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上岸,人类下海   作者:吻青   文案:   震惊!老处男首席异能官谈恋爱了!   坏消息:对象不是人,是个会龇牙咧嘴的“怪物”。   郗岁聿在河边捞了条凶悍的人鱼,蓝斯露出尖牙试图吓跑对方。结果一把长枪抵着他的头,郗岁聿:“想死吗?”   不想不想,蓝斯摇摇尾鳍,假装认怂。   第一天:   蓝斯在想怎么杀死这个男人。   郗岁聿在想如何收编一条凶悍无比的人鱼为人类基地服务。   第七天:   蓝斯觉得这个人类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一绝的烤鱼技术和完美的腹肌。   郗岁聿觉得这条人鱼不凶,呆乎乎的,还…有点可爱。   第七+N天:   蓝斯:“郗队,我想玩手机。”   郗岁聿:“一条鱼字都不会认,怎么玩?”   次日,蓝斯拿着一款最新手机在玩游戏。   郗岁聿:“来来来,快!把我电话存上,还有微信Q.Q…”   “对了,别乱加别人啊,有黑客的,谁加你要先告诉我。”   蓝斯:“郗队,我想买零食吃,你能给我点钱吗?”   郗岁聿:“你会数钱吗?别等会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次日,蓝斯拿着一张限量款黑卡在小卖部刷了五毛钱巨款,买下一包辣条。   老板:……   全球异变,末日降临,被污染的海洋滋生出海怪,人类获得异能分化。   海怪将人类视为敌人,大面积攻击伤害。唯有找到拥有净化能力的海族领袖。两族都在期待‘神’诞生,听说最近出现了海族领袖的踪迹…   郗岁聿身为首席异能官,心中有大爱有人民,还有…一条贪吃的人鱼。   末日当前,郗岁聿必须出战,出门前叮嘱:“宝贝儿,你乖乖待着等我回来啊!我要是回不来…你就把我的钱全拿去买吃的吧,然后回海底,找个喜欢的人鱼对象。”   “你和我在人类世界谈恋爱委屈你了,只能睡鱼缸里,没有贝壳床,海鲜也不如海底的新鲜…隔壁臭小孩还老戳你鱼尾巴…”   唠唠叨叨,蓝斯听得耳朵起茧子。蓝斯在八百米的大鱼缸里翻了个身,趴在大水泡上呼呼大睡。   身负与海族首领谈判任务的郗岁聿深呼吸一口气,做好赴死的准备。海族首领痛恶这场海污染,痛恨人类曾经的乱排放各种污染入海…只怕会当场双方打起来。   门被打开,郗岁聿带着友好的微笑走进去。下一秒微笑僵住,“宝贝儿,你怎么在这?快点回去!我在执行任务,和一位重要客人见面。”   “嗯,说吧。说出你们的好处和哄骗的话,看看能不能打动我与人类基地合作。”   蓝斯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心底偷笑,表面淡定:“记得说些新的,你前几天打的草稿被我听到了。”   人鱼饲养指南:   何养一条人鱼?   随身携带小零食(要超多)   经常打理人鱼的漂亮尾巴,最好亲亲尾巴。   只能拥有一条人鱼(最重要的!)   1.人鱼受x人类攻。感情为主,会有一些简单的打怪剧情   2.封面为美工模板图,非约稿非独家非AI   3.微博:是吻青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末世 萌宠 轻松 废土   主角:蓝斯,郗岁聿   一句话简介:邪恶人鱼统治地球计划!   立意:珍惜海洋,保护大自然。 第1章 人鱼   人类基地外的第一层区域,西塞河道。   草泥地上倒地着一棵粗壮近三米的枯树,在多日的风吹日晒下,变得萎缩而发腐。半小时前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已阴云密布,狂风席卷。   与此同时,五米之外的河流底下,缓缓冒出几个水泡泡,没等浮到水面,就消散在流水之中。   蓝斯眯了眯眼,他将岸上的五人一一看去,蓝粉色的尾巴也随他专注的神情而停止摆动,仿佛要与水融为一体般。   五个人,三男两女……看起来都很严肃,且带着武器。只有一个人,随意地坐在草地上,身上也没有武器,   还扯了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吃,看起来就很蠢很弱。   蓝斯不动声色地游过去一点。   队内女孩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皱着眉说:“这雨怎么又下,这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男孩:“前线异能者任务就是这样的,你再忍忍…”   “嘘。”   郗岁聿吐掉狗尾巴草,忽然出声,两人立即停止聊天,下意识握紧腰侧的防身刺刀。   下一秒,郗岁聿起身,右手迅速抓起一旁的大型钢制渔网兜。直朝河道临岸边探去,手腕发力,倏得捞起水下不明生物。   哗啦!河面被惊得打破平静,水花溅入泥地。   蓝斯只觉一瞬间,他就被一个东西框住,脱离河水。随后重重摔落在地,蓝粉色鱼尾在疯狂摇动,试图挣脱开这些网线。   “这是…人鱼?海怪?”男孩名诧异开口,只见郗岁聿手上还握着渔网兜的杆子把手。而那一边是一个半人半鱼的生物。   郗岁聿看着眼前的人鱼,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早在昨天起,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特别是靠近这条河道时。   总会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探究,和憎恶。   “这,这什么等级啊,来得及跑吗?”男孩左看看郗岁聿没动静,右看看那人鱼。   蓝斯张开嘴,露出尖牙,眼神带着凶狠。在警告,威慑这群人。   男孩下意识后退一步,和女孩一起躲在郗岁聿身后。   “先别动。”郗岁聿看向那属于人类的面庞,沉默几秒简言道。顺手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朝人鱼丢过去。   石子十分精准地砸中蓝斯的脑门。   蓝斯下意识瞪向郗岁聿,是刚刚他觉得又蠢又弱的那个男人!   还是个虚假会伪装的讨厌人类!   紧接着,又一颗石子砸到蓝斯的脑袋上。   第三颗,第四颗。   蓝斯的指尖瞬间变长,如同尖锐的刀锋将钢制渔网兜撕烂。盯紧男人的方向,鱼尾撑地借力,准备朝他扑去。   杀死这个男人,杀死这群人类。   忽然,一把长枪如破天闪电般飞驰而过,划过蓝斯的脸侧,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溢出血液,和一阵耳边的疾风响。   蓝斯呼吸停顿,瞪大眼瞳。长枪直直插入了他身后的倒木之中,发出沉锐的声音。而这离他不过几厘米之距离。   “别动。”郗岁聿眼神沉暗,语气平静,“不然你就去死。”   蓝斯静静盯着他,思考着男人在说什么。他听到的:“*)@:%^+!!!!!!”   缠绕在蓝斯腰上的水母开始滑动,蓝斯不动声色用手捂住,拦住它的动作。   听不懂意思,但男人的语气在警告他。   蓝斯看着郗岁聿,默默收回了尖牙,牙齿变得平缓。在郗岁聿的注视下,他还摇了摇自己的鱼尾,如薄纱般尾鳍甚至晃了晃。   局势强弱明显,男孩从盾牌后探出头,疑惑:“这是怂了?”   变脸速度极快,比起刚才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现在可谓是乖巧善良。   吃硬不吃软乃海怪常态。   郗岁聿给和他同样站在前方的另一位女队友一个眼神,随后他抬手,将长枪收回。同时,女队友甩出铁链,绑住了这条人鱼。   蓝斯的双手被困,挣脱不开,这是异能的力量。   郗岁聿朝人鱼走去,蓝斯腰间的水母早早麻溜地滑进海螺里。他粗鲁地抓起鱼尾,一瞬间天地旋转,蓝斯被人吊了起来。   蓝斯用鱼尾使劲,尾巴末端那处却死死被男人抓紧,挣脱不开。自己本就有伤,又倒挂着,一时脑充血般的感受涌上。   气得蓝斯朝郗岁聿吐海水。   鞋子沾染上水渍,好在这不是普通的日常鞋。根本没打湿,郗岁聿哼笑一声,抓着鱼尾巴的手晃晃,又抖抖。   “屁大点鱼,脾气还挺暴。”   等他恢复些力量,第一个就杀掉这个男人。蓝斯被甩的晕头转向,背地里狠狠记下一笔账。   几分钟后,郗岁聿松开手。“咚”一声,人鱼掉在地上。   “会说人话吗?”郗岁聿半蹲在他面前,伸手捏住蓝斯的脸颊,迫使其张口,露出牙齿和舌头。   奇怪,明明刚才还是如鲨鱼那般尖锐的牙齿,这会已经变成和人类无异平缓牙齿。   这个人类怎么一直朝他说话,蓝斯听不懂。   “a咦ei。”蓝斯脑袋晕乎乎,却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强,还有几个帮手。   不宜硬刚,于是象征性张嘴瞎喊一通,就当回复了。   听不懂人话。郗岁聿松开手,是很真实的人类肌肤触感,发音也属于人类范畴,真的是一条人鱼。   “年晚,测测看。”郗岁聿示意着被五花大绑的蓝斯,这条人鱼性情很凶,被折腾后却没怎么攻击人。   说明它受伤了。   是刚刚一直躲在后方的女孩,名叫年晚。面露难为情,咬了咬唇。说实话她有点怕,“好吧。”   半末日降临后,人类面对生死危机而产生出自救能量,名为异能。分为五个等级,SABCD,由高到低。其中分化者属性包含四大方面,治愈,攻击,防御和其他类型。   而她是A级的治愈系,武器是蝴蝶兰品种中的樱兰。治愈系通常有一个基础能力,就是简单探测人员的受伤程度。   年晚看了眼郗岁聿,他是人类基地中唯一的S级,是强大的象征,心中才稍许放松了点。她小心翼翼将手中的樱兰花,放到人鱼的肌肤处,感知着对方的身体情况。   “他受了不小的内伤,应该才打过架,处于70%的程度。”半末日世界下,在人类基地以外随处可见会出现畸变海怪,随之而来是厮杀,流血。为了方便知道情况,对于受伤的情况都是采用百分制进行估算,毕竟这里没有精准的仪器。就连处理伤口,常常都是将就。年晚说。   郗岁聿瞥见人鱼背后的伤,光洁的背部有着撞击,划,咬等痕迹,像是被大型兽类围攻,偷袭。由因为在水中泡久了,伤口呈现苍白浮肿。   70%处于重伤阶段,85-95%就已经是身体的临界点,直逼死亡。   这条鱼都半死不活了,刚刚还龇牙咧嘴的样子,眼睛里也满是不服气,看起来随时有可能给人后背来几爪子。郗岁聿警告:“老实点,不然把你做成鱼汤。”   “想清蒸还是红烧。”   随后将人鱼身上链条被松开,长枪再次骤然出现,锋利的尖端直指蓝斯脖子处。郗岁聿:“不欺负你,我们交个朋友。”   “不愿意的话,我们打一架也行。”   脖颈处被尖枪抵出血珠,蓝斯听到的:“》}—*(-------”   语气很平缓。蓝斯装明白,朝他点点头。   这短短的十分钟内,天空已从阴云变成黑云,仿佛身处黑夜。由于海洋受到不可逆的污染,导致海洋动物产生畸变,成为海怪。同时河流,湖泊均收到影响,影响着各种循环,出现了各种灾害,及海怪四溢以人血为食。人类城市遭到破坏,和平年代不复存在。   至此,半末日降临,人类基地诞生。   在自然环境上变化尤为明显,明明现在是春天,却频频出现降温与雨水。   倾盆大雨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行走速度,视线,听力皆会被影响。若是有海怪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块时常有异能者走动,知道有一处可以落脚的洞口。   郗岁聿轻松将蓝斯提起来,卡在手臂和腰侧处,大步往前走。   被人卡胳肢窝,一颠一颠的蓝斯:“……”   他能自己走!   这个人类太讨厌了!   等自己伤好一点,立马把他咬死。   蓝斯愤愤盯着路面,悄悄用舌头舔了舔化成尖牙的齿,好气。   郗岁聿一手夹着条人鱼,一边悠哉悠哉跟着队友。走了会儿感受到有点硌身,他侧了侧头看去,看见人鱼身上带着的项链。   不是普通戴在脖子上的精巧小链子,要大很多,项链会落在胸膛前,上面有海螺,贝壳,一截珊瑚,海星,甚至还有蜗牛的壳,闪闪发亮的石头。有两条项链,一条稍小些,上面也是一些比较小巧的小石头,宝石等。其余则在大链子上。   不仅如此,这些装饰看起来都十分的美丽,并不是随便捡来的普通玩意儿。色泽,品质皆上等。   人鱼的腰部,也就是鱼尾和人身的分界线处,也有一条项链。正正好搭在他的胯上,是大大小小的珍珠和金,粉色贝壳。   “传说是真的?”郗岁聿看了眼人鱼,发现他在生闷气,脸色特别不爽,可和自己对视上后,又立马怂怂地露出个憨笑。   挺人模人样的。   郗岁聿嗤笑:“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鱼。”又自言自语说:“传说中人鱼都特别爱漂亮,爱打扮自己。”   也不知道在海底挖找了多久。   “%#@《》《》-----”   蓝斯听不懂,人类真吵。开始琢磨等人类休息的时候,如何一次杀五个可恶的人类。   到达山洞时,队友已经提前检查完此地。与其说此处是个山洞,不如说这是一处被砸出来的大窟窿。   郗岁聿随手将人鱼丢到地上,打开联络仪。   “咚”摔倒地上的蓝斯悄悄瞪着郗岁聿,心中咒骂,这该死的人类晚上最好别睡死,不然就是他的死期。   要不是他刚从深海出来,才厮杀完,且还没成长完毕,怎么可能任由这些讨厌的人类戏弄。   不一会儿,洞外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呼呼狂风。   男孩从背包里拿出天气探测器,“预测两小时后雨会停,到时候我们去抓点鱼吧,两天没吃肉了。”   年晚靠着墙壁闭眼,疲累地说:“先休息,等会和哥哥姐姐换班。”   她是治愈系,男孩是防御系,且都是第一次出任务,在队伍中经常被照顾。每到一个新地方休息时,站岗的总是这几位攻击属性的异能者。   蓝斯身体有多处伤口,精神也不好,只能默默缩到角落,随手捡起一块烂叶子吃掉,补充能量。下一秒,郗岁聿的视线就扫视而来,带着探究。   直觉告诉他,这行人中,这个男人是最强的,是领导的存在。是他看走眼了,人类真会伪装!   好在这几个人暂时对他没有杀意,蓝斯选择降低存在感,因为目前一杀五有点困难。否则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实属耽误他的计划。   联络仪被接通,郗岁聿视线没有从蓝斯身上移开,就这么沉沉望向它,开口:“发一份人鱼的资料给我。”   毫不掩饰的威压落在蓝斯身上,蓝斯捡了一块烂叶子,不情不愿朝着郗岁聿的方向捧起。   讨好意味明显。   郗岁聿冷哼,走过去把烂叶子丢掉:“装的有点假,最起码收收你的尖牙。”   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蓝斯似乎是意识到了,连忙收回尖牙。摇摇尾鳍,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又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烂叶子,人类不吃,他吃。 第2章 擦药   片刻后,搜查员发来一份有关人鱼的资料。拥有异能的人大多数会选择加入异能团,尤其是高等级别的异能者,而这些异能者往往会分别进入前线或后方组织。   前线,顾名思义是指与海怪接触,如抓捕,击杀海怪。多会离开人类基地,前往在半末日战斗中被损坏成的城市废墟,以及河流,森林,山脉等,不再属于人类安全区域之处。   后方组织,顾名思义是指异能者的后方援助,如搜查员职业。外出任务的异能小队,常常会面临各种困难,搜查员会尽可能帮助他们,提供可行方案,进行尽可能的定位追踪等。又如医疗队,处理异能者的伤口,及人类基地中被海怪而伤的人们等。   郗岁聿快速浏览这份资料,捕捉到关键部分。   人鱼是古老而神秘的族群,很久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在半末日降临后,人鱼才被人类所发觉,他们不属于海怪,且很少会被污染。   哪怕亲眼所见,依旧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随着异能的产生,再不可能的事情也变成了可能。最重要的一点,有专家在人鱼身上发现了一种奇妙的能力,能治愈海怪的畸变。   像年晚的樱兰可以阻止伤口流血,但无法使畸变海怪变回原样,这和普通的治愈系异能不一样。海怪畸变是海污染导致,并不属于治愈伤口的范畴。   人鱼稀少而性情不定,更不爱与人打交道。愿意与人类合作的少之又少,在有限的人鱼合作伙伴上,专家发现人鱼确实拥有治愈畸变的能力,只不过能力有限。   如CD级别的海怪,大多数可以治愈。   郗岁聿很小时曾经在研究所见过一位人鱼。人鱼有一特殊之处,可以自主自杀,且死后会变成泡沫,消散在水中。有专家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深海中的人类。   为此,研究所无法强迫人鱼,无法将他们当做被动实验体,全凭人鱼喜好,最后自杀也实属正常,不愿为人类服务。可找到,抓到一条人鱼又谈何容易,无论哪样做都是深处半末世之困的人类吃亏。   因此,都是人类花费巨大好处换取而来能与之合作的人鱼。   曾经与人类合作的那位人鱼,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而其他人鱼也大多藏在未被人类开发的深海之中,导致这项研究进度极其缓慢。因此研究所不得不转而从其他突破口出发,寻找解决方案。   有专家预测,在不久之后,全末日即将来临。   这条蓝粉色的人鱼,是郗岁聿见到的第二条人鱼,这才使他想起曾经的研究项目。   研究所已经研究了几十年的已畸变海怪,进展依旧堪忧,甚至没有任何重大成效。如果能反过来呢?   从被成功治愈的海怪身上去研究去发现,是否会产生新的发现和进展?最初的海怪都等级很低,可随着海污染的扩大,时间演变,海怪的等级也越来越高。整体局面不容乐观。   海水被污染,而正常的海陆动物被海水污染,产生畸变,成为海怪。   被人鱼治愈好的海怪成了正常动物,如果能研究出其中的奥妙,那么海怪将恢复原样,不再有动物产生畸变,甚至有可能推出解决海污染的药剂。   解决这场可怖的海污染,还海洋,动物,人类一个美好的家园。   无论如何,如果能得到这条人鱼的帮助,都将是半末日环境下的一线机会。   蓝斯把地上的烂树叶都捡起来了,边嚼边回盯郗岁聿。   这个男人在打量他,不是恶意,但也没有好意。   只要对方暂时不杀自己就行,大不了被人类欺负一下。等休息完,他就离开此地。   他要养伤,必须得多补充能量。蓝斯不想理会这个奇怪的男人,左看右看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躺在上面。   指尖轻轻敲了敲腰处项链上的海螺,里面探出只近乎透明的触手,表示它懂。   有水母守岗,蓝斯放心地闭眼睡觉。   多吃多睡,恢复好体力。   明天就把这群人类杀了。   狂风暴雨在半个小时后便消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傍晚的彩霞。年晚眯了一会,睁眼后发现是这幅场景,心情舒畅一大半。   比如呼啸的黑天,宁静的晚霞要美好的多。让人想起学习一整天后,回家路上的美丽风景。   今天是出任务的第四天,可每天都度日如年。人类基地外的废土之地要可怕得多,哪怕只是在第一层。   人类基地外的污染区大致分为三层,按照危险系数区分,越来越险。第一层大多数是低等海怪,有山川河流,森林沼泽,还像一个正常的自然界。第二层变得危险,是荒漠,荒城,曾经厮杀,战斗过的地方,中等海怪出没。第三层是被污染的海洋区域,那里诞生着等级最高的海怪。   半末日降临,人口数量骤减。最后集聚在一起,产生了人类基地。里面的26座城池,是人类的最后一方栖息地。   年晚抬眼看向远方,想起病情日益加重的父亲,无声叹息。   “别叹气了,快来烤鱼。”男孩说,“别愁眉苦脸的,实践才是真道理,懂不懂?咱们多累计打怪经验,回家也好保护家人。”   他们都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男孩见过外面的危险也依旧充满希望和自信。   一旁的哥哥姐姐正闭眼休息,郗岁聿在烤鱼。   “郗队不休息会?”年晚接过烤鱼。   “不敢啊,怕眯一会,你俩守不住家。”郗岁聿说,视线依旧打量着在睡石块地上的蓝斯。   年晚被他这调侃语气逗笑,说的也没错,总要留一个攻击属性的人醒着。她把烤好的鱼递给郗岁聿,“郗队,请吃。”   男孩期待看向他:“快吃,我特意带的简便小调料,保准不寡淡。”   郗岁聿顺手捡了颗石子,丢到男孩脑袋上:“背包就那么点大,别装这些没用的。”   男孩搓了搓头,“下次一定注意。”   年晚把烤好的鱼放到一旁,等会哥哥姐姐睁眼了再吃。   睡在角落里的蓝斯,迷迷糊糊闻到一阵香味。他翻了个身,眼睛微睁,看见那群人类在烤鱼。   蓝斯坐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鱼。他饿了。   这个鱼好香,火烤出来的鱼是什么味道的?比他平日生吃要好吃一些吗?   郗岁聿察觉到蓝斯的视线,伸手勾了勾手指。   蓝斯起身过去。   蓝粉色人鱼站起身,身高在173左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龄。五官恍如被上帝雕刻而成,完美得直觉雌雄莫辨,同时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蓝粉色眼眸带着侵略感,让人不敢直视。但也留存几分未完全长开的稚气,肤色冷白,清冷高傲,胸膛前和腰间的华丽浮夸项链点缀着。活脱脱像画家手中不存在世间的神话人物。   而鱼尾则是轻轻悬浮在地,与地面有三厘米左右的距离。   这也是人鱼的能力?郗岁聿视线回到蓝斯面庞上。   蓝斯到了郗岁聿的面前,直接伸手抓过烤鱼杆子。张开拥有尖牙的嘴巴,咬了一大口鱼肉。   “我说给你吃了吗?”郗岁聿挑眉,这人鱼吃东西倒是主动得很。算了,它也听不懂人话。   鱼肉软软的,鱼刺很脆,不同于生硬的脆,而是被火烤过的酥脆感。蓝斯舔舔唇,把尖牙收了回去,变成平牙。   蓝斯一分钟吃光。   紧接着,眼前又出现新的烤鱼。蓝斯眼前一亮。   他接下,三两口吃光。   喂了三条烤鱼后,郗岁聿说:“没多的了,数量有限。”   这些鱼是他趁着雨停后天还没完全黑去河边抓的。第一层区域的河流还算干净,也没有那么多的畸变,可以抓些小鱼小虾吃。加之他们有火种包,是机甲部门研发出来的一种便捷火,一包可燃烧半小时多,且火势不低。   像刚经历过大雨的情况,外面没有干木头,火种包就成了首选。   蓝斯没吃饱,但郗岁聿开口了。   不知道他在叽叽咕咕什么,可也没递来下一条鱼。蓝斯识趣地晃晃鱼尾,尾鳍飘动,回到方才的小角落里。   睡了一会,吃了些东西,蓝斯感觉到身体正在恢复。照这个速度,不出两天他就能恢复九成,到时他便有绝对把握,将这五人一次杀死。   没等蓝斯躺下,身旁出现个人,是郗岁聿。   蓝斯不解地看向他。   郗岁聿手上提从杂草堆捡来的缺口水桶,估计是以前哪位异能者丢的。人类基地不比以前的和平年代,所有人类都汇聚在26座城市里。面积大小,资源都可想而知。因此异能者会常常来外界的第一层走动,这里污染不严重,也代表着有机会重新成为人类的生活地。   以及需要巡视,提前阻止想要踏入人类基地的高等级海怪,还会抓捕一些海怪带回去研究。和高等异能者带小队中的新人出来实战等,异能者要拥有随时能与海怪厮杀的应变能力,这是末世生存法则。   也为彼此方便,异能小队会留一些带不走的工具。例如手工编织的网,被削尖的木棍。   混乱时代,一些看似不起眼“垃圾”般的小东西,说不定在某个时刻发挥生死一线的作用。   桶里面装着河水,他一把手将蓝斯捞起。   刚打了个哈欠的蓝斯,疑惑望向他。   随后将桶里的水泼向蓝斯,哗啦啦的水布在人鱼身上。   好舒服,蓝斯摇了摇尾鳍。他虽可以离开水而生活,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水,而且他现在受了伤,身体机能也迟缓,差些。   郗岁聿将药膏擦在蓝斯的背部。   蓝斯只觉得背后一凉一疼,下意识要转身,可被郗岁聿抓着,动不了。   “不打架,给你擦药,我们聊聊天呗。”   在说什么?蓝斯不解转头。   郗岁聿三两下擦着药,抬眼就看见人鱼脑袋旋转了180°,与他面对面相视。   “……”   不远处见到此景的年晚瞪大眼睛,惊叫起来:“啊!怪物!”男孩目瞪口呆,僵硬地后退一步。   蓝斯:“?”   听不懂,但能感知情绪。蓝斯将脑袋转回去,疑惑:他很吓人吗?   郗岁聿给它擦完药膏后,与人鱼面对面,说:“先别躺地上睡觉,免得把药蹭没了。”   蓝斯睁着眼睛看向他,身上的伤口凉凉的,又有些烫烫的,好奇怪。   “张嘴,吃颗药。”郗岁聿手中是一颗药丸,能缓解疼痛。小伤扛扛就能过去,可这条人鱼很明显是严重的大伤,皮肤伤口均是烈性齿痕,更别说看不见的内伤。   但愿人鱼会比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强大些,不然只能拖条死鱼回去了。   郗岁聿随手将药丸精准丢进蓝斯嘴巴里:“吃下去,不准吐。”   蓝斯舔舔嘴,皱眉,这是什么东西,苦苦的。   “行了,知道你听不懂。”听不懂人话也挺麻烦,没吐出来就行。郗岁聿放弃和它解释,随后放了一个东西在人鱼手中。   蓝斯定眼一看,是一只小蜗牛,不过被污染了,身上有畸变。它有三个脑袋,蜗牛壳上还有刺。   可怜的小家伙。   蓝斯用指尖摸摸小蜗牛的脑袋,片刻后,双手而捧的手心中竟凭空涌出了水,畸变蜗牛被浸泡,随后变回正常模样。只有一个脑袋,壳上没刺。   亲眼见证这画面的郗岁聿心中产生激动之情,他确信这只人鱼也有治愈畸变的能力。   郗岁聿连忙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透明小盒子,小心翼翼将蜗牛放了进去。等回到人类基地后,他要将此给研究院,期待研究出治愈畸变的那一刻。   蓝斯不懂郗岁聿的想法,但郗岁聿小心的神情被他看在眼里。是要保护小蜗牛吗?   他给了自己三条烤鱼,擦药,还对小蜗牛好。蓝斯摇了摇尾鳍,决定让这个人类最后死,或者死的时候留一个全尸。   不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第3章 愚蠢的人类   一直盯着他干嘛?   明天就把他的两颗眼珠子吃了。   蓝斯回瞪郗岁聿,他是受伤,但不代表可以随便拿捏。更何况方才还睡了吃了,非要战的话,他会先用利牙咬住男人,就现在这个距离。   他一定可以做到。   蓝斯眯了眯眼,心中琢磨着是否要动手。   可恶的人类,今天竟然如此戏耍他,还丢他。   找死。   “看看这个。”郗岁聿手中又出现一个小东西。   蓝斯扼制住动作,定眼一看,发现是一只通体绿色的小虾。   可以用来恢复体力,蓝斯伸手拿过。   在郗岁聿期待的眼神下,蓝斯将虾一口吞,嚼嚼嚼。   等着蓝斯再次大显身手的郗岁聿:“……”   塞牙缝的小虾就和没吃一样,蓝斯伸手,示意郗岁聿把有的都拿出来。   “你这鱼还蹬鼻子上脸。”   郗岁聿难得有些无奈,揍它它就认怂,给它吃它就大吃狂吃,还主动要。   “没有了。”话落又一转,郗岁聿抛出揽枝:“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合作。我会每日为你提供鱼虾,让你吃饱喝好。条件是,希望你能多治愈一些海怪,供我们研究。”   “你放心,我们只是研究你的治愈能力,不会迫使你做别的。”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能发现你治愈能力的原因,从而研制出方法,去解决那些产生畸变的海怪。”   郗岁聿尽可能将话说的清晰又简单些。   “就像你刚刚治好蜗牛那样。”   “如果你不愿意住在实验室也可以,我们可以约定在西塞河道…”   叽叽呱呱的说什么,听不懂。蓝斯嫌吵,挪了挪位置,躺下睡大觉。   一旁悄悄观察的男孩见人鱼背对着他们躺下,他才敢开口。不知道为何他有些不敢与这条人鱼对视,“哥,你想和他合作?难道要在海洋馆当招牌?赚观光费么。”   年晚忽然开口:“不是,是人鱼身上治愈畸体的能力。”   男孩错愕,大脑在飞速运转。海怪四溢的时代,这种能力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那不如直接绑回去。”   “说什么蠢话。”年晚不屑地说,她算是医学世家的子女。父亲对治愈系有极大的造诣,还是一名老师,对半末日时代贡献颇深。   所以她知道有关人鱼的一些资料,年晚三两句解释完人鱼的自杀机能。   男孩恍然大悟,嘀咕:“它会帮我们吗?”这条人鱼给他的感受很特殊,不敢靠近也不敢对视,只敢远远观察着。   大概只有郗岁聿这种S级别的异能者才敢去吧,乱世之下,所有人对危险的敏锐都提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尤其是异能者,对海怪的等级,其他异能者等级,都有一种直觉。   蓝斯睡了一晚上,迷糊中感受到有不同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他身上。   想来肯定是那些讨厌的人类。   清晨六点,朝阳穿云,淡淡的阳光落在石面上。远处的稀疏树木上传来清脆的鸟儿叫声,郗岁聿站在山洞口处,嘴里正吃着压缩饼干。   第一层被异能者摸索得多,才有了地图。男孩跟在队长身后,正在看西塞河道的图。他们此行有两个任务,一是检查河道情况,这条河设有过滤装置,会流向人类基地。及如有被污染,海怪占领等情况需要及时处理。二是抓三只C级海怪,研究所的C级海怪不多了,需要补充。   他们手上已有两只海怪,还需一只。   “都收拾下,半小时后我们出发。今天把最后一只C级海怪抓了,后天天黑前回人类基地。”郗岁聿说出今日安排。   角落里的蓝斯动了动鱼鳍耳朵,是熟悉的词语:“人类基地”。   他要去的地方。   经过一晚上休憩,蓝斯的伤恢复了两三成,说起来也多亏那个人给他的食物、药膏和守岗,让他扎扎实实休息一晚。尾鳍飘飘然甩动,可以走下一步计划了。   原本一直藏在腰间的水母,主动滑到蓝斯的肩头。长触手亲昵地碰碰蓝斯,用兽语道:[王,您好啦?那我们把这几个人吃掉吧!]   兽语是人类所听不到的超低低频。   蓝斯的视线落在郗岁聿身上,[不着急,我再想想。]   两个月前,他诞生在深海中。在与海洋最深处下的各种凶狠生物厮杀后,他凭借一把鱼鳍化做的匕首活了下来,且成长到十岁人类的大小。   海洋选中他,是恩赐是荣耀是责任。   人类的垃圾太多了,数不清也分不完。源源不断的脏东西都流入海中,甚至有很多一碰就会受伤的可怕东西,腐蚀,刺鼻液体…经年累月,海污染达到可怖的境界,并无法逆转。   海怪就是人类最好的报应!自私,贪婪的人类。自作自受,不可饶恕。   但海怪也是受伤的可怜动物们。   所以身为海族首领的他,将独自前往人类基地,销毁向海洋投放污染的发源地,并杀死作俑者,终止这场对海洋对动物的伤害。   结束深海的厮杀后,蓝斯带着伤,一路朝人类基地方向游了一个月,路上也碰见了其他的挑衅者。   海族首领的生长期只需要三个月,他就会从婴儿到成年。也将完全获得海的力量,但在为成长完毕之前,会有数不清的挑衅者,是挑战也是磨炼。   现在的他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还剩二十来天就能达到成年期。   蓝斯来到西塞河道后,就专门找人类跟着,试图打探消息。可他听不懂人类语言,只能尽可能从人的语气,态度中筛选重要信息。   “人类基地”是一个经常出现的词,应该就是人类的巢穴,只有进去后才能找投放海洋污染的地方。   但聪明的人类肯定不会随意把巢穴露出来,他也不是傻鱼。   这个拥有长枪的人类实力不差,多半在人类中有一定地位,弱肉强食一向是生存法则。蓝斯甩了甩鱼尾,温吞吞走到郗岁聿的身旁。   或许可以通过他们进入人类基地。   蓝斯低着头,往郗岁聿的手里塞了一个烂叶子。   郗岁聿顺手放进口袋,“等会出发,和我们一起。”   蓝斯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郗岁聿不懂这条人鱼想做什么,只能强调:“这是命令。”   蓝斯把笑容露得更大了。   郗岁聿沉默。   不管了,先把这条人鱼带着。管它愿不愿意,等要回人类基地时再说,趁这两天再和它沟通沟通。   总之不能现在就把鱼放跑,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蓝斯笑完,看见郗岁聿也朝他笑了笑。心中暗自窃喜,愚蠢的人类这就被他骗了,依旧没打没杀,也没赶他走。   一行人带着一条鱼离开山洞,继续沿着西塞河道走。   郗岁聿拿出一条绳子,将蓝斯的一只手腕绑住,而绳子的另一头也绑着自己的手腕。   郗岁聿举了举那只手腕,表示:“公平起见。”又将口袋里的那片烂叶子喂给蓝斯。   蓝斯嚼完烂叶子,摇着大尾巴跟着郗岁聿走。   女队友将队长的动作一览无余,手中的链条随时准备绑住人鱼,低声问:“你有把握带它回基地和我们合作吗?”   郗岁聿:“没啊,你家里有两三岁的小孩吗?”   话题一转,女队友:“没这么小的,有七八岁上一年级的。怎么了?”   “想教他说人话。”郗岁聿顺手摘了几片树叶子,西塞河道附近有不少树,不都是枝繁叶茂,可也顽强生长。异能团曾经安排人来这附近种植果树,为的是提供一些可食用的水果等给出任务的异能小队使用,但人没吃上,全被附近的小海怪吃了。   女队友知道他的意思,是想与人鱼沟通。“有需要就喊我。”   无法沟通就是在对牛弹琴,有句话说的好,不怕人坏,就怕人蠢。坏了还能讨价还价,蠢了就只能祈求上天。   在人鱼身上也一样,能交流,才能愉快合作。不然这不省心的鱼把他们坑了,他们还全然不知。   郗岁聿扯扯绳子,缩短与蓝斯的距离,把手上叠好的叶子都给它。   蓝斯长大嘴巴,一口吃完。树叶比不上鱼虾,但他不挑。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一点点呢?”郗岁聿垂眼看向这只不到他肩膀高度的小人鱼,很发愁。   如何得到一只坏脾气人鱼的帮助?   用硬的,人家变成泡沫飘走了。用软的,人家听不懂,蹬鼻子上脸。   蓝斯知道他在说话,想到自己要依靠他们进人类基地。蓝斯立马假装善良,“啊——aaa。”   随便回一个音吧,拉进和这个蠢人类的关系。   今天这人鱼倒是没昨日那么凶悍,大概是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郗岁聿继续说:“点头,或者摇头。”   蓝斯:“ei……o,yiyiyiyi。”   郗岁聿:“我给你摘叶子吃?”   蓝斯:“a,ao。”   郗岁聿:“我给你抓鱼吃?”   蓝斯捕捉到关键词:“抓鱼吃”,这个他懂。“嗯,enmmm!”   在印象中实验室的那条人鱼是能够说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日常沟通的问题不大。   郗岁聿一喜,这只人鱼也听得懂一些语言,只是不会说而已。立马接话问:“好,我等会就给你抓。合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有很多鱼,每天送给你吃。”   蓝斯见郗岁聿突然语气欣喜,哼哼甩晃了下鱼尾。这个人类是要抓鱼?行吧。   给这个蠢人类一个服侍他的机会。   蓝斯点了点头,并:“ei,wowo——”   在人鱼肩膀上的水母问:[王,您在说什么呀?]   蓝斯:[不知道,我随便乱说的。等会有鱼吃。]   水母坐在蓝斯的肩膀上,触手随意的荡着。它是海族首领的伴生者,负责保护海族首领。   蓝斯好多了,它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可以二打五。   水母头蹭蹭蓝斯的脖颈:[王,我们什么时候把他们杀了?]   蓝斯:[先不杀了,跟着他们进人类基地。]   不仅要跟着他们进人类基地,还要从他们身上打探消息。聪明的海族首领是不会用莽的,而是智取。把人类基地摸索遍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水母的一只触手擦了擦嘴巴:[原来如此,王好聪明。]   尾鳍飘飘,蓝斯把这一行人都扫视而过:[当然。]   郗岁聿即刻把手中的绳子松开,人鱼能点头就是好事,剩下的交给研究所去忽悠,他把鱼带回去就行。   男孩名叫林惊风,防御系异能者,武器盾牌。他躲在盾牌后,紧张兮兮问:“哥,你把绳子解了能行吗?它会不会发疯啊?”   “它要发疯,一条绳能拦得住吗?”郗岁聿将绳子收好。   林惊风:“说的也是哈…”那我还是离远点吧,他立马后退几步,人鱼身影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些。   前面的路交给队长和那条人鱼,他们这等俗人不宜上前。   一个小时后,蓝斯无聊得吐泡泡。这些人沿着河边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蓝斯只关心什么时候到人类基地。   一颗拳头大小的泡泡飘荡在空中,经过郗岁聿面前时,被戳破了。   这个骗子人类,说好的鱼呢?等了这么久还没送来一只。等会就把他杀了,敢欺骗海族首领。   蓝斯不满地甩甩尾巴,鱼尾打在地上,掀起泥草。他朝郗岁聿长大嘴:“啊————”   “好好好,马上给你送鱼来。”郗岁聿转头就看见一个大嘴巴,他拍拍裤子上的泥,感觉它特别像邻居家的那只贪吃大金毛。   真像个人啊。   不一会,空中甩来一个袋子,郗岁聿伸手接住。是队内第二位拥有攻击属性的男队员刚抓的小鱼小虾。   郗岁聿把一条鱼递给蓝斯,蓝斯看了看,推回给他。   “?”   蓝斯从地上捡起根木叉子,往鱼身上戳,又舔了舔唇。   郗岁聿懂了,是想吃烤鱼,嫌弃生鱼。   好贪吃的鱼。 第4章 鱼贩子样   蓝斯等着他。   郗岁聿难得有些无奈,又见它还小,十五六岁的人类模样,估计在人鱼的年龄中还是个宝宝鱼。   “现在在工作,等饭点再给你烤鱼行吗?”郗岁聿和它商量。   蓝斯以为男人没懂,继续用木叉子戳戳戳。人类虽然可恶,做那么多的坏事,伤害海洋。但他们确实很聪明,普通动物无法与之媲比。   昨晚的烤鱼很好吃,味道很特别,不同于海鲜的咸,而是有种被加工过的香。他还看见地上有些小瓶子,好像就是那些小瓶子的功劳。   郗岁聿没带过这么难搞的小孩,听不懂人话,说什么都是长大嘴巴要吃。他拿过蓝斯手上的木叉子,一只脚扫划泥土地,随后在地上画起简笔画。   蓝斯歪头看去。   前面是一个有鱼尾巴,但上半身是个圆圈的图案,好像是自己。在他旁边是个圆圈加几根线,看着像站起来的人类。也比他高,貌似是郗岁聿。   之后是四个圆圈线条在做事情,拿网兜子,弯腰,跑步,摘草。最后的画面很熟悉,是昨晚火焰的模样,上面有烤鱼。   “看懂了吗?你先吃生鱼好不好?”郗岁聿说。   蓝斯沉思一会,大致明白这画的意思,他们暂时没空烤。他点点头,将生鱼小虾接过。顺手投喂肩膀上的水母,它嚼嚼嚼:[他们竟然还会主动抓鱼来。]   [多半是另有所图,不过正合我意。]人类哪有那么多善心,蓝斯边吃边琢磨。无论对方想做什么,只要带着自己一起往人类基地走就行。   除非是人类们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么,单打独斗,他永远都会是胜者。   蓝斯吃完鱼虾,把垃圾袋还给郗岁聿。在他还未达到成年期,获得海的全部力量前,依旧需要在人类面前掩饰实力。   不能让人类发现他的身份,不然又要用聪明的脑袋筹谋坏东西对付自己。   吃饱后的蓝斯甩甩尾鳍,走到年晚的旁边。这个小姑娘一直在翻草丛和石头,他单手将她旁边的一块半米高的石头举起来,并朝年晚笑笑。   走入人类世界的第一步:拉近与人类的关系。   年晚不明白这条人鱼为何直冲冲朝她而来,对生死的敏锐让她下意识拔出防身匕首,飞速后退。   眼前空荡荡。   蓝斯舔舔牙齿,疑惑:他没露出尖牙啊。   [难道是我笑得太丑了?]   他可是最漂亮的人鱼。   水母的一只触手摸摸脑袋,觉得人类好奇怪:[王是最好看的!]   蓝斯又去林惊风那,发现他也躲在盾牌后紧张兮兮盯着自己。   “……”   男队友和女队友早早拿着武器对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与他厮杀打架。   这群人类是不是有病,把他抓来,又害怕他。   蓝斯不懂。   “行了,你们别把它吓跑了,到时候赔我一条人鱼啊!”郗岁聿拍拍手上的灰,河道附近的C级海怪大多数是青蛙,田螺,蚂蝗等。这些小家伙攻击性不高,也无法杀人。但受畸变影响,总归对人类血液有着渴望,喜欢躲在草丛,泥土,石头缝地下,在人类经过时,悄悄咬上一口,尝尝血味儿。   和讨人厌的蚊子差不多。   郗岁聿招招手,蓝斯走到他的旁边。见这人鱼脸上还有几分郁闷,表情很丰富。他伸手捏了捏蓝斯的脸蛋,语气带着痞意,哄道:“没事儿,想和人玩的话找我。”   又对其他人说:“这人鱼的年纪不大,估计是贪玩跑出来了。小孩能力在C级左右,伤还没好呢,对它友好点,不然它发脾气偷摸溜走。”   “麻溜点,找完我们立即回去,别等它爸妈追来。”   巴拉巴拉说什么呢?   不过这个男人说完话后,一向畏畏缩缩的年晚竟然走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东西。蓝斯捏捏,传出哗啦声,是一个特别小的袋子。   郗岁聿帮人鱼拆开包装,露出里面的糖果。   蓝斯一口闷,咂巴咂巴嘴。   奇怪的珠子。   甜甜的,还有一股香气。   蓝斯摇摇尾巴尖,又是人类的神奇东西。   一听这人鱼的等级不过是C级别,林惊风站直身,刚刚的怯意消散大半。在半末日时代,海怪和异能者的等级划分是一样的,从S到D级,由高到低。   小小C级,不足为惧,林惊风跑到蓝斯旁边,先前对它有种非人类物种的害怕,但等级低就无所谓了。   “哈喽,刚刚的糖好吃吗?我这还有。”林惊风从口袋里拿出颗糖,话刚说完就想起什么,主动撕开包装。   林惊风有178,和此刻的蓝斯差不多。蓝斯看着这个突然笑嘻嘻的人类,伸手接下糖。   蓝斯嚼嚼嚼,和刚才那个不一样,这颗珠子是软软的,那个是硬的。   不仅林惊风离他近了些,另外带匕首和链条的一男一女对他的敌意也少去几分。   奇怪,人类怎么一下子这样,又一下子那样。   郗岁聿见林惊风这凑近劲,“长点心,收收你鱼贩子的样。我估摸着它只是还小而已,爪子牙齿都利着呢。”   “别脑袋哪天被抹了,我还要找个兜装着带走。”   林惊风下意识瞥向蓝斯,看见它无害的表情。将自己的盾牌挡在身前:“我们这样相处就没问题了。”   越神秘的东西越让人生出好奇心,蓝斯等级不高,林惊风压制不住心痒痒,想和这条人鱼亲近亲近。   蓝斯不懂他在干嘛,奇奇怪怪,还天天带着他的“龟壳”。   一行人加快速度寻找C级海怪,年晚手拿一根长木棍走在队伍中间。   她需要清理河面上死亡的海怪尸体,海怪和普通动物不一样,受畸变影响,死后半个月内不会腐烂,反而会散发一种恶臭,人闻久后会有大脑缺氧的感受。   其实这种恶臭是一种毒气。除此之外,一个月后,海怪尸体会逐渐化成一摊“水”,是带有污染的液体。是正常动物被海水污染变成海怪后,这污染水便藏在了它的体内,死亡后酝酿沉淀爆发,成了污染度更深的海怪尸水。如果不管的话,尸水便会流回土地,回到水中,成为污染循环。   好在每隔一定周期就会有异能小队出任务,为此这条河道上的海怪尸体不算很多。收集好海怪尸体后,需要集中放在一起,用火燃烧。   年晚把火种包扔向海怪尸体。其余几人守在四方,防止有海怪被火焰吸引而来。虽然污染区第一层高等海怪不多,但高等海怪需要人血是一定要从这往人类基地去的。   蓝斯看着年晚的动作,暗暗冷哼。   