　　“这玩意儿啊……我从没见过，不过我听我师父说，他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曾经有过这么一张纸，乱世年间直接一纸诉状诛了邪祟。”
　　“你说的是这个吗？”阳瓦借着着桌布，从储物柜中拿出一叠黄纸，“怎么用，直接写就行了吗？”
　　刘六奇倒吸一口凉气，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你从哪弄来的彼岸笺？！”
　　这还不是一张，是一叠啊！最起码有八张了！
　　他震惊的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该在三百年前就消失了啊……？！”
　　当时他师父说了，他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用过后，冥府嫌麻烦，再也不肯一张彼岸笺流落到阳间。
　　常人可能看不到，但刘六奇一眼就看到了黄纸上燃烧的冥火、一鼻就闻到了忘川河的花香。
　　看见阳瓦拿出笔就是写，被绳结束缚的刘六奇当即扑了上去，用身体制止他：“别啊别啊，在这上面写一个字就是一年的阳寿啊!”
　　阳瓦：……
　　看阳瓦的笔要停不停，刘六奇连忙道：“当时我师父的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写完那封诉状后，直接轮回去了啊！”
　　阳瓦想了想，应该没事，毕竟娃娃家府口夺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85章
　　“等等等等……我记得有次师父的… 师姐曾托梦，梦里她咬牙切齿的说，彼岸筏只要贴在普通信上，也有完整功效相同效果。”
　　他拖长了尾调，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些不确定：“所以理论上彼岸筏只要写一个字‘收’就行，不过这只是理论哈。”
　　刘六奇小时候也是看了门派藏书馆里的角落杂志才知道这段往事的，当时他只觉得好玩，没想到老了这有趣的记忆竟然派上用场。
　　“行。”
　　打听完了使用事项后，阳瓦让人将刘六奇带出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开始写信。
　　刘六奇出门后，有人给他解绑，松下来的手臂甩了甩，想起十年前自己给出的批语，他好笑地摇头，原来阳瓦也是命格突变的人，只是不知，他又怎么变回来了。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突变又变回的。
　　以前他也试着去追踪那些命格突变的人，只是后来这些人都消失了。
　　不过他就说嘛，看阳瓦面相就不是个福薄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分明是大富大贵之相，怎么八字那么差。
　　摸了摸一股酒味儿的胡子，他砸吧着干裂的嘴：“我要吃牛排、东坡肉、皮烤鸭和寿司。”
　　·
　　阳瓦从储物柜中摸出十年前写的信，当时打扫时顺便收着，没想到现在正好。
　　纸张已经有些发脆，边缘微微卷曲，十年前写的，字体还个个圆润。
　　在这之前，他先抓阄了一下。
　　“爷爷奶奶在地府吗？”
　　这个问题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思索已久。爷爷奶奶从未离开如意城，可也没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再思维这么发散一下，他们能去哪里工作？
　　抓出来了：【否】【懒惰懈怠】【害群之马】【败絮其内】【人微言轻】
　　好的好的明白了，爷爷奶奶热爱工作是冥府的中流支柱且位高权重。
　　今天的天赋次数还有一次，阳瓦摸着刚才还滚圆现在又瘪下去的肚子。
　　先在十年前的信后添了一个普通的新纸，在上面写满了想说的话，大概告知了一下现世的形势……然后他的笔悬在白纸的上方，该不该说家里的事呢？阳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爷爷奶奶肯定是挂念着家中近况。
　　但转念一想，即便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刘六奇说得明白，冥府不可插手阳间事。
　　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告诉这件事只怕伤到两位老人的心，徒增忧愁。
　　但爷爷奶奶如果真的在冥府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们应该在家里发生情况时就知道了吧。
　　可还是那句话，就算十年前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阳瓦最终把家里的情况写上了，同时又宽慰道：“没事，虽然死了但都活着。”
　　想想他们一家现在的状况，也真是活死一体。
　　最后贴上彼岸筏，写了一个‘阳瓦寄出，爷爷：洛淮波、奶奶：阳红。收’
　　不知格式是否正确，他也无从考证。
　　最后一笔落，彼岸筏带着信纸燃烧，眨眼间，一同化作一缕青烟，然后一丝烟灰都不留现世。
　　只是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交流有没有用，如果双向交流该怎么做？
　　于是他又抓阄。
　　抓出来了【无业游民】【下岗】两个词语，看样子是在说，找个工作就能双向聊天了。
　　阳瓦恍然大悟：也是，冥府不管阳间事，可如果他也成了冥府的人，那不就可以直接沟通冥府鬼神了。
　　他慎重写下了一封简历。
　　彼岸筏再次烧毁，阳瓦在所有彼岸筏上写的字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八十字，可他活得好好地。看来冥府确实不能管理噩梦娃娃家中的玩家。
　　在等待结果时，困意如潮水，阳瓦便在沙发上打了个小盹。
　　梦中有个飘渺的声音，其声非男非女，似金玉相击，又似清泉漱石，很清爽醒脑，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今敕封汝为……”后面几个字如雾里看花水中听声，听不真切，“具体职司，汝当自悟，阴阳有序，因果自明。”
　　阳瓦一下子醒了，冥府的职位上来了。
　　至于什么职位、什么工作内容那是一概不知的。
　　但掌心微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
　　然后剩余的彼岸筏无风而飞、伴着青白烈火。
　　恰巧宴会结束，泡薇尔上来看一看侄子，满屋的超自然景象中，侄子身在其中，面容淡然而右手发光，像是握着一团月光。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一、二、三、三道带着紫金光气的小圆珠，游龙直入那掌心的白月光中。
　　泡薇尔一时愣住，她微微眯起那双被化妆师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红唇轻启：“改行做魔术师了？在为下个综艺排练？”
　　阳瓦转过身，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是的姑姑，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新工作，现在我可以说是冥府的在编鬼神了。”
　　侄子又在神神叨叨了。
　　刚才和侄子聊了一会就忙着下去坐镇宴会的泡薇尔得空坐下，优雅的甩掉低跟鞋，赤脚踩在毛毯之上，拿着平板：“那个导演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片酬甚至可以以票房分成结算。这应该比你那份‘在编鬼神’赚得要多。”
　　又轻点几下，调出一份商业提案：“关于AI换脸技术，如果你不想直接出售专利，我们可以考虑股权合作或者按使用次数收费的模式。”她将屏幕转向阳瓦，上面显示着团队精心制作的收益预测图表。
　　然后手指滑动，又是一份图标：“严羽书综艺效果可以，但人品不行，你的团队建议关注最近网上‘你’的风评和舆论。必要时刻可以换人，不能因为替身影响正主。”
　　泡薇尔说着叹息一声：“天呐，我对你可真是太上心了，要知道我当初对你爸爸都没有这么嘘寒问暖过。”
　　阳瓦弯唇一笑：“谢谢姑姑。”
　　“但是姑姑我希望你帮我一件事，让严羽书到我这儿来。因为我很确定，我没有和任何人达成协议参与综艺录制、大眼注册、换脸手续等一系列问题，如果那个AI换脸能够做到这些，我想这很恐怖。”
　　泡薇尔脸色瞬间凝重：“你这三天在哪儿？”
　　阳瓦只是笑了笑，指尖突然窜起一簇青白色的火苗。只见他掌心凭空现出一枚宝石，转瞬又消失无踪。他起身将房间里的桌椅、壁画、花瓶尽数收进储物柜，动作行云流水，所到之处一片空旷。
　　泡薇尔发誓，她这辈的眼睛都没有这么圆过。
　　如果说刚才进来时屋内景象还能用魔术解释，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超自然现象。
　　阳瓦：“我前面三天在一个……可以说是魔法世界，时间与空间自成一体、致力于挽救每一个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
　　他将小助手和自己说过的话挑着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某些骇人的细节。
　　听侄子说了一大堆，泡薇尔镇定下来，从玄幻迅速回归现世，并抓住了重点：“也就是没有监控、没有认证对吧。”
　　阳瓦：“嗯……对。”
　　泡薇尔沉思片刻：“那你准备怎么办？”
　　阳瓦露出狡黠的笑：“看看幕后黑手是谁，然后开个直播。”
　　泡薇尔挑眉：“幕后黑手这块可以交给我，不过直播申冤，没有确凿证据可不好弄，而且你的脸现在可是属于严羽书。”
　　阳瓦：“不，我不想申冤，我是想捎些信带些快递，做跨界快递员。”
　　“跨界快递员？”泡薇尔罕见地迟疑，侄子说的应该不是国界洲界。
　　是的，跨界快递员。
　　这是阳瓦给自己谋划的新身份，冥府那边既然没给具体的，那他给自己一个沟通使者的身份，也就是古时候那种‘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来使’。
　　只不过他运送的不是国书，而是游走于生死阴阳之间的特殊快递。
　　

第86章
　　泡薇尔的世界观被重组一遍，但她适应得出奇地好。
　　全世界唯一一个跨界快递员在她们家，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超基瑞池家族的荣耀将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原本她想的阳瓦可以回归家族，家族将为他遮风挡雨，现在看，这哪里叫回归？
　　她们家族这叫依附。
　　话夸张了些。
　　但阳瓦未来可期，泡薇尔十分笃定。
　　于是泡薇尔正式下达了一个家族通告：将对阳瓦的资源关注，即刻提升三个档次。
　　原本按照超基瑞池家族的标准，阳瓦被划分归为超基瑞池外围家族的D级别，因为泡薇尔的关注和照拂，隐约触及C级乃至B级的边缘。
　　但这一次直接跃升至A级，若再进一步，便能跻身进家族核心的S级，与现任家主比肩，享受和泡薇尔同等的资源倾斜。
　　泡薇尔觉得阳瓦完全能够冲刺一个S级，甚至不用举全族之力、倾注全部底蕴。
　　面对着跨界快递员，泡薇尔面露鼓励：“先把桌子壁画放出来吧。我去找找幕后黑手，你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明天直播也不迟。”
　　“谢谢姑姑，但我现在想回老家了。”
　　泡薇尔嘴角的笑意未减，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是不喜欢人多吗？姑姑把明天晚上的宴会取消可好？”
　　·
　　最后阳瓦还是回到了老家，在‘婉拒’了数百人的保镖团队后。
　　以及一堆的厨师、佣人、管家离索。
　　姑姑真是热情啊，望着远去的直升机，阳瓦打开门，回到空寂的屋内。
　　还是家里好，他总感觉再在城堡呆下去恐怕要姓超基瑞池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晚上期待的宴会是赶不上了。阳瓦心里一半失望一半开心，失望吃不了好吃的、也见不了世面了，但也开心自己避免成为了别人的‘世面’。
　　这种矛盾的解脱感，让他松了口气。
　　阳瓦用极快的速度洗了澡躺在床上，随手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将所有权限设置全部开启。万事俱备，离直播仅有一步之遥，就是——点击【确认直播】按钮。
　　在直播前，他看了眼时间：【0:30】，阴的不能再阴的时间，正好和爷爷奶奶见个面。
　　随手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没放好，手机侧着横立在床上，阳瓦也没重新摆，任由困意席卷而来。
　　朦胧间他的手臂无意识地一滑，指尖恰好擦过屏幕上的【确认直播】……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幽幽亮起，无声地映照着青年安然的睡颜。
　　（看，这就是不及时锁屏的坏处。
　　阳瓦只觉得身体一轻，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幽蓝雾霭之中。脚下是泛着微光的青石路，远处隐约可见灰黑色的城楼。
　　“瓦宝？！”
　　阳瓦猛地转身。
　　十年未见的爷爷奶奶就站在后头，面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记忆总是会美化家人，但爷爷奶奶无需美化。
　　奶奶笑着快步走来，便于行动的衣裙在雾气中泛着金黄的色泽，爷爷则穿着长袍，儒雅书生般的模样紧跟其后。
　　阳瓦已经从那个需要被大人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孩，长成了比爷爷还高的成年人。
　　阳红笑中带泪：“长这么大了呀。”
　　三人的会晤，一下子驱散了来到冥府后阴森而诡谲的氛围。
　　连四周游荡的幽幽鬼火都变得温柔起来。
　　“汝就是阳瓦？”
　　周围的雾气突然聚拢，化作一位身形飘渺的鬼神。祂的面容隐在流动的雾霭后，两道探究的目光却如有实质。
　　“噩梦娃娃家的官方代言人，汝身上有着令鬼神也畏惧而战栗的气息。”
　　祂的目光落在了阳瓦的右手上：“那三个被汝‘超度’的罪魂，他们的本源之力如今都归汝所有了。”
　　“奇怪的是，那些亡魂对噩梦娃娃家一无所知，却在魂飞魄散前将汝的模样深深刻进了灵魂深处，告诉本神，汝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鬼神真的是十分好奇。
　　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因祂的追问而安静下来，连游荡的鬼火都静止了。
　　“呵。”阳红一声冷笑，手腕一翻，竟凭空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长枪，冲着共事多年的鬼神同事就是刺：“还敢出现，这十年来，你可是一直骗我们说阳家子孙安康？让我们在他们受苦受难时还醉心工作！现在你倒有脸出现在我孙子面前？”
　　雾气化为的身形悄呼地静止了一瞬，然后快速躲着长枪，身形出现了一个一个孔洞，声音透着心虚：“这个嘛……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实在躲闪不急，祂不着痕迹地往后飘了半尺：“要不是那三个罪魂被送回地府，我们哪知道你孙子这么出息？领导给他的工作审批也不会这么快呢。”
　　“那是我孙子自己争气！”
　　阳红举着玄铁长枪横劈竖砍，将那雾气身形戳刺得四分五裂。
　　然后带着阳瓦，朝着里头走去。
　　阳瓦的手被两双温热的手牵在中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真好啊。
　　

第87章
　　待三人回到屋子，彼此看望热泪盈眶，昏黄的烛光将三人的影子摇曳地老长。
　　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把这十年的事情给说清楚了，叹息和哽咽连绵不绝，情到深处更是抱头痛哭。当然，主要是阳红和洛淮波抱头痛苦，阳瓦自己到感觉还好，因为失去的都已回来。
　　阳红擦干泪，一拍桌子，眼中燃着怒火：“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一把抓起倚在桌边的长枪，转身出门。
　　屋内重归寂静，洛淮波看着妻子出门，沉默地提起茶壶给阳瓦到了一杯茶。那茶盏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雕琢，茶叶更是阴冷，表面凝成了薄冰。
　　刚把杯子推到阳瓦这来，洛淮波看到茶叶陡然回神，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想要将茶杯挪回来。
　　“唉，喝惯了。”
　　这些年来，他们被迫以这等阴寒之物为食，早已习惯了这种刺骨的滋味。
　　他们喝喝没事，但这茶可不适合生魂喝。
　　可没等他挪回来，阳瓦已经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毕竟不管是畸变的口味还是一起畸变的铁胃，他都拥有。
　　阳瓦放下杯子，却见爷爷再度热泪盈眶：“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这么难喝的茶都能喝得下去。
　　·
　　阳红一出手，鬼神都要吼！
　　那杆普通但亦光亮的长枪在她手中如龙腾穿雷，枪尖寒芒所至，皆是同事惨嚎，煞气溃散。
　　她本就是执掌诛邪灭煞的鬼神转世，哪怕尚未归位，一身杀伐之气也远胜寻常鬼神，此刻怒火中烧，更是凶威滔海。
　　被戳地嗷嗷吼的鬼神们越发觉得瞒着阳红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最起码祂们拖到了现在，拖到了阳红的孙子下场，若非如此，要不是阳红还顾念着要给孙子再谋点福利，动静不宜太大，祂们怕是早被戳烂成彼岸花的肥料。
　　看吧!拖延有奇效！
　　阳红一路横扫，长枪所向披靡，硬生生从鬼道杀到了神殿前。
　　殿外同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紧闭的朱漆大门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即缓缓开启。
　　“请进吧。”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领导端坐在案牍之后，手中朱笔未停，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着文书。祂看上去人模人样，面容儒雅，衣着考究，似乎比阳红都要血气足些。
　　阳红上前一步：“我……”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我希望能够与阳瓦单独沟通。”
　　领导去阳间现世进修过一段时间，回来后谈话从不咬文嚼字、沟通问题只讲效率、解决问题雷厉风行。
　　一分钟后，阳瓦独自站在殿内中央，祂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审视目光如刀般锐利，因为是鬼神返生的人类后代，又多了一些温度。
　　领导开门见山：“这是个简单的交易。”
　　“只要你能提供一个罪恶的灵魂，就能任意差遣此界鬼神24小时。”
　　祂微笑着将手交差撑头：“换句话说——整个冥府，任你调遣。”
　　阳瓦的左手突然泛起幽光，一个方方的小印中，三道闪烁的光点在其中流转。
　　“已有三道。这些灵魂，瞒天换命、残害本主、沦为邪神爪牙……你诛杀他们、净化怨气、引魂入冥，做得很好。”
　　“你可通过方印随时差遣鬼神。如果你愿意，你的爷爷奶奶也是可差遣的鬼神。当鬼神为你所遣，不管是虚无混沌还是阳间现世，都可现身助你。24小时过后，我会回收一个灵魂。”
　　这般的话，让在场唯一的一个人类有些害怕。
　　害怕罪恶灵魂不够用了！
　　·
　　殿外，阴风怒号，鬼火明灭。听闻阳瓦竟能驱使众鬼神，整个冥府都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区区人类，凭什驱使我等鬼神？！”
　　“吾修万年鬼神之位，毛头小儿却一朝登顶，这置吾于何处！”
　　“不公！吾等不服!”
　　殿内的领导慢条斯理的放下朱笔：“不服？一群三百年的工作量都抵不上你一个月工作量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不服。”
　　虽然没直说，但阳瓦在领导的眼中看到了‘废物’二字。
　　领导知道，这事一出，对大部分鬼神来说，或许比阴阳颠倒、命格紊乱还要严重，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人类将凌驾于冥府法则之上。
　　领导俯眸看向阳瓦，语气温和多了：“拿给你奶奶。”
　　祂给了阳瓦一把长枪。
　　那是柄通体幽黑的长枪，枪身上缠绕着血色纹路，触手冰凉刺骨，隐约可听龙鸣凤唳。
　　“本来想等你奶奶归位时再奉还，现在就由你带给她吧，哦对，还有你爷爷的。”
　　一块白骨罗盘落入阳瓦手中，中央指针由一节细小的指骨制成。
　　长枪罗盘微微震颤，发出愉悦的嗡鸣，仿佛老友重逢。
　　阳瓦谢过领导，离开这寂静而古老的殿宇。
　　殿外吵闹一片，爷爷奶奶佁然不动，就站在前方等着他，就像小时候等他放学一样，每次出校，他都能第一眼看到爷爷奶奶。
　　他笑着上前，将长枪递给奶奶，将罗盘递给爷爷。
　　幽黑长枪到手，不同于原本手上的普通玄铁长枪，阳红才握上去，就有种得心应手自成一体的感觉。
　　洛淮波亦是，这罗盘到手，就感觉星辰于手，万般命运千般变化一勘而知。
　　他们的身形、气质、容貌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还在昂首叫嚣天地不公的鬼神们看着这对气焰冲天的白发夫妻，安静如鹌鹑。
　　方才几个最大声的，此刻恨不得把脑袋藏进雾气或者鬼火之中。先前被普通长枪戳中尚能苟活，可若是现在挨上一长枪，怕是要当场魂飞魄散，连做花肥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这是‘幽冥血枪’。
　　‘星轨骨盘’也同样恐怖，但洛淮波脾气温和，祂们也不知道具体恐怖在哪里。
　　“我等！敬遵差遣！”
　　有个鬼神识时务地大声喊道，其余鬼神立刻紧接其后，齐刷刷喊道。
　　有几个甚至谄媚地朝阳瓦笑了笑，毕竟比起煞气冲鬼的白发夫妻档，阳瓦看起来可是要温柔得多。
　　阳瓦觉得这趟‘觉’睡得太值了。回到小屋，从储物柜中倒出许多还喷香的吃食。
　　“那爷爷奶奶我先走啦，下次我再来，或者你们上来。”
　　阳红长枪一收：“好!”
　　洛淮波眯着眼笑出了皱纹：“你和玄学有缘风，来，这个给你，这是我鬼神时候的一块指骨，它或许对你有用。”
　　他拆下白骨罗盘上的指骨递给孙子。
　　“谢谢爷爷。”
　　阳瓦接过指骨，那边奶奶也递给他一堆黄纸：“这是你刚才烧下来的，上面的一些词语气息不对劲。”
　　收回黄纸的阳瓦是时候离开了，他感觉现世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
　　回到阳间，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小时。
　　阳瓦唇角刚扬起一抹释然的弧度，却被不停震动的手机吸引注意力。侧头一看，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开启的直播，屏幕中他的脸半隐手机的灯光之下。
　　起身拿起手机赶紧退出直播，退出全屏直播时，大眼软件自动弹出当前五条头部热搜，而阳瓦定睛一看，竟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阳瓦夜店狂欢视频曝光#
　　#当红主播涉嫌多人运动#
　　#隐婚出轨实锤照片女方发声#
　　#暴力致人死亡案件家属首露面#
　　#猖狂直播睡颜难堪！#
　　在他‘睡觉’一个小时内，有关‘他’的漫天黑料突然全平台引爆，各种评论区刷新下都能猛增1w+的评论，那些恶毒揣测如野草疯长。
　　手机上显示着离索的未接来电足有几十条，显然，他在阳瓦睡觉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拨打着电话。后来电话无用，他改发信息。
　　离索:“已拦截数波人肉搜索，但虚假爆料源仍在持续输出。是否需要启动紧急预案？”
　　阳瓦知道，如果人肉搜索没有被拦截，他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全都被曝光，以离索的作风，下一秒就会有直升机降落在田野，将他带走保护。
　　现在看来，还有一些空间让他大展身手。
　　正好，新的一天，新的抓阄。
　　也让他看看那男人、损人利己、贪图回报、一刀两断、今非昔比的幕后黑手想做什么。
　　他再次打开直播。
　　很快，观众便达到了数百万人。
　　阳瓦突然想起，在噩梦娃娃家他的第一场直播也是睡觉。
　　也是百万观众。
　　不过现世人更多，一会儿的功夫便达到了千万。
　　阳瓦修改了直播名称：【算卦主要业务：寻找失踪者（你是否还在想念失踪的亲人、你是否还在苦恼无法出口的求助、你是否害怕别人遗忘了Ta所以连哭泣都小心翼翼？来这里，找亲人），价高者得。】
　　闻讯而来的网民们纷纷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直播名字。
　　然后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各种嘲讽和谩骂几乎将屏幕淹没：
　　【黑料都锤成这样了还敢直播？】
　　【算卦找人？疯了是吧】
　　【你怎么敢的啊，都要进去踩缝纫机了还在这捞钱，还价高者得！】
　　这里的直播不像噩梦娃娃家那么贴心，会把脏话屏蔽成*号。
　　AC站的头部主播“污水连天”突然在礼物榜上狂飙，短短一分钟内砸下十万的礼物，直接抢下连线资格。
　　弹幕瞬间沸腾。
　　【污神！有话直说敢作敢当真性情主播第一人！】
　　【撕他，快撕他。】
　　连线接通后，污水连天标志性的嘲讽脸出现在分屏上：“哟，我们的大明星改行当神棍了？”
　　他晃了晃手机上的热搜，并将手机转过来给阳瓦看：“你还不如先解释解释这些……”
　　“你失踪的是妹妹是吗？”
　　阳瓦突然出声，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淡然无比。
　　

第88章
　　第一主播看着阳瓦想给自己来个什么，等阳瓦说出话，那短短几个字就像烙铁烫着他的耳朵，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哈笑死，主播哪儿来的妹妹？】
　　【污神的妹妹？啊阳瓦是疯了吗，张口就来。】
　　【蹭热度也别瞎说啊。】
　　弹幕刷得飞快，可武辣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然后猛然爆发。
　　“你知道她？！你知道我失踪的是妹妹！她在哪儿，告诉我！”
　　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手机‘咔吧’掉落在桌子上。
　　他一点不问，疯狂挠着脑袋，像复读机一般：“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告诉我，告诉我。”
　　【不是，知道什么啊？】
　　【污神哪儿来的妹妹啊。】
　　【哈哈哈阳瓦在这搞笑呢。】
　　阳瓦：“你可以说一下你妹妹外貌特征和名字吗？”
　　【啊还问？】
　　这样的事情便是放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都是荒谬的。污神有没有妹妹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们可是看着污神从一个小主播一步一步变成大主播来者，还经常拉着家人一起拍段子，他有没有妹妹他们还不清楚吗？
　　可主播未免也太激动了一些。
　　武辣何止是激动了一些，他激动得都快语无伦次，那些被他刻意封锁的记忆如洪水决堤。
　　“妹妹……失踪……对，我妹妹！啊啊啊！她是长头发，小时候去黑作坊打耳洞结果感染化脓半个耳垂没有了，她 ，她还喜欢明星xxx，想去纹身但怕疼最后天天贴着纹身贴。我叫武辣，她叫武甜，但她一点也不甜，她才应该叫武辣。”
　　武辣惊讶的发现面对阳瓦，自己竟然可以畅通无阻地说出妹妹的名字、形容妹妹的外貌特征。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嚎啕大哭。
　　直播间数千万的观众看着这个发疯的男人，弹幕都是满屏的：？
　　他们确信自己是看着这个主播成长起来的，更是对他的家庭了若指掌，慈祥的父母、黏人的金毛，但从来没有什么妹妹。
　　污神当初在地下室直播，靠着个人才华和极具特色的记忆点在直播界杀出生路。翻阅他过去的视频，还能看到无窗而漏雨的地下室。
　　这个连金毛今天比昨天多吃了一块酸奶都要记录的主播，在他的视频中，可是从没有妹妹呢。
　　所以直播间的人看着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说完一大串话后的武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盯着阳瓦，泪流满面来不及擦：“我能说出来了……”
　　阳瓦见怪不怪：“对，你能说出来了。”
　　如果有人被吸纳进娃娃家，他们的亲朋好友将会被迫‘三缄其口’。
　　有的人说的少，失踪的亲人在外界还有些痕迹。比如花广陵，他们家的一家人小餐馆中的前台小姐便记得老板有个儿子在外洲上学。尽管她说不清他的样貌，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
　　有的人说得多，比如武辣，当初妹妹失踪他直接开了好几场直播，疯一样求助，可每说一次妹妹的事，就有更多人忘记她。
　　武辣不知道这些规则，但他现在都记得，最后一场寻找妹妹的直播过后，面对的竟是他爸爸妈妈茫然地脸：“辣辣，你在说什么？我们家……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包括现在都有人说：【污神清醒点！你根本没妹妹！】
　　扫过弹幕，武辣，：看吧，就是这样。
　　阳瓦知道了名字、大概外貌特征后点点头：“方便私信告诉我一下地址吗？我派人去取一些东西，便于到时候找到你妹妹时验证你们的身份。”
　　“方便的方便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武辣，努力使手指稳定下来，然后迅速发送私信。
　　观众们觉得这也太奇怪了。
　　黑料满身的新晋明星突然直播算命找人，谜语一样，统共就说了四句话，可连线的第一个用户连个所以然都没说，就一脸感恩的退下。
　　甚至又砸了百万把人送上首页。
　　【啊？？？】
　　

第89章
　　根据地址，阳瓦直接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短短几分钟后，一支专业团队便已动身前往武辣的住所。
　　因为阳瓦并不急需，所以团队选择了常规交通工具而非直升机，但专门团队的速度也很快，尽管需要横跨半个大洲，可他们预计在傍晚时分就能返回。
　　他们将带回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一封沾着泪的信。武辣不明白阳瓦要信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声泪俱下地写了一封信。
　　阳瓦只是想：毕竟跨界快递员，总要送点信。
　　而承载着感情的文字，就像那首诗一样：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与此同时，阳瓦连线了第二位主播，得意于黑料正盛名头正火，无数人反应过来开始争抢与他连麦的机会，第二个连线的人不惜砸下百万，才终于挤进直播间。
　　这次连麦的人是个二线冲一线的明星，名叫娄钧，和阳瓦没什么交际，但他是被如今身陷囹圄的佘鸣给捧起来的。
　　因为阳瓦，佘鸣锒铛入狱，他二线冲一线的机会也渺茫了很多。在知道因为一个包厢，而导致佘鸣入狱时，娄钧气都气笑了。
　　所以这次连麦，他打定主意要让阳瓦身败名裂。
　　虽然从大眼热搜来看，阳瓦已经身败名裂了，但娄钧想再添一把火、再浇一捧油。
　　毕竟佘鸣虽然是个喜欢潜规则的导演，还有剧烈的口臭，但资源是说给就给，娄钧还蛮喜欢的。
　　现在好了，因为阳瓦，一切都化为乌有，他怎么能不恨。
　　阳瓦连线看到这个人时，抓阄过后，知道这人没有什么亲人在娃娃家中。
　　但意外的发现这人【遵纪守法】【勤劳交税】
　　这次直播连麦阳瓦准备十分充分，新升级了一堆词语纸条，现在直接抱着一个大盆在抓，里面的词语不说上万，上千也是有的，力求抓出最合适的词语。
　　所以在抓出了最为合适的词语后，连线的第一句就是：“你违法犯纪偷税漏税！”
　　这句话一出来，对面的娄钧和粉丝们观众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观察直播动向的超基瑞池家族的团队倒是立刻运作，他们会将A级家族成员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每一个指令都会迅速完成。
　　于是没有一刻钟，他们直接将证据如同法庭卷宗般陈列摆在了评论区。
　　也是评论区升堂了。
　　网友们看着评论区：…………
　　出现了罕见的集体沉默。
　　【不是哥们你谁啊你？】
　　【这些财务报表、银行流水、合同照片……P得也太真了吧？】
　　【连麦连了个什么这是？？？】
　　【怎么会有人把呈堂证供直接放在评论区啊这也太儿戏了吧朋友，等等，签名笔迹鉴定图都放出来了？！如果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完全可以送娄钧去吃二十年的牢饭啊——来自法学牲。】
　　【感谢楼上的建议，证据我们已经集结送往相关部门，相关部门及其重视，已经派出执法队伍出发。】
　　【你张口就来啊。】
　　【抱走哥哥，不和这种恶臭男玩。】
　　【我们哥哥和你连麦是给你脸了，你在这叫什么呢！】
　　【**你****，你个*****，敢这么和我们哥哥说话，你算******】
　　这段骂得太脏，阳瓦手动给屏蔽了。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的娄钧，心里一个咯噔，笑容僵在了脸上，无他，被顶起来的热评里的证据实在详细到令人你毛骨悚然，仿佛每次都趴在他的床下、车下亲眼看着他违法乱纪的。
　　一身冷汗顷刻间出来，脊椎一个寒颤后，莫名想通了的娄钧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放松了下来。
　　评论区升堂有什么用，在这说什么大话呢。你说犯法就犯法？你说偷税就偷税？
　　自己吓自己又自己哄自己的娄钧他看向电脑，那边的阳瓦已经悠哉悠哉玩起手机，他一声冷笑，一边开口想骂人一边点进那个放证据的账号。
　　随手点进那个发出证据的账号后，正要招呼经纪人封号，瞳孔却猛地收缩，要说的话全给忘记了！
　　因为这账号的头像，几乎无人不知，那是属于超基瑞池家族的标志性的黑金徽章，徽章在暗红色的背景上熠熠生辉，甚至还有官方认定徽章。
　　什么徽章，超基瑞池家族独一无二的鎏金徽章。
　　【代理人：想转正的副管家】
　　名字略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实打实的超基瑞池的网络负责人、公关首脑。
　　她的账号不是娄钧想封就封的。
　　娄钧的冷笑僵在嘴角，张开的嘴唇颤抖着，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他看到的东西，网友也看到了。
　　【蛙趣我没看错吧副管家来了，是我知道的那个副管家吗，蛙趣真的是。】
　　【啊？你小子犯法还偷税】
　　【哥，我是你十年骨灰老粉，现在连夜扛着火车跑还来得及吗？】
　　【我也是你的骨灰粉哥，但现在看来你要成骨灰了。】
　　【哥，走好】
　　【谁懂啊，犯法明星狗咬狗咬到了另外一个犯法明星哈哈哈】
　　因为超基瑞池家族不搞仗势欺人那套，只要是发出来的证据，都是客观精准的，从无过错，绝无虚言。
　　两分钟后。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是独属娄钧一人的丧钟，娄钧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看着门的方向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见无人应答，门外传来警告声：“最后一次警告，请立即开门配合执法。”
　　再次敲门后，全副武装的特警直接破门而入，因为证据确凿，他们已经将娄钧列为高危险级罪犯，娄钧不仅涉嫌巨额偷税漏税，更与三起命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直播间的乐子网友观众们，在线看了一出明星灰头土脸被铐走的好戏。
　　#惊，阳瓦直播竟被铐走#
　　大眼热搜又冒出来了一个新词条。
　　热搜词条刚跳上榜单，就引来无数吃瓜群众疯狂点击。结果点进去一看，才发现遭了骗，这词条的名字应该是#惊，阳瓦直播时娄钧竟被铐走#！
　　……只能说现在的营销号是会取标题的。
　　但为什么阳瓦没有被铐走？
　　怀揣疑问的他们看完新鲜出炉的事迹总览，又不由得疑惑起，为什么超基瑞池的副管家要给阳瓦出头？
　　直播的阳瓦撑着下巴看着弹幕，对网友的疑问报以轻笑。他不屑玩什么‘隐瞒身份白手起家’的戏码。
　　背靠参天大树，何必假装独自乘凉？
　　他很坦然地接受来自家族的帮助。
　　【副管家】：当然是因为阳瓦先生是超基瑞池家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啦～
　　副管家的弹幕以强势的姿态占据直播顶端，鎏金徽章闪闪发光！
　　啊？？？
　　啊！！！
　　直播间观看人数开始呈指数级暴涨的同时，大眼热搜又爆一条词条——#阳瓦是泡薇尔的私生子？？？#
　　阳瓦直起身子，立刻解释：“不是的，泡薇尔是我姑姑。”
　　【副管家】再次飘过：是哒，阳瓦先生是我们尊贵的小少爷。
　　很快，超基瑞池现任家主泡薇尔本尊也在大眼上上传了一张照片，是昨天阳瓦穿着定制西装对着镜子照的抓拍。配文：我弟弟的儿子，和他一样帅气。
　　【卧槽！】
　　【难怪副管家亲自下场！】
　　有人问：【你是阳瓦·超基瑞池吗？】
　　阳瓦：“不是的，我就是阳瓦。”
　　泡薇尔满意地欣赏完自己发的照片后，私下给阳瓦发去信息：【幕后黑手暂时没有查到，但AI换脸和直播是由你的经纪人一手促成。】
　　泡薇尔发来的视频里，经纪人瘫坐在椅子上，涕泪横流地辩解着：“是阳瓦亲自联系我的！他说……他说想躺着赚钱……不想太累！”
　　“就是人躺在家里，但选择一个体型差不多的人用AI换脸技术录综艺……我当时还觉得，这主意太天才了！”
　　“……严羽书说是阳瓦少爷让他来的，是的，我是我想都没想就信了……那可是超基瑞池的太子爷啊！他想玩点高科技换脸，想一点都不累地就把钱赚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在帮阳瓦做事的啊！”
　　他觉得像‘阳瓦’这种皇族太子，想出这种主意，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一点疑问都没有。
　　当被泡薇尔派出的人找上门时，他也如此坚信着。
　　面对着这样一个蠢货，收到视频的泡薇尔也是很无语。
　　但这样的蠢货不是一个两个，综艺那边上至导演下至参演明星，竟都对‘阳瓦使用替身录制综艺后期换脸’这件事表现得理所当然。甚至会在媒体采访、大眼互动、现场访谈中主动为阳瓦遮掩。


第90章
　　“啊你说阳瓦啊，现实好看镜头更赞。”顶流女星在红毯采访中掩唇轻笑。
　　资深影帝在后台采访时郑重其事：“非常努力又上进礼貌又细心的后辈，是我近些年遇到过最好的后辈。”
　　帅气的唱跳组合在公演时不约而同：“阳哥一定红透半边天！”
　　寻常的皇族他们都捧着，更何况这个皇族中的皇族。
　　得益于经纪人的背书，严羽书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为自己谋划了不少资源。别的小弟出场都是代表着大哥的脸面，他直接就是大哥的‘脸面’。
　　行事张狂也没人敢说，毕竟这是‘阳瓦’。
　　超基瑞池家族掌权者特地叮嘱公司关照的人。
　　这么看，幕后黑手简直四头骗，谁都骗。
　　经纪人以为在帮阳瓦作弊……轻松挣钱；节目组以为在讨好金主少爷；而严羽书……恐怕连自己都信了这张假脸，然后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不计后果地爆出丑闻;还有他们超基瑞池家族，竟然也以为这是阳瓦的主意。
　　而那有心之人仿佛是藏匿黑夜的影子、溶于深海的水滴，找不到抓不着。
　　其实这件事澄清起来也很简单，可事情棘手的地方在于，阳瓦无法向公众交代那三天的行踪。
　　网友对待豪门世家的任何新闻总有一套自己的判断和认知，除非拿出切实的、周全的证据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即便他们现在拿出经纪人、严羽书、综艺作假的全部证据，但只要阳瓦无法自证清白，网友便一定会说：资本又再掩盖真相咯。
　　确实有资本这样，但泡薇尔不允许这样。
　　面对副管家的询问，阳瓦想了想：“可以先把这部分证据放出来，等到三天后，我会再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
　　只要再等上三天，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
　　第二位连线的人以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黑屏。网络上正在起底娄钧的过往，在发现这人和佘鸣有着身后联系后更是扒得起劲……有人爆料，说佘鸣进去也离不开阳瓦的努力。
　　他们吃着新瓜又啃老瓜，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关注到阳瓦直播间的第三位连麦人的出现。
　　第三位更是重量级，直接千万的礼物砸下，以势不可挡的高价成功连线阳瓦，也成功地把自己送上了打赏榜的第一名，顺带一提，第二名是打赏了一百一十万的‘污水连天’武辣。
　　阳瓦看着千万礼物，他原先给直播取名‘价高者得’是存着噱头引人注意和暂时提高门槛、以免被不明真相而情绪激动的网友无效连麦的目的。
　　但现在这个……他确认了这次直播的AC网站超基瑞池有入股，不会白白分一半给网站之后放下了心。
　　六百多万呢，完全可以把老家周围再扩一扩。到时候爷爷奶奶一栋、爸爸妈妈一栋、姐姐一栋他一栋，多好。
　　在礼物绽放的效果中，今天第三个连麦的人出现，这是个精神奕奕、鹤发童颜的老头。
　　老头有些熟悉，像首富他爸。
　　【不是像，这就是首富他爸！汤什锦啊！】
　　曾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商业巨擘，此刻正透过摄像头投来期许的目光：“你好，阳先生。我的小儿子失踪了，你会帮我找到他对吗？”
　　当汤什锦发现自己轻而易举的说出小儿子失踪的消息时，有一抹极淡的笑意出现，他再看阳瓦仿佛看着什么宝贝。
　　“他叫汤海。”
　　汤什锦从厚重的相册本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对年老的夫妻坐在中间，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本来应该站在这里。”汤什锦点点照片上右边的位置，可观众只看到米色的背景，那里空无一人。
　　“他消失了十年，除了我，没有人再记得。”
　　汤什锦还想再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阳瓦看到西装革履的世界首富汤易之出现在镜头之前，那张脸最近几乎天天占据新闻首页，因为全息技术的研发。
　　得到信息匆忙赶回汤易知在看到父亲手里的照片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好意思各位，家父年纪大了，记忆有些混乱。”
　　他朝着直播打了声招呼，再看向阳瓦，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业微笑：“前几日刚和令姑聊过，这次的打赏就当是见面礼了，改日我们再好好聚……”
　　“等等……”阳瓦出声制止了汤易之想关掉直播的举动，他看向头发花白的汤什锦，想起自己的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闻言，汤易之的脸有一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他的笑容再次无懈可击：“好的。”
　　阳瓦挥挥手。
　　然后低头，将【子孙和睦】【百害而无一利】【狐朋狗友】【吃力不讨好】的纸条收拢好。
　　再抬头时，汤易之已经将直播退出，阳瓦朝着直播间郑重说道：“接下来，如果还有亲人失踪却无法述之于口告诉别人的朋友们，可以私发信息给我，我会一条一条看过去。也请各位网友不要发送无关信息影响私信覆盖状态。”
　　弹幕又快速如流水般涌用了起来：
　　【不是你是什么身份来干这件事？】
　　【你家是西洲的吗？你不知道现在拐子的出现几率是0吗？我们已经十年没有发生一起失踪案件了！】
　　【话说回来，我们治安条件这么好，已经这么久没有出现人口失踪的问题，那污神是不是在配合阳瓦演戏？首富爸爸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对啊，我怎么没发现这个盲点。污神有没有妹妹我们最清楚了，而且污神这么重视家人，如果他妹妹失踪了肯定一天十个直播大张旗鼓地找，怎么会拖到现在，正好拖到阳瓦直播的时候？一定是演的吧。】
　　#阳瓦直播有黑幕还有群演#
　　#污神群演#
　　#首富爸爸也是群演#
　　#阳瓦的来头这么大，群演都不是一般人#
　　#来头大不是犯罪的理由！#
　　热搜词条再次刷新。
　　不少人纷纷喊话超基瑞池家族，让他们不要再包庇犯罪的阳瓦。
　　还有人喊话被抓走的娄钧，让他回来把手铐分给阳瓦一半的。
　　阳瓦不知道直播间的另外一边，有多少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又有多少人打开了他的私信框……反正他将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跨界快递员】。
　　·
　　等阳瓦退出直播后，围观三场连麦的网友们纷纷挠头，觉得这直播的走势简直离奇。
　　但最令他们震惊的，还要属阳瓦的身份。
　　谁能想到，一炮而红又深陷丑闻的明星，竟然出身于这么老牌且顶端的豪门。
　　“不是哥们，你有这背景还多人运动还鲨人呐？图啥啊？”
　　“越有钱越心理变态。”
　　“豪门的浑水深着呢，我们普通人哪能看得透。”
　　“这哥们的背景硬核到这种程度，这些黑料居然还能被爆出来？按常理不该被永久封存吗？”
　　最后一个评论一分钟内就收获了近十万的点赞，完美符合大众对权利运作的刻板印象。
　　关于阳瓦的黑料再次发酵，但副管家适时放出证据。
　　高清视频中可以清除看出，所谓的“杀人”完全是栽赃，只是将监控中的杀人凶手脸庞换成了阳瓦的脸；而“多人运动”的亦是如此。
　　当视频被去伪存真，可以看出一个是平平无奇的路人脸，一个则是严羽书。阳瓦和这两起事件毫无关联，完全有人利用AI换脸技术蓄意陷害。
　　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这个后真相时代，铁证也难敌汹涌的阴谋论。而且他们对特权阶级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况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特效Ai合成的呢？
　　忘却十分钟前他们刚表示且坚信超基瑞池家族绝不弄虚作假的网友们，对这些表示阳瓦清白的证据极度怀疑。
　　你说阳瓦是无辜的受害者，严羽书才是多人运动的主角，杀人后潜逃的凶手也正在抓捕过程中。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所有脏水都泼给在逃犯人和无权无势小明星，就你阳瓦就清清白白？
　　一切都和阳瓦无关是吧。
　　那你们倒是说说阳瓦那三天在哪里、在干什么。
　　好的，网友们还是这么犀利，一下子击打到他们的痛点，副管家捂着嘴笑，按照家主吩咐，将【三天后见真相】的评论置顶。
　　底下的评论再次蜂拥而至。
　　“看看看，特权阶级的管用手段来咯，出事就躲，躲不过就压。”
　　·
　　杨奇迈点开阳瓦的私信，犹豫地将手机放置在桌子上。
　　他是一个普通也不普通的人，他的职位是保密，他老婆的职位也是保密，他儿子的职位也是保密。
　　他们一家三口为国效忠，常年分居三地。
　　有一年，老婆半夜哭着打电话，断断续续的抽泣，仿佛有人掐着她的喉咙，把呜咽硬生生挤出来。
　　但这显然不可能，保密单位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
　　正好那时候单位有突发情况，等他焦头烂额地把数据核对好，再拨打回去时，老婆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打电话干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了，我没有哭呀，我没有做噩梦啊。”
　　可电话挂断后，直觉不对的杨奇迈翻开电话录音仔细听去，发现老婆哽咽着说儿子……儿子……怎么了？
　　儿子怎么了？
　　他立刻打给儿子的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提示音重复第三遍时，杨奇迈立刻挂掉电话，转而像儿子的单位询问儿子的行踪，怎么好端端的手机号码成空号了，可面对询问，单位仔细查询姓名、编号、入职资料后，却说从没有这个人入职过。
　　杨奇迈以为儿子出任务了，各项信息都被列为【不可查询】的机密。这样哪怕是原单位，也不可说。
　　他放下了心，有一天，他打电话和老婆说想儿子时，老婆却嗤笑着骂他：“想生崽了是吧，当初让你生不生，现在好了，年纪大了才想生，那可不行，我们身体受不住了。”
　　“不过你想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吗？不知道为什么，不我最近总梦见一个小男孩，长得特别像你年轻时候……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
　　杨奇迈:“……你说什么……”
　　杨奇迈和妻子争辩后，发现妻子竟然对儿子的记忆全部消失。他试图求助自己的单位，并想请假离开单位去看一看儿子。
　　刚开始领导和同事还打趣，说你儿子这么优秀找不到了肯定是出任务了。
　　后来杨奇迈说得越多，同事的反应越诡异。
　　从‘你儿子不是在出任务吗？’到‘嘶你儿子长什么样来着’再到‘你有儿子吗’，这些变化让杨奇迈几乎如坠冰窖。
　　