这群人类,现在知道清理海怪了。之前乱扔污染进大海的时候怎么不有所作为,现在怕活的海怪,又怕死的海怪。   真讨厌。   蓝斯不想看他们的虚假作为,余光瞥见旁边的草堆里有一只蠕动的蚯蚓。他扒开草,发现蚯蚓身体上有大大小小肉球一样的东西。   它正在被污染,蓝斯眯了眯眼,捧起蚯蚓。带有净化的海水从他手中涌出,将蚯蚓身上的畸变洗去,变回正常模样。   一会后,蚯蚓用脑袋蹭蹭蓝斯的手指,身体扭动,表达对他的感谢。   正当蓝斯准备把它放回土地时,率先出现的是一只人类的手,郗岁聿笑呵呵对他说:“交给我吧。”   没记错的话,方才郗岁聿一直在前方,哪怕自己是跟着他,但距离少说也有个几米。   所以——这个人类男人一直都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蓝斯有些不爽,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算知道男人另有所图,自己一时半会却也无计可施。   他还需要这些人类的帮助。   人类会制造很多东西,他曾在海底遇见过沉船,里面的构造让蓝斯大为震撼,里面的物件各种各样,极其丰富。   很神奇,海洋动物凭借自身可以在海水中遨游。而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人类却可以构造出庞然大物,从而游行在海面。   这无一不让初生的海族首领产生深思。   大海只给予了他力量,并没有送给他现成的人类资料和一键解决海污染的成功按钮。   蓝斯把这股气憋着,等进人类基地后,他离开之前,会给这个男人几大鱼尾巴掌。   蓝斯把蚯蚓放到郗岁聿手中。   在人鱼的注视下,郗岁聿依旧将蚯蚓收好,看见它脸上的一丝不开心。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谢谢人鱼同志为研制解决畸变做出的重大贡献。”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拆开喂给蓝斯吃。   外出做任务的异能者,穿的都是特定的异能服装。这些衣服外表看着像普通服装,但各有玄机。譬如口袋多的数不胜数,可以用来装各种轻便小物件。   其中就少不了糖果,在外吃食无法保证,受伤虚弱,糖都有缓解身体情况的作用。   郗岁聿出门时,顺手抓了几颗。现在全用来喂鱼了,又说:“回基地后你想吃什么样的烤鱼都有,每天送到你嘴边。”   蓝斯听到的:“—)-://烤鱼*#*嘴]+。”   貌似是好东西,但蓝斯对此表示怀疑。   他可是海族首领,不可能轻易相信人类的任何话。   他要是被人类骗了,那还得了?   蓝斯摇摇尾鳍,努力思考着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烤鱼,什么什么嘴巴。   中午。   一行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啃压缩饼干,蓝斯还在旁边沉思。   一会儿后,蓝斯拉住郗岁聿,换上一副期待乖巧的模样,并指着自己的嘴巴:“啊?a?阿?”   又指指郗岁聿的嘴巴:“aa?阿?”   “你是不是想吃啊?我分你一半。”一路上这人鱼很是乖,不吵不闹也不打,更没有偷袭。林惊风对着它胆子也更大了点,甚至主动搭话。   这条人鱼好漂亮啊,像不可能存在世间的生物。   林惊风朝它走神。   郗岁聿没动作,只是瞥了人鱼一眼。蓝斯郁闷,这人类怎么又变蠢了。   蓝斯继续啊啊啊,又指指林惊风的嘴巴。   被指到的林惊风,也疑惑指了指自己:“咋了,你不舒服?还是想要什么?想吃鱼吗?”   这个人类更蠢。   从林惊风一脸懵的表情就能看出。   蓝斯郁闷,气得他甩甩鱼尾,把地上拳头大小的石头甩飞。   吃完压缩饼干的郗岁聿不紧不慢喝水,才慢悠悠走到生闷气的人鱼旁。用手中的狗尾巴草戳戳蓝斯的头发。   “是想学人类语言吗?”   叽叽呱呱,说些听不懂语言。蓝斯回头朝他吐海水。   被猝不及防吐水的郗岁聿:“。。。”默默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   屁大点的鱼蛋子,脾气能冲上天。   “那我考考你,你还记得答应合作的事情吗?”郗岁聿忽然转变话题。   空气沉默五秒,旁边的林惊风看着干着急:“之前说去人类基地的事啊!就和上班差不多,配合一下就行。”   蓝斯听出询问意味,又捕捉到关键词,他点点头:“嗯!”   “没忘就好!”林惊风絮絮叨叨:“一定要和我们回去哦。”   蓝斯极为认真地点点头,像是全都听懂一样,其实只知道人类基地四个字。   郗岁聿这才露出浅笑,与人鱼面对面,开始上课。他手指指向自己,放慢唇部动作:“我——”   蓝斯动了动尾鳍,看着他。   郗岁聿继续:“我——”   发现两句话发音一样后,蓝斯意识到,男人好像是在教他说话。   蓝斯立马来劲,他就是想学这个!学会说人类语言后,他就能听懂,看懂那些人类秘密了!   蓝斯张嘴:“喔—o,wu-o。”   说完,发现自己和郗岁聿还有点不一样,连忙用手指指向男人。   郗岁聿被逗笑,伸手抓住蓝斯的指尖,掰过去,让他对着他自己。   “我。”   蓝斯手指指着自己,艰难发音:“窝。” 第5章 人教版课堂   “o——呜,喔。”   蓝斯努力模仿着发音,并推测这句人类语言的意思。   应该是自己的含义。   人类的发音可真怪。   “我…”蓝斯喉咙和舌头对好账后,说出了正确读音。   郗岁聿用对付海洋保护组织里小朋友的那套,露出个大拇指,夸赞:“说的对。”   随后又说出新的词:“救——命——”   蓝斯继续学习,努力将自己的声音靠向男人。   “九命。”   “救敏。”   “救命。”   说对了,蓝斯得意得甩甩鱼尾,尾鳍随之飘动。   区区人类语言,简单。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蓝斯疑惑。   条件有限,不可能从拼音教起,只能先学重要词汇。   这方便了人鱼,为难了郗岁聿。   词会读没用,得知道意思才行,才会使用。   一会后,郗岁聿将林惊风和年晚抓了过来,上演人教版实战小课堂。   年晚手里拿着防身匕首,朝林惊风攻击。林惊风假意用盾牌躲了躲,随后惨兮兮倒地,嘴里大喊:“救命!救命,救—命—啊—”   蓝斯的人耳仔细听着,和他刚刚开口的发音一样。   接着他就看见,郗岁聿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起林惊风放在身后。林惊风也露出获救般的笑容。   郗岁聿瞥了眼思考鱼生的鱼,孩子表情有点呆,多半没听懂课堂知识。   “再来个版本。”   蓝斯觉得他看懂了,他可聪明着,只是有一点不确定而已。毕竟只演示了一遍,聪明的鱼会选择多次验证。   面对邪恶的人类,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所有人类东西,他都要学会。   蓝斯:“啊?阿a?”   傻鱼蛋子果然没懂。郗岁聿实行方案二。   接到指令后,林惊风倒地,年晚蹲着他旁边,手中匕首插在泥土地中,离林惊风脖子有十厘米的距离。   “啊——救命啊!”林惊风浮夸叫喊。   下一秒,年晚拔起匕首靠近林惊风脖子,匕首堪堪抵着肌肤。   猝不及防的动作,林惊风大惊:“诶诶诶别!救命!不这么玩的啊。”   “哥,救命!”   “来了。”郗岁聿话落,随手就将手中的石子丢去。   年晚手腕被打中,一时的疼痛迫使她松手,匕首掉落在地。   林惊风连忙起身,摸摸脖子,心有余悸:“年晚!你匕首还能再离近点吗?刀了我算了!”   年晚捂捂耳朵:“谁敢动林家小少爷啊,当演员能专业点吗?你喊真切点才有效果。”   林惊风鼻孔出气:“呵,比不得年教授的女儿。”   俩小孩也吵,就比傻鱼蛋子好一点。   郗岁聿看向蓝斯,“懂了吗?”   “嗯。”蓝斯点头,尝试用人类语言回应他,看懂了。理解意思不难,难的是不习惯人类的发音。   无论人类还是动物,所看见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但同一个东西,用人类语言和兽语表达,是不一样的发音。   拌完嘴后的林惊风选择远离年晚大几米距离,转而看向蓝斯,说:“诶,再说遍给我听听。”   “救—命—”   蓝斯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懂,一字一句证明:“救、命、”他可不蠢。   林惊风拍拍手,十分满意:“不愧是我献身而来的成果,以后有危险就喊这个词,记住了啊!”   这句话有些长,蓝斯又不懂了。装模作样点点头,“嗯。”   除去今天的词,他早就会了,嗯,啊,呀,呃等简单语气词。   中午简单休息了会,一行人继续沿着河道往前走,边走边收拾河道和寻找C级海怪。   蓝斯觉得没意思,无聊地摇了摇尾鳍。   他还是不知道人类要找什么,何时回人类基地,和下一步计划。目前的他离用人类语言和人类正常沟通还有一大截距离。   肩膀上的水母在咕噜咕噜练习今天的词汇,它身为王的得力干将,必须跟上王的步伐。   不能当蠢队友。   蓝斯靠近河边,摘下身上的项链们,想放进河水里清洗。他刚弯腰,郗岁聿就已经站在了他身旁。   “我帮你。”郗岁聿拿过他手中的项链,蹲在河边就开始洗,手法和搓衣服似的,水被搅动得哗哗响。   蓝斯冷哼,又视奸他。   等会就把这个人类踹下河。   “哗哗哗”回应鱼心思的是粗鲁的洗涤手法。   蓝斯双手紧贴,做出捧的动作,示意郗岁聿温柔点,这可都是他千里迢迢赶路休息时才得空找的。   郗岁聿以为他是在催促讨要,于是加大力度,快速冲刷着那些海螺贝壳,不愿放过任何一点污泥:“马上马上,别急,很快就好。”   感觉差不多了,郗岁聿一把抓起所有项链。   咚——   一个纯白色千手海螺掉落在地,裂成两半。   帮什么倒忙?   赔他!   蓝斯生气地甩尾巴,鱼尾巴打在地上,溅起泥土,正巧飞到郗岁聿的唇边。   郗岁聿盯着烂了的海螺,难道有些尴尬。他好歹活了快三十年,这第一层的污染地长什么样他都能画出来,基地里哪个手下不服他,路边老奶奶说扶就扶,压根不会有人讹,家里锦旗挂满几面墙。   结果,这屁大点人鱼,实在是难搞。   带孩子真难。   郗岁聿琢磨着怎么抢救下已亡故的海螺,哄孩子开心点,别等会甩鱼尾巴发大火。   毕竟是条人鱼,年纪再小也不简单。就这条鱼每天东看西看的坏心思样,保准藏了些招数,说不定哪天醒来就溜了。   郗岁聿捡起海螺放进兜里,忽然,前方传来男队友的吼声:“B级!快跑!”   男队友一向沉稳不高调,在团队中是断后也是站岗。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探察周围情况能力极强。   他一定是刚刚巡查中碰到了什么。   一阵猛兽怒吼声传来,闻声而望。是B级海怪,一只畸变棕熊!   郗岁聿神情严肃,迅速一把捞起蓝斯,胳膊和身体夹着他,进入戒备与战斗状态。   发脾气只发了一半,被迫颠颠颠的蓝斯:“?”   更气了。   只要是因为海污染而产生畸变的动物,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动物,都称作海怪。一般情况下,海怪中大部分都是海洋动物,因为它们以水为生,陆地动物无需时刻与水相伴,情况就会好很多。   源头再严重,跨越千山万水也多半会稀疏污染强度,加上动物本能的抵抗力。由于最初爆发海怪时,就已经死了一批海陆动物,现在的正常海陆动物多少是有一定抗体,且远离严重污染地。   正所谓,适者生存。   一只站起来有两米高大的棕熊赫然出现在眼前,离他们不过十米多距离。   这种棕熊畸变得很“聪明”,它的毛发如同被油漆泼过后变得干涸,从而形成了坚硬的外壳。而且,还是双头熊,除此之外四肢很正常。但两个脑袋,也意味着它的智商必定会更高。   不同于更偏向动物本能的CD级海怪。   几乎是同一时刻,五人迅速与棕熊拉开时刻,并处在不同方向。   又是这脑充血的姿势,蓝斯的头和鱼尾都往下垂,就腰部被男人卡着。蓝斯觉得不舒服,蓝粉色鱼尾开始甩动,试图挣脱开来。   没等他动几下,郗岁聿一只大手捂住人鱼的嘴,低声警告:“嘘,不要吵。”   蓝斯哪愿受这个憋屈,可抬眼对上男人那深沉的眼神,他安静下来。   这个人类的眼睛是棕黑色,眼神极其锋锐,像是一把散发寒光的刀剑,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那个拥有匕首的男人眼睛也很尖,可郗岁聿还有着一股狠。   竟然让蓝斯感觉到一丝退缩。   是了,他还有那把神秘的长枪,也从未见过这五人出全力的样子。   蓝斯捂住嘴巴,不嚷嚷。   郗岁聿现在没空理这皮鱼,目不转睛盯着棕熊方向。   与此同时,传来一阵乱中有序的步伐声。出现了几名男女,大多身上都拿着猎枪。且呼吸多为不平缓,他们刚刚经历过打斗。   双头棕熊敏锐直立而行,两个头又分别看向不同的地方,它也在观察他们。   被前后夹击的它抬起熊掌,将地面上篮球大小的石头拍飞。石块向东北方向的林惊风向飞去,紧接着,双头熊又朝西边的女队友扑去。   弹跳力惊人,仿佛是一个巨型弹簧,跨越近十米距离!   女队友严肃时会下意识眉头紧锁,她火速甩出铁链,瞄准时机,狠狠抽打在双头熊的一颗脑袋上。   铁链上的尖锐刺钉插到熊头的一只眼,迫使它直立并痛苦地捂住伤口处。   趁此机会,二人视线相对。郗岁聿左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长枪,与男队友同时出手。   一把长枪,一把匕首,精准飞刺向双头棕熊。   长枪直逼熊脖子,匕首则是熊的后掌。   皆是要点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蓝斯轻抬手,一颗透明小水球从他指尖出现,眨眼间飞驰而去,从长枪侧划过。   蛮力改变了长枪的方向,将脖子变为肩膀处。   否则双头棕熊必死无疑。   这是只被污染了的棕熊,产生畸变后会控制不住渴求人类鲜血,才会向人类攻击。   它可以在食物链中被自然杀害,或是年老病死,而不是被海污染影响本能,从而不得不被人类杀死。   况且,海污染又来源于人类本身。   蓝斯是这样觉得的。   双头棕熊本就逃亡了几日,此刻两处重伤,让它绝望倒在地上,高负荷逃亡使得身体被迫卸软嘴齿微张,流露出无法控制的口水。   “嘿!兄弟,这是我们的任务,多谢哈!”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魁梧大汉,右脸上有着刀疤加脖颈处露出的一点纹身图案。   是赏金猎人。   异能团隶属于人类基地,可以理解为是国家企业。而赏金组织,是私人企业,里面大多数是冰冷冷的金钱交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式。   半末日情况下,各种资源大量减少,不可避免的物价也会上涨。赏金组织就成了一个来大钱的好地方,这里不论是是否加入异能团的异能者或普通人皆可参与,没有限制。   基地默许赏金组织的存在,只要在适度的情况下,允许人类通过自己的能力自救。甚至偶尔会与赏金组织有合作。   看来,就是他们在追杀这只双头棕熊。   郗岁聿看着双头熊受伤的肩膀,沉默地回忆方才那一瞬间。   他明明刺向的是脖子处,谁都知道脖子是动物的要害,更何况是一头近两米高的双头棕熊。   怎么会刺歪?   郗岁聿左手垂落的食指和拇指捻了捻,仿佛还在寻找方才扔长枪的手感。   不可能,他绝对没有扔歪。   郗岁聿抬眼,眸底如深谭搅动。   周围宁静几秒,林惊风的盾在战斗时可一分为二,通常情况下他和年晚挤一个盾后面躲着,另一个交给前方的哥哥姐姐们。   林惊风探出头,试探问:“死了?”   蓝斯从郗岁聿身上挣脱下来,连忙去到双头棕熊的身旁。   轻声用兽语道:[小熊。]   双头棕熊艰难抬眼,朝蓝斯呜呜,想靠近人鱼却发现毫无力气。   林惊风走过去,想让蓝斯离远一点:“别碰它…”   话被郗岁聿止住,并一把手抓住他的盾牌往那几个赏金猎人方向丢,说:“挡住他们的视线。”   林惊风照做,只见那盾牌合二为一,迅速放大,大到有一块三米高,五米宽的楼墙尺寸。   其实防御系的异能者会比较鸡肋一些,林惊风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武器作用有限,很多异能者的防御武器只能保护自己,例如一套盔甲,一个有尺寸限制的防护罩。不像攻击类那样大杀四方,治愈类作用在多人身上。   他的盾牌有两个功能,一分为二,和变大变小。不过这两样都有同一个弊端,就是防御力会被变弱一些。   只有完整的一整个拿在手中,才是效果最佳。   说起来他的盾牌还算机灵的,林惊风朝自己的盾牌嘿嘿一笑。   对方只有三人,一男两女。这道“大墙”出现的出其不意,完全挡住了对面。   蓝斯瞥了眼这超大版的盾牌,心中对这行人的能力又多了几分估算。他将手放在双头棕熊身上,释放净化能力。   奄奄一息的棕熊发现自身在变化,浑噩迟钝了很久的脑子,逐渐清明。不再是满脑子寻找人血,也不会有这个头和那个头产生生理冲突的情况。   畸形双头消失,变成正常大小的熊头。   蓝斯摸摸熊脑袋,又走到年晚面前,拉着她往熊那走。   不明所以的年晚满脸疑惑,步伐僵硬。这条人鱼想做什么?这两天相处的不是还行吗?看见他们伤棕熊害怕了?要兽性大发么。   蓝斯指指棕熊脖子上的伤口,看向年晚。   年晚懂了,是想让她治愈这头熊。   可有必要吗,这只是一头熊而已,如果不是蓝斯的治愈畸变能力,它早就死了。   年晚犹豫。   而且,就它伤口大小和流血程度。势必要花费她一半的精神力,如若再出现一头棕熊怎么办?她和队友怎么办。距离人类基地尚且还有距离,最后一只C级海怪也还没抓到。   “治吧。”郗岁聿开口了。   年晚看向队长,欲言又止,最后半蹲下开始治疗。   异能者除了属性类别和等级以外,还有精神力的区分。   精神力是异能的“燃油”,有多少油,便能消耗多少。   精神力差的异能者,坚持十分钟精神力便耗尽,异能武器片刻就会消失。没了异能武器的异能者,手无寸铁,何谈求生。   樱兰花轻飘飘落在棕熊身上,好似化作温柔的水,抚摸着伤口,流血在慢慢停止,蓝斯走到一旁摘了些叶子给它吃。   比起先前的追杀,混沌,受伤,棕熊现在好了太多。它用大脑袋蹭蹭蓝斯的手,一双漆黑的圆眼睛满是真诚与感激。   这对蓝斯不过举手之劳,且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蓝斯叮嘱:[以后别乱喝脏水。]   棕熊还趴在地上,黑色尖爪挠了挠脖子,似是有点委屈:[我口渴…]   蓝斯沉默,他想了想:[你之前应该不在这附近吧,这附近的水可以喝。你以后就在这生活,别乱跑。]   棕熊四肢站起,甩动脑袋:[好。]   蓝斯站起,郗岁聿五人的注意力本就大多在他和熊身上。他站起面向他们,鱼尾巴轻微摇动,拍打在地。   在他身后,是温吞吞向着附近山林上走去的棕熊。   另一半的赏金猎人早就反应过来了,只不过被男队友和女队友俩能者挡住。在棕熊身影变成小黑点后,林惊风收回盾牌。   赏金猎人们追了这只熊两天,结果到手的熊被别人放跑了。   刀疤男眯了眯眼睛,低声和旁边的白发女说:“那熊…你没留只虫在它身上?”   白发女的视线却早已落在那条蓝粉色人鱼身上,掌心匍匐着一只通体墨绿的虫。眼睛中是欣喜若狂:“说什么废话,那熊皮硬得和铁皮一样,咬得动吗。有用的话至于现在能跑?换个更有价值的。” 第6章 打野战是什么?   刀疤男顺着白发女的视线望去,也落在了那条与人类格格不入的蓝粉色人鱼身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猎杀那只B级双头棕熊,买家点名道姓说要把它的两颗熊头带回来,还有那层熊皮。   不当来接单,永远不知道人的喜好有多奇葩。俩脑袋都畸变了,皮也不是毛茸茸了,不懂这种癖好。   他们三人是老搭子,常相伴一起接单,只接第一层污染区的单,二三层有命接没命回来。   这一单的时限是一周,现在只剩最后两天,再去找很显然行不通。而且放棕熊走的还是眼前这群人。   “行。”已经丢了西瓜,总得捡个芝麻才好交差。刀疤男同意这个想法,抬脚往前走,准备先探探对面口风。   一直处在他们身后的眼镜女开口了,压低声音:“那个人是郗岁聿。”   话落,刀疤男顿住,白发女回头看向眼镜女:“你确定?”   双方距离在七八米开外,最高的男人几乎是一直背对着他们,面向那条人鱼。   眼镜女推推眼眶:“我确定,他本人和照片一模一样,不‘照骗’。”   郗岁聿,人类基地的三位首席异能官之一,也是目前异能者中的唯一S级。   刀疤男心一沉,“这可就遭了,偷首席的东西,那不得被揍趴下。”   白发女沉默:“任务失败的违约金也不少。”   而且他们都是月光族。   眼镜女温吞吞:“放心,首席不会杀人类。”   白发女:“先试试吧,挣扎下。能带回去就给买家,有钱人肯定喜欢这玩意,不喜欢就卖给基地。”   “反正在污染区找的东西,谁带回去是谁的本事。基地的资金也比我们多多了。”   短短几分钟,三个人决定好算计。   试了再说,说不定真能拿点回来,不试什么都没有。   另一边的蓝斯正在甩脸子给郗岁聿,两米长的尾巴不满地拍打地面。   郗岁聿以为他是看见有人捕杀棕熊,对他们也产生了质疑和害怕。连忙安慰:“我们不会那样对你的。”   许是觉得不够亲切,又说:“小鱼儿。”   说完,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八百年没哄过人的郗岁聿被自己的轻声温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搓搓手臂。   难搞,真是难搞。   不过话说出第一句,第二三句就不难了。郗岁聿说:“真的,不骗你。我保证。”   甚至拿出他的首席异能官的证件,蓝斯背过身。郗岁聿继续哄鱼:“小鱼儿,你看看我呗。”   可也没什么用,一条鱼哪懂郗岁聿啰哩吧嗦的一堆话,和一个硬硬的小盒子样的东西。   蓝斯冷哼,话太长,他听不懂。但听出郗岁聿讨好的语气,虚假,又讨厌的人类。   他早就知道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捕杀棕熊算什么。给人类几十年的时间,他们都能把干净的大海污染,伤害了多少生物的家园。   蓝斯本就对人类没抱期望,如果期望有用,那他压根不会诞生。   人类是很聪明的,蓝斯谨记这点。为了不让这些人发现他和棕熊之间的端倪,于是他选择先发制人,先甩个大脸子,让这些人类自己思考,思考他们的蠢事。   这两天的接触中,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有在讨好,他们盯上了自己的价值。至于是吃了他还是囚禁他,蓝斯不在意。   没人能杀死他。   哪怕被困住,他也能脱身。   男人果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端倪,蓝斯继续黑脸,听着郗岁聿和空气对话。   “(-//%&+﹉?我>;|鱼儿-+@…”   蓝斯盯着远处走神,觉得差不多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就甩甩尾鳍,冷酷瞎回答:“嗯。”   嘴皮子都快说干的郗岁聿擦了把冷汗,可算把这祖宗哄好了。也不知道这鱼听懂多少,只要他开心就行。   郗岁聿抬眼望向林惊风那边,他们正在和刀疤男他们沟通,看气氛不太愉快。   “喂,你帮我提前预定三十斤海鲜,从我工卡里扣。”郗岁聿和联络员联系了一会儿,这是刚刚说给人鱼的好处,听到有鱼吃,人鱼才愿意理一下他。   郗岁聿暂时没有告诉基地他们带了条人鱼,主要怕人鱼半路跑了,让基地白等一场。也怕搞不定人鱼,谁让人鱼有属于自己的泡沫自杀机能。   起码等靠近人类基地入口再说。   如果消息被不良人员泄露,利用舆论带动群众情绪,后果十分严重。在活命的机会面前,贪婪和人性会被无限放大。   无论是哪种问题,郗岁聿只希望人类基地能好,人鱼能好,能顺利研制出解决海污染的药剂。   让他们生活的家园能再次盎然生机。   之前发的人鱼资料看似不少,其实大半都是些普通东西。因为研究所也只有那一条人鱼,研究数量太少,各种数据也没有综合肯定的答案。   而且当时的污染程度和现在又不一样,今非昔比。   总之,这些任务任重而道远。   当完心理辅导员的郗岁聿,拉着蓝斯往队友那走去。没拉一会,蓝斯拍走男人的手,尾巴不满地摇了摇。   讨厌的人类别碰他。   “行行行,那你走我前面。”郗岁聿拿他没办法,这条人鱼上半身没穿衣服,昨天林惊风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短袖。   结果这条人鱼看都不带看,压根不想穿。   也是,也就人类会穿衣服。   人鱼的体温偏凉,郗岁聿刚刚抓着他手腕的手还残留冷意。一人一鱼并行而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郗岁聿感觉这条鱼高了点,大概一两厘米。   郗岁聿侧身往后看,视线落在这条蓝粉色鱼尾身上。说实话,很漂亮,哪怕是平日钟爱黑白灰的他,也发出感慨。   这条鱼尾有两米多,海洋一样的蓝占据主导,粉色含杂在里面,冷中带暖,产生一种梦幻感。鱼尾由粗到细,细细的尾巴尖处是两片透明如薄纱的大尾鳍,随风飘扬,似舞动的裙摆。   鳞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美得不可方物。   看来他的状态好多了,郗岁聿一直担心这条人鱼的内伤,好在人鱼自身的愈合能力比他想象得还要强。   “你们也太黑心了吧,不能看着我们善良就欺负人啊!”林惊风不满地说,“张口就要我们赔二十万金币,你怎么不要我们养你们仨后半辈子?”   刀疤男:“你愿意的话,我们马上回去打包行李。”   够厚颜无耻。   “怎么回事?”郗岁聿走进开口,他人高马大,气势又强,一来就改变了几人的对峙处境。   年晚和林惊风一起开口告状:“他们想要我们放走棕熊的补偿。”   郗岁聿:“要多少?”   刀疤男:“十万金币。”   年晚,林惊风:“……”这个势利眼。   郗岁聿散漫拍拍肩膀上的灰:“一头B级双头棕熊,三个人,确实差不多这个价。”   每个人平分不过三万金币左右,虽说半末日下物价高涨,但依旧是有城市区分的。如果在靠近污染区的边缘城市,这点钱可以在市中心过两三个月。   刀疤男应和:“是啊首席大人,我们就是小老百姓,出来拿命讨口吃的。”   “哪能跟你们进异能团的比啊,有编制的,哪会饿死啊!”   选择进入异能团的异能者,第一条要求就是:在面对大量海怪入侵时,必须为全体人类出战。同样的,平日里会安排工作,每个月也会有保底工资,以及一些格外的小福利。   没有进入异能团的异能者,无法享受保底工资这份福利,只能选择普通工作或赏金组织。   年晚双手抱胸,不满这种态度:“你有异能也可以进啊!少来用这种借口,又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异能团的要求不高,一是要有异能,二是思想正确。其余的都可以商量,毕竟半末日下人口数量有限,有异能的人更是有限。   刀疤嘿嘿一笑,搓搓手:“不了不了,你们是伟大的救世主,我只想当个小老百姓。”   “所以…那补偿…”   郗岁聿语气散漫:“补偿?你们看着棕熊离开,想要怎么不早追过去?”   “我们只是路过。”   三大首席异能官皆有传闻,而这位S级,最多的是为人亲切,非常有职业精神,多次为人类生存做出重大贡献。不似其他两位的冷漠,话少,脾气不好。   刀疤男也没想到郗岁聿会说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话,一时傻眼。可反驳,好像也找不到确切的话。   他们确实没追上去啊……   但这话实属不要脸!明明就挡了他们!   蓝斯站在两方的旁边,默不作声观察着对面是三个人。   是新人类,没见过的陌生人类。   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双方也没有很强的敌意。难道他们是同伙?一方人抓他,一方人抓熊?   蓝斯在研究人类,他真的不懂人类的脑子就那么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真是闲着没事干,有病。   叽里呱啦一堆后,蓝斯发现三人组竟然跟着他们。   蓝斯摇摇尾鳍,开始思考。这又是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难道两方一起对付他?看着守着他?   蓝斯默默警惕起来。   没法从郗岁聿那坑些好处的三人,开始琢磨起另一项计划。   白发女垂眼,把玩着缠在指尖的蜈蚣,语气冷然:“怎么样?我们干票大的。把这人鱼率先带回基地邀功,基地肯定会奖钱。肯定比赏金组织大方,我们能潇洒个好几年。”   刀疤男犹豫:“可对面是郗岁聿…我们根本打不过啊!”又自问自答:“或许可以吸引人鱼的注意力,把他骗过来,这样就不用明抢了……”   眼睛女:“嗯,反正都是交给基地,谁交都一样。我们还能拿钱。”   三人对视,认同这个计划。   在下午四点多时,女队友捉住一只C级的蝴蝶。   任务完成后寻了个地方准备度过今晚,明天走完最后的行程,回人类基地。   休息地是在一处小山脚旁,放眼望去是星星点点长着绿色花草的岩石。这是个很好的位置,意味着人在背对岩石时,大部分注意力只需要放在前面就行。   郗岁聿站在一块半米高的石头上,遥望远方。他早就注意到跟着的三人,只要不折腾,他不介意。在污染区里,他带队时经常会碰见不同的人,特别是受伤或者实力有限的人,会跟着他的队,试图抓住一点点的庇护。   通常不影响任务和队伍的情况下,郗岁聿都是默许的。   半末日下,每个人活着都不易。   蓝斯走到他的身边,张嘴:“啊——”又摸摸肚子,他刚刚看见年晚在吃东西。   又是一副等饭的样子。   郗岁聿看着蓝斯,笑了笑:“饿了?”   随后也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字一句:“饿、了、”   蓝斯跟着他学:“鹅,了。”   “呃、鹅、额、”   “饿了。”   蓝斯说好后,又想到什么:“我,饿了。”   “哟,还会举一反三了啊!”郗岁聿有些意外,虽然张口还是要吃的。   这几天尽在琢磨这鱼了,郗岁聿跳下石头,往篝火那走去。下午找休息地时他特意抓了几条鱼,就为了应对人鱼。   蓝斯坐在郗岁聿的旁边,目不转睛顶着他的手法。   要把这个手艺学会,到时候自己烤鱼吃。   肩膀上的迷你水母已经在流口水了,上次王悄悄给了它一小口。   好吃!   蓝斯把三条烤鱼全吃了,一分钟一条,三分钟吃完。   郗岁聿对这个速度表示无奈,这也太快了。但还是有话要说:“等明天回基地后我也给你弄,你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吗?和我回人类基地。”   “明天回去了你不要害怕,乖乖跟在我身后,想要什么就告诉我。”   “我们好好合作,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吃人就行。”   “一起构建美好家园。”   郗岁聿耐心地和人鱼说,不管他能理解多少,都是一定要说的。   人鱼进入人类基地是个很危险的行为,哪怕污染区再严重,那也是人鱼生存的地方。   而人类基地不一样。   火种包的火很旺盛,飘摇的火焰影子落在蓝斯的脸上,为他打了一片阴影。天边夜色降临,很是寂静与安宁。   人鱼的面庞还有未长开的稚气,郗岁聿不知道这条人的年龄,不知道名字,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塞西河道。   他和传说中一样,神秘而美丽。哪怕拥有人类面庞,感觉却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件不可亵渎的完美艺术品。   又似古希腊神话传说中拥有魔力的艺术品,看久了会不自觉深陷进去,思想和心灵吞噬。   郗岁聿看着蓝斯,鬼使神差心底竟冒出一种质疑。自己真的要把他带回人类基地吗?   郗岁聿生出一种罪恶感,为了私心而带走一条涉世未深的人鱼。这不是普通的小动物,是拥有一半人类身体的人鱼。   他知道进入人类基地后,当然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么轻松。全末日即将来临,任何人都迫切地希望找到解决海怪的办法。   而这条人鱼成了唯一突破口…   郗岁聿忽然有些烦躁,随意扯了根狗尾巴草捻在手里。忽然开口对蓝斯郑重地说:“我会尽量保护你的安全。”   问声,蓝斯看向他,打了个嗝。但他没吃饱,才三条鱼。   “……”算了,这条人鱼怎么会懂现在的复杂。郗岁聿伸手揉了揉蓝斯的脑袋,竟然出人意料的手感好。   不禁怀疑,这鱼在水里还能保养头发么。也是,这鱼蛋子这么爱美,每天休息的时候都在整理自己的项链,连贝壳哪面花纹朝外面都有讲究。   吃完小零食,蓝斯站起身,他看了看四处,找到那三人组的身影后便默默记住。装作无事样随意溜达着,他要做正事了。   蓝斯找了个边角料坐着,再过去的话,那个臭男人又要来站岗。他刚发呆一会,忽然传来细小声音,低头一看,是一颗朝他滚动而来的小石子。   咦?   蓝斯捡起抓在手中,顺着那边看去,发现是刀疤男。刀疤男朝他笑笑,蓝斯选择也回应一个笑容。   咿呀——泥土地上树叶被踩的声音。   蓝斯回头一看,果然又是郗岁聿。忍不住朝他吐一口海水,讨厌的跟屁虫人类。   郗岁聿当没看见人鱼的不开心,说:“别和他们玩,那是坏人。”   深夜两点钟。   蓝斯悄悄摸索到附近的一棵大树底下,半个小时前,他发现三人组里的一男一女走了过去。   三人组离他们其实有一小段距离,夜色深暗,不过蓝斯不受影响,白天夜晚他都拥有极佳视力。   都是人类,郗岁聿这一行人他心里有底了,当然也要研究研究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而且人类基地里全都是人,蓝斯必须多做一些人类功课。   “嗯…有长进啊…”女声传来。   “那必须,好歹咱俩也试过那么多次……”男声低沉道。   这是什么声音?蓝斯疑惑,他凑近去看,发现他们俩贴在一起,身体动着。   好奇怪,蓝斯思考。   好像是在交.配,但真的很怪,蓝斯只能从他们俩的声音和情欲氛围感受。同时蓝斯也很无语,还以为这两人在藏什么机密东西。   下一秒,蓝斯的腰被一只手揽住,直接拽走了。   蓝斯抬眼一看,是郗岁聿。这个男人还真是深不可测,经常给他实力上的小惊喜。   大尾鳍摇了摇。   郗岁聿抬眼看向那边,蓝斯张口:“啊?”   蓝斯的大嘴巴被郗岁聿捂住,“嘘,小声点。”   是白发女和刀疤男,正在“办事”。郗岁聿见怪不怪,在污染区稍微待久一点压力都是很大的。每天风餐露宿,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还要时刻关注生死。   精神在高度紧绷和疲劳中打转,压力很大。   而欲就成了一个宣泄口,他们也很聪明,知道发泄一下归发泄,两个人大体都还穿着衣服,没有完全脱光。甚至还有点不专心,会聊天,不属于沉浸式的酣畅淋漓。   郗岁聿把鱼带走,随口松开手,看着人鱼那好奇的眼神。无奈:“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来看别人打野战干嘛?”   蓝斯思考,打野战是什么? 第7章 臭   “那是——哒耶战吗?”蓝斯囫囵说出来,这句话的字数有点多,烫嘴,他还是说出来了。   “是啊!宝宝鱼别乱看,赶紧回去睡觉,别明早又发起床气。”这条人鱼很聪明,郗岁聿赶路闲着没事时才教几个词句,平时就偷摸听人说话。可这两三天的功夫,这鱼也能稀碎地学会,时不时还能蹦出几句完整的句子。   蓝斯点点头,原来打野战是交.配。   郗岁聿想到什么,问:“能说自己的名字吗?年龄呢?爸妈在哪?”   蓝斯似懂非懂摇摇头,这群人类平时说什么他才能学什么。这些问答没说过,蓝斯不知道怎么表达。   行吧,郗岁聿琢磨着回基地后买些儿童课本,比他半吊子老师好用多了,他没幼师那个耐心。   回到他们那块休息地时,年晚和女队友正闭着眼睛。林惊风男队友睁着眼,守岗中。   蓝斯假装休息,实际上把水母叫了起来。   伴生者和海族首领一样,都需要三个月的生长期,也需要和蓝斯一起面对那些厮杀,游走千里来到污染区的第一层。   先前为隐藏身份和养伤,水母见到郗岁聿后直接变成了迷你大小。   现在的一鱼一水母已经完全不担忧这群人了。   蓝斯:[你找点双方的东西,交换一下,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水母举起触手:[好。]   夜色之下的水母近乎透明,它又把自己再变小些,乍眼看去像是杂草尖上的一滴露水。   凌晨五点,天边的黑云变得薄稀,是要天亮的预兆。   “妈蛋!老子的珠宝呢!那可是我妈给我的!”刀疤男的大嗓门响起,划开众人的浅薄睡梦。   刀疤男质问白发女:“你偷我的?”   白发女眼皮惺忪,打了个哈气:“你那块石头?我偷个屁啊,要偷早偷了。”   眼镜女:“也不是我,我们是一个队的。”   “那去哪了?丢打炮那儿了?”刀疤男立马往那棵大树走去。   来污染区的几天,年晚一个好觉都没睡好。睁开的眼皮下是一阵乌青,下意识看看手表,确认时间。   却惊奇地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年晚背后涌出冷汗:“我的手表不见了,是你们谁拿了吗?”   队内几人皆否定。   女队友先问:“很贵重吗?”   “没,普通买来的,没什么特殊意义。”年晚皱着眉解释,疑惑:“白天掉的?可我一点也没听见声音。”   言外之意,今晚可能有东西出现在她身旁。   郗岁聿神情认真,说:“先把这附近搜一搜,看看有没有线索。随后离开。”   蓝斯看着这两方人忙碌,心情愉悦地摇了摇尾鳍。只需要等待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好好看戏。   水母窝在蓝斯的锁骨里,得意:[他们会打起来吗。]   蓝斯也不知道,现在是看戏时间。   他听出郗岁聿的意思了,快要到人类基地了。蓝斯要为进入人类基地后做抉择,这两方对自己好像都很想要,不同队伍的选择,也会影响他计划的进度。   郗岁聿实力不低,想来在人类中地位也会高。可蓝斯现在需要隐藏身份,如果跟他,会不会有暴露海族首领的身份?引来那些海洋污染作俑者的暗算。   三人组不怀好意,但身份普通。可他们貌似是要把自己卖了,或许自己可以和他们交易,蓝斯有很多漂亮的珍珠与宝石,从而换取自己想要的。   蓝斯不偏袒任何一方,他只要对自己有用的。   以及他这条蓝粉色的尾巴,与人类太不一样了。蓝斯低了低头,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人类会直接抓捕他。   那他就只能躲在水里了,听游往的鲫鱼说那有臭水沟。说那附近人不多,而且有很多可以可以遮挡的垃圾,不容易被人发现。   鲫鱼还说,如果王饿了,可以吃它飘在水面的兄弟姐妹的尸体。人类基地里还有很多高高的房子,都是方方正正的,特别坚硬,那是人类的巢穴,里面拥有很多东西。   蓝斯谢谢它,并记下了。   差点把大树翻个底朝天的刀疤男无功而返,烦躁地骂骂咧咧:“哪个王八蛋拿走我的,等我找着了,非弄死。”   正巧对上在在翻石头的林惊风,突然,刀疤男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帽子里,刚刚一闪而过的亮光被刀疤男捕捉到了。   刀疤男伸手拿起,是他的那颗珠宝!   “奶奶的,你偷老子东西!”刀疤男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就拿起猎枪对着林惊风。   林惊风下意识拿出盾牌,瞧见刀疤男手中的长命锁,这一个就是他的珠宝了。   “别别别,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偷你的这个,还放帽子里,我有病吧。”林惊风弯手摸摸帽子,觉得这珠宝莫名其妙啊。   “放你的狗屁!这珠宝是我妈给我的,我一直戴着呢,从来没丢过!”刀疤男大吼,这一吼把其余人都引来了。   郗岁聿听完他们的话:“行了行了,别吵了。他家买一万个你这种珠宝都不是问题,在污染区有什么好偷的,还不如偷包饼干来的实际。”   “别给他人做嫁衣啊。”郗岁聿提醒道,“小心海怪。”   “啊——我的手表也回来了!”年晚抬步踩到东西,捡起拿着手中细细观察:“上面好像有点湿,我不确定。也可能是晚上空气湿度高和气温低。”   刚刚把手表悄悄吐出来的水母:[……]   [好像是我的口水。]   水母连忙伸触手擦擦嘴巴。   蓝斯:[。。。没事。]   水母的体内拥有储存功能,可以装一些东西。   听到年晚这话,刀疤男冷静下来了。亲一口后连忙把珠宝收好,这是他老妈给他的唯一礼物,做赏金猎人这些年一直保佑着他。   海怪可不是小事,有些贼得很。   来不及细究了,两方人先起身离开此地。   跟着大队伍的蓝斯有些郁闷,这些人类真是谨慎。   想象中的大吵和大打都没有出现,反而是被水母的口水吓到了,连忙起身离开。   难道是自己的伎俩太幼稚了?蓝斯苦恼,为什么人类不可以笨一点,简单一点。   蓝斯在水里赶路时,碰见两只在“跳舞”求偶的弹涂鱼,跳着跳着就大打出手。蓝斯给它们当裁判,不到十分钟,轻松解决这场对决。   赢家抱得美鱼归,输家心服口服,三条鱼还都很开心地和蓝斯贴贴。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到十五分钟,一行人踏上返回人类基地的路程。   在可能出现的未知海怪前,众人不再纠结丢东西的事情。   一路向北走去,初阳破云,晨风徐来。   可蓝斯有些累了,这几天他一直跟着他们在岸上。郗岁聿压根不敢放他进河里,生怕他下一秒游走了。   不仅如此,蓝斯也没吃好喝好,每天就几条鱼打发他。   蓝斯还不如回河里捡田螺和水草吃。   “累,水。”蓝斯板着脸对郗岁聿说,不满地晃晃鱼尾。   “不走,水。”蓝斯又说。   郗岁聿看着不开心的宝宝鱼,难为情又带着一丝歉意:“真的?那你跑了怎么办?我从哪找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   一旁已经将链条拿在手中的女队友:“……”   虽然很需要这条人鱼,但郗队这话也真是够坏的。   好你个邪恶人类,他都耐心陪这些人这么久了,还一点没伤人。结果连下下河都不行,蓝斯心中鬼火冒。   真把他当弱鱼了?   眼见着宝宝鱼的尖牙露出来了,郗岁聿连忙哄:“好好好,那你下去吧,记得回来啊!快把牙齿收回去,不漂亮了。”   蓝斯更气了!谁不漂亮!尖牙可是凶猛的象征,平牙更多的是美观效果。   郗岁聿以为他着急,长手一捞,往河里丢去。同时对女队友说:“准备随时拉回来。”   “嗯。”女队友点头。   在河水里蓝斯觉得舒服多了,才不想在硬邦邦的地上睡觉。还是水温柔舒服,蓝斯畅快地摇动鱼尾。   水母也欢腾起来,藏在水下开始变大身形,近乎有一米高才停止。数不清的触手愉悦地蹬着,水里太舒服啦!   蓝斯在水中游动要比岸上走爽的多,快速朝前游去。   郗岁聿加快速度跑起来,和蓝斯维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队长跑起来了,其余队友也跟上。心怀鬼胎的三人组自是一样追。   蓝斯转头一看,看见七八个跑步的人类。   “…?”   半个小时后,蓝斯上岸了。一旁是气喘吁吁的几人,其中林惊风,年晚,三人组喘得最厉害。   郗岁聿呼吸有些凌乱,面色微微带点运动后的浅红,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蓝斯摇摇鱼尾尖,眼底流露出欣慰。   这个人类不错,速度很快啊。能赶上他在水中的速度,哪怕不是对战时,也不是一般人、鱼能赶得上。   蓝斯喜欢强者。   要是能把这个人拐过来当自己的得力干将…   那岂不是减少一大半的进基地的麻烦事。   话是这么说,想法很好,实践是困难的。蓝斯不多纠结这个,有机会再说。   “你从河里捡的小零食?”郗岁聿看见蓝斯肩膀上有一只水母,软趴趴地爬着。他捡起一个小木枝戳了戳。   是狮鬃水母。   郗岁聿眼底一沉,流露几分严肃和凝重。   这是一只红色的狮鬃水母,看起来就像是海洋中的红玫瑰,绮丽而华美。   自从海洋系统被破坏后,确实是有不少深海的动物会出现在河流湖泊中,早已见怪不怪,可狮鬃水母本身实力很强大,如果加上畸变…   蓝斯拍开木叉子,说:“我的。”   “是小零食还是好朋友?”郗岁聿又问。   “pen友。”蓝斯说,刚刚水宝在河里抱怨变小好不方便,看那些人类都是超大超大超级大一个,它眼珠子时刻瞪大才能把大家盯着。   说的也是,一颗小水珠仰望巨大人类好累。蓝斯自我反省他作为王没有想到这点,马上把田螺分了一半给它。   狮鬃水母的名字叫水宝,蓝斯给起的。   反正他伤好完了,也不怕打架。蓝斯让水宝变大,大到待在他的肩膀上。   “噢——朋友啊。”郗岁聿松了口气,不是突然来这的高等海怪就行,海陆动物种类十分丰富,加上不同的畸变等级和畸变方向,导致海怪千奇百怪。   譬如,B级棕熊,有双头,毛发坚硬,弹跳惊人等畸变能力。但也有的棕熊是速度提升,便于逃跑。   以及同样是B级,这只棕熊的严重污染部位是头,就成了双头熊。而那只棕熊的污染部位又可能是爪子,变成五条腿,皆是不定数。   “那你带着它好好玩,别掉地上被踩了。”郗岁聿给鱼打预防针:“今天回人类基地,大概傍晚会到,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孩有个伴也挺好。   郗岁聿转身提醒队友们,别乱碰人鱼肩膀上的水母。   蓝斯怕个屁,他只怕这些人磨磨蹭蹭不肯回人类基地呢。要不是不方便展示实力,就这八个人,他能拿绳子捆在一起,抗在肩膀上飞速向人类基地出发,前提是他知道路。   就这么几天的路程,他加班加点一天就能游玩。   蓝斯懒得和讨厌的人类计较。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坐在一棵大树旁休息。   林惊风听说蓝斯有个小朋友,好奇得很,不过他不敢多手,只能隔空看看狮鬃水母。   “我听过这种水母,特别厉害!”在半末日下,几乎所有人都会进行有关海陆动物的各种科普。林惊风盯着蓝斯的肩膀。   蓝斯点点头,他的水宝当然厉害。   不过:“慢。”   蓝斯不懂他们怎么又休息。   林惊风打开杯子喝水:“再快要累死我们了。”   真弱。   蓝斯无聊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捡了几片叶子吃,又看见郗岁聿:“好慢。”   郗岁聿摸出根烟,哼笑道:“想快点和我们回去?”   蓝斯点点头。   真是不教说话不知道,这鱼很期待去人类基地啊。   郗岁聿点燃烟头,一点猩红出现:“快了快了。”   这项任务比预期多了一两天,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多出来的时间都花在应对多变的天气上。郗岁聿多少也有点累,比打架更磨人的是没有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是人都会疲乏。   不过此行不亏,郗岁聿看向蓝斯。   被点燃的香烟很快就开始燃烧,灰白色的烟雾弥散在空气中,随之而来的是被燃烧而产生的味道,似香似灼似苦。   好臭!   刺鼻!   蓝斯立即看向郗岁聿,视线落在那像小木棍一样的东西。   像是被严重污染的海水散发的刺激性气味,蓝斯知道,那东西叫药剂,也可能叫别的称呼。总之这种味道并不是大自然会自然出现的,也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伤害了海洋。   难道——郗岁聿就是投放污染的作俑者?   蓝斯磨了磨尖牙,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指尖长出锋利的指甲,飞速朝郗岁聿狠狠刮去。   不知为何鱼突然变了脸。   郗岁聿下意识后退躲避,侧脸也还是留下一道伤口,溢出了血。   郗岁聿不明所以:“怎么了?”   蓝斯冷酷道:“臭,污染。”   是可怕又讨厌的东西,是海污染的作俑者,是他要杀的人。   郗岁聿满头疑惑,他哪臭了。   蓝斯可不给郗岁聿思考的时间,两米长的鱼尾轻松甩动,毫不留情地打向郗岁聿。   啪——   一声清脆的抽打声响起。   只见郗岁聿的左臂肩膀的衣服直接划出一个口子,里面是一道新鲜出炉的血痕。 第8章 洋鱼蛋子   见了血,队内其他人坐不住了,都暗暗准备好武器。   郗岁聿面色无常,似乎没感觉到疼痛。   “我去河里洗个澡行吗?你监督我。”郗岁聿试图唤醒这一秒变脸的鱼。   一点都不想理这个人类,蓝斯还记着掉落在地上的烟,他一大尾巴甩打在烟所在的位置。   不仅如此,还吐了一堆海水。蓝斯看着那烂得快要消失在泥土地里的烟,依旧有些不放心。   这到底是什么?蓝斯不解,将掌心中的净化之水落下,确定彻底销毁后才松口气。   现在该教训郗岁聿了。   郗岁聿通过这场景,大概懂这条鱼为什么会翻脸不认人了。   “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烟,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别的小动物。”郗岁聿沉默一会才说。半末日之下,和三岁孩童沟通都不难,他们诞生在危险的时代,从小便知道配合和服从。现如今和一个单纯的人鱼讲道理,心底却出现一丝转瞬即逝的无可奈何。   他只是怕有污染而已。   蓝斯不相信郗岁聿的话,他是不懂人类的创造发明,但他铭记要销毁任何有关污染的东西。   人鱼的尾巴紧绷着,平日里总是飘飘然的尾鳍也不晃了,浑身上下处在攻击状态。   林惊风想上前一步和蓝斯解释,这几天的相处中,他能感觉得到人鱼不坏,反而很单纯,就连自己背包上的猫咪小挂件都会好奇。   “不是的…”林惊风干巴巴开口反驳,却没找到别的话。该如何正确解释烟味呢?用一些专有名词吗,人鱼根本听不懂啊。   林惊风的动作也被年晚拦住,年晚低声警告:“你几斤几两心里没数?想去送人头?”   郗队和两个A级都没动作,他还要上前,别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晚在父亲的实验室里见过很多受伤的动物和低等海怪,也见过父亲在进行治愈时被突然袭击而受伤流血的样子。   蓝斯一对五,这五人分别在他不同的方向,将自己包围住。   肩膀上的水母早已跳在地上,触手们直挺挺站立着,昂首挺胸。只要王动手,它就马上变大,给这群人类好果子吃!   旁边的三人组早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了,默默在一旁观候,等着收渔翁之利。   郗岁聿无奈叹息一口,从口袋又拿出一根烟,向蓝斯展示这根和先前的一模一样,随后放进嘴里吃了下去。   很干巴,郗岁聿又当着蓝斯的面喝了几口水,并长开嘴巴证明都吃完了。   “不会伤害你,没污染。”   去污染区二三层时,时间长了口粮总有不够的时候,郗岁聿也吃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草,树叶,甚至是树皮。   这也是头回生吃一根烟,导油棉有点噎。   不过很有效,蓝斯一下就懂了。   蓝斯看着他,郗岁聿也回看。   一人一鱼大眼瞪小眼。   原来不是污染物,是人类的小零食。蓝斯反应过来后冒出点尴尬。是他想错了,误会郗岁聿了。   人类为什么会有怎么臭的小零食?口味真奇特。   蓝斯尴尬摇了摇尾鳍,“嗯。”   许是觉得回应的不够,蓝斯又说:“欧克。”   这是他悄悄学的词语,就是读起来有点奇怪。   哄好了就行,郗岁聿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擦一擦汗。一天能哄八百遍傻鱼蛋子,还有应对八百种语言不通的困难。   “行了行了,洋鱼蛋子。”郗岁聿决定回基地前都不抽烟了,免得又引起内部战斗。   和谐相处,安全第一。   声势浩大,最后放了个烟雾弹,这是三人组观戏的感受。浪费他们五分钟时间。   几人散去,珍惜每一次休息的时间。时间越长越累,也越危险。   靠近人类基地之前,需要穿过一座森林,名为乌曙。由于自然系统被破坏,每个地区的生态皆有差异,和开盲盒似的。   乌曙森林面积广大,树木繁多,拥有数不清的动物和未进入人类基地,伏击在此的高等海怪。   现在时间早上十点整。   郗岁聿走到河边洗把脸,水滴从他英朗的五官流下,肤色没有很白,有风霜日晒的痕迹。   “都收拾收拾自己,进乌曙后就不休息了。”   这是郗岁聿带队的习惯,森林里树木灌木都多,虽然有利于隐藏身形,可战斗时面积也会狭小有限。   能在树林中穿梭自如对战海怪的异能者是少数,大部分都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的人,平地跑步都可能绊倒,不做热血漫里的打斗梦。   俩小孩,三个拖油瓶,加宝贝疙瘩鱼。   小心为上。   早上的河水很凉,像是深秋冰冷入体。很提神,甚至有种被洗刷过爽快,冷意赶跑浑噩。   眼前出现了一只冷白色的手,指骨修长漂亮。掌心放着一颗小石头,有点像颗小爱心。石头下面还压着几片新鲜嫩绿的叶子。   郗岁聿没立马接下,先是用右肩膀处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水,哼笑:“什么意思?没看懂,给我解释解释。”   蓝斯的鱼尾轻轻甩了甩,眼珠子也转溜一圈。   “好吃的。”   郗岁聿挑眉:“我可没那么锋利的牙齿能把石头咬碎。”   蓝斯舔舔唇,脑子搜刮着人类词语:“给你,别气。”   “这还差不多。”郗岁聿碰了碰这石头,就当接受了。顺便教:“这叫赔礼,道歉的礼物。”   蓝斯点点头,他知道了。郗岁聿不要石头就算了,蓝斯把爱心石头收好,想着可以用来给下一个需要赔礼的人类。   水母蹦跶到蓝斯的尾巴上,开心地蹭蹭王的尾巴。海族首领身上很特殊,靠近他时,会感到轻松愉悦。如果说蓝斯手上的海水是净化身体,那靠近蓝斯,就是净化心情。   [王,您是哄他吗?]   蓝斯一只手抓起水宝,想了想:[不是,这叫套近乎。马上进基地了,还要有需要他的地方。]   水宝举起触手搓搓滑溜溜的脑袋:[那王刚刚又想打他们,打了的话我们怎么进去?]   蓝斯摇摇尾鳍:[刚刚又不知道他不是作俑者。]   水宝点点头,似懂非懂:[好吧,和人类打交道真麻烦。]   蓝斯也这么觉得,普通动物压根不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大家只在乎食物,领地,配偶,而这三样都可以通过战力来获取,哪怕耍小花招也大多数是偷袭,潜伏。   [没关系,我们一起学习在人类世界生活。]蓝斯摸摸水宝脑袋,心想:小可怜,水母是没有大脑结构的。   “下河补点水,森林里的那条路和河水不顺路,别缺水了。”   郗岁聿蹲在河边,从背包里拿出药膏,准备给左臂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这傻鱼蛋子翻脸比翻书还快,鱼尾甩起来劲劲儿,丝毫不留这几天给他烤鱼的情面。一条伤口也是由粗到细,最宽的有七八厘米。   蓝斯“扑通”进河,水母也跳下去,闲着无聊在河底下变大,大到水母头戳到了蓝斯的鱼尾巴。   大尾鳍拍拍水宝脑袋,示意它不要玩太过,免得被人发现它的能力。   一颗巨大的水母,在河底噔噔噔乱窜,张口就吃掉一堆小鱼小虾和水草。   蓝斯微微仰头,晃晃鱼尾,尾巴尖那块放到自己跟前,一只手肘就这么撑在鱼尾尖那截。注视着岸边的郗岁聿。   “怎么了?知道错了?”郗岁聿抬眼,见他视线落在自己的伤口处。忽然想起邻居家那条大金毛每次犯错误了,主人就揪住它的耳朵拖去犯罪现场,金毛就露出一副讨好鬼迷日眼的神情。   他穿的是专用异能服,普通刀剑无法轻松划开,这鱼尾巴得列入严禁管制刀具中。   “发什么呆?”   “你…生气吗?”   蓝斯问。   “还好,不生气。”郗岁聿说,又见他露出疑惑:“在思考人类的情绪?”   蓝斯惊讶,竟然被看出来了。蓝斯点点头,除了郗岁聿,他能感觉到队内的其他人对自己态度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敌意,少了一分友好。   因为他今天的行为,他伤了郗岁聿,也让其他人害怕了。   说实话,蓝斯对这种情绪转变感到很好奇。不是指平静到愤怒,或者对强者的害怕。而是他们这几个对郗岁聿的维护、跟随,哪怕很微妙。   不同于动物间的直白情绪转变,人类总是委婉的,有不同层度的变化。   蓝斯好奇郗岁聿是一个怎样的人类,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和神秘。   既然选择抓住他,把他带往人类基地,他现在也愿意去。郗岁聿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一条宝宝鱼说掏心窝子的话:“去了基地后你就好好和工作人员配合,不乱伤人的情况下,基本上不会伤害你。”   “你有什么需求就提,不用憋着。”   “我会定时去看你。”   “等顺利进入基地后,我会向上级申请让你休息时在人工湖里,尽可能让你住的舒服,吃的好。”   郗岁聿顿了顿,“如果…被欺负了,先悄悄告诉我。”   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蓝斯只听自己懂的。心想:郗岁聿想的还挺美,他才不要给人类打工。不打死他们就是好的了。   蓝斯朝郗岁聿的伤口吐了一口海水,十分精准落在右臂上。   郗岁聿刚想说这臭娃娃鱼怎么就这么坏,不想听算了,还乱吐口水。但,下一秒感受到伤口在恢复,疼痛感骤减。   他低头一看,没有完全好,但也好了一半。   “行啊,还有这能力。”郗岁聿内心受到一丝震撼,连口水都是宝啊。   蓝斯得意甩了甩尾巴尖,没见识的人类。   他可是海族首领,区区治疗一个小伤口而已。如果不是怕太招摇,蓝斯能完全治好那个抽伤。   十分钟后,一行人出发,朝乌曙森林走去。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三人组开启小会。   刀疤男:“我们也…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了?”   白发女:“那不然呢,郗岁聿守成那样,怎么抓过来?打又打不过。”   眼镜女:“在首席异能官面前动手脚,成功概率极低,除非等会来场大风暴,把他们卷走,人鱼留下。”   刀疤男,白发女:“……别说这种废话。”   眼镜女:“进森林后,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低等海怪,带几只回去卖掉,多少能赚点。”   “行。”   乌曙森林。   蓝斯仰头看向高大的树木,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绿,和海洋的蓝不一样,也很漂亮。他碰见过海啸,暴风狂雨,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森林。   带有暖意的阳光穿过高木的枝叶,星星点点落在地上,形成美丽的光斑。不知哪棵树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叫,一只蓝萤灰蝶飞舞而过,在蓝斯的眼前转了个圈圈。   蓝斯迫不及待进入,他也好奇森林里的样子。   出任务的队伍回人类基地都需要经过乌曙森林,多年累积,拥有了几条不同方向的固定路线。都是经过多次实验而得出来的经验,路程相对快,轻松,安全。   这些路上都会有一些摄像头,隐藏着联络仪。   蓝斯左看右看,鼻子闻着着带着草木香的清新空气。又抓了只螳螂放在手里玩,他本来是想捡片叶子的,结果捡到它了。   “这是枯叶大刀螂,因外形像一片枯叶而得名。”郗岁聿知道他好奇,从来没来过陆地的宝宝鱼。   蓝斯点点头,水里没有的小家伙。   林惊风乐呵呵跑到蓝斯身边,伸出拳头,打开,是一颗棒棒糖。他头回出任务,没经验,又觉得第一层应该没那么危险,就懒懒散散带了些“废物”小玩意。   “给你吃,以后有不开心的就先说出来嘛,我们都可以先沟通,不要打打杀杀。”林惊风说,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不都是朋友了么。”   朋友?   才不是。   蓝斯才不想和伤害自己家园的种族当朋友。   不过蓝斯能感受到林惊风的好意,他可不是没良心的鱼。   “不是,朋友。”蓝斯冷冷道,随后从身上的项链中摘了一个淡紫色珍珠,放到林惊风的手里。   就当这几天吃他糖的谢礼。   才不是朋友。   林惊风欣喜万分,把珍珠收好:“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去后,我请你吃大餐,带你玩。”   人鱼的脾气是挺古怪的,一会开心一会甩脸子。但林惊风觉得这是他们不熟,和语言沟通上存在问题而已。就像一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小朋友一样,单纯,直白,又可爱。   蓝斯懒得挺他叽叽歪歪,天天傻笑的人类小男孩。   [咦,王,那个东西会发光诶,红色的。]水母躺在蓝斯的肩膀上,两只触手举着那只枯叶大刀螂,又抽出一只触手擦擦嘴角的口水。   这是王给它的,它在思考什么时候吃掉好呢。   蓝斯看过去,果真发现一棵树的枝干上有一个红点。他走过去,好奇地伸过脑袋去看。   郗岁聿一个大手拦住蓝斯的脸,蓝斯视线被挡住。   蓝斯:“?”   “别靠那么近,这是感应自然灾害的装置。”郗岁聿说。   半末日之下,自然灾害频发且没有规律,这种伤害不亚于海怪侵袭。乌曙森林既是回基地的一道屏障,也是基地对外的一层保护罩。   蓝斯似懂非懂,如果可以他想看看这个东西怎么用。又是一种不可思议地发明,归于大脑和双手的功能。   滴——危险警报响起。   警报器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标志,蓝斯惊讶,摇了摇尾鳍。   能看了?   “沥卷风要过林。”郗岁聿说,“我们快走!”   话落,郗岁聿抓住蓝斯,将他夹在腋窝下。“去附近的躲藏地!”   蓝斯又被颠颠点,满头疑惑。   什么沥卷风?说来就来,难道听到了他的召唤? 第9章 没有思想道德的鱼   没等蓝斯思考完,一群人就飞速跑起,林惊风甚至用上小道具加速步伐。一向鬼鬼祟祟的三人组也是,铆足劲冲。   蓝斯被颠得想吐。   这群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的?而且他能自己走啊!郗岁聿老扛他作甚?   屎壳郎小虫子才喜欢推着他的宝贝球走。   不到十分钟,蓝斯懂他们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了。   因为沥卷风太快了,更令人颤栗的是飞旋在上的海怪,和沥卷风精准向他们袭来的步伐。   按理说这股风再快再狂,只要人躲开了,方向不一致,怎么也能躲过一劫。普通情况下称这种气象为龙卷风,可这是由高等海怪操控的龙卷风,便成了沥卷风。里面有一只A级查岛信天翁,一只B级斑腰叉尾海燕,一只B级细嘴兀鹫,和六只C等鸟类海怪。   高等海怪拥有一定智慧,不是所有高等海怪都会选择进入人类基地,它们嗜血,但也知道人类的强大,会有自己的抉择。于是,有的会进行合作,几只合作起来,更聪明的还会借用自身能力与外界环境相结合,尽可能利益最大化。   比如此刻,不同等级,种类的海怪使用自己的能力,控制沥卷风的走向。一旦吸入那些人类,便可一网打尽,甚至无需它们费力战斗。   堪称完美的捕猎。   看着这些狼狈逃跑的人类,蓝斯苦中作乐的有几分欣慰,虽然被畸变了,但脑子聪明了一些,算有某个方面的好处。   不然一个个畸变,还又丑又笨,等着被人弄死。地球改成人球算了。   很明显,它们看上了这八个人,可以大饱一餐。   森林里高大树木多,矮小灌木丛更多,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年晚跑得后背全是汗,林惊风也好不到哪去,疯狂大喘着气,隔着肌肤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老树扎盘数年如水桶粗的根系暴露在泥土之外,看似随性,实则肆意生长得有序。   年晚侧脸上有被细枝划开的伤口,和不小心被抽打到的红痕,她依旧坚持跑。郗岁聿,男队友,沙雨疏都比她强大,危险时刻不可能拖着她走,没到那个交情。   只能靠自己。   “啊!”步伐被一个弯曲的树木根系绊倒,年晚狼狈摔倒在地。紧接着,和她一起狂奔的林惊风也因刹不住车而被她绊倒,直愣愣摔倒在地。   “我靠,快快!”林惊风撑着起身,年晚也努力站起来。   二人体力濒临极限,相识一眼,都在粗大喘气,他们没有那么多经验,此刻力不从心。   年晚将手臂抬起来,喘气说:“两人三足玩过吗?我们一起。”   “我要活着回去。”   是校园里运动会会出现的活动。   “好!”林惊风话都要说不出了,喉咙像是溢出血液般难涩。伸出手臂,拦住年晚的肩膀。   两个人都摔了一脚,腿脚有强烈跑步后而被迫终止后的酸软感。   两个人彼此借力,一同艰难继续跑。   前方的郗岁聿即是在逃也是在开路和带路,回头看见沥卷风依旧穷追不舍,不肯放弃。只能大声说:“分散跑!”   一起躲避难处是没办法了,只要聚在一起就是海怪眼中的大肥肉,非得分开不可。   蓝斯被颠得好难受,郗岁聿一会跑一会跳。   “想吐,fang开窝。”   郗岁聿这才想起来是带了条活的鱼。   真是个祖宗。   于是换了个姿势,由夹在腋窝下,变为单手公主抱。   蓝斯这才感觉好多了,一只手勾住郗岁聿的脖子,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心中嘀咕:这人倒是挺坚持的,这么危险还没丢掉自己。就是心肠坏,想把自己关起来。   白云褪去,男队友密布,天色昏沉。乱窜的风掺了雨水,生生刮得脸疼。   年晚和林惊风疲惫不堪,已经无法再踏前一步。两人脱力跪倒在地上,眼神涣散。   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三人组,三人组也精疲力尽,甚至来不及远远分散开,始终聚在一定范围,沥卷风一卷就能全盘抓捕。   除了那几条不同方向的路线,其余的路并未被人类开路过,有树木挡着,石头拦着,哪怕是绕开都要多费不少力气。   等的就是这一刻!海怪们见到这几个人无力的动作,沥卷风迅速袭去。   狂风吹打,地上的碎石、花草连根掀飞。   好在旁边有个大树,年晚死死抓住,她绑好的头发早已被吹散开来,黑发乱飘,狼狈至极。   年晚咬住牙齿,双手双脚奋力抓死。   一定要回去,爸爸还在等她。   林惊风没那么幸运,离大树稍稍远一点,晚了一点,几秒功夫就被风卷飞。   身体不受控被风吸走,危机时刻林惊风被一节树枝打住,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移位,他咬紧牙抓住。   还是不行,树枝断开,林惊风再次被风抽走。   与此同时还有刀疤男,白发女一手抱着树,一手抓住即将被卷走的刀疤男。风掀起泥土,刮得人睁不开眼。   耳边只有呼呼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风的漩涡变成无形大手死死吸他,刀疤男身体已然在空中,无法战力。他艰难将脖子上的牌摘下,伸出左手,试图和被牵着右手相碰。   刀疤男如同即将断线的风筝,唯有眼前人这一救命稻草。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如同被割喉般痛苦:“多谢,把我的钱给我妈。”   话语飘进耳边,白发女一愣,从来没听过这满口脏话人的一句礼貌话。   “说什么屁话!平时不是挺怂的吗?现在装什么?那你死了算了。”温柔的风成了无形刀剑,浑身上下都在刺痛。白发女抓紧刀疤男的手,指尖泛白,青筋暴起。   “都合作那么多次了,还打了那么多炮。”   “谢谢。”   刀疤男松开了手,一米八几的大汉仿佛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白纸,飘向远处,被侵蚀在沥卷风中。   不松手是两个人死,松手了可能是一个人死。   被松手后,一侧拉力消失。白发女所承受的压力减少大半,她侧头看了看空着的左手,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对方的温度。   蓝斯眯了眯眼,望向沥卷风。看见刀疤男不受控地旋转在空中,继而被吸血分食。   水母紧扒蓝斯,[王,我们要帮他们吗?]   水宝看见林惊风也被卷走了,不过他暂时用盾牌挡住了伤害,盾牌一分为二,变大合闭,林惊风躲在里面狭小的空间中。   [不用。]蓝斯沉默地说。   这是人类和海怪的生存法则,从海污染变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忽然,蓝斯的视线被遮住,一片漆黑。   “?”   “小孩别看,画面血腥暴力。”郗岁聿停在一棵宽三米的大树旁,生怕这鱼又害怕得甩脾气,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刻。   蓝斯觉得他有病,自己可是最强人鱼!海族首领!   “啊——张嘴。”郗岁聿在最前方,观察着此刻情况。随手扯了几片树叶子放蓝斯嘴巴里。他呼吸有些不稳,眼睛却明亮得吓人。   蓝斯吃掉树叶子,无语:“停下?”   “嗯,它们要来了,你抓紧我。”郗岁聿说,并单手将人鱼抱得更紧了。   蓝斯看向远方,惊奇发现那些鸟类海怪忽然离开了沥卷风,没有再刻意操控。而是精准飞向躲藏在地上的人们,动作干脆利索。   原来如此,没被卷进沥卷风里也没关系。因为现在人们的体力已经被耗尽大半,只需补上最后一击,已是事半功倍。   这个空隙,白发女和眼镜女火速靠近,想进行双人配合防御。   A级查岛信天翁却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似箭发射,黝黑的眼睛瞄准。   白发女的武器是一把伞,她只有C级,好在武器可攻可守。而查岛信天翁的四只爪子轻松划开伞面,她瞳孔放大,呼吸一滞。   千钧一发!眼镜女猛力推白发女。   锋利的爪子穿破白发女的心脏,几爪紧勾她的肩膀。A级查岛信天翁拖起人,满意地向远方飞走,准备独食。   另一边。   B级斑腰叉尾海燕和细嘴兀鹫正在对郗岁聿进攻,想要他的血也想报仇。它们记得这个男人,之前划伤了自己的眼睛!   郗岁聿一手持长枪一手抱人鱼,与鸟类海怪几个来回后,察觉它们的报复心后,将蓝斯放下了。   “在一旁躲着。”郗岁聿快速说,他挡在蓝斯的前面。   鸟类海怪很麻烦的一点就是会飞行,它飞高点,就可能打不着。   同级别下的海怪和异能者,异能者不是海怪的对手,人类的身躯始终比海怪要脆弱,且异能者的精神力有限。   想对付一只B级海怪,至少需要两名C级异能者联手。   蓝斯躲在树后面观察,场面极其混乱。弱者在殊死一搏,强者在奋力一战。   男队友在对付两只C等海怪,女队友去到了年晚身边,而眼镜女不知所踪…   斑腰叉尾海燕身形小而轻快,尖嘴始终朝郗岁聿的眼睛刺去。长枪自下而上形成完美的半弧形,掀起泥沙,快准狠刺向它的翅膀,它发出尖锐的嘶角叫声。   一旁细嘴秃鹫看准时机,露出利爪冲向男人。   郗岁聿单手旋转长枪,随后扎入泥土地,臂力惊人,身体侧倾借力在空中翻身,与细嘴秃鹫擦肩而过。须臾之间,他迅速抽出腰腹处的匕首,一闪而过的冷光,反手刺向秃鹫的身体。   不错啊,这个动作挺干脆漂亮。蓝斯在一旁欣赏,鱼尾巴尖放到了自己面前,薄透如纱的尾鳍开始上下摆动,蓝斯给自己扇起了风。   好帅的长枪,蓝斯看得心痒痒,有点想要。   他也有武器,是鱼鳍化成的匕首。不过还是长枪大、长、酷。   身后传来细小声音。   “嘶——”   一条B级毒蛇发现了这附近的动作,悄无声息爬行而来。忽然发现一个蓝粉色的尾巴挡住了它,有点像蛇尾,可又不一样。   蓝斯的突然尾巴有点痒,他回头一看是一条双头蛇在咬他。   蓝斯甩甩尾巴,这条小蛇飞走了。   飞到了郗岁聿的身上。   郗岁聿刚一脚踩海燕一手抓秃鹫,脸上就被突然袭来的蛇打了。他火速抓住蛇头处,心底一股鬼火冒,看向蓝斯,蓝斯立马露出一个笑容,以示歉意。   总有一天会被这嬉皮笑脸装傻的鱼蛋子坑一回。   半小时后,四周恢复宁静。放眼望去却是凌乱又狼狈的画面,小树倒压,灌木上有数不清锋利的划痕,血液落在地上。   女队友靠着树,男队友坐在一旁休息。年晚的手脚都受了伤,刚分了点治疗给女队友,现在要为自己治疗。眼镜女从一个坑里爬了出来,整个人灰头土脸,身体传来刺疼。而林惊风精神良好,身上没一点伤。   “感谢老天,感谢爸爸妈妈,感谢列祖列宗保佑我!最最最感谢我的盾牌!我爱你!”林惊风抱着他的盾,疯狂亲吻着。   他被卷走时很难受,好在那些鸟类海怪啄不开他的盾,掉下来时砸到了树,缓冲力度,成功苟到战场结束!   “哇,你也没受伤啊!太好了!”林惊风开心地跑到蓝斯身边,发现人鱼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甚至连泥土灰尘都没沾到。   蓝斯接受他的好意,“谢谢。”   “能要点脸么?不出手帮我,还拿蛇砸我,有你这样的吗?”郗岁聿无言以对,算了,他没反水已经不错了。   不能对一条没有思想道德的鱼做出要求。   郗岁聿把鱼从林惊风面前捞过来,开始谈判:“鱼儿,聊聊呗。看我刚刚挺用心保护你的份上,能不能分点你不要的口水给我们用用?缓解下伤口。”   看似混乱无序的一场人怪打斗,却是他们全力以赴的抗争。退一步来说,海怪都还好,最起码人可以站着拿起武器对抗,可自然灾害不一样,人在自然灾害面前是渺小的,连站都站不稳。   这群人中,除了林惊风和蓝斯,也就郗岁聿好些。身上没有大骨折和大伤口,还有余力。   蓝斯甩甩鱼尾,思考一会:“我,不需,你宝糊。”   “好好好,我自作多情,我自以为是。”郗岁聿想揍这条鱼,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可以,求我。”蓝斯又说,他抬了抬下巴,表情很是高傲。   “好,求你求你,世界上最美丽的人鱼。”郗岁聿能伸能屈,立马哄道。   行吧,反正自己现在也需要他们,要是都死了,自己怎么进人类基地。   蓝斯挨个经过这些人,一人吐了一泼海水。   被淋的满身水的年晚,男队友,女队友,眼镜女:……   下一秒,身上痛感缓解大半。年晚惊讶地看向人鱼,心中震撼。这是什么能力,竟然作用如此强和作用在多人身上。而且他还能治愈海怪的畸变…   林惊风跑到蓝斯面前:“给我点,我也体验体验。”   行,蓝斯朝他吐海水,精准吐到了他的脸上。   鼻子被海水呛到,林惊风来不及细细感悟身体变化,开始咳嗽:“咳咳,咳谢,谢谢。”   蓝斯又走到郗岁聿面前,得意得摇摇鱼尾,在午时阳光下,漂亮的尾鳍似流苏般溢彩。   郗岁聿向他敬礼,声音带着痞:“谢谢鱼同志,您为大家的付出,我们将铭记于心。”   哗啦啦——   郗岁聿的脸被一大泼海水浇灌,头发都被水压瘪了。   又说这些废话,蓝斯懒得听。   还不如马上给他烤条鱼来得实际。 第10章 好漂亮的身体   蓝斯也这么开口了:“烤鱼,吃。”   等了两秒,没人理他。   没意思,蓝斯抓起肩膀上的水母,咬了一口水母头,独自走到一旁。   郗岁聿刚抹了抹脸上的水,伸手抓住即将消失在眼前的大鱼尾巴。   尾巴尖被抓住,蓝斯回头:“干嘛?没鱼,别,烦。”   “不得了了,学了一些人话说的就像模像样了啊!会给人甩脸色了。”郗岁聿挑眉,这傻鱼蛋子,现在倒是把语气表达得一溜一溜的。   “晚上回去给你做,你等等行不行?”和以有糖果给你为理由,刚送去幼儿园马上就要吃糖,吃完糖马上要走的小屁孩一样。郗岁聿心糟得很,晚上给他烤几十条,能让他吃到腻。   “过来,坐会,我们休息下好不好?”   蓝斯收回自己的尾巴尖,没动。   “别那么高冷,来,吃点叶子,我给你说说进基地的事项。”鱼不来,他动。郗岁聿走到蓝斯的身边。   捕捉关键词:基地。蓝斯的人耳悄悄变成了尖耳动了动,和郗岁聿一起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树木上。   郗岁聿以为他是被树叶子所吸引,长枪骤然出现,尖端划开一处树干,拿在手中。他将上面的树叶子都摘下,投喂给鱼。   “什么,事香?”蓝斯嘴巴里都是树叶子,嚼嚼嚼,他只关心这个。   郗岁聿天天就知道拿些破烂叶子敷衍自己,一嘴巴沙子和泥土。   几个队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女队友和男队友,也觉得内脏不舒服,这是被摔过的症状。年晚就更惨了,一条腿直接骨折。   至少得休息半小时缓会才能走,不过这完好无损,没出一点力的人鱼,压根不愿意消停。   郗岁聿只能继续带鱼崽子,别眨眼跑没了。   他捡起一根木棍,在土地上开始画画。   “这个大大的圈代表人类基地,小圈是不同的城市。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个大圈的门口之一。”   人类基地有四个入口,在不同方向。   “这个地方叫检测站,进去后要进行全身检查,避免有海怪偷偷跟着,或是身上携带污染病毒。我们大概会停留三天,三天后出发去基地总部,之前和你说的研究所就在那里。”   “检测站附近有很多东西,有人居住有店铺,我们可以在那附近逛一逛。”   “在那里会方便很多,我们可以坐汽车,不用徒步了。”   郗岁聿在一旁的画了一个长方形加四个圆圈小轮子的:“这就是汽车,你到时候看见了不要害怕。它可以动,还会发出比较大的声音。”   蓝斯认真地看着地上的简笔画,将一字一句都听入心中。肩膀上的水母也聚精会神,缺了一口的脑袋也长了回来。   汽车长的可真怪,像一个板板正正的长盒子和四个海胆。   “点、铺?”是什么?蓝斯又问,他好奇的看向郗岁聿。   郗岁聿想了想,在地上画下高矮不一的长、正方形。   “这叫楼房,是人们的居住地方。每一层都有几户人家。楼房很高很大,像树木一样高,你不要害怕。”   “这些小的正方形就是店铺,里面可以买东西。比如烤鱼店,去到里面就可以吃烤鱼。人类通过交易,获取自己的食物和住所。”   蓝斯若有所思点点头,真多东西啊。   难道见这条鱼这么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平时不是要吃的就是赶路累了甩脸子,郗岁聿挪挪位置,换一块新的土地画本,蓝斯跟着挪动。   “人类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郗岁聿继续画画。   几个长方形加触角,“电视机,可以在里面看东西。”有些太抽象了,郗岁聿放弃解释,“等你看了就知道,里面会有声音,你别害怕。”   一根木根加几片叶子,“风扇,可以吹风。”郗岁聿说,“到时你不用用尾巴扇风了。”   两个摊开的长方形和几条波浪线,“书本,上面有文字,是我们的语言。”郗岁聿说。   蓝斯凑得更近,他点点头:“我,见过。”   “在哪见的?你还认识除我们以外的其他人类?”郗岁聿问他。   “不系,是很大的盒子。”蓝斯努力搜刮着脑中的人类词汇,怎么读来着?   蓝斯拿过郗岁聿手中的木棍,画出歪歪扭扭的长方形,上面还有一根棍子。   看起来像个香蕉,当然不是。郗岁聿想了下说:“是船吗?”   他重新画了个有棱有角的图案。   蓝斯点点头,眼底欣喜:“嗯!”   他见过沉入深海的船,里面有不少东西。蓝斯有仔细巡视,有桶,桌子,菜刀,盆,和书本。   蓝斯拿过木根,根据自己的记忆,画了一些图案。   也不知道这条鱼看的是那个年代的船,郗岁聿看着这些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圆形,方向,三角形。笑了笑:“你还见过这么多东西?”   蓝斯摇了摇鱼尾尖,“当然,我在,海里。”   他在海里见过超多东西,各种各样的。   蓝斯指着郗岁聿画的风扇,“见过,但,坏了。”   他都记得在海面上碰见过的东西,除了风扇,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袋子,里面有不同大小的盒子,都飘在海面上。   “记得在哪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喊人去清理下那些垃圾。”郗岁聿说。   蓝斯摇摇头,他哪记得,而且海那么大,估计早就飘散了。   另一边,年晚刚树枝固定住骨折的小腿,男队友在上药。   郗岁聿觉得小课堂上的差不多了,拍拍手上的泥灰:“好了,你自己待会,我去收拾下自己。”   带鱼崽子可真累。   水母从蓝斯的肩膀上跳到地上,它要复习刚刚说的知识点。   林惊风“腾”坐在刚刚郗岁聿的位置,刚刚他就在一旁看着了,“诶,你学东西好快啊!我们人类的婴儿从走路到说话要好几年呢,好聪明,还会治疗,太厉害了。”   林惊风的圆眼里满是欣赏和喜欢。   蓝斯喜欢这个人类小孩,他总是对自己释放出善意,而且不坏,心思比较单纯。   “我不是,婴儿。”蓝斯纠正他。   “对哦,你都有这么高了,实在不像小婴儿。”林惊风后知后觉,“那你多大呢?”   话出口,又想起不同物种的年龄不一样。譬如人类是一百年,但小狗小猫只有十几二十年,它们的一岁相当于人类的七八岁。   林惊风组织好语言,询问他:“那你现在多大呢?人鱼能活多久啊?我们人说是一百年,其实能活个八九十就很强了。”   蓝斯在思考,人鱼能活多久?其实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接触人鱼族群。   蓝斯先是海族首领,才是人鱼,什么形态对他而言都可以。之所以会是人鱼形态,大概是方便去人类世界吧,和人类有相同之处。   这是大海的选择。   比起“人鱼”的名称,蓝斯其实更喜欢叫“海妖”,他才不想和人类沾有一点关系。   林惊风见他思考好一会儿,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换算人和人鱼之间的年龄,他才会说一些话而已,数学太难了。“那你成年了吗?就是长大,可以进行交.配,掠夺领地,离开族群。”   实际上蓝斯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说自己与海洋同寿吧。   “还没,但快了。”蓝斯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真的假的?不是个宝宝鱼?”郗岁聿怎么那么不信呢,谁家成年鱼性格这么幼稚。   蓝斯顺着声音看向他,发现郗岁聿脱了上衣,露出精干的肌肉,起伏如绵延的山脉,漂亮而自然。也充斥着力量感,带着一些旧年伤疤和现在的新伤,长短、大小不一的血痕在他身上,稍显凌乱,却正好增添韵味,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   趁着休息时间,赶紧处理下伤口,这是郗岁聿多年以来的习惯。别管大伤小伤,该处理的就处理,不要拖,反正拖着伤,煎熬的只有自己。   郗岁聿娴熟将伤口消毒,牙齿咬着纱布,快而简便地包扎。这次主要的伤口是肩膀处,那些鸟类海怪就喜欢用爪子抓这处,烦得很,一不小心就会被拖离地面。   [哇,好漂亮的身体。]水母用触手揉揉眼睛,强壮而有力。   蓝斯点点头,动物们都会欣赏族群里拥有健壮身形的年轻者。   [再过些日子,我成年后的身形也会和他一样。]蓝斯说,他虽没见过很多人类,但对美的感受是天生的。   对比之下,蓝斯还需要再高一点,强壮一些,骨骼发育再完善一些。   成年期还需要半个月左右。   蓝斯想了想,又说:[我肯定比他还好看。]   水宝点点头:[当然,王你是最好看的。]   蓝斯摸摸水母头:[你也是最好看的水母。]   郗岁聿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发现这鱼光发呆去了,看一下他又去玩水母了。   还说不是个宝宝鱼,这小孩样藏都藏不住。   每个人各休息各的,只有蓝斯无所事事。   在人类里装普通人鱼的每一天都很无聊。   蓝斯甩了甩尾巴尖,尾鳍也随之飘动。水宝噔噔噔着触手,在空中飘着,正努力往蓝斯的尾巴尖飞飘去。   蓝斯刚想说水宝怎么能在空中蹬腿了,水母在水中可以随意游,但在岸上不行。   忽然。   蓝斯感觉到体内产生一种奇妙的变化。身体里的器官在流淌涌动,感知到温暖和能量汇聚,片刻后,回神。   这是海洋给他的第四个能力,化水。身形可变成一摊水,可大可小。   前三个分别是:   鱼鳍化成的匕首,也是他最开始的武器,凭借匕首和一些大型鱼类进行战斗。   海螺之声,也叫人鱼之鸣。是他所发出的声音拥有蛊惑人心,安抚躁动的能力。   水球,是一个完全密封,由水而形成的球体。可将活物困所在其中,让其窒息而亡。   海族首领有三个月生长期,这些能力也只有他撑过每一段时间才会拥有,逐一解锁技能。   而伴生者也是如此,怪不得水宝刚刚突然能在空中蹬腿乱飘乱飞了。   蓝斯眨了眨眼睛,左看向林惊风那边,正在给女队友捏肩膀,嘴上还说,他就这手按摩术把他爷奶哄得乐呵呵的。又看郗岁聿,刚把衣服穿上,在用衣角擦长枪上的脏污。   蓝悄悄转了个身,溜进一个草丛堆里。火速使用自己的新技能,只见眨眼间,一条人鱼就变成了一滩水,在地上丝滑流动。   这摊水去左边,又去右边。   蓝斯对这个能力很满意,实在太方便了!而且走过的路不会留下湿湿的痕迹,他是一摊神奇的水。   他轻松穿过石头间的缝隙,甚至可以沿着树往上。哗啦——再悄悄下来。   “咦——鱼呢?”   郗岁聿就少看一眼,蓝斯就不见鱼影子了。   不会吧,上次不还很好奇人类世界吗,想跟着去啊!难道是发现了人类世界的辛酸?不乐意去了?   郗岁聿站在一棵矮树旁,这块鲜花特别多,高高矮矮的黄色野菊花,白色蒲公英,紫罗兰…   真跑了?郗岁聿眉头紧锁。   马上要到家了,这鱼跑了?白哄这几天?   喂!这可恶的人类能不能别踩他!   只见郗岁聿脚底下的那块土地要比旁的颜色稍深,这里有水。   一滩水形状·被踩在脚底下·蓝斯:……   蓝斯无语,他讨厌郗岁聿!   “鱼儿?鱼儿!”郗岁聿还是决定再找找,人鱼就算想跑也应该没那么快。他三两下踩上一棵大树的粗枝,视野瞬间扩大。   喊个屁!   蓝斯赶紧溜到一棵断树旁边,这里经常有海怪打斗,一些脆弱的树木被折腾倒地不起,即是路障也是遮掩的好地方。   随后化出实体,臭着脸出来了。   郗岁聿看见那蓝粉尾巴,松了口气:“去哪玩了?”   “你,真,烦。”蓝斯冷脸。   “……”   “我烦?有你翻脸快吗?”   郗岁聿简直冤枉,“离我刚刚给你上课才不到十分钟,刚刚是谁眼巴巴贴着我?”   “哦。”蓝斯捏了捏手中的水宝,水宝被捏得吐出一口小海水。   好像刚刚他们是还坐一起聊天来着,蓝斯有点尴尬,谁让他踩自己。   “好慢。”蓝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刚得的技能,只好换一个借口。   郗岁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果子,放到蓝斯手里,唇角弯着:“这么想快点去基地?