第91章
　　当他颤抖着手指划开手机，想要重温那天妻子打来的电话录音，那是妻子有关儿子的最后记忆，但现在只有他知道。
　　翻到录音后，冰冷的屏幕给了他当头一棒，录音消失了。不仅仅是录音，所有关于儿子的照片、视频、聊天记录……每一个存储着记忆的数字载体，都消失了。
　　除了电子数据，现实世界儿子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抹除。书架上的相框照片、抽屉里的成长手册、墙上的彩色涂鸦痕迹，全都突兀的空缺、刺眼的留白。
　　只除了一张照片，一张他贴身存放在工卡背面，有老婆温柔的笑和儿子坚毅的脸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最后一份和儿子有关的东西了，冥冥之中杨奇迈有种预感，只要他再向外界透露一句话，这张照片也会消失。
　　为了保留这张最后的照片，杨奇迈沉默了很久。
　　可今天机缘巧合点开的直播，让他的心跳如鼓点。
　　尝试下吧。
　　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完全不敢声张，怕惊动某种无形的规则。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桌上工卡的照片，仿佛那里随时会有一角开始褪色、消融，直至彻底消失。
　　现在照片完好无损。
　　他缓慢地敲下第一个字，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每按一次键盘，都汗流浃背地像在赌命。
　　可直到他打完一整段话，甚至详细描述了儿子的样貌体型、性格生日、工作事迹等等，照片依然完好无损！
　　没有模糊，没有褪色，没有消失。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武辣为什么会在镜头前声泪俱下，一遍遍重复着：“我能说出来了……我能说出来了……”
　　他也能说出来了。
　　·
　　与杨奇迈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很多很多。
　　看着密密麻麻的私信，从1w+飙升到10w+，半天的时间又接近了100w+。阳瓦知道，这些消息里或许混杂着看热闹的路人、极端粉丝，甚至心怀不轨故意捣乱的人，但这个数量中肯定有不少的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如此一来，他这个直播算是成功了一半。
　　多亏了现在背靠大树不是单打独斗。
　　庞大的团队在他背后支撑着这场在他们看来近乎荒诞的快递行动。
　　他只需要快速筛选私信，稍加辨认，然后将关键信息复制粘贴给后勤组。
　　数十人的后勤团队来回跑了半天，发现信息越来越多，简直爆炸式增长，他们明显捉襟见肘起来，不得不临时组建了数支专项队伍，甚至调动了跨区域的物流网络，只为了带回一个个轻巧的包裹。
　　每个包裹都很轻巧。
　　因为阳瓦担心最后需要带回的东西太多，毕竟储物柜可是按照数量计算金币的，一把芝麻需要几千金币，就怕稍不注意，一个包裹花掉几千。
　　任凭阳瓦有个有钱的妈，也不是这么造的。
　　所以阳瓦提醒每个人不能超过五个东西，后勤小队也会挨个检查。
　　·
　　深夜的田野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个小队的飞机带着满机舱的包裹在空旷农田上降落，引擎的轰鸣声惊起了几只夜栖麻雀，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十名队员离开机舱，动作娴熟地将一个个封装严实的包裹整齐码放在花房前的空地上。
　　“结束、返航。”
　　队长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登机。
　　范多系好安全带，坐下开始闭目养神，突然被旁边的同事推了推，示意他看地面。
　　“奇怪，我们才摆好的东西不见了。”
　　范多睁开眼看向地面。
　　发现是真的，他们刚装好的和集装箱差不多的包裹，现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旁边只有一个模糊的小小人影朝着屋内走去。
　　“可能是人多给搬进屋内去了吧。”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重新靠回座椅。
　　“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同事嘟嘟囔囔着，他们十个人又卸又装弄了接近半个小时，结果起飞还没几分钟，东西竟然都被运回室内去了。
　　整个晚上，一趟趟的飞机不断往返，高峰时期三架飞机盘旋天空，机翼上的航行灯在夜幕中划出红色的轨迹。
　　这些经过特殊改造的飞机不再需要传统的长长跑道，便能够在狭小的田间顺滑又灵活地起降。
　　但他们依然需要等着地面上的那个飞机起升。
　　因为空荡的农田只有那么一块。
　　·
　　阳瓦耗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在田里房里来回奔波，将那些承载着记忆的包裹一一回收。
　　他家在农村偏僻的地方，原本只有宋胜一个邻居，后来打包送去了娃娃家后，便只剩他们一家。在这样无人问津的优势之下，他收纳包裹进储物柜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不过夜里好多飞机飞来飞去，哪怕它们的声音很轻，但在虫鸣都清晰可闻的农村夜晚，也不一般。
　　深更半夜，浅觉的老人们扒拉着窗户，在想这是怎么了，这些飞机怎么回事。
　　“这大半夜的，咋这么多飞机来来往往？怎么我瞅着，好像是往那……阳……什么一家去的？”
　　阳瓦在这十年的功夫里没有怎么和村里人打交道，但村里人对他们一家一直抱有好奇心。后来发现阳瓦命硬克死全家，又什么好奇心都不敢有了，避之不及都来不及，更不会关心什么了。
　　有的年轻人上网冲浪，知道这是阳瓦在发神经，他们赶紧催促还在张望的长辈
　　“别看了，快睡吧，沾上那家子准没好事。”
　　这句话可管用了，长辈们立刻拉紧窗帘，仿佛多看一秒就会招来厄运般的回到床上
　　只是想让长辈赶紧睡觉的年轻人们：……
　　·
　　阳瓦收拾好所有包裹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噩梦娃娃家。
　　腕间便展开光屏，花广陵发来了无数的信息。
　　阳瓦看完气笑了都。
　　花广陵发来的信息是论坛或者群聊的各种截图，里面的聊天热火朝天，赫然写着他，阳瓦，是噩梦游戏的BUG，是蛀虫、更是卑劣小偷。
　　如果放在离开娃娃家之前，这些词语在阳瓦看来会像淬了毒的箭矢。但现在，无伤大雅啦~因为阳瓦已经被铺天盖地地黑过一次。
　　而且现世的人数可是娃娃家的数百倍，而且他们骂人的词汇可不会被自动屏蔽成*号！
　　在现世被莫须有的黑料包围，回到噩梦世界还要面对同样莫须有的污蔑。从现世被黑到娃娃家，阳瓦也是独一份的。
　　但这样一来，幕后黑手直接水落石出。
　　在现世，与他结怨的只有上官家；在噩梦娃娃家，仇敌名单同样简短得可怜。两界共通的黑手，除了那个被他亲手送走的上官紫星的族人，还能有谁？
　　阳瓦点开花广陵发来的几个链接，饶有兴致地浏览起来。
　　起初只是些普通玩家的讨论帖，有人对他的[答案之书]天赋表示好奇，猜测这个天赋的上限和下限，但随着页面下滑，讨论的调子渐渐变了味。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个天赋时机来得太巧妙了。”
　　“啊？怎么巧妙？”
　　后来直接有人自称知道详情，用笃定的口吻指控他无耻的残害他人并窃取他人天赋化为己用。
　　“上官紫星就是一个……。”
　　“在上官紫星死亡前，阳瓦没有天赋。”
　　“可上官紫星死亡后，阳瓦的下一场游戏突然就有了一个和玄学有关的天赋。这难道是巧合吗？”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阳瓦努力吗，是因为阳瓦勤奋吗。
　　不，是因为上官紫星的[红眼]天赋被纂取了，成了阳瓦手上的[答案之书]。
　　这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和掠夺!!!
　　阳瓦觉得这场闹剧有些讽刺，上管家怕是选择性遗忘了，当初上官紫星的[红眼]天赋，本就是靠偷命换运吞噬他人得来的。
　　如今倒打一耙说他窃取天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则光在他身边显现，拟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我亲爱的玩家，需要我为您将上官千星拉入游戏场吗？】
　　在阳瓦离开噩梦娃娃家前，他们曾沟通过上官家族的违和之处。于是则光便上了心，上次检查与追捕过程中，上官千星侥幸逃脱，但那又如何，噩梦娃娃家中，所有玩家皆在系统管辖之内。
　　没有玩家能够脱离系统的掌控。
　　所谓侥幸逃脱，又何尝不是一种故意，一种系统允许的暂时自由。
　　阳瓦的光屏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权限说明，这一刻，则光将权限与阳瓦共享。
　　噩梦娃娃家的主系统，拥有强制调配任何玩家进入任意游戏场的最高权限。
　　虽然这项功能自系统诞生以来从未被启用过，因为维持游戏公平性是第一准则，但此刻，不管是主系统还是任何小助手，都迫不及待想要破例一次。
　　阳瓦：“麻烦你了，现在就安排。”
　　【安排成功。】
　　则光微笑着。
　　上官千星正在自己建构的城堡中品茶，一派悠闲自得。突然间，捧着茶的手僵硬在半空，他惊恐不已，听见半空传来声音、眼前展开面板。
　　【游戏开始，您已被选定为特殊玩家，将接收特殊游戏体验，请一定要好好享受游戏!】
　　·
　　阳瓦想了想，决定也进入游戏。他为自己挑选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游戏场。
　　【欢迎回来，我最亲爱的爱人】
　　【身浮虚空场】
　　【游戏地点：网瘾少年的独居小格（S级）】
　　【游戏任务：安全度过三十天】
　　【温馨提示：请您一定要享受游戏愉快游戏，当然也要礼貌游戏文明游戏哦】
　　OvO
　　阳瓦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公寓内，除了地上的一个手机、电脑和电视机，其余一切什么都没有，噢还有一个贴在门板上的规则便利贴。
　　[欢迎入住独居小格！本公寓专为网络成瘾者设计，提供最优质的游戏环境。入住须知：
　　1、每日必须保持18小时在线时长（设备自动记录噢）。
　　2、提供高速网络、顶配电脑、手机及智能电视，为网瘾扫清一切障碍！
　　3、生活必需品需用游戏积分兑换，请加大游戏力度吧！
　　祝您游戏愉快！]
　　

第92章
　　他拿起手机电脑和电视机。上面已经自发连起了网络，而他自带的手机平板则显示没有任何网络可以连接。
　　手机中除了游戏商城就是一个积分商城，在积分商城中，5积分可以兑换一桶方便面、50积分可以兑换一顶帐篷、100积分可以兑换一个自带四件套的床铺、200积分可以兑换一间廉价浴室。
　　阳瓦看了下带浴缸、智能马桶和洗漱台的豪华浴室，高达600积分。
　　再看看游戏商城这块。
　　下载农场游戏可以获得5积分。
　　下载恋爱游戏可以获得10积分。
　　下载塔防游戏可以获得40积分。
　　下载恐怖游戏可以获得50积分。
　　下载一命速通无限游戏可以获得100积分。
　　阳瓦当时选择进入这个游戏场，本身就很喜欢玩手机打游戏，在进入末世前，他是一个网瘾含量90%的少年。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抱着手机将情绪寄托在虚无网络，以此遗忘悲伤仇恨。
　　现在于无限流游戏中玩无限流恐怖游戏，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其他的还有一些竞技游戏、棋牌游戏、赛车游戏。阳瓦对这些需要团队配合或者讲究策略的游戏不怎么感兴趣，随意扫了几眼就撇开视线。
　　最后他直接下载了刚才感兴趣的五个游戏。
　　叮铃铃，到账了205的积分。
　　他还不饿，想从储物柜中拿出沙发来坐一坐，却发现储物柜呈现禁用状态。看来这场游戏中，所有生活必需品，都得用积分购买，他那在现世中收进的几百万床铺，想来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好吧。
　　下完游戏后，他先看了下这五个游戏中的农场游戏。
　　下载完成后，他才注意到每款游戏都配有详细介绍。或许正常流程应该是，阅读详细介绍，决定是否下载，到了阳瓦这里反而是先下载再阅读。
　　不过看完简介后他觉得都很有意思，没白下。
　　点击确认开始，下载进度条跑得飞快，几乎是瞬间完成。
　　农场游戏的图标中央是一株金黄的麦穗，背景是厚涂油画风格的黄昏田野，有种静谧的安宁感觉。
　　当进度条消失，一阵眩晕突然袭来，阳瓦下意识紧闭双眼，在睁眼时他已经离开了那狭小的房间，来到了一个荒芜农田中。
　　灼热的阳光刺得他眼泪直流，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手中的手机被一把生锈锄头取而代之。
　　而突如其来地干渴感正灼烧着他的喉咙，环顾四周土地干裂如龟甲，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可有一个红顶白房傲然挺立。
　　[欢迎来到《农场游戏》，您是一名农夫，请播种种子并收获，将它们卖给伟大的农场主即可收获积分噢。]
　　看过介绍，阳瓦知道这个农场游戏只有一个NPC，那就是[伟大的农场主]，玩家只需要种地、收获、然后卖给伟大的农场主，就能收获积分兑换锃亮锄头、一口水井、货仓粮仓、小鸡小鸭等。
　　现下他的农场和干枯田地被绿色的虚拟线条标记起来，可极度干渴的状态让他朝着红顶白房开始移动。
　　走了五分钟，来到白房子前，整理的栅栏干净的院墙，绿意盎然的蔬菜透着栅栏也要钻出，与他的荒地形成鲜明对比。
　　“有人吗？”
　　阳瓦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烟了。
　　第一声毫无动静，阳瓦又喊了第二声，出口的声音嘶哑地不像话。
　　这这时屋内院墙下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男人，半长银发在脑后随意扎起，露出的皮肤仿佛是蜜糖晒成的深色，穿着敞怀的亚麻奶白衬衫，隐隐绰绰的腹肌线条如同雕刻般分明。
　　看来这就是[伟大的农场主]！农场游戏唯一的NPC！
　　当农场主走近，优越眉骨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阳瓦仿佛像盯住猎物的黑皮豹子。
　　“新来的农民吗，跟我来。”
　　他靠的极近，转身时银发尾端带来些许微风，短暂地驱散了周遭的燥热，留下馥郁蜜花的淡香。
　　阳瓦眼睛一亮，立刻跟上。
　　男人领着他绕到屋后一棵苍老枯树的树根处蜷缩着一个小腿高的精灵，或许吧，它有着尖耳朵和破如蛛网的翅膀，皮肤像晒干的橘子皮，皱皱巴巴泛着黑污，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见到男人就剧烈发抖。
　　“这是我昨天捡到的小玩意，对他越狠，回报越厚，你想试试吗？”
　　精灵看看男人，再看看阳瓦，浑浊的眼睛涌出大颗泪水，滴在覆盖着树根的草被上，瞬间凝固成了黑色圆块。
　　阳瓦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男人挑眉：“你不会舍不得吧。”
　　他突然揪起精灵狠狠砸向树干，‘砰’的一声后，一个布袋立刻出现，打开后一道金光一闪而过，里面全都是饱满的小麦种子。
　　“看，优质小麦种。”
　　他抓起一把种子，任由它们从指缝流泻而下，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然后谆谆善诱道：“你再打他一拳，说不定就能得到自动浇水装置，毕竟外面这么热，打口水井然后不停运水可是很累的。”
　　“想想看，”男人低头，隐约的热气拂上阳瓦的耳根，“你只需要偶尔施点小暴行，就能获得抵挡烈日的舒适木屋、抗旱好养的优质种子.……但你如果心软，今晚你就得睡在荒地上，明天用手刨土噢。”
　　“嗯……怎么不说话？”
　　男人歪了歪头，银发泛着细碎的光。
　　阳瓦：……我就是想喝口水。
　　但是他的嗓子已经干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抬起手指指自己干裂的嘴巴。
　　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大，蜜糖般的肤色上竟浮现出一抹罕见的红晕：“好吧，是我疏忽了。”
　　说罢他低头稳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覆上阳瓦的唇。
　　阳瓦：！
　　啊？!
　　我玩的是农场游戏不是恋爱游戏吧！
　　不确定，我再看看。
　　最终阳瓦没忍住，一拳落下砸向精灵头顶。
　　

第93章
　　阳瓦实在是渴的受不了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渴过。
　　可失水干渴的状态下，他的力气完全不足以推开这个看似羞涩但实则强势的男人。
　　只能用着仅剩的力气，抓着旁边的丑精灵，一拳砸了下去。
　　砰——
　　瞬间，一瓶冷气十足的矿泉水掉落在他手上，颤抖着拧开瓶盖痛饮，冰水顺着下巴滑落，不慎溅了男人半张脸。
　　可男人却毫不在意，舌尖舔去唇边水渍时只觉甜蜜。
　　阳瓦喝下半瓶水，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然后推开还攀附着他的肩膀、手扣着他脖子的男人。
　　农场主像一个进食被迫打断的野兽，眼中翻涌着不满与更浓烈的兴味。
　　阳瓦的内心：清醒一点可以吗农场主，这是一个农场游戏！
　　不是恋爱游戏!
　　似乎在新来农民的沉默注视下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恢复了理智的农场主：“好吧，新来的农民，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阳瓦试图把刚才那个意外的、突兀的吻从记忆里抹掉，擦擦嘴巴他道。
　　“首先，我需要播种，然后等待收获，然后把粮食卖给你。”
　　回顾以前玩过的农场游戏，结合这个游戏的介绍，阳瓦慢慢说道。
　　“好的。”
　　农场主挑了挑眉，有些不情愿地带着阳瓦离开白房。
　　他本想手牵手。可阳瓦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冰镇过的矿泉水，不时把脸颊蹭到凝结水珠的瓶身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提着丑精灵的农场主有些闷闷不乐愤愤不平，自己难道还比不上一瓶矿泉水吗。
　　是的，完全比不上。
　　如果阳瓦知道农场主在想什么，他也会无语。
　　因为打一顿丑精灵都能掉落矿泉水。
　　可这个农场主却干了什么呢！
　　要不是他动作快，都要被亲到脱水了好嘛。
　　·
　　两人来到阳瓦进入游戏时的初始荒芜枯地，却见刚才还说毫无作用的农场主，漫不经心地大手一挥。
　　刹那间，麦种如雨落下，整片荒芜的焦土震颤起来，水源从地下涌出，湿润的泥土破开一个个口子，万千麦苗拔地而起，抽高的簌簌声连成一片，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翠浪翻涌便渐渐染上金黄。
　　从郁葱嫩绿到金黄垂穗，农场主再缓缓伸出手，饱满的麦粒自动脱离麦穗，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漩涡，而后如细沙般落入男人的手中。
　　叮——
　　叮叮叮——
　　阳瓦的账户余额后面突然出现了10000银币，可以兑换积分100.
　　阳瓦看着旁边的农场主，立刻将前言收回。
　　这哪是没用？这分明是行走的作弊器啊！
　　不过看着余额，他还是有些感慨：你知道种田游戏的精髓是什么吗？是期待着播种、开心着收获、看着粮仓满满当当，享受劳动赚钱却不累人的快乐，毕竟手机上的农场游戏只需要动动手指。
　　但如果农场游戏什么都速成，失去了慢慢经营的幸福感受后，玩家会有种快餐且预制的索然无味。
　　阳瓦没有慢慢经营，但完全不会感到索然无味！
　　因为他是真身到游戏，苦苦烈日下耕种、浇水、不知道要等待多长时间才能收获卖粮换积分，实在是一种煎熬。
　　所以速成好、速成妙！
　　毋庸置疑，男人这次实打实地帮助了他。
　　“谢谢！”
　　阳瓦格外真诚地道谢后，眨巴这眼睛，像发现了新玩具一般：“那个……可以再给我演示一下刚才的那个嘛，真是太神奇了，拜托了，我还想再看一次。”
　　男人勾起嘴角，再来一次。
　　麦种破土而出的沙沙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加壮观的翠浪在阳光下翻滚生长。这一次，农场主刻意放慢了进程，让每一株麦苗的生长姿态都清晰可见。
　　阳瓦将每一幕收入眼底，这远比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收获完成”弹窗要震撼千万倍。
　　“可以让我来播种试试吗？”
　　“可以让它们要十分钟才成熟吗？”
　　“可以我指到哪里就收获哪里吗？”
　　阳瓦开始喋喋不休。
　　然后玩起麦田怪圈的游戏。
　　夸张的大笑向日葵、栩栩如生的动漫人物、一篇宋词的前半部分……阳瓦骄傲地想，他的麦田怪圈可比那些造假的麦田怪圈更有意思。
　　这真的很有意思。
　　最后，阳瓦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收获了400积分。
　　顺便痛砸丑精灵再收获两瓶冰镇矿泉水。
　　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或取物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丑精灵有种越看越让人觉得丑陋的本领。
　　这时阳瓦的手环收到了一条私信。
　　馋猫：【你好我素未谋面但一见如故的未来同事，我是小馋猫，来自第一公会。最近关于你的黑料可是多多的呢~如果不建议可以和我聊一聊，我们会长超级喜欢你!她愿意无条件为你摆平所有问题！】
　　馋猫本想通过道具追踪阳瓦，因为在乌托邦和彼得潘，阳瓦就像个透明人，完全找不到，所以他只能通过道具来寻找踪迹。
　　只是没想到，阳瓦又进了游戏。本想面对面表示诚意的馋猫只能私信发送。
　　阳瓦知道第一公会的会长，可化金龙超级酷炫，而且超有实力。
　　他最喜欢的一本无限流小说中的主角就是这样，从默默无闻的新人时期一路崛起，不声不响靠着实力稳坐第一宝座。她的沉默寡言只是懒得说话，因为实力强大向来是能动手就动手。
　　很多人说主角拥有着军事背景，可作者从没描写过这一方面，对主角在进入无限流游戏之前的生活只字不提。
　　美中不足的，主角一个不成器的弟弟，经常惹是生非，在各大副本里都闹出匪夷所思的笑话，看得人牙痒痒的。
　　最后阳瓦穿越末世的时候，那本小说还在更新呢，后来回去想再找出来读读，发现有关‘无限流’的小说全部被清空，包括和‘恐怖游戏’等相关的题材，也一并清空。
　　像馋猫信息这样的公会招揽私信，阳瓦没有看过上千也看过八百了。
　　在他直播时，很多人骂他，但私信箱里却又塞满各大公会的橄榄枝，会长们的开价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放在现世，这就像一个连高考都没参加的高中生，书桌上堆满了世界百强企业的offer，开出千万年薪还不算，甚至股权激励。现在世界第一也来凑热闹了。
　　但第一公会确实有些不同。也许是因为第一会长与小说主角的重叠，又或许是金色龙影在神话传说中格外耀眼，也有可能是移情心理。
　　于是阳瓦回复私信：【谢邀，不过游戏中这点黑料都是小场面。】
　　馋猫：【哈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游戏中呀，难不成还有游戏外嘛？我们都是游戏中的人，也是游戏中的游戏中的人。】
　　阳瓦：【确实有，我刚从游戏外回来，那边也被黑得挺惨。】
　　馋猫：【？？？】
　　阳瓦：【先不聊了，我这边有点事情。具体的可以等我开直播噢。】
　　阳瓦准备把五个游戏都玩一遍再开直播。
　　不过他是真的有事这会儿。
　　·
　　身旁的农场主和他玩得不亦乐乎，久而久之……其实也就三个半小时不到，游戏内置系统就跳出来提醒他。
　　【检测到您已持续游玩当前《农场游戏》3小时28分钟！】
　　【温馨提示：您共下载了五款游戏。请合理分配游戏时间，做到雨露均沾，避免触发危险后果。】
　　很良心的提示，要不是系统提醒，他确实能在这个全息农场里泡上一整天。反正真身进游戏，在游戏中睡觉也很棒呀。
　　这就像在玩全息游戏一样！
　　而且是无敌模式无CD版本，超有意思的！
　　但系统提示下，他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农场主说再见。
　　黑皮银发的农场主十分不乐意，健硕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阳瓦，俊美的脸上满是拈酸吃醋：“你要去哪里？”
　　阳瓦实话实说：“系统提醒我得前往下一个游戏了，我准备玩一个塔防游戏。”
　　说罢，他准备退出游戏。
　　可没想到，农场主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农场游戏中的NPC，甚至徒手将已经开始闪烁的阳瓦给拉了回来。
　　然后抱着他，越发地计较：“什么塔防游戏！有我农场游戏好玩吗？有我农场游戏轻松吗？有我农场游戏休闲吗!”
　　阳瓦很想理性地和他分辨，这个农场游戏其实蛮危险的，如果不是善良的农场主和丑陋的精灵，正常情况下玩家会面对高温失水且麦种难寻的初始条件，而且靠着生锈工具在毫无水源的情况下去劳动，简直是酷刑。
　　要知道，在这个农场游戏的介绍中，对农场主的形容都是暴虐、冷漠、贪心、粗暴等等的负面词汇。
　　他刚开始看到男人一言不合暴打丑精灵时也这么以为，后来接触下来才发觉不是。
　　阳瓦突然伸手戳了戳对方紧绷的脸颊：“我明天还来。”
　　说完阳瓦自己都愣住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哄闹脾气的恋人。
　　但‘恋人’听到这话，虽然不舍，但还是松开了禁锢着他的双臂。
　　于是阳瓦得以顺利退出农场游戏，回到公寓，他直接点进塔防游戏。
　　不过手抖了下，竟然鬼使神差点进了恋爱游戏!
　　·
　　当阳瓦再次进入游戏后回过神来时，回忆这个游戏的介绍，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在这奇葩的恋爱游戏中，他是一只水鬼！
　　恋爱游戏的离谱设定：玩家要扮演非人类角色进行恋爱。
　　[不过也要注意，非人类状态对您的影响，或许保持理智才是最佳选择。]
　　最后一句系统提示，阳瓦没有注意到。
　　因为现在，他正飘在一个木质楼房的空中，两边垂下来的头发十分阻挡视线，但是话说回来，他现在是鬼，看东西不用眼睛用感觉。
　　所以垂下来的头发反而是助力，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的脸。
　　他可以尽情地放飞。
　　好耶。
　　头次当鬼的阳瓦爬上爬下，抛却表情管理、体验当鬼乐趣。
　　就是四肢并爬从楼梯上爬下来的时候，他有种莫名的幻视。
　　尤其在看到远处那个枯井时，有种家的温暖。
　　水鬼的家是水井，这合情合理合鬼。
　　但阳瓦拒绝把这枯井当做自己家。
　　因为枯井阴暗湿润容易滋生细菌、外面扔个垃圾直接扔他头上、出口单一遇事只能往上爬，万一有人堵他呢！
　　综上所述，枯井是一个坏家。
　　但是，作为水鬼，他在枯井中伤害双倍、恢复精力双倍。
　　作为一个lv.1的小鬼，他的初始伤害只有100，精力蓝条只有100。
　　恋爱游戏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是很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纯种人类爆改阴森男鬼。
　　看他折叠着爬、翻滚着爬、贴着墙爬、追着人爬……！
　　这个木屋似乎有不少人类来度假，光天化日突然出现一个阴气森森怕得诡谲的非人类生物，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人类惊恐的尖叫声，听起来真是令鬼开心了。
　　新·阳瓦·鬼：可能这就是物种的不同吧。
　　当鬼真有意思嘻。
　　再说一次!!!
　　

第94章
　　在这一个小时内，从夕阳西下到天色暗沉，阳瓦吓走了一波人，不过这家温泉旅馆挺大的。
　　所以还有不少人类不知道水鬼的出现。
　　温泉的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于牧开心的脸。
　　他刚刚把妻子打得蜷缩在墙角，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搂着男秘书的细腰走进了角落小汤池的隔间中。
　　因为这家温泉旅馆人太多，他们又来得晚，最后只拿到了一个小汤池。不过来的路上到是安静，仿佛没人了一样。
　　秘书依在他的怀里，手指画圈在于牧松软的胸膛上：“都怪人家啦，要不是看见了好看的衣服忘了时间，我们就能泡大温泉了。”
　　牧捏住秘书的下巴，拇指粗暴地摩擦着他涂了唇膏的嘴唇：“什么好看的衣服，等会儿穿给我看看。”
　　秘书：“讨厌~”
　　两人嬉闹了一阵，不急着下水，反而讨论于牧那该死的老婆，怎么喂了这么久的药还不死，要不等会儿拖到汤池淹死算了。言语间恶意满满。
　　原本想吓人的阳瓦飘在空中上看着这一幕。
　　突然离开，来到于牧的房间里，冲着墙角的于牧老婆道：“哈咯，等会儿你老公那边要闹鬼了，闹鬼这种事情挺恐怖的，你要不要带把刀去看看你老公？”
　　于牧老婆缓缓抬起青紫交加的脸庞，怔怔地看着墙角突然浮现的苍白鬼脸：…………？
　　还有那墙角凝结落下的串串水珠。
　　水·阳瓦·鬼还在热心出主意：“真哒，快拿把刀。”
　　他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于牧老婆扯出一个苦涩但讥讽的笑：“是啊，我还没死。因为那些药都被他们吃下去了，不过谢谢你。”
　　有些无力的她撑着墙站起身，塞了几口巧克力，拿起水果刀，打开门前她转头：“谢谢你，你是一个善良的鬼。”
　　善良但吓跑了不知道多少个顾客的阳瓦，看着女人瘦弱的背影，摇摇头：你说这游戏，搞这么真实干什么。
　　大家快快乐乐被鬼吓一吓不好吗。
　　·
　　角落里的小小汤池突然泛起一阵异常的涟漪。
　　“亲爱的，你觉不觉得水变冷了？”
　　秘书缩了缩肩膀，往于牧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那些汤池表面的热气突然阴冷起来，从热汤的雾气变成了冰淇淋的冷气那般。
　　于牧搂住投怀送抱的男人，将手滑进了他的浴衣下摆，嘴上毫不在意地说道。
　　“可能是降温了吧。”
　　又回来了的阳瓦潜入水中，让水面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秘书正好低头看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有鬼啊！”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隔间，秘书甚至被自己的浴衣绊倒，膝盖重重磕在木地板上，不经意扯下于牧的衣服。
　　两人顾不上捡起散落的衣物，赤身裸体地冲向更衣室，留下一路水渍和惊恐的喘息。
　　在他们即将逃出生天时，于牧的老婆适时出现，于牧和秘书想都没想，本能般地拽过她就往后面扔。
　　可就在过肩的那一瞬，她果断伸出了手，将水果刀捅出。
　　鲜血霎时在木板溅出血花。
　　她笑声轻轻：“不好意思呀老公，我来救你了。”
　　于牧倒地：……？
　　然后反手又是一刀：“呀手滑了，秘书你还好吗？”
　　秘书倒地：……！
　　其实她的力气没有多大，但闹鬼的背景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于牧老婆由衷地感谢善良好鬼。
　　·
　　可能是爬得有点多，显形得频繁，他的蓝条消耗的十分快速。不过没关系，一会会儿就能挣回来。
　　于是走廊的灯笼无风自动、房间的拉门自己开合、温泉汤池的水黑黑红红。
　　顾客们的心情起起伏伏！
　　“那、那是什么东西？”
　　“啊啊水下有人！”
　　“啊啊啊不是人是鬼！”
　　“快跑！温泉闹鬼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炸开锅。
　　蓝条瞬间填满，阳瓦又开始玩得兴起，追着人群爬行，故意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要不怎么说大家都怕鬼呢。
　　因为鬼在非物理层面真的占便宜。
　　他穿过墙壁突然出现在逃跑的人面前，打了个照面又瞬间消失。
　　他拍拍躲在衣橱的人类肩膀，吹了口凉气垂下了发丝，瑟瑟发抖的人类顿时夺门而出。
　　他躲在阴影之下，瞅准机会拉住顾客的手腕，被毫不知情的顾客带着跑出八百里外再嘻嘻一笑。
　　整个旅馆乱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冷静！”
　　“请冷静！”
　　温泉老板试图维持秩序，但当一个花瓶飘起来砸在他脚边时，他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为了不出现踩踏伤亡，阳瓦特地扶了这个搀那个。
　　虽然尖叫声愈发刺耳，但没关系，他就是这么一只乐于助人的鬼。
　　·
　　当温泉旅馆的人尽数逃跑消失后，阳瓦悠悠飘过更衣室的落地镜。
　　氤氲的雾气中，镜面空无一物，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鬼。
　　不过加把劲，鬼也可以让灵体显现。
　　于是镜子中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明显的青黑阴影，嘴唇泛着比丧尸还深的血红，身体则是飘渺的灰雾。
　　乍一看，确实像恐怖片主角的标配。
　　就是不像恋爱游戏。
　　在追逐人类的过程中，阳瓦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他吓人时，会根据人类的恐惧程度增加不等的等级经验。
　　他现在已经是Lv.4级的小水鬼了，而且初始伤害400，蓝条400。
　　挺好的，升级速度不慢。
　　“啊啊啊有鬼啊！”
　　一个因为睡觉睡得太死而坚持到现在的顾客从躺椅上醒来，睁眼看到镜子，便尖叫着、磕撞着跑出了旅馆。
　　这下是真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旅馆。
　　【惊吓值+50，当前等级：Lv.5】系统提示在他眼前闪过。
　　阳瓦惬意地飘在温泉池水上，快乐地吐着泡泡。成为水鬼的第二个小时，依旧如此地快乐。
　　在他短短两小时内连升五级的这段时间里，温泉旅馆的生意也急转直下，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
　　没人敢来了。
　　里面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子都是小水鬼的了。
　　经常这个泡泡那个飘飘，仿佛回家了。
　　至于真正的家（干枯水井），那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熟练操纵着身体若隐若现，以实体沉到水底时，他化为‘无形’飘飘荡荡、再慢慢浮上来，于是白雾氤氲的池子里一个黑影若鱼浮游。
　　好在整个旅馆没有人了，不然惊吓值又可以猛增一波。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窜上来，那是一种生而为鬼的本能危险预警。
　　“水鬼？”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阳瓦猛地浮起，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抬头望去，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池边，长相俊美至极。
　　然而颜控如阳瓦，此刻却无暇欣赏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反而凝视着他手中握着的那柄木剑，虽是木剑，可剑刃泛着冷冽的寒光。
　　变成水鬼后，阳瓦长发及腰，此刻湿漉漉地遮贴在脸颊和肩膀上，衬得他裸露外的皮肤更加苍白。
　　他眨了眨眼，身体先于意识，转身想逃。
　　天浮青看见这样可显实体的水鬼，剑尖直接一指，一道刺目金光破空而出。
　　阳瓦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像被雷击了一样，整个人……整个鬼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院子中间的干枯水井边。
　　天浮青缓步逼近，衣袂在夜风中轻扬，身姿挺拔面容清冷，像古代骨头里都浸润着矜骄的世家公子。
　　可此刻在阳瓦眼中，却是克星转世。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咳……”
　　阳瓦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井口飘去。漆黑的井底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他，带着某种诡异的亲切感。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索性放弃抵抗，使劲把自己摔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接触到冷硬的底面、腥臭的泥土，可当他跌落后，干涸的井底突然涌出一层清澈的水，温柔地托住他。这水冰凉却舒适，像有生命一般在他胸口伤口处流动，被男人打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可那块的灰雾消失不见，像破了一块洞的衣服，露出完整的胸膛。
　　胸口的灼痛稍稍缓解，阳瓦便迫不及待地往深处沉去。
　　原本的枯井突然深不见底，似乎还连着另一个通道。阳瓦下潜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的水流忽然一轻，再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已然不同。
　　比起刚才身处中央的枯井，这个井大了一倍有余，可周围景色渗人阴森。
　　隐约可见扭曲的枯树黑影，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呜咽风声……水鬼对此接受良好，他往下沉了沉，任由清水将自己包围修复。
　　就在这时，井口的光线突然一暗。
　　阳瓦抬头透过丝丝缕缕的发，那个重伤他的男人居然找了过来，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月光从他背后洒落，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奇怪的是，男人先前冷冽的神情竟柔和了几分。
　　“咦，枯井出水了……”
　　“里面还有一只小水鬼。”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阳瓦，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将温泉旅馆闹到闭店的水鬼，干净地有些过分了。
　　一点死气血气都没有。
　　清澈的井水中，那只苍白的小水鬼正警惕地回望着他，湿漉漉的黑发在水中飘散，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天水蓝这么想着，便笑道：“小水鬼，你能上来吗？”
　　他朝井底伸出手。
　　阳瓦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背后的剑藏都没藏好，怎么敢笑得这么假的让自己上去？
　　他是什么很笨蛋的水鬼吗？
　　阳瓦干脆离开了这个恋爱游戏。
　　“等等！”
　　在小水鬼的身形消失不见时，天水蓝便想进入井中，可远处传来天浮青冰冷的声音：“水蓝，你找到那只小鬼了吗？”
　　

第95章
　　阳瓦离开游戏后，解开上衣后发现胸口处呈现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且内伤严重，刚才的击打已经伤及心肺，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意。
　　水鬼形态下的灵体状态反而没有这般剧烈的痛感。
　　可离开游戏，却痛得厉害。
　　这让阳瓦意识到，游戏里的伤害会真实反馈到身体，甚至可能产生加成的痛苦效果。
　　啊……这就是恋爱游戏吗。
　　喉间涌上腥甜，他摊在地上，尽量保持上半身的不动弹。
　　则光适时出现，根据阳瓦的指令打开手机购买了价值200积分的高级修复药、60积分的止痛药。
　　止痛药使用过后，阳瓦感觉好多了。而且当冰凉的修复凝胶渗入皮肤时，淤血如退潮般消散，皮肉也只剩淡淡青紫，更是好多了。
　　地上冰凉，则光将阳瓦抱在怀里，他虽是拟人身躯，但可自调温度和柔软度。
　　阳瓦整个人陷在则光的怀里，感觉自己被一个大号娃娃抱在怀里，舒服又柔韧。
　　则光的手臂有力地环着他，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阳瓦回想刚才的恋爱游戏，除却最后的十分钟，其余时间都很快乐。
　　不过可惜在恋爱游戏一个积分都没有收获到，因为这是根据恋爱指数来得。
　　作为水鬼他可以谈恋爱，但问题是，那温泉旅馆被他玩了个遍，压根没发现其他鬼的踪迹。或许是有特定的出场条件，要到晚上十二点才能出来？还是要扩张地图？
　　不管怎么样，他由衷且无比真诚地希望那作为恋爱对象的鬼能够好看一点。
　　则光听到他的小声许愿，低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震得阳瓦心肝发痒。
　　被抱着的他心想：什么软床、沙发，都比不上则光。
　　……当然，豪华浴室还是不能少的。
　　则光低头蹭了蹭阳瓦毛茸茸的发顶，像在偷摸亲吻一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猫。
　　在这光秃秃的室内，他们彼此相拥依靠墙壁。则光一边贪恋温暖，一边思索真的不能把其他碎片都鲨了吗。
　　阳瓦腻歪完毕，伸了个懒腰进入塔防游戏，塔防游戏是很有意思的，打发时间的不二之选。
　　简单、刺激、不用动太多脑子，纯粹是享受策略布局和怪物爆裂的快感。
　　就是当他兴致勃勃地进去，结果被捆在大树上，看着来势汹汹的腐化动物时……
　　突然一只皮毛溃烂的腐化猴子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咬到他，阳瓦猛地侧头，腐化猴子一口咬到了树干上，然后被卡住。
　　【请玩家利用积分建造炮塔抵挡攻击守卫安全吧】
　　游戏提示出现。
　　接下来他的眼前展开了一堆炮塔购买选项。
　　初级箭塔1积分，中级2积分，高级4积分。
　　初级减速香蕉皮1积分，中级3积分，高级5积分。
　　初级泡泡群攻炮塔2积分，中级4积分，高级8积分。
　　……
　　这些竟然都是需要玩家利用积分来购买的。
　　而下载塔防游戏后获得的40积分，可能也就足够建造三个炮塔。如果他原先只下载了这么一个游戏，可能得立刻离开塔防游戏，出去再下几个游戏赚积分。
　　还好他是一个贪心的网瘾少年，多下载了几个游戏，且在农场游戏中收获颇丰，现在拥有345积分。
　　被藤条捆在大树上的阳瓦手指一划，果断在身旁的草地上建造了第一座炮塔。随着积分扣除的清脆提示音，一座缠绕着荆棘的高级木质箭塔拔地而起，‘嗖’地一箭射穿了那只还在龇牙咧嘴、锲而不舍想啃他一口的腐化猴子。
　　箭塔攻击力强，但射程小、攻速慢。还是得配合其他的炮塔。
　　前方蜿蜒的泥土小径是怪物们的必经之路，它们不会踏足两侧的青青草地，因为草地是绝佳的炮塔位。
　　阳瓦开始狂造炮塔。
　　蜂拥而来的腐化动物们的速度抵不过网瘾少年的速度，一座座炮塔拔地而起，在他惜命的建造之下，炮塔与腐化动物几乎达到3:1的比例。
　　密集而强势的炮塔将腐化动物打倒，而腐化动物们在炮塔的火力下依旧前赴后继地送死，又在倒地后根据强度化作2、4、6、8的积分飞到阳瓦这里来。
　　这里的腐化动物不会像传统塔防那样一波波进攻，而是持续不断地从密林黑暗的洞口中涌出。但在稍微空闲时，他会引着炮塔攻击草地上占地的枯木或草垛，也能够得到1、3、5的积分。
　　清除了场上所有的多余建筑后，他突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丑精灵，和农场游戏中一模一样的长相。
　　而且尝试过后，阳瓦发现丑精灵可被攻击，当集火到丑精灵身上时，它会被炸得抱头鼠窜，每挨一箭或是一堆泡泡，就爆出几点积分，从6~10不等，很是散财。
　　丑精灵本来躲在角落，看见阳瓦动弹不得、甚至差点被腐化猴子啃下半张脸，心里十分开心。因为他不是什么挨打掉落物资或积分的丑精灵，他是上官千星!
　　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游戏、莫名其妙成了丑精灵、莫名其妙挨了好几顿打。上官千星简直要气疯了，这会儿看到阳瓦也动弹不得为人鱼肉才气顺了点。
　　可看到阳瓦依靠炮塔悠然自得，甚至抽空集火打他后，上官千星又气疯了。
　　……
　　虽然阳瓦不知道丑精灵的心理活动，虽然他整场游戏都被结结实实捆在了树上，可最后一趟下来，除却建造炮塔的积分，共计收获了203积分。
　　现在账户上一共548的积分。
　　而这只是40分钟内的收获。
　　不得不说，塔防游戏虽然投入大，但收获也很大啊。
　　而且这里没有强吻农场主、打鬼冷男人。
　　一把结束后，阳瓦揉了揉被藤条勒出红痕的手腕，又玩了三把，积分来到了1302。
　　豪华浴室和柔软床铺到手。
　　他已经在游戏中呆了8个小时。肚子难免有些饥饿，于是离开游戏先把床铺、浴室、小桌子买了下来，然后订了泡面。
　　积分商城中，食物的选项只有泡面、可乐和辣条。
　　曾经的网瘾少年阳瓦实名抗议，泡面、可乐和辣条是对网瘾少年的刻板印象！
　　除了这些，他还喜欢奶茶的好嘛!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阳瓦的呐喊，积分商城刷新了下，又上架了黑糖珍珠奶茶。
　　……
　　阳瓦再次呐喊：和牛汉堡、青苹果咖啡、避风塘青虾、生腌螃蟹、小烤嫩羊排……
　　可惜积分商城这次无动于衷。
　　则光却勾唇一笑，如魔法一般将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和阳瓦所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只能做到味觉弥补，而不能增加饱腹度，等出去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则光承诺道，阳瓦亲昵地一口吻了上去。
　　“好。”
　　则光的数据顿时变成了接近红的粉红。
　　吃饱喝足，阳瓦在还未进入的恐怖游戏和一命速通中犹豫。
　　这时馋猫给他发来信息。
　　外面的舆论风暴已经疯狂发酵到了可怕的地步，不少人被煽动着要在游戏中对阳瓦围堵绞杀，血雨腥风的争吵中他们会长发了条信息。
　　【阳瓦滥杀无辜？那你们算什么？】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瞬间引爆了整个玩家群体的怒火。
　　他们讨伐阳瓦，是因为阳瓦该死。
　　而为阳瓦说话的人，更是该死。
　　但这些话算不上什么，会长从不在乎这些。
　　他们也不在乎。
　　可就在几分钟后，会长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直接被系统拉进了一个SSS游戏场当中，生死不知。这还是他们公会一个占卜家给占出来的！
　　占卜家占卜后立刻晕倒，此事不知道为什么被捅到了外面，引起轩然大波，原本阳瓦那沸反盈天的舆论场骤然安静。
　　那可是SSS级游戏场啊，什么概念。是普通玩家完全没有的概念，但高玩知道，如果S级游戏场是九死一生，那么SSS就是无人生还。
　　馋猫还说，栀子公会的Flower会长将这一切的混乱都归咎于阳瓦。
　　那个疯女人是金龙会长的毒唯，现在愤怒之下，她不惜代价搜罗了一堆诅咒道具，全部施加在阳瓦身上，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极其稀有的S级道具，能够强行中途加入指定的游戏场。
　　她现在已经进入了阳瓦所在的游戏场中。
　　不过不用担心，这个道具条件很苛刻，只能进入S级，且在游戏场中会增加Debuff状态，并且不能使用天赋。
　　阳瓦得知这些消息后，内心罕见地焦躁起来。他从未见过金龙会长，却莫名对她有种亲近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
　　而现在，素未谋面的会长竟被强制拉进了SSS级游戏场
　　噩梦娃娃家最高也不过S级别游戏场，这会儿竟然来了个SSS级别！
　　则光也皱起眉头：“这个游戏场早被封存，因为里面的Boss状态疯魔且早已脱离系统管辖。具体情况我会和主系统紧急跟进。”
　　阳瓦想了想，却道：“这个SSS游戏场我能进入吗？就像Flower使用道具那样，中途进入SSS级游戏场。”
　　则光：“如果这是你的需求，自然可以。我会护你周全。”
　　阳瓦仰起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那现在可以帮我开个后门吗？我想取出储物柜中的一些东西。和本场游戏无关，吃穿用住都不搭边。”
　　则光二话不说，将权限统统打开。
　　见储物柜解封，阳瓦关掉了游戏界面，转而打开了直播系统。他略作思索，将直播间标题改成了简单直白的【寻亲】二字。
　　黑红也是红。
　　一开播，左下角的直播人数疯长。
　　大家都想来看看朝着同伴黑心下手、残忍夺取他人天赋的玩家长什么样子。
　　至于直播名字他们是一点也不关注的。
　　【还有脸开？】
　　【***************点击可展开剩余349字内容】
　　【你******啊****不**】
　　【***】
　　面对汹涌的但脏话会被屏蔽成*的弹幕，阳瓦大大方方不疾不徐的说出了这次开播的主要目的。
　　“今天我开直播，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我可以帮你们联系现实世界中的亲人。事实上我已经联系到了一部分，正好今天人多，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寻人？”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投入平静的小小湖面，顷刻间把小池塘给炸干了！
　　原本疯狂刷屏的谩骂*弹幕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直播间陷入了诡异的真空状态。
　　三秒后，铺天盖地的*号又淹没了整个屏幕，只有零星几条能看。
　　【神经？（非骂人，单指生理状态。）】
　　【神经也逃脱不了玩家们的正义围堵。】
　　【怕了是吧，所以想骗人转移注意力是吧，我告诉你不可能，像你这样的毒瘤（非骂人，单指生理状态。）早就该被清理掉了!】
　　阳瓦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喝了口可乐，对直播间的混乱早有预料。
　　他直接掏出了一张信封，并将之展开举到镜头前。卡纸上方是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一对中年夫妻站在某个小区的花坛前微笑，中间却隔着一个身位，照片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迹。
　　【姓名：狄正奇
　　性别：男
　　出生日期：xxxx年x月x日
　　家庭住址：xx省xx市xx小区x栋x单元
　　父母姓名：狄建国、周淑芬
　　详细信息：小时候……长大了……屁股上有……】
　　弹幕依旧在骂他。
　　可他还是在众多的*中精准地找到了两条和狄正奇有关的弹幕。
　　【狄正奇……这人我认识，我们以前一个公会的，可他八年前就死在了游戏场中。】
　　【但是他父母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这条弹幕其他玩家也看到了，更是觉得阳瓦实在令人作呕。
　　【好啊阳瓦你这是拿死人寻开心做筏子啊，你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
　　【先是找到死去玩家的信息，接着胡编乱造夺人眼球是吧!觉得死人不会说话就随便说是吧！】
　　阳瓦沉默地将信封重新合上。储物柜里，这样的信封堆积如山，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可乐失去了味道。
　　可这并没有令他的动作缓慢半分，因为还有许多许多的信，他又随机抽出了一张信封，刚刚展开。
　　【那是我女儿！那是我女儿！！！】
　　还未完全展开的信封上方，可以看到照片左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学校门口，穿着红色连衣裙，笑得灿烂。
　　完全展开后，右边则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穿着规整的西装，站在公司门口，笑得平淡。
　　【是我女儿是我女儿是我女儿！！！】
　　激动得感叹号几乎要穿透直播。
　　