有什么想做的吗?”   表面笑嘻嘻,实际用话在试探他吗?   蓝斯可不蠢,他可听了好几天的人类语言,话语里的弯弯绕绕他可堤防着。   “找,海豹朋友。”蓝斯说出这个理由,   很完美的理由。   郗岁聿只是随口一问,他也没指望一条小人鱼做什么大事,鱼又不用上班赚钱。看蓝斯这脾气,十有八九就是青春期叛逆跑出来瞎溜达,好奇人类的世界。   “海豹?有什么特征吗,它多久来基地的?”郗岁聿问。   果然是想谈他的口风,蓝斯眼底划过一丝得意,瞎扯:“两年。”   两年啊。   就现在这个世道,但愿它躲在某个清闲地晒太阳,而不是成为交易品或畸变海怪。   郗岁聿当然不会把残忍的话说给找朋友的小人鱼,安慰:“回去我帮你找找,别担心。”   蓝斯点点头,假装礼貌:“谢谢。”   心想:人类真好骗。   郗岁聿,心想:小鱼崽子真单纯。 第11章 “没礼貌的臭鱼。”   蓝斯脾气来的快也走的快,眨眼间就抓了只毛毛虫放在手心玩。   郗岁聿一手提起林惊风:“去陪那条鱼玩。”   林惊风当即稍息立正,做了个敬礼姿势:“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屁颠颠跑去蓝斯面前。   郗岁聿将每位队友都检查了一遍,心中有数后。拿起联络仪发出一封情况汇报,“再休息下,十五分钟后出发。”   蓝斯听见了郗岁聿的话,也知道话里面的意思。   马上要到人类基地了。   蓝斯的眼底划过几分凶狠。   可恶的人类,受死吧。   “来,吃颗糖。”郗岁聿转了一圈又回到人鱼身旁,这是刚从男队友那拿的,酷哥不爱吃糖,爱硬抗。   嘴巴里被塞进一颗水果糖,蓝斯舔了舔,有点酸酸酸酸甜甜,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   蓝斯喜欢直接把糖咬碎,不爱慢慢舔,他总是三两下吃完。   喂得再多,也赶不上鱼吃的速度。郗岁聿将这条鱼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我发现你又长高了。是真高了,还是换了截鱼骨支撑?”   “当然是长高。”蓝斯得意地摇了摇鱼尾,向对方展示自己完美的尾巴。   现在的身高接近一米八,郗岁聿忽然好奇人鱼在海里是什么样的。他曾去过为数不多的海底世界,第一次站在宽大的玻璃面前,仰头才能看见临近天花板的玻璃边缘。望向游动过的鱼群,却看不见水的界限。还记得那时的感受,很震撼,震撼人是如此的渺小。   蓝色的水,流动的水,近在咫尺的水。   郗岁聿被这条炫耀鱼的动作逗笑,“很漂亮的尾巴。”不用说也知道,尾巴是健康,美貌,实力的象征。   难得听郗岁聿说句好听的话,蓝斯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比起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此刻多了几分疲惫。蓝斯想了想,找到一个字:“你…好像老了。”   “……”   一旁的林惊风哈哈大笑,又立马捂住嘴巴。   蓝斯看向他,“你也老了。”   林惊风:“……”   “没礼貌的臭鱼。”郗岁聿说。   “没礼貌的臭人。”蓝斯说。   好话不学,攻击人的话到是信口拈来。郗岁聿可算明白隔壁邻居怎么天天为孩子烦恼了,又皮又欠,这鱼还惹不得。   蓝斯盯着郗岁聿的背影,回想刚才那番对话。为什么说他是臭鱼?他明明很干净,身上没有一点脏东西。水宝无聊的时候会在他的鱼尾巴上滑来滑去,要是看见鳞片间的缝隙有泥污,水宝会马上清理掉。   郗岁聿是老了一些啊,皮肤都没刚开始那么有光泽,眼睛下面还有黑黑的东西,嘴唇也干干的。   蓝斯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不管了。   之后蓝斯戳了戳林惊风发出暗示,他立马懂了,一人一鱼走到另一个小角落,背对着郗岁聿。   “你也觉得郗队总盯着人有些烦对吧,不过他也是担心我们。”虽然郗岁聿挺好相处,也没有什么大架子。可职位和气势摆在那,真时时刻刻相处起来,林惊风多少还是有些怯。   怕个屁。   蓝斯才不怕郗岁聿,小小的一个人类,也就强那么一点。不过蓝斯没有表现出来,他是有另一件事情想做。   挂在身上的海螺被摘下,蓝斯拿在手中随意颠着,眼底划过一分嬉笑看向林惊风。   蓝斯将海螺放在嘴旁,微微吐气。从远处看来,就是年纪不大的一人一鱼在玩海螺的场面。实际上林惊风的心神已经飘到世外桃源了,整个人如同摔在天边处吸了阳光的白云朵上,暖洋洋,软乎乎,骨头都在发酥。   轻柔的声音缓缓流入林惊风的耳中,像是夜深人静时的一滴水落打在石板地面上,回音空灵地荡在脑海之中。   林惊风眼神痴迷,带着服从意味,此刻人鱼就是自己的主人。   “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蓝斯甩了甩鱼尾巴,问他。   这些天一直跟着他们,他们没伤害过蓝斯,蓝斯也不伤他们。可现在即将要达到基地,蓝斯手上的技能愣是一个没用在人身上过。   他要试试。   “我、我八岁时晚上睡觉尿裤子了。”脑子如同变成一块分散而开的拼图,蓝斯要哪一块,林惊风就捡起哪块给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蓝斯又问:“还有别的吗?”   “初中数学只考了30分,被我改成80分了。”林惊风老实回答。   初中是什么?数学又是什么?30和80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那些…不要的垃圾、是,从哪丢入海里的吗?”这是蓝斯第一次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词,而且说的意思也十分精准,他期待地等待答案。   林惊风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呆呆道:“现在的垃圾都不让丢海里,也不能乱丢,都由环境局处理。”   真的假的?要不是蓝斯把大大小小的海域都游过,他还要真信了。两个多月的游行,不仅是赶路,他还要巡查各地的海质情况。   其中最严重的海叫做哑海,那里的海水很奇怪很特殊,只要一靠近身体就会难受,甚至是闻一闻那里的气味,肺部都似灌满了恶臭水体,甚至产生晕厥,呼吸不通。   皮肤上的变化更为明显,短短时间内就会溃烂露骨。   蓝斯用自己的净化水球护体,他看见了这片海域底下有很多金属类东西,石头,项链…而在这些东西身上释放着一种能量,周围也没有一丝生气。   还有一些不明水体,蓝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条小鱼,小鱼说以前有个化工厂,把污水都排放在这,一开始都还好好的,直到某天一种黑色液体流入,畸变和不可逆的污染也随之而来。   “你见过很多的黑色液体吗?”蓝斯又问,这大概就是杀伤力最强的污染。   “没有。”林惊风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蓝斯也只是随便试试技能用在人类身上的效果而已,没抱希望从林惊风嘴里问出答案。   片刻后,林惊风发现自己坐在地上,纳纳抓了抓头发。   对哦,现在是休息时间,他正在休息。   一行人继续出发,眼镜女有些累了,头脑昏沉,可依旧紧紧跟着。手中握着一枚身份币,是刀疤男的。白发女被抓走只在顷刻之间,没法拿她的身份币。   每位愿意去污染区的人,都是勇士。无论是不是异能者,是否为基地办事。所有人对他们都给予肯定和赞扬,污染区的任何变化都影响着人类基地。甚至有明确奖赏,只要在外面发现了不对劲的情况,将消息及时上报,一旦确定为有用信息,就会发出奖金。   曾经有位赏金猎人碰见几只C级挖洞长吻鼹鼠,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异能团的队伍发现了它们在地下挖出一条长二十米的通道,目的地是人类基地。   自从半末日降临后,去污染区的人的身上都有一枚身份币,里面藏有芯片。挂在脖子上,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只要能把这币带回去,人类基地工作者和去污染区者,在死亡后的家属便可得到一小部分的体恤金。   白发女孤身一人,自己会买些好酒好菜敬她的。   十分钟后,蓝斯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动物。它躲在绿色叶子的后面,十分安静,盯着他们一行人。   “那是什么?”蓝斯知道它悄咪咪的,不想被人发现,但他太好奇了。   水里的动物他见过大半,但岸上的不一定,很多动物他都没见过,毕竟蓝斯也就诞生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郗岁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不得了。一只孟加拉虎站在树上,距离是……二十米之外。   “一只正常的老虎,在树上休息呢。”在他望过去的后一秒,孟加拉虎就跳下树,步伐无声地跑走。   “这都能被你发现?眼睛很尖嘛。”在那打盹的大猫咪都被人鱼发现了,郗岁聿顺带说:“污染区的普通动物很少攻击成群结队的人类,不用太担心。”   海怪是人类和普通动物的共同对手,一些海怪无法吸食人血,常常会退而求其次去捕杀普通动物。   “老,糊?”蓝斯跟着读了一遍,现在只要是他听过的词,他都能重复一遍,没有十分像也有八分。   两个小时后,出现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嘿!郗队,几天不见年龄上涨啊!胡子冒茬了。”   连竹喧人还在五米开外,声音就传过来了。   陌生人的声音,蓝斯立即望向那边,打量这几个人。   闻言,郗岁聿摸摸自己的下巴,是有些扎手。很是无奈:“这几天操心得很。”   连竹喧走上前,伸出拳头,郗岁聿的拳头与她相碰。   “介绍一下,异能团一队队长,连竹喧。二队队长,齐腾。”这二人站在前方,连竹喧有一头利落的短发,身形偏瘦,却很高,有一米八。小麦色皮肤的齐腾,五官有些许粗狂,眉眼却带着忧愁,看起来就像个愁眉苦脸的大汉子。   其余两人是医生和助手。   都是来抓他的?蓝斯将这四人看了个遍,心中冷哼。   郗岁聿这个狗屁。 第12章 进入人类基地   “别黑脸,来接我们的。”郗岁聿话落,连竹喧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哝,都是烤好的鱼。”郗岁聿拿出一根烤鱼,递到蓝斯的面前。   足足有十条,就是已经冷了。   蓝斯正在思考,喊人来接他们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计谋?人变多了,要加倍提防…嘶,鱼好香。   郗岁聿将烤鱼在蓝斯的面前晃来晃去,眼底带着几分笑:“快吃吧,特意给你带的,回去再吃热乎的。”   “哦。”蓝斯舔舔嘴唇,一口咬掉一大半。   不吃白不吃。   蓝斯依旧吃的很快,三口一条鱼,刺都不带吐。   吃完后,蓝斯知道这四个人的作用了。只见连竹喧左手扛年晚,右手扛眼镜女。齐腾扛着林惊风。医生扶男队友,助手扶女队友。   一行人提高速度,飞速向人类基地出发。   只是,又被郗岁聿扛着的蓝斯:“…我自己会走。”   “我带你,先休息吧,睡会。”郗岁聿说,又补充:“我还没老。”   又是脑充血夹在腋窝下的姿势,蓝斯的头和尾巴都垂着,就腰部被死死卡住。和平时的赶路不同,这几人跑得飞快,仿佛全身心的力量都汇聚在腿部,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   睡哪?怎么睡?!   蓝斯脑袋乱甩,刚吃的烤鱼差点被颠得吐出来,水宝的触手们紧紧抓住蓝斯的脖子。   半小时后,蓝斯的怒气达到临界点。在听到郗岁聿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看见侧脸处留下的汗水后。   伟大的海族首领决定给这个人类最后一次讲理的机会。   “不舒服。”蓝斯阴沉沉说,十指已伸出尖锐的指甲,不耐烦地拇指指甲与中指指甲相碰,发出一闪而过的刺声。   “好,换个姿势。”正好郗岁聿左手也夹鱼夹僵了,换成右边单手公主抱。   蓝斯冷哼,算郗岁聿惜命。   其实郗岁聿有些为难,虽然这家伙是半人半鱼,不算个完整的人。但那半截人类身体是真真切切,带着肉感。他一马上奔三的人,抱几个小时十七八岁,近乎成年的小男孩,多少有点诡异。   又或者说,有事没事两个无情侣关系的成年人抱几小时,都挺奇怪。这也不算什么严肃任务,自己一直是往与人鱼交朋友的方向走,对于心思单纯的调皮动物,当然要先交心,搞严肃威胁那套先放放。   而且,人鱼不爱穿衣服,也不老实。   郗岁聿头大。   人拥有羞耻心和分寸感,蓝斯懒得理。蓝斯知道,郗岁聿这是怕自己跑了,才这样带他赶路。   随便他,蓝斯尽情享受人类坐骑。   蓝斯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特别是人类。不过就这段时间看来,郗岁聿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比较好说话,虽然有时候很欠打,可这快速拉近了一些距离。最重要的是,他教了自己如何说和理解人类语言。   郗岁聿的脸…还算赏心悦目。   其他几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也就林惊风话多一点,但是他好呆。   蓝斯还要多谢郗岁聿,若不是他盯上自己的能力,自己也无法那么顺利地,光明正大地进入人类基地。   一人一鱼各怀心思地往目的地奔去。   人类基地,南入口。   天边的紫橙色晚霞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将这一方天地覆盖,半轮残阳似血红艳,光落在云朵上,变成了橙红色的火烧云。   蓝斯正站在大门口前等待检查,他好奇地仰头,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听一百遍不如亲眼看。   人类基地就像一个大盒子,数十米高的灰色城墙挡住蓝斯向里窥探的视线,往左看,一眼望不到边的墙,往右看也是如此,它的大门却只有四五米高。而身后是一片宽阔,从森林的边界到这里有着过千米的距离,都空空荡荡,仅有一些像路灯一样的检测器。   方方正正的城墙围住,只能从大门捕捉几分景物,望不见边。很难以言喻的感受,和进入森林不同,森林也是被树木围起来的盒子,可它是自由无束。眼前的灰色盒子沉闷,憋屈,如同灰色鲨鱼的大嘴巴,要吞噬一切。   一瞬间,蓝斯好似变成一条小小的游鱼,在偌大的人类基地面前微不足道。   除了海洋的宽阔,这世界上竟然这有这样的大东西,比鲸鱼还要大。   蓝斯伸手触碰城墙,不是泥土也不是石头,食指尖甲冒出,用力抠了抠,没有一丝损坏。   奇怪的城墙。   除此之外,这大门口也没什么人,和蓝斯想的不一样,他以为一来就会遇见很多很多人类,甚至做好了他们视自己为怪物而打架的准备。   除工作人员,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而且身上带了伤,神情疲乏,想来是刚从污染区回来。   路人好奇的视线不断停留在蓝斯身上,他们大多不敢直视,不敢长看,时不时地瞟,观察。   乱看什么?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蓝斯心里嘀嘀咕咕,表面上却很是淡定和听话。工作的时候不能发脾气,要认真。   林惊风站在蓝斯前面,有些激动而紧张,回头对蓝斯说:“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趟累死了。”   蓝斯的注意力落在前面的前面,有两个人手中拿着两个小长盒子,小长盒子会在人身上扫来扫去,并且人要停留在大门一会儿,大门还会发出亮光。   “这是…检查?”蓝斯回想起郗岁聿和他说的有关基地的事项。   来到基地后,郗岁聿的视线就不再时刻落在蓝斯身上了,好似忽然消失。导致蓝斯还有点不习惯,这些天的相处中,他有很多问题都是下意识询问对方。   郗岁聿正在和医生商量事情,首先得给人鱼安排体检,这是首要且必要的检查流程。他中午才把人鱼消息发给基地,时间和准备上都比较匆忙。他带回来的鱼,怎么说都得负责到尾,等人鱼安稳住下他才算完事。   没人理他,蓝斯自己琢磨。水宝趾高气昂站在人鱼肩膀上,在它的角度来看,这里又大又陌生。   要进入战场了,水宝要首当其冲!   蓝斯伸手抓住水宝,把它放在了手中。[不要那么招摇,小心被人盯上。]   水宝连忙变小,变成指甲盖大小,触手缠在蓝斯的手腕上,成了“项链”。   [逗你玩的,他们早就把我们当做重点对象了。]水宝已藏好,蓝斯冷不丁开口。   水宝:[啊?那怎么办?]触手焦急地乱动着。   [走一步看一步。]蓝斯郁闷,[我刚刚在锻炼你的脑子,怎么还是笨笨的,转不过弯?]   水母真的不能长出脑子吗?   [在他们面前,我们越是展示他们所需要的能力,他们就越想要,才不会那么快伤害我们,反而装弱小的话,他们会蹬鼻子上脸。]   郗岁聿不用说,蓝斯也知道,他想要自己的净化水。可惜,特殊的不是水,而是他。   [在此期间,我们要把这里摸清楚。]蓝斯捏捏水母头。   水宝恍然大悟:[好。]   事实确实如此,郗岁聿在观察蓝斯的同时,早就把红色狮鬃水母一并看了。他和医生说:“鱼儿还有个水母朋友,先别分开他们。”   医生将郗岁聿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他被老师派来完成此项任务,检查后势必要第一时间将数据传输回去。   “是狮鬃水母,没畸变没污染,在鱼儿手里和家养海兔差不多。”郗岁聿又说。   医生打字的手差点发抽,“这,这能一样吗?”   狮鬃水母哪怕无畸变,也是有毒的。   “所以——是他的好朋友,不是我们的好朋友。”郗岁聿拍拍医生的肩膀,“加油。”   医生擦擦额头间的虚汗。   半末日中,正常海陆动物都拥有一定抗体,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能离水的时间长了。比如以水为生的小鱼,在岸上可三小时不死,而再次触碰过水后,又可离水一会儿。青蛙等两栖动物就更甚,对泡在水中的需求大大减小,基本上只需要喝水。   总之这些变化都是为了对抗海水变质,水中的污染,提高存活率。   海兔便是其中之一,又称海蛞蝓。因外形可爱而体积小,看起来就像个小兔子在慢慢爬行。不少人会选择养一只无毒海兔当做宠物,现如今什么都贵,尤其是吃,普通的猫狗宠物减少大半,人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而海兔宠物就成了新的风向,好养活,就和养金鱼似的,放些鱼饲料。无聊时还能从小鱼缸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逗一逗。   快要轮到自己了,蓝斯发现检查一个人的过程还不少,有透明的小棍子插.进身体里,要写字,要摸身体。   “咚——”摔倒在地的声音。   蓝斯望去,发现是那个一直戴着眼镜的女生,她瞪大眼睛惊愕看着天,唇角流出黑色血液。   她死了。   站在她身后的年晚倒吸一口冷气,刚刚她们还在说话。   蓝斯歪头看去,眯了眯眼,发现一只极其细小的虫子从眼镜女的头发中爬出,迅速钻进土地。   是之前那个白色头发女人的宠物,蓝斯记得,他第一次见女人时就发现了。   两个身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将她抬走,很快又恢复了检查流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轮到蓝斯时,郗岁聿忽然出现。他站在一旁,语气有些痞:“怕不怕?怕的话我抱你检查?”   别小看我,这个坏心思人类,天天逗他玩。   蓝斯吐一口海水给他,淡定走到海怪探测门下。郗岁聿一把手抹掉脸上的水。   滴滴滴——探测门发出惹眼的红色警告,将人鱼染上一层红色滤镜,像被淋上血液。   蓝斯没见过这场景,下意识使用攻击来建立自我保护和威慑,蓝粉色的大尾巴用力甩打在探测门上,发出声响,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来。   什么东西,又叫又亮,检查是这样检查的?   郗岁聿对此场景早有预料,淡定:“别怕,检查出你是条可爱的小鱼儿而已。”   “。。。”真讨厌。蓝斯很快镇定下来,他要冷静,海族首领不能表现出害怕。   蓝斯再次走到海怪探测门之下,接过体温计,像模像样夹在腋窝之下。期间郗岁聿一直在旁边站着,没动手只动嘴。   进基地大门的检查都是很基础的测体温,扫描,登记等。主要是剩下的隔离时间,也叫意外潜伏期,很多事故都是出现在此,每天都需进行基础的身体检查。   郗岁聿见人鱼这一步完成的不错,情绪还算稳定,转头说:   “他不会写字,省去填资料。可以带去隔离园了,给他拿点水果吃。”负责给人鱼登记身体数据的人是个姑娘,她点头示意明白。   可略有僵硬的步伐出卖她内心的紧张,余光瞥见郗岁聿不远不近跟着才冷静几分。这太可怕了,出现在现实中半人半鱼的怪物……若是在和平时代,她会欣赏会拍照,可现在是海怪纵横的时候。   说不定,下一秒钟,她就会死在怪物嘴里。   “您,您的隔离房间号是D01。”她像往常一样向第一次来隔离园的住客介绍,“有什么事可以拨打房间里的电话,里面有入住手册,吃喝住行的事项都有写在上面。”   姑娘不敢多待,打开房间门后将房卡放在了桌子上,便匆匆离开。   “隔离房间?”蓝斯重复这个词,貌似就是先前说的地方,要待几天,确认身上没有伤害人类的东西才能正式进入城市。   电话又是什么?入住手册?   四周没人了,水宝蹬腿到蓝斯的肩膀上,和他一起观察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四十平方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摆放着浅灰色三人位小型沙发,和小腿高的暖白色圆角茶几。不过,似乎有别人的痕迹,落地折叠晒衣架上面有几件衣服,桌子上还有水杯,书本,和木雕等小物件,但整体依旧很简单干净。   蓝斯走到衣服旁,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咦,有些熟悉。好像是郗岁聿的味道,这是郗岁聿的领地?   蓝斯往卧室走,里面更简单,只有一张木头床。他走过去悄悄弯下腰,剪指甲戳了戳被子,被子被划出一个口子,露出白色被芯。   什么东西,软软的。蓝斯收回尖甲,捏捏,摸摸,锤一拳,不是活的东西。   又看向浴室,发现那里有块镜子,蓝斯好奇打量镜中的自己,比水倒影得更加清晰些,他伸手戳戳镜子。   哦,只是一个非常光滑的石头,不是第二个他。   他又伸手扭开水龙头,哗啦啦,水流出来。蓝斯闻了闻指尖沾染到的水珠,又舔了一下。   水没问题,正常的水。   二十分钟后,蓝斯无聊地吃起桌上的水果。这个房间已经被他摸透了,没什么大发现。原来这就是人类的屋子,每一个人的家。   水宝正坐在一颗苹果上面,几根触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册子,试图发现什么。   奇怪,郗岁聿先前不是送他进屋子吗?怎么这么久又不见人。蓝斯叹气,他需要一个人类助手,手册上的东西他压根看不懂。   正当蓝斯准备推开门独自外出闯荡时,门打开了。郗岁聿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感觉怎么样?”   “一般。”蓝斯兴致不大,视线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里面传来了香味。   郗岁聿笑了笑:“别嫌弃啊,先吃晚饭,晚点我带你去逛一逛。”   随后他将饭盒盖打开,还有一袋零食,一袋生活用品。   “现在是傍晚六点钟,是我们吃饭的时间。每天会有三餐,早中晚。这个呢,就是从饭堂打的饭菜。”   又到郗岁聿给文盲鱼上课的时间,他把零食,生活用品袋子放在自己怀中。拿一个,介绍一个:“牙刷,可以用来清洗牙齿。毛巾,擦脸的。杯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喝水用…”   “其他的我这房间里都有,你随便用。”   “这袋都是零食,你吃之前先把包装袋撕开,用手,不要用嘴。”郗岁聿向他展示,用手轻松撕开一包水果软糖。   蓝斯吃了一颗,“好。”他都记住了。   今天的晚饭是三块白切鸡,擂椒皮蛋,土豆丝,外加两个酱鸡爪。郗岁聿打了两份饭菜,他把筷子和勺子递给蓝斯,示范一遍如何使用。   “我们习惯吃熟食,就和把鱼烤熟一样。你先尝尝,要是还是更喜欢生食,我也可以叫人给你安排。”   郗岁聿拿起筷子开吃,蓝斯像模像样学他,最后还是用勺子比较方便。他吃下一口白切鸡,皮蛋,擂椒,土豆丝,还有鸡爪。   好吃!   比那天的烤鱼还好吃!   “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味道?”蓝斯舔舔嘴巴,他好奇地问。平日里他吃小鱼,基本上都是肉感不一样,会被鱼的种类,年龄影响,但大体都处在一个范围。   可人类的饭菜,非常丰富和复杂。光是他这几天碰见的糖都长得各不相同,甜,酸,酸甜,浓甜淡酸,甚至含杂草莓,葡萄,芒果等别的味道,可糖里面明明没有水果在啊。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不同的食物还有非常多的做法,每种味道都不一样,很神奇。   鸡肉的味道淡一点,擂椒让舌头发烫,土豆丝又脆脆的,鸡爪很开胃,让他吃了一个还想吃,不过他分了一个给水宝。   郗岁聿发现这条鱼真的只有在好奇的时候才乖巧认真,“因为有调料,有油盐酱醋,有大火小火地控制。明天带你去食堂后厨看看。”   “好。”蓝斯就喜欢郗岁聿向他介绍新事物的样子。   就这样一点点把人类的秘密看光。 第13章 非主流人鱼   “你的水母…也要吃饭?”   郗岁聿发现蓝斯把饭菜分了一半给那只狮鬃水母,这只水母很奇怪,给他的感觉和蓝斯差不多。既不属于海怪畸变而产生的高等智商,也不太像一只普通的小动物。   就像……也通人性。   “当然,它要长大。”蓝斯吃完饭盒里的饭菜,疑惑反问他:“难道你们人类小时候不吃东西?”   最后半个月,他们俩就可以到达成年期了。更需要多摄入食物,身体情况良好,更有利于顺利步入成年形态。   “……吃。”   哪有小时候不吃饭,长大再吃饭的道理。半末日里,海污染的影响甚广,大到天气河流变化,小到河水里的一条蝌蚪。研究所根本来不及研究那么多情况,只能避轻就重。   总归不伤人,安分守己就行。随着人鱼去了。人鱼本就是神秘的物种,郗岁聿不做刨根问底的坏人,一步步来。   蓝斯举起自己的饭盒,舔了舔上面的汤汁:“还要一份。”   郗岁聿给忘了,这家伙就是个大胃鱼,“今天没有了,饭堂每天都是根据上报人口数量做饭菜,基本上只会多出三四份。”   今天人多,光是他们一行人就有八九个。特别是在外耗异能,体力多的人,都恨不得一次打两份饭菜。   “好吧。”蓝斯还在回味这顿饭的味道,他喜欢吃人类的食物。   “行了,别一副把你饿坏的样子。休息一下,带你出去逛一逛,外面也有吃的。”郗岁聿说。   片刻后,郗岁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在向研究所发资料。他已经将先前从人鱼那收集的治愈好的蜗牛、水等,寄回研究所了。那边正在连夜安排人鱼研究的各种事项,他要把当时发生的过程阐述出来,供他们参考。   蓝斯听着哒哒哒响的键盘声,好奇地凑过去,看不懂。不一会,拿来了那本入住手册,放到郗岁聿面前:“什么意思?”   “我给你念念啊。”郗岁聿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第一人鱼不能乱发脾气,有什么事就好好沟通,嘴巴说不了的,可以比划出来,可以指出来。第二鱼儿要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我让吃饭就吃饭,让玩耍就玩耍。违反我的命令,就去树上倒挂三小时。”   蓝斯嘴巴鼓起,下一秒,郗岁聿的手就捂住他的嘴巴:“别吐海水,我电脑坏了,就把你做成烤鱼片。”   蓝斯吞回去,鱼尾不满地甩打着桌角,冷哼:“你算,第几?”   只会出现烤人片。   “诶,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郗岁聿指尖飞快打字,语气轻松。眼见着人鱼脸上越来越沉,连忙开口:“好好好,和你聊聊天都不行,还是这么凶。”   郗岁聿起身将客厅的电视打开,里面有视频版的入住事项。   “看吧,有不懂的再问我。”   不仅有入住事项,还有一些半末日的各种应急措施,科普视频等。零零散散加起来有近二十个,如:遭遇极端天气要怎么做?海怪突袭怎么办?如何配合医生等等。   这些画面是动画片的形式,表述也十分口语化,属于面向大众的科普类视频。其中里面还有几个儿童版视频,小孩年纪小,服从性低,必须早早向他们传达半末日,海怪的危险意识。   蓝斯能看懂一大半,他神情专注而认真,连郗岁聿是何时停止敲键盘都没注意。   电视机上的视频播完,声音戛然而止,衬托得屋内静悄悄。   蓝斯还沉浸在思索之中,原来如此,人类比蜜蜂蚂蚁还有秩序,这是他的第一感受。吃饭,受伤,睡觉都有不同对应的地方,医院,学校,银行…工具武器更是数不胜数,就连眼前这个可以播放画面和声音的盒子也是这么的神奇。   怎么会有画面出现在上面呢,还有颜色,声音,甚至还会动。   简直不可思议。   没关系,海底也有很多东西,人类也不曾见过下面最美的珊瑚,由海水流动而形成的美丽石头。   这些视频看完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郗岁聿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休息。有设备方便很多,鱼安分得很。   郗岁聿抬眼看时间,马上八点钟。琢磨着洗个澡准备休息,还没等起身。蓝斯说:   “出去玩。”   他还记着这回事,郗岁聿吃饭时说要出去逛逛,他还想看看其他的地方。   “有点累,你给我按按肩膀,我就带你去。”   郗岁聿唇角勾起,露出一份坏笑,让他看看这坏鱼蛋子怎么办。   “好吧。”蓝斯想了想同意了,按照人类的体力来算,郗岁聿确实是累了。   伟大的王可不会随便压榨人类,这个人的好,他会记着。   蓝斯起身,走到郗岁聿的面前,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处开始捏捏。其实人类的身体很软,哪怕触碰到骨头,也单薄。大概就比他碰到的被子硬一点点,被子太软了,和一层水膜一样。   真按摩了,但是是面对面,人鱼尾巴贴着郗岁聿裤.裆的那种近距离。   正用大马金刀坐姿的郗岁聿:“……”   “走走走,带你出去玩。”郗岁聿像是憋了一口气,有种一拳揍在棉花上的感受。   这鱼一看就不老实,可稍微试探下,他又真傻乎乎样,单纯得很。   蓝斯一听可以出去,立马抓起桌上的水母,准备出门。   速度比兔子还快。   郗岁聿起身跟上他,眉眼中带上几分哑闷。总有一天要从这鱼蛋子嘴里挖点有用的话,天天就是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   “过来,和你说几句事项。人类之间有礼义廉耻,有分寸有距离。以后不要随便离别人那么近,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连衣服都不想穿,但是吧…还是稍微注意点。”   “别到时候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男性女性都有各自的敏感部位,你自己裸奔,不要影响到别人。”   郗岁聿打开手机,找到男女的身体构造图,将胸部和腰胯处圈起来,向人鱼展示:“记住没?”   蓝斯觉得郗岁聿吵,也觉得这太小看自己了。之前说自己是宝宝鱼也就算了,蓝斯只不过是不懂得人类知识而已,谁乱碰他,他还能没反应?他又不是没脑子的鱼。   “你嘴巴好吵。”   “。。。”   郗岁聿淡淡:“哦,那我闭嘴,你有什么问题都别问我。”   不收拾下这霸王鱼,还真把他当管家了。   “不行,我知道了。”蓝斯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友好相处的标识。   隔离园里分ABCD四栋居住楼,食堂,娱乐街。前三栋是给普通来往的人们居住。而D栋是专门给在此工作的工作人员,因此这里的房间基本上是固定的,不像ABC的房间是流动的。   隔离园五百米开外便是南防御基站,顾名思义,人类基地南入口的负责地,里面拥有城墙保护机关。   说是去娱乐街,其实是居住楼后一条只有两百米长的小路,路两旁有不少小吃车。基本上都是食堂里的阿姨叔叔们,他们没有入异能团,纯属打工人,多一份活干家里多一口饭吃。   在隔离期的人员不能离开园区,只能在里面活动,为此园区内唯一算得上娱乐活动的小吃街还算受欢迎。当个副业也能赚点。   最开始的一左一右分别是淀粉肠和炸土豆,特别香,蓝斯没抵挡住诱惑,向淀粉肠走去。   看东看西后,伸手想拿起已经熟了的肠。   啪——   蓝斯的手被拍走,蓝斯下意识不爽地看向郗岁聿,他这是做什么?   “不可以直接伸手拿。”郗岁聿说。   什么意思?   “这是别人的。”   蓝斯尾鳍摇了摇,还是不满地用尾巴尖甩打一下地面,“我可以和他挑战。”   自己一定会战胜。   “挑战你个头,这又不是你们在争领地争配偶。”   郗岁聿看人鱼这严肃的表情,就为了一根淀粉肠。不免有些滑稽感,“人类基本上不需要通过打斗来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是金钱。吃穿住行都要花钱,有钱才能拥有。”   “金钱?”蓝斯重复这个词,问:“怎么拥有?”   “这个简单,之前不是说要去研究所吗?你去那里上班,也就是治愈一些畸变海怪,会有工资拿。不需要外出捕猎,直接用钱就可以换食物,有了钱才能更好的生活。”郗岁聿收回之前要免费赠送人鱼食物的承诺,笑眯眯地继续说:   “现在你先用我的吧,我的钱也是自己赚的。就外出带队啊,负责照顾你,换取的工钱,也挺辛苦。”   “到时你发工资了再还给我,不收你利息。”   郗岁聿带着两分忽悠的解释,拿出手机支付了四金币。获得一根香喷喷的淀粉肠,他拿在手中,在蓝斯面前晃了一圈。   “怎么样?”   蓝斯点点头,接下淀粉肠:“好。”   自己确实在郗岁聿身上得了不少好处,他虽然讨厌人类,但也不是是非不分、蛮不讲理的鱼,好歹是海族首领。   人类地盘有人类的规矩,蓝斯知道的。   这条傻鱼蛋子果然分不清先前的免费食物,和现在的上班制。等他再熟悉些生活常识后,肯定会气得甩鱼尾巴。   郗岁聿看破不说破。   “水母也吃一个。”郗岁聿看见蓝斯肩膀上正在流口水的水母,递一个给它。没想到小小的它竟然能用触手抓稳肠棍,还聪明地从下开始吃。   蓝斯已经把淀粉肠吃完了,这个味道也不错,“它叫水宝。”   郗岁聿惊讶地微微挑眉:“它还有名字?”   “对啊,你不是也有吗?洗水浴。”蓝斯意犹未尽地舔嘴巴,肠上面还沾了一些粉末,也会沾到他嘴唇上,也好吃。   关于动物与动物之间会不会取名字的行为,郗岁聿没有深入研究过,应该有小部分会。   但眼前这条人鱼,郗岁聿一直以为他没有名字,这些天自己都是随口喊他鱼儿,一个统称。   “…所以你叫什么呢?”郗岁聿懒得纠正他这口水话发音,更关心这个问题。   蓝斯转了转眼珠子,他才不想告诉郗岁聿。   隔壁烤土豆家的小孩正在打游戏,嘴里念叨着:“能不能快点啊!一群人机!”   蓝斯的鱼鳍尖耳正在搜索中,人机?   “机人。”蓝斯聪明地互换了下顺序。   听到这个词,郗岁聿有一瞬间的懵,这是什么名字?   “基仁?你确定是这么读的吗?”比‘水宝’差十万八千里,郗岁聿不太信任地反问。   “是。”蓝斯笃定。   看傻鱼蛋子这样,读错了也不会知道。郗岁聿烫嘴地又读了一遍:“基仁。”   真难听的名字,还不如直接叫鱼儿。   郗岁聿又问:“你爸妈给取的?”   蓝斯的心思已经飘到隔壁炸土豆了,“我想吃这个,自己取的。”   郗岁聿语塞,付了炸土豆的钱。   手中是热乎乎刚出锅的食物,蓝斯迫不及待品尝,水宝将触手伸长精准将土豆块拿起。   外皮有点脆,里面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干,成泥的部分更是入口嫩酥,口腔里流露香味。   “好好吃。”刚刚的肠吃多了会有点腻,现在吃一口炸土豆刚刚好,蓝斯一口接着一口。   郗岁聿在一旁看着他,心中不由得发出疑问,这条鱼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明明是人类的身形,也不似鲸鱼那样庞大,怎么吃了这个还吃那个,没了没了。   难道人鱼的肚子里只有胃?   “你不怕烫吗?”郗岁聿问,这条人鱼对水的需求好似很小,甚至连刚出油锅的炸薯条都不怕,全是一口吞。按理说再怎么因环境而造成的适者生存,也是无法突破本能需求的,总会有个度。   蓝斯已经吃完了,他现在心情特别好。本来他进基地很郁闷,这和羊入虎口没区别,自己再强也是孤身。但人类的食物真的太美妙了!好好吃!   “这一点不怕。”蓝斯开心,也愿意回答郗岁聿有关自己的问题。   “多烫才会怕呢?”郗岁聿顺着问。   不能把弱点告诉别人,蓝斯胡说道:“两个那么烫。”   郗岁聿没多说,继续给蓝斯付钱,又获得一杯柠檬茶。   这个竟然是甜甜的,带着很少的酸,和糖果不一样,还有点冰冷冷。蓝斯喜欢这个口感。   人类到底有多少好吃的啊。   “小鱼!你也出来了啊,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呢!”林惊风穿着一件白色T恤,过膝短裤,蓝色拖鞋。一看就是洗完澡出来悠闲散步,身上的疲乏消失大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朝气精神。   只见林惊风从他们走来,与蓝斯面对面。刚刚林惊风去街最里面买章鱼小丸子时,就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有人鱼,出来了。   他一凑近,蓝斯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   蓝斯凑近到林惊风的肩膀处闻闻,“为什么你的味道会变?”   香香的,但不是食物香。   人鱼的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大概在一米九左右。早就比只有178的林惊风高出一大截,蓝斯的头发也是蓝粉色的,蓝色占多数,粉色恰到好处糅杂在里面。发质蓬松,低头时发丝会和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蹭到人裸露的皮肤上。   林惊风脖子处有点痒痒的,距离好近,心脏好像也被撩动了。   “没,没有啊。就是刚洗了个澡,沐浴露的味道。”   林惊风知道小鱼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前他刚带回来小奶猫时,小猫悄悄把家里打量个遍,好奇什么就闻闻,舔舔,伸爪子碰一碰。   “沐浴露?”蓝斯重复一遍,他见过吗?   郗岁聿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别看我,我说在宿舍洗个澡休息你不愿意,非要出来玩。”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我住B栋307,等会我拿给你。”林惊风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又把章鱼小丸子给蓝斯:“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蓝斯只是好奇他身上的味道变了而已,他吃掉一颗小丸子,感受到里面浓郁的汁酱,好吃。   “基仁,往前走,看完这就回去。”郗岁聿没眼看贪吃鱼和发春人。   “基仁?谁给你取的老土名字?”傍晚林惊风心里满是回家的信号,等回过头时,已经和人鱼分开了。他现在还是个门外汉异能者,可也多少清楚人鱼的重要性。晚上吃饭时,还在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和人鱼见面。   没想到人鱼没有立即进入“秘密基地”。   “。。。”蓝斯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这里大概有十家小吃车,蓝斯要全部吃一遍。   吃到最后,蓝斯也饱了,每个就尝一两口。剩下的给林惊风和郗岁聿。   “不要浪费食物,基仁。”郗岁聿无奈,哪怕这些小吃大部分都归属于“垃圾食品”,甚至包含科技,但也不能让着坏鱼蛋子如此挥霍。   “我明天吃。”蓝斯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才不会浪费。   逛完这条小街后打道回府,林惊风知道蓝斯住D栋,指着隔壁B栋说:“我住这儿,这几天还不能回城里,你无聊就来找我玩啊!”   林惊风本来想说他可以找人鱼玩,但想了想,郗队和人鱼肯定还有别的事,和他这半吊子不一样。   蓝斯点点头:“好。”   去玩一趟,回来也快九点了。郗岁聿打了个哈欠,看着依依不舍的林惊风:“干嘛呢?这么喜欢这条鱼?”   林惊风僵了一下,心中作祟,也不知道郗队说的喜欢是哪种意思的喜欢。最后嘿嘿一笑:“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梦幻画本里的一样。”   “一尾巴抽死你,就知道是人是鱼了。”郗岁聿冷冷道,“都不是一个物种,别想东想西。”   “知道知道,我就欣赏,当艺术品欣赏。”林惊风说完这话,就飞速溜上B栋。   一个蓝粉头发的非主流人鱼,还少男心心动起来。   郗岁聿也是头疼,别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4章 文盲鱼   回到宿舍后,蓝斯一下子就坐在电视机面前,乱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他还想看些别的视频。   郗岁聿随手调到科普界面,随意点开一个,让其轮着播下去。   画面一开始动,蓝斯果然又目不转睛盯着。   “你慢慢看啊!饿了吃东西,渴了喝水。我去洗澡,有事喊我,别乱跑,外面有鱼贩子。”郗岁聿早就想洗澡了,别人回来都已经躺沙发上休息了,就他还带着条鱼到处逛。   蓝斯依旧看着电视,敷衍:“嗯。”   郗岁聿将门反锁,想来这傻鱼蛋子也不会开锁。   半小时后,郗岁聿腰胯住裹着浴巾出来了。第一眼看向鱼,鱼还在看电视。   那就行了。   原本研究所是想把人鱼关到隔壁的南防御基站里去,正好在那检查身体,还能时刻监控它的行为。那除了安全装置,也有研究室,只不过比中心城的研究所简便一些。   郗岁聿拒绝了。   一股温热而潮湿的雾气扑向蓝斯,还带着香味,和林惊风身上的味道类似。蓝斯望向郗岁聿,看见他肩膀上的伤口。   是被那些鸟类海怪弄的。   下午回来后,郗岁聿就去护士那进行仔细处理,又拿了些药回来。   蓝斯把电视暂停,看向郗岁聿,半响:“你变年轻了一点。”   郗岁聿皱起眉:“那是累的,能不能用你的鱼脑瓜子,说点好听的话。”   “好吧。”其实蓝斯还觉得他更好看了一点,下巴上的胡茬消失不见。整个人十分清爽,还香香的。   片刻后,郗岁聿换上一套灰色睡衣,坐在沙发旁。   “你也去洗个澡,身上一股鱼腥味。”郗岁聿说完,就把频道换了,换成他常看的综艺剧。   “左边冷水,右边热水,地上有沐浴露,洗发水。”   蓝斯走进浴室,开始洗澡。特意挤了很多洗发水和沐浴露,原来就是这两个东西让人香香的。   他才不是鱼腥味。   而且他有鱼腥味不是很正常吗?他又不是人,郗岁聿身上还有人味呢,一股人味。   蓝斯洗完澡出来时,发现郗岁聿脸上有一层白白的纸,“这是什么?”   “喝水用的。”郗岁聿懒得和人鱼讲,只是将自己的面膜理了理。   人鱼一洗完澡出来,就和郗岁聿抢电视看。他不想看一群人在聊天吃饭,要看科普知识,他要学习人类知识。   烦人精。   大电视机被霸占了,郗岁聿随手就将内容换成小学生四年级的数学学习视频,语气带着懒散:“哝,特意给你找的,你肯定喜欢看。里面有特别多的神奇东西。”   “好。”上面竟然还有一个专门讲解的老师,蓝斯很开心。他很少会夸一个人类,但此刻不一样,蓝斯真诚对郗岁聿说:“你人真好。”   半小时后,蓝斯走到电视机前,气得邦邦锤:“为什么总是要帮小明算他家有多少只鸡和兔子。”   “我不要看这个!”   “行行行,我给你换一个。”郗岁聿压住唇角笑意,拦住他破坏电视的冲动,换成了小学语文学习视频。   蓝斯又看了起来。   文盲鱼真好招待,郗岁聿突然想起一句话,这傻鱼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晚上十点钟,电视机被关掉。   “睡觉了,明天还有事。”郗岁聿说,“你去睡卧室,我睡沙发。”   说完便把鱼带去了卧室,弯腰将被子铺开。忽然看见上面有个小口,露出里面的白色棉芯。   “进老鼠了吗。”郗岁聿摸着那口子嘀咕,话落,又去用接了一盆子水,放在床边。   “给你俩备用的水,也可以自己去浴室里。”   十分钟后,蓝斯躺在被子上。   [被子好软,和水草的感觉不一样。]蓝斯说。   一旁的水母也窝在被子上,[嗯!好舒服。]   五分钟后,蓝斯和水母呼呼大睡,各种露着肚子,压根没盖被子。这鱼不会以为他把被子铺开是让他们直接躺吧?   郗岁聿戳了戳人鱼的脸蛋,哼笑一下。   原来还是要休息的啊,还以为和站岗垃圾桶一样,吃得多又不睡觉。   凌晨两点半。   蓝斯睁开眼,他的眼睛也是蓝粉色的。蓝色的瞳孔,粉色星星点点散落在上面,像是星河旋转。和尾巴一样,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蓝斯戳戳水宝,水宝迷迷糊糊起来,瞪跳下床,滑到了沙发旁。   片刻后,水宝回来了。   [他在睡,应该睡得很熟。]   蓝斯不需要那么多的休息时间,短短几小时便可恢复体力与精神。   夜色浓厚,月光透过窗户浅浅落在屋内。原本躺在床上的人鱼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只有极细观察借着薄光才能发觉的一小滩水。他的新技能:化水。   蓝斯飞速穿过门下的缝隙,朝外面走去。他必须得快速些,郗岁聿很有可能会突然醒来,时间最好控制在半小时内。   目的地是隔壁的南防御基站。   蓝斯知道人类下一步是要把自己往研究所送,不出意外的话,人类肯定会看管自己,某种程度上限制自由。   这绝对不行,蓝斯还要去找污染物的发源地,把那些相关人员解决掉。按理说那种高级的东西,普通人做不出来,应该会在比较厉害的地方。   比如,眼前的南防御基站。   一滩巴掌大小的水从大门进入,先是一楼的大厅,蓝斯将这转了一圈,又往上面走。   直到三楼时,蓝斯看见了很多仪器,上面还有各种瓶瓶罐罐。他不懂这些。但能闻得出来,这里没有那种可怕污染液体的气味。除此之外,还有被透明盒子关着的一些小动物和小海怪。   这里貌似没有他想找的,都是些资料,和各种发光的按钮。   直到最后一层,四楼时。蓝斯发现这里只有一扇门。他下意识往前走,两侧墙壁上却出现了红色灯光。   这是警告。   蓝斯心中一顿,这是什么?竟然连水都能感受得到吗?   这怎么可能,如果连一滴水都能感应得出来,那人类何须害怕海怪。蓝斯觉得不对劲,他往后一退,发现红光依旧没有消失,可也没加重警告。   蓝斯再退,看见了水宝圆滚滚的后脑勺。   [水宝,后退。]   水宝连忙退到和蓝斯同一界限。   [你待在这别动。]蓝斯独自往前滑动,谨慎注视周围的感应装置。   三十秒后,蓝斯成功从狭小的门缝中钻入,只不过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水滴。   眼前依旧是实验室的模样,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高大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人。   似乎还是死人,一滴小水珠努力往上滑,滑到与标本罐的上方,与里面的人对视。   这是一个赤.裸中年男人,他的眼睛被挖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眼眶。肤色呈青灰色交织,身形干瘪,似乎体内再没有水分和血液,勉勉强强还剩下一个人形。   蓝斯又看向别的,皮肤溃烂,身上长着鱼鳞的女人。生出第三只手的小男孩,肚子破开,内脏全然消失的老人…   五分钟后,蓝斯躺在隔离园的宿舍床上,手中捧着水宝思考鱼生。   客厅的郗岁聿依旧睡着。   那些人肯定有问题,蓝斯推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受到海怪,海污染的影响导致自身出现问题。这不难猜,庞大的海陆动物都死伤惨重。在他晚上看的科普视频中,有说到人口骤减,所有幸存者只能挤在人类基地的二十多座城市中。   这对曾经拥有几十亿人口数量的人类来说,肯定是损失惨重。   二是人类为了自救,利用人去研究。就比如郗岁聿想通过自己手中的净化能力研究出解决海怪的方法,也会有人想从人类本身去研究,使得自身变得强大。   这是目前蓝斯所获取的人类知识,加自己的见解推测出来的。   第二天。   郗岁聿脸色极沉,旁边站着连竹喧,齐腾,和南防御基站的负责人。眼前是隔离园和南防御基站的各处监控,正在努力从几十个录像中寻找到人鱼的蛛丝马迹。   今早起来,郗岁聿发现人鱼不见了。   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故意的。   郗岁聿洗漱都来不及,就盯着桌面上空空荡荡的水果篮,消失不见的零食袋。和桌角处一颗不起眼的小爱心石头,这不就是人鱼之前捡来讨好他的?   又把小破烂石子拿出来。   合着现在当报酬是吗?甩甩鱼尾巴溜走了,还不忘把吃的拿走,甚至放在床边水盆里的水都被喝光了。   留给郗岁聿一堆空气。   鱼呢?那么大一条鱼呢?   这操鱼蛋子,真是心思坏得很,也很干脆啊!郗岁聿冷冷将那爱心石头放进裤兜中,顺带用力捏了捏,似是泄愤,石头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缝。   “早就说了关起来,郗队你还拒绝,说什么他有脾气。”齐腾看监控看的眼睛花,基地对人鱼很重视,特意把他们几个队长派来,负责安全送到中心城的研究所里。   “不会是,看着漂亮,舍不得他受苦吧。”齐腾幽幽说。   郗岁聿也烦着,但人鱼确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的,淡淡:“麻烦齐队了。”   难得听郗岁聿没怼他,齐腾第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两人同批进异能团,他却早早成了首席异能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奇怪得很,这里处处有监控,却丝毫没有看见人鱼的身影,包括他是如何从宿舍门出去,经过楼道,离开大门。皆没有任何线索,这简直不可思议。   只能说明,这条人鱼隐藏了能力,又或许,他压根没离开。   郗岁聿的职位最高,实力也毫无疑问。大家当然不会认为他是睡过头这种小儿科话语,既然能从他手中溜走,那人鱼在谁眼皮子底下也都一样能跑走。   连竹喧双手抱胸,神情也没旁人那么凝重:“我和岁聿再去宿舍检查一遍,齐腾和负责人去检查水管之类有水的地方,一个小时后汇合。”   “还是没消息的话,再和基地沟通。”   齐腾二人出了监控室,连竹喧拍拍郗岁聿的肩膀,“别有负担,人鱼本来就是你带回来的。”   话锋一转:“放心,我会为你和团长求情。别掉眼泪,姐会心疼。”   “……好虚假的安慰。”郗岁聿站起身,“没负担,就是被傻不拉几的鱼骗了,有些侮辱我的人格。”   连竹喧耸耸肩。   “不过说真的,找不到也没关系。天要咱们亡,咱们也违抗不了。”   连竹喧一向性情随和,总是有一副很宽阔的胸怀。   郗岁聿知道她是怕自己纠结,这事说轻也轻,说重也重。   另一边。   蓝斯已经离开了人类基地南入口的范围,正坐在一辆运输车后面。他依旧是拳头大小水滩形状,水宝也变成指甲盖大小挂在自己身上。   乍一眼看去就是,一小处水中有一只小小的水母。   开车的是一对夫妻,闲谈中说道J城最近不太平,这一车蔬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的声音在风中飘过,传到了蓝斯的耳朵里。   不太平?那正好,他就要去。哪不太平哪就有问题,只要有问题总能寻找到蛛丝马迹。他才不傻,不会坐在那等着被送去研究,被囚禁。   也不知道去到J城要多久,蓝斯嫌无聊,于是这滩不规则的水变成了迷你大小人鱼形态的水样。   蓝斯和水宝排排坐,这是一辆仓栅类型的运输车,抬头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天边。现在正是阳光破云的景象,云朵变成了暖橙色,有点像零食袋里橘子味的棒棒糖。   郗岁聿估计此刻在满世界地找他。   蓝斯脑补了下那画面,唇角勾起,露出几分坏笑。   找吧找吧,找到他,算他输。   一个半小时后,运输车减缓速度,趋于停止。   迷你大小的水状人鱼歪头往车边看去,看见了J城城门。蓝斯一把抓过水母,化回一滩水,藏进了大白菜的菜心缝隙里。   进入城市也和进人类基地一样,都需要检查,只不过没程序没那么多而已。   片刻后,运输车再次启动。   昨天的科普视频里有说,26座城市,A-Z。其中A城是中心城市,也是最大的城市。其余25座,越排后的城市越边缘,繁荣程度也越低。   到达菜市场附近,夫妻俩下车将后面的车门打开,他们是流动摊位。拿出电子秤,和板凳就可以开始买卖,旁边已经有老顾客在等着了。   蓝斯见状,麻利顺着车身溜下来。刚好旁边经过了一条大黄狗,蓝斯跳到它的身上,任由大黄狗在集市里瞎逛。   大黄狗被烤鸭香吸引,摇着尾巴跑到烤鸭摊面前。   “哟,大黄,你又来了啊!赶紧吃了就回家,最近食物少了,小心被人抓去。”大娘丢了一小袋鸭屁股。   大黄狗叼起就走,跑到了角落里开始吃。   蓝斯也想吃,烤鸭真香,他还没吃过呢。但他不好意思和大黄抢,还有事情要做。   不远处的烤鸭摊大娘和凉菜摊大爷在聊天,两人的声音传入蓝斯的耳中。   J城最近天气不太好,准确来说,离得近的这几座城市都在下雨,连着下了一周多。也就最近两天稍微好一点点,菜地都给淹了一大半,导致蔬菜类物价直线上涨。   最可怕的是,又有不少人死在雨天。   大娘忧心忡忡:“怕是又有海怪顺着水进来了。”海怪大多数都极善利用水,这些年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破晓军应该会处理好的。”   破晓军是普通士兵和异能者的统称,异能者固然比普通人强大,可数量较少。依旧需要普通士兵的力量,二者相结合产生了破晓军,是人类基地的战斗力量。   大爷左看右看,压低声音:“我听我侄女儿说天气在变坏,要世界末日了。”   大娘:“二十年前不就在说世界末日,不也都活下来了。”   大爷:“不信拉倒,我侄女可是在气象局里工作的!”   蓝斯坐在大黄狗身上认真听着,伸手摸了摸它的毛毛,有些粗糙。 第15章 我想赚钱   没记错的话,海污染就是在三十年前爆发的,不断有城市被沦陷被破坏,最后不得不迫退到这一方。电视上说,当时有一群领导人,也是第一批出现异能的人们。将感染病毒而出现的瘟疫、海怪、天灾破坏等处理掉,在异能者的带领下,基地就此诞生。   此后的二十几年中,人类文明逐渐复兴,工业复产。但海污染和海怪已成事实,无法逆转,半末日时代由此而来。   生态专家预测,世界终将再次爆发生存问题,这次是海怪与人类。两个结果,一人类成功打败海怪,海怪消失,恢复曾经的和平年代。二海怪不断进化,终将无坚不摧,人类成为蝼蚁,走向灭亡。   而研究自然灾害的专家却提出一个更严峻的推测,天灾的失控会更先到来,到时候将是所有生物的生存问题,包括人类和海怪。   而此推测早有痕迹显露,就像现在不正常的四季,四季时间缩短,冷的特别冷,热的特别热,频繁传来大大小小的地震,台风过境,海岸线变化加速而明显…   虽然蓝斯不爱听这些人类的事后风凉话,但事实确实如此。一个拥有如此多海洋的星球,海洋出了事情,这是何等可怕。星球的器官出了问题,还想这颗星球如何运转?如何拥有活力?   蓝斯与海洋共感,他能感觉得到。人们口中的全末日时代即将来临。   蓝斯滑到大黄狗的脑袋上,戳戳薄薄的狗耳朵。大黄狗感觉脑袋痒痒的,抬起后脚挠了挠。蓝斯差点掉下去,连忙抓紧狗毛。   大黄狗在菜市场到处乱窜,心满意足吃了些地上的碎肉和青菜后才离开。经过一个小街道口后,蓝斯下车了,大黄狗依旧撒腿到处跑着。   不一会,一位拥有蓝粉色鱼尾巴的“人”出现在街道上。此刻正是早上九点多,路上人不算少,两侧的店铺敞开大门,静候顾客的到来。   蓝斯左看右看,寻找自己想要的店铺。   清晨的街道干净整洁,偶然经过拿着早餐的上班族。   “天哪!那是,是人鱼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不远处的年轻女孩捏着好朋友的手臂,目光呆滞。   “好像是…”好朋友眨眨眼,又揉揉眼,下意识边远离边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功能。   与此同时,两人已掉头奔跑了。   海怪问题目前无法根除,导致时不时就有某海怪出现在城市内。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习惯,大部分路人因蓝斯的出现加速步伐,下意识默声远离,生怕惹祸上身。   “妈妈,美人鱼诶!”喝豆浆的小男孩指着蓝斯。   母亲连忙挡住儿子的手,担心会激怒对方,低声说:“快点走,破晓军会来处理的。不要乱说话。”   几乎是片刻时间,前后方就没什么人影了。   蓝斯的鱼鳍尖耳将这些人的话都听了进去,听到破晓军的时候,心里发愁。自己不可能一直以一滴小水珠的形式,总是有身体更方便,也需要和人类沟通,获取信息。   是远离了郗岁聿,却忘了破晓军,这些维护城市秩序的战士们。蓝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先走为上。   这条鱼尾巴实在惹人注目,蓝斯不慌不忙往别处走。发现就发现吧,他也不准备一直躲躲藏藏。总归现在不会有人将他往海族首领的方向想就够了,只当他是海怪的一种,在深海里的人鱼。   看看是他们追得快,还是自己溜得快。   自己都换了个城市,郗岁聿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等他发现时,自己都去下一个地点了。   普通士兵无所畏惧。   蓝斯耳朵灵敏,躲开脚步声,去到一个无人公园,周围一片寂静。他新奇地摸索着健身工具,“这个我没见过,电视上也没说。”   “王,推我。我见过这个,这个是秋千。”水宝跳到秋千上,两只触手抓住座位的边缘。   在运输车上时,蓝斯和水宝商量,私底下就他俩时可以多用人类语言沟通。彼此锻炼,相互进步。   蓝斯是真的觉得人类语言很多,而且也莫名其妙的。   比如一:一,1,壹,都是一个意思。昨天老师读1时,有时读“yi”,有时读“yao”。   蓝斯真的不懂,明明一个意思,人类却要搞那么多种样子和读法。   面包车竟然不是由面包做成的车,那为什么要叫面包车?难道这种车可以吃?   植物人也不是从植物里长出来的人,而是躺在病床上不动,那应该叫不动人才对。   蓝斯走到水宝的身后,推了下。秋千晃荡起来,水宝的触手们也随风而飘,像是空中飞舞的花絮。   玩了一会,水宝说:“我推你!”   “好。”蓝斯和水宝互换位置,感受着秋千的晃荡,清风拂面。这个新鲜,可以回去找个无人岛,在两个椰子树上绑绳子,做成秋千。得绑高一点,他现在的鱼尾巴还拖在地上。   过完瘾后,蓝斯又走了。他速度快,哪怕拥有人形也能和一滩水一样,快速流动。   周围大多都是四五层高的老居民楼,路边被修剪得圆圆的桧柏树叶子满是灰尘。蓝斯左拐右拐,他要找人问问题。经过了正在打牌的大爷们,买菜回来的阿姨们,清晨散步小夫妻…   还有一个坐在小院子里吃棉花糖的小女孩,隔着铁围栏都能看清亮晶晶的眼睛。她整个人都扒在两杆空隙中,脸颊肉被挤得肉嘟嘟:“哇,你的尾巴好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人类还是小时候比较善良,成年人都各怀心思。蓝斯想了想问她:“有没有那种可以直接告诉我怎么走的地图呢?”   “就是,我想去哪,地图就会告诉我。”   蓝斯在组织语言,他知道人类有不少很便利的东西,可他目前只接触过电视,只在电视里见过一些产品,不太懂实际用法。   小女孩舔了一口棉花糖:“有,我爸爸车里的导航,特别聪明!每次都会说话,告诉爸爸怎么去。”   蓝斯又问:“贵不贵?多少钱可以买?”   “不知道,爸爸没告诉过我。你可以去店里问老板,老板会告诉你多少钱。应该…应该要一万金币吧。”蓝粉色的尾巴,就像童话书上面的一样,不,比书上还美丽还真实。小女孩伸出长手摸了摸,惊喜:“哇!有一点点滑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蓝斯转了一圈,向小女孩展示自己的漂亮尾巴。鱼尾上有水分,但不多,就和下雨时车窗内出现的薄雾一样。   “好了,我要走了,你快点回家吧,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蓝斯也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上面有两个羊角辫。   小女孩点点头,撕扯了一块棉花糖给他:“给你吃。”   蓝斯带着一块棉花糖离开,去到附近铁皮平房旁的小角落里。水宝提着他们从宿舍带的东西,一袋水果,一袋零食。   香蕉皮的颜色正在变暗,水宝剥开它,一口吃掉。   蓝斯从零食袋里找到五块金币,这是他从挂在床边实木衣帽架上的衣服兜里找到的。郗岁聿说钱有两种形式,一个是虚拟的,放在手机里,一个是现实的,可以拿在手中。   现在他需要买一张地图、一个导航,这样才能知道人类基地大大小小的重要建筑地。   五金币好像只能买淀粉肠吃,昨天的数学课有说数字大小,蓝斯学会了0-10。   “我们得去找个工作,赚点钱。”蓝斯思考后说。   “好!”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水宝应下。   蓝斯又变成一滩水,在街道两旁走来走去。有不少店铺正在关门,路人说有人鱼海怪来了,要吃人,高智商怪物……   蓝斯不理会这些话语,进到还未关门的甜品店中,他化出人形。   这里灯光柔软,整体暖黄色调,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味。还未来得及关门下班的店员抬头就被吓一大跳,本能的恐惧害怕占据身体,嘴唇哆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直立的鱼尾巴离他越来越近。   “我不会吃你。”蓝斯礼貌地说,他发现普通人类还是很弱小的,也很胆小。   “我想问,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工作,我想赚钱。”蓝斯回想小女孩的话,又说:“我要赚一万金币,或者我用我的珍珠和你换行吗?”   “要,要打劫是吗?我全,全都给你。”   店员心脏跳得巨快,战战兢兢将收银柜里的钱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别杀我,我都给你。”   蓝斯看着他发抖的样子,仿佛自己是杀人魔王。有些无奈:“我说了不吃你,也不杀你。我只想赚点钱。”   我有那么吓人吗?明明很好看,他对这个人类的审美表示质疑。   “都…都给你!我真没别的了。”店员猛得将钱财往前一推,说完就赶紧抱头蹲下,他在想遗言。   “真的都给我吗?我不用工作?”   没人回应蓝斯,只有躲在下面的急促呼吸声。   “好吧,那我拿走了。谢谢你,你人真好。”蓝斯把钱都装进塑料袋里,蹲下歪头问店员:“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吗?够不够一万金币?”   10后面是什么数字,蓝斯不记得了,太多知识点了,还有什么加减乘除。   咚——店员直愣愣倒在地上。   蓝斯伸手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这是怎么了?   死了?   能不能等下再死。   还没回答问题啊。   蓝斯赶紧朝吐一口海水,电视上的救护措施中,有说可以用水泼人的脸让其清醒。   店员睁眼,竟然又是那近在咫尺的人鱼! 瞳孔放大,眼睛一闭,人又晕了过去。   “例行检查,将店铺门都打开!”外面传来了破晓军的搜查声音。   蓝斯抓起水母就往里走,从后厨的窗户跳了出去。   两名士兵走进甜品店,发现倒在地上的店员,将人唤醒。店员醒后如见救世菩萨,一把抱住士兵的腿。   “李队,他说他刚见了那条人鱼。”士兵向带队队长交代情况。   李队将四周检查过,留下一人照看店员,其余人继续抓捕那条人鱼。半个小时前,上级下达命令,要寻找一条蓝粉色鱼尾的人鱼。   J城目击者举报说曾在这片区域见过。   另一边。   郗岁聿正坐在前往J市的车上,盯着手机屏幕,正是人鱼在大街上闲逛的一张照片。   此刻蓝斯正在数金币,12345678910,12345678910…   这到底有多少钱?有的币上面不是1,而是有5、10、20各种额度。   不管了,先买吧。蓝斯先让水宝悄咪咪走到大街上,看看情况。   水宝回来:“街上好多士兵,都在抓我们。”   “为什么他们的速度那么快?”   蓝斯惊叹人类的效率,转而化作一滩水。他听路人说过,附近有一个百货通超市,里面有很多东西,想买什么都能去那。   半小时后,蓝斯拐弯抹角,把路重复走两遍后,终于找到了。他从卷砸门的缝隙中流进,惊喜发现老板竟然还在。   室内昏暗,收银台亮着一盏台灯,是个微胖的卷发妇女,带着眼镜在算账:“昨天收入649,今天62。哎,真是服了,哪跑来的人鱼,海怪就不能消停点吗?”   “今天因为这个要检查,明天因为那个要检查,客人都被吓跑了,我还赚个屁的钱啊…”   “你可以赚我的钱。”   空气中倏然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卷发妇女背后一颤,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   蓝斯把一袋子金币放到她的面前,说:“我想要一张人类基地的地图,地图上要清楚些,就是有…那些防御点、医疗站、基地总部、安置区的标识。”   “还要一个可以说话的导航,告诉我怎么走。”   卷发妇女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那条格格不入的鱼尾巴,凝滞问:“你,你就是那个海怪?”   蓝斯点点头:“你这有地图和导航吗?我不吃你也不杀你。”   “啊,那…那就好,不吃我就好。”卷发妇女回神后迫使自己镇定,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还是第一次见会说话的海怪,真人模人样啊。   “有的有的,我给你找找啊!你能先离我远点吗?”大概是那半截人类身体,发散出似有非有的同类感,不似旁的海怪那样狰狞可怖,让卷发妇女的心脏缓了缓。   蓝斯默默后退几步,等着她。   卷发妇女心想怎么能给这海怪拿地图,还非得要有那些重点地方,那是普通人的救命场所啊!海怪去了还得了。   “你看看。”卷发妇女将两样东西给蓝斯,分别是一张游乐园地图,上回她带孩子去玩时顺手带了回来,和一个电子手表。   蓝斯接过,仔细看着,看不懂,他会说一些话,但不代表会认字。   不过上面有图标,各种各样的都有,还有箭头。蓝斯想要的就是这种,问她:“你能给我读一下上面建筑的名字吗?”   字不认识没关系,蓝斯的记忆力很好。   还好是个不识字的海怪。   “好。”卷发妇女指着上面的水晶城堡处说:“这是中心城,基地总部就在这。”   指着过山车和海盗船说:“这是其他城市,看,C城旁边是D城。”   指着餐饮店的标识说:“这是有名的大医疗站,安置区。”   蓝斯点点头,表示他都记住了。这是一份比较粗略的人类基地地图,上面只有每座城市和一些重点地方。   卷发妇女观察着他的神情,这海怪还挺认真,世界时要疯了吗!海怪都有智商了!   “导航呢?”蓝斯又问,光有图不够,他要知道具体线路。   “这儿呢!”卷发妇女把儿童手表打开,“你要导航就点这个蓝色的软件,然后点这个话筒,说出要去的地方。”   卷发妇女向他展示,点开语音输入:“我要去开心超市。”   【好的,正在为您搜寻开心超市的路线。】传来机械人声。   蓝斯接过手表,发现自己往那动,小屏幕上的箭头也会往哪动。   “跟着上面的线路走就好了。”卷发妇女说。   这东西也太方便了,蓝斯很满意:“好,我要这两个。”   蓝斯把那一袋金币都给了卷发妇女,“应该够钱吧?”如果不够的话,只能割爱宝贝珍珠了。   “够了够了。”这一袋少说有两三千,买个免费的游乐园地图,和她儿子早就不用的电话手表,划算得很。卷发妇女又害怕又庆幸,干笑:“那…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不用的话,我就先下班带孩子了。”   “我还想买点水和吃的。”蓝斯见这老板很好说话,态度也很好。   “可以可以,拿吧拿吧。”话落,卷发妇女主动上前拿着三四瓶水,和几包快过期的面包给人鱼:“肉松面包,特别好吃。”   蓝斯这一趟满载而归,道谢后离开了。   待人鱼离开后,卷发妇女如同虚脱般坐在椅子上,背后满是冷汗。连忙拨打J城的海怪热线电话。   “喂——我这是迷牧街百货通超市,刚刚那条人鱼来我这儿了。”卷发妇女把过程描述出来,并说:“那儿童手表没多少电了,不过有定位,你们赶紧抓住它!别让它伤人!”   “它很聪明。”   “一定要枪毙才有用!” 第16章 “好鱼没好报。”   蓝斯正高兴着,手中不断摸着两样工具。心想:还好他提前学了人类语言,不然哪会这么顺利。   接下来蓝斯准备去J城的中心地段看看情况。这些地方重要,里面的人能力也强,消息更多。   蓝斯打开电话手表,发现上面弹出一个框框,看不懂。于是随便选了一个按钮,框框消失了,他点开导航。   导航出现了方向指引,但是路程有些长,语音提示他步行需要两个小时。   蓝斯摸索着,又点点别的,点到了公交车推荐。   “公交车预计时间为四十分钟,可乘坐8923。”   “那我们坐公交吧。”蓝斯还没坐过呢,刚好他也认识8923这几个数字。记得他先前好像经过了一个公交站,离这也不远。   凭着记忆,一小摊水出发了。到达公交站旁,蓝斯默默等着。   十分钟后,8923号公交车出现,蓝斯上车。   发现车上没多少人后,蓝斯去到后排,露出人形。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十分新鲜地看着一闪而过的街道。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丰富而快速,蓝斯闻到了包子店,奶茶店,服装店的味道。   包子店最香,蓝斯想尝尝包子。   “小孩!别把脑袋伸到外面,不安全!”前面的司机大叔突然大声喊道,“蓝色头发那个!”   “哦——好!”   蓝斯收回脑袋。   滴——公交车到达下一个站点,上来了两个男高中生,分别是黑头发和棕头发。   棕头发一眼就瞧见坐在最后面的蓝斯,拉着同学坐在了他的前面。   车开动不到三十秒,棕头发转过头和蓝斯搭话:“哥哥,你这头发真好看。”   “你的也不错。”蓝斯礼貌地说。   被回应了,棕头发来劲了,“哥,你这是去哪啊?今天大学放假吗?我俩是病假出来逛逛。”   大学?好像是学校,排在小学的后面。   蓝斯说:“我要去中心地段看看,听说那边有很多高级地方。”   “哥,这路不去中心地段啊!你坐反了,这趟往尾巴走,你得坐尾巴往头走的那趟。”棕头发看了看站牌说,“而且中心地段还挺大的,你想去那的商场还是酒店啊。”   “那怎么办?”公交车还有正反方向吗,蓝斯郁闷。   棕头发:“没事没事,你先坐到尾巴再说,这辆车要是立马又开,你就继续坐这趟。不开的话,你就坐别的8923,公交车有好几辆的。”   蓝斯在消化这段话。   棕头发见他有些迷茫:“咋了,哥,你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吗?”   “嗯。”   棕头发当他是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拿出手机:“那咱俩加个微信呗,你有不懂的可以发消息问我。”   “我没微信。”   “那手机号呢?”   “我也没有。”   黑头发看不下去了,戳戳棕头发的胳膊,低声提醒:“人家不愿意理你的搭讪,要点脸。”   棕头发还没回答,这话被蓝斯听见了,他纠正:“我没有不愿意理他,我只是没有手机。”   “看看——看看!哪不愿意理我了!!”棕头发得意洋洋给黑头发一肘击,黑头发差点被怼出座位,他一只手撑着隔道的空座椅,无意识瞥见了后方的一抹蓝色。   二十秒后。   为什么他们突然不说话了?   蓝斯不解,棕头发忽然就转回去了,看起来像脖子突然不舒服。   棕头发正在疯狂揪大腿,额间直冒青筋。我的妈!后面的不是人,是海怪啊,以后再也不搭讪帅哥了。   不是,这海怪的脸也太违背常理了吧。   蓝斯伸手戳戳棕头发的肩膀,凑近:“买一个手机要多少钱?手机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可以玩你的手机吗?”   哎,真是麻烦,这个要买那个也要买,但是好像很多人都有手机。蓝斯苦恼。   玩个毛线球!还以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出来溜达,结果是杀人不眨眼的貌美海怪!   棕头发坐得邦邦僵硬,脖子像生锈卡克,下意识紧紧抓住手机。皮肤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海怪的视线,仿佛变成一条毒蛇漫游上身。   滴——到达下一站点。   “抱歉!我们到了,就先回去了!”二人飞速站起,多一个眼神都不给地跑下车,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   半个小时后,蓝斯下车。一下车就被人围住,准确来说,是被一群破甲军拦住了。为首的是一名身形宽厚的男人,一把手枪抵着他的额头。   “别动!想活命就跟我们走。”李驰对人鱼说,他知道这只海怪能听懂话,上级有要求只抓不杀。在停顿的这一秒钟,旁边的士兵迅速将焒制特殊笼子抬出来。这是专门用来装海怪的工具。   哦,是吗?   蓝斯直视他,李驰身高在185左右,蓝粉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生生落入那黑棕色眼睛里。   低沉空幽的声音传入耳中,抚摸柔软。   让我走。   好。   世界忽然变得迟钝而缓慢,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被挂上一颗无比重的铅球,大脑的防御线溃烂。李驰接收到来自主人的信号。   “都…让开!”刹那之间,李驰改变话语,在旁人来看,这只不过是带队队长的安排。丝毫看不出他眼中的迷茫,周围士兵下意识服从命令,即刻站在两侧。却不想几秒后,李驰手中的枪跌落在地,发出声响。   人鱼已经不在原地了。   “快追!”李驰瞬间反应过来,即刻道:“它能迷惑人!大家都小心了!”   砰砰砰——   几声枪响划破街道的祥和。   不同子弹发射而出,伴随震耳枪声,目的都是前方的人鱼。蓝斯如同漫山的洪水般,快而肆意。千钧一发,他当即向后仰,单手抵住身后的地板,整体斜倒贴地,动作干脆利索。抬眼望见被阳光下子弹的轮廓光,鱼尾用力一甩,反打过去!   子弹生生调转方向,直愣打嵌入后侧方的电线杆里。   嘶——还挺硬啊!好在只是普通的枪支,不是异能。要想伤到蓝斯,最起码得是高等异能,或者特殊武器。   蓝斯甩甩鱼尾,他记下了这种攻击工具。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甚至出现了开摩托车追蓝斯的人。一个拐角,又出现一波人,里面拥有异能者。   一堆带有异能的伤害朝人鱼丢去,燃烧火焰的棍子,炒菜铲子,细细的绳子等各种交汇在一起。试图汇集力量,给海怪重重一击。   直到透明的液体从路口倏然泼来,让蓝斯成了落鸡汤。液体流入他的肩膀和胳膊处,传来黏感,影响胳膊的灵活性。   “胶水有用!思思,你再给它一击!”有人说道。   “等等啊!CD没那么快,我又不是高等级别。”思思欲哭无泪。   好哦,这讨厌的东西叫胶水啊…   蓝斯不想和这群人类玩了,弄得他身上一点都不舒服,特别是那个胶水技能。   啪——又是一泼胶水,打在蓝斯的头发上。蓬松柔软的蓝粉发瞬间多了几分干巴,少了松弛。   思思的异能武器是胶水,平时只能给后勤补补破烂的泥土墙,烂家具等。压根没想到还有精准狙击,打出重点伤害的一天。连枪都没让海怪步伐缓慢,她成功了!   蓝斯冷冷看向拥有异能者的那波人,后方则是普通士兵,拿着枪砰砰砰得要打他。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蓝斯手中出现一个不断变大的水球,他在手中颠了颠,就朝后方丢去。看似是水球,待炸开后落在身上的水却是似冰碴坚硬,生生刺入人的肌肤之中。继续丢着水球,每个水球功效不一样,有的像炸弹,有的只是水球,给人洗个澡,有的硬邦邦,像一块大石头。   不出三分钟,追逐他的人们步伐渐慢。   在经过一个无人拐角后,蓝斯化成了一滩水的样子,悄无声息离开此地。   “海怪呢?去哪了!”   “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大家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死亡的?”   “没有,大多数都是受了外伤。”   “流血的回去包扎查看监控,其余继续在附近搜捕。”   “肯定跑不远!必须抓住了!”   无形的一滩水在街道四处乱窜,直到碰见一处颜色暗淡的河道才停下。小小的水状人鱼在干枯的荷花下洗澡,随手捡来叶子搓搓身上的胶水。   “胶水真讨厌。”蓝斯甩甩鱼尾巴,水宝在给他按摩鱼尾处。   一鱼一水母没多待,清理好身上的胶水后就上了岸。   “广大居民群众请注意,J城出现了一条雄性人鱼,外表特征为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鱼尾,蓝色尾巴和蓝色头发。这只海怪具有高等智商,攻击性强。外表具有一定观赏性,但它是危险的!请大家不要被蛊惑。一定要注意家中的角落等地方,一旦发现其踪迹,要灵活应对,及时上报消息。”   蓝斯这才发现,路边的树上,屋檐下都安置了喇叭。是个沉静的女声,回荡在街道两旁。实际上路边都没什么人,地上的易拉罐被风吹起,孤零零滚动着。   “说错了,我是蓝粉色的,不是只有蓝色。”蓝斯又找了一个小角落坐着,正好路上没人。   水宝点点头:“消息都错了,还想找到我们,做梦!”   水宝将水果袋打开,他们俩把水果分了,水果不能久放。   蓝斯边吃苹果边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通缉我?我明明没有杀人!那么安分。”   “好鱼没好报。” 第17章 一条来自深海的人鱼   而且还是这群人气势汹汹先要抓他, 他们先动手的。蓝斯本就是想低调做鱼,不杀人不伤人,还礼貌待人, 只不过想套些线索罢了。   他拿出电话手表, 发现突然不亮了, 怎么按也打不开。等待好一会, 蓝斯终于意识到, 被骗了。   踏踏踏——   破晓军经过。   蓝斯变回一滩水, 他发现巡视城内情况的破晓军小队基本上都是三到四个普通士兵和一个异能者。而且一直在周围转来转去,似乎是知道他在这一样。   好奇怪, 为什么能这么紧追着他?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多, 临近午饭点,空气中隐隐约约飘着家常菜的香味。   思来想去, 蓝斯决定去居民区看看, 眼前的破晓军们都开始下河了, 是他刚刚洗澡的那条河。   第一家的午饭是炒茄子和蒸鸡蛋,第二家是面条, 第三家有鱼汤。蓝斯悄咪咪滑到天花板上看,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做法,直到男主人说:“快尝尝这个酸菜鱼, 我的拿手好菜。”   酸菜鱼啊, 闻着好香。蓝斯记住了,也不知道酸菜是什么味道。   另一边。   郗岁聿已到达J市, 将人鱼在街道上的监控录像都看过一遍。看见他手上出现的水球, 和矫健身形时眼底划过几分惊讶。   知道这坏心思鱼藏能力了,没想到这么能藏拙。早知如此,就该先狠狠抽打一顿, 把他的小秘密能力都使出来。   “J城进出口没关,多派了些人过去。”连竹喧盯着屏幕上人鱼反击的画面,夸赞道:“没有任何技巧,全靠硬实力,硬躲,硬打。”   “这水球还挺有意思,我记得队里有个小孩技能也和水球差不多,到时候让他俩交流交流。”   监控旁是J市地图,郗岁聿指尖滑动,“得了吧,这鱼要是能交流,我们都不至于来这了。”   扣扣扣——   李驰敲响门,“首长,您要的车和人手都安排好了,随时能出发。”   郗岁聿站起身,连竹喧默契和他拳拳相碰,他道:“我去抓鱼了,时刻联系。”   连竹喧坐在了郗岁聿刚才的位置,面前一众监控和超大屏的路线图:“加油,下一个鱼贩子就是你。”   某小巷角落。   “好的好的,多谢王哥宽宏大量。下周,下周我一定还钱。”邓可航赔笑,挂掉电话后对着手机屏幕吐上一口口水,不甘骂道:   “去你娘的!不就在拍卖场当个小管事!装逼都装上天了!不还是大人物的狗腿,舔着脸捡人家的剩饭菜吃。早晚会被海怪吃掉,去阴曹地府要钱吧。”   他原本只欠两千金币,哪知道王高山这个人,卑鄙无耻得很。转身就狮子大开口,利息翻倍,竟然要他还一万金币,想要他这条命就直说。   邓可航心中一股气没地撒,又只能憋屈地用衣袖擦干净手机上的口水,准备联络下狐朋狗友。他刚一转身,就猛地对视上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人鱼。   远方若隐若现传来广播声,脑子却被惊得嗡嗡作响,邓可航盯着那条非人类的鱼尾,下意识后退,却跌倒在地。   “别怕,我不吃你。我要吃也先吃那个姓王的。”蓝斯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你刚刚说什么地方有很多大人物?”   五秒后。   还活着,邓可航伸手摸了摸脸,嘴唇哆嗦:“就…拍卖场,里面有很多有钱人,都是些有实力的人。”   蓝斯又说:“我也想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去啊?我不是去吃人,我是想去看看。”   很震撼的感受,这只海怪不仅样貌出众,甚至话语流畅清晰,完完全全就像是和一个人在沟通。明明刚刚还能用耳朵听消息,此刻却面对面。   太像人了,不,甚至比人还要更完美。   邓可航不知如何形容心情变化,他自视胆子算大。从极端恐惧到欣赏到完美事物。心中的害怕被另一种情绪逐渐取而代之,声音逐渐镇定:“有啊,当然可以带你去。那里很包容的,不像外面有那么多破晓军。”   这话一出,人鱼的眼睛亮了亮,明显很有兴趣。   “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那些大人物,他们有钱有权。你要是和他们打好关系,就可以住大别墅,压根不需要在外面躲躲藏藏,吃喝不愁。”邓可航将话说的很漂亮,可心中也浮现忧愁,万一这只海怪懂得更多呢,发现自己在骗它。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打起这种主意,还说出了口。可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物品交换而已,赚点小差价……   蓝斯问:“有没有当医生,当研究员的呢?我想…我想把我的鱼尾巴变成双腿。”   他已经学聪明了,不把自己的目的说的那么明显。蓝斯严重怀疑是这一路上有人出卖他,才让破晓军这么快的找到他,一下公交车就和人对上,也总围绕在他附近不散去。   “变成双腿?”邓可航一时呆住,这不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吗。可想想貌似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这只海怪上半身如此像人类。若是想在这生活,那还是再向前进化一步,完全变成人比较好,毕竟人类才是最高等的生物。   “有啊!当然有,有科研大佬。”管它呢,管它是想变腿还是变手。邓可航说:“肯定可以把你的尾巴变成腿。”   蓝斯点点头:“那我要去,你能悄悄带我去吗?”   “可以,先去我家吧,外面不安全。”邓可航往巷子里面走,紧张搓搓手:“我家就在前面。”   他没有楼层住,在角落里盖了铁皮房,能遮风挡雨就行,不花冤枉钱买房子。   进到屋后,蓝斯环顾一圈。屋内空气不太流通,弥漫着几分剩菜味和酒味,灯光暗沉,家具老旧。掉皮的烂沙发,用砖头垫角的桌子…不过有个电视机,“我想看电视。”   “行。”还真是海怪成了精了。   邓可航给人鱼打开电视,回头一看,依旧觉得如同梦境。   “你先看啊,我和人联系联系啊,好躲过监控和人带你过去。”邓可航此刻才放松了一点,才注意到穿着拖鞋的脚底板都是汗,走进厕所洗了个脚。   蓝斯暂停电视,问:“监控是什么?”   “监控就是能隔空看见你,每条街都有监控。要是我家也有监控的话,那些士兵就能知道你在这。”邓可航解释说,原来还是有这海怪不懂的东西,吓得他以为进化成超高智商了。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人能那么快知道自己的行踪,原来可以看见。蓝斯:“那手机呢,手机可以打很多电话,一直交流是吗?”   “对啊!隔空联系。”   蓝斯又起什么:“这个是坏了吗?突然打不开了。”   “没,是没电了。你从哪拿的,里面有定位,赶紧丢了!”邓可航简直要被吓死,这海怪还能拿出个电话手表,等会他家就会被破晓军踏平。   蓝斯了解完定位的功能后,心中一阵无语。想送每个人一个大水球。   果然是讨厌的人类。   怎么那么多东西,他就说怎么哪哪都会被追上,讨厌的高科技。   十分钟后。   小巷子进来了一辆面包车,王高山挺着啤酒肚轻车熟路走进最里面的铁皮屋,大嗓门:“老邓!