第96章
　　不少老玩家点进那个信誓旦旦声称照片中女孩是自己女儿的玩家主页，看到头像的瞬间便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颇有名气的老玩家，天赋擅长制造安全屋，制造出来的安全屋固若金汤如铜墙铁壁一般，缺点不能移动，所以系统没给代号。不过大家都叫他‘铁壁’。
　　铁壁头像是个手绘的卡哇伊的红裙子小女孩。论坛中每逢怀念亲人的帖子出现，他就冒泡，三句话中有两句半是说他有个女儿超级可爱巴拉巴拉啥的。
　　论坛都是如此，更别谈游戏中了。不少和他下过游戏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奴。
　　但现在——
　　【太假了，随便找张照片就说是你女儿？】
　　【配合演戏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有人能够回到现世。】
　　铁壁看都不看弹幕，颤抖着嘴唇，只看着阳瓦手中那封信。纸上的字迹不复小时歪歪扭扭的模样，信中女儿说了很多。
　　从小时候什么菜都要放糖，到大了吃公司食堂自己带糖，结果吃胖了天天熬夜减肥。还有家里的橘猫和金毛，天天打架满地毛毛，她干脆收集起来织了个毛衣外套……
　　絮絮叨叨的，仿佛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信。
　　可小女孩长大了，照片里的女人陌生又熟悉，褪去稚嫩成为了和他一样的大人。
　　在他无法回到的地方，时间依旧流动着。铁壁看完，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随后是只属于他一人的喜悦与激动。
　　他看着阳瓦，仿佛在看一个新的希望。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直播不知铁壁的激动，再次陷入了胶着状态。
　　老玩家们早已在无数个游戏场中磨灭了希望，见过太多精心设计的骗局，经历过太多次虚假的曙光，以至于当真正的奇迹降临时，反而本能地选择质疑。
　　【好假。】
　　【收买你配合演戏花了多少金币？】
　　【省省吧铁壁，上次说能回到现世的骗子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虽然噩梦娃娃家总在颠覆认知，但玩家们公认回到现世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事实。
　　旁边的则光在知晓阳瓦的意图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全力相助。
　　整个直播间的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后系统面板在所有玩家视野中强制弹出，上面只有一个通告。
　　【紧急通告：正在建立与编号82462、代号[血花]玩家的跨游戏场连接。】
　　与此同时，某个阴暗潮湿的游戏场巢穴中。
　　花广陵背靠着腐烂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左臂已经折断，鲜血顺着滴落滴成小水洼。
　　三只人面蜘蛛正从幽暗的通道尽头缓缓逼近，它们锋利的口器不断滴落着腐蚀性褐色毒液，在地面灼烧出缕缕青烟。
　　他的菜刀早在这毒液下成了一泼铁水。
　　“要结束了吗……”
　　忍着痛，用仅剩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部手机。
　　屏幕裂了一道口子，但不愧是最新技术的手机，依然能清晰播放视频。视频他曾看了无数遍，但这会儿是最后一遍了，视频最后的三秒，是他爸妈红着眼说：“……爸妈等你回家。”
　　可惜，他再也回不了家了。
　　胸腔里翻涌着的除了绝望，还有满满恨意。
　　如果会长现在能够出现在他眼前，充满恨意的花广陵会选择手撕了他，因为是他偷偷摸摸将他的保命道具换成了引怪道具。
　　“对不起……爸爸……妈妈”
　　是他没用，到死了也不能挣到一个托梦石。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滑落，突然，人面蜘蛛的嘶叫声消失了，在人面蜘蛛的獠牙即将刺入花广陵脖颈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
　　花广陵猛地睁眼，獠牙迸溅出的毒液悬停在半空。
　　时间，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粉红色的游戏面板浮现在他面前：
　　【玩家花广陵，系统请求与你建立临时连麦，接入玩家[洋娃娃]的直播间，请确认。】
　　OvO的笑脸下方，是并列着的两个选项——
　　【确认】和【确认】。
　　洋娃娃？是谁？
　　虽然不知道连麦为何，洋娃娃是谁，但花广陵不是傻的，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染血的手指，重重按在了选项上。
　　于是，老玩家们看到直播间画面突然分割。
　　右侧出现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人，两只狰狞的人面蜘蛛正悬挂在他头顶上方，一只近在咫尺，显然处于高危的S级游戏场中。
　　而当花广陵看清左侧画面中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嚎叫着：“啊啊啊哥，你又救我一命！！”
　　【？啊就真连上了？】
　　【什么时候出的连麦功能？】
　　【游戏暂停了？】
　　【艹，系统居然会暂停游戏？？】
　　【不是，阳瓦什么来历啊，怎么系统都下场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管何时永远冷冰冰的主系统，此刻分明是在给阳瓦站台。
　　是的，站台。
　　这个素来以绝对中立著称，视所有玩家如蝼蚁的高维存在，此刻却破天荒地展现出了明显的倾向性。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不过玩家们尚未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此刻，他们正绞尽脑汁想要破解系统突然撑腰站台的真正意图。
　　花广陵这边的直播弹幕已经将一切告诉他，在得知阳瓦的举动后，心下惊叹，不愧是阳哥能做出来的事，不求回报的好人!
　　不想阳瓦被质疑的他用断了腿夹住手机，划开相册，将手机高高举起，确保每个观众都能看清。
　　“这是现世才发布的小美手机29Pro版本……”
　　“这是我爸妈给我拍得视频，后面有个电子时钟，你们可以看到时间，还有视频拍摄的时间，我点开详情你们都能看到。”
　　拍摄时间、设备信息等数据一览无余。
　　证据确凿，可在游戏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玩家们还是不信。人可以被收买、手机可以被仿造、视频可以被伪造。
　　但——
　　主系统再次发布通告：【经查证，[血花]所说一切无误，且[洋娃娃]已成功返回现世两次。】
　　系统说的，总不会有错了吧？
　　整个直播间瞬间陷入死寂。
　　弹幕凝固了，老玩家们的呼吸似乎也跟着停滞。
　　短短一行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固有认知上，砸得他们大脑嗡嗡作响，思维支离破碎。
　　啊？
　　啊！
　　？！
　　疑惑被碾碎，愤怒已蒸发。
　　他们只剩下震惊在脑中疯狂回荡，但……
　　*【打赏3984金币】
　　*【打赏43674金币】
　　*【打赏2687金币】
　　*【打赏135金币】
　　*【打赏687金币】
　　……
　　多条打赏如流水划过，提示的叮当声几乎连成一片。
　　阳瓦单手托腮，看着余额中的数字以令人眩晕的速度疯狂跳动。从一厘米变成了两厘米最后又变成了五厘米，甚至还在不断延长着。
　　财富以极端的、近乎荒谬的形势向着个人集中，当一个玩家坐拥噩梦娃娃家全部流通金币的99%时，阳瓦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们先前对我的恶意这么大？”
　　阳瓦的语气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不解。
　　就像在第一个游戏场遭遇水军时那样，当时阳瓦就立即识破，现在的他同样察觉到某种违和感。
　　在事实的冲击下，玩家们的脑子渐渐归位。
　　因为冲击太过猛烈，恍恍惚惚中他们的理智竟然诡异地重新占了上风。
　　为什么对你恶意这么大，因为你干的坏事啊，你是坏人，你偷人天赋……但……等等！
　　他们察觉到了异样。
　　直播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先前不同，这是一种带着思考重量的静默！
　　老玩家们回顾、审视自己先前的行为。
　　【我也不知道……当时看到那些关于您的帖子就火冒三丈】
　　【我也是】
　　【现在想想，那些证据其实很模糊。】
　　【我甚至没看完内容就直接转发了……】
　　一个天赋为[逻辑小侦探]的玩家，略带惊恐地发出弹幕：
　　【太奇怪了。我平时都会交叉验证信息，但那篇帖子我看完第一段就确信不疑，就像有人直接往我脑子里灌输了'阳瓦是不择手段的坏人'这种概念。】
　　【而且这样的帖子几乎血洗论坛，每一次阅读都在加深这种概念。】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更多类似的发言喷涌而出：
　　【我也是！光是看到标题就炸了】
　　【里面的时间线完全对不上，但我居然一点都没怀疑】
　　【我可是和阳瓦下过同一个游戏场的人，当时在游戏里我觉得他是个纯种好人，就是很好很好的那种，不仅大方地使用天赋告诉我们游戏场的陷阱，还不求回报。但是等出了游戏看到帖子，什么好我都不记得了，只觉得他是个坏人！现在回想起来浑身发冷，这根本不正常，眼见为实，我亲身经历后却被一个帖子轻而易举带动了情绪，甚至对此深信不疑！】
　　【！！！】
　　突然有个玩家在弹幕中狂叫。
　　【啊啊啊我刚才不小心使用了一个S级道具。】
　　【所以呢？无关话题叉出去。】
　　【所以呢，知道你有S级道具了。】
　　【所以呢，你自己心疼行不行，别打扰我们讨论OK？】
　　那个玩家依旧狂叫着：【不是啊不是啊，我这个道具叫【心智净化】，能破除一切思维干扰！用完我整个脑子像被冰水冲刷过一样，才发现，我前面一直被人影响着认知！】
　　

第97章
　　铁壁的搭档铜腿关掉了直播页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凌乱的节奏。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阳瓦的消息，她的胸口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
　　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强烈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十分钟前，看到阳瓦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她直接牙齿咬得发酸。越看越严重，尤其是在看到有玩家提到认知被影响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切断了直播。
　　铜腿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负面的晦涩情绪。
　　她必须保持清醒。
　　毕竟她理智略掉线、但智商还在线！
　　要知道在阳瓦的储物柜里，可能就有一封信来自她的亲人。
　　这个念头像一束强光，勉强穿透了她脑海中弥漫的杀意迷雾。
　　有的玩家也觉得违和，不过他们没有关闭直播，而是发出弹幕：【现在我的感觉很复杂，等我去看一下那些帖子。】
　　他们再次点开那些帖子，一股近乎暴戾的杀意骤然席卷而来，如同漆黑的浪潮，瞬间吞没了所有理智的防线。
　　是比看直播前还要暴虐的情绪!
　　其中一个玩家死死盯着屏幕中的帖子，看着那些文字眉头紧锁。
　　他明明没见过阳瓦几次，可敌意却汹涌得近乎荒谬，仿佛阳瓦曾当着他的面，手刃他的父母，结下了泼天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声带着几分癫狂的讥讽。
　　“哈哈哈……神经病啊！”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白亮亮的屏幕，自言自语，“认知影响？有意思……真要是有人杀了我爸妈……”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我大概会一边笑，一边说‘杀得好’吧。不过很可惜，我爸妈是被我亲手杀了，哈哈哈哈。”
　　·
　　【看完帖子，我杀意满满的回来了。】
　　【同，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阳瓦。】
　　【+1，我现在戾气重得能徒手撕鬼了。】
　　【哈哈哈，阳瓦，受死吧你！】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抱歉，抒发一下情绪，但真的控制不住。）】
　　【唉，看完帖子就怨气满满，实在难受，但感觉自己是被影响了认知后，更难受了。】
　　【淦，明明知道是被影响了，可就是控制不住！】
　　甜果子盯着疯狂刷新的弹幕，这种认知污染太可怕了，它不像暴力洗脑那样粗暴，而是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悄无声息地晕染开，等你察觉时，整片视野都已被染黑。
　　她没有S级道具，但好歹有个C级的【清心铃】。
　　咬咬牙使用了道具后，刹那间灵台清明，仿佛有人掀开了蒙在她眼前的血雾。屏幕里的阳瓦笑容清爽，甚至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
　　然而这份清醒只维持了两三分钟。
　　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阳穴，甜果子闷哼一声。
　　废物、害虫、小偷……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但她却想不起阳瓦具体做过什么。
　　试图寻找具体罪证时，又是重重的矛盾。
　　你说他废物吧，场场怡然自得吃香喝辣。
　　你说他害虫吧，可收拾的全都是真正的害虫。
　　你说他小偷吧，可被偷走人生乃至血亲的分明是阳瓦。
　　要真这么说，别说拿个上官紫星的天赋，拿了他全家都理所应当。
　　她叹了口气。
　　不是，朋友，这未免太恐怖了吧。明明自己知道真相且一清二楚，但就是忍不住讨厌。
　　不过幸运的是，她被影响的是认知，而不是记忆。
　　一边发疯一边清醒的她把这一消息整理好发送到弹幕上时，不少玩家。
　　【……】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样。】
　　【所以我们的认知真的被群体影响了，为什么会这样？是系统影响我们的吗？】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系统似乎没有别的力量了。】
　　【同意!】
　　【好恐怖，我前面才说系统在给阳瓦站台。结果污蔑阳瓦的就是系统。】
　　主系统在数据空间中剧烈震颤：【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它急得程序都紊乱。
　　它由神明创造、自然继承神明意志。它不会，也绝不能对阳瓦有任何不利的事情!
　　若对阳瓦不敬，自是对主人不敬。
　　就在主系统的部分即将崩溃的刹那，一双修长的手稳稳将它溃散的数据收拢复原。
　　曾经的01号助手，如今已是掌控整个娃娃家系统的至高存在之一。
　　他双目闭上，拟态的类人形态化为千万光点融入数据汪洋。
　　他精准捕捉到了那些曾与上官紫星产生交集的病毒残影。系统本已将它们彻底清除消杀，可眼前景象却出乎意料，无数灰黑色的病毒如活物般蠕动交织，它们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将大半部分玩家群体笼罩其中。
　　连绵不断烧不尽而又生。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人类的负面情绪，更将“憎恨阳瓦”的恶意悄然植入，将其伪装成玩家们心底自然滋生的念头。
　　未被病毒侵蚀的玩家们身上闪烁着特殊的淡粉色光晕，则光敏锐捕捉到他们的共同特征：
　　1、与第一会长[金龙]相关人员，整个公会都非常清静。
　　2、花广陵、铁壁、还有【云间朝】酒店被阳瓦帮助过的高裙、【永生界】和【蜜月公寓】中被阳瓦帮助过顺利通关的玩家们。
　　而其余玩家对阳瓦的厌恶程度，根据自身实力形成正比，越是强大越是厌恶。
　　他们辛苦强壮的力量似乎成为了病毒滋生的温床。
　　他以01小助手的身份将这些汇报给阳瓦。
　　阳瓦忽然意识到，这些所谓的“病毒”，与现世中肆虐的作乱手段何其相似。
　　那些让人颠沛流离的偷命力量，让刘六奇也不敢直言的……分明是邪神遗落的力量在暗中作祟！
　　‘病毒’蛊惑他人来对付他，因为他是现下对‘病毒’威胁最大的人类。
　　毕竟他是冥府钦点的唯一人类兼玩家。
　　穿梭两界、实力强大，命运粗乱的受害者、心地善良的帮助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邪神的对立面。
　　玩弄人心、损人利己、拨弄命运……邪神的力量不管在现世还是在娃娃家，都是如出一辙的黑。
　　但这些邪神遗落的力量并非无根浮萍，它们必须依附于人类、以人类为载体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就像寄生虫需要宿主的血肉丰盈自身。
　　则光：【分析正确。人类的恐惧、憎恨、嫉妒等负面情绪，是它们最理想的力量增幅器。】
　　阳瓦差不多推断出过程和结果后，知道这件事马上就可以结束，因为只要消灭掉邪神的载体，邪神遗落的力量将彻底被消灭。
　　根据则光与主系统的联合运算，邪神遗落的所有力量坐标都已明确，再无藏匿之处。
　　看来阳瓦给它们的压力很大，已经让它们退无可退，只能被迫倾巢而出作最后一搏。
　　不过大部分玩家都在其中，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助长了邪神力量，难不成阳瓦要杀光他们吗？
　　不，当然不。
　　阳瓦已经从则光那里知道，得到过他帮助的人哪怕被邪神的力量侵蚀，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心中有光，无需借力。
　　·
　　知道事情可以怎么解决后，阳瓦的当务之急是先通关这场游戏。
　　便准备将直播往后稍稍。
　　看着阳瓦要下直播，老玩家们怎么肯呢。他们直播收获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1、认知影响。
　　2、现世亲人的来信。
　　前面一个关乎自身，但后面一个是重中之重。
　　他们还没有收到亲人的信啊!
　　一堆心理防线破碎的玩家们在弹幕上呐喊：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求求你了给我看看信吧。我叫xxx，来自xx……，我家应该还有我妹，她肯定给我写信了！拜托拜托让我看一眼吧求求你了！】
　　【呵，哥，什么哥。阳瓦你要搞明白，对我来说，你是我唯一的神！神啊！把信给我看一眼吧！】
　　【看在我给你打赏了1454的金币份上，我能有一封信吗。如果这不够，我还有两个A级道具可以直接转让。我进游戏的时候，我老婆怀孕七个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是第二公会【凛冬将至】的会长奥布里亚，代号[雪人]，只要让我看到家人的信，整个公会资源任您调取支配享用！】
　　【哈我就说这游戏搞什么现世时间和游戏内时间几比几的流速呢，原来我们真能和现世再次联系！阳瓦，我的兄弟！求你了有没有我的信啊，瞅一眼呗。】
　　玩家们彻底疯狂了，哪怕再‘讨厌’‘憎恶’，他们也可以倾尽所有！
　　那些积攒多年的珍稀道具、压箱底的金币、甚至用命换来的公会位置，此刻全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们只想要那封可能存在的、来自现实世界的只言片语。
　　阳瓦也很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渴望的重量，但储物柜的信封不是几百不是几万的数量。
　　即便以他的能力，短时间内也根本无法处理这样庞大的数量。或许……需要等这场游戏结束后，专门空出一整段时间来处理。
　　但现实容不得他慢慢筹划，金龙会长还在SSS级游戏，阳瓦想去帮忙。
　　而老玩家们的期待也要满足，看着那些不断刷新的、带着哭腔的弹幕，阳瓦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决断。
　　等离开这个游戏场，就成立一个公会。那些对自己抱有善意的玩家，比如花广陵等，或许可以成为第一批成员。
　　由他们来负责传递这些珍贵的信件，再合适不过。
　　然后阳瓦关闭直播，点进下一个游戏。
　　【一命速通火车站】：这是一个循环的火车，无数节车厢等着你的探索，相同前进、不同倒退，都由你选择。游戏过程中，不可暂停不可退出。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三个站台过后你就能达到终点，如果你的运气太糟糕，三百个站台也下不了。
　　但注意，你只有一条命！
　　阳瓦一晃，已经在第一节车厢中。
　　第一节车厢是正确的，但玩家只有三十秒的时间来观察并记忆。
　　拥挤的乘客如蜡像般静止、地板上散落着报纸、零食包装和打翻的咖啡杯、每张桌面上陈列着截然不同的物品：电脑、作业、手机充电器……
　　所有细节都在尖叫着“我很重要”，但三十秒连清点人数都不够。
　　恐怕只有超忆症才能一命速通。
　　叮——
　　三十秒过后，第二节车厢开启。
　　看似相同的布局，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所有乘客的衣领都向右歪斜、他们的眼珠统一地看着阳瓦、原本打翻在地的咖啡杯现在完好立在桌面……这些都是能够直接观察到的不同，所以阳瓦应该直接后退。
　　不过阳瓦依旧细致入微地观察，静默中，背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不紧不慢地徘徊在连接处，像是故意踩着玩家的心跳节奏。
　　但阳瓦的心跳一直很规律，所以车厢连接处的脚步声也很规律。
　　一节车厢可以观察五分钟，当倒计时开始闪烁红光。阳瓦才缓步向后退去，因为在这一命速通的游戏里，积分按分钟结算。
　　一分钟5积分。
　　阳瓦没有理由放过这笔钱。
　　反正在哪个车厢观察不是观察呢。
　　在他后退的过程中，一双惨白的手正从行李架缓缓垂下，接着延长延长，朝着阳瓦面门直来。
　　当阳瓦卡着点倒退进入第三节车厢时，长手溃散，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叹息。
　　第三节车厢上了难度，看上去和第一节车厢没有区别。
　　但颠倒直觉却出现了‘开心’。
　　所以阳瓦依旧要倒退。
　　剩余的四分钟内，他从第一排坐到最后一排，最后有些无聊的叹了口气。
　　“虽然恋爱游戏挨打，但确实是好玩的。”
　　声音响在寂寥的车厢中。
　　“虽然恋爱游戏挨打，但确实是好玩的。”
　　但回声不应该存在这狭小的车厢内。
　　阳瓦环顾，仿佛在寻找，究竟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竟然学他说话。
　　车窗倒影里，本该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的前方，当阳瓦凝神注视时，那影子突然在镜子中180度扭过头。
　　没有五官的脸上，缓缓裂开一道猩红的微笑。
　　( v )
　　阳瓦精准点评：没有小助手礼貌可爱。
　　则光：OvO


第98章
　　时间差不多了 ，阳瓦开始后退。但在车厢窗户的诡异倒影中，那张脸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恍惚间，他似乎能够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味道。
　　最后一秒，他进入第四节车厢。
　　倒影消失不见，叹息声再次响起。
　　刚刚踏进车厢，代表着最后十秒计时的红灯便开始焦急忙慌地闪烁。
　　规则变动了——原本五分钟的观察时间被压缩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十秒钟！
　　乌泱泱的红色挤占了其余色彩的涂抹空间，令车厢看上去鲜红无比，连空气都染上黏稠的猩红。
　　有那么一瞬间，阳瓦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红色灯光下的鲜肉，但其实早已腐烂。
　　所有乘客突然集体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镜像。他们苍白的手臂以完全相同的角度抬起，指向阳瓦，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阳瓦敏锐的意识到，规则被篡改了，而不是变动了。
　　难度直线拔高。
　　乘客们的脸开始融化，像燃烧的蜡像一样滴落，露出下面虚假而僵硬的血红肌肉组织，而那些肌肉纤维又像有生命般蠕动着，组成全新的、非人的五官。
　　阳瓦的靴子碾过地板上黏腻的液体，前方的路已被严严实实堵住。
　　还有五秒的时间。
　　这个车厢有很多细节和正确车厢的细节对不上。比方说移动的乘客、融化的乘客、挡路的乘客。
　　他理应后退，因为当车厢和第一节车厢内容不一致的时候，后退才是正确的生路。
　　但阳瓦没有退。
　　他左踹右踢，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不管那些乘客如何东倒西歪，他就是要向前冲。
　　因为他知道，这节车厢，前进才是正确的。
　　这是天赋告诉他的。
　　果不其然，奔赴第五节车厢后，代表着正确通关的1积分到账。
　　然而喘息未定，头顶的红灯已再度闪烁，新一轮十秒倒计时开始。
　　所有规则都被彻底篡改了。
　　不知道还要跑多少车厢才能通关的阳瓦对这场被肆意篡改的游戏感到无奈。
　　如果每节车厢原本五分钟的观察时间被压缩到只有十秒，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只有凭着运气，赌那二分之一的概率。
　　总而言之，很容易死。
　　可阳瓦恰恰就喜欢二选一的选择，因为他的运气不行，‘直觉’却超赞。
　　一命速通的无限游戏，从来只有两个选项，前进或者后退，对拥有[颠倒直觉]的阳瓦来说是1+1那么简单。
　　在不断的前进和奔跑中，他如鱼得水，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像抛弃了脑子忘记了思考，干干净净的横冲直撞忘却一切烦恼。
　　自由，畅快，甚至带着一丝疯癫的快乐。哪怕周围围绕着长相畸形的诡异、身如蜡像的乘客。
　　接连跑过了八节车厢，成功收获8个积分后。
　　阳瓦快乐还是快乐，但又不是那么快乐。
　　因为这游戏待满五分钟有25积分，但成功离开一节车厢却只有1积分!
　　也就堪堪比恋爱游戏强上了那么一点。
　　虽然拥有[颠倒直觉]的阳瓦，在这一命速通的游戏里活像开了无敌挂。
　　但开挂怎么了？开挂就只配拿1积分？
　　心中咬牙切齿着，可他极速奔跑的速度连闪烁的红灯都追赶不及。
　　·
　　不知多少次，阳瓦嗤笑着踹开那些融化到一半的蜡像乘客。
　　被篡改的规则在他面前就像个笑话。
　　十节车厢闯下来，他连衣角都没皱一下。
　　游戏似乎被激怒了。
　　于是在第十五节的车厢里，刚进去，那浓稠的白雾翻涌如活物立刻缠了上来，吞噬了所有光线与声响。
　　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混沌中，连呼吸声都被诡异地吸收殆尽，根本无从判断这车厢要前进还是后退。
　　如果连路都看不到，又该如何选择呢？
　　只见阳瓦脚步丝毫未缓，朝着雾最浓处纵身一跃。
　　·
　　【真男人啊，直接莽跳】
　　【卧艹卧艹别瞎跳啊。】
　　【好恐怖，不像在车厢，像是在悬崖。谁知道那白雾里面有什么啊！！！】
　　当弹幕炸到一半，老玩家们看到阳瓦在跳进白雾后，水灵灵地又出现下一节车厢时，嘶……干脆不炸了。
　　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阳瓦在车厢间行云流水般穿梭着前进、倒退，动作干脆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哪怕那些车厢连路都看不清楚。
　　阳瓦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手握着答案，但就算这样，难道答案不需要眼睛看、手来抄吗？
　　可他们看到阳瓦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似乎连‘答案’都不用瞅上一眼。前进后退仿佛是本能，进到车厢要么全力狂奔，要么干脆后退一步，精准得像是被编程好的机器。
　　有亿点点离谱了朋友，这可是一命速通啊。
　　阳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已经不是一句‘运气好’就可以概括的了。
　　不少有心人思索着阳瓦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阳瓦对此浑然不觉。
　　他不知道下播不到一小时的直播间，此刻又双叒被疯狂涌入的弹幕淹没。
　　[Flower]强制开启了他的直播。
　　·
　　Flower知晓这个游戏场的大部分背景，虽然游戏主线、社会背景、通关过程、NPC总是会被随机。但[下载游戏获得积分]这个规则十有八次是固定的，积分越高的游戏，往往意味着越致命的危险。
　　而在游戏商城中，排行第一的一命速通无线游戏是单人游戏中积分最多的。
　　她不知道阳瓦在这个游戏场中玩什么游戏，便强制打开了他的直播。然后让公会成员给她私发信息：阳瓦在哪个游戏场中。
　　公会成员的信息秒回，但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条让Flower无语至极的长篇大论。
　　那满屏的感叹号、语无伦次的激动措辞，扫了一眼，毫无意义的废话几乎占比百分之八十。其中大意是说：阳瓦能够回到现世，是现在噩梦游戏的希望。
　　呵，阳瓦这种人竟然能成为游戏的希望。
　　那才是最大的绝望！
　　关闭私信页面，她浏览了一番一命速通游戏的规则介绍后，将可以更改游戏规则的S级道具使用在了一命速通游戏中。
　　【游戏策划：可以将合理的规则更改为极度不合理、极度万人嫌，但能收获收割海量氪金收益。注意：仅限修改一条规则（PS：小心美工骑着你上班哦。）】
　　但Flower不在乎。
　　她修改了两条规则。
　　——【所见虚幻】
　　——【十秒通关】
　　为什么能改两条？
　　因为她有两个【游戏策划】。
　　Flower作为A级公会的会长，家底丰厚到了一个普通玩家难以企及的程度，她的手心微微张开一点，便可以让一个新人玩家无痛通关S级游戏场。
　　而现在，她要用这份力量……
　　彻底碾碎那个所谓的“希望”。
　　·
　　“这样有用吗？”纪代在旁边忧心忡忡。
　　Flower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不用担心。解决掉阳瓦，我就用他的血祭天，为龙姐祈福。”
　　不知怎的，她突然提到了上官紫星。
　　“唉紫星还是他贪心了，当初他也是好意把你带到龙姐前面。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提公会的事，迟早有一天公会是他的，急于这一时干嘛呢。”
　　“是啊，紫星还是太着急了。”
　　他语气惋惜，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虚。当初上官紫星那番话，有一大半可都是他暗中鼓动的。他甚至和对方密谋过，事成之后把公会四六分账。
　　Flower拍拍他的肩膀：“把你的身体养好，尽早把龙姐的身份恢复。我和龙姐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纪代点点头，想起那个强大如曜日的女人，露出一点羞涩的笑：“就是不知道……龙姐有没有男朋友。”
　　Flower眉头一皱，但很快松开。这纪代普普通通，放在以前连给龙姐提鞋都不够，但现在……没办法，他的天赋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呢，你努力努力。”
　　·
　　玩家们起初还兴奋地以为阳瓦心软了，打算继续给他们直播读信。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阳瓦压根没打算互动。
　　光顾着埋头在车厢里上演五十米生死冲刺，要么突然一个极限后退步，活像个在游戏里刷体能的疯子。
　　但看着看着，弹幕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也琢磨出不对劲了。
　　【游戏中的游戏。】
　　【规则太坑了，十有八九被其他人动了手脚。】
　　【哥，别死。】
　　【放以前我天天咒你***，放现在我焚香拜佛求您别死！】
　　【不过不愧是阳瓦啊，这个从第一场以战衣宝宝形象打开旅游路子的玩家，走到这，是真的有点东西。】
　　【朋友听我说，这不叫有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游戏规则被恶意篡改过，摆明了要玩家死。
　　可阳瓦呢？
　　他跑得跟开了透视挂一样。
　　【天赋……】
　　【绝对是天赋！！！】
　　弹幕疯狂滚动，而直播间里的阳瓦，已经一脚踹开了下一节车厢的门。
　　·
　　第27节车厢的门被阳瓦一脚踹开的瞬间，整个游戏空间骤然凝固。
　　猩红的倒计时戛然而止，所有扭曲的乘客像被按下暂停键。
　　【恭喜玩家通关，欢迎下次游戏。】
　　得知阳瓦活着通关。
　　两个S级道具都没搞死阳瓦，Flower气得哟。
　　但她收到一条很有用的匿名私信：【阳瓦有直觉类天赋，对错吉凶。】
　　……
　　哈哈，望着到手少得可怜的积分，跑得气喘吁吁的阳瓦回到公寓，冲了个澡，抱着买床赠送的柔软枕头，不停冷笑。
　　“有什么双人游戏吗？”他喃喃自语，翻阅着游戏商城。最终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游戏论坛，里面有一个活跃的讨论组。
　　发言的ID都来自于噩梦娃娃家的玩家们。
　　【天使】：求强力搭档指导游戏并提供道具，我有治疗天赋。
　　【时钟】：千万不要下载三个游戏以上，因为都是亲身进入，十分难搞。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不断在三个游戏场中来回打转我真的累了。
　　【甜甜笑容】：建议只下载农场游戏。虽然累了点苦了点晒了点渴了点，农场主傲了点冷了点扣了点打人痛了点，但只要会种植，最起码能活着挣点积分。先买抗干旱的种子，然后种出赶紧卖给农场主，再购买水源、工具、木屋、小毛驴、最后一定要购买大树制造大面积阴影降低温度。
　　【水宝宝】：谢谢楼上建议，我有水天赋进去，游戏体验还不错。如果有农场主或者其余玩家需要水资源可以向我购买，1积分1L。比游戏内便宜。
　　【蝙蝠】：有个双人游戏下载就能获得500积分，谁要和我玩。
　　【猎人】：哈哈吸血鬼，来我和你一起。
　　【蝙蝠】：首先，我不是吸血鬼。其次，你的天赋对我克制，我不和你玩。最后，诚心寻找双人游戏队友，紧要关头我可以把你转化成吸血鬼。
　　双人游戏？
　　阳瓦找到了商城中唯一一个双人游戏。
　　【是人是鬼（双人模式）】：你的邻居是人吗？请在有限的时间里举证出你的邻居不是人的证据。若举证错误，则失败。
　　这也是最贵的游戏，一经下载便可收获足足500积分。
　　其余的团体游戏都没它一半贵。
　　他点开游戏论坛：
　　【洋娃娃】：Flower，多人游戏不少，双人游戏却是唯一。
　　Flower看到帖子，立刻明白这是阳瓦的代号ID，她二话不说，直接回复。
　　【Flower】：来，上号。
　　游戏双人组队的页面展示【Flower】玩家已经进入房间、已经准备开始。
　　于是阳瓦摁下确认，屏幕骤然暗下，血色的加载条开始蠕动直至尽头。
　　游戏开始。
　　两间腐朽的公寓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条不足一米宽的狭窄走廊。走廊破旧漏水、充满青苔与灰霉，而其上是黄纸燃烧后的厚厚一层灰烬。
　　阳瓦站在自己房间的中央。
　　与其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一个灵堂。
　　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盖上钉着七根锈迹斑斑的长钉，很是不详。
　　前面地上一个矮小香炉中插着三根黑色长烟。
　　棺材旁是一处凝固的红褐色块，大片干涸的血迹在地板上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旁边灰墙上还留着数十道狰狞的抓痕。
　　这些都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外，连稍微的清洗、遮掩都没有。
　　而他自己，画风也完美融合。
　　一袭猩红长袍，布料上布满撕裂的口子，最大的两条口子在双腿侧边，一直开叉到他的大腿之上胯骨之下。
　　与红袍形成鲜明对比，几乎白皙到反光的四肢布满伤口，每道伤口下都露出森森白骨，却没有一滴鲜血。
　　因为他的血液早已在底面流干，现在他的双脚悬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
　　阳瓦低头打量着自己半透明的鬼手，熟悉的阴冷力量在体内涌动。
　　噢~他又是一只鬼了。
　　透过腐烂的门板，他能清晰感知到对面公寓里传来的阴气。
　　那也是一只鬼。
　　而且……很强，比他强上很多。
　　阳瓦沉下心，别看这游戏500积分，但现下看来，游戏规则其实蛮简单的。
　　两个都是厉鬼的人，要互相指证对方不是人。
　　啧……端看谁下手快。
　　下一秒，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检举通过】
　　【2号玩家举证1号玩家“双脚不落地”】
　　【情况属实，1号玩家扣一心】
　　——啵。
　　什么泡泡破掉的声音……阳瓦抬头，头顶的五个粉色爱心形标记中，最左边的一颗瞬间灰暗。
　　原本五颗完整的爱心，现在只剩下四颗还在跳动。
　　Flower的动作很快。
　　随着一颗爱心灰暗，棺材旁的三根烟也断裂。
　　失去了香火，阳瓦竟然感到一股彻骨的饥饿。
　　

第99章
　　“唉，这是一个拼家底的游戏。真可怜呐，才玩了几场就敢和我来碰一碰呐。哈哈，B级道具【阴瞳】确认使用。”
　　Flower的声音甜得像蜜饯里的砒霜，足够温柔，也足够毛骨悚然。
　　符咒凭空燃起青紫色的火焰，化作一缕轻烟钻入她的双眼。霎时，稻草小人的塑料扣子制成的瞳孔，便变成了诡异的竖瞳，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阴瞳】专门用来观察鬼魂形态的高级道具，能够看到鬼怪真实面貌，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透过这双眼睛，她看到阳瓦的双脚离地。
　　然后，阳瓦只剩四颗爱心。
　　再然后，失去香火供奉的厉鬼会逐渐衰弱直至消散。
　　如枯萎花瓣，一点点凋零、干瘪，最终化作一小撮土，彻底消散于世间。
　　Flower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后果，因为这后果是一分钟前的她亲手促成。
　　“礼多不压身，怎么样，这个S级道具【断魂香】的小礼物，喜欢吗？”
　　阳瓦对面房中，地上袖珍的木盒子里，躺着一只稻草小人，这个小人便是Flower，她笑得得意而满足，自言自语着，仿佛在和空气对话。
　　她在这游戏中，是一个巫蛊稻草人，每根金黄的稻草都被鲜血浸润成了深黑，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气息。看着小，但比红衣厉鬼强上许多。
　　而【断魂香】本是她计划用来对付灵异游戏场鬼怪的道具，没想到这场游戏倒是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作用。
　　没别的作用，就是纯针对。
　　·
　　饥饿感一波接一波地来，阳瓦蜷缩在墙角。
　　祸不单行，第二道检举接踵而至：
　　【检举通过】
　　【2号玩家举证1号玩家“房间阴气严重超标，人类绝不可能存活”】
　　【1号玩家扣一心】
　　于是头顶的五个粉色爱心，只剩下三个在跳动。
　　稻草小人发出嘻嘻声音：“再来一个S级道具吧，【无中生有】。”
　　【检举通过】
　　【2号玩家举证1号玩家“五脏六腑是完整的脸庞，没有正常器官，绝非人类。”】
　　【1号玩家扣一心】
　　阳瓦猛地弓起身子，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炸开。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肚皮诡异地蠕动起来，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扭曲、膨胀，最终从中间歪曲裂开，开阔的缝隙中，能看到心肝、肺部、肠道等统统消失，只余一张苍白脸庞，似乎察觉到视线。
　　那张脸睁开眼，朝着阳瓦笑出了声。
　　现在阳瓦只剩下两个爱心跳动了。
　　阳瓦疯狂掉san：……
　　爱心什么的无所谓，但裂开的肚子里面有一张笑嘻嘻的人脸就很有所谓了。
　　·
　　阳瓦虽是灵体状态，但腹部的裂口仍在隐隐作痛。那张取代内脏而存在的惨白人脸已经缩了回去，只留下一道狰狞的、大开的伤口。
　　而头顶的两颗粉色爱心经此一遭，正微弱地跳动着，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他思索对策时，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察觉1号玩家落入下风，开启帮助环节。】
　　——咔哒。
　　阳瓦猛地抬头，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棺材上面浮现出两个纯白盒子，它们静静地并排摆放，盒盖上用红漆画着完全相同的花纹。两个盒子中的一个，给他隐隐不详感。
　　【别紧张，这环节只是一个助兴节目】
　　系统提示来临。
　　【幸运二选一】
　　【规则说明：选中正确盒子可获得随机道具奖励，帮助玩家更好指认、更好通关】
　　【温馨提示：拒绝参与将触发消极惩罚噢~】
　　【现在请开始选择】
　　助兴模式的帮助环节吗？
　　阳瓦挑眉：“左边。”
　　左边的盒子应声而开化作青烟，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一行血红色的字迹逐渐浮现：【慧眼识毒，奖励B级道具【花无百日红的毒药】。】
　　而右边盒子也瞬间打开，里面盛满腐肉，一张写着‘谢谢光临’的卡片随着腐肉中渐渐融化在空气中。
　　通过道具看到这一幕，Flower：“看来运气不错”。
　　稻草编织的小手捧着一个袖珍麦克风，深黑的稻草身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毒光，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五秒过后，棺材上又出现了两个黑色盒子，这次，盒盖上用鲜艳的红漆分别绘制着笑脸和哭脸的表情。
　　Flower拿起麦克风——【系统提示：或许笑脸代表幸运噢。】
　　左边盒子的哭脸开始如婴儿一般啼哭，右边盒子的笑脸如婴儿开怀奶笑。
　　阳瓦：“左边。”
　　被选中的盒子炸出炸开一团黑雾。一个锈迹斑斑的保温杯从雾中掉落，在棺材板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杯身上用红漆写着‘宝贝挚爱’四个字。
　　【宝贝挚爱，获得A级道具【永流鲜血的温杯】。】
　　几乎在同一时刻，右边盒子的笑脸突然扭曲，炸开的脓血将墙面腐蚀出蜂窝状的洞，还好阳瓦是个灵体鬼怪，不受脓血影响，棺材质地也很坚硬。
　　B级道具和A级道具落入手中，都是沉甸甸的质感。
　　这时棺材上跳出第三对盒子，似乎是人皮制成的，表面还跳动着青色血管。
　　【最后一次机会】
　　【成功即刻获得S级道具】
　　【失败则回收所有道具并扣一心】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阳瓦发现这次不管他选择哪个盒子，心中都是‘开心’‘快乐’‘激动’的。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个不断渗出鲜血的保温杯，杯身【宝贝挚爱】的字迹在血渍中若隐若现。
　　这保温杯……看上去挺结实的。
　　没有半分犹豫，他抡起保温杯狠狠砸向那对人皮盒子。
　　盒子遭受重击，表面凹陷下去，几根断裂的血管喷溅出黑色黏液。
　　【请勿损坏游戏道具，违规警告。】
　　机械音骤然尖锐，但阳瓦的动作丝毫未停。见盒子仍未坏到彻底，他索性将灵体力量催动到极致，苍白虚化的手指渐渐凝实，扣住棺材边缘将整具沉重的棺材抬起。
　　——砰。
　　爆裂声中，伪装的系统界面碎成光点。
　　被压扁的人皮盒子像漏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浓稠的黑色恶液从缝隙中汩汩涌出。
　　真正的系统提示此刻才姗姗来迟：
　　【检测到2号玩家违规使用道具[欺诈魔盒]作弄1号玩家】
　　【已强制终止2号玩家的违规行为】
　　【对2号玩家予以扣两心处分】
　　【补偿1号玩家一心】
　　断掉的香火前，出现了一个散发着七彩光泽的水杯，里面的纯净液体好似那琼浆玉液，散发着对厉鬼致命的诱惑气息。作为红衣厉鬼，阳瓦十分想喝。
　　【饮下便可增加一心】
　　系统提示适时出现。
　　或许是意识到系统被入侵导致的不公，这次的提示音竟带着罕见的温和。
　　“多谢好意。”
　　阳瓦盯着水杯，然后拿起水杯，似乎手抖，杯中的液体一不小心全倒在了地上，与浓稠恶夜同流合污，仿佛同源而出。
　　·
　　“呵，好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察觉阳瓦竟直接将水倒掉，Flower暴怒之下深黑的稻草间渗出粘稠血珠，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容身之所——那小小木盒。
　　阳瓦不知道Flower又弄出了一个什么幺蛾子，腹部的裂口突然再度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张惨白的人脸从伤口中探出，嘴角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比先前更加清晰。更绝的是，它正在向外爬，先是细长的脖子，然后是瘦骨嶙峋的肩膀......它在成长 ！
　　每向外爬一寸，阳瓦就感到体内的力量被抽走一分。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本来还算凝实的灵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检举通过】
　　【2号玩家举证1号玩家“转生人脸试图逃避制裁”】
　　【1号玩家扣一心】
　　阳瓦只剩一颗心在跳动了，恰在此时，他感受到由衷地饥饿。
　　这种饥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自从在游戏场中遇到爸爸，他不管在哪里，都没有饿过肚子。可现在他又开始饿肚子了。
　　“饿......”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腹部的裂口越撕越大。人脸已经爬出了半个身子，枯瘦手指扒拉着腹部的裂口边缘，试图完全挣脱出来。
　　最后一颗爱心开始剧烈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于是被厉鬼身份掩盖的另一个身份终于苏醒！
　　刹那间，整个空间的气压骤然降低。
　　原本半透明的灵体开始剧烈扭曲。他的灵体皮肤下浮现出属于人类的血肉，沉睡的力量正在血管中奔涌。腹部的裂口处，那张正在往外爬的人脸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SSS天赋：王者降临】
　　“检举错误。”
　　阳瓦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混响，既有厉鬼的阴森空灵，又夹杂着丧尸特有的低沉嘶吼。
　　“丧尸……应是属于变异人类范畴。”
　　·
　　Flower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瞪大眼睛看着阳瓦的变异。
　　系统红光突然笼罩整个空间。
　　【紧急通告：检测到特殊物种，丧尸属人类亚种，此前所有检举无效】
　　阳瓦嗅到了恐惧的味道，就在前方，只要打开门。
　　那气味让阳瓦的丧尸本能兴奋不已。
　　‘阳瓦’缓缓站起身，活动着新生的肌肉组织，感受着力量在血管中奔涌。
　　原本虚幻的灵体正在实体化，灰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管纹路。每一步落下，地面上的污浊都会自动避开，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头顶上方，原本灰暗的爱心一个接一个亮起。但这次，它们不再是脆弱的粉色，而是变成了浓郁的血红色，如同五颗跳动的血钻。
　　现在，猎人与猎物的位置，终于要调换了。
　　

第100章
　　Flower惊慌失措极了。因为她听见大门被踹动的声响。很快，木加钢制成的大门被‘轰’地卸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踏着满地狼藉走来，黑靴碾碎木屑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此外，这片狭小天地都充斥着一股无声威压。
　　让她一个小小稻草人感到呼吸困难，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哪怕她根本不用呼吸。
　　利用道具窥见的阳瓦，与亲眼所见的阳瓦，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在道具之下任她揉捏的青年，正缓步踏入她的领域，现在投下的阴影可以笼罩不知多少个巫蛊稻草小人。
　　好在她是巫蛊稻草小人，她的巫蛊之术不在蛊虫，而在她的身躯本身。她的每一根稻草都浸染着致命的蛊毒，只要阳瓦触碰到她，哪怕只是轻轻一沾……
　　他将必死无疑!
　　甭管他是什么劳什子的丧尸王……不，这个还是要管管的。
　　丧尸王？
　　丧尸王？
　　顾名思义，丧尸的王。
　　但丧尸的王？阳瓦？这怎么可能!
　　血脉天赋何其珍贵，又何其特殊。那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能诞生的奇迹，可一旦获得，便是翻天覆地的蜕变，足以让一个平凡之人一跃成为凌驾众生的强者。
　　第一会长[金龙]，S级神话血脉天赋，威风凛凛而铁骨铮铮。
　　【凛冬将至】公会的奥布里瑞，代号[雪人]，觉醒神话雪人天赋，冰霜随着她的呼吸凝结，所过之处万物一定冻结，虽然常年闭门不出，但实打实的强者。
　　还有那位[不死暴君]，神话传说级的魔鬼天赋，不死不灭，宛如深渊本身，很多人都说他是神话中的神话传说级别。
　　……
　　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在这些天之骄子身上，却仿佛成了百分百的必然。他们生来不凡，外貌、品性、实力无一不臻至完美，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可阳瓦呢？
　　他有什么？
　　他甚至从未踏足过末日丧尸游戏场，连最基本的历练都不曾经历，又凭什么拥有[丧尸王]这种顶级天赋？
　　一想到系统所说的，Flower就想呕血。
　　别人或许会被表象迷惑，但她可是知道的，真正的天赋，从来不是凭空降临的。
　　她最好的朋友，[金龙]是在S级游戏场中浴血奋战，亲手斩杀了一条肆虐千年的恶龙，才最终觉醒神话级血脉。
　　而阳瓦……凭什么？
　　啊啊啊凭什么!
　　等等……Flower的内心突然掀起惊涛骇浪，因为刚才她感受到的威压，此刻在阳瓦近了之后，她察觉那是比金龙还要恐怖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
　　一个由人类变异而来的丧尸王，怎么可能比S级神话血脉的金龙还要强大？
　　“一定是错觉......”
　　她试图说服自己。毕竟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稻草人，感知能力或许出现了偏差。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如此真实，如同实质般缠绕着她的每一根稻草。
　　那是来自更高位阶的压制，是血脉深处的战栗。
　　Flower很快冷静下来，稻草编织的面容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哎呀，看来人家真是小看你了呢~”
　　“不过没关系~”
　　她轻声细语道：“很快就能验……这到底是不是错觉了~”
　　·
　　‘阳瓦’进入房间。
　　‘他’记得草场上晒干的金黄稻草味道。
　　那是阳光烘烤后的温暖气息，厚重而温柔，带着大地最质朴的芬芳。
　　此刻充斥在鼻腔里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腐朽气息，像是连绵阴雨后沤烂的稻草堆，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天花板密密麻麻钉满锈迹斑斑的铁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线，那些丝线如同血管般向下延伸，吊着数十个乌黑的稻草小人。
　　这些小人形态各异，有的双手合十，有的张牙舞爪，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晃动着，投下扭曲的阴影。
　　丧尸王这个嗅嗅那个瞅瞅，发觉不是食物后再没分过眼神。
　　丧尸王好饿。
　　丧尸王没有东西吃了!
　　‘他’左看右看，试图寻找一个能吃的。
　　当‘他’快要踩到一个仰躺在地上的稻草小人时，才勉强停住脚步。
　　‘阳瓦’困惑地歪了歪头，完全不明白地上这些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被主人随手丢弃的垃圾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
　　差点临门一脚的Flower狰狞笑容凝固在稻草编织的脸上，甜腻的声线戛然而止，脸色罕见的凝重。
　　这……好强，真的要比[金龙]强上很多。
　　在她的认知里，S级天赋已经是巅峰。这个观念不仅根植于她的意识，更是整个噩梦游戏世界的常识。
　　没有人告诉她，也从未有人想过，在S级之上，竟然还存在着更高的层次！
　　但她不敢确认。
　　“该死......”她在心中暗骂，稻草身躯不自觉地绷紧。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纰漏。当初她带着傲慢与愤怒强行介入这场游戏时，即便天赋被系统封印也毫不在意。
　　毕竟，凭借她收藏的无数珍稀道具，就算阳瓦觉醒了A级天赋也毫无胜算。更何况对方只是个新手，经历的游戏场次屈指可数，战斗经验生涩，道具储备更是寒酸得可怜。
　　胜利本该唾手可得。
　　而进入这个游戏后，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更是使用了一个S级道具中的珍藏道具，将自己从【稻草小人】升级成【巫蛊稻草小人】。
　　这本该是双重保险。
　　在相同的起跑线上，她早已悄无声息地领先一大截，提前将胜利拥入怀中。
　　结果……
　　现在胜利已经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了。
　　形势急转直下，战局晦暗不明。Flower一番惊疑思索、子我脑补后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想起上官紫星曾经无数次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私生子哥哥时的模样。
　　那些充满鄙夷的大段话语，此刻成了她私有的最致命的武器。
　　她知道阳瓦的八字。
　　稻草指尖划过胸前，属于阳瓦的八字缓缓浮现。
　　现在，巫蛊稻草小人是Flower，更是阳瓦。
　　“让我们看看效果如何。”
　　她充满着喜悦说道，尖锐的稻草手毫不犹豫地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阳瓦身形一晃，右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只是碰巧抬了个手的‘阳瓦’：好饿……
　　然而Flower不知道‘阳瓦’饿着肚子。
　　她只知道阳瓦令她毫无预料，尽管受到重创，可看上去毫发未伤，就摸了个肚子，像拍灰一样！
　　Flower：“行！看来丧尸王确实不一样。”
　　稻草面容一瞬扭曲。她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的一条手臂，干枯的稻草断裂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没有痛觉，全是期待。
　　她睁大那双用纽扣做成的眼睛，死死盯着阳瓦的左臂，等待着它应声落地的瞬间。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阳瓦依旧完好无损地向前走着：啊……真的好饿。
　　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打一顿？
　　·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Flower不知饥饿丧尸王的心理活动：“啊不是……这是什么……”
　　‘阳瓦’瞳孔微微转动，终于注意到脚边那个麻雀大小的玩意儿。这小东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出恼人的声响，唧唧歪歪让人生厌 。
　　不能吃哈，毫不犹豫一脚踢飞。
　　当黑靴袭来时，Flower反应迅速，立刻祭出S级防护道具。
　　可曾经在S级游戏场中完美抵挡过风暴漩涡的顶级防护，却在黑靴接触的瞬间，脆弱的如同做工伪劣的薄玻璃，轻轻一碰便顷刻分崩离析。
　　清脆的碎裂声中，稻草小人如同破烂沙包般被踢飞到墙角。
　　Flower感觉不到疼痛，但当她的稻草身躯不受控制地吐出大量断裂的草丝时，她知道如果再承受这样的一脚，她将永远留在这游戏中。
　　成为角落里无人问津、丑陋不堪的稻草小人！
　　阳瓦绝对不是S级，保底双S！
　　这下子，她终于迅速确认自己猜想。
　　甚至更进一步，说不定是3S呢。
　　更恐怖的念头出现了！
　　这一堪称S级惊恐的发现令她迅速打破认知。
　　但3S……
　　Flower敢猜都不敢确认。
　　求生本能驱使她迅速打开商城界面，购买了那个以秒计费的保护罩。
　　这个天价道具每一秒都在燃烧着巨额金币，但它能扭曲范围内所有生物的认知判断，是真正的保命神器。
　　她躲在新开的天价保护罩中，思考破局之策。
　　一分钟前，思考这个的可是阳瓦。他被囚于困境，却是天赋破局。Flower不行，她中途进游戏，天赋被封锁。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进游戏杀阳瓦的举动简直愚蠢到无药可救。
　　此时的‘阳瓦’困惑地歪着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闻到那个聒噪小东西散发出了一股诱尸气息，勾起‘他’作为丧尸王最原始的进食欲望。
　　但很快，小东西消失不见了。
　　真奇怪，真奇怪……他一寸一寸将房间摸了过去。
　　最终，他在角落又闻见了那股气味。
　　那里空空如也，却若有若无地飘散着诱尸的味道。
　　‘他’缓缓蹲下身，双手向前探去，却意外触碰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圆弧形屏障。
　　就在这一刻，一段突兀的文字突然闯入‘他’混沌的意识：
　　【拜托了拜托了，这是氪金大佬，请务必手下留情，让氪金大佬保留一点点游戏体验方便下次氪金——来自关爱每一位S级Boss的系统噢~】
　　【放过有分成噢~！OvO】
　　……这是什么？
　　丧尸王搞不懂。
　　但本能地感受到某种‘不应该破坏’的暗示。


第101章
　　那咋了？
　　‘阳瓦’可是饿着肚子呢，那里传来的空虚感真是令王烦躁。
　　‘他’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将圆罩拍碎。
　　拎出里面的稻草小人，抖了又抖。
　　'他'很快发现不是自己在抖动，而是掌心里的小东西正以惊人的频率颤抖着，细碎的稻草屑不断从它身上掉落。
　　Flower被拎到半空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等等，这天价保护罩怎么好像一点认知都没有被修改，按照设计，此刻她在对方眼中应该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或是一片随处可见的草茎，又或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而现实是，那双纯黑得令人心悸的眼睛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就像孩童审视新获得的玩具。她颤抖着又抖落了不少屑丝。
　　‘阳瓦’眼睛一亮，他从这草丝上面闻到了甜甜味道。
　　捏起那个不断挣扎的巫蛊稻草小人，脸上一派纯真，唯有那双纯黑得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泄露出非人的本质。
　　‘他’很开心：“会动的小点心。”
　　稻草小人在他指尖疯狂扭动，发出细细的‘吱嘎’声。
　　一缕缕黑气从Flower身上渗出，那是附着的巫蛊之力在试图反击。
　　可丧尸王对这些致命的黑雾恍若未觉，反而被这气息勾起了食欲。‘他’优雅地扯下稻草小人一条手臂，举起来，越看越像末世中人类超爱的黑巧克力棒，于是‘他’放入口中。
　　——咔嚓。
　　酥脆的外表下是令尸惊喜的醇香滋味，稻草在他齿间化作黑色粉末，那些足以致死一个A级玩家的巫蛊之力反而成了最美味的佐料。
　　‘阳瓦’满足地眯起眼睛，纯黑眼眸泛起愉悦的微光，甚至用手接住掉落的碎屑。
　　可惜只有一条黑巧克力棒，不过牛肉干、坚果棒什么的也很好吃。
　　巫蛊稻草小人的每一部分都在他唇齿间化为黑雾缭绕的美味，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微弱呜咽。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他’珍惜吞入时，阳瓦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舌尖残留的醇香告诉他，自己刚才一定吃了一顿十分美味的大餐！
　　不过……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住所，这并不奇怪。饥饿的丧尸王总是会为了一口吃的而东奔西走。
　　不过这里应该是Flower的房间。那么Flower在哪里呢？
　　【恭喜1号玩家获得胜利】
　　【检举线索0条，可获得0积分】
　　【成功消灭2号玩家，可获得2000积分】
　　嗯？游戏通关了这就？
　　·
　　Flower从水中醒来，只觉如坠冰窖，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少个替身保命道具，保守估计，那些被使用掉的替身报名道具的总价值超过了200w。
　　“Flower？”同样刚退出游戏的纪代担忧地望过来，从未见过向来精致优雅的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好似被打了一顿。
　　可谁能把Flower打成这样？一眼就能看出，那种心灵层面上的击败与压制。
　　Flower不语，只一味胆颤。
　　何止被打，她是被活生生吃了一顿。
　　·
　　阳瓦带着新鲜出炉的2000积分离开游戏，眼前的空间还未扭曲重组，他已经马不停蹄进入了恐怖游戏。
　　这个恐怖游戏与众不同别具一格，主人公生存在一个鬼怪横行的世界中，他以人类身份应聘上了公交车司机，兼职司机。而在这仅有一天的试用期中，主人公得表现良好才能获得转正机会。
　　【只要安全把游客送到指定地点。】
　　【为游客介绍景点详情。】
　　【达到公司所定业绩要求。】
　　“喂，买不买？不买别挡道。”
　　超市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在头顶投下青灰色的光。面红而牙弯如钩的收银员不耐烦地敲着柜台。
　　阳瓦进入游戏后，便在一间阴森的超市中，收银员身后的货架上，辣条和冥币一同摆放、可乐和纸人皆在冰箱。
　　想了想，阳瓦什么都没有买。
　　“草了，穷鬼，滚。”
　　收银员生气怒骂，趴下身，伸出分叉的舌头舔舐柜台缝隙里干涸的血渍。
　　“买不起进来干什么，等到成了货物再进来也不迟啊。傻*，还不如这会儿买点东西省得等会儿挨吞。”
　　阳瓦目光看到柜台最前面摆放着红色的罐头，上面是人类惨死的写实画面。
　　售价：444积分。
　　原材料：人类鲜血。
　　添加剂：人类恐惧尖叫。
　　推开超市吱呀作响的玻璃门，一个顶着硕大猪头的生物突然从雾中逼近，油腻的鬃毛间嵌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
　　王主任的小眼扫过阳瓦，倨傲地抬腕看了眼镶满钻石的手表：“嗯……还算有点用，最起码没迟到。”
　　“好了，那就是你的车。你开去444公交站台接到乘客吧，一定要让它们花钱花钱花钱知道吗!!!”
　　王主任几乎吼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震耳欲聋的猪嚎让阳瓦差点笑出声。
　　待王主任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才背着手离开后，阳瓦找到了那辆停在巷子深处的公交车，通体荧光绿的壳子扎眼无比。
　　窗户大开，走进一看，原来全都没有玻璃。主打一个永远乘风、永远换风。
　　阳瓦拉开车门时，一股烂臭味道扑面而来。
　　没想到，还没开车、还没到站台，车厢里已经坐上了六个人。
　　最前排是个裹着寿衣的老太太，第二排坐着对穿校服的双胞胎，惨白的脸上挂着完全对称的笑容，第三排似乎是一对家庭组合，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
　　待阳瓦上车，所有乘客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让他想起屠宰场里待宰的牲畜。
　　但……
　　“你们投币了吗？”
　　司机阳瓦严肃认真，敲了敲锈迹斑斑的投币箱。
　　盯着逃票的乘客一个一个补票后，阳瓦开始说话。
　　“各位游客大家好，我是今天的司机和导游阳瓦。”他背诵着王主管给他的稿子，“本次旅程目的地是金山坟景区，预计行驶时间——”
　　“快点开车吧。”
　　坐在第一排的老太太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粗粗粗：“我赶时间，我孙子就要出葬了。”
　　“好的。”
　　阳瓦系上安全带，座椅立刻渗出某种粘稠的液体，将他的后背与椅背黏在一起。
　　后视镜里，所有乘客都保持着同一个表情。
　　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阳瓦，似乎想通过眼神给予他莫大压力。
　　不好意思，那个一命速通里面的蜡像人看上去更恐怖呢。
　　他挺直腰背，踩下油门。
　　公交车在巷子里突然暴起又骤停，生锈的刹车片发出垂死哀鸣！
　　“不好意思，踩错了。”
　　阳瓦将脚从刹车上离开，踩上油门，然后转起方向盘。
　　——轰。
　　车头狠狠撞上巷壁，墙没事，车头瘪了下去，零件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不好意思，太久没开车了。”
　　“但没事，车还能开哈！”
　　末世中只有贵族掌握了石油资源，他通常是被前男友抱着飞来飞去。
　　乘客们：……
　　第二排的双胞胎们突然彼此相依。
　　空气彻底安静，乘客们将眼睛睁得更大，他们将永远盯紧这个不会开车的司机。
　　哪怕浑浊的眼球随着车辆的每一次颠簸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弹出眼眶。
　　导航开启，阳瓦按照导航前往444公交站，然后直达金山坟景区。
　　“系统提示：偏离预定路线。”导航突然发出机械声。
　　导航上显示下个路口左转，可声音却说错误。
　　后座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眼看向后视镜，红裙子小姑娘正用指甲刮擦车窗，玻璃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痕。
　　她看着阳瓦，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双排的森白牙齿：“下个路口应该右转。”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回音，仿佛喉咙深处还藏着另一张嘴在同步发声。
　　阳瓦用脑子（颠倒直觉）想了想，方向一打，还是朝着左转。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公交车猛地拐进左侧岔路。
　　后视镜里，小姑娘僵住了。她的嘴角一点点垮下来，死死盯着阳瓦的后脑勺，指甲抠进座椅皮革里带出一片片血絮。
　　“系统提示：导航正确，请继续前行。”
　　“停车。”
　　有个中年男人突然说：“我们饿了，需要……补充能量。”
　　阳瓦一转头，男人近在咫尺贴着他，男人原地没动，坐地好好地，但脖子伸出两米，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人类幅度，同样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好啊。”
　　阳瓦声音出奇的平静。
　　阳瓦沉默地举起上个双人游戏收获的，来自Flower的‘奖品’。
　　【宝贝挚爱】保温杯，打开盖子，他一倒，就是血色瀑布。
　　满车厢都是浓重的铁锈味。
　　乘客们一个一个眼睛越发瞪得圆溜。
　　“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有。”
　　阳瓦右手举着杯子，左右扶着方向盘，声音依然平静得可怕。
　　乘客们从桀骜不驯的狼，到乖巧听话的狗。
　　阳瓦只用了一个保温杯开盖的功夫。
　　包括那个因为阳瓦没有右转而生气的小姑娘，轮到她喝时，一边喝一边夸：“还是专业司机好。”她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说话时能看到喉咙深处蠕动的另一条舌头、另一张人脸。
　　这让阳瓦想起自己上场游戏中的肚中脸，好在现在一切正常。
　　接下来不管阳瓦如何不小心地急刹撞墙，乘客们都毫无怨言，甚至会在阳瓦平稳安全地行驶过一段路后，纷纷起身拍手叫好。
　　阳瓦：“咳……遵守交通规则，都坐好了哈。”
　　OuO
　　十分钟后，终于到了444公交站。
　　公交站上等候着十位乘客，他们看着雾气中渐渐出现的公交车，像看到了一辆奔驰而来的自助餐吃，上面摆满了新鲜嫩人肉。
　　可观察到车厢里隐隐已经有了乘客时，他们不甚开心。
　　那些心很脏的乘客，肯定已经偷偷吃过了。
　　瞧瞧他们的模样，整齐地端坐在座位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衣领上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那是一种吃饱喝足的餍足。
　　可急刹过后，车门打开，他们看到一个全手全脚的司机。
　　就是今天的公交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车头瘪塌仿佛遭受袭击、满地鲜血仿佛七八个人类横死车上、公交司机竟然面带微笑。
　　这辆车……感觉好恐怖的样子。
　　是十个乘客中，有两个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
　　十名乘客站在车门处犹豫不决，不过最后还是十个乘客全都登上了这辆车。
　　阳瓦：“我们将前往金山坟景区，预计时长20分钟。”
　　“好！和您相伴、一路花开！”双胞胎乘客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动作整齐得如同镜像。
　　“路虽同、人不同、才是行、也是佳。”左边的双胞胎吟诵道，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向右侧。
　　“愿你我心连心，相伴至天涯！”右边的立即接上，头颅偏向左边。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朗诵诗歌般的声势壮阔。
　　双胞胎尽情抒发文采，压根不管第二批乘客们的死活。
　　第二批乘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穿着白色嫁衣的女孩压低声音问道。
　　旁边的青蛙背带裤男孩耸了耸肩，嘴角却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或许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吧。”
　　但管他的呢。他们开启了自己的恶作剧。
　　青蛙背带裤男孩突然掉了个头，然后不知道滚落到哪儿的头大声地叫喊起来：“哎呀！我的头掉了！司机快停车，我要找我的头！”
　　第一排的老太太用着和身形截然不同的速度弯腰，枯枝般的手指快速摸索着，不到三秒便捧起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你的头在这里。”
　　她起身，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男孩，将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摁在对方的脖子上。
　　“看好你的头，”穿着寿衣的老太太咧开嘴：“不然等会儿我扔到窗户外面去。”
　　青蛙背带裤男孩沉默将头扶正。
　　……
　　“叔叔好。”
　　一个背着书包，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打破沉默，天真烂漫的声音响彻漏风车厢。
　　“能请叔叔你剖出肺部吗？我这周的家庭作业是要观察‘人类的肺部什么样’，拜托了叔叔。”
　　阳瓦没回答，因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红裙子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来到男孩面前。
　　她的裙摆随着动作扬起，单纯地笑着：“做什么作业啊！”
　　她一把拍掉男孩的书包，力道大得惊人：“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啊！”
　　然后一把把书包扔出了窗户。
　　

第102章
　　小男孩：…………
　　我的包！
　　我的虎头钳我的骨头钉我的止血带我的保鲜袋我的铁链子！！！
　　没有它们他的周末作业可怎们办哟！天杀的！
　　哇啊啊——小男孩坐地大哭。
　　旁边头被摁反了但是怎么摘也摘不下来的背带裤，看着嚎啕大哭血泪不止的小男孩，突然觉得心里好过了些。因为他记得那个书包上面的徽章，来自圣域学院。
　　那可是一个入门考试都是下油锅的学校呢～
　　很快有人提议：“没事，这会儿跳下去找还来得及。”
　　小男孩大哭大闹间抽空白了这提议的人一眼：“哇……神经病，你怎么不跳哇，是不想吗？看不见外面那么多的石头刀竖着吗，看不见外面那么多草球张着嘴吗！”
　　“我要书包我要书包。”
　　他的声音越发刺耳尖锐，仿佛声波攻击，无差别针对在座各位。
　　然后小姑娘的妈妈，那个同样拥有着双排牙齿的女人，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弯下腰：“小朋友，别哭了可以吗？”
　　小男孩不听，反而朝着她吐出一口痰：
　　“呸！”
　　“就哭就哭！有本事你把我扔下车啊，反正我有‘乘客保护卡’，谁都不可以强制让我下车！”
　　小姑娘妈妈避开了，偏头的动作带起发丝飞扬，微笑不变，揪起小孩往窗外一甩，伸长的手像弹性橡皮做成的绳索。
　　“哇啊啊——”
　　尖叫声随着抛物线骤然远去。
　　女人的手臂在窗外延展出夸张的弧度，这韧性满满硬度满满的橡皮泥手臂的尽头是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
　　很快，这个想用哭声逼迫他人妥协的小孩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的屁股已经从两瓣变成了四瓣又变成了无数瓣，在这么划下去，马上变成肉泥也说不定。
　　哭喊声突然变得字正腔圆：“拉我上来!”
　　没人睬他。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拉我上来。”
　　还是没人理他。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这样了。”
　　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小男孩捂着烂烂的屁股露出笑容。
　　接连两个闹事的都被最快速度摁下。
　　后面来的乘客不禁犹疑起来。
　　纷纷端详司机，可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普通人类呀。
　　·
　　‘特发通知：金山坟景区因客流量激增，请各位司机务必超额载客！公交满载人数提升至100人！赚钱！赚钱！赚钱！！！’
　　广播声在车厢内回荡，末尾的三个“赚钱”甚至带上了电子回声，有种扭曲的狂欢。
　　在游戏里当上社畜的阳瓦：“……赚钱，唉，给老板赚钱又不是给自己赚钱。”
　　但没关系，反正游戏嘛。
　　不过一百人？
　　这是公交车，不是肉泥罐头朋友。
　　当通知结束后，阳瓦的反应堪称平平无奇。第二波上车的人却不乐意了。
　　“凭什么？”
　　“不准绕路!敢绕路我就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当刹车。”
　　脾气暴躁的牛尾乘客将地面凿出一个洞。
　　“直接去金山坟景区，我还要早点去挖一个漂亮的当老婆呢！”
　　旁边一个脖颈呈现诡异角度的乘客尖声附和，手里还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铲子。
　　“就是就是!十几个人本来就多了，一百个根本就装不下!”
　　他们争先恐后抱怨不满。
　　第一波乘客也有些焦躁。
　　就这么大点的保温杯，一百个乘客分得过来吗！
　　然而，公交车在阳瓦手上，却像被某种不可抗力操控着，自动偏离了导航既定路线，缓缓驶向未知的站点。
　　阳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对于一百个乘客的紧急任务，他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一百个乘客肯定是不行的，塞不下。
　　其次不能上来危险份子，他不想饿到变身的时候吃乘客。
　　就在这时，前方站台处，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是一个全身缠满泛黄绷带的木乃伊，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打开车门，绷带缝隙中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驾驶座上的阳瓦。
　　阳瓦露出微笑。
　　那个木乃伊猛地往前一扑，绷带炸开，露出里面腐烂干瘪的躯体。
　　但阳瓦纹丝不动。
　　木乃伊发出一声低的‘啧’声：“无趣。”
　　它从收拢的绷带中捏出一枚硬币投币，阳瓦清晰地看到那枚硬币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以及‘1积分’的面值。
　　在木乃伊慢悠悠挪向车厢后排时，站台阴影处突然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嗒、嗒、嗒——
　　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高挑男子优雅现身，苍白面容、鲜红嘴唇。
　　阳瓦看了他一眼，确认心里是和几分钟前看到木乃伊时同样的‘悲伤’，便让人上来了。
　　“虽然还不是深夜，但夜安，亲爱的司机先生。”
　　这是一个吸血鬼，斗篷翻飞间露出里面考究的丝绸衬衣，以及挂满斗篷的血浆袋子。
　　尖锐的指甲与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投币动作堪称优雅。
　　吸血鬼上车后，鼻翼瞬间翕动，纯黑眼睛泛起亮光，猩红舌头舔过犬齿：“啊......芬芳而慷慨。”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鲜红的嘴唇弯成满意的弧度：“是新鲜血液的味道，看来这趟旅程会相当愉快。”
　　平静无波的阳瓦关上车门，缓慢启动 。
　　接下来是一个由无数蠕动病毒组成的怪物，灰黑的半透明躯体里能看到流动的彩色液体。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却在脸部位置裂开一道缝隙，发出湿漉漉的咕噜声。
　　几根细长的触须从缝隙中探出，试探性地碰了碰车门。
　　可感到‘开心’的阳瓦把车门关得死死的。
　　甚至加速远离。
　　看到公交车上了速度，病毒怪物愤怒地吐出一堆蠕动细条。好在车上乘客给力，没让那些细条上车。
　　还没开出两百米，一个戴着项圈的狗头人突然蹿了出来。它穿着整洁的西装，毛茸茸的脸上挂着堪称亲切的微笑，爪子还礼貌地举着乘车卡。
　　阳瓦只是瞥了一眼，‘开心’地毫不犹豫踩下油门。
　　见此，狗头人立刻四肢着地，以惊人的速度追着公交车狂奔。它的嘴角撕裂到耳根，泛黄的獠牙间喷出白沫。
　　车上乘客七嘴八舌起来：“狂犬病毒，这些狗人的狂犬病毒真是太讨厌了！”
　　“是的没错！”木乃伊嫌弃地往透风窗边缩了缩。
　　“噢，上周我可怜的邻居被咬了一口，从狼嚎变成了狗吠，真是可怜极了。我只能让我的管家送上银十字架为他祈福呢。”吸血鬼优雅地翘着二郎腿补充。
　　甩掉狗人后，下一个站台遇到一位美人鱼，上半身是美丽的女性，下半身却是腐烂的鱼尾，而她的脸长在腐烂鱼尾上。
　　‘悲伤’阳瓦打开了车门。
　　下一个车站，是一个由无数飞蛾组成的人形，每走一步都有鳞粉飘落……阳瓦将车门关得紧紧。
　　·
　　或许金山坟景区实在太火爆了，一路上遇到不少乘客。可阳瓦挑挑选选只筛选了部分上来。竹编人类、纸巾人类、草头人类、油桶人类……阳瓦统统拒载。
　　有的乘客好奇：“你怎么不全让他们上来？哪怕他们不守规矩可我们也不弱啊，打一顿就老实了。”
　　阳瓦头也不回，懒洋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老板打工就要轻松一点，能摸鱼就摸鱼……”
　　“是的就是这个理，反正你们也没有工资。”
　　见多识广的寿衣老婆婆说道。
　　阳瓦差点捏碎方向盘：“什么！我没有工资!”
　　车厢顿时热闹了起来，全车乘客热火朝天的聊起：
　　“你不知道？你们都是消耗品啊！”
　　“说好开满三趟转正，但基本第一趟就被吃了嘿嘿……”
　　“等你死了，公司就会忽悠你用八折员工优惠复活，当白骨员工还债呢。”
　　“笑死，骨质疏松哪撑得到八十年！”
　　……这可真是一套接一套啊，那我的积分怎么算!
　　游戏中打工OK，但不能打白工。
　　他瞅瞅旁边的投币机，拿起保温杯，目光缓缓移向后排的木乃伊、美人鱼。
　　五分钟后，一辆裹着血色布条的公交车撕开白雾呼啸而过。
　　浸透血浆的布帘猎猎作响，上面用鱼鳞拼出炫目广告：【畅喝血液无限自助公交车，仅需100积分即可上车！】
　　·
　　什么！血液畅喝！
　　无限自助!
　　腐烂的白骨丢掉了手中的拐杖，食尸鬼扔掉了刚挖的心脏，连飞在半空的秃鹫都激动得俯冲。
　　他们迫不及待缴费上车。
　　滴滴滴——
　　投币机发出欢快的鸣叫。
　　等喝了口血，不管上来的乘客有几只眼睛，都给亮了。
　　然后司机残忍地告诉他们，虽然无限虽然畅喝虽然自助，但时长只有十分钟哦。
　　十分钟!
　　100积分竟然只有十分钟!
　　这可是他们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了！
　　咂咂嘴巴，这些乘客竟然都觉得挺划算的。
　　因为这血品质还算不错，放在外面得50积分100Ml，现在100积分他能喝10KG。
　　划算，实在划算。
　　三头地狱犬更是觉得划算，要知道，他可是有三个头，庞大的身躯里也有三个跟无底洞般似的胃。
　　平常饥饿常随，吃饱绝无可能。
　　现在他可以一趟接一趟的喝，十分钟到了就给一百积分，如此循环往复。
　　“汪！再来一轮！”
　　中间的头颅甩出积分卡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然后齐齐打了个饱嗝，在整齐划一地埋头苦舔。
　　·
　　几个小时后，别说阳瓦不管什么金山坟景区了。
　　乘客也不管了。
　　说孙子出葬要找孙子的老婆婆现在半句不提，只当自己没有孙子。
　　说要找老婆的，在喝了一口血后，豁然开朗。什么老婆，什么老公，单身才是王道。他要和这辆公交车锁死。
　　第一批乘客和第二批乘客俨然成了公交车司机最坚实的后盾。
　　或许他们不是最厉害的，但他们团结他们一致，没有哪一个想吃霸王餐又或者想抢走保温瓶的诡异在他们的手下能讨着好。
　　因为作为元老并自发维护秩序的他们，拥有永久免费自助权！
　　·
　　在这个偌大城市绕了一圈后，阳瓦竟然发现城市边缘有着广阔无垠的农场，红顶白瓦若隐若现——赫然是他玩过的农场游戏。
　　还有一辆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火车，穿梭往返永不停歇，无数车厢大同小异满载静止乘客——是他玩过的一命速通。
　　还有一片幽暗森林，当他靠近时，那此起彼伏的腐化兽嚎令人毛骨悚然——是他玩过的塔防游戏。
　　他还瞅见了一个灰蒙蒙的楼房，在最高层的窗口，则光正远远地向他挥手——那是每个玩家居住的公寓。
　　这是一个完整的游戏场。
　　他所下载过的游戏商城中的游戏，都在这个城市当中。
　　他一直在游戏当中。
　　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显眼建筑物。
　　发现一个粗糙的赛车场中，一位玩家在高速过弯时被甩出赛车，身体在空中瞬间分解成无数蝙蝠四散飞走，等车落地，在飞回去。那是下载收获30积分的赛车游戏。
　　再次行驶到森林旁边时，一个男人被捆在树上，将开始塔防游戏。但他只种下了一个炮塔，孤零零地杵在那里。
　　当第一只腐化动物尖叫着咆哮上来时，他面色淡然。
　　当颈动脉被啃动，献血喷射直出时，他若无其事地哼着歌。
　　可一秒过后，伤口复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他的面色更加红润，而腐化动物直接消失。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天赋济济。
　　阳瓦感慨着。


第103章
　　那人继续哼着歌。
　　但在前仆后继的动物袭击下，很快就面目全非起来。他开始变得像那只腐化猴子，厚重而脏乱的毛发、泥泞而腥臭的伤口，原本的人形渐渐坍缩佝偻。
　　哼着的歌也变成了吱吱哇哇的嘶哑乱叫。
　　……
　　怎么说呢就，似乎是吸取他人生命力为自己所用的天赋，但饥不择食时，也会吸收一些不该吸收的。
　　车往前开，天渐渐夜。
　　在这场游戏中，他已经待了接近四个小时，但依旧乐此不疲。
　　起初，他确实是规规矩矩地开着公交车，按部就班地接待每一位乘客或顾客。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打工赶不上创业。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嫌公交车开来开去的麻烦，一波人直接掀了车顶，让原本封闭的车厢彻底敞开，又将没有窗户的窗口都弄成了接待顾客的接待口。
　　唉他也没办法的。
　　也不知道保温杯口被谁插入一条长长的管子，然后再分叉出十个分管朝着外头，源源不断的流着鲜血。
　　唉他真的不知道的。
　　前乘客们先服务员们很是节约，他们匍匐在车壁上，舔舐着滴落的血珠，生怕浪费一滴。
　　吸血鬼对此有些不满意，因为太脏了。
　　茹毛饮血尽失风度的家伙们，真是跌了档次。
　　他轻巧而优雅地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水晶玻璃杯，慢条斯理抿了口鲜血。狭长的眼神在阳瓦和保温杯间来回扫射。
　　身上只剩一层薄薄布条的木乃伊倒是对此很满意。
　　·
　　自助鲜血的名声打了出去后，日进斗金不外如此，赚的积分如流水进了阳瓦自己的腰包。
　　因为实在困顿，毕竟他今天玩游戏很长时间了。
　　阳瓦决定收工，他和乘客们保证道，明天再来，一定带他们去金山坟景区。
　　最后，当阳瓦开着裹着布条破破烂烂到极点公交车回去交差时，猪头人王主任只得到一个空荡荡的投币机。
　　是的，阳瓦把里面的积分硬币都给搜刮干净了。
　　一个子都没留下。
　　毕竟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挣的钱。
　　·
　　游戏开局时的那家商店，看似是小卖铺补给站，实则是对玩家的隐晦提示。
　　玩家们可以在里面购买物品，在适当时候使用可以保全自己。但阳瓦看到了那个红色罐头，里面盛满鲜血，就100Ml的容量，却卖出了444积分的高价。
　　而且占据了柜台最前面的位置，可谓是畅销中的畅销。
　　那收银员对鲜血的渴望，让阳瓦明白在这个游戏场中，鲜血是最珍惜的那类食物，是当之无愧的硬通货。
　　正好他刚得一个【宝贝挚爱永流鲜血】的保温杯——感谢来自Flower的馈赠（再次感谢顺带比心）。
　　打量着本就破烂现在堪称战损的公交车，猪头人王主任气得鬓毛乱飞，眼睛大了好几圈!
　　这车怎么裹着红红臭臭的布？
　　这车怎么连顶都没有了啊？
　　这可是他们公司的宝贵财产，岂能任由人类破坏糟蹋，他老王今天势必要给这个人类好果子吃吃!
　　面对暴怒的猪头人，阳瓦不慌不忙，掏出来一个装汽油的白色大桶。
　　按照规定，每辆公交车都应该配备备用汽油，方便随时加油以防半路抛锚。
　　但抠门的王主任怎么可能真放满油！
　　他向来只意思意思摆个空桶做做样子，省下的油钱全被他给贪掉了。
　　至于司机开到一半发现公交车没油了怎么办，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要么自己掏钱去加油，要么找人拖车去加油，都可以的，他不问的。
　　现在这人类拎个桶出来什么意思？想算账？
　　呵，一积分都赚不到还想算账!
　　王主任更来气了，獠牙都龇了出来。
　　结果扑鼻的鲜血气息犹如最撩人的香气，像钩子一样狠狠拽住了他的鼻腔、他的喉管、他的胃部！
　　这……再低头看去，哪里是什么空桶，分明是装了满满一桶的鲜血啊。
　　他王皮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血。
　　平日里，他最多也就克扣点油水，从司机身上揩点油挖点肉啥的……咽了咽口水，再抬头时，他突然间重新认识了这个站在眼前弱小人类。
　　狠人，真是一个狠人。怪不得分文都没有，投币机空空荡荡，原来是把乘客都杀了。
　　王主任瞬间堆起笑脸，说话都轻声细语了起来：“今天辛苦了，明天也要努力哦。”
　　于是阳瓦红光满面、顺利无阻地退出游戏。
　　这把恐怖游戏，他血赚12500积分。
　　这还只是在保温杯只有那么大一点流量的基础上。
　　这A级道具真是厉害。
　　·
　　退出恐怖游戏后，阳瓦仰躺在公寓柔软的大床上，侧头笑眯眯地对着则光道：“刚才你看见我了 。”
　　则光目光缱倦安静点头：“对的，你正在做你的工作。”
　　阳瓦灵机一动。
　　他撑起身子，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能离开这间公寓吗？”
　　他的车上正好缺一个榨果汁的，明天他准备将血液升级成果汁血液。
　　因为吸血鬼乘客提出中肯建议，这个血是中上的品质，但还可以更好。比如新鲜的活血、童男童女的呀……
　　听进去了的想赚更多的阳瓦决心接受这意见。
　　则光却摇摇头：“抱歉，我不能帮你。因为这个游戏中……”
　　好吧，阳瓦立刻会意。这个游戏中还有其他的碎片。
　　那么在哪里呢？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抱着则光想美美睡一觉。
　　这时候，仿佛回到了【蜜月公寓】。
　　可真奇怪，疲惫的身体安宁的时刻，他的心里却莫名慌乱。
　　那种不同于天赋所引起的‘开心’或‘悲伤’，而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
　　·
　　末世中。
　　废弃的城市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那是一种经年累月没了人气的空寂诡谲。
　　破碎的、蒙尘的、脏污的玻璃窗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街道上移动的几个身影，期待着他们也失去灵魂。
　　[皇帝]走在队伍最前方，她的左半边身体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前方三百米，热源反应十二个，移动速度缓慢，应该是普通丧尸。”
　　只要移动就会产生热量，在丧尸们产生热量时[皇帝]敏锐捕捉到它们的踪迹。
　　跟在后面的修石关心问道：“队长，你的能量储备如何？”
　　修石他们四人是一只雇佣兵小队，出城寻找食物。可不小心遇到小范围的丧尸暴动，差点被丧尸围殴并埋坑，好在[皇帝]及时出现，拯救了他们。
　　虽然[皇帝]这个名字有些怪异，但无所谓，能救人的就是好人。
　　虽然这个好人有一半躯体是机械，但这真的好酷。
　　修石没有得到回答，亦步亦趋地跟着，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们基地有个研究团队就在研究这个，摒弃血肉、机械永生。哈哈，这样以后就看机械人和丧尸人哪个活得长了。对了队长，你从哪里来的，你接受的这个改造很先进唉，精细动作都很自然灵活。不过这样消耗能量肯定很多吧。”
　　他是一个慕强的人，心甘情愿喊着[皇帝]叫做队长、老大、大姐大。
　　“够用。”
　　[皇帝]不欲多说。
　　避开了可以窥测到的丧尸后，修石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他们一直在交谈，主要是修石不停地说，[皇帝]安静地听。
　　这种单向的对话让队伍里的莉莉安烦躁地咬紧了嘴唇。
　　接着，这种不满似乎传染到四人小队中，修石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仍在坚持：“……所以我觉得机械改造其实也还……”
　　突然，在修石话语的空荡处，［皇帝］踹散一只从修石背后扑过来的丧尸。
　　真的是踹散。
　　丧尸在半空中就四分五裂，腐肉和碎骨像烂水果般溅在墙面上。
　　“谢谢，大姐大。”修石的笑容有些勉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意识到那只丧尸到了他的背后，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吼——！
　　远处丧尸群的咆哮越来越近。
　　雇佣兵小队收起对[皇帝]的不满，他们对她的不满只是来源那目中无人的高傲态度。但对她的实力是一等一的满意。
　　[皇帝]久经沙场，在丧尸包围聚集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无序的、嗜血的丧尸似乎被什么操纵，直勾勾冲她而来。
　　她感到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金色的鳞片从右半身皮肤下浮现。
　　“队长，你……你的手。”修石看着那浮现的鳞片，不知道这算是变异还是机械改造，那些耀金的鳞片，不该是人体的产物。
　　[皇帝]惊觉她的天赋【金龙】开始启动，可她根本没有使用天赋！
　　破空声骤然响起。
　　[皇帝]凭借多年战场本能猛地侧身，脖颈处的金属表面擦过一柄飞刀。
　　“像你这样的怪物，本就不该存在。”
　　一击不成，莉莉丝又拿起了一把刀。
　　“让我来解放你吧。”
　　另一位队员斯蒂芬也朝着她举起了抢。
　　他们面若痴狂、语带癫狂。
　　……
　　要不是亲身经历，[皇帝]会以为中间少了一段过程发展什么的，因为这两句话太突兀了。
　　怎么就突然说上了这些话？
　　·
　　不过[皇帝]经历过太多背叛，最重的一次背叛，让她死在了战场之上，却又在噩梦游戏里重生。从那以后，她仍然会救下队友、人类，每一个需要拯救的生命。
　　但她永远不会再完全信任他们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和以前经历过的‘背叛’截然不同。
　　身后丧尸不断逼近，眯起眼睛她谨慎打量着对面四人。
　　他们动作木楞、仿若木偶。为首的修石突然间露出一个憨厚笑容，眼神却像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器械。
　　“你的天赋太过强势，给你太过可惜。”
　　他叹息般说道，粗粝的声线里裹着黏腻的怜悯。
　　剧痛来得比理解更快。
　　然后发生了什么，[皇帝]一概不知。
　　她只觉得，胸口破开西瓜大的口子。
　　意识模糊之际，她恍惚看见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刺目的白光中，一个破旧的丑陋的东西旋转着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汩汩冒血的伤口上。
　　那是一个……娃娃？
　　陶瓷头布身体的娃娃接触到伤口后便开始融化，变成无数金色的光点渗入她的伤口，很快西瓜大的口子复原。
　　【来自您的弟弟的替身娃娃~助您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噢。】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不合时宜的欢快。
　　弟弟？
　　上官紫星？
　　那个小气吧啦哪怕把道具扔了也不会用在别人身上的白眼狼？
　　真的吗她不信。