你说有什么好东西啊?耍我你就死定了。”   欠钱的狗玩意儿,天天当老赖!   邓可航拉住他,比划嘘手势:“里面呢,带黑布那些了吧。”   “带了,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王高山照了照门旁边带着裂缝的脏镜子,手摸了一把头发,试图再固定下发型。   “这呢。”邓可航扯了扯王高山,王高山往后一看,蓝斯朝他招招手。   “你,疯了!这不是今天在抓的海怪吗?”王高山反应过来。   “是啊是啊,但是它不伤人。你说…咱俩要是把它带去拍卖场,会有多少人喜欢?有多少钱?”   邓可航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难道王哥你还不清楚拍卖场什么最受欢迎吗?到时候钱,你六我四,怎么样?”   “反正破晓军抓了也是怕它伤人,有钱人带走,自会解决伤人的问题。管他是电击还是打残,总归和我俩没关系。”   几分钟后,一辆面包车从小巷子行使而出。邓可航在副驾驶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就往后看一眼:“你还在吧?”   “在的,放心。”一颗不起眼的水珠躲在垫子下。   出发前,蓝斯告诉他们,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他们只管往目的地行使就好,前面的俩人刚坐上车,蓝斯就变成了小水滴。   压根不给他们察觉的时刻。   邓可航与王高山相互对视一眼,这是隐身吗?不管了,都开出贼船了。   在经过一个红绿灯时,身着统一墨绿色服装的破晓军上前查看。   “车还挺干净啊!”士兵往后扫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当然当然,正准备去拉货呢。”   面包车成功到达拍卖场的地下入口。   蓝斯跟着他们进入到一个办公室,邓可航端来一杯果汁,说:“你先喝点饮料,我去喊负责人。”   “好。”蓝斯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又多喝了几秒。   5,4,3,2——咚得一声,人鱼晕倒在地上。   邓可航和王高山齐刷刷回头,“快,马上安排上拍卖场。”   拍卖场所里不乏有各种海怪出售,只要够稀奇,就有人要。这里的顾客龙蛇混杂,只要有钱就行。王高山急急忙忙和拍卖场经理沟通,不一会儿这件拍卖品插队到今日的拍卖。将由最高等的顾客挑选,这些顾客全是与拍卖场有利益所在,自是不用担心泄密。   会购买猎奇海怪的客户,胆子都大得很。只要有钱,拍卖场就敢买。一个尽快脱手,一个迅速藏着带走。   是在一个拍卖场的某个高档房间里进行的,来了有近十位客户,男女老少皆有。   房间中心区有一个被黑布遮盖住的大展台。   经理向各位客户鞠躬,双手上带着洁白手套,蠢蠢欲动碰着黑布,营造一种冲动感:“今天有一样特殊的东西献给大家,愿各位老板能开心。”   这些客户都带着面具,但个个气质非凡。正式揭开黑布之前,又来了几位客人,还是主家亲自带来的。   “一条来自深海的人鱼。”经理猛地扯掉黑布,露出里面蓝粉色的人鱼。   蓝斯早就醒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坏呢,没一个心眼好的。   天天欺负老实鱼,等一圈打爆他们的头就知道蓝斯的忍耐是有限的了。   白色灯光之下,人鱼的面庞被清晰勾勒而出,冷白色皮肤恍如玉石。眉眼凌厉,神情带着高傲和不羁,哪怕被关在鸟笼模样的玻璃箱子中也毫无狼狈之意,反而多了几分随意野味。漂亮的鱼尾将他属于动物的特性放大,可人类面庞着实诱人,二者形成强烈反差感,危险又迷人。   观众区投射而来各种视线,蓝斯感觉到垂涎和贪婪,眼底划过一丝不爽。   “现在,请各位开始出价吧。一千万金币起价!”都是老顾客了,行内规矩都知道。哪怕看出这是被捉捕的海怪,也没人会问什么。海怪多了去了,这只美丽的海怪被带回家也不会怎么样,只要不闹事就行。   “一千五百万金币。”   “两千万金币。”   蓝斯听着他们说话,懂了,原来这就是拍卖。   真的又被骗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当骗子。   “五千万金币,还有没有人出价?”   “我出五个金币,一根烤肠的价格。”   一道男声响起。   这声音…   蓝斯的鱼鳍尖耳动了动,好熟悉的声音,他抬眼看向声源。   一袭深黑色风衣,半张脸被墨镜遮去,却也挡不住面庞的俊美,锋利的下颌线传达出此人身形姣好的暗示。神情懒散,坐姿带着几分随意,指尖搭在座椅把手上。气质更是充斥嚣张与强势,颇有杀人不眨眼,还会朝你笑笑的恶劣感。   郗岁聿站起身,将墨镜摘掉,单手露出证件。   “人类首席异能官,郗岁聿。”   “前来抓捕这条人鱼,无关人员请离开。” 第18章 抓住了鱼尾根尖处   J城的小型拍卖场是中心城“玄鸟”的分店, 玄鸟作为人类基地中最大的拍卖场,各种物品应有尽有。与基地也有合作,两方一权一贵, 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玄鸟的幕后老板, 是本就在此区域的富贵人家, 海污染出现后这处变成了人类基地。更是富贵险中求, 也就拥有了现如今的地位。   这里靠近污染区, 为此这里的海怪拍卖物数量最多, 很大程度上能满足喜爱海怪的雇主。   但来的人是郗岁聿,仅有的三位首席异能官之一。他的出动让方才激情喊价的客户心中浮现一阵后怕, 谁会拿命去玩?   站在角落的邓可航与王高山已浑身发冷, 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抓海怪。   经理率先反应过来,赔笑:“好的好的, 各位客人请先离开, 晚点我们会送上小礼品。”   “首长放心, 这只海怪我们没乱碰。实在是没想到它这么危险,我一定好好教训鉴定师。首长辛苦了, 感谢您为人民群众的辛苦付出。”   被关在笼子里的蓝斯:“……”这是什么话?明明就是这个人把自己丢进来的。   而且五个金币,也太少了吧!他这么大个鱼,和他一口一根的小淀粉肠一个价格?   “嗯, 我马上带他走。”郗岁聿没理会经理的鬼话。   咔——   笼子被打开。   蓝斯瞥一眼郗岁聿, 郗岁聿面不改色,没有说话。   蓝斯又瞥一眼郗岁聿, 自己和他的身高已经差不多了, 大概只差四五厘米。   “傻看什么?快点出来,还要我请你吗?”一见面就是这个死样子,眼神鬼鬼祟祟, 一动不动。郗岁聿本来是想狠狠教育他,但看见他这样,忽然心中冒出一丝可怜意味。   像独自跑出家门的小动物,流浪了很久,忽然有一天碰见满世界寻找它的主人。先是凶巴巴,后鼻子闻到熟悉的味道、声音,凶狠被欣喜代替,开始嘤嘤叫。主人不会在乎它身上脏兮兮,会用发酸的口吻喊着它名字。   蓝斯走出笼子,转头就吐海水在郗岁聿脸上。郗岁聿怀疑这人鱼肚子里都是水,就和一碗海水泼过来一样,水滑到下颌线处,落在地上。   冒出的可怜心理瞬间消失,是他想多了。这臭鱼在外面潇洒得很,郗岁聿的口袋里放着一根绳子,眨眼捆住人鱼的双手。顺手将鱼夹腋窝下,“变重好多。”   再次脑袋尾巴都向下垂的蓝斯:“这样会脑充血。”而且鱼尾巴拖在地上走。   郗岁聿又颠了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词。”   进了车,蓝斯才能好好坐着。他靠着窗户看风景,心中没有憋屈,只有郁闷。好一会,他转头说:“你有高科技,这对我不公平。”   “我也要手机、监控、车。”   “那你想吧。”哪有这么好的事。   郗岁聿单手拿着手机,正在安排路程。这鱼在他手底下这么闹腾,得赶紧带回去。总归也过了隔离期,人鱼没发狂没病毒就行,准备直接前往中心城。   蓝斯:“我没钱。”   郗岁聿:“那你去赚呗,我先前不是给你介绍了工作吗,你自己不乐意。要出去独自打拼,菜鱼闯世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把我关起来。”蓝斯冷飕飕说。   闻言,郗岁聿放下手机,唇动了动。实在是没忍住先嗤声一笑,“不是,谁说要关你。”   “我们商量好了啊,你来工作,配合研究所研究畸变问题。基地给你发工资,还包吃包住。”   蓝斯不信任地看向郗岁聿,发现他神色自若,没有一点心虚:“真的?”   “当然,能成功就成功,失败也没办法。研究所无非是要一些你身上的水,血液,头发。要是这些都不行,就算把你杀了估计也没什么用。”郗岁聿有些无奈,“而且,把你关起来不是更亏吗?你自杀怎么办?”   “我从哪再去找条人鱼回来。”   好像有点道理,蓝斯在思考:“我怎么知道你们,你们有那么多高科技。”   “现在不能叫你文盲鱼了,不过,你能别把我想那么坏吗。”郗岁聿看出他面庞的变化,不再是先前十五六岁的模样,而是十七八岁。   “你们人鱼都长这么快?”   蓝斯不想回答他,只问:“那你保证我可以自由上下班,我就和你回去。”不然我等会就跳窗跑掉。   蓝斯仔细思考过,其实他现在最大的困难不是生活常识,而是身份。他可以风餐露宿,可以睡大街。但是想要去一家店,去学校,去医院等地方看看都很麻烦,更别提进入一些需要固定身份和职业的地方。普通人都会怕他,离他远远的。   蓝斯需要线索,需要和人沟通,需要光明正大地沟通。   “我要,就是,下班后没人跟我。我想吃饭就吃饭,想逛街就逛街。”蓝斯说,“还有,让普通人不要那么怕我。”   “可以啊,让基地给你安排个职业。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人,不能搞破坏。”郗岁聿打开手机,拨打团长的号码。他们的安排本就是让人鱼跟着异能团,不会归属研究所,研究所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根本管不住人鱼,若是有突发情况,还是得异能者才能控制局面。   研究所和异能团都在中心城的基地总部,里面有不同部门的分区,之间隔得不远。研究所要提取人鱼样本时,就喊鱼过去,没事时便待在异能团区域,总归放在一群异能者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团长,和我们的人鱼同志说一下上班待遇。”郗岁聿将电话设置免提声。   崔城圆:“好好好,你好啊,基仁。”   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些低沉浑厚但不失亲近,态度良好。   蓝斯早忘记他瞎掰的名字了,唇角抽动:“你好。”   “我现在就和你说啊,岗位是顾问,早九晚五,包吃包住,每个月一万金币。”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崔城园继续说:“平时负责巡视城市,到时候会告诉你是哪块区域,你每天去看看有没有人闹事,有没有海怪伤人。”   “研究所偶尔需要你时,你就去一趟,大概就是这些工作。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我们都可以商量。”   “当然,我们肯定会给你发工牌,也会告诉群众,你也是异能团的工作人员。保证你的人格尊严,哦不,鱼格尊严。”   午后的风从车窗缝窜入,流转在他们之间,郗岁聿挑眉看向人鱼:“怎么样?”   蓝斯低头数尾巴上的鳞片,问:“一万金币有多少?”   “没在外面学到?”   “东西太多了,根本学不过来。”   人鱼语气认真,甚至能听出不满足的着急感。   真好学,适合去高考。   郗岁聿:“普通手机两三千金币,吃住会贵一些,但基地给你包了。”   “噢,钱可以。”蓝斯懂了,又问:“你的工作呢?”   “我发现你真的变聪明了,再也不是那个喂点树叶子就满足的鱼了。”竟然还会问他的工作,会对比。   郗岁聿将车窗打开,戴上墨镜:“我主要负责处理难搞的海怪,但也不是天天有高等海怪。平时没大任务就带小队去污染区第一层实练,偶尔陪基地的学生兵过过招。”   闲的时候是真闲,忙也是真忙。   首席异能官和普通士兵、教官不一样。他的等级注定不平凡,好刀要用在刀刃上。郗岁聿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处理高等海怪,和海怪弄出来的事故。其余才打打杂。   “那我给你当助手吧。”蓝斯说,他听出来顾问是个闲职,看街上抓他的士兵也能看出来。天天巡视,有什么意思?   蓝斯又不是真来上班的。   郗岁聿的工作倒是有用的多,实在不行借着他首席异能官的身份也能狐假虎威。   从电视剧上学来的成语,他觉得非常有用。   “跟着我干嘛?”郗岁聿觉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要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这鱼倒好,还想跟着他。   嫌弃说:“别跟着我,我不想伺候你。”   郗岁聿回想从捡到他的那一刻到现在,累得很,真是没事找事做。   “那我伺候你。”蓝斯才不管郗岁聿愿不愿意,除非他让自己当首席异能官。但蓝斯也只是会心里嚷嚷,不会摆上台面。   郗岁聿压根不信人鱼的话,还伺候。谁伺候谁?谁逃谁追才对。一胳膊揽住蓝斯脖子,锁喉姿势。二者距离瞬间拉进,充斥力量感的手臂触碰着柔软脆弱的脖颈。   “你又想做什么,你这鱼怎么这么坏。”   蓝斯无视拒绝,并张开嘴咬住眼前的人肉手臂:“我就要,不然我不去了。”   郗岁聿晃动手臂,把鱼嘴巴抖掉。   这话一出,崔城圆连忙开口圆场子:“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去小郗身边当助手,一起上班。”   “团长,你…”   “就这么决定!后天早上来基地报道!”   电话被挂断,崔城圆将桌面上的纸稿收拾好,又回味顾问变助手的方案。   其实也行,正好它和小郗熟,小郗一人盯着它顶过十个士兵。大不了最近不给小郗安排远的任务,都在基地。   车内静悄悄,忽然响起一曲婉转的英文歌曲。又是蓝斯没听过的东西,他下意识凑前,左看右看,试图找到声音来源。   开车的事连竹喧,她注意到人鱼的小动作,说:“这是英文歌,是一种语言,车内设备可以播放。”   “噢。”蓝斯重新坐好,仔细听着。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怎么和平时说的话不一样。   “什么时候发工资?”蓝斯没听出个所以然,也没再纠结。他挪动位置,靠近郗岁聿。   视线落在郗岁聿的手机上,“我想买手机。”   郗岁聿现在真是被无语得想发笑,伸手推开眼前的蓝粉色脑袋:“注意点,你现在有些过分厚脸皮了啊。”   “你也是,没之前善解鱼意。”蓝斯回击。   前方的连竹喧呵笑出声,“基仁,你今年多大啊?”   “我想想。”蓝斯想想怎么换算,人类的成年年龄好像是十八岁。   郗岁聿伸出一只手到蓝斯面前,故意说:“借你一只手数数。”   “我二十了。”蓝斯不客气拍走他,自己还剩几天就到成年期。   连竹喧从车内后视镜望见一部分人鱼的面庞,看样子确实像十八九岁的男孩。语气轻松,随意问:“你来这上班,你爸妈不找你吗?”   又是这招,蓝斯接话:“不找,他们都不喜欢我。”   一直在旁边看手机的郗岁聿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出生时太弱,那时候族群刚好经过一片污染很严重的海域,碰上很多海怪。我跟不上族群,就被丢掉了。”蓝斯在胡说八道,这几天他也是收获了些新知识的,虽然过程有些狼狈。   “上次你怎么没告诉我?”   “和你不熟。”   郗岁聿:“……好好好,我们一起上班,到时候给你买个手机玩。”   又问:“那后来呢?”   蓝斯继续瞎扯,双手捧着水母:“后面水宝救下我,我们还和海豹成为了朋友。”他没忘先前找朋友的事情。   后面的故事就是,蓝斯为找海豹而进入人类基地。   郗岁聿沉默地看向人鱼,蓝斯坦然与他对视。片刻后,他道:“嗯。”   “放心吧,姐回去帮你找找。”   连竹喧与人鱼相处不久,可见他与郗岁聿的相处,她丝毫感觉不到属于海怪的本能猎杀,他有情绪有想法有逻辑,更像是一位弟弟。   车一路向北而去,连竹喧一脚踩下油门,车速越飙越快。   蓝斯将探出脑袋车窗,迎面与狂风相撞。他张大嘴巴,风抽打着脸,耳边是极速呼呼声。   “我也想学开车。”这和全身释放骨头的加速游动不一样,而是体验一种新事物的刺激爽感。   蓝斯推推正闭着眼的郗岁聿。   郗岁聿没抬眼皮,淡淡问:“一条尾巴怎么学?”   蓝斯低头看看鱼尾巴,随后鱼尾巴尖带着羽缎般的尾鳍伸到了郗岁聿的眼前,并摇一摇,尾鳍戳到郗岁聿的脸。证明:“很灵活。”   “那也没用,没脚就是没脚。”   灵动的尾鳍飘来飘去,很轻的风扶过脸颊。郗岁聿睁眼,伸手抓住了鱼尾根尖处,这里要细很多,易拉罐的粗度。   除去长高了,面庞成熟了几分,鱼尾也更长了。   “这样想要那也想要,我把我的家产都给你要不要?”   “好啊,我全都要了。”   “教你个词,要不要?”   “要。”   “白日做梦,意思就是你现在的行为,大白天在做美梦。”   “切。”   蓝斯别开脸,视线望着窗外,心想,我非要,等着吧。   傍晚六点半,某段路边的小卖部坐着一男一女一鱼。   “条件有限,先吃泡面吧。”连竹喧拆开泡面。   泡面加入开水后需要等几分钟,蓝斯没坐两秒,站起身去到小卖部里面。老板手里握着一把没吃完的瓜子,不放心地往里面看去。   真是开了眼,这年头什么海怪都有。老板顶着一张国字脸,忧愁问郗岁聿:“郗首长,是不是海怪身上的病毒传染到人身上了啊,人也出现了畸变。”   半末日最开始爆发的那段时间,除海怪和天灾,还有病毒。后面研究发现这种病毒会袭入人体,使人呈现眼瞳发黑,青灰色皮肤,如同丧尸,喜欢活人味,会无差别攻击人。   后面研制出疫苗,才让健康的人幸免。但已成丧尸的死者已无力回天,当时派出很多很多人清理丧尸,病毒才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随者研究所进一步研究海污染,有人猜测是某个地下科研组织,研究了什么东西导致失败,失败品却流入大海,引得一系列反应。   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更多的精力花在了如何解决当下困难。   “没有的事,不是海怪。”郗岁聿安慰说,“叔,看过童话故事吗,这就是故事里的美人鱼。”   “听起来有些离奇,可是是真的。别害怕,我们人还有异能呢,手里凭空出现技能,像不像游戏世界。”   其实郗岁聿也不知道怎么具体解释,只能很苍白地说,这就是人鱼。一半人一半鱼的生物。   普通群众很多都知道他,他要是说句带歧义、不确定的话,保准风言风语,谣言满天飞,影响社会稳定。   “那就好,还挺漂亮。”也是,哪有这么好看的海怪,现如今的世道,各种奇怪东西都有。老板拿出手机拍下一张人鱼背影照,准备发给女儿看,小姑娘小时候总说要当美人鱼公主。   “想吃什么就拿。”郗岁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短短几分钟内,蓝斯就从来往收银台好几次,次次双手捧一大堆,恨不得嘴巴都叼一个。   郗岁聿拦住他:“你每种都要拿吗?”   蓝斯点点头:“都没吃过。”   如果不是知道这条鱼有多么能吃和多么心机,郗岁聿恐怕真要信了他这可怜模样。   “那也不用一次性拿这么多,挑一袋你喜欢的。”郗岁聿说。   蓝斯看着他,又低下头左看右看。这个包装颜色漂亮,那个感觉好吃……   “两袋,快挑。”   “好。”   “泡面好好吃。”蓝斯抱着一袋零食感慨,这不起眼的面条竟然那么香,甚至没有肉。   一旁的水宝扒在泡面桶边缘,三两根触手抓住叉子,嘴里吧唧吧唧。   蓝斯还把泡面汤喝了,眼馋地看向连竹喧郗岁聿的泡面,下次他要尝尝别的口味。   连竹喧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想起自己念小学的弟弟,时不时就想吃泡面,说家常菜没胃口。   “我还想吃一碗。”蓝斯意犹未尽,正巧对视上连竹喧,开口:“姐姐。”   记得郗岁聿好像就是喊她喧姐。   一旁的郗岁聿率差点呛住,变脸鱼。   “好,我给你买个。”连竹喧也没想到人鱼都会讨好了,听着就很乖,忍不住唇角弯起。   蓝斯立即去拿了一个新口味,站在热水瓶旁拆包装。   “真像个人。”   “不像。”   连竹喧反问:“哪不像?”   郗岁聿在用纸巾擦手,视线漫不经心落在不远处的人鱼身上:“不知道。”   先前郗岁聿正是因为人鱼流露出的言语,动作,觉得像人,能够交流,有思想。才决定把他带回来,可进入基地后,忽然又觉得不像了。   连竹喧以为他是有些抵触人鱼,毕竟车上通话时,很不乐意收人鱼。她说:   “那让他跟着我上班吧,我来带他。” 第19章 达到成熟期了   “不了, 他会影响你睡美容觉。”   郗岁聿朝人鱼大声道:“装好热水就端过来,别在那发呆!”   哦。   蓝斯端着泡面回到位置上,说:“为什么那个烧水壶能把水变热?”   “因为它是烧水壶。”郗岁聿伸手扒拉桌上那袋零食, 拆开一包芒果干。   “不要说废话。”蓝斯边吃边说。   郗岁聿:“里面有加热装置, 加热装置就是加热装置。”   蓝斯:“…哦。”   吃完后, 他们继续启程。郗岁聿坐上驾驶位, 这动作又被蓝斯看见了, “你开车?”   “嗯, 换着开。喊你刚刚安静点又不听,影响我休息。”郗岁聿挂好挡。   日月交替时总是飞快, 暗沉的天幕悄然降临, 晚霞早已不见踪迹。就连风都多出几分凉意,蓝斯没有睡意, 他不累也不困, 反而因为吃过晚饭, 还有两大袋零食,正精神抖擞。   车内的吧唧嘴声就没停过, 这条鱼停止,那只水母又响起来。不知何时,这声音忽然消失了。   等蓝斯再次醒来时, 车窗外的天边是一抹橙红色, 太阳徐徐升起,阳光穿过云雾, 洋洋洒洒落在大地之上。   他往前看去, 司机已经变成连竹喧了。而郗岁聿正在一旁休息,脸上还戴着墨镜。   蓝斯伸手拿了过来,戴在自己脸上, 欣赏车窗倒影里的自己。   看起来还挺酷,就是世界变成了灰色,像夜晚一样。   中午十二点,一辆军用专车驶入中心城。   郗岁聿说:“先去你那吧,我明天把车开回去。”   “行。”连竹喧一脚油门踩到家。   是一处高档小区,蓝斯把头探出车窗,忽然想起什么:“我住哪?住你家吗?”   说起这事,郗岁聿就有些糟心。一起上班也就算了,还得带回家:“团长硬是往我那塞了个大鱼缸,团长太爱你。”   连竹喧将后备箱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朝蓝斯说:“要不要上去坐坐?我喊阿姨做了午饭。”   “好。”蓝斯应下,当即打开车门。   郗岁聿没眼看人鱼:“客气话听不出来吗?”话落,他也下了车,笑了笑:“那只能打扰了。”   连竹喧一拳头抵在郗岁聿肩膀处,呵笑:“不想回家煮饭就直说,走吧,秋姨做了咱们爱吃的菜。”   两人闲谈的功夫,蓝斯已经开始瞎逛,心里琢磨:高档小区和铁皮屋相差真多,就连花坛里的花都十分漂亮。   “这边!”连竹喧伸长手招动。   “好。”蓝斯跟上他们的步伐。   电梯内,蓝斯上下打量这个小空间,不一会,感受到一股悬浮失重感。   与此同时,郗岁聿的手搭在人鱼肩膀上,低声说:“别怕,这是电梯。”   真奇怪,难道有人在上面拉动电梯吗。蓝斯仰头没说话,默默体验,忽然小声说:“高科技。”   “嗯。”郗岁聿哑然一笑。   进屋子后,两人一鱼畅快吃起饭菜。蓝斯还特意给水母也拿了一个碗,给它夹菜。   一旁的郗岁聿见了:“你这么能这样。”   蓝斯:“?”   “没见你这么体谅过我,我都快成你爹了。”   “我为什么要体谅你?你把我抓到岸上的,骗我来…来打工。”   蓝斯搜索到正确词汇,虽然正合他意。   连竹喧笑出声:“还说他是傻鱼,这不多聪明!”   郗岁聿:“行行行,我是坏人,我是鱼贩子。”   难得见他被自己说的吃瘪,蓝斯得意笑了笑,不过手却摘下腰间项链的一颗孔雀蓝珍珠,递给郗岁聿。   郗岁聿的指尖摩挲着珍珠,“总算有点良心了啊。”随后放进口袋里。   吃完饭后,蓝斯在客厅闲转。发现电视机旁有张黑白色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小男孩。   连竹喧说:“这是我弟弟,可爱吧。”她将一大袋子的玩具递给蓝斯,“是之前办海洋活动剩下的,你拿去玩。”   蓝斯拿起一个外表像海胆,但丝毫不刺手,捏捏还会发出声响的东西。这就是玩具?   不一会儿,一人一鱼下楼回到车上,准备回家。   蓝斯坐在前排,午后的阳光灿烂,春天染绿树木。他忽然问:“黑白色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去世了,死亡。喧姐的弟弟被昆虫类海怪钻进耳朵后啃食大脑。”郗岁聿答道。   半小时后,蓝斯去到郗岁聿的家中。   一处两百平的大平层,现代简约风格,乍眼看去干净又清爽,家具的颜色多为浅色系。灯光出现后,整体亮堂舒适,简单中透露出几分温馨。没有过多的装饰,普普通通,也不失透露生活气。   连竹喧那套房是暖暖的奶油风格,很多地方都会摆放各种玩偶,充斥着主人积极向上的活力。   这里的风格让蓝斯有些意外,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毕竟在外面的郗岁聿看起来有点糙,家里却有模有样。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客厅的阳台旁放着一台七米乘三米的超大鱼缸,甚至已经装好水了。   日光透过玻璃穿入清澈涟漪的水面,底下还有用作装饰的底沙、假草、石头。壁挂过滤器让死沉的水变得荡漾,不断冒出的水泡仿佛是白色宝石。   “这么大?”郗岁聿有些震惊,知道是个大鱼缸,也没说都快占去一整个阳台了啊!   崔团长可真贴心啊…   郗岁聿扶额,这也太影响客厅的美观了,长宽多也就算了,高也有三米。   蓝斯倒是很满意,比起宿舍的软床被子,他当然更喜欢水里。他将水宝丢进去,随后出现一只狮鬃水母在畅快游动的美丽模样,轻盈又自在。在岸上久了,水宝多少也有点干巴。   “我喜欢这个。”蓝斯眼睛亮亮地朝郗岁聿说,“我要放到沙发那。”   这怎么可以?沙发变鱼缸,这是要独占客厅的节奏啊。   “行不行?”蓝斯又摘掉一个贝壳给郗岁聿:“谢礼。”   溜了一圈,蓝斯算是体验过外面的生活,有了对比和现阶段抉择。既然又回到郗岁聿旁边,蓝斯自是会好好和这些人相处。就算翻脸,也得等他体验完这条路再说。   “一个贝壳就打发我?算了,随便你。”郗岁聿拿这条鱼没办法,带都带回来了,还能怎么样?供着呗。   随后一人一鱼使用蛮力将沙发移走,鱼缸正正稳放在原先的沙发位置。蓝斯一手搭在鱼缸边缘,手腕发力,带动全身。   啪——   蓝粉色的人鱼翻身入水中,溅起得水花落在郗岁聿的面庞上。   其实还是有些小的,翻身不得劲,近四米长的尾依旧不太能舒展开来。但全身湿水的触感,让蓝斯不介意。   条件有限,他可以理解。   蓝斯忽然长大嘴巴,开始吐气,只见他吐出一个很大的鱼泡泡。和瑜伽球大小差不多,奇怪的是,大鱼泡泡并没有很快消散在水中,好似是个有厚度的物体般。   人鱼坐在了鱼泡泡上,面庞姣美,尾巴顺着自然垂落而下,最下面的尾鳍顺着水波飘动,在水里时,飘浮感更强,完全就是水中的精灵。   他浮出水面,水珠在人鱼的脸上,像晶莹剔透的钻石。   此刻的郗岁聿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视上蓝斯。而人鱼是带有俯视,居高临下,没有情绪流动的眼神总是带着傲气。   郗岁聿安静地透过玻璃看向人鱼。   很美。   “遥控器呢?我想看电视。”蓝斯的这个位置正好正对电视机,坐在大水泡上的高度也刚刚好。旁边的狮鬃水母也坐在一颗小水泡上,一大一小等着看电视。   浅灰色沙发暂时被挪动到阳台处,郗岁聿从抱枕后拿出遥控器,丢给人鱼,提醒:“遥控器不能碰水,别又跑了啊!”   天天抓鱼,他得改行当渔夫。   “不会的,我们答应好了的。”蓝斯态度诚恳,学着电视剧上竖起发誓手。   “你有没有那种可以挂在这里的篮子,我想放零食和遥控器在鱼缸旁边。”   很遗憾,人类的很多东西都不能浸泡在水中。   郗岁聿将浴室里的悬挂收纳篮挂在鱼缸的边缘,“祖宗,还需要什么?”   “这个篮子真好。”蓝斯十分满意,刚刚好水界离溢出缸口有一截手臂的长度,不会打湿物品,“没有了,你去忙吧。”   工作结束回家了,他习惯第一时间去洗澡。   “有事喊我。”郗岁聿边走边解开外套,直到进入浴室。任由温热的水淋洒而过,洗去出门在外的疲乏。洗澡的时间总是放空又宁静,完完全全享受着身体的放松,甚至回味起他将人鱼带回来的这件事,心中生出一阵后觉的欣喜与忐忑。   要是真的能有新突破就太好了,将会重新改变人类基地,不,改变整个世界。末日是个多么可怕的词,没人不想逃离。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简简单单的平静都是那么的难得。郗岁聿开始有记忆的节点,正好是各种灾难的严重节点。现在的人类基地看似平和,但天天与海怪打交道的他知道,随便再爆发一场病毒,再来一次大量海怪入侵,一个小口子都将会轻松打破这层保护罩。   既没有解决污染,又无法战胜海怪。这就是现在的人类基地。   这么一想,人鱼皮一点、心思多一点,也都随他去了。这真是祖宗,必须供起来。从那天街头打斗录像能看出来,他能打能杀,但没做。这就够了。   郗岁聿顺手打开手机音乐,想清清脑子里的事儿,刚说好放空,转眼又琢磨上了。一首老式粤语歌响起,现在的城市一眼看上去不错,但深究就不行了。好些的都是建筑,换个说法,就是防御。之后再重视的便是食物,食物最贵。像娱乐类大大减少,特别是电视剧之类需要时间久,人多的产物。   基本上只能翻以前的作品。   清冷的女声像是从水雾中飘过,朦胧又迷离。郗岁聿忍不住哼唱两句,但字字不落调。   咔——   浴室门忽然被打开,迎面拂来一阵风,与空气中湿热感格格不入。   郗岁聿抬眼看去,人鱼弯臂中抱着一包薯片,咬下去嘎吱脆。   蓝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哪有问题,自顾自问:“为什么不能继续往下看电视剧了?它弹出一个东西,好像要给钱。”   “免费集看完了?”   “看完了,上次在宿舍里看的。”   “先吃点零食,等下我。”   “哦。”蓝斯的视线从郗岁聿的面庞落到胸肌,腹肌,硬件,腿。上下扫量完,最后依旧盯着他的全部。   郗岁聿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扯过旁边的浴巾挡住,教育:“下次要敲门,不能随便打开别人的门知不知道?这叫骚扰。”   “我也就算了,不和你计较。对别人千万不能这样!”   蓝斯点点头,想了想,记起人类拥有的一个东西,叫做羞耻心。决定补偿安抚他:“很漂亮的身体。”   “……”郗岁聿彻底哑言,真是活见鬼,被一条鱼臊到了。   其实人鱼身上的非人感很重,不用强调也知道,光是那一条鱼尾就足以让人为之赞叹。特别是人鱼生长得很快,几周前见他时脸上的稚气早就消失不见。不过人鱼开口说话时,会拉进人与人的感受,他有太多不懂的了,完全就像个正在学习的小朋友。   但又实属没这么强势又臭不要脸的小孩,外表与人类感相差千万,可开口又瞬间拉进距离,形成一种美妙的奇怪感。   郗岁聿重新站在浴淋下,怎么感觉水好像变烫了。   蓝斯等啊等,终于等到郗岁聿出来。看着他打开手机在扫描,说:“我也想要手机。”   “电视弄明白没?”郗岁聿问他。   “没有。”蓝斯说。   是一部古装剧玄幻剧,角色的本体是各种植物动物,人鱼和水母都看的津津有味。郗岁聿坐在一旁擦湿发,好奇问:“现代的不是都还没搞懂吗?”   没鱼理他。   郗岁聿吹干头发,站起身去厨房。先前喊搜查员买的海鲜都在冰箱里,他拿出十几条鱼,问:“晚上吃这些够不够?”   蓝斯探出水面:“再来点吧,也要青菜土豆西红柿鸡蛋。”荤素搭配最好了,他在海里喜欢吃几条鱼,又尝尝水草。“肉多点,菜一点点就够。”   “好。”郗岁聿把冰冻的海鲜放在桌面上等解冻。   傍晚五点半,郗岁聿出门溜达买菜去,冰箱一点蔬果都没有。他的工作总是一阵忙一阵闲,导致他生活节奏不算很规律,太忙会让他太想休息,太闲会让他没事找事做。这点特别体此刻的冰箱上,除了冰冻的肉,其他都空空荡荡。   不仅买了些蔬果,还有其他的生活用品。总归多条鱼,郗岁聿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回去。在电梯处碰见端着小猴子饭碗的廖俊俊,正面对着墙壁,他一个大手把小孩掰正:“干嘛呢?又挑食被你妈赶出来了?”   五岁大的小胖墩,挑食还圆滚滚的,平时老能隐约听见一楼揍小孩的哭声。   “郗叔,我去你家吃饭好不好?外面天都黑了。”碗里只剩米饭,廖俊俊跟着进电梯。   “又想把米饭倒我家垃圾桶是不是?等着你爸妈一起揍你啊。”话是这么说,郗岁聿却按下了楼层按钮。   “哇!美人鱼!”   小孩脆生生声音穿透玻璃与水,传到蓝斯耳中。   虽然海族首领是完美的,但人类幼崽也不必如此尖叫。蓝斯见小孩整个脸都挤在玻璃上,眼睛和肉变成一坨似的,大猪鼻子朝着自己。   “叔!这是你买的吗?你抓的?好神奇!”廖俊俊不够高,只能仰头。可下一秒,人鱼朝他俯身而来。   廖俊俊看得眼睛都痴呆了。   而后,蓝斯忽然露出尖牙,神情带上几分凶狠。   廖俊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吃完饭的小孩会被美人鱼吃掉。”郗岁聿哼笑一声,鱼还吓起小孩。他将围裙系在身上,说:“这是我的新同事,不是养在鱼缸里的小宠物。”   蓝斯浮出水面,手臂搭在缸边,俯视:“你叫什么名字?”   廖俊俊立马双脚跪地,手趴在地上,向人鱼大王致敬:“小名廖俊俊,大名廖于行。”   蓝斯:“把饭吃了。”   廖俊俊:“好!”   然后,廖俊俊就屁股撅起,脑袋低着,趴在地上吃饭,全都吃光,连嘴边沾到的米粒都吃掉。   刚洗把青菜转头看看客厅情况的郗岁聿:“……”   搞什么?演动画片?   吃饭的时候,廖俊俊星星眼看着蓝斯:“你的魔法棒嘞?”   蓝斯坐在餐椅上,拿起一条鱼,先是咬一小口,皱着眉说:“为什么淡淡的?”   美人鱼没理廖俊俊,廖俊俊用小勺挖了另一条鱼的鱼肉,吃后呸呸呸:“叔,你的厨艺还是那么难吃。”   “我妈妈会煮鱼,你来我家吃吧!”廖俊俊发出好友邀请。   蓝斯想起之前郗岁聿说的话,礼貌道:“不用了。”   转头朝郗岁聿说:“好难吃。”   郗岁聿:“。。。”   “是你口味刁了。”郗岁聿面不改色说,“二十条鱼,还都比手掌大。我怎么做?一条条用心煮,要煮到晚上睡觉去了。”   蓝斯又尝尝别的菜,“青菜也干巴。”   “别那么挑,在野外哪有这条件?”郗岁聿淡定品尝自己的厨艺,语重心长:“你是最近吃多那些调料味,吃不惯没加工的,不能这样。”   “胡说,和白开水一样。还沾着别的配菜的味道,散又散不掉,也没融进鱼肉里。”蓝斯纠正他,还不如吃生的,“下次我来煮鱼,你这样太浪费了。”   郗岁聿乐成其见:“行,明天你煮。”   又把鱼盘往前推推:“别浪费,不能辜负这些鱼的死去。”   “好。”说的也有道理,海族首领怎么能让子民白白失去生命。蓝斯和水母分别吃了十条鱼,真的难吃。   吃饭的时候,廖俊俊还想伸手去摸水母,被郗岁聿一筷子打掉,警告:“不可以乱摸这个,有毒。不想要手就可以摸。”   肉嘟嘟的手背被打出红印子,传来淡淡的痒感,廖俊俊抓抓挠挠:“我不摸,我摸美人鱼。”   “美人鱼给你摸就摸,不给不能摸。”郗岁聿说。   其实廖俊俊已经悄悄戳了戳人鱼的尾巴,不过还是开口:“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蓝斯垂眼看着这个小屁孩,忽然发现刚刚的画面好眼熟。怎么那么像自己被郗岁聿教育时刻的样子?   “不行,你手太脏。”蓝斯看见小朋友指甲缝里的黑泥,还有指甲边被啃得齐整不一。   小胖墩难得脸红一次,连忙把手背到后面。没等廖俊俊洗干净手,就被他妈妈带了回去。   “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廖俊俊说,转身又和妈妈讲:“妈,我要洗澡!”   目睹这一切的郗岁聿眼底染笑,“发现你还挺能治小孩。”   蓝斯双手抱胸,面色淡淡:“那是因为你就这样教育我。”直接、不讲理、敷衍。   “。。。”   郗岁聿语塞,这鱼真的长大了。   吃饭完后,郗岁聿在厨房收拾,蓝斯抱着一个平板在学习煮鱼教程。   他非得做出好吃的鱼。   深夜。   郗岁聿将一套洗漱用品放在蓝斯的面前,说:“这是给你刷牙洗脸的,早晚各一次,鱼腥味远离你。”   “好。”蓝斯应下,其实他平时在水里也会清理自己。但还是要强调:“我的鱼腥味不重,不臭的。”   “明早八点去基地报道,七点半必须起床,然后吃早餐出门。”郗岁聿简单说出明天的安排,“去到之后你跟着我就行,有安排会告诉你。”   蓝斯点点头:“好。”听起来难度不大。   “我想要一个包包。”蓝斯好早就想要一个,可他的钱都花光了。先前的塑料袋不好看,想要一个电视上主角背的那种包。   郗岁聿进卧室翻找到两个包,帆布包和斜跨包。正好给这条鱼装些工作资料,也不能整天跟着自己瞎逛,当跟屁鱼。多少学点字,帮忙记录资料也行。   蓝斯要了袋子没那么容易掉的斜挎包,他往里装入一大半零食,发现还缺东西:“还要一个水杯。”   “我找找。”人鱼不提这些,郗岁聿还真没注意,差点让鱼两手空空去上班。别到时口渴都没水喝,他拿来一个一千毫升的水杯。   放进去刚刚好,水宝还能坐在杯盖子上。   深夜,月明星稀。   郗岁聿忽然起床,步伐轻轻走向客厅。上次吃大亏,这次必须好好盯着。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电视机却依旧亮着,发出低音量。人鱼拒绝郗岁聿的睡觉提醒,说他睡觉时会自己关掉。   电视机大屏不断播放着,灯光也变幻着落在地上,投射在鱼缸里。而大型鱼缸中有一条蓝粉色尾巴的人鱼,白天蓝斯坐在大水泡上看电视,晚上是趴在大水泡上睡觉,鱼尾巴依旧随意垂落,太长了,尾巴尖搭在了缸底部。   屏幕多彩的变化,落在此刻的蓝斯身上就像是流光溢彩,唯美梦幻。蓝粉色头发自然随涟漪的水流飘逸着,尾巴上的鱼鳞有着浅浅反光,周围溢出淡淡的蓝粉色光芒。没有很亮,仿佛是坠落昏暗室内的流星萤光。   好美。   片晌,郗岁聿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临近拂晓时,沉睡中的人鱼感受到身体涌出一股力量,流向全身,抚摸着他每一根血管与骨头。最后,与骨肉融合。   鸦羽般的长睫毛抬起,露出蓝粉色瞳孔,眼神凌厉,眼底蕴藏温煦。面庞更为成熟,身形健美。   蓝斯,   达到成熟期了。 第20章 鱼宝   清晨六点, 晨光洒落在跑步机上,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匀速跑。除此之外,手机播放着前些天新闻, 滴得一声响, 郗岁聿逐渐放缓步伐直至停下。   这间屋子算是他的健身房, 但器材不多。使用最多的是跑步机, 专门用作清晨热身。   身上出了些许薄汗, 郗岁聿去洗了个澡。收拾完后正好是七点钟, 他走到客厅,看见还趴在大水泡上睡觉的人鱼。   大懒鱼, 昨天坐车还说不困不累。   郗岁聿从电视机旁的龟背竹花盆里拿出一颗石子, 作势眯了眯眼,稍稍一弹, 啪——掉入水中, 慢悠悠沉到人鱼飘逸的头发中。   啪——第二颗石子, 落到了光滑水母头上。   啪——第三颗大些的石子,终于把人鱼吵醒了。   哗啦——   蓝斯探出水面, 立马朝郗岁聿吐一大口自来水。   郗岁聿早有所料,提前往后退一步,水落在了地上。他不紧不慢从身后拿出拖把, 边拖边说:“快点起床, 想吃什么早餐?”   “我怎么感觉你又长大了一点?”视线落在人鱼的面庞上,比起昨天, 今天人鱼的视觉感更为成熟, 完全就是25岁左右的青年感。郗岁聿忽然生出一种感慨,真是一天一个样。   “人鱼的寿命不会…只有一两年吧?”否则长得也太快了,郗岁聿质问:“你已经度过了一半鱼生?”   大早上吵吵嚷嚷, 蓝斯想朝他翻白眼,自己的样子像活不长吗。“当然没有,比你们活的长多了。”   那就好。郗岁聿:“快起床,收拾收拾准备上班。想吃什么?”   “我要煮鱼汤。”蓝斯昨天学习得十分认真,甚至睡觉前还复习一遍。他翻身跃出大鱼缸,直径朝厨房走去,又拐弯掉头。   对了,还要刷牙洗脸。也不知道牙刷和牙膏是什么味道的……   郗岁聿:“好,去基地饭堂吃。”   路过的蓝斯给他一肘击,强调:“鱼汤。”   蓝斯走向浴室,郗岁聿将地面出现的大泼水拖干净。   “还鱼汤,鱼个头,连解冻都不解。”郗岁聿无奈,傻鱼看了一晚上教学,愣是一次都没去过冰箱。好在他善解鱼意,拿了两只鲫鱼出来。   室内被窗外日光染上暖橙色滤镜,郗岁聿在沙发上坐立难安,视线时不时就往厨房扫去。狮鬃水母也好奇地待在鱼缸转角处,伞体不断打开收缩,加上漂亮的艳红色,仿佛是水中一颗不断跃动的心脏。   就像郗岁聿此刻有点担忧的心。   哐!哐!哐!   三大刀落在砧板上,传来贯彻整个厨房的声响,也让本就不厚的砧板发出几分颤抖。蓝斯又是一刀下去,成功将鱼切成几大块,然后将内脏扯出来。   下一步…到开火烧水放鱼。   蓝斯把鱼丢进去,凭着记忆翻找生姜酱油醋。教程挺详细的,但厨房也不是什么都有。还有什么份量刻度,多一点少一点应该没关系吧,反正都有就行…   哐啷哐啷,是各种碗筷相碰撞的声音。   “行不行?不行就去楼下吃,别把我厨房炸了。”也是嘴快,竟然答应一条鱼进厨房,郗岁聿很不放心厨房的安危。   “当然行,很快就好。”蓝斯神情认真,看着锅里逐渐变熟的鱼,眼底流露出得意:“不会迟到的。”   郗岁聿汗颜,换套说法:“累不累?我给你打下手吧。”   蓝斯把面条放下去,他记得人类不喜欢单吃一个菜,总是要配些米粉、面条。“不累,马上就好,你不要影响我。”   锅里冒腾咕噜热泡,传来淡淡调料味。蓝斯深吸一口气,很香啊。   不愧是他,适应力就是这么强。不说世界第一聪明,但肯定不笨。   蓝斯将这一大锅鱼面分成三大碗,贴心地配上筷子。   “是不是有模有样?”蓝斯把碗放到郗岁聿的面前,语气骄傲道。   从客厅听着声势浩大,不过这碗里倒确实有点样子。鱼片虽大小不一,可也是一片片的,冒出热乎乎的气,真有几分鱼香味。   郗岁聿赞扬:“是的,很不错。”是他小看鱼了,还真是个隐藏大厨。   一旁的水宝已经用触手抓住筷子准备品尝了。   蓝斯也坐下。   “你也尝尝。”郗岁聿刚拿起筷子,人鱼就眼巴巴盯着他,眼中满是期待与喜悦。太过炽热,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说的也是,蓝斯自己都还没尝过呢。   一人一鱼先后夹起鱼肉。   “咳——”郗岁聿五官有一瞬间乱窜,面露古怪,强忍着没直接吐碗里,而是淡定拿过一张纸抹唇,将口中异物转移。   一旁的蓝斯神情呆滞,面露疑惑。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蓝斯不解,他又吃了一口。呕,比第一口还作呕。甚至比死了好几天的鱼尸体还恶心,但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难吃,就是非常古怪,古怪到想呕吐。   “哇哦,好厉害啊!煮得比我的还难吃呢。”郗岁聿不紧不慢拿起杯子喝水,语气十分平静。   一旁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水宝,此刻已经用几根触手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吐出来。   蓝斯气得垂落在地上的尾巴尖直拍打地面,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硬邦邦说:“我觉得好吃!