第104章
　　而且她的弟弟早就死了。
　　所以她这会儿哪来的弟弟？
　　诈尸了吗朋友？
　　噢最好别。
　　［皇帝］站起身，使用道具，果不其然发现了这几个NPC被操纵了神志。
　　操纵他们的人手段不算高明，是直接入侵他们的灵魂更改他们的思想。在这样的操纵下，这四人看似活着实则已经死亡。
　　他们只剩躯壳留存人间，但手持的道具十分诡异，不似噩梦游戏的道具。
　　官方出品的道具大多设计得趣味横生，哪怕杀伤性武器也带着一种恶作剧的戏谑感。
　　可刚才那道贯穿她胸口的攻击凌厉狠辣，若非她半边身躯已机械化，恐怕早已当场毙命。
　　所以背后的人是看中了她的天赋。
　　可天赋能被夺取吗？
　　应该是能的。
　　能够将她拉进前所未有的SSS级别的游戏场，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代表着游戏官方的小助手也销声匿迹。
　　难不成这些都是游戏所为？
　　那应该不至于。
　　他们的一切都是游戏赋予，想弄死一个玩家回收一个天赋何必大费周章。
　　除非……这场猎杀本身，就是游戏之外的“局”。
　　·
　　阳瓦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对劲。
　　他现在在娃娃家中，安全保障是在第一位的，谁死他都不会死。
　　刨除自身，能让他如此揪心的，只有家人。
　　爷爷奶奶身在冥府不用操心。
　　爸爸妈妈一个巨龙沉睡一个机械团队，不用担心。
　　唯独姐姐行踪不明，生死难料……想到这里，他猛地坐起身，打开思路地问道：“我可以把替身娃娃和游戏结算的复活机会绑定给指定的人吗？”
　　“当然。”不能陪伴阳瓦进行游戏的则光此刻正是愧疚，哪怕阳瓦这会儿说想把复活机会x10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
　　于是用完了替身娃娃后，［皇帝］喜提复活机会10次。
　　【叮叮当～来自弟弟的关心已送到，您获得十次复活机会，请珍惜使用。】
　　小助手消失的无影踪，系统提示倒是勤快。
　　但盯着凭空多出的复活次数，［皇帝］开始细想，这个弟弟到底是谁。
　　肯定不是死掉的上官。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多出个能随手送出十次复活机会的弟弟？
　　难不成除了上官紫星外，她还有一个弟弟。
　　每次听到上官紫星深恶痛绝咬牙切齿地说阳瓦是私生子，［皇帝］总觉得无语又荒谬。
　　她比谁都清楚父母的感情，他们恩爱数十年依旧热恋，彼此忠诚互相守护。对待孩子也很温柔尊重，虽然养育方式半科学半散养。
　　但当初上官紫星执意要改姓，父母也只是温和地询问原因。
　　当得知他只是因为“上官这个姓很特别”才想要改名时，父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令狐’‘宇文’‘第五’……都很有趣啊！
　　最后他们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毕竟成年人了，自己的路自己走。
　　而阳瓦是私生子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总不能你姓了上官看见人家姓阳就说是私生子吧。
　　阳这个姓氏虽然特殊，但也不是绝迹。
　　上官紫星对阳瓦那么大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明明在她和上官紫星作为家人陪伴的时间内，根本没有阳瓦的踪迹。
　　难不成是在她死亡后的那段时间吗？
　　唉以前的上官紫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在游戏中再见时，她发觉时间真的能够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
　　将替身娃娃和复活机会送过去后，阳瓦眼巴巴地焦灼追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在知道替身娃娃刚去就被使用了，他瞬间抿嘴。
　　“我姐姐在哪里，我能知道她的身份吗？”
　　“当然。”
　　则光为他展示了与他血脉同连的另一位玩家的信息与实时照片。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照片，指尖却穿过了虚影。根本不需要任何确认，在看到光屏投影上的女人时，阳瓦仅需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他的姐姐！
　　女人在夕阳下，眉眼冷峻看着前方，机械左手闪着电光。
　　机械与血肉完美融合的姐姐，可真酷啊！
　　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同事背刺放暗抢了。
　　要知道，要不是被背刺，姐姐原本可以不用来到这里的。
　　但姐姐竟然是金龙会长！他知道金龙会长有着半边机械制成的身体，是暴力平推流的Top1。
　　但金龙会长的所有影像资料都刻意模糊了面部特征。如果早看到这张脸，看到那与自己神似的眉眼……
　　“我现在能直接进入SSS级游戏场吗 ？”
　　阳瓦十分焦急，焦急到这个游戏场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了。
　　则光轻叹一声，侧身将他搂入怀中：“SSS级游戏场的名字是【末日狂欢】，那是一个叛离游戏的地方，那里有着最难控的神明碎片。”
　　末日？
　　阳瓦压根不带怕的，如果说他对什么游戏最熟悉，那非末日莫属了！
　　则光的忧虑却更深了：“那个叛离者曾窃取游戏时间五年，期间系统完全监测不到他的所作所为。五年时间后，他不知道发什么疯，舍弃神明身份，直接割据一方自成一派。”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阳瓦的发梢：“正因如此，有心人才能趁乱将你姐姐拉入游戏。否则以系统的防御机制，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而有心人也在【末日狂欢】中。
　　阳瓦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当即撕纸开始抓阄。
　　上官紫星真正的爹绝对是幕后黑手，但现在他想证实的是，过去迫害他的，与现在针对姐姐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然后他抓出了一个【否】。
　　行，那这还等什么。
　　“送我去【末日狂欢】吧！”
　　

第105章
　　于是阳瓦放下这边的游戏，保留重返游戏的资格后，只身前往【末日狂欢】的游戏场。
　　刚一落地，他环顾四周，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腥气，几十个穿着黑袍的人们拢在一起，他们的关节处都包着铁片，脖子处更是绕了一圈被切割成竖条小块，如农田栅栏般将脖子紧紧包裹的森白骨头 。
　　“看啊——那是人！”
　　有人叫了起来。
　　阳瓦看到一张张蜡黄的脸转向自己，那些凹陷的眼窝里闪烁着绿莹莹的光，像是黑夜中的饥饿狼群。
　　他们开始缓慢地移动，可又不敢靠近，看着阳瓦的模样迟疑不定。
　　末世中只有两种人细皮嫩肉，一个权贵的禁脔、二是权贵。
　　其余的人不管男女不问老少，都得在烈日下为权贵、为生存而劳作。
　　可眼前的人，没有禁脔的谄媚没有贵族的矜傲，也没有普通人的劳苦雇佣兵的冷厉。
　　队伍末尾那个被捆绑在木棍上的中年人费力地昂起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前方视线一片大好，他可以轻易地看到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他看着青年，突然想起爷爷描述的黄金时代，空气中满是自由与希望、最卑劣的人也吃喝穿住从来不愁。
　　那时的人类不必为一块发霉的面包互相撕咬，所有人的背脊都那么的挺直。
　　可现在背脊挺直的只有踩在别人背脊上的贵族。
　　“哈哈哈是人类。”
　　“啊，是新的两脚羊。”
　　“太好了，不用吃阿伯了，快把阿伯放下来。”
　　“对对！阿伯留着大后天吃，今天先吃这个新的。”
　　这个山谷里饥饿的人们兴奋不已，他们判断阳瓦绝非贵族。因为没有不带着雇佣兵的贵族，就算这是个贵族，可他没有雇佣兵，只有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铁蔷薇城要的‘税’，他们没有在画像上看到过。
　　所以山谷中的人们，直接将孤身一人的阳瓦视若储备粮……不对，是即将烧烤的两脚羊。
　　两脚羊——
　　这个称呼阳瓦在现世的历史书上看到过，古代的人们战乱纷纷，求食不易，以人为食。
　　但是在末世中，整个阶级体系中，却是寻常而泛滥的。
　　新鲜出炉的两脚羊·阳瓦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封闭的山谷中残忍的人们逐步逼近。
　　他们佝偻的背脊像移动的墓碑。
　　埋葬着他们抛弃掉的人性。
　　阳瓦不慌不忙从解封的储物柜中拿出了妈妈赠送的机械团队。
　　伴随着机械齿轮的嗡鸣，那些家具外表的机器人在众目睽睽下展开锃亮骨架，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如繁星般在他们贪婪的脸上亮起。
　　“这什么？”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铁皮怪物。
　　一个人被激光闪到眼睛，闭着眼踉跄着后退，脚下一声清脆的嘎嘣声，似乎踩碎了什么。
　　阳瓦低头看去，底面泥土被拂开而露出了片片白骨，有大有小，最多的是婴幼儿的尸骸。
　　面对尸骸，这些人似乎见惯不惊。仿佛在他们将骨头拆出将上面的肉舔舐干净后，并没有把骨头当骨头，连坑都不挖，就这么随手将骨头往地上一扔，然后踢点土盖了上去。以至于现在只是有人往后退了一步，尸骸就露了出来。
　　……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场，但阳瓦还是坚决朝着机械军团下达了第一个指令：“开火。”
　　他的指令在旁人听来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机械护卫的响应却雷霆万钧。
　　山谷中以人为食的人们，他们面孔上的扭曲贪婪凝固成惊恐呆滞，只用了短短十秒。
　　随后他们身体化为焦热的黑泥，覆在白骨上，混着尘与土。
　　与他们丢失的人性一起重逢。
　　·
　　挺好的。
　　但是吧……唉。
　　阳瓦感觉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清道夫。
　　不能理解求生的万般手段，求生欲望谁都有，这是本能，但自己求生为何总让别人去死？
　　于一场单方面的酣战后，他在地下室中发现被捆绑地严严实实的一男一女。
　　女人身材魁梧，肌肉线条分明，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痕，显然经历过不少战斗。穿着的防具被扒拉下来丢在远处。
　　男的文质彬彬皮肤苍白，身材匀称，十指没有一点茧子。穿着的丝绸衬衫如一团擦过地擦过血的抹布。
　　阳瓦给他们喂了些水后，两人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些。他们将阳瓦也当成同为贵族并且外出躲避的一份子，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女人道，她是护送安溪少爷前往新伊甸园躲避并检举铁蔷薇城的‘血税制度’，路过这个山谷本想歇歇，但这群愚昧无知的人们竟然想捆了他们交给铁蔷薇城换报酬，只因为铁蔷薇铺天盖地地洒下通缉纸张，上面有他们的照片。
　　阳瓦说没看见通缉纸张，女人说，都被他们捡起来上厕所去了。
　　……
　　女人继续说，这些人为了庆祝抓取他们，他们竟然硬生生剖开了一个年纪已大、恐怕再也不能生产的孕妇的肚子，挖出里面的婴儿，并着女人的血肉吃下去后。
　　又为了路上稳妥些，他们又选了一个年纪最大的、肉比较多的男人准备吃掉，好把他们两个一丝不苟地送回去。
　　但这群愚昧无知的人们哪知道，就算把他们送回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的报酬，只会连同自身一同被献祭，成为血税中的一滩血。
　　因为今年的血税快到期限了，还没有收到三分之一。
　　“真是一群贱民！”
　　试图挺直腰板维持贵族仪态，但绳索的束缚让他只能狼狈地蜷缩着。对此安溪少爷十分愤恨不平。
　　血税制度是什么？
　　阳瓦心有疑惑。
　　他对这个SSS级游戏场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正好可以从这两人身上获取。听到阳瓦问出这个问题，女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仿佛在问你不是贵族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但她还是为阳瓦解答疑惑，因为身上的绳子到现在都没被拆下。
　　血税制度是铁蔷薇城推行的一项政策，要求城中受庇护的居民以血肉作为赋税上缴。来填饱城外丧尸的肚子，从而缓解尸潮压力。是血税也是活税，鲜血的血、活命的活。
　　安溪是个贵族，他本不该沦落至此。贵族从来不需要缴纳‘血税’，血税只需贱民承担。
　　但他的哥哥为了铲除异己，愣是将他打成贱民。要不是旁边这女的一路护着他，恐怕他连城门都出不来。
　　阳瓦总算明白过来，但——铁蔷薇城和新伊甸园听着很是耳熟，他前面待过五年的末日世界中，似乎也有这两个统治点……哈哈。
　　他试探着说了一句：“我是从遗落灯塔来的，还不了解这血税制度。”
　　安溪立刻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从灯塔来的！”
　　女人连忙把阳瓦上下打量，就怕阳瓦是个伪装人类的丧尸。
　　灯塔有许多，但末世中的遗落灯塔向来只有一处，它特指那座旧世界毁灭前才建造完成的巨型建筑，高耸入云造型奢华，那是一个还未扬名世界的丰碑，现在却是无人敢靠近的禁地。
　　那是最富饶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里有数不尽的粮食和鲜花，也有数不清的丧尸和野兽。
　　所有人都说，那里蛰伏着一只最恐怖的丧尸。但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子，因为进去的人都死了！
　　可现在眼前的贵族却说，他是从灯塔里出来的？？？
　　阳瓦看着他们的反应，捂住脸，长吸一口气。
　　好消息：这世界他来过。
　　坏消息：这世界他来过。
　　哈哈，遗落灯塔？
　　他的遗落男友呢？
　　不对，是遗落的前男友。
　　

第106章
　　这般想着，他又说出了一个地点的大致长什么样。
　　那是姐姐周围环境的描述。
　　可女人听得一头雾水更加困惑，什么废弃的城市、破烂的墙壁……这些断垣残壁在末世里比比皆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贵族少爷说得究竟是哪里。
　　问人无果，阳瓦想直接占卜，但是他今天已经使用过了一次。
　　如果再使用，周围并没有什么能吃的好吃的，恐怕他会尸兴大发啊。
　　所以，“走吧，离开这里。最近的有吃的地方在哪里？”
　　女人忙不迭指了一个方向。
　　阳瓦看了看太阳，确定了方位：“北边？”
　　女人咽了咽口水：“不是的，是他们的粮仓。里面有些吃的，我和少爷的背包也在那边。”
　　劈开铁链，粮仓的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被推开，密不透风的室内空气晦暗滞涩。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堆积如小山的物资轮廓，三袋鼓胀的干豆挨着两袋泛黄的陈米，面粉袋上落着一把铁锁，三大缸咸菜散发着浓郁的酸咸味。最显眼的莫过于墙角那摞整齐的压缩饼干箱，以及旁边码放的水果罐头。
　　几个背包被随意堆放在角落，女人快步走过去，弯腰翻找，很快拽出属于自己的两只，里面的物资没有被动过，可能那些人并不想真正开罪贵族们。
　　不难看出，这里的物资很是丰富。
　　可外面人吃人。
　　阳瓦看着米面豆菜，想把它们统统变成好吃的。
　　但最后碍于条件只能捧了一堆的压缩饼干和水果罐头上路。
　　阳瓦最后一个离开粮仓，于是走在前头的女人和安溪不知道，那些看似带不走的米面豆菜，都已经进了阳瓦的储物柜。
　　如果按照一个一个豆一粒一粒米来算，这些东西会把阳瓦算得倾家荡产，但在进这个游戏场之前，则光已经将他的储物柜收和取都设置成了免费模式。
　　独一无二、仅此一家。
　　山谷外的世界依旧荒芜，风声卷着沙砾擦过阳瓦的脸庞，他从储物柜中拿出一个摩托头盔带上。
　　护目护脸还护头，在末世里简直完美。
　　安溪少爷将头盔看了又看，这下子彻底相信这个青年的贵族身份。这种稀奇的好东西，只有贵族才会拥有。
　　女人背着两个半人高的背包走在后头，沉默良久还是问道：“你真的是从遗落灯塔来的吗？”
　　阳瓦点头。
　　女人：“那里什么样子？”
　　阳瓦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地，却想到了从前的风景：“很美。每一扇窗户望出去，都能看到艳丽的鲜花，和无边无际的海洋。”
　　那里总是静谧的，窗外鲜花肆意绽放于海面颤动，不时挥舞长管拍打飞虫。
　　远处的海是湛蓝也是深蓝，没有渔船没有人类，只有阳光在海面上碎成千万颗钻石，随着潮起潮落明明灭灭，在屋内盖着被子，能安静得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回声。
　　“听起来你像是那里的主人。”女人小心翼翼地试探。
　　阳瓦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只是住了一段时间。”
　　女人瞥了眼阳瓦，发现这个贵族少爷脾气意外和气后，问题渐渐多了起来：“哇你是一个人住的吗？那边丧尸野兽多吗？平常你吃什么？你的家族和你一起吗？”
　　对此阳瓦只淡淡答了一个：“和前男友住在一起。”
　　然后慢条斯理地揭开一个水果罐头，铁皮盖子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啵”声。
　　才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饼干吃下的安溪看得眼红没命，干枯到皴裂的嘴巴也想尝一尝水果罐头的甜润多汁。
　　看着蜜黄的桃子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朝着阳瓦伸出手：“给我一个，我也想吃。”
　　看着那双指甲里满是黑污的手，阳瓦像护食的野兽般转过身去，将最后一块浸满糖水的黄桃塞进嘴里，仰头把糖水全都喝下。
　　实在小气！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安溪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怨怼。
　　可女人知道，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里，分享是最奢侈的行为。
　　在女人的拉动下，安溪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和着口水一起咽回肚子里。
　　只等着到了新伊甸园到阳瓦好看。
　　阳瓦爱护老人小孩，但绝不爱护末世里踩着平民血肉生存的贵族。
　　·
　　阴灰的天逐渐染上褐色的夕阳，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女人还能坚持，但安溪拖着步子、眼皮直打架，恨不得立刻瘫在地上。
　　如果不是女人身后那两个硕大的背包实在碍事，他真想让她背着自己走，哪怕女人还没他的肩膀高。
　　到了一个森林边缘，寒风裹挟着枯叶在林间呼啸，前方不远处跃动着微弱火光。
　　待稍近一点，才发现那是一个火堆。
　　一个裹得严实的壮汉突然从火堆旁起身，看着他们三人，沙哑嗓音带着不可置信：“安溪少爷？”
　　阳瓦皱眉，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安溪却瞬间精神起来，惊喜地叫出声：“霍克力！你们还活着？”
　　“咕噜咕噜——”
　　霍克力五个人聚在森林的边缘处，本来饥肠辘辘地烤着火，这会儿看到安溪少爷，惊喜喊住后什么话都没说，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一连串。
　　而安溪瞅着这五个雇佣兵下人，只觉得腰杆硬了背脊挺了。
　　他朝着阳瓦得意地扬起下巴，又看向霍克力：“这些都是我家自己养的的雇佣兵！霍克力，你们饿了吧？我们正好有吃的！”
　　霍克力顿时喜上眉梢：“真的？”
　　阳瓦以为他会从女人的背包拿出压缩饼干，结果没想到，安溪手往后一指，冲着他来的。
　　“这兄弟有一堆的水果罐头。”
　　霍克力把口水吞出了老牛饮水的声响：“卧艹兄弟，分点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喝水了，这附近都是花王，空气都干干的……”
　　“当然可以！”
　　安溪爽快地答应，那大方的态度、理所当然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水果罐头是他寄存在阳瓦那里的。
　　他甚至和阳瓦说了一句：“别这么小气嘛，大家都不容易。”
　　阳瓦早就将大部分物资都放进了储物柜，这会儿不过是把背包拿出来背在了身上，里面只意思意思放了一个罐头一个饼干。
　　但这会儿他看着安溪的手快碰到他的包，有被逗笑。
　　伸手干脆利落砍下碰包的脏手。
　　安溪：“啊啊啊！”
　　霍克力又是卧艹一声，不是为了有人胆敢砍下安溪少爷的手，毕竟另一位看上去也是个贵族。
　　他卧艹是为了血腥味一定会吸引到森林里的花王。
　　那些在森林里沉睡的花朵，它们平时懒惰避日，可一旦被惊动，便会从腐土中暴起，粗壮的茎干能长到三层楼高，布满倒刺的肉管像巨蟒般灵活扭动。
　　更可怕的是它们成群结队、协同作战，又行动自如，当几十条肉管在林地间织成天罗地网，丧尸都难过。
　　此刻，霍克力已经听见四周传来泥土翻动的沙沙声。
　　他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跑。”
　　女人反应极快，当即甩开沉重的背包，一把拽住还在发癫嚎叫的安溪少爷。
　　其他雇佣兵也手忙脚乱地帮忙架起少爷，像抬着件易碎的贵重物品般夺路而逃。
　　花王？
　　老熟花了，压根不用跑。
　　阳瓦立在原地，擦干并收起匕首。
　　望着数条猩红的肉管破土而出劈开枯木，奔袭而来的花王带起漫天腐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还记得以前末世，这些花王的伴生虫是很美味的食物，但很少有人能够吃到。可前男友见他喜欢，在海边圈养了一批。
　　更记得来到娃娃家后的第一场游戏，里面的蜜烤虫虫有多好吃，好吃到他这个烧烤师傅一口都没吃上。
　　他从储物柜中翻出第一场游戏结算时，花王扔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硕大的花瓣，都能够用来当做洗脸盆了。
　　但此刻他高高托举，生怕前来的花王们看不见。
　　半空中那些狂舞的肉管突然僵住了。
　　原本即将刺穿人类孱弱身躯的尖锐管口悬停在离他不到半米处，张牙舞爪的猩红花冠也迟疑地收拢起来。
　　它们闻到了‘同伴’的气息。
　　一根最为粗壮的肉管缓缓靠近，管口处凑近花瓣微微舒张，像是在仔细嗅探。它触碰花瓣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先前的狂暴判若两物。
　　真的是同伴的气息。
　　而且来自超级强大的同类。
　　阳瓦真诚微笑：“朋友们，拿出你们的虫虫吧！”
　　叮——烧烤师傅再次上线。
　　他在试图蛊惑花王们交出自己的伴生虫，顺便再流一点花蜜。
　　因为如果花王将他认作成同伴，它们只会让它和群体一起扎根腐土每日沉睡，但阳瓦有事要做。
　　所以他需要一群并肩作伴的伙伴。
　　

第107章
　　花王们围着新来的野生伙伴，看似柔软实则铿硬的花瓣轻轻颤动，似乎在心疼。
　　【它竟然连自己的虫虫多没有么？】
　　【明明很强。】
　　【真是心疼它，唉，把我的虫虫分给他一半吧。】
　　【我的花蜜也给他一半吧。】
　　花王一族对待伙伴是很大方的！
　　阳瓦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堆，系上自制的围裙，开始熟练地烹饪花蜜烤虫。
　　火焰舔舐着串好的虫肉，花蜜的甜香与虫肉的焦香在空气中交织。
　　在这一过程中，花花们从愤怒到不解，再到排队送虫，花费了也就两分钟。
　　阶段一：愤怒地挥舞叶片！它们珍贵的虫虫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阶段二：花盘不自觉地转向火堆，粗壮茎秆不自觉前倾弯下。
　　阶段三：无师自通自发排队，肉管卷起炙热虫虫就开塞。
　　【啊，野生花花好厉害哦。】
　　它们幸福地抖动花瓣。
　　就是小小的。
　　饱餐后的花王们欢快地将阳瓦顶在最高处。
　　有了这群巨型花朵作为坐骑，阳瓦指引着队伍向新伊甸园进发。
　　前面聊天的时候女人说，铁蔷薇城最近只要看见人就抓，而新伊甸园则是流民过的首选地。
　　或许姐姐在那里。
　　花王们迈开步伐，巨大的根须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印记。
　　它们就这么干脆决定族群迁移四海为家、蜜虫为食。
　　·
　　逃亡的安溪一行人突然感到大地在震颤。
　　惊恐回头，远处尘土漫天飞扬，却没有丧尸的嘶吼声，也没有异植攻击时特有的声响。
　　这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后面的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花王群潮映入眼帘，犹如奔腾滔天的浪水席卷着、浩荡着而来。
　　高耸茎秆、艳丽花瓣，远远望去，一片绚丽而恐怖的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大地。
　　我去！
　　安溪他们一个一个回过神来立刻加快速度。
　　在末世里生存的人类，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逃命的本能早已刻进骨髓。只要遇到感觉不对劲的东西，跑，赶紧跑，速度跑。
　　除了被人砍了手的安溪，他是被人带着跑的。不然就他这速度，早就被踩踏成了一滩烂泥。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你能要求他什么呢？
　　超快敏锐力？超强身体素质？超勇猛作战速度？
　　拜托，这些和贵族一个字都搭不上边。
　　但砍掉安溪少爷手的家伙……似乎也是一个贵族？
　　“快，新伊甸园就在前面了！”有人嘶吼道。
　　他们用压榨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方式拼尽全力朝着新伊甸园狂奔，好在真的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新伊甸园位于地下，在上方仅有一个三米高的极窄塔楼，每天有个人顺着梯子爬到顶头，围绕着十厘米宽的缝隙警戒外头。
　　就像今天，换班的关玄踩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围着几厘米粗的钢圈缓慢转动，夜视镜的绿光中，他突然注意到几个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是人啊。”
　　关玄皱眉嘀咕，只要不是丧尸就行。
　　但跑这么快，后面肯定有东西在追。按照规定，被丧尸追赶的流民是不能放进来的。
　　可很快，他发现焦土尽头，猩红的风暴正在翻涌。
　　那不是沙尘，而是移动的花海。
　　恐怖的异植花王【沉睡公主】，大名鼎鼎无人不知。
　　但向来扎根一处，哪怕追人追出千百里外，也要回到老窝才肯休息，所以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惹了一群花王倾巢而出啊？！
　　他请问呢!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领头花王的花苞上竟然站着一个人，仿佛在伸手指挥着这群花王的前进方向。
　　是驯化还是什么……
　　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浮现在关玄的脑海：这些变异植物，终于进化出了拟人形态的诱饵吗！
　　哦漏，这个世界丧尸在进化、异植在进化，除了他们人类。
　　近了，近了！
　　关玄闭上眼做好等死的准备——
　　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你好，我来找人。”
　　·
　　最后关玄发现这是误会一场。
　　被拔掉的塔楼成了废墟片片砸在他的身后，无数花王的肉管在地上砸出轰隆隆的声响，令人胆寒。
　　他面对着被肉管给拉上来的新伊甸园的三级教主，擦擦汗，把刚才花王上男人说的话重复一遍后后：“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位少爷说想问问我们这最近有没有新人加入。”
　　将关玄背后情况尽收眼底的三级教主，汗水同样浸透了后背，他正襟危坐，连手指都不敢随意动弹：“那个，最近没有什么人来的。然后那个血税制度吧，其实我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偷偷瞄了眼站在花王头顶的身影，咽了口唾沫：“但不得不说，虽然废人了点，可效果确实好。”
　　旁边无人问津的安溪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他不是没脑子，如果不是花王头上的那人，他肯定自己到了新伊甸园不过是从虎窝换成了狼穴。
　　也是，血税制度这么好用。
　　要不是后来他也成了血税制度下的牺牲品，或许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其赞不绝口。
　　但现在，他是其中的一份子，是随时能被割喉放血的待宰畜牲。
　　而且现在即便他想把那个女人或是雇佣兵推出去顶替自己也无济于事了。
　　这些花王看似现在震慑住了新伊甸园的人，但也只是暂时的，等它们离开后……
　　安溪：……完蛋，因为罐头，把能救命的人得罪了。
　　面对着青年不赞同的目光三级领导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半年前，世界各地突然爆发尸潮。我们也是苦寻良久，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追查源头，才发现是遗落灯塔那边出了问题，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我们怀疑……只是怀疑哈，丧尸可能进化出了丧尸王。它正在有组织、有策略地分兵进攻人类据点!”
　　继而他又把声音提高些许，作痛心疾首状：“我们武装力量不够，只能出此下策，以人为饵吊着丧尸，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只待有朝一日研发尖端武器，我们肯定能将丧尸打个屁滚尿流。”
　　阳瓦：啊？
　　他内心忍不住嗤笑。
　　就你们，就凭你们这些贵族。
　　在末世生存了五年的他看来，新伊甸园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铁蔷薇城。
　　看出了阳瓦的疑惑和不屑，三级领导立刻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说是得这么说，场面话而已。能用贱民的性命拖着丧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半年了也没出什么岔子，他们又何必费心研发什么武器？反正割不尽的除了丧尸，还有贱民。
　　突然，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新伊甸园。
　　地下城的升降梯接连启动，二级领导、一级领导，甚至平日难得一见的特级领导都匆匆现身。
　　得益于花王们的坐镇，周围没有一只丧尸出现。领导们才放心地大张旗鼓地走出地面，此刻他们也是想寻求这个特殊青年的帮助。
　　三级领导慌忙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特级领导面色沉重：“丧尸王在铁蔷薇城现身了，且口吐人言，说他的挚爱被人类藏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话，不寒而栗细思极恐。
　　能让丧尸王如此大动干戈的挚爱，究竟会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而这存在，竟然能被人类藏起？
　　三级领导满脸惊恐小声卧艹：“铁蔷薇城这么牛的吗，我真是低估你了！”
　　旁边的阳瓦陡然起身：“确定这个消息可靠吗？”
　　特级领导点点头：“千真万确，且丧尸王说他闻见了挚爱的鲜血味道。”
　　姐姐!
　　一定是姐姐，与他同源的血脉气息让丧尸王产生了误会。
　　他转身离开。
　　特级领导都来不及开口，原本想让青年助他们一臂之力，只待拿下丧尸王，必给他丰厚报酬。
　　结果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花海是怎么浩浩荡荡的来，现在就是怎么浩浩荡荡的离开。


第108章
　　正是夜深，黑云压城。
　　不是天上云，是地上尸。
　　丧尸王站在尸潮的最前方，苍白手指搭着怀中的洋娃娃，那是一只十分可爱的洋娃娃，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团，干净而整洁。
　　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可神情却堪称冷酷。一张如天神眷顾的脸庞，泛着犹如实质而亘古不化的冰霜，不见白的眼瞳里，满是对男友不告而别、跑了半年的行为的怨气。
　　半年，足足半年！
　　他一字一顿道：“阳瓦。”
　　这两个字从他齿间被来回舔舐又尽数碾碎，笑了声，不大，但周围的丧尸皆俯下身跪于地。
　　“交出他，不然尸山血海将成为铁蔷薇城的所有。”
　　这句话被层层传送到了铁蔷薇城领主的耳朵里。
　　“不是，他的挚爱到底在哪儿啊！”
　　才克拉斯领主拍桌而起，震惊到精心修剪的胡子都翘成了感叹号形状！
　　议事厅的大家围着长桌都说不知道。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就像今天之前，他们对丧尸王的存在也只是一个猜测，但大家从没有谁真正地认为‘丧尸王’是真实存在的。
　　那不过是上位者看到躁动丧尸用来吓唬贱民压榨贱民的借口，不过是他们为了保全自身推行血税的添油加醋。
　　可此刻城外的尸潮跪拜得如此虔诚如此胆怯，连带着他们多年来的不以为然也一块儿跪下了。
　　丧尸王……众人脸色纷纷惨白下来。
　　才克拉斯继续拍着桌子，对着他们的脸，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找，给我找！把那些没有亲属的、没有家族的，凡是被人检举的，都给我绑了。只要检举一个外来者，便可获得五银币。”
　　旁边的人犹豫不决：“这样或许有人随意检举。”
　　“不管了！那就让那些贱民把全城都指认一遍！”
　　他带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但想想，这罐子摔了崩到丧尸王脸上还是不太好，于是又找补了下。
　　“但是把人绑了之后一定轻手轻脚的送到城外，万一里面真有哪个挚爱呢。让丧尸王去自己看看哪个是他的挚爱吧。”
　　不然他也没办法了。
　　目光扫过顶头悬挂的家族纹章，他突然压低声音再补充道：“让雇佣兵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塞到我车上，去接上我的儿子女儿爱人们……”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跑为上。
　　·
　　将[皇帝]拉入游戏的是上官亿星，也就是上官紫星的真正爹，上官家的老祖宗。此时他带着[皇帝]躲在铁蔷薇城中无人知晓的贱民角落。
　　那里早就因为血税制度而人死楼空。
　　他堂而皇之地将人放在空地之上也无人知晓。
　　望着地上昏迷的半机械半金鳞的长龙，他罕见地头疼。
　　机械与血肉完美交融的龙躯盘踞在地，半边的金色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泛着华贵的辉光，仿佛每一片都熔铸了液态的黄金。
　　半边鳞片却是银器铁骨的冷光。
　　金黄与银白，将巨龙一分为二。像是古老的炼金术强行将生命与机械糅合在一起。
　　上官亿星微微眯起眼睛，回想着刚才控制那几个原住民NPC的过程。感觉不太对劲。
　　按理说……打个比方，NPC作为游戏系统的数据，理应受到严密防护，任何外部操控都会触发系统的自动杀毒程序。
　　但刚才的入侵控制异常顺利，那些NPC不仅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敞开了数据端口，迫不及待地迎接他的控制。以至于系统的自动杀毒都不起作用。
　　他们似乎有种求之不得的急切和渴望。
　　最为奇怪的是，当他完全接管那些躯体时，似乎听到了‘清醒了记忆恢复了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被困了五年半了终于可以下班了’‘垃圾系统’‘快！控制我!这个身体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呆了’……这些此起彼伏、过分活跃的话语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想仔细分辨时，又恢复了死寂。
　　上官亿星将这份异样暂时压下。
　　又将进入游戏场之后埋伏[皇帝]的过程，前后细节捋了一遍，确认各个环节都严丝密合，没有什么漏洞。
　　唯独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对[皇帝]浪费了他三个天赋也没有破开一丝口子的强硬防御！
　　向来算无遗策的上官亿星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这是不在他计划之中的意想不到。
　　不愧是S级的天赋，难不成他得赔上一个S级天赋才能对金龙造成伤害吗？
　　他冷着脸翻动天赋列表，目光在几个S级能力上逡巡。权衡之际，恰好看到私信，Flower确认了阳瓦的天赋可以判断吉凶审视对错，且没有使用书籍，疑似双天赋。
　　双天赋？
　　真是娃娃家独一无二的宠儿，上官亿星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活了接近两百年的他很少嫉妒什么东西，但此刻他久违嫉妒起了轻轻松松就能拥有双天赋的阳瓦。
　　阳家姐弟到底有多幸运，每个都能轻轻松松拥有他为之眼红的惊喜。
　　这条情报若是放在平日，或许还能称得上有价值。
　　但——现在真是一条垃圾消息，这种毫无杀伤力顶多自保的天赋他现在一点都不需要!
　　他现在需要的是，是一柄能够斩开龙鳞的利刃、撕裂金属的锋芒。
　　目光重新回落游戏面板，里面成列着接近二十几个天赋——复制（S级）、魔药师（S级）、召唤师（S级）、亡灵法师（S级）、替换（S级）、大幻术家（S级）、万花筒（S级）。
　　【复制】作为他的本源天赋，原本只是A级，但在半瓶神水的催化下突破到了S级。
　　正是凭借这个天赋，他开启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掠夺之路。
　　后来偶然获得的【魔药师】天赋更是让他如虎添翼，将天赋和稀释千倍的神水融合后，制作出了不需要他本人在场使用天赋，就能够夺取他人天赋的药剂。
　　将这些药剂隐晦地交给下属，吩咐暗卖后，他便耐心等着丰收，坐收渔翁之利。可还没丰收，便被主系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一举查收。
　　晦气！
　　他只能靠着这二十几个天赋背水一战了。
　　要知道，这些掠夺来的天赋，仅能使用一次。
　　但事已至此，他必须用这些天赋杀出一条生路。
　　这般想着，他忍痛使用了一个【召唤师】，召唤来自己的孙子。上官千星踉跄着出现在前方，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惶。
　　想了想，又用【亡灵法师】把自己死掉的小孙子也带了过来。幽灵版本的上官紫星晃晃悠悠出现半空。
　　除却这两个孙子，他本来有个儿子叫万星。但很不争气，善良还懦弱，于是被埋在了后院假山下。
　　好在孙子的出生对他大有裨益。
　　不过小孙子命不行，换了一个后好多了。
　　邪神力量如此实用。
　　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好多了。
　　实用主义者的上官亿星如此想着。
　　而使用神水换了命格之后的小孙子，今时今日更是能够带给他惊喜，神水的效果远超预期，本该随死亡消散的命格，此刻细细算来，竟还如蛛丝般缠绕在金龙命数上。
　　“好孩子。”
　　“真是天助我也，亲人之情是人间至刃。这把刀必定破开它的五脏六腑。”
　　上官亿星诡谲笑着。
　　周围空荡荡的木屋被风刮起隐隐传来丧尸群潮的吼叫。
　　金龙虽然昏迷着，但她使用了道具【清醒梦】，让她如隔雾观火，将上官亿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更何况，紫星的面容和上官亿星竟是有五分相似。
　　这让阳临长舒一口气，也如梦初醒。
　　太好了，紫星不是她爸妈亲生的！
　　而通过观察上官亿星的动作、话语、神态。哪怕他只是说了两句话，但［皇帝］已经将他的心理活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又臭又长。
　　但她只觉得尘埃散尽。
　　那是一种混着千万根绵针的洗脸巾，刮掉烂皮蹭掉腐肉最后终觉清爽的感觉。
　　很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比如，她很早就被算计了。现在只不过到了果实丰收的时刻，但她这个果实，硬得和石头一样。所以上官亿星千方百计也要将她打破。
　　呵呵，当她S级的天赋是虚的吗？
　　纵使闯过不知何几的游戏场，她也从没流过血。
　　只除了那次。
　　·
　　上官紫星使用了两个S级别天赋，现在自然是要精打细算，能省就省。游戏的清算就在前头，他必须拿下最强天赋才有获胜成神的可能性。
　　丑了吧唧的千星突然从炙热农场中被拽到阴冷木屋前，脚底还沾着滚烫的沙粒。
　　茫然四顾，丑脸皱成一团，直到看见老祖宗的身影，绿豆小眼里瞬间迸出混浊的泪光。
　　丑目含泪，可想要说话嘴里却是一连串的吱吱哇哇。
　　上官亿星不想再看这丑东西，哪怕这是他的孙子，只是把手伸出来覆盖在他头上。
　　“啊！”
　　千星嚎叫着，身躯扭动成鳗鱼。痛，实在太痛了!
　　上官亿星粗暴地抽取出两个天赋，在他掌心凝结出后一并吸收……结果打开列表一看，A级都没有就算了，竟然都是辅助类的天赋。
　　哪怕他‘修养’再好，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也免不了手上使劲儿。
　　“废物!”
　　上官亿星指节发白手掌使劲，瞬间把千星拍得头破血流。
　　丑陋精灵埋头摔进了泥地。
　　上官亿星阴鸷的目光放到紫星身上，茫魂模样痴痴傻傻。但只要和金龙有着联系，哪怕再痴傻，也是他的小孙子、好孩子。
　　他抬起手，送了一波灵魂力量。
　　这让蔫吧的灵魂沾了些生气。
　　被输送了一些力量后的紫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
　　顿时急得开口说话，可没有声带开不了口。无助地望着眼前这个敬若神明又畏如恶魔的老祖宗，他没法说出自己的委屈，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恐惧。
　　上官亿星对此视若无睹，只当看不见那张张合合的嘴巴，指尖如刀刺入幽灵心口，勾出一缕暖红丝线。
　　这是亲人血脉之间的联络，哪怕生下来两方便流离失所此生不见，那也是淡不了断不了。
　　他试图将这无形的羁绊丝线拧成匕首形状，塑血缘之刃，可越是施力，红线越是稀薄。
　　“怎么可能？”
　　上官亿星猛地松开手掌。
　　他发现最不可能的情况出现了。
　　顺着红线消逝的方向望去，尽头当然连着那昏迷金龙，毕竟这是‘血缘’。
　　可红线每黯淡一分，紫星的魂魄便失色一分，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焚烧虚假的因果，并惩罚着卑劣偷窃者。
　　这让上官亿星的谋划还未开始，再次夭折。
　　“也是。正主归位，假货失色也是正常。”
　　他叹了口气，不见一丝衰老的脸上没有愤怒，只划过可惜。这是他谋划了很久的暗线，得知紫星换命后来到游戏竟然能和[皇帝]搭上线，他可是激动了很久，特意篡改了[皇帝]的认知。
　　要知道，S级的天赋【瞎眼囚徒】可是能制造出无数堪比小卖铺中保护罩的罩子。本该能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但他就这么使用在[皇帝]身上，肯定是对紫星给予了厚望。
　　结果，都是废物。
　　要不是忙着寻找匹配天赋，他早就亲自对[皇帝]下手。
　　拖到现在，紫星也成了废棋。
　　将红线断开，任其消散。
　　上官亿星拿出一瓶拇指大小的瓶子，里面浅黑色的药水只剩了个底。
　　极尽小心的用滴管抽取一滴。
　　这一瓶药水，贯穿了他们上官家的发家史，每一滴都仿佛源源不断吐着金水的矿洞，蕴藏无穷无尽的机缘。
　　现在，还是到了使用它的时候。
　　当药水低落在手背，声音悄无声息。
　　可时间在他身上疯狂坍缩。上官亿星突然年轻再年轻，萎缩成幼儿；又突然衰老再衰老，干瘪成老者；又尖叫再尖叫，肢节挣脱皮囊，黑水覆盖物质，蜕变成无可名状的怪物……
　　[皇帝]‘看着’这景象，只觉汗毛直竖，感到一种直击灵魂的本能恐惧。
　　那不是对力量的畏惧，而是直面某种存在的颠覆性恐怖认知。
　　这究竟是什么？
　　她不能再沉睡了！
　　正当她想要清醒——
　　“姐！我来了！”
　　比起上官紫星糜弱的声音，这个音色听起来像春日灼着露水的朝阳，明朗而清亮、清透又明柔。
　　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这是谁。
　　是她真正的弟弟。
　　那一瞬间，种种被干扰的认知、思维、记忆犹如被高压水枪冲去了顽固尘埃。
　　带着分明的痛意，但痛意之后是漫长而令人心安的踏实。
　　弟弟，阳瓦。
　　

第109章
　　阳临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
　　阳瓦此刻终于与姐姐会晤。
　　他抱着金龙飘扬的鬓发，脸颊贴着她温暖的鳞片，内心丰盈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哦，也不是前所未有。
　　毕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那边已经体验过了。
　　只是此刻，这份情感更加浓烈，因为姐姐与他曾亲密扶持数十年。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异象突起，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水铺天盖地将这方天地席卷。
　　堪比海上风暴，人类只觉渺茫。
　　“不、不、不、不——”
　　发出凄厉声音的是上官亿星。
　　邪神遗留的力量，本该沉寂无息，此刻却如活物般生长壮大、蠕动攀升，直至上官的身躯在黑水的侵蚀下寸寸崩裂。
　　皮肤皲裂、血肉消融，在被黑暗侵蚀的角落，上官亿星仿佛被一种可怖的存在强行占据。黑水与他融为一体，化作更加深邃的黑暗，翻涌着向四周蔓延。
　　随后那四面八方的黑暗席卷着将阳瓦等人吞纳。
　　·
　　天旋地转，等阳瓦恢复些许意识后，那粘稠的、几乎实质化的黑暗包裹着他。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触碰到冰冷潮湿但些许柔软的地面。
　　“姐！”他下意识呼唤，声音在黑暗中迅速被吸收，连回声都没有留下。
　　他往旁边探索着，可整个空间似乎只有他的存在。
　　几秒后，他晃了晃脑袋……这是哪里？他刚才在找什么？
　　一道暖光突然照了下来，驱散黑暗。
　　“你是新来的吗？”
　　阳瓦昏昏抬头，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青年，青年有着垂耳齐肩的发，幽幽笑着的模样显得十分亲切。
　　阳瓦觉得脊骨莫名发寒，总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眼前青年的皮肤下似乎藏着另一个存在。
　　“你是谁？”
　　“储仁。”青年向前一步，动作自然地伸出手，“你可能有些混沌，但别害怕，这里是虚幻交界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很多人都会不小心闯进来，但只要待上几天就能出去。”
　　阳瓦起身，握住那只手，触感温润：“交界处？”
　　储仁的笑容扩大了些：“对，跟我来，我在这里有安全屋。到时候和你细细解释。”
　　阳瓦跟着他，穿过无边的黑暗。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扇普通的木质房门，就这么矗立在黑暗中，门头一盏小小黄灯，散着暖光。
　　储仁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布置简洁的客厅。
　　“进来吧。”储仁侧身让阳瓦先进去，自己随后踏入，顺手关上了门，“这是我的安全屋。只要安全待上三天就能离开，可一定要记住！在这里，有三条规则必须遵守！！！”
　　他看着阳瓦，眉眼透着令人想要信服的感觉。
　　“第一，天黑后不要出门。第二，不要相信耳边低语。第三，如果手机收到信息，立刻关机。”
　　阳瓦歪了歪不是怎么清醒的脑袋，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怪谈世界。
　　但话说回来，怪谈是什么？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储仁轻柔的笑声打断。青年从厨房端出两杯氤氲着热气的茶：“这些都是保命的常识。喝点茶吧，你看起来累坏了。”
　　阳瓦的警惕心在甜茶中渐渐松懈。
　　储仁给他在书房的沙发搭了一个床。接下来的日子，储仁一直尽心尽力的帮助阳瓦安全存活。
　　只是可惜，打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向来是黑的，遵守规则第一条，没有出门的机会。当然，阳瓦也不想出门，他只想安全待过这三天。
　　好在冰箱里的食物丰足不曾短缺，书房里的书籍可以打发时间。
　　但从第二天起，异常现象开始频繁出现。
　　睡觉时，阳瓦被一阵呢喃声惊醒。那声音像是从枕头里渗出来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低声絮语。他想起规则二，紧紧裹住被子，直到声音消失。
　　第三天，他照旧在浴室里刷牙洁面，可抬头的一瞬间，他觉得镜中的脸似乎有些陌生。略黄的皮肤、三角的眼睛、利落的寸头。
　　他皱起眉头，手腕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条信息，全是乱码和奇怪的符号，完全看不懂。
　　他想起规则三，这会儿应该要立刻将手机关闭。但他没有关机，而是本能地探索这信息的内容，可仅仅是在脑中想了一圈，他就脑海刺痛，七窍流血。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阳瓦看到储仁破门而入，手中拿着散发荧光的药剂。
　　当药剂被灌入口中，阳瓦没受到太多的苦楚便恢复了过来，抹去眼角的血，他大口喘气。
　　储仁叹了口气：“唉，我帮助过很多人，他们大部分人都像你一样，非得吃过亏，才知道遵守规则，但你知道吗？只要有一次不遵守规则，安全时间就得往后推三天，你本来明天就能离开这里，可现在，你还得待上三天!”
　　储仁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些许恨铁不成钢。
　　阳瓦沉默下来。
　　虽然时间延长了三天，但储仁的存在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在第四天，那些必须遵守的规则之下隐藏的坑洞竟然开始主动出击，明目张胆地狩猎。
　　阳瓦以为天亮了可以出门，但经过储仁的提醒才发现钟表的时间还是深夜。
　　阳瓦以为储仁在背后低声喊他回头，可下一秒储仁却在眼前从卧室里出来。
　　阳瓦以为手腕上的花朵很好看，可花朵却会发出亮闪闪的光芒引诱他仔细观察，褚仁提醒他花朵不会发光，手机没有花瓣。
　　每当规则开坑，储仁总能及时出现，用平静话语、温暖茶水安抚他。
　　阳瓦开始彻底相信并完全依赖储仁（假的），甚至开始享受与储仁共处的时光（还是假的）。
　　到了第六天的晚上，只需要在两个小时，阳瓦就可以离开这里。可储仁深色凝重将他喊到书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说：“虚幻交界处出了问题，只有签署契约才能安全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从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阳瓦看不懂的文字。
　　阳瓦盯着那张纸，感到一阵眩晕。纸上的文字似乎在蠕动，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
　　“签吧……签吧……签吧……”储仁的话语响在耳边，一只笔被塞入他的手中。
　　笔尖即将接触纸面的刹那，阳瓦稳稳停下手上动作。
　　他抬起头，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储仁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意思？”
　　阳瓦放下笔，带着从容笑意：“你一直在等我完全信任你，等我心甘情愿签下这份契约。但是……你的伪装太拙劣了。”
　　被说拙劣的储仁：……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书房灯光忽明忽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阳瓦微笑变得怜悯：“一直。”
　　“我叫你储仁还是要叫你上官亿星呢？”
　　“哈哈？上官亿星，不，我可不是上官亿星那个可怜虫。”
　　储仁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可怜虫只想吸收你姐姐的天赋……但他不知道，你体内藏着更珍贵的东西。”
　　储仁，也就是黑水，也就是邪神遗落的力量成了精。
　　他看中了比天赋更珍贵的东西——世界规则对阳瓦的偏爱。
　　贪婪地凝视着阳瓦，无数茁壮的黑色触手从地面升起。
　　就在触手即将扑来的瞬间，耀眼的银蓝色光芒从阳瓦体内迸发。无数精密的光纹在他皮肤表面流转，外面还有层层保护罩。
　　【权限确认，保护罩强制开启。】
　　【污染度12%！】
　　【请注意，当污染达到100%时身份将被覆盖。温馨提示：可借助现世时间获取助力噢OvO】
　　看到久违的熟悉卡通笑脸，阳瓦放松笑了起来。