你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郗岁聿把自己的碗推向人鱼,唇角勾起:“好,我的也给你。”   蓝斯更气了,尾巴带着尾鳍乱甩,直接将郗岁聿的椅子腿打掉一根。   “气什么,你自己要煮的。这么难吃还不让人说了?”郗岁聿忍不住笑出声,他似有预兆般起身躲过瘸腿椅子。   蓝斯捧起碗,作势要一口闷。   郗岁聿差点笑得肚子疼,喉结上下滚动,伸长手拉住人鱼,将三份鱼面都收拾进厨房:“好了好了,别气了,脸红的像红烧鱼。”   “不吃了,会吃坏肚子。去拿你的包,出门买早餐。”   “好不好?”   “行吧。”既然碗都被拿走了,蓝斯也没必要再去拿回来。他起身把包挎好,又一手抓起水宝,把它悬在垃圾桶上,水宝张嘴:“呕——”   现在正是上班上学的点,出一楼时碰见脸上带着睡印,不想去上学的廖俊俊。还有不少的晨跑人。附近的人多都认识郗岁聿,碰见时总会打招呼。因为他的存在,对人鱼的恶意揣测和害怕也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好奇。   拐弯走进一条早餐街,郗岁聿对人鱼说:“包子还是粥?包子吧。”。   蓝斯:“……有毛病。”   郗岁聿:“别说脏话,不礼貌。”   蓝斯无语地看向郗岁聿,等着吧,等他把所有知识都学会了,一定狠狠反击郗岁聿,直接把郗岁聿堵得话都说不出一句。   清风徐来,些许凉意很是提神。蓝斯闻到空气中的草木味道,除了水,他第二喜欢草木味,是大自然的味道。   包子店门上悬挂的招牌早已泛黄,一角被常年风吹日晒后而无力掉落,就这么时不时随风而飘挂在上面。两位老板忙碌地招待顾客们,热腾腾的白气冒出,又飘散在空中,传来诱人的鲜香味道。   临走时蓝斯还打包了一袋,边吃边嘴里念叨:“香菇青菜、猪肉白菜、玉米猪肉、全是甜的。”   “那是豆沙馅。”郗岁聿告诉他,“好吃吧,比你那碗鱼汤强多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柴米油盐酱醋做成黑暗料理的。”   这家店是纯手工制作而成的包子,俩夫妻起早贪黑买肉。皮薄馅多,用料充足,一口下肚回味无穷,再配上一杯手磨豆浆,简直是上班党的福利,清晨中的一抹温暖满足。   蓝斯:“哦,那我以后就吃你做的。”这包子真好吃,还有豆浆也是甜甜的,好喝,喜欢。   “明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呢?晚上?”蓝斯吃完了。   “到点再说。”郗岁聿说。   五分钟后,到达总部。   城墙有八.九米高,这种特殊材质的颜色类似于银,在阳光照耀之下能隐约看见上面的细纹。设计多采用圆方形,每一处简单又暗藏玄机,坚固而厚实。最上方是一处平台,墙体边缘有这凹凸块体,和古代城墙类似,甚至能想象到会有战士站在那,朝远处袭击而来的海怪发射子弹。   而正对着他们的是五六米高的半椭圆形大门,除去中间最大的,旁边还分别拥有四个两三米高的小门。   半椭圆形大门上挂着牌子:人类基地总部。   又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蓝斯仰头望去。心里哼笑:难道人类躲在一个个盒子里就能逃避灾难吗。   “走了。”郗岁聿用手中的卡刷过左侧第一个小门的感应器,成功打开。   蓝斯跟上他,走进去后就眼熟得多。地上有装饰的方形草坪,每隔一定距离有绿树而立,看起来生机勃勃。有的建筑高大,有的建筑矮小,上面还有大字。可惜他看不懂。   扣扣扣——门被敲响。   负责人事的小黄抬头,连忙起身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拿了出来。   “郗队好,这是需要填的东西。”   郗岁聿接过后随意翻了翻,和普通人入职一样,该有的合同都有。   “行。”   蓝斯凑近脑袋,盯着密密麻麻的字:“好多字,看不懂。”   “按个手印就行,走走过程,免得你又说我们敷衍你。”签字都省了,鱼也不会写。郗岁聿拿出印泥,示意蓝斯。   蓝斯照做。   全部按好后,小黄拿出相机,对人鱼腼腆一笑,有些小紧张:“麻烦过来拍张照片。”   片刻后,蓝斯站在电脑旁,盯着上面的文档,说:“给我念念上面写什么了。”   小黄:“姓名:基仁。年龄25岁。身高198cm…”   蓝斯:“不行。”   一旁刚给自己装杯热茶的郗岁聿放下杯子,问:“哪不行了?”   蓝斯:“我要换个名字,这个不好听。”   郗岁聿:“……换什么?”   “我要一个好听的,我想想。”蓝斯说,之前郗岁聿说这也是在给他办身份。之后出门行走,用高科技会方便很多,相当于一个被人认同的信息。   五分钟后。   郗岁聿大马金刀坐姿,手随意搭着沙发背,催促:“亲爱的人鱼同志,你想到心仪的名字了吗?”   “叫鱼漂亮?鱼帅气?”   蓝斯还在深思。   郗岁聿:“鱼宝行不行?和你的水母一样,一家亲。”   “宝是小朋友的,我要威武霸气。”蓝斯说。   “珍宝的宝。”   “那行。”   臭屁鱼,郗岁聿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这鱼怎么想的,名字都能随便换。   不到五分钟,蓝斯手中出现一张新卡,上面有自己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他问:“这是我的工作牌?”   郗岁聿:“对,里面有芯片。”   蓝斯摸了摸,随后放进包包里。没猜错的话,郗岁聿的工作牌等级权限要高一些,他这个太普通了,什么门都打不开。   改天晚上要把郗岁聿的卡拿来用用。   应该可以去很多地方。   办好登记后,郗岁聿带着蓝斯往另一栋楼走去,去见团长。崔城圆早就在等待了,见到蓝斯时,更是两眼放光,仿佛稀世珍宝降临般。   都将郗岁聿凉到一边,张口就是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鱼缸满意吗…   足足待了半小时,团长秘书提醒说要开会才停止。   “走吧,我们去研究所那边。”这才是头等正事,也不知道上次交的样本有没有用。郗岁聿带着鱼又往别处走。   研究所和别处不太一样,踏入门口时,蓝斯闻到空气中暗藏的别样味道。是各种药剂味,他仔细嗅着。   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穿着白色衣服,一二楼还是普通款。到了第三层就有些穿着特殊材质的隔离服,蓝斯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   到达某一间实验室后,蓝斯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汶帆远见到蓝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为之惊叹,甚至呼吸都变得急促。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情绪,满怀激动道:“欢迎你的到来。”   随后吩咐助手:“带他做检查,就昨天说的那些项目。”   助手:“好。”   这老头倒是干脆利索,蓝斯还以为又要像团长那样絮絮叨叨一大堆。   人鱼已经去做检查了,文帆远才摘掉眼镜,用衣袖抹抹眼睛。   郗岁聿调侃:“文叔,这情绪太过了,注意身体啊。”   文帆远:“放心,我就是死,也得把人鱼研究透了再死。”   郗岁聿问:“上次的样本如何了?”   说起研究报告,文帆远立马平复心情,他将数据结果都拿来,直接说出结论:“水没用,不过在蜗牛、蚯蚓体内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细胞。我个人推测这是杀死畸变细胞后遗留下来,可能是促进恢复正常的特殊细胞。”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更多的样本来进一步研究。”   郗岁聿仔细听着,短短几天已经有如此重大的发现,他的心也不太淡定了。   “那就好,文叔你也别忘了休息,再喊两个助手来。”   文帆远摆摆手:“不用,小燕我用的习惯。我累了自会喊人,用不着你操心。你好好守着人鱼。”   半小时后,蓝斯按着手臂上的棉签走出研究所。心里嘀咕:这些流程还挺简单,他只需要照做躺、侧、站就行,治愈一些小海怪,除此之外抽了一小管血液。   不过,蓝斯倒是觉得这研究所很是神秘,看起来就不简单。按理说人类基地总部的分区设施,都应当是最高级的,改天必须得来看看。有线索就最好,如果没有,蓝斯还是要去各种地方瞎找。   和蓝斯藏珠宝一个道理,要么戴在自己身上,要么给自己找个老巢放里面。不过,只要让蓝斯闻到,他就一定能辨出是不是最可怖的污染物。   但,他一直没闻到啊。   难道是用什么东西装着的?或者说,不在这。   蓝斯对此很是困惑,明明这种东西他靠近就能感受得到,可对方硬是能藏得那么好。   污染依旧一年比一年严重,这种速度压根不正常,不符合自然规律,说明依旧有人在暗地排放。   这些人真是想死了,想马上死,蓝斯可以满足他们。   大可不必拉上整个世界为之陪葬。   “走吧,去办公室看看。”   郗岁聿的声音打断蓝斯的思考,他连忙跟上。自我宽慰,不着急,反正都已经进来了,肯定能找到,肯定能完成任务。   电视上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基地总部很大,研究所这片区域还包含了医疗队,足足大半个小时才到达异能团这块。   每处分区的感受也很明显,比如研究所那片,有很多绿植和建筑,周围大多一片安静。而异能团这边,老远就能听见士兵们的吼声,是教官在训练士兵。   还有很多训练设备,蓝斯被吸引过去。他好奇靠近看看,这边是使用异能攻击靶子的,那边是纯体力的。他还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比如一开始碰见拥有铁链的女队友。   “来了啊!”在训兵的连竹喧和郗岁聿打招呼,下巴朝人鱼扬了扬:“顺利吧。”   郗岁聿停下步伐,和她唠嗑:“顺利,挺配合的。就是得请个做饭阿姨来,他太贪吃了。”   连竹喧哈哈一笑:“被你这厨房杀手吓坏了吧,我和秋姨说说,看看她有没有空,或者她推个人给你用。”   士兵们的声音很大,仿佛是扯着嗓子在呐喊,好似喊得大声就能加快训练般。   “早上没吃饭吗!在你搂我抱吗!”齐腾的声音雄厚,有力传播在空气中。他面前是两个互相对打的异能者,一男一女,都铆足劲和对方打。   女生的脸上被揍了一拳,她不满说:“不公平!我刚刚已经对打了一个人!”   齐腾吼道:“海怪会分你累不累吗?记住每一个拳,下一次有可能就是毒,是刀!”   “有什么招就使,管他阴招明招!”   这话一出,女生下意识抬脚往男生命根子踢去,就这一瞬,男生捆住她脖子的力分散。就此机会,女生顺利挣脱,重获轻松地往后退了一步,调整状态。   齐腾:“现在是随机分配对手,执行任务也是,没有人能百分百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   “以后谁再说这些废话,就去跑二十圈!”   “对战面前,只有生和死!”   好威风!一旁的蓝斯微微瞪大眼睛,他记得这个男人,好像是异能小队里的。愁眉苦脸的国字脸,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有气势,说的也挺在理。   看来这些异能小队都是要上前锋的人。   不一会儿,这一组的pk结束。齐腾在写字硬板上的纸中记录这次每个人的成绩:“现在,我给你们个机会!有谁来想来挑战我?我让你们五招,不适用异能。”   一个小队三十人,里面率先pk完的人休息得多,此刻有些蠢蠢欲动。   忽然,齐腾的肩膀被戳了戳。他转头,看见了蓝斯。   “我要挑战你。”蓝斯指了指自己,如此有气势的人,他想对打。   齐腾望向不远处郗岁聿,还在和连竹喧聊天。真是玩忽职守!说好的带人鱼呢,任由人鱼到处乱跑,乱挑战人。   “行。”但话又说回来,齐腾也想亲身体验与人鱼一战。以后再抓鱼,或是对打也有经验。   齐腾伸出一只手,眼底流露跃跃欲试的兴奋,示意:“请。”   蓝斯与他面对面,一人一鱼相视。下一秒,蓝粉色鱼尾如同一条鞭子甩去,齐腾向后近乎90°弯腰,令人意外的是,这鱼尾竟然能迂回,扑空了依旧锁定般去攻击齐腾,啪——背部被抽打到。   你出我躲五个来回后,齐腾左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长剑,日光之下泛出幽寒。   蓝斯唇角一勾,语气淡定:“继续。”   “好。”齐腾感觉得到,对方还并未出真格。他双手紧握剑柄,目光锁定人鱼,微微跨步。出剑狠而准,腕部灵活发力,直冲对方而去。   蓝斯侧身躲过,四米长的鱼尾用力反击,直接甩打剑身,一抹寒光微震。   震的齐腾手臂发麻,这人鱼的尾巴就和武器一样!紧接着人鱼修长而尖锐的指甲向他袭击而来,齐腾改变剑向,刺入地中借力而躲。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我给你带班。”郗岁聿说。   “嗯,另外好好训训那几个臭小子,油嘴滑舌。”连竹喧头疼道,她最不擅长动嘴皮子了。   郗岁聿:“先操心K城的事吧。”   异能团中高等级的不多,能当上教官的人更不多。但各个城市有海怪问题时,也还得高等级异能者去带头,这就导致人手不够。经常你去了,我空着就帮你带兵。   兵不可不练。   郗岁聿转身刚想说,鱼还挺安静。结果就看见那边一群人围着和观众席似的,而展台上是人鱼和齐腾,在大动干戈。   “……”   一鱼一人已经从这边打到那边,从地上打到半空中了。他们分别站在引体向上杠处,蓝斯已经听见郗岁聿在瞎嚷嚷,他也摸清齐腾的实力。   还行吧,一般一般,也就剑耍的有点意思。   在剑再一次朝他刺来时,蓝斯直接伸手抓住了剑头,用蛮力掰转剑。如同有一阵无形的气撞来,齐腾不受控往后退,趁此一击,蓝斯运用反力将剑推向齐腾本身。   哐——齐腾摔落在地。   蓝斯余光望见不远处的郗岁聿,眼底划过一分戏意。往后一倒,下一秒,郗岁聿便上前接住人鱼。   人鱼从空中而落坐在他有力的手臂处,于此同时,长长的鱼尾尖处也将郗岁聿的脖子圈住,如同一个项圈,又似狠狠用力欲掐的双手。   “哇————”围观的异能兵们发出惊叹。   吵什么?不就是老子输了吗!也不见他们赢过自己。齐腾从沙坑里爬起,甩甩头发中的沙子,刚想开口训这些落井下石的毛头兵。   就看见郗岁聿和人鱼姿势。   齐腾大骂:“搞什么犊子?得意什么!” 第21章 那你老婆不吃醋吗?   直到围观群众里发出哇哦哦的调侃意味, 郗岁聿才意识到现在他俩的姿势有多么奇怪。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扛着走的鱼宝宝了,他松开手:“快点下来!”   “哦。”嘴上答应了,可蓝斯还是心痒痒地用尾巴尖处滑过郗岁聿的喉结, 他知道, 这里是人类的弱点, 特别脆弱。   齐腾拍拍身上的灰, 走到人鱼面前, 认真说:“你很强, 是我输了。”   蓝斯点点头:“当然。”   围观群众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接着阵阵笑声而来。   “有多强?咱俩比比?”郗岁聿开口, 结果人鱼没理他。反而是朝着那群小兵们昂首挺胸, 得意又神气,似乎特别喜欢有人夸赞追捧。   郗岁聿用手肘戳戳人鱼:“我俩pk一下。”   蓝斯瞥他一眼, 手臂推开郗岁聿:“我才不要。”   别以为蓝斯不懂, 郗岁聿肯定是想探自己的能力。其实, 蓝斯也挺想知道郗岁聿的完全实力,人类首席异能官, 唯一S级,听起来就很装逼。   但蓝斯也不想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得太多,他才不傻。   “小气鬼, 怕败在我手下?”郗岁聿朝人鱼挑眉, 带着吊儿郎当的挑衅,“有那么菜吗?酸菜鱼。”   蓝斯看向他, 眼眸中已带上不爽:“谁怕了。”   你怕我还差不多, 随时能把你揍得满地爬。   “我不信,你肯定害怕我。”郗岁聿继续说。   蓝斯冷哼,鱼尾尖不爽地拍打几下地面。   “改天打, 我可没认输。”   啧,傻鱼蛋子竟然没上激将法,虽然在蠢蠢欲动了。郗岁聿顺着说:“好,到时候输了可别发脾气。”   真想抽郗岁聿的嘴巴。   一抹蓝色从眼前晃过,正是向他攻击的鱼尾巴。   郗岁聿轻松一躲,眼底染上笑意:“很难忍吧。”   这鱼也真是心思多,可也不怎么藏得住。   “你烦死了!”蓝斯真是被逗得心脏发痒,想堵住郗岁聿的嘴巴。最后冷酷说:“别想知道我的小秘密。”   “好好好。”摊牌了啊,郗岁聿笑出声,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各凭本事呗,你想知道我的小秘密吗?”   蓝斯转身,双手抱胸。他们的身高一样,气势不同,却一样的势均力敌。   “好啊,各凭本事。”   反正蓝斯也没指望自己能瞒天过海,不过郗岁聿能知道多少就是他的本事了。非要说的话,那蓝斯的秘密可有太多了,神秘的种族、喜好、能力、来源和任务。   郗岁聿边走边摇摇头:“和你交心真难。”   蓝斯学他,也摇摇头:“你这个人,我都跟你来这里了,还是不满足。想把我的家底都翻出来。”   被戳穿了,郗岁聿依旧坦坦荡荡:“哎,没办法嘛。为了世界和平,咱们这就你一个人鱼宝贝疙瘩,总得清楚些,才放心。”   “那会喊你跟着别人又不跟,非赖上我。”   “你那么厉害,哪天反水了怎么办?唉,我可是没有大鱼尾巴抵挡子弹,也不能悄无声息溜走。”   “那我还没有异能武器呢,把你的长枪给我玩玩。”   蓝斯伸手讨要。   郗岁聿伸手和他上下击了个掌。   走在他们身后的齐腾,国字脸抽动,“你们怎么这样说话?”   郗岁聿停顿一下,与齐腾走在同一条线上,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怎么说话了?齐队长,别总板着脸,多微笑,世界因你更美好。”   齐腾嫌弃看他一眼,郗岁聿整天就是这么不着调,吊儿郎当的,哪有个正经样。   “想刨根问底,关起来不就好了。现在这种世道,还讲什么慈悲?”   -   办公室。   蓝斯环顾一圈:“哪个是我的位置?”   郗岁聿随手指了指最后方左侧的空桌子。   “没有电脑,我要有电脑的。”蓝斯自顾自坐在一个看起来最好的位置上,干净又不失完好。有的桌子上面东西太多了,他不喜欢。   “。。。我让你坐我的位置了吗?”郗岁聿说。   蓝斯伸手乱摸索,电脑的开关呢。他还没玩过,只在平板上有刷到过。   “手机呢?我想要手机。”   “没带,刚刚不是还说玩电脑么。”   蓝斯解释:“电脑不太熟,我要手机查资料。”   郗岁聿无奈叹气,从兜里拿出手机:“这也要我帮忙,那也要我帮忙,还这么提防我。”   蓝斯熟练地打开手机,昨天他玩了好久的平板,平板和手机一样,都很方便。   装模作样说:“谢谢郗队。”   大不了蓝斯承认他们是半个朋友好了,蓝斯朝郗岁聿笑笑,“郗队,你人最好了。”   要是真打起来,我一定最后一个对你下杀手。   嬉皮笑脸,欠揍。郗岁聿伸手揉了揉人鱼的脑袋,似带上几分发泄一样,把鱼头发揉得乱乱的:“别乱给别人发消息。”   蓝斯点点头:“好。”   郗岁聿没久待,他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也坐不住。不一会儿就出办公室去溜达了,留人鱼在他工位上玩手机。   水宝从挎包中出来,坐在桌面上,也目不转睛盯着手机。   水宝:“他们好厉害啊,好漂亮,好神奇。”   蓝斯:“是啊,衣服都好漂亮,是怎么变装的?好多吃的和玩的。”   一鱼一水母陷入短视频无法自拔,朗朗上口的bgm,神奇的变装,精致面庞,电视剧电影,现代古装……   压根看不完。   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多视频都会有配音,蓝斯能清楚知道在表达什么。   连刷两个小时短视频的蓝斯,感觉自己对人类世界的储蓄量又达到一个新高度。   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学科、形式科学、应用科学,真是伟大的人类智慧。   蓝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把手机给水宝:“你玩吧,我要上课了。”   郗岁聿临走时将电脑上的语文教学视频调了出来,还给他本子、铅笔、橡皮擦。蓝斯要学习认字写字,文字是重要的消息来源。   扫除文盲,从鱼做起。   “人——人们的人,像一个人走路的样子。”视频里的声音边说边解说,‘人’字还会演变成真正的人跨步走路的样子,达到象形的效果。   之后是“人”到“从”到“众”。   蓝斯跟着上面一笔一划地写,认认真真记住这些词,不同字组词起来的意思都不一样,要一一分辨。   临近午饭点时,郗岁聿回到办公室。凑过头去看蓝斯的本子,毫不留情面地说:“好多狗爬字。”   随手指着一个字问:“还记得这个字怎么读吗?”   蓝斯看去:“绿色的绿。”   “这些我都记得。”蓝斯得意地说,就差没明说我很聪明了。   郗岁聿:“上数学课了吗?”   蓝斯:“没有,不过我都会个位数的加减法了。”   本来还挺正经,是想夸夸人鱼聪明。可这句个位数的话说出来,郗岁聿笑出声,感觉面前青年模样的人鱼壳子里装着个读一年级的小学生。   “那我问问你,五减八等于几?”   “。。。”蓝斯沉默,咦,五怎么减八,五不是比八少吗。   “负三,负数。”鱼脑子转不过弯,郗岁聿不逗他了,“走吧,去吃午饭。”   去食堂的路上,蓝斯还真又重新思考起来。数学应该暂时没那么重要,会认识数字就差不多了,认文字才是最主要的。   毕竟日常沟通中好像没人会突然说个数学公式。   基地总部的每一个分区都有食堂,此时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因此人还不算多。蓝斯学着别人,用自己的工卡刷钱,为自己和水母打了两份饭。   他们找张空桌子坐下,郗岁聿和蓝斯面对面,水母总是直接坐在桌面上吃饭。   “你这水母还真是有意思。”和家里养的小狗小猫似的,天天和人一起吃饭。郗岁聿又问:“下回去研究所时,能不能让它也让我们检查检查?”   今天的肉菜有蒜蓉蒸排骨,蓝斯两三口吃完。他牙齿本就尖锐,哪怕现在是平牙,也能轻松将这种煮过的骨头吃掉,他的餐盘旁没有食物残渣。   “我可以再打一份排骨吗?”   “可以。”郗岁聿说。   蓝斯端着排骨回来,又是几下吃完,意犹未尽舔舔嘴巴:“我问问水宝想不想配合你们。”   郗岁聿看向拳头大小的狮鬃水母。   蓝斯先前和它说,暂时不要在人面前说话。水宝思考一会,几根触手挠挠水母头,兽语告诉王。   蓝斯:“水宝说,它也再要一份排骨。”   郗岁聿起身端起水母的盘子,当即给它打一份。   蓝斯:“水宝说答应了。”   贪吃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郗岁聿拿的出食物,他准备报个厨师网课,提提综合能力。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饭点了,食堂涌入一大批刚刚从训练场下来的士兵们。年龄大多在18-40之间,主要还是以青壮年为主。   周围瞬间变得吵吵嚷嚷,蓝斯好奇看向他们,有些个胆子大的主动和人鱼招手,试图引起美人鱼的注意力。   蓝斯觉得没意思,他吃饭又快,两分钟就能吃完,盘子被舔得干干净净。伸手戳戳郗岁聿的手臂:“我想玩手机。”   郗岁聿没大胃鱼快,饭还剩一大半:“不行。”   “为什么?”   “没为什么,都给你玩了一早上了。”   “那给我买一个。”   “等你学会认字再买,别到时候被骗了。”   说起手机,郗岁聿就有点头大。人鱼这瘾特别像痴迷电子产品的小孩,要不是晚上要睡觉,人鱼非得玩个通宵。   “可是我就刷视频而已,中午我要回去拿平板来。”   “才而已吗?眼珠子都盯进去了,旁边出现个海怪你能反应过来不?”   这话一出,蓝斯不说话了。好像是有点玩过头了,手机害鱼!可手机真有意思。   于是:“那我现在玩一会,你吃完我就不玩了。”   郗岁聿看着人鱼,人鱼也这么看着他。其实蓝粉色眼睛在日常中是有些奇怪的,没有随时随地的灯光与摄影,不是表演,人类的瞳孔颜色哪怕是浅色,也是属于偏暗的那类。不像对方这般明艳,可在人鱼身上又显得那么和谐美丽。   拿他没办法:“行吧,刷刷视频就行了,不准打游戏知道吗?”   玩起手机,连前些天看的电视剧和动画片都不追了。   蓝斯点点头:“我知道,上面说游戏也很容易沉迷,而且游戏还不能暂停。”   其实蓝斯感觉常识都差不多懂了,有些高级专业的东西压根不会摆在明面上,他也不会傻傻的把手机刨根问底。但他还是想刷视频,手机真好玩。   蓝斯双手撑着桌子,标准的玩手机姿势,看见什么后嘀咕:“原来你喜欢这种明艳大气,温婉伊人的美女。”   郗岁聿:“……”   “别乱看我收藏夹。”   “是的,他最喜欢脸好身材好的大美女。”温润的声音传来,云飞扬端着餐盘坐下了。此人长相也十分温和,脸型流畅,眉眼带着几分书生俊俏,和郗岁聿的硬朗简直是反义词。   蓝斯望过去,他记得这张脸。是另一位首席异能官,实力也很强。   “哦,那你老婆不吃醋吗?”蓝斯问,郗岁聿的收藏夹其实挺乱的。有生活小妙招,某处美丽的景点,时不时夹杂一个美女视频…   郗岁聿真是被这条口无遮拦的鱼弄得老脸一红,“你什么时候见我有老婆了?”   “那女朋友?”   “别学了称呼词汇就乱用!我那是普通欣赏,欣赏异性的魅力,别把我当成流氓。”   蓝斯表情无辜:“我没有啊,我就是问问。她们确实很美丽。”   郗岁聿:“……”最讨厌和傻鱼说话,天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飞扬扶了扶眼镜,揭老底:“他连女孩手都没牵过。”   蓝斯:“真惨。”   郗岁聿已经吃完饭了,伸手拿过手机:“到点了,交手机。”   蓝斯对视上郗岁聿,看见他眼中的意思,在说:现在谁更惨。   “切。”改天蓝斯就去买个手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郗岁聿好奇问:“你呢?有没有发情期,需要找心仪的女性人鱼吗?”   很多动物都有繁衍期,人鱼也长大了。   “没有。”蓝斯说,他是海族首领,发情期这种被本能支配的冲动欲望早已消失。拥有理性和坚定就够了,至于爱情。   那是什么?   对他没有实际用处。   是等到云飞扬吃完后才一起走的,蓝斯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听。   好像要出任务。   郗岁聿下午要开会,手机也被带走。蓝斯只能用电脑,学习一下午的字,期间还和办公室的其他人聊了天。   女孩叫胡语,是搜查员。帮蓝斯找到电脑里的短视频入口,还和他说了不少基地的小趣事。   比如郗岁聿是笑面虎,前一秒和你笑嘻嘻,下一秒站训练场上能直接给你个扫堂腿,没反应过来就去跑二十圈。无情得很。   他是那种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临时教官,为此这些年也算是“桃李满天下”,每次出任务久了,都有小伙子小姑娘担心他。   当然,也有不少学生是他救下的孩子。郗岁聿总是去情况复杂的地方,常常伴随生死、流血。不知在哪场灾难中救下的小孩,会在觉醒异能后毅然加入总部。   路上碰见他时,会激动的和救命恩人打招呼。   胡语又说起其他两位首席异能官,云飞扬人称暴躁书生,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一旦触碰到他教你三遍,你还不会实践的问题,他就用拳头教你了。解玉枝,风情女战士。又美又有实力,人性格又温柔,无数男女为之魅力倾倒。   齐腾,为人有些古板但心肠不坏…   胡语的声音还在说着,小姑娘声音轻柔,又带着上班摸鱼的趣味感。可蓝斯脑子还停留在她方才说郗岁聿的环节,坐着的时候,大鱼尾巴总是垂落在地。   透明轻羽般的尾鳍无聊地甩动,就像人无聊时会抬抬脚尖。   那郗岁聿还挺好。   蓝斯不喜欢人类,可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郗岁聿算是个不错的人。刚开始那会他怀疑过郗岁聿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后面没有了。   郗岁聿也想污染结束。   晚饭依旧是在饭堂吃,还有骨头汤,虽然没有骨头,但蓝斯也喝了两碗。   郗岁聿是吃完饭才开口的,“我明天要去出任务,不是去污染区,是去别的城市处理事情,抓海怪,处理受难人群。你愿不愿意和我去?”   蓝斯:“团长不是说不给你安排别的任务吗?”意思好像是就留在基地守着自己。   “说是那样说,实际情况不允许啊!没那么多人员,而且这次是一种病毒,人会变得像枯尸。”郗岁聿解释说。   “先前派去的医疗人员说普通药物没用,应该是海怪身上的毒,抓到才能解决。那边已经有上百人出事了,群众等不及了。想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人鱼同志能出一份力呢。”   这话郗岁聿没夸张,最近两年,各城市的问题越来越多,天气也愈发不好。现在人类基地的大体平和,就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而其中先溢出的空气潮湿、特殊云形,只有身为总部服务人员的他们能清楚感知到。   但,这又能如何呢?   只能不断祈祷。   请和平永远降临吧。   郗岁聿注视着人鱼,等待他的回答。   人类的眼睛很黑,总让蓝斯想到夜晚的大海,宁静又磅礴。   “好。”蓝斯说。   看在郗岁聿帮他那么多的份上,蓝斯不介意陪这人走一趟,就当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他们先是回趟家,郗岁聿拿些换洗衣服,蓝斯将没吃完的零食都带上。坐上一辆军用车,车上还有三人。   一路向北,往N城出发。 第22章 鱼宝同志!   初春的夜晚带着些许温意, 隐隐约约能瞧见躲藏在黑云后的星星。蓝斯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玩了一会儿后觉得眼睛不舒服。   车有些颠簸,光线也暗。蓝斯关掉手机:“多久到啊?”   郗岁聿:“两小时。”   那还行, 不算很远。蓝斯从包里把睡大觉的狮鬃水母拿出来, 放在手里捏着玩。水母的皮肤很光滑, 像沾有水一样, 他喜欢这种手感。   “我都还没去大街上逛逛, 就又出任务。”蓝斯郁闷说, 这些天他刷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想去亲身体验。   结果上班第二天就出差。   郗岁聿认真回忆一下, 说:“我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吧, 哪来的又。”   蓝斯自顾自问:“出任务可以加工资吗?多少钱,什么时候打到我的卡里?我要理财。”   他用手机上的计算机算了自己的工资, 和想买物品的价格。   “可以加工资, 也是发工资的时候发, 一起的。”郗岁聿说,心底暗叫不好, 还是得少给鱼玩点手机,再这样下去,哪还能套路单纯小鱼。   蓝斯满意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瓶黑色指甲油, 像模像样给自己涂指甲。   郗岁聿瞥他一眼:“哪来的?”   “办公室胡语送给我的,她说我涂上去应该很酷。”下午胡语絮絮叨叨时, 蓝斯看见她手上的短美甲, 生出好奇心。他有在视频上刷到过一些装饰品,虽然看起来质量一般,不如自己从海底翻出来的真宝贝。   但胜在模样精致小巧, 花样颇多,蓝斯很喜欢。   他最喜欢亮晶晶又漂亮的东西。   蓝斯将指甲变长,这样手指会更修长一些。   郗岁聿伸长胳膊,反手将车顶的中控灯打开。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指甲油味,将后方打瞌睡的曲一铖被这味道惊醒,下意识睁眼。看见旁边的人毫无动作,身体又放松下来。   曲一铖探头往前看,此时的蓝斯已经涂完一整只手了,正在晾干中:“你指甲真长。”   蓝斯侧头看了看,是此行的队友,长得挺乖巧,貌似很容易害羞。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好看吗?”   “好看,像吸血鬼的手,矜贵又邪魅。”曲一铖诚然说,先前就听说总部来了只人鱼,长得特别高冷神圣,过了半天传话又变了,说其实是条特别呆萌的小鱼。   不知道路会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你,喊你哥哥姐姐,再问路。   上车后就听到他吃薯片的嘎吱脆声,好像是没有很凶。   什么词?听不懂。蓝斯问:“你要涂吗?”   “不了。”   曲一铖重新坐好,看一眼旁边的常决。小声嘀咕:“刚刚不是还醒着么?这会就闭上眼了。”   等蓝斯涂好十个指甲后,打开相机拍下几张照片,感慨:“你们人类有好多小玩具啊。”   要是都能带回海里就好了。   郗岁聿:“洗不掉的,以后你就是黑心指甲鱼了。”   蓝斯:“胡说,别想骗我。”   这个家伙,以前肯定说了不少假话。   两个小时的路程在一鱼一人的闲谈中走过,晚上九点钟,到达N城。   N城主要由四个镇子组成,约五万人,主要出事的镇子叫岩镇。他们到达时,镇中的工作人员都在焦急等待,一见到车立马迎上去。   几人边说边交代情况,蓝斯跟在郗岁聿后面当尾巴,听他们交谈事情。   健谈的镇长讲述了这场怪事的起源。   一周前,突然有名男子在家中倒地不醒,皮肤变得青紫。第二天昏迷中男子的皮肤开始干瘪,不到三日,身体的血液水分好似被抽干一般。由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成了轻飘飘的干尸,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个人心脏在跳,呼吸在动。   当抽血,割开皮肤想深入检查时,却发现血管里没有血。而是像白丝一样的东西,内部的心脏等重要器官也被白丝包围,好似真真成了一具“植物人干尸”。   此后每天都有人出现此症状,医院连忙向基地总部的医疗团发出消息,并划分出隔离点安置这些病人。   镇长说到这眼泪含含:“首席,你可要一定救救我们啊!我儿子也出事了。”   副镇长:“我们镇最好的医生昨天也被确诊了。医疗团的人无能为力,只能期盼你们。”   助理:“唉。”   郗岁聿没着急理会他们的担忧,先前已经和在此地负责的医生们交接过。他安排事项:“常决去最先出事几人的家中看看情况,曲一铖鱼宝,跟我去看看病人情况。”   鱼宝?   我?   蓝斯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看向此刻严肃的郗岁聿,冷不丁说:“哇哦,好严肃的郗队。”   郗岁聿眉眼一抽,差点被这臭鱼蛋子的冷笑话弄笑场:“工作期间不要嬉皮笑脸,否则跑…扣一半工资!”   “好,我闭嘴。”蓝斯满脸写着随便,我就听听,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郗岁聿边走边说:“忘了给你立规矩,上班期间要无条件服从指挥,不准嬉皮笑脸!不准临阵脱逃!”   “能做到吗?鱼宝同志!”   蓝斯点点头,回忆起别人的样子,有模有样将手举高,敬礼:“能!”   自从半末日来临,病毒就愈发多。为此每个地方都会设置隔离点,看起来像蔬菜大棚,其实是由一种外表像铁皮的特殊材质建造而成,具有铁皮的轻盈便捷,又加重了隔离功效。   走进去会发现这有两层,除去留给医生研究治疗的区域。剩下地方被分割成一个个小隔间,里面只有学生宿舍床的大小,外加半米空隙,用来放输液架和进出。   放眼望去全是这种小隔间,这让蓝斯想到他玩手机时刷到的一种名为麻将的游戏,也是那么小小的,方方正正的,一个个排排站放在桌面上。   “这些病人变成干尸后,都只能用营养液吊着命。”镇长焦急地说,“不过医生说不是人传人,但谁会突发就不确定了。”   “明明镇子都好好的啊,吃食也没异常,怎么会这样呢。”   几人来到最初出现症状病人的房间中,眼前这个人发萎的皮肤紧紧贴着骨架,皮肤的褶皱像是树枝的纹路,如果不是有这么一点点的皮肤支撑,说是一具骨头也不为过。   郗岁聿已戴好手套,将病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伸手抓住他的手,进行观察。   曲一铖也在戴手套,见蓝斯还在一旁当观众,提醒:“你也是治疗系的吧,快点把手套戴上。你那指甲…”   基地对士兵的外部形象要求不高,看起来统一整洁就行。至于你是想在手指甲上贴个草莓,还是在脚脖子处纹个月亮,细枝末节都随便你,无伤大雅不影响工作就好。   好歹人类在半末日缓了这么些年,也不是要调成人民的奴隶,且人力资源有限。不是人人都想冲在前线,不是人人都能觉醒异能,也不是人人都是青壮年。   末日和古代打仗不同,这里打了你还能往其他地方走,末日是所有人一起死。这是一种茫然,无处可逃的彷徨,基地里每月都有心理承受不住而生病、自杀的人。   可人鱼这指甲实属有些太长了……   蓝斯把手举起来,当着他的面将长指甲收回去,然后戴上手套。   第一次见这场景的曲一铖,温和的圆眼流露意外。   随后曲一铖半蹲在床边,开始检查病人的身体。郗岁聿站到一旁,他不是治疗属性,在治病救人上起不了太大关键作用。   “等会到你检查,有什么发现就说出来。”郗岁聿对人鱼说,“别藏私,会给你加工资。”   “好。”蓝斯说。   曲一铖的能力是去除毒性和缓解伤痛,C等级。他手中出现一个米棕色毛绒小熊,缓缓进入病人的体内。   “这是他的异能武器?可爱小熊。”蓝斯好奇发问,竟然还有玩具类型的吗。   “嗯,异能武器有很多种,世界上有的都有可能会出现,也有一些想象类的,不过这种要看主人的心境。内心喜好强烈,武器会是心之所想。没有特别大的执念,基本上是随机刷新。”郗岁聿解释说。   医疗团.派来的人也有治愈系的异能者,但能力只有止血。曲一铖有个特殊之处,他的武器还可以直接提取一点毒素出来,相当于一个容器。此刻正是发挥重大作用,身体内被白丝占领,压根抽不出一滴血。   曲一铖带着毛绒小熊和其他工作人员下到一楼,进行毒素分析。   到蓝斯了。   蓝斯触碰病人,掌心中自发流露出水,没入病人的身体。片刻后,他松开手。   郗岁聿对身后的两位镇长说:“你们先在外面等待。”   “好好好,不打扰你们工作。”话是这么说,刚走出来耳朵就贴上门了。   郗岁聿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蓝斯:“他已经死了。”   “身上有毒,但他并不是死于毒。”   而是白丝,白丝占据了他的身体,毒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那白丝?”   “我没办法。”   蓝斯边说边摘掉手套,戴手套的感觉不太舒服,皮肤都被勒住,像呼吸不过来一样,他不喜欢。   他可以净化海怪,也可以处理一些普通外伤,如同当初救那只双头棕熊一样。但不代表能解决人受到的海怪伤或是其他疾病。   蓝斯拥有的能力叫做净化,说直白点,在人类眼中的“治愈海怪”,其实是将动物体吸入的污染水净化了,像厨房里的洗洁精,洗掉碗筷沾染的脏东西,不等同能修复破碎的碗。   至于海怪与人体产生什么奇怪的碰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并且在人体呈现上也并不是单纯畸变成海怪,而是复杂的。   依旧是环环相扣,在这场污染中,不存在独善其身。   片刻后,一行人坐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这里都是基地派来的医疗人员和本地的医护负责人,此刻常决正在汇报情况。   而郗岁聿面前是一个小本子,是一份日记式记录册。写了最开始那波病人的情况,包含出事前,中,后的生活细节被罗列起来。方便给他人了解更为细致和隐藏的细节,也为记录。   常决的半张脸带着银色面具,夜色之下泛出冷光,将他衬得更不近人情了。他五官端正,神情冷酷,言语简单。   “并未在病人家中发现异常。”   霖双是一开始派来医生的陪同异能者,她道:“可以确定的是,是吐丝类海怪。镇中医生在我面前倒下时,我看见过地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光,应该是太阳反射。我怀疑这只海怪有隐身、变色功能。”   这么些天,也就她碰见过那么一次。陈医生不是异能者,五感有限。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还是得抓到那只海怪,才能对症下药。”霖双说,“目前的患者已经从每日十个到每日过百人。”   郗岁聿神情凝重,说实话,这种病毒是最麻烦的。要筛选源头,要抓,好不容易抓回来还要配置解药,每一步都能耗费大量时间。   “鱼宝,你跟陈医生去把所有病人都检查一遍,摘掉那些已经死了的人的营养液。曲一铖和霖双去安抚患者家属。常决和我去安置点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陈医生:“郗首长,您确定有的人已经死了吗?可他们还有心跳和呼吸,家属怕是根本不会接受啊。”   郗岁聿看向蓝斯。   蓝斯感受到众人的视线,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词:“我确定,在白丝代替血液存在的那一刻就死了,现在的大部分人都是死的。”   “至于为什么还要心跳和呼吸,我想那是白丝故意留的,因为这样会有源源不断的营养液输入,可以为人体内的小海怪提供营养。”   “我记得有个成语叫破茧而出,破茧的时间在半个月左右。到时候…”解释专用词汇,蓝斯语速变慢,他需要整理自己的词。   郗岁聿接话:“到时候幼虫会以人体为茧,孵化出新的吐丝海怪。”   蓝斯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一处,在场的人后背均是一凉。尤其是更早来到的霖双和陈医生,手脚发麻。   也就是说,她们这些天照顾的都是海怪幼虫,在亲手孵化它们!吐丝海怪不仅杀了人,还将虫卵放在了人体内,借此而生。   隔离点拥有上百只即将诞生的海怪!   蓝斯见他们一言不发,以为不信任自己。认真说:“我可以肯定,他们体内绝对有幼虫,以我这条鱼尾巴发誓。”   “我没骗你们,骗你们我就没工资用,买不起手机玩。”   虽然不能让这些人起死回生,但海族首领感知自己周围有什么小动物是轻而易举的。   确实不是凶悍人鱼,有点傻呆萌。曲一铖讷笑:“我们相信你,我们可是队友。”   郗岁聿也心中一把冷汗,还好把这鱼带来了,不然谁能知道里面藏着幼虫,就算有人猜测,也很难得到肯定。更别说提前准备,而此刻距离最开始爆发的那一批患者,马上就要达到半月的破茧期。   “所有人马上处理病患,抓海怪先放一放。鱼宝你去看看最近两天确诊的人,还有没有活的。曲一铖常决你们去收营养液,把他们按时间摆放。霖双你和其他工作人员去安抚家属,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再准备一片空旷地方和汽油。”   “陈医生,我们试试能不能把幼虫逼出来。”   蓝斯接话:“应该不行,每只幼虫的位置不固定,而且藏入骨头。”   “说不定你一把它抓出来,它就钻你身体里去了。”   