第110章
　　精心编排的戏还是到了谢幕的时候。
　　储仁看着防护罩将阳瓦保护的无懈可击，眼神中闪烁着病态渴望和扭曲到极点的嫉妒。
　　他知道，这是来自娃娃家的世界、系统、神明的保护。
　　祂竟然将如此纯净的力量根植阳瓦体内，只待危险时候自动弹出。
　　这算什么？
　　看着阳瓦立刻放轻松的模样，褚仁更嫉妒了。
　　让一个邪神都能嫉妒到如此，阳瓦也是第一人。
　　但很快，储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我倒是知道你饿了会变异，却不知这规则竟对你偏爱成了这样。但，怎么只有你被偏爱，我真为你姐姐感到不值。”
　　他一定要得到阳瓦的一切！那些被规则眷顾的偏爱特权，被系统认可的身份地位，乃至神明垂青的喜爱恩宠。
　　只要得到，邪神将正。
　　邪神将成为这时间唯一的正统神明。
　　被‘偏爱’的阳瓦翻了个白眼。
　　而被褚仁困在底下，却能将一切看清楚的、被挑拨离间的姐姐也翻了个白眼。
　　姐姐阳临：“有病。”
　　弟弟阳瓦：“有病。”
　　一龙一人虽没相见，但依旧彼此相持、信任不疑。
　　阳瓦这边因为要和储仁虚与委蛇，所以六天内都是他做他就吃，好在味道不坏，不过因为这样阳瓦从没饿着，现在也没办法施展SSS天赋。
　　想起那些早茶早饭、午茶夜宵，阳瓦勾起嘴角：“一天八顿饭，也是辛苦你了。娃娃家都没这么给我喂过呢。”
　　褚仁嘴角一抽，感觉自己也偏爱起了阳瓦，要知道邪神从没下过厨房！
　　为了让阳瓦能够私下饭菜不变丧尸，他可是特地屏蔽了厨房的空间，不知道炸了多少次又恢复了多少次厨房，终于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然后连做六天……
　　阳瓦光坐那儿等着吃了……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不知道是不是破防了，储仁的声音低沉如雷咆哮这片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我有的是时间。一天不签，我就关你一天；一年不签，我就关你一年。你的意志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但如果你能签下，这个空间我赠送给你，你就是这个空间的神。如何，生命不过百年的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
　　我吗？
　　阳瓦有些疑惑，他四个天赋在手，将被娃娃家永远的守护。
　　应该怎么也和普通扯不上边吧。
　　虽然意外邪神格外遵纪守法，害人都要签合同。
　　虽然现在天赋用不了也没关系。
　　因为他可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血脉联动，无需多言。
　　就在储仁话音落下的刹那，地面骤然震颤，黑色触手撕裂的洞口处，一道庞大的身影挣脱束缚破空而入。
　　金龙咆哮，掀起狂暴的气流，一半是闪耀的金色鳞片，一半是冷冽的银甲铁片。
　　姐姐来势汹汹。
　　战斗状态下庞大了许多倍的金龙遮天蔽日，金色的竖瞳锁定储仁，杀意凛然。
　　一个失察叫金龙逃脱的储仁迅速后退，缠绕阳瓦无果的黑色触手疯狂涌出，试图缠绕巨龙，却被龙尾瞬间拍碎。
　　前仆后继，来多少拍多少。金龙尾巴熠熠生辉势如破竹。
　　这样一来，看上去储仁毫无胜算。
　　但他胜券在握。
　　“真是强悍呢。可在娃娃家的规则里，你再强也不过是区区S级。”
　　整个黑暗空间像被巨人攥在掌心的玩具盒般疯狂摇晃，阳瓦不稳地跌倒。
　　他感到一阵眩晕，耳边突然响起诡异的低语，像是千万人同时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让他想到了前面几天睡觉时候总出现的呢喃低语。
　　进入这个游戏后，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种‘开心’‘喜悦’‘激动’‘兴奋’‘天降横财’的感觉，分泌起的多巴胺几乎让他差点昏了脑袋。
　　可哪怕也忘记所有、认知被扭曲地一塌糊涂，他也不会忘了曾无数次救自己于刀山火海的颠倒直觉。
　　所以，储仁不对劲。
　　规则不对劲。
　　契约不对劲。
　　所以他想探索规则。
　　却不想，规则真的能伤人。
　　或许他听不懂睡觉时枕头里的低语、看不到手环变成手机后的的短信文字。但能够感受到低语和短信出现后的‘悲伤’。
　　那一定对他是有用的，可邪神却制定规则，叫他不能听不能看。
　　现在想来，低语和文字一定是被邪神污染了。
　　可为什么盯着他呢？
　　为什么要让他签下契约呢？
　　他艰难抬头，看着储仁，那熟悉的面容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
　　它在模仿我。
　　它想取代我。
　　怪不得他觉得储仁眼熟亲切，原来那是自己的模样。
　　储仁讥讽地笑着：“你们的抵抗毫无意义，你们的挣扎徒劳无功。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是规则，我就是——主人!”
　　储仁肆意张扬，将游戏面板上的天赋大方公开。
　　【主人】
　　【SSS】！
　　旁边同样被束缚的上官家的三个星：亿星、千星、紫星。这会儿齐齐哇了一声。
　　他们被邪神吞没，却也因为亿星肉身消散而得到了馈赠。所以他们现在一个一个都是灵魂状态的活泼幽灵。
　　“S级。”
　　紫星闪着贪婪。
　　“S级。”
　　千星发出感慨。
　　“S级！”
　　亿星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邪神篡夺他的身体，现在拥有SSS级天赋的人应该是他。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了，现在助力邪神篡夺阳瓦身体才是正道。
　　这样等邪神成了‘阳瓦’，他就能成为拥有SSS级天赋的上官亿星了。
　　虽然他肖想神明位置数十年，为此谋划数十载。
　　但见识到仅剩一层底的神水都能翻手为云凭空捏造。他是歇了这个心思，甚至在这六天的时间里不断反思。
　　究竟是他找到了神水，还是神水找到了他。
　　究竟是他利用了神水，还是神水利用了他。
　　这些触及本质的疑问猜测他将永远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发现，无论真相如何，自己都甘之如饴。脱胎于凡人，哪怕不能成神，也将远离生死病痛的桎梏。
　　更何况，SSS级天赋不知甩了S级的金龙几条街。
　　和迫不及待想要蜕变的上官亿星，阳瓦两姐弟此刻也体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蜕变’。
　　主要是没有防护罩的金龙，她如同被塞进玩具盒里的弹力娃娃，被无形力量肆意摆弄。
　　拉伸成诡异的长条，又被压缩成怪诞的球状；如橡皮泥般被撕扯成两半，又在顷刻被糅合成一团。
　　更吓人的是，她金银双色的鳞片表面会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珠，转瞬间又化作千万条蠕动的线虫，在空气中扭曲缠绕。
　　……不愧是邪神，折腾人起来就是让人san值狂掉。
　　每一次都挑战着旁观者的理智底线，上官家的三星感觉灵魂都要呕吐。
　　可做到这一切的储仁却乐在其中。如猫戏鼠，享受乐趣。
　　阳临龙身强悍，极度抗压。哪怕疼痛难忍，但她依旧将弟弟牢牢护在身下，龙躯蜷曲成一个坚固的屏障，就像儿时在风雨中为他遮风挡雨那般。
　　可这下意识的保护姿态，让旁观的紫星嫉妒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灵魂牙齿。
　　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凭什么过去他想要亲近的时候，连往［皇帝］前走一步都能叫阳临皱起眉头，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污染了空气。
　　别说保护了，她甚至想打他一顿，一天一顿！
　　可现在，凭什么阳瓦就能被捏在爪中，哪怕跌了碰了都有鬓毛做缓冲。那鬓毛闪着金光，不那么柔软，但却足够厚重，足以抵挡一切伤害。
　　这就是真弟弟和假弟弟的区别吗？
　　可他也曾真过!
　　又被嫉妒上的阳瓦在签契约前还被喂了一堆东西，此刻东撞西倒天旋地转，他有些撑不住了。
　　想吐。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邪神肆意揉捏，平白消耗反抗力量。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看着时不时就四分五裂的姐姐，他实在心痛，愤怒与无力感在胸腔中燃烧。
　　可光凭饥饿的丧尸王状态，没有办法有效反击。
　　“姐姐，我先出去一趟，喊些救兵来。”他忍着不适，低声说道。
　　阳临没有犹豫，立刻点头。面对如此的邪神力量，无质无量诡谲多变，单凭他们二人，确实无法破局。
　　但是弟弟要去喊谁？
　　他来到这个游戏半年还不到，能够喊到可靠又强大的人呢？
　　阳瓦读懂了姐姐眼中的疑虑，刚想解释，可就是这短短的几息，姐姐却又一次身形重组。
　　那些金光像被打碎的镜子，片片碎裂又片片重组。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
　　阳瓦立刻使用现世时间。
　　

第111章
　　则光为他拂去混沌与昏沉。
　　“被邪神污染的爪牙将倾巢而出。”
　　阳瓦对此早有所料，他坚定点头。
　　没关系，他有很多的朋友。
　　他有很多的家人。
　　·
　　第一站，他前往了现世。
　　睡梦中于冥府中接回了爷爷奶奶，顺便再拉回来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帮手。
　　对于反击邪神，鬼神祂们平时不管有多少想法，但在这件事上的目标相同。
　　那就是赶紧叫邪神滚蛋，不然叫邪神成正，现世秩序将以极快速度崩塌。
　　他们的工作量……别说工作量了，他们可能连工作都没有了。
　　于是阳瓦刚开口，鬼神们毫不犹豫地响应号召，纷纷跟随他前往阳间现世。
　　领导甚至破例表态：“这次行动不计入时限，若有需要，我亦可亲自助阵。”
　　从睡梦中苏醒后，阳瓦的床边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鬼神虚影，而在这些朦胧灵体之间，还伫立着两道凝实的身影。
　　将‘星轨骨盘’放到斜挎包中的爷爷，透过窗户打量着屋外的新花房，满意地颔首：“不错不错。”
　　奶奶提着‘幽冥血枪’战意凛然：“走着。”
　　其余散乱的鬼神们也立刻整装待发，肃杀之气蓬勃昂扬。
　　·
　　第二站，云间朝酒店。
　　云间朝酒店依旧矗立在山巅，笼罩在流动的雾霭之下。山中腰，阳瓦看到曾采摘了一背包血果的林子，依旧茂盛，只是这一次，外面多了一圈醒目的栏杆，上面挂着崭新的告示牌：【严禁采摘！违者重罚！】
　　他露出微笑，离开小镇后他的储物柜中储藏着几吨的血果，足够他用上很久了。
　　拾阶而上，清风独眠。
　　月光辉辉下，酒店依旧美得令人恍惚。
　　只是走进去，一步的距离就让阳瓦感受到了富丽堂皇到破败不堪，熟悉的‘鬼屋’半点不变，还有眼熟的前台小姐正在凶神恶煞地恐吓新人玩家交出大腿。
　　“你撒谎!你竟然说我漂亮!快点把大腿交出来！”
　　看来前台小姐当完皮箱小姐又来新人游戏场当前台了。
　　噢，不对，是老板。
　　阳瓦看到那崭新的铭牌【老板】。
　　【老板】看到酒店又进来了一个玩家，还在想游戏不是开始了吗？怎么还有玩家进来？
　　结果定睛一看，有些眼熟。
　　再一看，手上堆满了红色血果，散发出极为诱人的甜香。
　　老板的表情瞬间从狰狞切换成谄媚，她一把推开面前的新人，身下木桌四步并作一步冲了过来，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
　　“您好贵客！贵客啊里面请！走走走，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我们先吃点好吃的。”
　　她热情地拽着阳瓦往里走，完全忘却那个撒谎的新人。
　　差点失去大腿的贫穷新人长松一口气。
　　还是那个熟悉的刀片餐厅，阳瓦最近没有短餐少食，所以没有点餐，但他发现菜单上加了一道新菜——蜜烤飞虫。
　　后厨里也增加了几个甩着肉管挥着花苞厨师。
　　“挚友！”厨师端着刚出炉的餐盘冲了出来，看见阳瓦当场落泪。
　　自从上次分别后，这位厨师无论被分配到哪个游戏场，都会不惜重金保留关于阳瓦的记忆。
　　现在，他朝思暮想的挚友，就在眼前！
　　“来来来，尝尝您启发出的新菜。”
　　厨师完全无视了其他客人，一个转身，就将几个新玩家凑在一起点的菜给放到了阳瓦身前。
　　那几个新人玩家：“……？”
　　站在一旁的引路人：“……？”
　　阳瓦失笑，给几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新人放回去了。
　　然后他看向老板和厨师：“我想请你们帮我个忙，别的不说，血果管饱。”
　　·
　　第三站，阳瓦来到了永生小镇。
　　断壁残垣间，新建的屋子干净整洁，人们不再严严实实佩戴防具，可他们开始沉迷随处可见的玫瑰。
　　或许是游戏场的新内容吧。
　　他绕过废墟，最终停在一处巨大的矿坑前。
　　这矿坑深不见底，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虫鸣鸟叫都绝了踪迹，仿佛都在畏惧着什么。
　　阳瓦深吸一口气，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幽深的坑底放声大喊：“爸爸!”
　　爸爸——
　　回声在矿坑中层层荡开，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刹那间，大地震颤！
　　轰隆隆——！！！
　　矿坑深处，岩壁崩裂，碎石飞溅，一道猩红的身影破土而出！遮天蔽日的龙翼猛然展开，掀起狂暴的气流。
　　猩红巨龙低头俯视，竖瞳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阳瓦仰头望着这头庞然大物，嘴角一咧，毫不犹豫地告状：“姐姐和我被人打了！”
　　西洲巨龙顿时暴走：“是谁？!”
　　·
　　第四站，他来到了妈妈所掌控的城市之中。
　　幽暗的密林中，平房外围突然闯入不速之客。
　　群花覆盖砖墙，树木肆意生长，野兽来去无踪，乍看不过是林间一隅寻常的隐居之所。
　　可当阳瓦再走一步。
　　密林突然活了。
　　伪装成古树的机械造物开始悄声移动，虬结的枝干舒展成锋利的金属刀刃。
　　墙角啄食的可爱小鸟们齐刷刷抬头，鸟喙裂开露出激光发射器，铁羽摩擦出细碎的火花。
　　整座房屋如同被惊醒的钢铁巨兽，门窗化作交错的齿刃，瓦片翻转为森冷的鳞甲。
　　所有武器系统同时锁定闯入者的致命点。
　　阳瓦却若浑然不知：“妈妈，我回来啦。”
　　他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开会的阳归云。
　　阳归云瞳孔骤缩，透过镜头一看，立刻为阳瓦开放全面权限，驱动轮椅用着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屋子中响起轮椅的轰鸣。
　　当她来到儿子身前，急刹轮椅，站起身将儿子抱在怀里：“！”
　　看了看儿子空荡荡的周围，“你男朋友呢？死了？”她有些雀跃。
　　阳瓦摇摇头，凝重开口：“没有。但有人想要我和姐姐死。”
　　“什么！你找到了临宝了？”
　　看着阳瓦的神情，阳归云僵住，她知道，姐弟俩一定遇到了棘手大事。
　　轮椅突然解体重组，纳米金属如流水般覆盖她的全身。
　　而后屋子开始变形，机甲团队列阵以待。
　　小鸟群聚成黑云，乌压压而无声息。
　　树木拔地而起，刀刃闪烁激光，宛若巨兽抖落伪装。
　　在这钢铁摩擦声，犹如千万把利剑出鞘，连空气都震颤着锋利的杀意。
　　·
　　第五站，他回到了桃花源的房子中。
　　则光的身影在光影交织处缓缓凝聚，拟人身躯如有实质地将阳瓦抱在怀里，一声喟叹。
　　阳瓦能感受到他模拟的心跳，稳定而温热，仿佛他真的拥有血肉之躯。
　　“抱歉……”
　　阳瓦拍拍他顺滑的头发：“别说抱歉，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一家早就都死了。”
　　则光沉默片刻，指节微微收紧，像是在确认怀中人的存在。：“我们将全力助你。你还需要什么？”
　　阳瓦想了片刻：“一个身体。等你有了身体，就可以陪我回到现世了。”
　　·
　　第六站，彼得潘广场。
　　此刻彼得潘广场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愤怒中。
　　阳瓦眉头紧锁地看着中央全息投影上播放的画面。
　　直播中，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狂妄地大笑着，脚下踩着一条金龙，金色鳞片在暴力下迸溅出细碎金光。
　　看得人群一阵阵哀呼。
　　“看看你们崇拜的金龙会长现在是什么样子！哈哈哈。”
　　广场上的玩家们顿时发出愤怒的吼声。
　　【阳瓦疯了吗？居然敢对金龙会长出手！】
　　【会长！会长！快住手啊阳瓦！】
　　【该死……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愤怒的声浪几乎掀翻广场穹顶。
　　阳瓦看到几个情绪激动的玩家已经召唤出武器，可他们的武器却是冲着其余玩家，且看似激动的目光实则冷静弑杀。
　　不等他们有动作，从天而降的系统光束精准贯穿了他们。
　　毫无疑问，这些肯定是邪神的爪牙。
　　系统对邪神的爪牙从不手下留情。
　　阳瓦立刻登上高台，声音通过系统直接传开。
　　“大家冷静，我是阳瓦。直播中的那个是假的。”
　　数百万双眼睛看向阳瓦，他们怒火中烧。
　　阳瓦迅速解释：“听我说——金龙会长是我的亲姐姐。我们有着相同的爸妈，等一会儿的直播你们可以看到，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是邪神。邪神遗落的力量让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的命运被篡改，我们本该横死，可娃娃家吸收了我们，噩梦娃娃家不是囚笼，它是最后的避难所。”
　　广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或许你们觉得噩梦娃娃家是为了看人类自相残杀、鲜血淋漓。但不是的，噩梦娃娃家是为了保护我们。它将篡改命运的和被篡改命运的人统统收纳，留现世一个清静的同时，它也在努力让我们回到现世。就像我，我已经回到了现世。”
　　“下一个可能就是你，就是你，又或者是你。你们不用再通过我来收获信封了解家人的信息，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听，用双手再次拥抱家人。”
　　人群开始骚动，阳瓦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不停擦拭镜片上的雾气。
　　“但现在，我们面临着最严峻的战场。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战，如果赢，现世太平玩家将越来越少，因为命运将不会再被篡改。可若是输，我们都将沦为邪神的伥鬼，将现世变成真正的噩梦。”
　　“另外，金龙会长真的是我的亲姐姐。我们被篡改了命运、也被扭曲了认知。现在，邪神还在试图扭曲你们的认知，请大家帮助我，也帮助自己。”
　　主系统直接出现：【最后一战，即将开启。】
　　玩家们：“你要我们做什么？”
　　阳瓦环视四周：“任何能在与邪神对抗中保持清醒的——特殊道具、天赋技能、情报信息……什么都行。”
　　寂静中，一个马尾辫女孩第一个走上前：“我有【时间回溯怀表】，S级道具，可以局部倒流时间5秒，也许能在关键时刻用上。”
　　她将一个古铜色怀表递给阳瓦。
　　铁臂也在其中，他刚才一直声援着阳瓦，觉得阳瓦不是干出这种混账事的人。
　　“【复制手套】，A级，可以复制任何你接触过的道具一次，跨级也行，但只能用三次，每次使用都会陷入饥饿状态，且六个小时里面吃什么都不会觉得饱腹。这个道具我已经用了两次，现在只剩一次机会。”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摘下眼睛：“【真实之镜】，可以看破任何幻象。”
　　道具一件接一件地汇集到阳瓦面前：增强力量的药剂、短距离传送卷轴、能够格式化所有包括人类的笔记本电脑、能够抽出不同效果纸巾的印花盒子、带上它智商堪比爱因斯坦的王冠……
　　第一公会更是把家当都给搬了上来。
　　存量丰富令阳瓦都为之震惊：“这也太多了。”
　　馋猫摇摇头：“此言差矣，这里面有一半都是金龙会长自己拼出来的。另一半才是我们的，金龙会长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现在是回报的时候。”
　　“更何况，比起回家的希望，这些道具算什么。”
　　·
　　至此，阳瓦摇人结束。
　　他再次回到金龙的爪爪里。
　　巨大的金色龙躯盘踞着，鳞片黯淡无光，龙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忍着泪：“我回来了。”
　　不待金龙说话，储仁率先讥讽：“呵。”
　　“是啊，终于回来送死了。”
　　储仁的身影缓缓浮现，见阳瓦 回来，他干脆抛弃了阳瓦的模样，化作一团不可名状的暗影，但也有类人的形体。
　　“想好自己的死法了吗？要我说，不管你在外面捣鼓了什么回来，都不如直接签下契约，这样你也能少受点罪。”
　　阳瓦没有理会祂，只是凝视着金龙，眼眶发红：“姐，再撑一会儿。”
　　金龙缓缓抬起龙首，看着阳瓦诧异又错愕。
　　不是，弟弟，你让我撑什么。
　　你怎么孤身一人回来的，没有援军，没有帮手。
　　储仁哈哈大笑：“姐弟情深，要死也要一起死是吧。”
　　“阳瓦，你以为出去转一圈，就能改变什么？可你什么都没带回来，像出去逛了个街，真是……可笑呢。”
　　阳瓦侧过身，挑起眉：“谁说我什么都没带回来的？”
　　虚空如玻璃般碎裂，无数道身影从裂缝中踏出——
　　储仁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面目俊秀的男人，手持星轨罗盘缓步而出，罗盘上的星辰疯狂旋转，整个空间的规则随之扭曲。他每走一步，脚下便浮现一片浩瀚星图，仿佛将浩瀚星河踩在脚下。
　　“临宝、瓦宝，爷爷来了！”
　　眉梢尖锐的女人并肩而行，手中幽冥血枪缠绕着阴森煞气，枪尖滴落的血珠竟在空中化作厉鬼哀嚎。她咧嘴一笑，枪锋直指储仁：“就是你，欺负我孙子孙女。”
　　轰隆——！
　　黑暗一角轰然崩塌，一头遮天蔽日的西洲巨龙乘风而入，黄金竖瞳燃烧着怒火。龙息未吐，可它身侧的空气已扭曲卷灼到恐怖的程度。
　　巨龙口吐人言：“爸爸来了！”
　　巨龙之下，数十台巨型机械傲然挺立，为首机械巨甲的肩膀上有一个和正常人类差不多大小的银白机甲，铁人掀开面罩，露出一张与阳临阳瓦六相似的面容。
　　“妈妈也来了。”
　　话音未落，机械军团瞬间展开战斗阵列，炮口齐齐锁定储仁。
　　这仅仅是第一波小队，也仅仅是个开始。
　　鬼神们划开空间，踏碎虚空蜂拥而出。
　　邪神又如何，祂们难道就不是神了吗！
　　一位身披青铜战甲的巨灵，双目如炬，手持一柄缠绕雷霆的巨斧，每一步踏出，大地似乎都随之震颤。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白衣飘飘的魂魄，周身环绕着清冽的寒霜，指尖轻点，漫天冰晶凝结成刃。
　　右侧，一位鬼神轻抚玉笛，吹万物生机；左侧，一位鬼神托举铜镜，照妖魔鬼怪。
　　鬼神们皆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虚幻不清却如山岳巍峨。
　　娃娃家的NPC们助阵如风。
　　下半身木桌的女人将每个木腿都包上了铁刺。
　　全身由菜刀组成的厨师，手上菜刀锃亮无比。
　　白骨嶙峋的清洁工，左手扛起了铁针扫帚，右手举起了伐木机。
　　储仁望着眼前浩荡的敌阵：……
　　***(脏话)还不如去逛街了呢。
　　这么多人物也不知道阳瓦怎么摇过来的。
　　但阳瓦能摇，他就不能摇了吗？
　　要知道，在娃娃家那般的桎梏下，邪神的簇拥从不曾减少过，不管是现世，还是娃娃家。
　　总有无数的生灵甘愿臣服于混沌的力量。
　　“既然你们喜欢以多欺少……那我也得认真一点了。”
　　他身后的空间骤然扭曲撕裂开来，无数道漆黑的裂隙如蛛网般蔓延。紧接着，一道道被邪神之力污染的身影从中踏出——
　　浑身爬满暗纹，双眼皆是泛着血丝而看不到瞳仁的人类。
　　异化的怪物，骨骼扭曲，如薄纸般的皮肤下蠕动着未知的触须。
　　人类与怪物的笑容僵硬而狂热，动作快如鬼魅。
　　他们早已被邪神的力量彻底侵蚀，思想里只剩下绝对的忠诚，一举一动皆遵循储仁的意志。他们不会恐惧，不会退缩，只会疯狂地执行每一个命令，直到自身彻底崩解。
　　阳瓦确认：丧尸Plus的恶心版本。
　　争斗一触即发，机械军团的炮火轰鸣，鬼神们的术法撕裂天空，巨龙绕着金龙抵御，而娃娃家的NPC们则以莫测的方式在战场上穿梭。
　　NPC们：爽了爽了！
　　打工过程为难玩家固然爽快，可现在放开了手脚更是爽翻。
　　邪神的信徒们悍不畏死地冲锋，哪怕被炮火轰碎、被寒冰冻结、被烈焰焚烧，他们仍然扭曲着肢体，嘶吼着向前推进。再加上他们身为人类、怪物时的特殊天赋，一时间也是打得不相上下旗鼓相当。
　　储仁看着他们与阳瓦的助阵交锋：“现在，终于到我们了。”
　　却不想，阳瓦又是摇头：“不不不，谁说到我们了。”
　　“我这还有人呢。”
　　储仁连讥讽都不想讥讽了。
　　阳瓦还能有什么人呢？
　　他能拉过来的人就都在这里了。
　　在他看来，阳瓦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巨龙、机械军团、鬼神、NPC，这些援军虽然棘手，但终究有极限。
　　而邪神的污染是无穷无尽的，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召唤更多的爪牙加入战场。
　　只要他用心，他甚至可以将在场的巨龙、机械、鬼神和NPC都污染侵袭，叫他们也变成自己的爪牙。
　　所以阳瓦大可再喊上千百万的人，哪怕把现世所有的人都拉过来。
　　他倒要让阳瓦好好感受下，邪神为什么是邪神！
　　可阳瓦只是轻轻笑了笑。
　　这笑意对着虚空，对着储仁的身后。
　　储仁突然感到难言的恐慌，仿佛当初被神明抹灭时……


第112章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道浅蓝色的光流，从天而降的流星拖曳着尾巴，它们交织成网，勾勒出一个悬浮的骨架。
　　随后星河倒流，顺着那骨架攀附而上，逐渐显现出肌肉的纹理、皮肤的顺滑与衣袍的褶皱。
　　最后显现出的身体比列完美高挑，白色长发无风自动，而与发色一致的纯白长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躯体。
　　01小助手则光自上而下俯着储仁，傲然而冷漠，仿佛在审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目光流转看到阳瓦时，那双冰冷的眼眸却顿时柔和，似乎在说：还满意看到的吗？喜欢这个新的身体吗？
　　储仁只惊恐不已。
　　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神性、闻到了那古老的威严、看到了神光中若隐若现的法则力量。
　　……但这只是碎裂的神明！
　　最初的惊恐逐渐褪去，发现这一点的储仁放下的嘴角再次扬起。
　　“噢？就这点？”
　　可很快，他勾起的笑意倏然凝固。
　　在那神明碎片的身后，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茧’，可那不是‘茧’，那是一个将自己包裹而不见任何一丝光源反射的黑洞！
　　储仁看到黑洞展开一双翅膀，紧接着，万千冷冽的彩光迸射而出。
　　毫不夸张，可以说将整片空间照亮。
　　不死暴君缓缓舒展身躯，覆盖全身的鳞片如无数切割完美的宝石拼接而成，折射出令人目眩的流光。
　　他抬起头，金红色的眼瞳如熔化的金属，炽烈而冰冷，瑰丽又致命。
　　致命的熟悉。
　　阳瓦苦思冥想，终于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头宝石怪兽——第一个副本中，对他一见钟情从而改头换面的娃娃。
　　不死暴君看到心爱的人类，钻石般的身躯几乎都要被沸腾激动的血液染上粉色。
　　不等储仁动作，他再次察觉到神明气息……不是啊，还有？
　　右边传来异动，空间被无声分开，一道修长身影踏步虚空，同样高挑的身影旁浮现无数花瓣，如同花神美神融为一体，艳丽的华美的清新的高雅的……如蝶影纷飞萦绕美神永远不息。
　　南浔铮缓缓抬眼，摄人心魄的紫眸犹如浸透满天夜色，寻常人只需一瞥，便会沉溺其中，再难挣脱。
　　只要看到他的人，都坚信世间所有的芳华将甘愿臣服于他，包括人心。
　　他笑，花瓣骤然狂舞，朝着储仁凛冽划去。
　　储仁躲开，可很快——一个人影正好砸在他的怀里。
　　“嗯哼，不疼唉。”
　　褚仁低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眼睛。
　　阳瓦远远看到，那个不偏不倚掉到褚仁怀里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男大样子，栗色头发蓬松而翘起几根呆毛，仿佛才睡醒就来到了这里。
　　带着些许迷茫，但嘴角自然上扬，笑意满满。
　　“这是哪里？挺有趣的。”男大怀顾四周。
　　褚仁：？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人类身上也有神明碎片的气息。
　　不可名状的身体下意识爬出几条触手死死将这个人缠住，但这让他忽略了四周悄然浮现的异象。
　　天蓝光流在暗处，珠光薄刃无声悬立，诡谲紫瓣于虚空中绽放。
　　唰——
　　瞬间，储仁的身体一下子被如有实质捅了个对穿。
　　不好！这人有古怪！
　　褚仁立刻反应开来将怀中之人丢下。
　　同时撕扯空间，万丈深渊瞬息成形，试图将这人类活活摔死。
　　可就在抛下人类的刹那，万丈深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此界玩家不可被伤害】
　　【神明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邪神终将被诛灭】
　　【洋娃娃是最可爱的】
　　【任何伤害玩家的行为皆不应存续】
　　【邪神将于这场战争得到永远教训】
　　【此后时间、空间将再无邪神踪迹】
　　【不允许伤害洋娃娃！】
　　……
　　规则之力沸腾翻涌，文字汇聚绯红洪流。
　　在这股力量之下，褚仁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躲藏避开。
　　阴影中的绯红人影逐渐凝聚成型，当那双燃烧般的绯红眼睛扫过来时，仿佛火蛇舔舐触手、灼痛如蛆附骨、焦烂如影随形。
　　那是属于［怪谈之主］的威压和力量。
　　又是一个神明碎片。
　　檀歌自黑暗中踏出，绯火带着翻涌的怪谈规则。
　　顺便拉了一把阳光开朗的男大。
　　褚仁现在沉重极了。
　　一、二、三、四、五！
　　五个身影竟然都有神明的气息，他们竟然都是神明的碎片。
　　为什么他们都出现在这里？
　　就因为那阳瓦摇人？！
　　明明只要一个就够了，两个也行。五个……有点过了。
　　惊惶之下，褚仁的身体渐渐融化成由纯粹的黑色液体构成，表面流淌着无数扭曲的人脸，那都是被他吞噬的灵魂，也是他得以苟延残喘至今的养分。多亏了他们，多亏了他们生前残害的无数生命，否则他早已湮灭在漫长的岁月里。
　　人类，是人类最大的天敌。
　　每蠕动一寸，空间便像脆弱的玻璃般出现裂痕，发出令人牙酸直击骨髓的灵魂碎裂声。
　　可这里没有人，阳瓦已经被五位神明连手隔绝到空间外，确保在战斗时，祂们珍爱的人类是安全的。
　　五位超然存在的身影看着储仁。
　　储仁的液体躯体疯狂膨胀，扭曲的阴影如滔天黑浪几乎遮蔽天穹，邪异诡谲的威压席卷四方：“你们不过是破碎的神明残片，而我——可是完整的邪神！”
　　他的声音嘶哑癫狂，带着濒临崩溃的傲慢。
　　则光微微颔首：“不错，邪神最后的力量，全在你这里了。”
　　他露出微笑：“也多亏你的‘自我奉献’，我们的恢复速度将在你的帮助下快上两倍。”
　　男大笑眯眯的：“哇，煤球成精了。”
　　被迫自我奉献的成精煤球·褚仁：“来战！
　　对战开始。
　　白发蓝眸的则光伸出手，无数光流似瀑布般冲刷储仁，在邪神的如影又如泡泡的躯体上刻下无法愈合的裂痕。
　　储仁怒吼，空间扭曲，试图将光芒流放逐至虚无混沌处。
　　可不死暴君展开双翼，每一片鳞甲都折射出刺目宝光，振翅一挥，亿万宝石如风暴席卷着呼啸着，所过之处，空间如薄纸般被割裂。
　　储仁创造出的虚无混沌皆在宝石的锋芒下粉碎毁灭。
　　接着漫天飞花间南浔铮唇角含笑，眸光流转，储仁的意志陡然恍惚。无数幻象侵蚀他的意识——他看到自己胜利，看到神明臣服，看到世界燃起战火！
　　可下一秒，花瓣化作锁链，缠绕他的躯体。那些柔软的嫩瓣此刻坚硬无比，数量又繁多，储仁被疼痛唤醒清醒，怒吼着撕裂幻境后发现自己已被缠绕了小半。
　　真*****，都是难啃的骨头。
　　挣脱花藤后 ，储仁带着不甘将愤怒视线转向角落最弱小的碎片。
　　男大双手插着卫衣腹前的兜，谨慎地站在战场边缘，安静地仿佛只是个看客。
　　当看到储仁杀意腾腾的视线，他：……
　　储仁充满恶意，挥出一击。
　　可足以撕裂所有的力量在即将触及男大的瞬间，诡异地偏转掉头，狠狠砸向储仁自己。
　　轰——
　　被自己力量正正撞翻的储仁晃晃身躯，抬手创造出一道空间牢笼，试图将男大囚禁其中不断压缩，可牢笼刚刚成型，便莫名其妙地自行崩塌。
　　像多米诺骨牌，开始由他掌控、跌落不由一点。
　　更让储仁从疑惑到震怒的是，他体内的邪神力量竟在关键时刻突然逆流，狂暴的能量反噬自身，闷哼一声，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虚影。
　　那些人脸哀嚎着发出齐天尖叫。
　　储仁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这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戏耍，像小丑一样引人发笑。
　　但他是邪神!
　　对上这些碎片而已，他的胜负绝对是五五开。要知道，这些碎片可是各自为战，他们似乎秉持着神明的公平。
　　一对一。
　　真是公平呢。
　　呵，不然怎么能四分五裂呢。
　　可储仁接下来的每次攻击，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
　　无论他如何尝试，每次攻击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偏离轨迹，朝前朝后往左往右，就是不朝碎片。
　　每一次布局都会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崩溃，任凭他怎么挽救都来不及。
　　一通狂轰滥炸后，男大仍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手都没从兜里出来过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战斗与他无关，他纯路人路过。
　　而储仁终于意识到他在这个最为弱小的神明碎片面前，连命运本身，都与他作对。
　　储仁惊怒交加，嫉妒如毒火。
　　不敢相信在他撕裂的这片空间中，命运也眷顾着神明。
　　男大挑起眉头眼神真诚：“或许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储仁要吐血了，这何止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分明是‘没有实力，全是运气’！
　　檀歌轻声宣布：“此界，邪神当诛。”
　　规则之力轰然降临。
　　檀歌他们凌空而立，神性光辉照耀黑暗，将储仁彻底封锁在法则的囚笼之中。
　　【你的权柄，不过是破碎规则的拙劣模仿。】
　　【你的领域，不过是一触即溃的虚妄。】
　　【你的意志，早已千疮百孔。】
　　血色文字在虚空中凝结成不可违逆的规则。
　　每一个字都化作实质的枷锁，勒进储仁的躯体，让他的力量如退潮般溃散。
　　“结束了？”
　　“不，还有一点。”
　　“邪神的尾巴溜走了。”
　　男大看着被他们隔绝于这片空间之外的青年，三缕不易察觉的黑雾正如蛇般缠绕在青年身侧。
　　他挥挥手，打出今天的第一个招呼：“不用担心，好运将永远眷顾你。”
　　阳瓦：？
　　突然间特别‘悲伤’。
　　

第113章
　　阳临金色的巨大龙眼微微眯起，凝视着远处硝烟弥漫的战场。前仆后继的邪神爪牙被那道赤红的身影尽数拦截。
　　西洲红龙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炽热的龙息在战场上空划出一道道火线，没有一个爪牙能够突破这道防线，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阳临有些累了，眨巴着眼睛想小憩一会儿。
　　眼皮越来越沉，受伤的躯体传来阵阵钝痛。她需要睡眠来加速身体机能的修复，否则她全身都更得换成银色的了。
　　但她还不能睡，战斗尚未结束。
　　于是金色龙瞳缓缓闭合，又强撑着睁开，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挣扎。
　　吼——
　　震耳欲聋的龙啸将她的意识稍稍拉回。
　　巨大的西洲红龙如山岳一般严丝密合的屹立在他的女儿和邪神爪牙之间。
　　“谁也别想碰我女儿!”
　　灼热的火息喷涌而出，如倾天岩浆将邪神爪牙淹没烧灼，告诉它们不可逾越。
　　但更多的邪神爪牙用身体为后面的爪牙铺设道路，它们似乎真的无穷无尽。
　　西洲红龙喘着粗气，修长的脖颈再次扬起开始蓄力，鳞片间的火光重又汇聚。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白的身影闪电般掠过两龙头顶。阳归云驾驶的白色机甲稳稳落在防线最前端，她抬起一只胳膊，机械臂上的炮口顿亮红光。
　　砰——
　　第一发炮弹在爪牙最密集的区域炸开，爆发的不是普通的火焰或冲击波，而是一片如红龙吐息般的炙热火焰。
　　炽热的能量完美承担并填补了西洲红龙力竭的空白时刻。
　　而且红龙之力与机械能量完美融合，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阳归云在获得鳞片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耗费无数日夜将龙力与能源结合，最终效果无可比拟。
　　此刻，白色机甲里的人类胸膛处有一片红磷正散发温暖，与西洲红龙遥相呼应。
　　刚才只顾着儿女没顾上周围的西洲红龙惊讶地低下头，巨大的龙瞳瞬间泪汪汪，小心翼翼地用头颅蹭着白色机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呜呜呜，老婆老婆老婆。”
　　“嗯，我在。”
　　阳归云的声音从机甲中传出，一如既往地冷静而温柔。
　　白色机甲一边开火一边向金龙靠近，她的每一发炮弹都精准地清出一条道路。其余跟随而来的智能机甲迅速在两龙一人的两侧展开，形成坚实的防御阵型，阻挡任何试图靠近的爪牙。
　　“临宝，坚持住。”
　　机械手指轻轻抚上金龙低垂的头颅，细致地梳理着女儿鬃毛般的金色龙须。等顺毛差不多了，对金龙来说堪称细小到极点的纳米医疗机械从白色机甲指尖释放，雾气般渗入阳临的伤口，加速愈合。
　　“妈妈……”阳临虚弱抬头，“我好疼。”
　　“问题不大。”
　　阳临看到远处酣战的爷爷奶奶闪了过来，他们比阳临记忆中还要年轻许多，仿佛返老还童，现在和爸爸妈妈是一个年龄段的。
　　真好，家人都回来了。
　　阳红手持长枪尖头轻挑，精准地划过虚空；洛淮波手中星盘随即迎上，泛起点点星辰般的光辉。
　　啪嗒……轻轻一声。
　　一个半透明的小小魂魄被轻柔地挑了出来，正正落在星盘中央瞪大了眼。
　　阳临陡然换了视角，看到前方盘旋着一条巨大的金银东方龙，陷入沉睡安静趴服，伤痕累累不再痛苦。
　　“好了，”阳红收起长枪，伸手轻点星盘边缘，“奶奶帮你把魂魄暂时寄放在这儿，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送你回去。”
　　确实一点都不疼了的阳临立刻来了精神，魂魄状态的她用力点头：嗯嗯!
　　忽然，她余光瞥见弟弟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在原地。
　　顿时急得直跺脚，却见大家都毫不在意甚至如释重负，连气氛都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因为邪神爪牙随着邪神的消失而尽数湮灭。
　　鬼神们严阵以待了一会，发现真的没有一丝邪异诡谲气息后，不敢置信瞪大了眼：“邪神真就消失啦？”
　　刀片厨师原本一刀一个小爪牙，闻言看着空旷的黑暗，还觉得有些可惜，砍得还没尽兴。
　　它是意犹未尽了，可套皮骨倒是开开心心，因为它发现了一个永远不会穿坏、可以随心所欲定制外貌的皮子。
　　乖乖巧巧地凑到白色机甲旁，眼巴巴的看着，空洞的眼眶里满是具象化的孺慕之情。
　　还在为女儿治疗的阳归云伸出一只手拍拍它的脑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套皮骨受宠若惊，顿时激动的甩起扫帚开始卖力扫地，势要为大家(机甲团队)创造一个干净环境。
　　在套皮骨勤勤恳恳努力之下，黑暗的空间里确实少了很多遗留的脏东西。
　　阳临：？！
　　所以我弟弟呢？！
　　·
　　储仁半句遗言都没留，真的彻底消散时间与空间。
　　但他偷摸留了点力量，凝聚成复仇的种子，势必要让罪魁祸首阳瓦痛不欲生。
　　于是空间扭曲的一瞬，上官亿星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钻入他的耳膜。
　　储仁笑着低语：“你的【复制】天赋，我帮你升级一下……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
　　刺目的白光过后，四人重重摔在一片废墟之中。
　　飞扬的尘土中，上官一家惊讶的发现他们拥有了躯体，不再是灵魂形态。
　　环顾四周，周围是破败的高楼和腐烂的行尸走肉。
　　他们再次回到了3S游戏场【末日狂欢】，但今非昔比。
　　阳瓦还没站起身，就听到旁边说着：“哈哈我的天赋从S【复制】变成了SSS【剪切】。”
　　上官亿星的声音因亢奋而扭曲，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阳瓦，他迫不及待地使用天赋。
　　然后他更扭曲了。
　　因为他发现阳瓦竟然拥有三个SSS级天赋！
　　SSS【洋娃娃】
　　SSS-【王者降临】
　　SSS【魅者横行】
　　其中还有个SSS的【歌语怪谈】若隐若现！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上官亿星嫉妒到脸庞扭曲宛若丧尸。
　　他原以为自己新得的SSS【剪切】已是顶级天赋堪比邪神，可阳瓦竟一人独占三个（半）SSS级？！
　　怎么，他堪比三个半的邪神了呗。
　　还有那个S级别的【颠倒直觉】和那个A级别的【答案之书·龙鳞版】，他都不想说。
　　行，就算几个SSS天赋的搭头吧。
　　上官亿星咬牙切齿地想着，正好千星和紫星没天赋，那就把【颠倒直觉】给千星，【答案之书】给紫星。
　　至于剩下的？
　　全都该是他的！
　　上官亿星自觉分配简直完美。
　　指尖因为兴奋都在颤抖着。


第114章
　　一时间，阳瓦一个天赋都没有了，面对步步紧逼的三人。
　　回到真正主场的他露出一丝怜悯的浅笑，然后拿出小刀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的指尖。
　　血液顺着白皙指尖滴落在地，悄无声息，他‘柔弱’摔倒在地。
　　“唔，好疼。”
　　上官亿星皱着眉头，看着阳瓦蜷缩着抱住膝盖，声音浸满痛楚，可嘴角又噙着得逞的弧度。
　　这是哪出戏？
　　吼——
　　嘶——
　　刹那间，安静的周围突然吼声嘶鸣此起彼伏。放眼望去，百米之外的墙壁轰然倒塌；再望，数十米之外的墙壁轰然倒塌；再看，十米之外的墙壁轰然倒塌。
　　汪洋大海般的丧尸群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里汇聚。
　　一道修长身影裹挟着劲风从天而降，锃亮军靴踏着满地尘埃。
　　男人逆光而立，黑色风衣下摆翻卷如鹰隼振翅，苍白到极点的脸上，那双不见白的纯黑眼眸正翻涌着滔天情绪。
　　他死死盯着蜷缩在地的阳瓦，些在喉间翻滚的怨恨最终化作一声冷笑。
　　“呵。”
　　男人退后一步抱臂而立，皮质手套与作战服摩擦发出危险的声响。
　　一米开外的距离像道天堑，阳瓦在男人阴影里悄悄抬眼，看见对方凝墨般的双眼有着深不可测的情绪，但就是一声不吭。
　　……呀，好像很不好哄的样子。
　　上官亿星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当他落地时，周围潮水般密集，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的丧尸群潮不约而同肃静下来。
　　他敏锐意识到阳瓦身前那个男人是丧尸王。
　　是这个SSS级游戏场的Boss同时，已经叛离游戏系统。
　　此刻见到，真是气息森冷，威压骇人。
　　在被邪神侵蚀、堕入混沌之前，他知道丧尸王率领尸潮围困铁蔷薇城，只为寻找挚爱。
　　但现在……
　　看看一站一坐的丧尸王和阳瓦。
　　他心里突然有丝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阳瓦又矫揉造作地举起手指，再矫揉造作地娇气痛呼，再矫揉造作地软声要亲亲。
　　上官亿星：……
　　顶着旁边三人不可置信的视线，突破廉耻的阳瓦老脸一红。
　　他也没办法的，谁叫丧尸王就吃这套。
　　丧尸王望弑看着阳瓦，冷硬的神色渐渐松动，终于向前迈了一步，却仍固执地抱臂而立。
　　阳瓦低下头，小声的叹气：“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望弑近了一步。
　　“我只剩你了。”
　　望弑近了两步。
　　“刚才他们三个人夺走了我的一切，还骂我打我，但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永远在我的身边。”
　　望弑近到阳瓦膝前。
　　“抱抱。”
　　望弑立刻单膝跪下拥抱他的挚爱。
　　上官一家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他们从未见过阳瓦如此绿茶，更没想到丧尸王竟会对一个人类这般温柔顺从。
　　望弑埋头低声道：“你想把他们杀了吗？”
　　“不。”
　　望弑侧头：“你还想回到人类里吗，你还想去找那个小白脸吗？”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的语气明显阴沉了几分。
　　听到沾酸吃醋的‘小白脸’三字，阳瓦嘴角一抽，内心长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理智上知道要顺着毛捋，但是曾经翻来覆去被逼问的无语涌上心头。
　　“我再说一次，没有小白脸!我长这么大，只谈过你一个……”
　　势要证明自己清白的阳瓦突然沉默。
　　望弑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那不容抗拒的力道，阳瓦想起外面几个神明碎片：……！
　　这个认知让他头皮发麻，内心疯狂刷过一连串感叹号，救救我救救我!
　　“——哈哈，不说了是因为我现在好累，只想和你回到灯塔中。我们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午饭。”
　　望弑沉默地注视着怀里的挚爱，随后将阳瓦稳稳抱在怀中，两米高的身高足以让他抱着阳瓦像在抱着娃娃。
　　一米八的阳瓦对此得心应手十分熟稔。
　　阳瓦服在望弑的肩头，朝上官一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看着阴测测的。
　　可上官亿星面对丧尸王都只有一点点一丝丝的不好预感，面对阳瓦，那更是半点顾虑、半点危机感都没有。
　　把三个SSS级天赋都给【剪切】到自己身上的上官亿星不知道他还要顾虑什么。
　　他现在比邪神还要神。
　　所以他往前一步厉声喝道：“你们去哪儿？我让你们走了吗？”
　　望弑头也不回。
　　丧尸群潮蜂拥而上。
　　阳瓦贴着望弑的颈侧小声嘀咕：“你派几只尸鸟，我想看看他们能有多惨。”
　　不说别的，他的天赋有种——我不希望我的天赋被人捡到之后能够立刻使用的美。
　　望弑低头轻笑：“好。”
　　·
　　就这么被扔下的上官亿星脸色很不好，又阴沉又扭曲。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阴沉。
　　因为丧尸太多了。
　　周围的丧尸虽然静止不动，但那股腐烂压抑的气息却越来越浓重！面对着成千上万上千万的丧尸们，上官一家在包围圈中急的如热锅蚂蚁。
　　刚才的邪神对战中，他们作壁上观只顾评论、隔岸观火甚至嫉妒，嫉妒阳瓦竟然认识这么多厉害的人。但他们知道，最后的胜者只会是邪神。
　　就算邪神消亡那又如何，现在他们拿捏阳瓦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没想到，阳瓦竟然还认识丧尸王。
　　这人际关系未免太过恐怖了些！
　　谁能想到这个啊，所以局势急转直下，他们也成了战斗的一份子，甚至是被围攻的对象。
　　自然急的不行，连跑都不知道怎么跑，打是更不知道怎么打了。
　　主要是，他们和阳瓦的天赋磨合太短，连五分钟都没有。
　　所以这个【王者降临】【魅者横行】【洋娃娃】到底如何使用！
　　还有这个【颠倒直觉】【答案之书】又可以怎么用？
　　上官紫星想使用【答案之书·龙鳞版】，答案之书他也玩过，这会儿沉甸甸的书被拿到手上，忽略封面温热触感，他当即随手打开一页。
　　“快问它怎么出去。”千星在后面叫着，自己也在尝试那【颠倒直觉】。
　　纸页上浮现出手写的烫金文字——这是由一个母亲制作的书，她在每一页写下蕴含着祝福的答案。父亲将自身的力量覆盖保护，一层层覆盖在书页之间。这是他们对孩子的爱意。
　　他再次翻开一页——他们很爱他们的孩子们。
　　不是，这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和普世的答案之书就像了个名字吧。
　　答案呢，答案在哪里？
　　面对近在咫尺的丧尸，他额头滴汗，继续往下翻。他已经没有了【红眼】天赋，现在只能依赖阳瓦的天赋。
　　——他们的孩子们也很爱他们。
　　——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可一个卑劣的小偷把这幸福偷走了，成了假儿子、假弟弟。
　　——假的就是假的。
　　——他永远不会有人爱，永远不能获得幸福，永远只能看着他人露出幸福的微笑，而自己躲在角落扭曲羡慕。
　　——他是谁呢，好难猜啊。
　　上官紫星咬紧牙根，继续翻页，可翻出来一个淡红色的镜子。镜子里将他扭曲的脸照得分明，活像个狰狞恶鬼。
　　——【红眼】天赋真的很适合你这双充满妒恨的眼睛，可这是你从我的血液中汲取出的天赋，真是恶心。
　　——你让我的血液发臭，但你不该让我的儿子蒙尘，这不可饶恕！
　　一头张牙舞爪的红龙幻象跃然纸上。
　　···
　　(游戏场外，则光对着阳瓦的一家人颔首示意。
　　奶奶阳红温声道：这个热闹我和淮波就不参加了。
　　爷爷洛淮波站在她身侧，沉稳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鬼神们会意地交换眼神，其中一位笑吟吟道：明白明白，等那三个上官到了冥府后，搓圆搓扁还不是二位说了算。
　　洛淮波：呵呵，各位同僚的工作还剩几何？
　　西洲红龙磨爪，白色机甲装弹，阳临难得嘴毒了一次：帮我把这句话转达一下——在知道你不是我的弟弟时，我庆幸极了；等你死亡，我如释重负。然后帮我多打几下啊爸妈，一定要狠狠地。）
　　···
　　上官紫星看到红龙头顶上还有一个机甲。
　　他心里一个咯噔，在方才的战场上，他亲眼见证过这对组合的恐怖威力。那时他一度嫉妒阳瓦竟有这样强大的父母，转念又嘲笑他们注定要败在邪神手下。
　　虽然最后被消灭的对象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但为什么阳瓦爸妈的幻象会出现在答案之书中？
　　下一秒，他就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了。
　　答案被暴烈揭晓！
　　只见红龙一出现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机甲对着他就是一炮。
　　龙爪与炮火的双重打击下，上官紫星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成功砸进地里，砸出好大一个人形深坑。
　　其动静之大、威力之猛，令丧尸都退后了几步。
　　“崽种，刚才就想抽你了。”
　　红龙盘旋在半空，竖瞳燃烧着怒火。
　　机甲抛出绳索将奄奄一息的上官紫星拉了出来，答案之书因为是天赋所在不好彻底抢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小心翼翼又细致地将答案之书收起。
　　以免鲜血四溅。
　　上官紫星目眦欲裂地看着答案之书被别人从他怀里硬生生抢走：“不，不，不！”
　　他挣扎着伸出手臂，却在半空被龙爪狠狠按回地面。
　　红龙的利爪轻轻一压，就让他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你为什么说‘不’，我是我儿子的书，和你有什么关系。”
　　阳归云将脸部的面甲打开，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们上官家的脸皮是真的比城墙还厚，天天惦记着我家小孩，怎么，你家没人了。还好我们家小孩个顶个聪明、个顶个能干。”
　　“不过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上管家的起家是怎么起的，你比我清楚。”
　　巨龙落下：“我的家族对待背叛者、盗窃者会用古法制裁，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当初对我采血的方式和凌迟有点异曲同工，不如我们今天再来试试？”
　　阳归云：“不用担心，我们准备地很充分，纳米医疗机械管够。我们会确保血液没有流出伤口就已经愈合，毕竟我们没有带血袋，毕竟我们对别人的血也不感兴趣。”
　　龙爪剐下一片血肉，鳞片倒映着对方丑陋面容：“真实要感谢你打开答案之书，不然我们还没有通道能够来到这里。”
　　上官紫星的惨叫被一种小巧的机械封在喉咙里，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吼。
　　阳归云抚摸着他汗淋淋的脑袋，冰冷的机甲铁械让上官紫星感到痛意：“对了，忘了说，身躯毁了也没关系，只要你的脑子还在……”
　　她露出堪称和蔼的微笑，上官紫星却感觉冷意渗透骨缝。
　　“这份痛苦将永远循环下去。”
　　“这是对小偷的惩罚。”
　　阳归云笑着说道。
　　旁边的巨龙很开心自己在矿洞沉睡时，总在清醒时刻磨着利爪。
　　不然他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仇将会没那么有趣：“我可爱的女儿她有些话想对你说……”
　　·
　　上官亿星在尸潮边缘狂奔，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他可怜的紫星为他们所作出的贡献啊！
　　如果不是他吸引了全部火力，他们还没有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多么令人感动的牺牲啊！
　　唉，坚持住紫星，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摸透那三个天赋究竟如何使用，立刻回来救你！
　　上官千星紧跟其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他本想以此告诫自己，可脚步却渐渐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前行的步伐。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舍弃紫星，心头那难以抑制的悲恸便席卷而来。
　　向来理智冷静的他从未如此动摇过，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真是悲伤。
　　或许不管怎么说，紫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这是无可狡辩的事实。就连当初逆天改命的换命之事，也是他一手促办，就为了紫星能够更好的生活。
　　怎能就这样丢下他？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上官千星猛然顿住身形，他必须回去！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回去。
　　越往紫星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便在心底翻涌，他的步伐也越是轻快。
　　或许，他的本能在告诉他，这是最正确不过的事情。
　　这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选择！


第115章
　　在上官家族中长大的孩子，从记事起便被灌输着利己的生存法则。
　　他们生活的世界是华丽庄园，庄园的每一个砖瓦、每一块青砖上都镌刻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家训。
　　锦衣玉食的餐桌上，长辈们吃的是满汉全食，谈论的是如何把对手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雕梁画栋的家庭教室里，他们被高薪聘请的教师们传授着怎样榨取他人最大价值的经验。
　　等他们长大，接触到外面的世俗社会后更是如鱼得水。
　　外面的大部分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天真，那堪称愚蠢；他们还有一种莫名的善心，面对同等级或不同等级的人，只要对面看似抱有善意，便立刻放下防备开朗大笑，简直堪称智障。
　　普通人更是抱着可笑的道德准则。
　　所以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利用他们、挤压他们，从他们身上流淌出的财富，比菜籽榨出的油脂还要丰盛。
　　但上官紫星想，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谁说上官家族无情无义？
　　瞧瞧他，可真是歹竹出好笋，荷花出淤泥啊。
　　·
　　他远远看到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的紫星，又在阳瓦他妈的机甲治疗下恢复如初，不禁更是悲伤。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紫星救下。
　　可任何事情都要从长规划，重新出现的理智死死压住了冲动的火苗。
　　上官千星现在只有一个【颠倒直觉】的天赋，一看就是非攻击形的。所以他要如何从一头巨龙、和一个全能机甲的手下救出紫星，而不是和他一起挨打呢？
　　他知道这天赋是直觉系的，可颠倒什么意思呢？
　　他试着按字面理解，难不成是要反着来吗。
　　时间紧急，他决定亲自验证这个猜测。于是故意惹怒一个丧尸。
　　深吸一口气，他将一块碎石踢飞到丧尸的头上，当丧尸咆哮着逼近时，他突然‘开心’起来，可恐惧本能地爬上脊背，他下意识想逃，但是刚迈开一个脚步，心里又‘恐惧’起来，于是他硬生生停住脚步。
　　如果直觉真的是颠倒的呢？他咬牙站在原地。
　　结果丧尸从他身旁跑过，仿佛没有看到这里站着一个大活人。
　　上官紫星意识到，当他开心，是作出了正确选择；当他悲伤，是错误选择。
　　所以停下时‘开心’，逃跑时‘悲伤’。
　　原来这【颠倒直觉】使用这么简单？
　　他决定再实验一次，于是又勾引一个丧尸，这次他跑起来才感到‘开心’，随着‘开心’的几次出现，他运用走位，成功将丧尸甩掉。
　　试验再次成功。
　　上官千星终于弄懂了着【颠倒直觉】如何使用，开心是对悲伤是错。只是这天赋和名字中的‘颠倒’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但管他呢，紫星那个【答案之书·龙鳞版】，又有谁能想得到竟然是【答案之书·真龙版】呢，还附带一个机甲。
　　·
　　上官千星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阳瓦在背后推波助澜。
　　阳瓦通过操纵丧尸王来操纵丧尸的走位，用天衣无缝的布局成功掩盖了【颠倒直觉】的真相，让上官千星以为开心是好，悲伤是坏。
　　通过尸鸟看到上官千星渐渐深信不疑的模样，阳瓦露出笑容，也不知道上官千星真信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不是看到爸爸妈妈竟然也来到了这里后让他好开心。
　　看到爸爸妈妈痛殴紫星，他更是开心。
　　但望弑紧紧搂住他，凝墨般的黑眸看着远处，仿佛隔山跨海的见到那巨龙和机甲，满是警惕。
　　阳瓦轻声解释：“不用担心，那是我爸爸妈妈。”
　　望弑更担心了。
　　于是他带着阳瓦离开更远。
　　完全没有和阳瓦父母打招呼的意思。
　　家庭？父母？这些概念对望弑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有挚爱会被拐跑的惨痛教训。
　　那种撕心裂肺遍寻不到的痛，他记忆尤深。
　　所以哪怕是生下阳瓦的爸爸妈妈又如何，任何靠近阳瓦的人都是潜在的掠夺者。他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谁也不可以带走阳瓦。
　　看出望弑完全不想询问其他的，阳瓦只能把‘介绍两边认识’‘有空一起吃饭’‘你想去我家看看吗’等话吞了回去。
　　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望弑紧绷的手臂，任由他把自己带离这片‘危险’的区域。
　　·
　　上官千星自信满满地准备就绪，胸中涌动着必胜的信念。
　　他的直觉开心地告诉他，那条红色巨龙的弱点在眼睛之上，看似坚不可摧的机甲弱点则在腹部那块。
　　更令他振奋的是，直觉还为他规划出一条完美的进攻路线。只要先往左躲、再往右跑、再从废墟里抽个武器、再匍匐前进接近目标、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就能获得一个百分百的胜利。
　　这套行云流水般的战术在他脑海中反复演练，十遍之后，上官千星感觉自己已经看见了两个敌人轰然倒地的场景。
　　然而当他真正握着从废墟中翻找出的锈迹斑斑的铁筋，按照既定路线躲躲藏藏冲向战场时，巨龙和机甲同时注意到他。
　　上官千星咬牙将铁筋刺向巨龙血红的眼瞳，可‘嗡’地一声，铁筋头给歪了。
　　他不死心，转身横扫机甲腹部要害，再‘嗡’地一声，铁筋尾巴也歪了。
　　“？？？”
　　废墟间的尘土沾满他全身，先前胸有成竹的战术此刻在庞然大物的注视下显得荒谬又滑稽。
　　巨龙嗤笑一声。
　　上官千星机械地抬头望向毫发无损的巨龙，又低头看看扭曲变形的铁筋，看向连划痕都没有的机甲，再低头看看扭曲变形的铁筋。
　　这和他脑海里的战术剧本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他的直觉出错了？
　　上官千星还沉浸在铁筋歪了、直觉错了的震惊中，下一秒，红色巨龙仰天咆哮，龙翼掀起飓风，巨大的爪子撕裂地面，朝他猛飞而来。
　　“好友，真是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白色机甲腹部的装甲板“咔咔”翻转，露出黑乎乎地陈列着九个炮弹的炮口。
　　砰——
　　气浪余波将血肉模糊的上官千星掀飞出去，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可还没等他喘息一口，巨龙的尾巴已经横扫而至，他仓促地翻滚躲避，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被砸出一道深坑。
　　“朋友一场，何至于此！”
　　他大声喊道!
　　巨龙：“朋友？这个词你不配。”
　　巨龙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岩浆般的龙息将倾吐而出，阳归云将他阻拦：“我们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
　　她转头看向千星：“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你们身上的天赋是时候还给我的儿子了。”
　　“但很可惜，你们只有死了，天赋才能回到它真正的主人那里。不过我可以暗箱操作一下，你们是喜欢做梦下油锅，还是喜欢灵魂下油锅？”
　　“这取决于我是否要带走你们的大脑，快选一选吧。”
　　阳归云再次露出慈祥到极点的微笑。
　　·
　　丢了拖油瓶，上官亿星一个人逃命去了。
　　找到一个废弃的防空隧道安全地方后，他已经将千星和紫星抛到了脑后。
　　颤抖着手指，只想着研究并使用面板上的三个SSS级别的天赋。
　　使用【洋娃娃】——抱歉，你个垃圾，怎么配使用？
　　被骂了的上官亿星皱起眉头：“废物一个。”
　　他不死心地反复点击、尝试，可【洋娃娃】始终毫无反应，仿佛被什么生物密码牢牢锁死，根本不屑为他所用。
　　现在才是这天赋主人的上官亿星狠狠压下胸口闷气。
　　愤怒之下，他转而尝试【魅者横行】，可系统又说没有可匹配对象，不可使用。
　　不是，这需要什么可匹配对象呢，多说一点会怎么样呢？
　　接连受挫，上官亿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天赋。
　　也唯有这个【王者降临】，他有点头绪，当初邪神储仁似乎提到过，饥饿能让阳瓦变身。
　　是不是只有饥饿才能唤醒【王者降临】？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于是，他开始拼命消耗体力，在隧道内来回奔跑、高声嘶吼、捶打墙壁，跑着跑着还跑到了地面。
　　在末世里，奔跑的人类是常态。
　　可隧道外，一支路过的佣兵小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行为。因为他们看到那个人类不停地跑着，但身后并没有丧尸追逐。
　　看上去那个人类只是单纯地消耗热量，这可真是奇怪，有热量储存着不好吗，还可以省点食物。
　　“真是疯了。”
　　他们嘟囔着又看了会，想物尽其用，不管是血税还是食物，人类在末世也是种可使用的资源。
　　等靠近那疯子，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散开，呈包围之势缓缓聚拢。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男人还有几米时，异变陡生。
　　男人的动作突然僵住，身体诡异地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血管凸起，如同蠕动的黑色蚯蚓。
　　“操！他在尸变！”
　　为首雇佣兵猛地后退，枪口瞬间抬起。
　　可已经晚了。
　　男人的头颅猛地抬起，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已经收缩成针尖大小，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泛着血丝的灰黑眼白。
　　他的嘴角撕裂般向后咧开，露出森白锐利的尖牙，喉咙里挤出低沉的、不属于人类的嘶吼。
　　“真的，是真的。”他带着疯狂的兴奋，“哈哈哈，王者降临。”
　　下一秒，他四肢着地，如同野兽般朝最近的佣兵扑去！
　　……
　　将所有人打趴，随机挑了一个用鲜血嫩肉填充他的五脏六腑，还保持着理智的上官亿星从狼吞虎咽到慢条斯理，吃得心满意足后，他看向剩余几个人。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丧尸该有的语调，“我是丧尸王，但我和那些没脑子的怪物不一样。”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可以帮你们人类清除所有丧尸，只需要你们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他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把一个人类交给我。”
　　几个雇佣兵立刻答应。
　　在前往新伊甸园的路上，上官亿星在一处破碎的橱窗前停下脚步，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玻璃的裂痕将他的倒影切割成诡谲的碎片，却仍清晰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样。
　　腐败的青灰色、蠕虫般的血管、撕裂的嘴巴、坑洼的皮肤、丑陋的眼睛、畸形的四肢。
　　比丧尸还丧尸，比丑精灵还丑精灵。
　　怪不得只是一个SSS-。
　　但没关系，等关闭天赋，他还是那么的英俊帅气。
　　·
　　夜风卷着腐朽气息，上官亿星站在顶层，俯视着下方集结的人类部队。
　　火把在黑暗中连成蜿蜒的长龙，枪械与装甲的冷光在红月下闪烁。
　　他咧开狰狞的嘴角，发觉丧尸王这个王者天赋真是好用。
　　只是可惜，肚子越来越饿，刚才不知道吃掉了第几个人类，还是那么地饿。
　　但他即将踏平遗落灯塔，终结旧日丧尸王，将阳瓦带回畅快地折磨千万次。
　　新伊甸园的领导问旁边的领导：“我们真的要相信这个丧尸王的话吗？”
　　“管他的呢，两个丧尸王打到一起也只有那些平民贱民受伤。”
　　然而，就在冲锋号角即将吹响的刹那，大地突然震颤。
　　黑压压的丧尸群潮就这么如风暴中的海浪聚集了过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丧尸竟保持着诡异的静止，仿佛在等待某个指令。
　　他们知道，这是另外一个丧尸王来了。
　　众人严阵以待，可他们再严阵以待又能严阵到哪里去呢，这个世界早就千疮百孔了。而且他们由衷感觉，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呆一段时间就可以离开……但离开之后去哪里呢？
　　他们摇摇头，将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念头甩出脑海，但一个一个心里都在想，打吧打吧，把我们都打死了才好，然后打死我们之后一定要把领导们也都打死噢！
　　一个黑影浮空于丧尸群潮之上，丧尸王望弑锁定上官亿星。
　　“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
　　望弑将自己的愤怒掩藏在平静的话语之下：“为什么你要出现？”
　　“你想带走他，是吗。我不允许。”
　　望弑看着上官亿星的脸，露出讥讽的笑，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那个小白脸，也知道阳瓦绝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丧尸，但他就是很生气。
　　任凭任何一个丧尸，突然找回失而复得的珍宝当晚，就听到有小偷大声密谋如何把他的珠宝偷走，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丧尸，也会生气的！
　　而且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丧尸，他是一个坏脾气的丧尸。
　　他要撕碎眼前的丑东西，将他碾成花肥。
　　望弑没有说废话的习惯，只是在阳瓦的事情上，难免多说几句。
　　话说完了，他右手抬起。
　　尸群同时仰天长啸，人类军队的枪械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上官千星：“那就来战!”
　　咦，奇怪，这句话怎么有些耳熟。
　　好像邪神储仁也曾经说过。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猛烈。
　　上官千星自觉大家都是丧尸王，不说打得有来有回，五五开肯定是没问题。
　　殊不知，他这个想法邪神也曾有过。
　　可最后的结局我们都知道。
　　当上官亿星被望弑单手拎起飞旋高空时，他感到温度骤降而机体开始僵硬。
　　望弑：“如果我这会儿松手把你丢下去，你会像冰块砸到地面四分五裂，你想试试作为丧尸王的再生能力吗？”
　　“我本来想着对你网开一面，因为阳瓦他可以像看电视一样看着你们寻找乐趣，可你非得找死。”
　　上官千星此刻不用呼吸，但被捏着脖子的他面对望弑如有实质的威压压迫，感到了难言的窒息感。
　　“嗬嗬，杀了我，阳瓦也得死，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丧尸王的吗？”
　　上官千星：“就是阳瓦给我的惊喜，而且你知道吗？我看到阳瓦谈过好几个男朋友，个个比你帅。”
　　望弑将脖子捏得更紧。
　　上官千星：“但等等……等……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样子，我……还可以帮你杀掉他们……阳瓦……将……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属于你……”
　　望弑：“噢？比如呢。”
　　他的手半分都没有松开。
　　此刻本该被哄睡的阳瓦躺在床上，正悄悄熬夜。
　　窗外的尸鸟们的眼睛将同伴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投射在白墙上。
　　就是现场有几只鸟，全方位观看。然后还有几只鸟，在阳瓦这里实时联络同伴们的眼睛进行投射，可以说是末世独有的特产网络手机，视频语音都OK。
　　阳瓦看着精彩纷呈的画面，本来还啧啧称奇。
　　称奇上官亿星的愚蠢，可后来，他将被子裹得越来越紧。
　　不是，这上官亿星怎么瞎说话啊。
　　为了活命也不能这样啊，真是的，什么男朋友，别瞎说！
　　这么多年来，他只谈过丧尸王一个男朋友好吧。
　　等上官亿星说出那几个男人的外貌后，什么白发蓝眸、金眸、紫眸、绯眸的时候望弑都毫不在意，可当一个枫糖色眸子出来的时候，望弑一个用劲。
　　将上官亿星的脖子捏段。
　　好在上官亿星自己也是个丧尸王，脖子断了也就断了吧。
　　望弑低下头：“你说……这是阳瓦给你的惊喜？”
　　上官千亿星刚想点头，就看到望弑残酷道：“他的惊喜只能我有，把他的惊喜还给我。”
　　于是上官亿星再次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互殴。
　　他从出生以来，接近两百多年的人生历程中，加起来受过的痛吃过的苦，都没这短短一个小时来得多。
　　但望弑：“时间还长，还好你是个丧尸不会轻易死掉。”
　　不会轻易死掉的上官亿星：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铺天盖地的饥饿感将他席卷，熬夜的阳瓦对这感受十分感同身受。但他幸运的是，在使用【王者降临】时，他通常只会在感到饥饿的时候就失去意识，等到饱腹的时候就能清醒过来。
　　可上官千星显然不是这样，他饿肚子了，便想着吃人。可人是越吃越饿的。
　　当初阳瓦也想过吃人，可面对诱惑他遏制住了这冲动，因为他是人。
　　所以他只吃人类的食物。
　　上官千星却和他截然相反。
　　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想吃几个人就吃几个人，放纵自己沉溺于杀戮，阳瓦通过尸鸟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些遍布牙印的尸骸。
　　此刻，战斗接近尾声。他看到新伊甸园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映红了夜空，丧尸们拖着上官亿星，粗暴地将他塞进铁笼。
　　那是新伊甸园专门用来囚禁丧尸做实验的笼子，足够坚实也足够狭隘。
　　上官亿星全身粉碎性骨折，如同抹布被塞进拥挤的垃圾桶，怎么不占位置怎么来。
　　阳瓦看到望弑即将归来，立刻让尸鸟飞远，躲进被子酝酿睡意。


第116章
　　上官亿星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灯塔矗立海边，风光无限好，吃人的花茁壮高大、艳丽多彩的树木卷着骨头敲敲打打。
　　丑陋丧尸王版本的上官亿星被迫蜷缩在铁笼中，仅存的左眼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勉强能看见笼外晃动的黑影。
　　浑身痛苦难耐，饥饿灼烧理智。
　　作为丧尸王，他本应拥有惊人的恢复能力，可饥饿限制了他的发展。
　　周围的寂静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慌，他不明白，这个天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停止使用。
　　但如果真的能够停止使用，他也会感到害怕。
　　不，绝对不能停止使用，一旦停止，他只会陷入更恶劣的环境当中。
　　真是进退两难。
　　剪切了SSS级天赋却从头到尾都在逃跑或者被打的上官亿星作为手下败将，被一路拖拽着。
　　可最后，望弑只是把笼子往灯塔的边缘外一放，左边摇曳着灿烂花丛，右边簌响着幽暗树林。
　　没有残酷的刑具也没有骇人的地牢，可几乎在望弑松手的瞬间，林中便窜出一条枯枝藤蔓，倏地将铁笼卷起，叮叮咣当地拖入密林深处。
　　“啊！”
　　一声惨叫从上官亿星的嘴巴发出后，笼身在枝叶间磕碰出沉闷的声响，最终悬停于某处阴影之中。
　　望弑临走前特意贴心留下一个正在进化的高阶丧尸，浑浊眼珠里满是忠诚。
　　“每两个小时喂他一口肉。”
　　留下这一句命令后，他便离开，急着回去做早饭。
　　这个被留下来的丧尸不是随便留的，而是望弑经过了10秒的精挑细选。
　　一个有着进化倾向的丧尸，对丧尸王有着绝对服从。
　　因为丧尸王的存在才能使丧尸族群进一步发展，是族群延续的基石与灯塔。
　　所以对于树上那个劣质的、不堪一击的、试图让丧尸族群灭绝的伪劣丧尸王，这个进化丧尸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每两个小时一口肉它必定完成到位，可其余时间，它将确保这片空间环绕不绝哀嚎。
　　·
　　无处可逃的高塔之上，风声低徊，沉睡的阳瓦温柔宁静。
　　仿佛末世的纷争从未侵扰过他。
　　丧尸王带着礼物回来，各色宝石雕琢的珍玩：镶嵌血翡的梳子、青金石拼成的小鸟、长而绮丽的缎带……甚至还有几位曾为贵族效力的厨师。
　　望弑耐心地向他们学习烹饪，准备等阳瓦醒来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在厨师们瑟瑟发抖的情形下，效率显得有点低了。
　　阳瓦本来装睡，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睡了。梦里香气缭绕，他追逐着一只淋满蜜酱奶汁的烤鸡，那烤鸡一路都在诡异地尖叫着，声音凄厉刺耳，可这让他更加欢喜了，追逐地更快，势必要拿下它，然后将烤鸡拆吞入腹。
　　等他醒来，腰间搭着一只手，后背紧贴着冷白的胸膛，凉意透过皮肤，却莫名让人安心。
　　“醒了。”
　　“嗯……”
　　阳瓦含糊应了一声，恍惚间，时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半年前。
　　那些依偎而眠的夜晚，只有彼此的温度……当然是只有他的温度，望弑向来是冷冷的。
　　阳瓦转了个身，把脸埋进对方胸膛，像抱着一只冰凉的大枕头，舒适地蹭了蹭。
　　就是感觉脚踝也冰冰凉的，凉而坚硬，像是被什么缠绕着。
　　他沉默一瞬，掀开被子：…………
　　一条铂金色泽细链正牢牢扣在他的脚踝上，冷光流转，精致得宛若艺术品般，雕花镂珠、流光溢彩。
　　阳瓦心平气和：“可以给个解释吗？”
　　细链的材料是末世中最坚硬的金属，寻常熔铸都难以撼动半分，更遑论塑形。
　　可在望弑手里，它却柔软如泥。
　　在阳瓦沉睡的时候，准备好早饭的丧尸王一边凝视着爱人的睡颜，一边漫不经心地搓捏着链条，指尖力道轻柔，眼神却幽深得骇人。
　　此刻，面对质问，望弑只是微微眯起眼，指腹摩挲着那截细链，嗓音低柔：“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你消失半年吗？”
　　阳瓦：-.-
　　见阳瓦沉默下来，望弑亲了亲他的眉心：“吃早饭吧。”
　　在两者好久不见但有心有灵犀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和谐地忽视掉容易引发矛盾的问题。
　　端来的早饭丰盛得近乎奢侈，有以前熟悉的美味，也有新的带有惊喜的银盖。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游戏——每当望弑尝试新菜式，便会用雕花银盖掩住，等阳瓦猜中食材才能揭开。
　　尽管脚踝上的细链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阳瓦却适应得极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汤都会被望弑先吹凉再递到唇边。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这种日子很舒服的嗷。
　　阳瓦美滋滋地咬住递来的草莓，汁水在舌尖迸开甜香。
　　岁月一派静好，仿佛锁链并不存在。
　　阳瓦眯着眼享受投喂，是真觉得没问题，不就锁起来吗。
　　那咋了，望弑一等一的帅气舒服，永远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这次回来，以前被蒙上浓雾的记忆瞬间清晰，才发觉以前有多快乐。
　　当然，这次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但没关系，喜欢一个丧尸王不就是……
　　“不太行呢，这属于违法囚禁。就算是丧尸王，也没有资格将哥哥禁锢在这里。”
　　一道清朗带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阳瓦猛地抬头，前面一起打邪神的栗色头发男大学生突然出现在床头，在望弑才拿着餐盘离开的时候。
　　阳瓦：“……？”
　　似乎知道阳瓦在疑惑什么，栗发男大笑眯眯道：“哥哥，又见面了，补上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光影，天赋是超级幸运，这次来带你回去。”
　　阳瓦立刻拒绝：“不用。”
　　开什么玩笑，他在这里挺好的，如果再消失一次，丧尸王可能真的会疯掉。
　　到时候说不定会出现比叛离更严重的事情。
　　则光曾说过，如果碎片自愿相融，神明将提前恢复。
　　恢复后的神明会是什么样子呢？
　　阳瓦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管怎么样，神明都将继续爱着他。
　　光光影歪着头，栗色发丝垂落额前：“如果哥哥担心丧尸王的偏执疯狂，我会为哥哥解决这件事情。”
　　虽然这会儿没有天赋了，但阳瓦心头一跳：“你想怎么解决？”
　　光影笑容天真：“杀掉他。”
　　空气瞬间凝固，阳瓦双眼一暗。
　　“不可以!”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
　　阳瓦急了：“怎么会不好呢，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掉了；如果不是他，我能过上这种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日子吗！”
　　光影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从他脚踝上的细链一扫而过：“也就说，你乐在其中。”
　　“对。”
　　光影明了，露出纯然笑意：“那不行的哥哥，你和他已经相处了五年。我们该走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
　　“不是……”
　　察觉不对的阳瓦立刻将脚往上拉，细链在极大的力气之下将皮肉蹭破、溢出鲜血。
　　·
　　房门在一声巨响中猛然炸开。
　　望弑立在门口，墨黑瞳孔泛着滔天杀意。
　　对着光影，他冷冷一笑：“是你。”
　　光影毫不畏惧：“是我。”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如闪电般碰撞在一起。令人意外的是，看似人畜无害的大学生竟能与丧尸王战得不相上下。
　　见丧尸王到位，阳瓦收拾了下脚踝的伤口后，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了一会便无聊到打了个哈欠，因为他的肉眼只能看到两个不可开交的灰色身影快速来回。
　　有些晃眼睛，于是他转头望向窗外，忽然瞥见远处树影间有什么东西在摇晃，隐约可听尖叫声划破天空。
　　拿起旁边的望远镜，金色圆柱上还绑着绿色蝴蝶结。
　　是一份来自望弑的礼物。
　　旁边还有很多的奇珍异巧，在晨光下迷离闪烁，但他现在只想看看那个黑影是什么。
　　他将望远镜放在眼前，清透的玻璃将远处一切放的清晰光明。
　　那个黑影竟然是上官亿星。
　　腐烂的上官亿星被无数条粗壮的树根缠绕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旁边的笼子被暴力拆解散落一地。
　　这个情形，让阳瓦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农场游戏中被暴打一顿就会掉落惊喜的丑精灵。
　　接着他就喜闻乐见看到了上官亿星被暴打的场面。
　　活动的树木是灯塔天然的防御线，对普通人来说那轻轻一抽就能血肉模糊的力道，对于丧尸王望弑而言，就算力度再重上百倍，也一丝白痕都不会留下。
　　可对伪劣丧尸王上官亿星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一记凌厉的抽打，重重抽在上官的胸膛上，粗糙的树皮在他青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可见骨肉的划痕，几滴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渗出。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阳瓦感觉自己隔这么远都听到了那声‘啪’。
　　又是一记抽打，锋利的枝叶划过上官的脊背，像无数把小刀同时切割。
　　伪劣丧尸王的防御力在这棵大树面前真的是毫无作用。
　　阳瓦心里有些畅快，因为上官亿星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切割的鱼齿梳。
　　上官亿星偷走了他的所有天赋，可却还是任树宰割。
　　真是废物。
　　废物的上官亿星被固定在树干上，无处可躲，只能承受着这场单方面的鞭笞。
　　他的衣服早就被撕成碎片，现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丧尸王所剩无几的液态血液。
　　海边的花朵也渐渐围了过来。
　　上官亿星脸色越发青黑：“我*****。”
　　他看着那些花瓣张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出内部肉管般的花蕊，像蛇露出獠牙又像蛇一样昂起头，在空中探寻着血腥味的来源。
　　嗅到来源后，花蕊猛地伸长，肉管顶端尖锐如针，狠狠刺入上官亿星裸露的脚踝。丧尸王甚至能感觉到那肉管在自己皮肤下探索，试图寻找血液。
　　“啊啊！”
　　上官亿星再再怒吼，猛地挣扎起来。
　　可旁边的丧尸此刻却动作起来，将他禁锢着、桎梏着，让他只能屈辱面对这一切，像个三岁小孩。
　　被树和花如此戏弄虐待，疼痛、愤怒和荒谬在上官亿星内心如毒液肆虐。
　　可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挽救自己。
　　又是一记重击，这次一根尖锐的树枝直接刺入他的肩膀，将他钉在树干上更牢固。
　　“啊啊啊！”
　　他不知道多少次地再次发出不堪受辱的尖利凄嚎。
　　声响连绵不绝在林中回荡。
　　在灯塔上拿着望远镜欣赏的阳瓦，便越发痛快舒畅。
　　要知道，上官亿星作恶多端，上官一家甚至有专门的停尸房，在现世时候搜罗出的尸体能摆满一条长路。
　　也是直接造成他们一家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可他们一家有团聚的机会，别人有吗？
　　只能说，上官一家在迫害人类的道路中，都很有天赋，也很有经验。
　　哪怕现在上官一家全部下十八层地狱，也无能偿还他们曾带给过别人的痛楚。
　　但现在，看着罪过祸首挨打，阳瓦是开心的。
　　有种郁气终出的清朗。
　　恨不得把这个拍成小视频，给所有受害者看看。
　　·
　　怕惊扰阳瓦，两个打到外面的一尸一人还在纠缠。
　　打斗中，望弑听到光影的话，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我们都来自同一位神明，我们都是碎片？
　　什么叫做只有心甘情愿融为一体，才能真正的拥有爱人？
　　什么叫做我的爱人随时都会失踪？
　　什么叫做外面的碎片很着急，因为他的爱人也是他们的爱人？
　　最终光影不敌望弑，暂时退场。
　　可哪怕丧尸王制服了这个讨人厌的小白脸，回到阳瓦的身边。
　　那些话也像诅咒般萦绕在耳边。
　　丧尸王望弑抱着自己的爱人闷闷不乐。
　　眼底翻涌着暴戾，却又在触及阳瓦茫然的视线时强行压下，声音沙哑道：“你在外面有了男朋友，好多好多……完全记不起我。”
　　阳瓦震惊，没有啊！
　　但不知怎的，他对上望弑的眼睛，只能干巴巴地解释：“当初莫名离开这里后，和你相处时情绪都被屏蔽了。”他顿了顿，又像渣男般补了一句：“抱歉，我也不想的。”
　　面对知道了一些真相的望弑，他略带担心的安抚拥抱上去。
　　作为没有记忆、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为神明碎片的丧尸王，望弑闭了闭眼，光影的话再度浮现——如果阳瓦一直留在这里，或许下一个天亮，他又会消失。
　　更何况，外面的碎片早已联手，他根本无力抗衡。
　　想到这里，望弑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不需要呼吸的他几乎窒息。
　　“别走，好吗。”
　　阳瓦双臂环着他：“当然！”


第117章
　　望弑看上去有些焦灼：“末世这么无聊，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影院，没有商场，没有……没有一切外面有趣的东西，你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阳瓦叹了口气，伸手抚上望弑冰冷的脸颊，然后笑了起来。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在这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呢，嗯？”
　　他干脆坐到望弑怀里，比他大一圈的体型正好将他包裹着。
　　“首先，你知道在末世找一个没有腐尸味、没有血迹、没有灰尘的地方有多难吗？”
　　“其次，你知道干净的水、新鲜的食物、精致的餐具它们组合一起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最后，你知道你有多帅多体贴多带劲吗。”
　　“这是末世的天堂，我生活的比贵族还要优渥。”
　　阳瓦靠近望弑，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望弑的手臂环住阳瓦的腰际，将他拉近到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勾起唇：“可是那个小白脸说，你喜欢打游戏，什么手机游戏、电脑游戏、全息游戏，玩农场游戏、恋爱游戏、恐怖游戏。”
　　……
　　阳瓦语塞，是这样的没错。
　　但现在——
　　阳瓦抬眼对上望弑深邃的目光，他忽然觉得那些虚拟游戏里的角色和故事都变得苍白无力，比起眼前这个完美、强大、会因他一个眼神就勾起唇角的王者，像素构成的精彩世界又算什么呢？
　　阳瓦唇贴了上去：“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
　　望弑的眼睛暗了下来，他扣住阳瓦的后脑，声音沙哑：“是什么？”
　　阳瓦轻笑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爬上望弑的衣服顶端，珠宝纽扣制成的贵族衬衫被轻巧地解开最顶端的扣子：“当然是探索游戏、上下游戏、钻洞游戏。”
　　这样样式繁琐、绣线精巧的衣服不是望弑的一贯风格，但却是他喜欢的望弑风格。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望弑打横抱起，后背陷入柔软的床铺。望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俊美容颜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侵略意图。
　　阳瓦兴奋地呼吸急促。
　　望弑的手掌抚上阳瓦的腰侧，如冰冷枷锁，却带起熊熊烈火。
　　……
　　等天再次墨黑，月光在交叠的身影上流淌。
　　阳瓦气喘吁吁，白皙的躯体上满是薄汗与绯红的印记。
　　望弑的唇一路向上，直至来到阳瓦的耳边，声音因为克制而显得格外性感：“还满意这次的游戏体验吗？”
　　阳瓦的回答被淹没在深吻当中。
　　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就这么又半推半就的开始了下一轮游戏。
　　……
　　第二天，起不来床的阳瓦熟练地享受起丧尸王不要钱的体贴按摩，要重就重要轻就轻，骨头缝的酸涩都能被舒适的捏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阳瓦深陷这样的游戏场不可自拔。
　　·
　　·
　　·
　　一个月后。
　　噩梦娃娃家中，不管身处游戏场，还是没有身处游戏场的玩家们，面前突然强制展开一个直播页面。
　　画面中央，上官亿星被大树的根系枝干高高吊起，像一具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他的皮肤不断刮裂又愈合，树抽着他，花刺着他。
　　【这什么情况？】
　　【这谁？】
　　【啊这是什么受刑场面吗，这也是玩家吗，为什么系统要给我看这个？】
　　主系统弹幕加粗加亮发光闪烁——
　　【特殊惩戒直播：上官亿星的罪恶。】
　　【玩家上官亿星违规使用天赋剥夺其余玩家天赋、违规使用邪神力量残害其余玩家生命、违规使用邪神力量而异变的病毒帮助玩家上官紫星为非作歹残害同胞、违规……违规……违规……违规……】
　　闪烁的弹幕中各种违规看的玩家眼花缭乱，但即使这样，他们也还是看了下去。
　　并一字一句反复咀嚼。
　　有不少玩家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亲朋好友的名字、甚至是自己的名字，过往的苦痛涌上心头，曾迷茫的伤心疑惑找到了罪魁祸首。
　　虽然他们却没有亲手报仇的机会，但看着直播画面惨不忍睹的画面就忍不住叫好。
　　可惜没有直播打赏的功能。
　　不……等等，他们应该感谢阳瓦！
　　还记得当初阳瓦残害玩家同伴被他们骂了很久很久，现在看来，是他们井底之蛙不知大佬思量。
　　阳瓦那是残害同伴吗？
　　阳瓦那分明是在为民除害是在替天行道，是在给他们提示：【注意，这几个都是该死的家伙。】
　　如果不是阳瓦，这几个人说不定要作威作福到什么时候！
　　似乎是附和他们的话，主系统将直播镜头转向阳瓦。
　　此刻阳瓦懒散地陷在软椅里，身上的纯白睡袍松松垮垮，露出那些未消退的痕迹。丧尸王望弑站在他身后，苍白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阳瓦半湿的黑发间，吹风机的嗡鸣声里混着梳齿擦过头皮的轻响。
　　主系统咬牙切齿地上了一个背景冒花花的滤镜，这样只露出了一个阳瓦的脸。
　　柔和的暖光取代了血腥的惩戒画面。
　　玩家们感觉眼睛都被洗涤了，哪怕只看到一张脸。
　　阳瓦提前知晓了这个信息，发现眼前突然出现直播页面也不奇怪。
　　而这时候，主系统将打赏系统开放。
　　有玩家尝试发现成功后，一轮接一轮的打赏开始，一波比一波大。
　　【对不起，我当时说话太大声了，身家9999金币全数奉上。】
　　【跪着给您打赏的，请一定要原谅我呀！当时真不是故意要骂您的。】
　　【这是谁？阳瓦。不，这是我的再生父母！】
　　阳瓦扶额头，让系统把打赏给关闭。
　　玩家们：“QAQ！”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会组织一个公会，到时候大家和我公会成员对接，他们会把信封给你。本次活动不收取任何金币。”
　　又是一个好消息从天而降！
　　玩家们乐得晕头转向。
　　而阳瓦则思索公会的成员。
　　思索好后，他创建了一个公会叫做【好梦娃娃家】，会长是他，副会长是主系统。
　　成员如下：则光、南浔铮、檀歌、阳归云、叶青生、花广陵、清洁工套皮骨、刀片厨师、前台小姐，还有待上岗的望弑。
　　则光凭借小助手的身份，从他的储物柜中将千万信封按照序列分成十组，每组一位负责人，按照姓名首字母、地区、进入年月进行精确分类。
　　这样下去，不需要一个星期，玩家们都可以拿到信封。
　　花广陵表示，他已经出来单干了，噢，也不是单干，后面还跟着一个清朝僵尸原副会长。
　　花广陵在收到父母的信和物品后，忍无可忍，将一直都在剥削他的会长收拾了一顿，很多成员也忍受不了，直接脱离。
　　如果说他的会长能有今天这个高度，三分之一离不开自己的天赋，三分之一离不开他们这些苦力的牛马，那么还有三分之一，就是离不开副会长这个清朝僵尸。
　　会长是赶尸人的后代，他们祖上只赶过一个僵尸，那就是副会长，所以副会长对会长可谓是忠心耿耿。
　　可没想到，副会长在得知他离开的意向后，二话不说，帮忙把会长打了一顿后，跟着他说走就走。
　　花广陵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副会长，没想到副会长温文尔雅又极具嘲讽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至于，我是为了小友而来。”
　　花广陵：OK，Fine。
　　不管怎么样，花广陵拉上了清朝僵尸，而三个NPC又拉上了更多的NPC。
　　阳瓦的公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员。
　　当最后玩家们发现这个公会成员规模的时候，如何震惊先不提，直播反正在望弑的抗议下关闭了。
　　主系统心不甘情不愿，但奈何这也是他的上司之一。
　　众多玩家在直播结束后，竟觉得眼前的生活索然无味，不管是刺激的游戏场，还是彼得潘广场又或者是乌托邦城市……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阳归云和叶青生，阳瓦的父母在桃花源中开展了斗地主游戏，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激烈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了。但现在，这个斗地主游戏正好一个可供他们宣泄情绪的好去向。
　　忘了说，斗地主游戏中只有两个地主，名字叫做上官紫星和上官千星。
　　·
　　·
　　·
　　直播结束后，望弑吹干阳瓦的头发，墨黑的眼凝视着软椅上的爱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牵起他的手：“走吧。”
　　阳瓦似有所感着抬头。
　　望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阳瓦微微挑眉：“这会儿吗？”
　　望弑点头。
　　阳瓦拎起自己身上松垮睡袍的一角，很无语的笑了：“朋友，但凡给我个内衣呢。”
　　望弑的目光微不可查在他坦荡的胸膛上停留一秒，不舍地松开手，转身从衣柜里取出清洗干净的黑色作战服递了过去。
　　阳瓦利落换上，然后瞅着望弑。
　　对于这么轻易就说离开的丧尸王，阳瓦直觉不对劲，眯起眼睛看着他，突然问道：“我的手环呢？”
　　在望弑偶然发现他可以利用阳瓦的手环查看一些论坛后，阳瓦便把手环交给望弑使用。
　　给丧尸王上点网瘾强度。
　　但阳瓦在清醒的时候，完全看不到望弑使用手环。
　　他不知道，不用睡觉的望弑只会在他熟睡时，在长久凝视他睡颜的间隙里，勉强抽出半小时用来上网了解噩梦娃娃家。
　　不过后来，这个时间增加到了一个小时。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望弑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将那紫色的手环交还。
　　阳瓦打开手环，调出浏览记录一看，眼睛都暗了，天昏地暗的那种暗。
　　【小情侣不可说的的108种姿势，尽在S级游戏场荒村古屋，浩瀚天地、人烟稀少、古风木屋、无人打扰！提供多种服装！】
　　【肾上腺极速飙升的密室逃脱、情趣解锁房间、强制触碰逃离！敢来挑战的都是真情侣！！！】
　　【角色扮演——娇俏狐狸、可爱猫咪、软萌小熊……S级游戏场无人森林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还等什么，情侣们赶紧冲！】
　　【你是否想随时随地摁倒你的伴侣？古堡迷情夜，禁忌之恋、你追我逃、无辜猎物还是嗜血猎人，尽在S级游戏场暗夜庄园！】
　　【皑皑雪山的极夜校园，清纯学生服、双人大宿舍……懂得都懂。】
　　不是，谁教这些玩家这么发论坛帖子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游戏内部系统在努力地完成玩家进场的KPI，这广告未免也太刺激了些。
　　阳瓦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望弑。
　　而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喉结微动，像是在无声地询问——去吗？
　　阳瓦：……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手环。
　　这破论坛，迟早给封。
　　

第118章
　　他离开末世，怀中抱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娃娃。
　　那是丧尸·娃娃。
　　【游戏结束】
　　身前跳出莹蓝色的半透明面板，简笔笑脸出现给他一个Wink。
　　Ov<
　　【检测玩家已经生存五年一个月、检测玩家已经获得丧尸王百分百的爱意、检测玩家成功挽救SSS级别副本、检测玩家成功收复叛离丧尸王，游戏开始结算】
　　【本次玩家游戏评价：SSS！（天呐～您是第一个获得SSS级评价的人类！亲亲^3^）】
　　【SSS游戏场获得经验：∞，当前可升级天赋：（展开+）】
　　【获得金币：∞，当前余额：∞∞∞】
　　【获得好评：∞】
　　【好评奖励开启：获现实时间∞小时】
　　阳瓦点开可升级天赋，不出意外看到一片空白。
　　可紧随而来的，是一股暖流从胸口流向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那感觉像是冰封的河流在春日解冻，又像是沉睡千年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
　　一节莹白的小指骨从储物柜中出来，是爷爷的小指骨，在他的额头前闪烁光芒。
　　如黑夜中的光火，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定位着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席卷而来。
　　阳瓦闭上眼睛，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又像归巢的蜂群，缠绕在他周围，缠绕在他周围。
　　那纷扰的光芒带着某种亘古的温暖，每一根金线都在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一刻，灵魂在颤栗。
　　福至心灵，阳瓦突然明白了那金线是什么。
　　是他被窃走的命运。
　　它们终于从小偷身边挣脱，穿越重重阻碍回到主人身边。
　　阳瓦伸出手，金线便温柔地缠绕上他的指尖，一点点深入肌肤直至灵魂，仿佛带着宿命般的温度与震撼。
　　命运归位，而永不再离。
　　良久后，阳瓦一声喟叹，睁开眼，发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却又全然不同。
　　感觉有种浮云过我眼、一切皆云烟的飘然轻快。
　　除了这种抽象的感觉，游戏面板上的变化更为直观。
　　【玩家天赋：洋娃娃（SSS+）拥有子天赋x3——王者降临（SSS+）、魅者横行（SSS+）、歌语怪谈（SSS+）、；永恒直觉（SSS）；答案之书（S）。】
　　【洋娃娃】本身就是SSS+的天赋，现在【王者降临】和【魅者横行】也是SSS+了，还多出来了一个天赋【歌语怪谈】。
　　【颠倒直觉】变成了【永恒直觉】，且从S直升SSS。
　　【答案之书】也从A变成了S。
　　在阳瓦的注视下，那些亮闪闪的文字流淌了起来，像鎏金覆盖缓缓流动，仿佛被洗濯一番，无声诉说着什么。
　　可能是成长的不易、分别的思念、归来的喜悦……
　　阳瓦抱紧了手中的娃娃，落下一个无言的吻。
　　·
　　回到网瘾少年的独居小格，他还有些不习惯，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体贴的爱人。
　　“我在。”
　　则光出现，无缝衔接。
　　自从邪神诛灭、命运归位后，噩梦娃娃家似乎对他开放了所有限制。
　　具体体现为，现在阳瓦的游戏面板上的姓名【阳瓦】后面跟着两个硕大的【无敌】。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网页游戏，那些有无敌模式的小游戏，玩家体验感直接拉满，生命值永远满格，金币取之不尽，在游戏里横行无忌。
　　阳瓦现在就是扛着无敌官方挂·指定唯一玩家·永久使用。
　　而且前面还有好几个游戏在等着他。
　　不知道还有几个神明碎皮没有收纳。
　　

第119章
　　不死暴君于无边寂夜高坐宝石闪耀的王座上，修长的指尖无聊地敲击着扶手，古铜色的皮肤在璀璨宝光的映衬下更显质感。
　　作为拥有死亡权柄的神明碎片，【不死暴君】这个称号听起来威风凛凛，可永恒的生命实在太过无聊。
　　毕竟他执掌死亡权柄、加诸众生无一例外，但他却与‘死亡’无关。
　　好在，他在无尽岁月中给自己精心建立了一个游戏场，又将自己分裂成无数碎片，化作各色NPC游走其间。
　　并诚心诚意邀请噩梦娃娃家的玩家加入其中，与他共享乐趣（不死暴君露出邪恶笑容。
　　这是他最大的消遣，看着那些玩家在他的手掌、在他的策划之下挣扎求生，却只能无可奈何绝望而亡。
　　每当听到远方的声音，他知道，又一批玩家要进入他的S级游戏场了。
　　在这个S级游戏场中，有很多的小游戏场，农场游戏塔防游戏恋爱游戏恐怖游戏应有尽有。
　　不过这次开放的游戏场，他感到了亿点趣味。
　　慵懒靠在王座上的不死暴君，发现他的某一个碎片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超级有意思的人类。
　　这个人类似乎也很喜欢玩游戏，仅仅一天时间，他就出现在了好几场游戏中。
　　在农场游戏中，不死暴君的碎片原本享受着玩家们徒劳的挣扎。玩家们顶着烈日播种、浇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作物在规则之下枯萎，甚至自己的生命也将随之一同干枯。
　　可当那个人类出现，光是出现在他的眼前，便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碎片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视，只想着把一切都双手奉上，不忍心人类遭受一点风吹日晒的苦楚。
　　到了恐怖游戏中，不死暴君的碎片之一是掌控一座城市的公司老板，发布各种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任务，让玩家在高压下精神崩溃。
　　可他发现有个人类，用超乎寻常的方式完成任务，过程简直趣味横生。将公交车改装成了移动摊位只是基操，短短几个小时便吸引无数乘客竞争上岗，简直是非凡的天赋。碎片看着那个人类兴致勃勃地折腾他的游戏规则，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在恋爱游戏中，不死暴君有两个碎片在这里，是双胞胎天师，他们会对鬼魂状态的玩家进行驱魔，看似帮助实则扼杀。
　　但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幽灵人类玩家，看起来特别快乐，进入游戏便直接大摇大摆融入群体，自由自在的仿佛天生就是一个鬼魂一个幽灵，如鱼得水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其余人类吓得屁股尿流。碎片们本该收了他，可看着人类笑得肆无忌惮的模样，竟一时舍不得下手。
　　……
　　这个人类真的太有趣了，他几乎让他的每一个碎片都一见钟情。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原本碎片作为独立个体存在，之间的记忆并不互通，却默契地为他放水、为他破例、为他将残酷的游戏规则扭曲成温柔的纵容。
　　直到邪神的力量侵入，不管身处何地的神明碎片都收到了紧急召唤，他们的挚爱面临致命威胁。
　　那时候不死暴君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爱人。
　　当他在混乱之中见到阳瓦后，他所有疑惑都化作了命中注定的笃定。
　　原来是他，是当初他的某一碎片在云间朝酒店一见钟情的人类，甚至不惜变成娃娃讨好。可惜被系统遣返了，但他并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好吗，至少对阳瓦不是。
　　只能说——神明严选，碎片超爱。
　　碎片的碎片也超爱的！
　　不管何时、不管何地。
　　既然阳瓦是神明命中注定的伴侣挚爱，那么每个碎片都会被他吸引，这是理所应当的。
　　·
　　于是等阳瓦再次进入游戏后，切切实实体验到了开挂是什么感觉。
　　塔防游戏中，他开局便有着无限金币，炮塔落地就是满级。连他本人也从树上被捆着的姿势，变成了躺在沙滩椅上的悠闲模样。手边是冒着水珠的柠檬冰茶，头顶是自动调节角度的太阳伞。
　　阳瓦咬着吸管，看着自动清场的炮塔群，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唉，无敌实在寂寞。
　　好在他不需要对每个游戏雨露均沾了，只要挑自己想玩的。
　　要知道，在他的游戏面板的首页中，任务已经变成了如下——
　　【身浮虚空场】
　　【游戏地点：网瘾少年的独居小格（S级）】
　　【游戏任务：无】
　　【温馨提示：快乐游戏，开心就行OvO】
　　门板上的规则便利贴也改头换面
　　[欢迎入住独居小格！……入住须知：
　　1、随便。
　　2、开心。
　　3、放松。
　　祝您美梦成真！]
　　怎么说捏，这个游戏场完全回归了他的初衷——游戏。
　　单纯的游戏，单纯的全息，单纯的快乐~没了限制那就放飞自我。
　　于是阳瓦进入农场游戏，翻手为云间，原本灼热枯黄的世界瞬间天翻地覆。燥热的空气变得清凉湿润，龟裂的土地泛起生机，连阳光都温柔地镀上一层水润的光晕。
　　他满意地拍拍手，一转头就看见农场主慵懒地倚在门框边，那姿势衬得胸肌诱人极了。
　　农场主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好看吗？”
　　“呵，我也有。”
　　不知道又从哪里蹦出来的男大水灵灵地出现身侧。
　　光影低着头，朦胧的光线打下来眉眼俊俏，顷刻间攥住了在场唯一一个人类的注意力。
　　阳瓦在短暂的恍惚后迅速回神，然后便是一言难尽：“你怎么在这？”
　　光影委屈但理直气壮：“因为轮到我了。”
　　没人给他排班，他就自己给自己排班。
　　阳瓦是神明的爱人，也是他的爱人。
　　可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阳瓦的存在。
　　他感到了不公，明明他是最幸运的碎片，游荡不同游戏，甚至现世也来去自如，想要的都能得到，可偏偏只有阳瓦，是他无法掌控的。
　　这并不合理。
　　所以他发奋自强观察、坚持不懈追踪、天涯海角跟随，这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当然大了去了。
　　阳瓦独处的时候他不出现，偏偏在有其他碎片在场的时候他出现。
　　光影挑衅的眼神瞥向故意显摆勾引的农场主：“哪个碎片没有胸肌了，你在这挤什么？因为小才挤吗？”
　　绿茶男大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所以农场主和光影打起来的也并不奇怪。
　　旁观两人打架的时候，阳瓦突然发现光影的妙用。
　　他不知道这个游戏场中有多少神明碎片，但他发现光影如果利用得当，可以说是钓碎片的一把好手。
　　阳瓦对神明的恢复很是上心，因为完整神明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千百个娃娃家也无法做到的。
　　不管是则光、南浔铮、檀歌还是丧尸王，他们对碎片融合并没有异议，爱是排他爱是占有，但他们也知道，只有完整才能更好拥抱、守护爱人。
　　所以，碎片钓鱼竿·光影被阳瓦从打斗中薅了过来。
　　看到货真价实的情敌碎片被阳瓦单独临走，不死暴君银发都黯淡了下去。
　　而光影则乖巧地像只饱食小猫。
　　但他们都静止不动，似乎在等待阳瓦的下一个动作。
　　阳瓦对此感到久违的棘手。
　　但很快，拥有全部记忆的不死暴君反应过来。
　　于是农场主走近，看着他，略带希冀：“你想找到其他的碎片对吗？”
　　阳瓦点头。
　　于是农场主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我可以帮助你，比他更快。”
　　光影顿时不乐意了，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农场主什么意思，心道不好。
　　可不等他有动作，便看到农场主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空间突然扭曲，三道身影接连浮现。
　　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两个面容相同的长袍青年出现在这空间当中。
　　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从容整理着袖扣、水蓝色长袍的青年惊喜地睁大眼睛、而天青色长袍的那位却满身伤痕。
　　农场主轻轻碰触阳瓦的胸口：“抱歉，弄伤了你。”
　　在记忆互通知道自己的碎片做过什么后，不死暴君将同样的伤害千倍加还自身。
　　随后浑身折射光芒的宝石怪物、羽翼无形的阴郁天使、带着纯洁到极点笑意的镜中魔子、艳丽而巨大的蓝尾人鱼逐一出现，他们都是不死暴君的碎片。
　　看着眼前风格迥异的碎片们，阳瓦瞪大了眼睛，发现他们的身影正在融合。
　　随后熟悉的冷冽彩光、宝石鳞片、金红眼瞳出现身前。
　　还是那么的炽烈冰冷、瑰丽致命，是一种令人战栗的瞩目。
　　【不死暴君】低下头颅：“最后的碎片都在这里了。”
　　阳瓦露出笑容：“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盒子弹娃娃。”
　　当初帮助自己打跑幻影，又将自己塞进盒子打上蝴蝶结的娃娃，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怀抱中。
　　

第120章
　　夏天的第一个西瓜开切，清凉甜蜜的汁水迸裂在砧板上，阳瓦踮着脚，看着妈妈将西瓜切成整齐的三角形，每一块都像一艘红帆绿底的小船。
　　就在大家分享甜甜西瓜后，绿色礼盒中的姜饼小人似的娃娃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一阵颠簸，被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看着眼前冰雪可爱的小孩，他露出一个笑容。
　　十岁都没有的阳瓦发出赞叹与惊喜的声音：“哇好可爱的娃娃，谢谢爸爸妈妈的礼物!我昨天在游乐场见过这个娃娃~”
　　阳归云纳闷了下，昨天游乐场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个姜饼小人娃娃了，这不是青生早上排队去中心商场买的吗？
　　但很快，她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开切冰淇淋蛋糕。
　　阳瓦抱起姜饼小人娃娃，对大人来说很小一只，但对孩子来说正正好。
　　“娃娃娃娃，我们是不是昨天在喷泉里见过呀。”
　　被阳瓦抱在怀里的姜饼小人沉默回答着：是的。
　　他原本是某位远古神明的一块碎片。在与邪神对抗后，神明胜利了，却也支离破碎。为了休养生息，神明将自己分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其中一个变成了无形无质的存在落入现世。
　　这个存在本想往返与其他碎片一起休养生息，结果掉落一个游乐园，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
　　更奇怪的是，这个叫阳瓦的小男孩居然看见了他，于是他莫名成了喷泉中的一个姜饼人倒影。
　　小孩伸出手想要捞起他，可他只是一个影子。
　　不过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好奇。这个小孩究竟有什么特殊，能让他从无形无质变成水中倒影，还有那股牵引他掉落的是什么。
　　为了解决疑惑，他略施小计，便让小男孩的父母将他以礼物的身份带回。
　　阳瓦超级喜欢这个漂亮可爱十分有食欲的娃娃：“我会一直一直爱护你的。”
　　郑重承诺：“永远永远。”
　　大人们看着阳瓦把脸蛋贴在姜饼小人身上，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青生揉了揉儿子蓬松的头发说：“这么喜欢啊？”
　　阳归云也笑着又切开了一个大西瓜。大人们都知道，再好的玩具也会在小朋友们长大后被束之高阁。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阳瓦说出‘永远永远’时姜饼小人感到一丝神力从体内流出，缠绕在阳瓦的灵魂上，形成无形羁绊。
　　夜深人静时，阳瓦抱着姜饼小人沉沉睡去，姜饼小人转头看着小孩宁静的睡颜，在那一刻，未来于他眼前展开——
　　他看到末世中，高大的丧尸王笨拙地揉捏花苞挤出花蜜，而长大后的阳瓦穿着被阳光浸透的白衬衫，倚在精心装饰的窗边眺望远方海景，侧脸镀着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看到背生宝石双翼的不死暴君跪在温泉边，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阳瓦湿润的发间，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珍宝。因为阳瓦一句‘想吃你做的饭’，暴君竟毫不犹豫地割下腿肉，而坠落的血肉在半空中便化作了璀璨的宝石。
　　他看到怪谈之主力荐做三。
　　他看到荧蓝系统染上绯红。
　　他看到幸运儿将幸运和胜利都拱手相让。
　　他看到第一美男在人群中抬眼的刹那，便沦陷在阳瓦的一个微笑里。
　　无数碎片，万千形态，却都与他一样，与这个看似平凡的人类小孩结下了超越时空的因缘。
　　又或者是姻缘。
　　“原来如此。”
　　原来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然而近一点的未来突然扭曲地不成样，他看到阳瓦被邪神遗落的力量影响、被作恶的小人推搡践踏入泥泞，从阖家欢乐到形单影只。
　　没有心脏的姜饼小人几乎要心碎，但紧接着，更遥远的未来如潮水般涌来，阳瓦失去的都归来，命运将以千万倍的温柔补偿每一个被亏欠的瞬间。
　　可那终究只是补偿。
　　姜饼小人的目光穿透时间长河，望向更遥远的未来。
　　阳瓦会被他安全地送到丧尸王那里五年，获得来自王者的保护、收获强大的战斗技巧，并发现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挖掘出正确使用的方式。
　　阳瓦将在末世成长为能够直面任何威胁的存在，哪怕他会为此奉献所有力量并消散天地。
　　于是某个清晨，姜饼小人就这么从阳瓦的童年消失。
　　但他并没有消失地彻底。
　　在神明分裂碎片时，他的碎片与名为‘光影’的幸运儿碎片比邻同生。
　　姜饼小人的名字是光阴。
　　光影捧着‘光阴’不知为何奄奄一息的碎片，在接触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喟叹着：“我看见了，当你凝视末世时，我也看见了他。他真可爱，我想去见见他。”
　　于是新的未来在时间线上轻轻分叉，多了些些无伤大雅的小改变。
　　嗯……就是辛苦丧尸王和阳瓦了。
　　谁知道光影只是想去看看，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只是一个露面的微笑，便被丧尸王误会成小白脸，在那之后不久，阳瓦便离开了末世回归现世，而气急的丧尸王则叛离娃娃家。
　　不过失去了光阴所助的光影，对于时间和空间的定位总是出问题，于是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是他们所有碎片中，最后一个和阳瓦产生正式交流的人。
　　真是可怜呐。
　　并不可怜他的光阴也发出一声喟叹。
　　利用时间与空间的剩余力量，他帮助阳瓦的父母进入娃娃家，并告诉他们一个找娃娃的游戏，而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将这个游戏告诉阳瓦。
　　光阴则蛰伏着，等待再次醒来。
　　·
　　农场的风突然静止。
　　光影嘟囔着：“狡猾。”
　　但还是遵循着命运融合。
　　阳瓦看见那些曾与他命运交织的身影，在他面前汇聚闪耀。
　　光芒中心黯淡下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逐渐清晰。
　　最先凝结的是月光般的长发，接着是白玉雕琢般的面容。
　　当祂完全现形时，阳瓦呼吸一滞。修长身躯裹着素白长袍，衣摆浮动着各色纹路。
　　水蓝似深海暗涌，暗黑若永夜降临，鎏金像烈日熔浆，更有无数彩光在其中流转明灭，恍若将世间所有光芒的碎片都织进了这一袭白衣。
　　神明伸出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天地失色的风华。
　　阳瓦失语，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存在：天宇未岩，心上长出了神。
　　祂的手上出现一个巧克力的娃娃，神明微微垂眸，银白的长发如流雪般滑落肩头。
　　“好久不见。”
　　带着笑意重现的姜饼小人还如童年那般熟稔。
　　“吾名将银。”
　　

第121章
　　“您好您好。”
　　阳瓦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姜饼小人细腻的布料摩擦着掌心，有点痒痒的。
　　啊这……我要说点什么……脑子怎么白白的……啊好好看啊比所有的碎片加在一起都要好看……也对他们已经加在一起了……话说回来记忆都有的吧……
　　他偷偷抬眼，目光掠过对方银白的发梢，又迅速垂下。
　　谈过丧尸王、爱过小助手、打过邪神和爪牙，就是没和完整神明谈过恋爱呢。
　　寂静在农场间蔓延，金色的麦浪沉默垂头。
　　将银注视阳瓦，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神明般的疏离感褪去，眉目间只剩一片温软。
　　“你想玩个游戏吗？”
　　此刻完整的他，记得每一个碎片里的相遇，也清楚记得有人曾在这个游戏场中，一次次将阳瓦推向死亡。
　　啊？玩游戏吗……阳瓦不知道为什么神明突然挑起这个话头，但对玩游戏他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要大家别干站着不说话就行。
　　他眨巴着眼睛：“玩！玩什么？”
　　·
　　因为和阳瓦玩过游戏后，心理和生理都受到极大打击的Flower沉睡了很长时间。
　　为了沉睡休息，甚至用六个S级道具扛过来因为下载游戏而没有登陆、又或者在线时长不足的死亡攻击。
　　可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
　　Flower从沉睡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没有血肉沼泽，没有怪物迷宫，没有直播弹幕，更没有小助手愤怒的斥责，只有一片寂静的虚无。
　　这是哪里，她下意识环顾四周。
　　难不成这游戏场检测玩家长时间不活动会强制游戏吗？
　　“游戏场。”
　　一个简单的声音响起，Flower发现游戏面板上的9837小助手不知何时变成了01小助手，且这个01小助手游离在外，似乎十分嫌弃她的游戏面板。
　　这是正常的，她就没有见过态度好的小助手。
　　“为什么我……”她刚想开口，余光却瞥见了另外两个人影。
　　她的挚友，金龙公会的会长！此刻正以半透明的灵魂状态漂浮着，小小一团，脸上带着茫然的轻松、久违的安宁。
　　而有着治疗天赋的纪代站在另一边，目光闪烁，视线在她和金龙会长之间来回游移。
　　Flower下意识喊住她的挚友：“皇帝！”
　　是的，Flower和挚友相称只说代号。
　　不说名字是因为她不知道[皇帝]的名字是什么。
　　而[皇帝]也从没有告诉过她，因为在[皇帝]看来，现世的名字无足轻重，过去的存在不想回忆。
　　阳临眨了眨眼，像是刚从美梦中被拽出来：“……Flower？”
　　她环顾四周，看到阳瓦时眼睛一亮：“瓦宝。”
　　挚友的声音愉快语气轻松，带着Flower从未听过的亲昵。
　　但瓦宝？
　　这是谁？
　　她从未听独来独往的挚友用这样宠溺的语气称呼过任何人。哪怕对着最亲近的公会成员，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Flower回头，看到阳瓦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手牵手漫步过来。纯白空间内随着他们的走动竟绽放鲜花簇簇，蜿蜒成花路。
　　阳瓦看到姐姐，眼睛一亮：“姐！”
　　Flower眉头顿时紧皱。
　　为什么是阳瓦，为什么阳瓦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阳瓦如此自然地叫姐，为什么[皇帝]看上去和阳瓦很是亲近？
　　不是，这可是阳瓦！
　　杀掉了[皇帝]的亲弟弟上官紫星的阳瓦！
　　Flower的瞳孔剧烈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为什么[皇帝]这样……这样轻松地好像忘记自己的弟弟死亡？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阳瓦身上，一定是这阳瓦使了什么阴私手段，才让[皇帝]连血仇都忘记了。
　　怪不得她的挚友会变成这个样子，连身体都没有了，只剩灵魂悠悠飘空。
　　要知道[皇帝]的身体虽然遭受重创不得不经历惨痛缝补，导致一半是人一半机械。
　　哪怕使用天赋化身金龙，也是一半金光一半铁银。
　　但那至少是有身体的，哪像现在，连身体都没有了!
　　没关系，纪代在这里，她一定会给挚友一个完好无缺的身体。
　　·
　　01小助手：【玩家全部到场，游戏正式开始】
　　【好梦娃娃家第一场游戏：美梦成真大富翁（无等级）】
　　【游戏地点：纯白空间】
　　【游戏任务：投掷骰子走到终点】
　　【温馨提示：不得伤害洋娃娃、不得冒犯洋娃娃、使洋娃娃开心愉快】
　　Flower：不是这个温馨提示是有什么毛病吗，洋娃娃是谁啊？
　　01小助手：【当然是最可爱的玩家阳瓦了。】
　　好在阳瓦并不知道则光的话语。
　　但Flower感觉天旋地转倒反天罡，这个世界在她沉睡的时候发癫成这样了吗。
　　“大富翁游戏？”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纪代轻声重复，目光在[皇帝]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一段时间不见，[皇帝]竟然变成了这样，引以为傲的身体消失不见，只剩灵魂。
　　他前段时间被Flower抓着治疗的过程里，外面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游戏规则很简单。”将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走到终点的人，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Flower眯起眼：“什么愿望都可以？”
　　纪代眼睛一亮：“那如果我的愿望是‘获得强大的力量’……”
　　“可以。”
　　他们顿时心潮澎湃起来，看着前面出现的花花绿绿大富翁跳格，偌大的格子上，属于【奖励】的格子五花八门，属于【惩罚】的格子却九牛一毛。
　　阳临飘到阳瓦身边，小声问：“瓦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瓦挠挠头：“呃……我男朋友在帮我出气？”
　　阳临：“……？”
　　自从邪神一战后，她知道了弟弟交友广泛人脉非凡，也知道了最后出现的那些俊美男子似乎都与弟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但现在这个好像是个新的。母单至今的阳临心里不由佩服万分。
　　将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
　　Flower和纪代因为游戏问题，双双昏迷，完美错过了那场震撼整个娃娃家的全民直播。
　　他们无从知晓，如今的阳瓦在外界玩家心中已近乎神明，更不知道噩梦娃娃家已经改名好梦娃娃家。
　　好梦娃娃家:嘻嘻，一分钟前才改的啦。
　　游戏开始了。
　　纯白空间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棋盘，四人分别占据四角的格子。
　　阳瓦站在橙色格子里，脸色绯红地被将银牵着手。
　　Flower是绿色格子。
　　半透明的阳临则悬浮在蓝色格子上方。
　　纪代则是红色格子。
　　绿色的格子中，Flower投掷骰子到达6后，可以出发往前一步，她看着前方，脚下突然生长出藤蔓，在这里，她的天赋【花海】可以使用了，翠绿的枝条缠绕成翅膀，带起她飞翔，助她快速前进。
　　本想飞过十几个格子，结果规则约束下只能老实飞一步。
　　等她落地，Flower发现原本这个格子上【增加1000金币】的惊喜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纪代投掷出的骰子是2，没有到达6只能原地停留一局。
　　他想了想，朝着隔壁蓝色格子中的[皇帝]装腔作势道：“皇帝，我可以帮助你恢复肉身，只要你帮助我走到终点，我可以使用天赋直接让你还原身体。”
　　他本来不想管[皇帝]的，可Flower出去了，现在他能看到的人只有[皇帝]。
　　阳临没有实体，但随手扔出来一个6，正准备前进一步，听到这话，细看之下，发现这人曾经被上官紫星带着出现。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帮助你，我不能自己到达终点吗？”
　　纪代有些急切：“因为我到达终点可以更好地帮助你，我能给你更多，我可以成为你永远的依靠，你再也不用害怕受伤、害怕死亡！”
　　阳临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语气坚定而清晰：“我从未害怕过受伤、也从未惶恐死亡。我在现世，保家卫国，我在噩梦，追逐乐趣。我从未觉得身体的损坏有何不可，那是我奋斗抗争的勋章。”
　　她说这番话时，眼角余光瞥向弟弟阳瓦。担心阳瓦会同上官紫星一样，觉得她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别人她不管，但这是她亲弟。
　　阳瓦可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懂姐姐，更何况，姐姐看上去明显很喜欢这种半人半机械的模样。
　　难道其他人看不出来吗？
　　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与骄傲，明明一眼就能发现。
　　橙色格子上的阳瓦站在原地没动，左看右看，似乎在观察前面格子有多少惊喜。
　　阳瓦不投，Flower也投掷不了。
　　Flower敏锐地察觉到了阳临与纪代的对话，心里自然是希望挚友能够恢复如初，可纪代也是想得挺美，还助他获胜。
　　助他获胜？倒不如来助她，这样胜率是最大的。
　　但转念一想，[皇帝]确实具备独自抵达终点的能力，她是灵魂状态，但这个游戏似乎只需要扔扔骰子……不，不行，万一[皇帝]到达终点后被阳瓦三言两语蛊惑，把胜利拱手相让怎么办？
　　这终点还是让她来到达吧。
　　看着Flower示意味道极浓的眼神，阳临：……
　　她：“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是一个灵魂不能帮你们任何忙。”
　　Flower甜甜道：“怎么会呢，你可以飞得很高很高，灵体似乎不受限制，你能帮我看看前面的哪个格子最有利吗？”
　　她的藤蔓翅膀飞到一定距离便再也无法高升，可[皇帝]忽高忽低没有限制，这会更是和她差了十几个身位。
　　阳临再次拒绝。
　　Flower还想开口。
　　01小助手：【请遵守游戏规则。】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骤然劈下。
　　Flower猝不及防被击中，身躯瞬间焦黑一片，背后藤蔓翅膀的残渣片片掉落。
　　因为阳瓦不开心了。
　　Flower在电流窜过的剧痛中，终于注意到阳瓦身旁的男人。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不声不响的男人，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人。
　　仅仅因为阳瓦不开心，就能引动雷电。
　　“皇帝……”她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虚弱，“你忘了紫星是怎么死的吗？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啊。”
　　阳临：“？”
　　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啊，我知道啊，怎么了？”
　　Flower睁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皇帝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挚友竟然如此冷血，面对杀害自己家人的仇人还能如此无动于衷，上官紫星可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啊。
　　[皇帝]盯着Flower愤恨不平的脸，突然笑了：“你在不平什么？”
　　“是因为上官紫星给了你接近我的机会，还是因为上官紫星和你说我姐姐把你当朋友，还是因为你发现只有你只能通过掌控上官紫星来获得在【金龙临渊】的话语权？”
　　Flower仿佛再次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瞳孔骤然收缩。
　　“你想通过掌控他来掌控我，但发现我压根不在乎他是吗？所以你拼命对他好，到处宣扬，仿佛你才是他姐姐。”
　　她每说一句，Flower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Flower从未在战场以外的地方看到如此具有攻击性的[皇帝]，在她的印象里，[皇帝]除了战场中，总是淡淡的，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说实话，有段时间我考虑过要不要做掉你，要不是你，上官紫星那个废物也不会蹦跶得那么高。”
　　“对了，上官紫星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姐姐最讨厌别人说以前的事？”
　　[皇帝]冷下脸，声音如淬冰：“我叫阳临，我的弟弟至始至终只有一人，那就是阳瓦。”
　　Flower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她听到了最可怕、最离谱的真相。
　　所有谋划，尽数崩塌。
　　心理状态，全面崩溃。
　　纪代突然一个箭步扑到阳瓦面前，他终于明白了，阳瓦才是关键。
　　游戏规则是让他开心，阳临是他姐姐。
　　“我能，我可以治好你姐姐的灵魂创伤，你肯定不希望你姐姐只剩一个脆弱的灵魂吧，交给我，让我来——”
　　然后纪代一起被雷劈了。
　　因为阳瓦又不开心了。
　　“我姐姐好得很，治疗什么？还不如治治你们的脑袋。”
　　阳临看了眼真心实意的阳瓦，笑了起来：“就是。”
　　所有人都觉得她吃了天大的苦头，但谁知道半机械的身体直接拉高她整个身体强度。
　　受个伤就能刀枪不入，这样的收获简直闻所未闻，谁能有她开心。
　　被雷劈地奄奄一息痛不欲生的纪代想要给自己治疗，却发现自己的治愈天赋怎么使用都使用不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系统冰冷的声音：
　　【检测到玩家对阳瓦的恶意值达到100，永久剥夺天赋、永久关闭小卖铺、永久关闭储物柜、永久关闭游戏面板——好梦娃娃家拒绝你的一切。】
　　与此同时，同样的提示音也在Flower……不，现在应该叫董惜弱。
　　董惜弱听着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检测到玩家对阳瓦的恶意值达到100，永久剥夺天赋、永久关闭小卖铺、永久关闭储物柜、永久关闭游戏面板——好梦娃娃家拒绝你的一切。】
　　董惜弱发出凄厉的尖叫，但已经无济于事。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游戏面板变灰消失，储物柜里的所有道具都化作了飞灰。
　　曾叱咤风云的[Flower]，变回了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没了代号、没了天赋、没了玩家的身份，那么自然在娃娃家中什么都不是了。
　　因为两个玩家的提前出局，大富翁游戏提前结束。
　　阳瓦出了口气，大富翁游戏便可有可无。
　　·
　　纯白空间销退时，董惜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回到游戏场了，蜷缩在床榻间，翅膀残渣还黏在身上，枯萎的藤蔓缠绕着一具即将腐朽的躯壳。
　　游戏给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在死寂都凝固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董惜弱下意识使用道具，却想起储物柜都没了。
　　随后，一只蜡化的手掌从屏幕里缓缓伸出，指节扭曲，蜡油滴落，无脸的蜡人一步步爬出，在地板上拖出黏腻的痕迹；稻草小人从床下钻出，身后带着枯草与腐血；腐化的动物四面八方蜂拥而上；诡谲的恋人张开血盆大口……
　　外面的纪代传来吼声，像猴子像牛马，就是不像人，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声响，惨叫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随后再无动静。
　　董惜弱很不甘心，不甘心的事情很多很多，当窒息感袭来，视野逐渐模糊。
　　她愤怒焦急地骂了句：“狗日的上官紫星，我要你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事实上，上官一家三口，现在确实是生不如死，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
　　从纯白空间离开后，阳临回到罗盘之上，手中托着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
　　SSS级别的道具：【永恒之心】。
　　暗银色的光泽上能量脉络闪烁，光是看着便能感受那蓬勃的力量。
　　啧，弟弟的男友是真大方啊。
　　阳临打了个哈欠，等身体恢复安上这个道具，她就拥有两个心脏了，她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
　　爷爷见她回来，有些担心的问：“你刚才去哪里啦？”
　　阳临眨巴着眼：“去见瓦宝的新男朋友了。”
　　爷爷：“嗯？”
　　他赶紧算了一卦。
　　咦，这个新新旧旧，旧旧新新，天作之合，不可窥探什么意思？
　　·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被猩红的月光笼罩。
　　高耸的塔楼顶端，阳瓦坐在边缘，下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就是灯火是蓝色绿色紫色，周围是嗷嗷叫的夜行生物，比如蠢蠢欲动的吸血鬼、仰头长嚎的狼人、横冲直撞的无头骑士什么的。
　　但没有任何怪物敢靠近这座塔。
　　将银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银白的长发被夜风拂动，周身散发的威压让整座城市的怪物、本能地退避，连最凶残的存在都不敢抬头直视这座高塔。
　　砰——
　　砰砰砰——
　　第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丽的火光映亮了整片血色的天幕。紧接着，无数精彩耀眼的烟花在这个以血浇筑的城市中绽放，金红、靛蓝、银白的光华交织，如梦似幻。
　　阳瓦踢着悬空的双腿，瞳孔里倒映着漫天华彩：“你放的？”
　　好漂亮。
　　将银垂眸点头，坐下来，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将银的目光缓缓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眼，最后凝在那双柔软的唇上。
　　阳瓦似有所觉，抬眼迎上他的视线，同样盯上了将银的唇。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熟悉一下以前的事。”
　　将银眼底暗流涌动：“比如？”
　　阳瓦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起脸。
　　烟花在头顶炸开，照亮两人交叠的身影。
　　·
　　回到桃花源后的第三天——
　　阳瓦在床上懒洋洋地睁开眼时，晨光透过高大的桃花树梢和米白窗帘，洒下斑驳光影。
　　“早安~”
　　声音从枕边传来，黑发黑眼的丧尸娃娃正用小手拽他的睡衣纽扣,阳瓦把娃娃举到面前亲了亲鼻尖。
　　丧尸娃娃扒拉在他的睡衣领口上：“快去吃早饭叭。”
　　阳瓦赤脚踩在温润的木地板上，看见穿着围裙的南浔铮正在料理台前准备芝心红茶卷。
　　檀歌正对着抱回来的小猫小狗立规矩。
　　【小猫咪咪小狗汪汪是听话乖巧不拆家的小动物。】
　　【小猫咪咪小狗汪汪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厕所。】
　　【小猫咪咪小狗汪汪知道在合适时候与主人阳瓦玩耍。】
　　【小猫咪咪小狗汪汪知道不应该打扰主人的恋爱时间。】
　　【…………】
　　则光递来的光屏上是一套套搭配好的衣服：“今天想穿哪套？”
　　不死暴君在阳瓦换好衣服后，变成精致的宝石戒指和项链，低调中透着奢华。
　　幸运儿光影在他吃完早饭后，牵过他的手：“走吧，约会去。”
　　光阴变成姜饼小人指路标，引领着方向。
　　当走近那坐今天只为一人开放的场地时，阳瓦发现将银今天格外现代化。
　　将银现在将碎片和整体使用地十分的炉火纯青。
　　用人话来说，就是十分精分。
　　每时每秒从未分离开过阳瓦的他，此刻温柔道：“很高兴你来了。”
　　阳瓦迫不及待：“今天玩什么？”
　　十指相扣的瞬间，两人突然坠入一道空间裂缝
　　再睁眼时，阳瓦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云端之上。
　　前面一座梦幻般的空中游乐场正静静等待着他们。
　　【好梦娃娃家】
　　旋转木马漂浮在棉花糖云朵上，每一朵云都蓬松得像是刚打发的奶油、过山车的轨道缠绕着彩虹，彩虹上是一抓一大把的巧克力糖豆、卖冰淇淋的小推车是饼干和果酱做成的，遮阳棚都是半透明的草莓糖片。
　　这是阳瓦儿时梦想中的游乐场。
　　而现在，每个游乐设施旁都立着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阳瓦专属】。
　　虽然阳瓦现在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超级喜欢这个游乐场。
　　要知道，他可是逛商场的时候会在路过室内游乐场看着小朋友玩的人。
　　如果不是这么大一个人进去玩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游乐场太小玩不尽兴、如果不是没有成人版儿童游乐场……
　　反正他现在可以尽情玩了。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将银的手，冲向最近的旋转木马。木马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各种可爱的动物——长着翅膀的小狮子、尾巴会发光的狐狸、头顶彩虹角的……每一只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直到阳瓦骑上小狮子，发现这真的是活的。
　　威风凛凛的小狮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展开的羽翼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光晕。
　　它们没有绳索牵引，但活泼又温柔的载着阳瓦上下前行。蓬松的云朵从阳瓦头顶经过，会掉下美味的糖果。
　　旋转木马结束后，阳瓦又拉着将银去坐过山车。
　　轨道缠绕着彩虹，车厢是透明的泡泡，坐进去后，泡泡缓缓闭合，像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肥皂泡里。
　　“应该不会很刺激吧。”
　　阳瓦一半期待一半抗拒。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也算半个神明，怕什么呢？
　　于是阳瓦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过山车，上一秒还在云端穿梭，下一秒就冲进蔚蓝海底，五彩鱼群从泡泡两侧游过；刚穿过火山喷发的岩浆，转眼又滑入雪山的巅峰……刺激！
　　阳瓦紧紧抓住将银的手，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云层时，阳瓦和将银坐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俯瞰整个游乐园。糖果铺成的小路璀璨而甜蜜，红色剔透、绿色诱人、橙色香甜、蓝色清爽，它们绕成了一个繁杂而缤纷的图案。
　　【我爱你】
　　阳瓦回头扑进将银怀里：“我也爱你!”
　　等两人嬉闹了一番，已经是半天过后，有些精疲力尽但很快在神明力量下恢复如初的阳瓦：“走，去鬼屋玩。”
　　天幕的流转不过在神明的一念之间，时间的流逝不过是神明的举手之劳。
　　在这里，这个游乐园将会永远开放。
　　将会对阳瓦唯一开放。
　　·
　　阳瓦从未这么开心过。
　　他的童年很好，十岁之前，不管横向还是纵向对比，不管是家人的陪伴关爱还是精神的给予……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而十岁之后，因为以前的爱的基础打得太好，他没有自怨自艾自暴自弃，更没有成为一个反社会分子。
　　而是努力活着，所以他最终在二十岁那年，收获了所有。
　　因为太过完美与幸福，有时候他会自我怀疑。
　　“这是真的吗？”
　　“是的。”
　　将银：“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神明了。”
　　神明·阳瓦举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他可不会以前一个翻手便能翻山倒海。
　　看着远处翻转的高山、倒流奔腾的海洋，他挑起眉头，试图再次翻转倒流，可不管他怎么尝试都不得章法。
　　于是他干脆将时间倒回了五分钟。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高山巍然耸立，海面波光粼粼。
　　阳瓦若有所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闭关隐居，用大把的时间来正确掌握自己的力量，不然我可能就是下一个为非作歹的邪神，世界将因我而掀起战火，人类将因我而哭泣哀嚎……”
　　将银笑出了声。
　　正因为责任感而思考对策的阳瓦：……
　　将银摸着阳瓦半长的头发：“不会的，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你掌握着力量但你也有着分寸，更何况我会永远与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成为邪神，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再创造无数个新的世界，或许你想要去侏罗纪看一看，又或者未来呢？”
　　“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空间是时间中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时间与空间。你甚至可以根据晋江文学城中的任意一本小说，来创造世界。”
　　阳瓦：“有点点心动。”
　　将银：“点点吗？”
　　阳瓦：“不，是亿点点。”
　　将银对阳瓦的心里了若指掌：“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
　　阳瓦叹了口气：“是啊，可惜是紫色的相对色。”
　　·
　　阳瓦思来想去，将时间线拨转到了十年之前。
　　那时，他正被父母带着来算命。
　　刘六奇刚要开口——
　　“八字至贱、克亲克己是吧。”
　　小小的阳瓦说出口。
　　刘六奇摸着胡子：“怪了，你怎么知道。”
　　小阳瓦面无表情：“因为我生下来的时候，爸爸太开心，把我的出生年月日都发在朋友圈里。被他的好朋友看见了，收集了我的头发指甲和血之后，直接将命格窃取运道更改。”
　　刘六奇：“？？？！！！”
　　阳归云：“？？？！！！”
　　叶青生：“？？？！！！”
　　小阳瓦继续丢雷：“对了，你可以帮我爸爸妈妈看一下，他们马上会横死的横死惨死的惨死。”
　　刘六奇：“？？？！！！”
　　阳归云：“？？？！！！”
　　叶青生：“？？？！！！”
　　刘六奇马不停蹄的让两个大人赶紧坐下，让他们赶紧说出八字，赶紧盘算了一下。
　　发现果真如此，而且在他们三个人的命格背后，更是发现了不可明说的痕迹……等等什么不可明说，哪里有什么不可明说的。
　　刘六奇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想了一些模糊的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邪神已经被消灭，不管时间线如何来气如何翻转，被消灭就是被消灭了。是从时间和空间的双维度都无法复活的，所以刘六奇只是恍惚了一下，就无知无觉地继续看着。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算着算着命格就不一样了。
　　刚才的八字至贱、克亲克己通通化为虚有。
　　什么横死惨死更是无稽之谈。
　　“哎呀，刚才肯定是我算错了，你们一家是大福之人。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没来，你们女儿长大了以后肯定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你们儿子长大之后……啧啧啧，不敢说呀不敢说，只能说……啧啧啧，真牛啊。”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官一家，则齐齐吐血，而且有几个人更是皮肉皴裂，疼的像是从血缸里面捞出来一样。
　　然后天空上方雷云涌动，竟是齐齐劈下了数道天雷。
　　将他们劈的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下来他们将面对法律的制裁与神明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