大鱼尾巴在郗岁聿面前晃了晃,人鱼语气刚开始还挺认真,说到最后冒出几分恐吓的笑意。   蓝斯抬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做出倒立茄子手,在胳膊上跑步:“就这样跑跑跑,钻到你的心脏里。”   呵,这鱼知道吓自己了,不就之前逗了逗他。   “我试试再说,你检查完就来我这,别乱逛。”郗岁聿没和他多打趣,步伐匆匆出门。其余人也马不停蹄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深夜的隔离点依旧灯火明亮,灯光打在每位匆忙工作人员的头顶,留下浅灰的影子。   蓝斯按照郗岁聿所说,快速过了一遍病人,最后发现只有昨天和前天来的患者还没有完全被白丝吞噬。   楼上楼下传来哭喊、哀怨、恳求的声音,糅杂着哭腔与眼泪。   郗岁聿和陈医生在一间手术室中,旁边还有几位医护人员。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特殊的医用探测仪,和人类基地入口的探测门类似,都是专门研制用来搜查海怪的。   “不行,幼虫太小了,根本找不到。”有人说。   “而且…这个人好像,好像全身都变软了。”紧张的声音传来。   郗岁聿迅速去到那具干尸旁,碰了碰他的手臂,已经变得柔软无比,仿佛骨头不存在,好似软软的棉丝。   看来变软就是破茧而出的征兆。   “它,可能要出来了。”郗岁聿微微皱眉,“去看看还有没有身体变软的,全部抬到楼下空地,烧了。”   十五分钟后,隔离点后方的旷地上摆放了三四十具干尸。工作人员正在往上洒汽油,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像是催化剂。   “不要,我老婆还活着!不可能会变成海怪!”   “郗首长,你再检查检查吧……”   “为什么别人不用,别烧我儿子啊!”   一群士兵拼死拦着,郗岁聿手中赫然出现长枪,他目视前方,手腕发力。长枪向后方地面一划而过,割开了一具干尸的脚,露出雪白的蚕丝。   郗岁聿提高声音,但不撕心裂肺,而是浑厚而有力。   “那你们看看,这还是人吗!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这不是放任海怪作俑的理由!”   长枪又划开另一具干尸的肚子,密密麻麻的白丝缠绕,看不见属于人类的器官。   “这藏着马上要破茧而出海怪,还能等的,都还在隔离点里,哪怕只是骨架,我们也会尽可能留给你们。”   “可这真的没办法等了,这几十只海怪出来,不单岩镇受损,更会蔓延到整个城市。”   郗岁聿眼神坚定,语气沉稳:“谁再扰乱秩序,别怪我不客气了。”   “烧!”   大火迅速弥漫,发出滋滋声。奇怪的是并未传来浓烟,而是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烧完了,空旷的地上没有骨架,没有骨灰,甚至连普通灰烬也没有。只有几十只乒乓球大小般的黑团,盯久些,甚至能感觉它好像在隐隐蠕动。   面对愕然又悲痛的家属,陈医生开口:“大家也都看见了,请节哀。”   “我们会尽快找到解决方案,也希望大家能配合。”   哽咽的哭声飘散在夜风中,火焰再次燃起,要将那些还未彻底死亡的幼虫杀死。   处理完这一批后,一行人又回到隔离点里。常决和曲一铖守着剩下的患者,方才就有人冲来想带走自己的亲人,生怕下一次烧到自家人。   凌晨两点多,隔离点才稍稍宁静。而会议室里刚结束一场开会,走出门时霖双没忍住打了个哈气,真是遭罪,竟然还藏了幼虫这样的定时炸弹。   郗岁聿留在了现在情况最危险的一层,他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眼前是一百多具干尸。正巧和细杆一样,紧挨着放也装得下。   “为什么不把这些也烧了,楼上的也应该烧掉。”蓝斯问。   郗岁聿拍拍旁边的位置,蓝斯坐下。他笑了笑,眼底带上几分疲惫:“我抽根烟?”   蓝斯从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给他。   郗岁聿拆开糖纸,是荔枝味的。   “因为情感是不可替代的,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人。”   “现在不是情况最严重的时刻,没有传染性,没有攻击性。做法不能那么极端,否则大家会寒心,会失望。”   “如果人心散了,那人类的未来也会散了。”   蓝斯似懂非懂,不过他依旧不认同郗岁聿的做法,应该当断则断。人已经死了,再多的留恋也是空虚。   郗岁聿看人鱼这板正的脸,就知道他不是这么想的,“下回多刷一刷情感类视频,别天天偷看我收藏夹。”   “哦。”   口腔里满是甜腻的糖味,郗岁聿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黑瞳像是深潭,默默看着眼前的干尸们。   这里有上千具干尸,是上千条人命,更是上千个家庭。   有父母为了患病的子女倾家荡产,有自然灾害中拼死寻找爷爷奶奶的孙女。甚至出了车祸,妈妈哭喊着说,哪怕孩子成了植物人,她也要这个孩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是一种执念。救人重要,安心也重要。   吃完这根糖后,郗岁聿愣是困意都被腻跑了些。他伸手从人鱼包里掏出一包辣条,解腻。   “你困不困?困的话去旁边的隔间里睡,那有床。”   蓝斯拒绝:“那床太小了,空间也小,会闷。”   “之前不是还和我睡过山洞吗?那会不喊地硬?不喊脏?”   “……你还好意思提,下次我用枪戳你头。”   蓝斯想起就觉得落魄,丢鱼脸。   郗岁聿今晚最好睁着眼睡觉。   一鱼一人闲聊一会后,蓝斯躺在铺了两层医用薄被子的长椅上,和一地板的干尸当睡友。   郗岁聿则是就近去旁边的隔间躺一躺,他可没臭鱼蛋子那么挑剔。   三个小时后,凌晨五点钟。   蓝斯从旁边的窗户翻身而下,隔离点所处地有些偏远,周围很多土堆。   “小蛾子,小蝴蝶,小蜘蛛,小蚕——”   蓝斯压低声音喊着,又换兽语:[小蛾子,小蝴蝶,小蜘蛛,小蚕——]   奇怪,怎么没海怪回他?也不知道是哪种吐丝动物畸变了。蓝斯快速转了一圈,依旧没找着。   畸变得已经分不清大王小王了?   得赶紧用水洗洗脑子。   蓝斯搜寻无果,只好回去,不过没回到长椅上。而是转了个弯,悄咪咪往郗岁聿的房间走去,见人还睡着。   人鱼半蹲在床旁,嘴唇微动,低吟的歌声流露而出,加重郗岁聿的睡意。   蓝斯拿出包里的黑色指甲油在郗岁聿脸上大显身手。 第23章 你下面坏掉了?   凌晨五点半, 郗岁聿醒了。   这的确不如山洞舒服,床太小了,脚都得搭床脚外。他走出隔间, 先是扫一眼地上排排放的干尸, 视线移动到一旁的地上, 有一截蓝粉色的鱼尾尖在那儿, 偶尔吹过一阵晨风时, 轻盈的尾鳍会被吹得飘拂。   蓝斯安静地睡着, 被子被推成团搭在腰部处,视感有些奇怪, 好好的鱼为什么身上要架一团大被子。   不过, 不影响美观,这鱼长的是真好看。   有几次郗岁聿都想揍坏心思鱼蛋子, 结果愣是看他的可怜样看心软了。   算了算了, 和鱼计较什么。他又不是人, 不需要美好品德和高大上行为,不杀人放火就行。   郗岁聿走神一会儿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些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大清早还没睡醒呢。   一分钟后。   郗岁聿盯着镜子,不可置信般往前凑, 又伸手搓搓脸。   这什么玩意儿?   只见镜中的英俊男人脸上有几道黑色划痕, 左右脸各三道的黑色猫咪胡子。   郗岁聿:。。。   这鱼就不能夸,夸了就等阴招吧。   每层都设立了洗手间, 郗岁聿在洗手台前进行简单的洗漱。   天边欲晓, 云层变成了浅灰色,人鱼还在长椅上睡大觉。   “嗯?唔——?”   平稳的呼吸突然闭塞,感受不到空气的蓝斯猛地睁眼。鼻子被捏住了, 郗岁聿捏的。   “你脸怎么红了,郗队。”   “我这不是在问你吗?脸皮都快搓烂了。”   蓝斯推开他的手,重获呼吸,压根藏不住得意的笑:“真想看你带出门。”   郗岁聿冷哼,转身半蹲在干尸旁,在检查变软程度。   “快点起床,吃完早餐上班。”   蓝斯也去到洗手间里洗漱,弯着腰,嘴巴对着水龙头喝水,喝了足足十分钟。接着又让水宝喝,水哗啦啦的入嘴。拳头大小的水母硬是喝下好几大桶水。   他们可以离水而生,不代表不需要水。多喝点,存在身体里也舒服得多。   早餐是几个预制包子和兑水豆浆,蓝斯皱着眉头:“味道好怪,不新鲜。”   郗岁聿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挑剔地吃着:“有多怪?”   蓝斯:“不好吃。”   “任务结束后再带你吃好的,这些天劳烦鱼宝同志将就下。”郗岁聿道,又说:“要不你自己煮?”   蓝斯:“……煮给你吃。”   基地的出任务大多都是这类,这城碰上泥石流,那村染病毒,隔壁市又来了只吃人的三脚海怪。有事故的地方,哪有良辰美景供人休息,有块被子都得了。   隔离点也大多设置在远离居民区的地方,减少传染率。   就像这儿,阳光穿透云层,将大地洒满金光时才得以见全貌。脚下是泥土地,四周长着枯绿杂草。放远望去是初春还未来得及生长出绿的光秃秃小山。   正前方五六米开外有起伏不一的水泥地,印着大大小小车轮、脚印。这里无人居住,是岩镇的边缘地带。往东边开个十多分钟才能进岩镇里,其他镇要更远些。   N城派来隔离点的士兵分成了三批,搜查岩镇情况,守卫隔离点,寻找海怪。   陈医生还在马不停蹄研究黑团团幼虫,试图找到解决方案。护士们每隔两小时检查一遍干尸发软情况,发现软化情况在加速。大概是没了营养液,幼虫知晓多在躯壳待着无益,不得不提前诞生。   简直是两头为难,输液,就是在滋养,把幼虫养得肥肥胖胖。不输液,干尸软化情况加速。   不能养虎为患,否则一出来就是高等级海怪,上百上千只,谁能受得了?于是,只能加多次数烧干尸。   一上午就有五六十具干尸,且每次都得烧两回,一是干尸,二是显露而出发焦但没死的幼虫。   “鱼宝,你早上做的顺利吗?”刚从岩镇回来的曲一铖向蓝斯打着招呼。   上午安排蓝斯留在这打下手,接收新患者。他们则是去镇里搜查情况,把出现症状的人都带走。每每到这种情况,总会有人想藏私,想留下自己的亲人。   本来蓝斯是想去抓人的,但郗岁聿用“你这脾气不行,非得把家属往死里揍”为理由拒绝了。   不懂人情世故的鱼,怕是会让患者家属情绪火上浇油。   不去就不去。   蓝斯还懒得和别人扯东扯西。   午饭是一荤两素的盒饭,两根鸡爪也能算肉?   不过蓝斯还是把盒饭吃完了,比早上的干瘪肉包要好吃。   “下午做什么?”蓝斯每次吃完东西后,都习惯捧起餐盘舔得干干净净,很是意犹未尽。   他看出来了,每隔半天就要开一次会。昨晚和今早将此地暂时稳了稳,还发现了幼虫。   大概到抓海怪了。   郗岁聿说的和蓝斯猜的一样。   “等会都收拾下,准备去村里和山头搜海怪。”   “今明两天还没收获的话,就大批量烧毁干尸。”   这种事不能拖长,该果断要断,但愿新来的他们能发现新线索。   走出隔离点时,蓝斯手中拿着一把长枪,正是郗岁聿的武器。他随意颠了颠,又在回忆中找到武器主人使用时的威风模样,照虎画猫来了几招,枪尖头差点戳到空气中飘着的水宝。   威风是威风,终归不如自己的武器使得来劲和顺手。   蓝斯也有武器,不是小海螺,是正儿八经的大武器。在成熟期达到的那一刻,他成为了真正的海族首领,也拥有一件杀伤力十分强的武器,适合大场面用。   “说吧,去村里还是山头。”   刚才人鱼就嚷嚷要耍耍他那把长枪,郗岁聿不给。人鱼说:“你给我玩一玩,我就告诉你该去哪边。”   “山头。”   其实蓝斯只是觉得等会打海怪肯定要用长枪,想起他还没摸索过这把武器,才开口的。   蓝斯将长枪丢回给郗岁聿。   整个人类基地的地势都不高,这是座小山,村民说步行想要上下来回大概要五六个小时。对于异能者来说,速度会更快些,加之应该不用非得去到山顶尖。   “我不给你玩,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郗岁聿接过长枪后,没着急收回去。而是用枪纂戳鱼尾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蓝斯反问。   他是来上班赚钱的,顺便和人类打打交道,寻找线索。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人类,要一心一意想着他们,为他们好。   在蓝斯看来,这都是污染后的因果。他不想插手,也不想管。   其实人鱼这话一出会显得有些古怪,很无情。好歹都相处了那么久,好吃好喝带他玩着,结果这鱼张口就是:我们没关系。   可郗岁聿神色无异,也不生气,早在最开始抓人鱼时,就是因为感受到一股厌恶的情绪和视线。   他不仅不意外此刻人鱼的话,甚至有些流露欣慰,人鱼更坦然了。   郗岁聿也能明白为什么人鱼会这样,归根结底是人类处在顶级捕食者的地位上。   想象一下,有一种生物能将自然界所有的动物都抓住,甚至当做食物。偌大的鲸鱼都能囚禁在海洋馆中,超出一种正常的食物链感,还能对这个种族产生友好心理吗?   如果有一天出现一种外星人,能抵挡人类的所有武器,甚至以人类为食物和玩具。红烧、清蒸、当做表演物、宠物。   位置调换,有人会对外星人产生好感吗?   某种程度上,他们依旧是在利用人鱼,将人鱼囚禁在这里。   蓝斯有些意外郗岁聿的淡定,毕竟这些天郗岁聿一直带着自己。   自己此刻特别像白眼狼。   蓝斯才不管那么多,其他的暂且不提,自己的态度要明确。   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三,那他岂不是成了人民公仆?   当然可以通过拉近关系,寻求更多的污染源线索。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码归一码,不然郗岁聿这个大好人早就把污染源端了。   “你不生气?”蓝斯反问。   “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想你治愈一些小海怪给基地研究而已。”这是郗岁聿一开始就说的要求,一是一二是二,人鱼已经配合了。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这个人吧,应该还算明事理。”郗岁聿将长枪收回,语气轻松自然。   “蹬鼻子上脸,胁迫小鱼的事情,我可不做。”   蓝斯在原地思考好一会,才赶上他们的步伐。特意走到郗岁聿旁边,凑近说:   “你人真好。”   “我要交你这个人类朋友。”   我们之前都不算朋友?睡一屋子的敌人?真是够没良心。   “我考虑考虑。”   “。。。”   鱼尾巴尖处甩来,郗岁聿和后脑勺长眼睛似的躲开了,他哈哈一笑。   过了会,郗岁聿走到蓝斯旁边说:“好朋友,有没有什么找海怪的想法?”   这会功夫,蓝斯已经给自己摘了好些野花玩,他想弄一个编织花环。   行吧,送新朋友一个小礼物,也当回馈一下郗岁聿。   蓝斯说:“我昨晚让水宝出去逛了逛,找到它的巢了。但我不确定它现在在这座山的哪里。”   说来奇怪,按理说蓝斯是可以感知这片区域所有有生命的动物。可这只海怪不太行,或者说它的气息总是时有时无,活一下死一下的感觉。   话落,坐在蓝斯肩膀上的狮鬃水母就开始瞪腿,借用空气中的水分子,如同在水中那般在空中游动着。   一旁的常决曲一铖眼中皆是震惊,也识趣地没多问,直接跟上这只水母的步伐。   那只海怪的老巢在山腰部分,最快也要一小时左右才能到达,不过他们均以匀速而上,保留体力。   山路多崎岖,这小荒山平日来的人也不多,没有现成的小路走。蓝斯头回爬山,和平路差别好大,有些地方布满凹凸不平的岩石,不得不多次绕路。重心向上,带动全身。   半小时后,一行人就地休息恢复体力。   午后的阳光正是最热的时刻,不知是不是在山上的缘故,迎面吹来的大风与暖阳抵消,竟也还算舒爽。   蓝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向下望去。没上来时说是小山,身处其中,却发现其中屹然,望见远处高低不平,被褐白黄色块占据的房屋,某面墙上巨大的广告艳布。   这和中心城相差很大,一个是精致的拼图,一个是山野田园画。   他们足足休息了半小时,做好等会和海怪面对面开战的准备。   快到目的地时,地稍微平缓了些。曲一铖心底冒出一份小窃喜,平点好,不然他躲都怕斜坡崴脚。   几乎是离巢还有二三十米时,众人就十分确定了。因为那处小平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很明显是被刻意搬动而来。高矮石块形成一个无形的圆圈,而中心点铺放着杂草落叶,看起来像海怪为自己安排的“软垫子”。   常决握紧手中的横刀,前面是曲一铖呆呼呼的后脑勺,伸手将人拽到后面。   杂乱的地上有海怪行走的痕迹,很小很细微,仿佛是某位顽劣小孩拿着细树干在地上乱画而留下的线条。   大概率是蜘蛛类海怪。   郗岁聿看一眼常决,常决侧了侧方向。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干脆利索地朝巢丢去。   石子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周围静得只有风声,所有人屏气凝神。不到一分钟,忽然传来摩擦声。   两只篮球大小的多足黑紫蜘蛛海怪出现,看起来外形无明显畸变,就是大了点,还有极细的白色纹路。可这让几人神情越发凝重,怕是等级不低,甚至有可能是雄雌夫妻。   污染水就是外部能量,海怪看起来越正常,说明它内部消化得越好,更强大,身体承污染程度高。一些受不了的,身体会寻求污染载体,从而滋生出畸体。   双方均未有动作,蜘蛛只是发出类似毒蛇吐信子的低吼声。郗岁聿默不作声往后推一步,蓝斯沉默地盯着它。   不对劲。   蓝斯真的感受不到这只蜘蛛海怪的存在,就像是死物一样,如同山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又是一阵山风袭来,这两只蜘蛛海怪掉头就跑,多足踩在地上发出吱吱声,速度极快。   追还是不追?充斥着一股守株待兔的阴谋味。   不过海怪可没给这些人思考时间,短短几秒钟,视线忽然变得朦胧,天边白云成了紫色漫天,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幽香。   曲一铖对毒最为敏感,下意识捂住口鼻:“是毒!”   这毒含在大风中,由淡变浓变深,着实迷惑人。   郗岁聿反应过来,即刻往后退,想脱离这团毒雾。他身形矫健,猛跑十几米后,却发现毒雾还在。   只见视线里队友的身影逐渐要被雾气遮挡,郗岁聿迅速回去。低声说:“这团毒雾黏在我们身上了。”   他们分散开,毒雾便越来越大,所占范围也多。   常决捂住口鼻,一只手抓住曲一铖的胳膊。   曲一铖声音从衣袖中闷闷传出,他因为异能能力的缘故,平时常常摸索些药和毒。米棕色小熊悬浮在他手中,他快速进行分析:“毒不死人,有,有…催情效果?”   后半句说出来时,曲一铖满头疑惑。   这到底是个什么海怪?它们太正常了,仿佛是普通动物。感受不到对方的能量波动,想探等级都无果。   郗岁聿看向蓝斯,只见这条鱼在努力大口呼吸着。   “你做什么?别吸!”郗岁聿简直没眼看他,伸手捂住蓝斯的口鼻。鱼作死呢?   “……!”蓝斯用蛮力掰开他的手,解释:“我知道,我只是在感受这是什么味道而已。我身体比你们强多了,我没事。”   蓝斯也想知道这两只海怪是什么情况,他最在意污染了。   人鱼将左手摊开,掌心赫然出现一颗水球,而周围景物早已被毒雾遮挡,只能勉勉强强看清身边的同伴。他根据记忆,将水球丢向那海怪老巢的地方。   无事发生。   看来是真跑了。   郗岁聿头回亲眼见人鱼的水球,此刻却不是来好奇心的好时机。一旁的曲一铖常决已经坐下,在专心平稳精神力。异能者除了有武器作为外部保护,还有内部的精神力,可以在关键时刻静心,保持理智。   毒雾越演越浓,浓得几乎要看不清身旁人,就似体内的火热般,也越发灼热。五脏被温水煮着,关键部位却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般,微痛带着麻酥,放大欲望。   不一会儿,蓝斯也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有些热和难受,他皱着眉。   这,就是性.欲的感受?   好陌生,好奇怪。   这里只有狮鬃水母能在空中飘,水宝蹬腿瞪到最高处,脱离毒雾。   蓝斯将三人望去,曲一铖常决已满头大汗,郗岁聿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让水宝去上面站岗了,如果海怪返回,它会拦住的。”   “水宝很强。”   此刻人鱼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就像是岩浆里的一抹清风。   郗岁聿看一眼他,人鱼此刻的神情却不如声音那么淡定,脸有些红。这不禁让他想起刚刚鱼大口呼吸的样,真是作死。   “你们可以放心解决。”蓝斯自我感觉还好,也就是比平时热一点。但人类的话,就不确定了。   “你们可以尽情,做.爱。”   蓝斯从脑子里搜刮到这个词,应该没说错,他玩手机时。感觉网友总是在用别的词代替,比如do,干,啪。搞得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词,才对上网友的话。   这话一出,郗岁聿硬是从下面发热,变得头脑发热。他就说了,宝宝鱼不能那么快接触手机,虽然看着个大,但是脑子是傻的,幼稚得很。   “别添乱,我们几个像是能做这种事的关系吗?别出馊主意了,坐好休息,等雾散。” 郗岁聿简直头大。   也不知道这鱼会不会被热成烤鱼……   蓝斯转头望向旁边的二人:“你们不是喜欢对方吗?”   衣服全被汗水打湿的曲一铖已经脑子昏昏了,可也没忘反驳:“他才不喜欢我。”   “好吧。”蓝斯没多纠结这个,他还以为他看能看懂这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呢。视频上说了,除明显的喜怒哀乐,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说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就有各种捉摸不透的情绪,什么笑容藏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阴鸷。   眼睛是转盘吗?   不一会儿,常决把曲一铖捞走了。   “做什么?”曲一铖感觉头特别重,可对方已碰着他,他就和火苗被点着似的,身体欲要爆炸。   “你不是要我远离你吗?”   “你不是说我们是普通朋友吗?”   “你不是说我们保持距离吗?”   “你不是喊我多接触别人吗?”   回应曲一铖的是常决炽热的吻。   蓝斯给自己弄了一个大水球,整个鱼都在里面。郗岁聿看着这鱼,人耳都变长成鱼鳍尖耳了,“别偷听人家的家事。”   基地总部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异能者数量有限,也都尽可能用其所长。总共就那么小几百号人,共事几年大多也认识。郗岁聿还真没看出来,这两人真有情况?   “分我个水球。”   蓝斯是在听他们的动作,甚至复习起来,和先前白发女与刀疤男对比了下。好像害羞鬼和大冰块的氛围要更好一些。   “你不能在这个水球里呼吸。”蓝斯给郗岁聿一个,提醒说。   “我知道,我没鳃。”郗岁聿坐在地上,水球笼罩着他脖子以下的部位。带来了短暂的舒适,虽不多,但也舒缓片刻。   半小时后,紫雾逐渐散开,能隐隐约约看见周围的景物。蓝斯起身离开雾气,走到那石头堆的巢穴中。   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蓝斯发现郗岁聿还坐在地上,“你怎么不起来?”   不符合郗队的做事风格啊,应该立马起身,立马去检查,立马去抓捕。   郗岁聿扶额:“我缓缓。”   蓝斯瞪大眼睛:“你下面坏掉了?” 第24章 绝交!!!   “没有!”   郗岁聿额角抽搐, 站起身走动几步,感受了下。趁人鱼背对他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硬件。   应该没坏吧。   不可能坏了。   其实蓝斯正用尖耳仔细听着郗岁聿那边的动作呢, 他笑了笑, 眼睛带上弯意。   可怜, 可怜, 实在可怜的郗队。哈哈。   不一会儿, 常决和曲一铖出现了。两人身上稍显凌乱, 不过看起来状态不错,没郗岁聿的憋屈样。   蓝斯手中出现三个鸡蛋大小的水球, 丢郗岁聿嘴巴里一颗。   “这是?”常决盯着这颗水球, 他不太懂。   曲一铖已经臊得没脸见人了,恨不得脑袋钻常决背里。感受到人鱼来后, 他抬起明亮亮的眼睛, 温声:“给我吃?”   蓝斯点点头:“保护下你们脆弱的身体。”   郗岁聿:“吃吧, 其实就是喝口水而已,他的水能治愈畸变海怪。”   两人吃掉了, 一并道谢。   片刻后,他们在蜘蛛海怪的石头巢穴里翻找线索。仔细搜查大半个小时,找到了一些线索。   蜘蛛的丝, 一截断腿, 被丝包裹的蜘蛛卵。   走之前蓝斯问:“有排泄物吗?”   郗岁聿道:“没有。”   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说出自己的猜想:“这两只海怪畸变的能力应该不在攻击, 在产卵, 繁殖性很强。”   这样的话能往前推得动,两只海怪,在这无人问津的小山里不太可能有比它们更高等的威胁存在。却有受伤的断腿, 和这么多卵,明明已经在人体内储存了那么,还是不够。那紫雾也是,按常理应该会带害人命的毒才对,可仅仅是催情催欲,甚至没让人昏迷。   蓝斯若有所思:“你们可要小心了。”   郗岁聿:“嗯?”   蓝斯:“那两只蜘蛛是死的,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还能跑能生。”   “大概率每天都要产好几次卵,然后种到人类的身体里,为它们孵育。”   死的?死了又怎么会动呢?   畸变也不可能超脱生死啊。   还是说“死”只是一种外在形式?被动过手脚?   郗岁聿陷入深思,他道:“谢谢鱼宝同志提供的线索,我记下了。”   “别光记,加工资,多加点。”   蓝斯一鱼要赚两份的钱,不能亏待水宝。伟大的海族首领对伴生者,就是如此无私。   到时候手机也得买两个。   “好好好,一定加。”不光成网瘾鱼,还成财迷了。郗岁聿无奈,“不会忘了你的好。”   随后一行人下山,此行也算收获颇丰。种类、能力、行为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回去商量如何抓捕。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得多,郗岁聿和曲一铖聊起了计划,常决时不时发表几句想法。   曲一铖:“催情的解决方法应该很快能解决,等我和陈医生的消息。”   郗岁聿:“行,到时我们各带一队人。”   常决:“蜘蛛画像交给我。”   “它们肯定还要处理卵,重点去镇子里抓。”   “每个人身上可以带点过期面粉?”   …   蓝斯无聊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安排事项的事轮不到他,也没人会听一条人鱼的指挥。   也不知道今天的晚餐有什么好吃的,想尝尝N城的特色食物…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隔离点。   还没等靠近,就有人和疯了似的冲到郗岁聿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   “把我儿子的命还给我!他还没死就被烧了!”一位面色疲惫,满眼怨恨与泪水的妇女哀嚎道。   隔离点被拦着,他们进不去,只能避开巡查时间从镇上跑了出来。   大概有三四十人,都似这位妇女般向郗岁聿讨要公道。有由悲转恨的,怒不可遏的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向郗岁聿刺去。   郗岁聿一把手就抓住那男子的手臂,只稍加力度,刀便不受控地掉落在地。一旁的曲一铖趁着人多,快速回到隔离点,他要先处理今天收集的毒。   泛着寒光的横刀与长枪一并而出,人群中的声音稍稍小了些,不等片刻,哀怨声比方才更甚。   “郗首长,我们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那异能欺压普通人是吧!反正娃都没了,我和你拼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根本说不清,郗岁聿将长枪拿在手中,厉声道:“别吵。”   随后几人进入隔离点,门口的士兵压根不能走,一走就有人要冲进来。霖双早已在一楼等着他们,她开门见山:   “镇长用职位身份把他悄悄儿子带回家,我们找到时,竟然发现他儿子长了些肉,眼睛也能睁开。带回来时,镇长大吼大叫不让我们走,煽动其他家属的情绪。”   “我查出来,是镇长去挖了野坟,人骨磨成粉参上自己的血。喂给他儿子,还用了一些鸡鸭血。”   蓝斯:“人在哪?”   霖双跟上他的步伐:“在陈医生那。”   蓝斯去到一层手术室,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原本只剩骨架的他,干瘪皮肤肿起来,显露所谓的“肉感”。   再仔细观摩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长肉了,而是像充气球一样!好似是游乐广场上小朋友用不同形状拼凑成的冲娃娃,随时会撑大,爆炸。   刚刚陈医生和曲一铖去处理毒素的事情,这里由霖双看着,她惊讶道:“我刚刚离开之前还没这么膨胀啊。”   现在也奇怪,蓝斯能感受到幼虫的存在,可为什么不能感受那两只海怪呢?还是说,海怪只是载体,相对于“产卵机器”。   此刻不是深思的时刻,蓝斯手中出现一柄匕首,柄部刻着剔透的蓝宝石。匕身薄而坚硬,十分轻巧。   海怪幼虫和海怪不一样,海怪是普通动物畸变而成,幼虫却生下来就自带海怪的属性,无法将其净化。   实际上海怪极少数会出现繁殖的情况,它们都被污染成那样了,身体机能肯定会受损,加之先生存才能繁衍。可这两只海怪不但看起来正常,还生得如此多…   匕首精准狠刺入男尸心脏处,仅仅是一分钟,男尸的皮囊瞬间扁瘪,直至传来一股恶臭味,是海怪尸水的味道。再一眨眼,男尸被带有污染的海怪尸水腐蚀,干净的病床上只留下一滩污水。   留在匕首尖端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黑紫蜘蛛,身上亦有白色纹路。   几人都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只有人鱼才能这么亲近地感知海怪存在。   “搬石头砸脚。”蓝斯不喜欢闻尸水的味道,嫌弃地伸长手。   什么石头?   郗岁聿反应过来,替他说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喂食骨灰与血,不仅没救,反而让幼虫脱离团状,成了形。   随后几人又开了个小会,蓝斯去洗手间洗匕首,这是用他身上鱼鳍所化的匕首。他认真洗干净,又喝入十多分钟的水。   等走出去时,门口又在吵吵嚷嚷,总归就是解释了又不信,信了的希望被破灭在哭泣。郗岁聿和常决站在门口撑场子,十个士兵硬是把几十人给推走,推散开来。   有个别人气恼不过,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直到被士兵呵斥才收手。   郗岁聿经过转角时看见蓝斯,“站在这干嘛?”   “为什么不揍他们?”蓝斯说。   郗岁聿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揍他们。”   蓝斯双手抱胸,皱眉:“因为他们很蠢,还做一些耽误时间的事情。”   他真的不懂,郗岁聿为什么要放任这些人,可以不杀,但不能不给教训吧?任由他们一直哭一直吵?   “赶走了不够吗?”   “他们不会长记性,等今天大批量烧毁时,他们还是会吵会闹。”   人鱼很少有极严肃的时候,郗岁聿伸手戳了戳他脸,“你说的有道理,我下次揍他们。”   蓝斯冷哼,觉得他这话是在敷衍鱼:“不想和你交朋友了,磨叽,废物。”   说完蓝斯就走。   郗岁聿如同一口吃下个哑巴亏,跟上人鱼的步伐。这臭鱼翻脸比翻书还快:“祖宗,有种东西叫公众场合和私下。我们不单单是我们,我们代表着人类基地异能团,不能耍性子。”   “我们的任务也有等级之分,像这个,它整体还在可控范围,加上我们人员的调度安排,和群众的实际情况。我们以驱赶散开为主,非必要时刻才会采取暴力行为。”   “有人民才有基地,而且也没那么怂吧…”   不就是正常的社会服务人员的工作情况吗?郗岁聿扶额,这鱼怕是没见过给老太太老大爷办事时的样子,简直嘴皮子说破了都没用。他二十出头那会被他师父丢去当社区、银行、医院服务人员,各去一个月,愣是把他毛头小子的心气神磨掉大半。   常常有:A还是B,答:还是。沟通能沟死人。   出任务最起码能拿武器吓吓人,实在不行悄悄揍一下也行。若是在无事的社区、银行、医院生气了,能揍人吗?骂句人都得被举报到领导那。   那会郗岁聿前两个月全是倒贴钱上班,天天扣他的态度费。   大概是回想起自己的年轻气盛样,郗岁聿眼底流露几分笑意。   蓝斯转头看见郗岁聿的笑,冷酷:“我鄙视你。”   “我若是你们的首领,谁不听话我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哎,别说脏话啊!”郗岁聿脑补下人鱼用大尾巴挨个抽人的样,“嗯嗯,强者强者,但我们是社会主义道路,富强、文明、和谐…”   蓝斯边走边说:“我肯定第一个揍你,把你这心慈手软的样改掉。”   “明天给你报政治课和社会课!”郗岁聿对冷酷无情的人鱼背影说,回应他的是大鱼尾巴往地上一扫,几颗石子朝他飞来,他侧头躲过。   蓝斯去二层吃零食玩手机了,这些人真没意思,还不如那两个夫妻海怪有趣。   临近傍晚时,楼下进行大批量焚烧干尸。吃完晚饭后,蓝斯和他们去到了镇里。说是来抓海怪,这两天的新患者依旧源源不断,始终没个消停。   镇里的场景要比路边隔离点好多了,不是那种土房子,鸡鸭遍地的模样。有各种生活店铺,和基础建筑,只不过不如中心城高级。   还挺大,怪不得士兵人手不够。   蓝斯左看右看,见到几个开门的店铺,走过去用手机买了两根烤肠,和两个冰淇淋。左手冰淇淋右手烤肠,吃的不亦乐乎。   曲一铖见这手机眼熟,“这不是郗队的吗?你知道密码?”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怎么玩郗岁聿的手机。   “对啊,我眼睛尖,看见了密码。”   “……哦哦,你视力真好。”   郗岁聿走在前面,回头就见人鱼在吃零食,说:“这样吃不会闹肚子吗?”   冰火两重天。   蓝斯转身背对他:“我不想理你。”   郗岁聿呵笑:“那你把手机还我。”一天天的,就和楼下廖俊俊一个鸟样,想方设法从他妈妈身上摸手机找平板玩游戏。   “给你就给你,我才不稀罕。”   蓝斯猛力手机丢过去,力气大到能当场摔坏手机。   郗岁聿隔空接住,眼底满是笑意,口吻带上轻佻:“真不玩?我俩第一天的友谊小船就这样打翻了?”   “不玩!”蓝斯回拒。   对于第一个认可的人类朋友,蓝斯表示失望,他讨厌郗岁聿多余的仁慈和心软。行就行,不行就用拳头,就是这么简单。   “好吧,我这个朝堂派和江湖鱼殊同归路。”郗岁聿把手机放回兜里,边走边开口:“我还说回去给我的新朋友买些礼物呢,哎,他一条鱼也不容易。”   “鱼生地不熟,我们也算有缘分,对吧?”   蓝斯冷哼,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朝郗岁聿后脑勺砸去:“虚假。”   郗岁聿也冷哼,毫不客气地说:“你以为你那时是什么温柔乖巧、善解人意、有礼貌的鱼吗?被你烦死了。”   比这群人难伺候得多,只会叽里呱啦乱喊地打架贪吃鱼。   蓝斯甩着大尾巴走了。   一旁的曲一铖见这场面觉得有趣,像看了一集动画片一样。蓝斯瞥他一眼,曲一铖默默退到常决身后偷笑。   天边暗色,只剩点晚霞尾巴,是紫粉色的。曲一铖从包里拿出几块手指大小的海绵,“这是经过调制解药浸泡的海绵,放在身上可以阻挡紫雾。”   “应该可以吧,第一批试验品。”   曲一铖分发给大家。   蓝斯闻了闻,有点像花香,随后将海绵放进了贝壳挂件里。   片刻后,五人分散开来,各自在镇中巡查着。有工作人员统计过早中晚不同时间新患者的数量,发现夜晚较多,中午较少。猜测是夜色易隐藏身形,人在睡梦中警惕性小,方便海怪动手。   蓝斯手中拿着对讲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乱走着。白天还有几个店铺,晚上都关了,只有孤零零的路灯光。   水宝坐在挎包上,伸长触手往里掏,掏掏掏,掏了个空气。   “没有零食了。”   “这么快?谁吃的?”   蓝斯伸手摸摸,空空荡荡,只有郗岁聿塞的一包纸巾,和自己的水杯。   水宝:“王吃的。”   蓝斯假装没听见,“你也吃了不少,都怪这包太小。要是像蛇皮袋一样大就好了。”   水宝用触手擦擦嘴巴:“对,那样肯定能吃好几天。”   蓝斯:“那我们去捡一个吧,大街上应该有不要的蛇皮袋,装米装被子的都可以。”   “和谁说话呢?”   郗岁聿的声音忽然出现,一般情况下人鱼的尾巴都是放松而自然的,此刻下意识绷起,蓝斯紧张得四处张望。   没见着人啊!   在哪?   水宝也吓得立马闭上嘴巴。   “收到请回答,鱼宝同志。”郗岁聿的声音又传来了,“捡到蛇皮袋没?”   蓝斯注意到手中的对讲机,一直都是开着的吗,肯定是郗岁聿偷偷打开的!   “还没捡到。”蓝斯警惕盯着对讲机,出卖鱼的高科技。   “先工作,下班再捡。”郗岁聿说。   “哦,这个怎么关?”   “不准关,用来联络的。”   “好吧。”   蓝斯把联络机放进挎包里,水宝连忙用兽语问:[怎么办?我要被发现了吗?]   没等回话,蓝斯倏然看向某一处方向,漆黑夜色之下抬起手,在电光石火中掌心中流露的水形成一道屏障,阻挡着伤害。   一枚泛着冷光的子弹凭空发射,目标精准射向蓝斯的头。子弹被水屏所挡,无力掉落在地。   蓝斯向那处看去,远远能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有人想杀他。   月黑风高,夜风习习。家家户户都因最近海怪的事,早早关闭大门,街道上清清冷冷,只有被风掀起的塑料瓶罐滚动声。   一抹蓝粉色在风月下快速行走,不断追击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蓝斯如同一只轻盈矫健的猎豹在楼房上追逐着,前面的人通体黑衣打扮,只能单纯分辨出身形。   黑衣人始终不紧不慢与蓝斯保持着一定距离,对方速度也很快,甚至不输蓝斯。   难道他的等级很高?还是异能能力为速度?   蓝斯朝他丢去一颗水球,被灵活躲闪。   越过高低不一楼房后,是一处泥土堆的无人地,周围没有建筑,堆放着几辆垃圾车。   那人转身看向人鱼,与此同时,在他身后还出现了两名黑衣人。   看样子是刻意在此伏击等他。   蓝斯手中赫然出现自己的匕首,他抬眼,神情漠然盯着几人。   “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理会他,人人手中都是枪和武器,齐刷刷朝人鱼进攻。   两把双刀朝蓝斯去,一刀刺腹,一刀刺鱼尾。蓝斯侧身躲过,挥甩鱼尾朝那人袭击而去,掀起一阵利风,如无形的刀剑刮人,震得双刀掉落在地。刀光剑影,荧光流星,几个来回后,背后乍然出现一根棍子,用力极大,甚至能听到耳边的挥舞声,蓝斯当即下腰,尖锐的指甲反手抓向后者的腰部。   身上穿戴的衣物竟然如此坚硬。   滋滋——尖甲划过金属物体而出现的令人抓心挠腮的刺耳声音,手指头被阻力弄得发麻,甲端因速度和阻力过大,在隐隐发热。   挎包里的对讲机正传来郗岁聿急促的声音。   蓝斯舔了舔自己的指甲,阴沉地望向这些人。随即一把大斧头划过空气,无形的异能精神力伴随着,飞驰击去,地上泥沙被风卷起得飞起,舞弄入人眼。   一颗水球蛮力与之对抗而上,这精神力不弱。在远处还有第四人,又是一枚子弹打来,蓝斯冷笑,甩动鱼尾,生生打偏子弹方向,让其攻击黑衣人。   空中出现四个一并爆破的水球,飞洒出来的的水成了坚硬无比的冰剑,生生刺入人的身体。   “啊——”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喊声。   “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蓝斯说。   回应蓝斯的是几枚烟雾弹,白色雾气骤然出现在眼前,模糊了视线。蓝斯冷哼,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在蓝斯身旁还悬浮着一颗水球,他伸手进去,再探出来时手中多了几根水制而成的箭。   蓝斯闭上眼,感受着鱼鳍尖耳传达的声音信息。拇指与双指捻着,用力超前一丢,箭穿破白雾,直击黑衣人。   等死吧。   他这冰箭刺入人体后会变成冰,极寒之冰感,寒至骨髓。哪怕不死,那节肢体也会被冻坏。   今天的打斗是一场双方的试探。   不说是谁拉倒,蓝斯有预感他们还会来。   他等着。   如果是和污染有关的人就最好不过了。   周遭恢复宁静,白雾渐渐散开。蓝斯才发现周围空荡荡,也不知道是哪?像鸟不拉屎的的地方。等了一会,等到了郗岁聿他们过来。   “你哪受伤了?我给你治疗。”曲一铖人看着不高,腿倒是跑得快。他手中已出现米棕色小熊,即刻就要往人鱼身边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治疗系的缘故,曲一铖昨天吃掉水球后,能清楚地感受到水球的益处,那会的浮热立马消失,这两天他使用异能时也更丝滑了。   常决手握横刀,在一旁的战后战场进行搜查。   蓝斯手中抓着曲一铖的异能武器,竟然摸起来都是毛茸茸的。   “没事吧?”郗岁聿关切问道,眼底流露几分担忧。不过看人鱼的样子,应该没吃亏。   傻鱼蛋子还捏着毛茸小熊呢。   郗岁聿不放心地把鱼掰过来,将鱼三百六十度旋转:“哪受伤了?”   蓝斯忽然身体发软要倒下,郗岁聿连忙扶着:“哪啊?说啊!”   “头疼。”   “脑子哪里?什么武器打的?”太阳穴看着没事,郗岁聿伸出一只手摸鱼脑袋,挺圆溜啊,没血没软没成坑。   蓝斯闭着眼:“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郗岁聿:“说人话,到底哪?”   “给我看看手机好得更快。”蓝斯站直身,眼睛明亮:“快点。”   “是不是有病?玩手机就玩手机。”郗岁聿想抽这网瘾鱼蛋子一巴掌。   “那恢复我俩的友谊?”   “不要。”   “就要手机是吧。”   真是坏鱼蛋子! 第25章 给你报个男同大学   蓝斯心满意足拿到手机, 连忙放进挎包里,他已经养成睡觉前要看看手机的习惯了,不然在这个角落旮旯里多无聊。   “别担心, 他们很弱。”   郗岁聿没眼说他, 几人先行回到隔离点。回去后他们又在开小会, 蓝斯复述完过程后, 就在一旁坐着。   听他们的各种讨论, 蓝斯发现人还真是聪明。   有三种可能:   一是想豢养人鱼宠物。   二是私人地下实验室想进行研究。   三是疾病人群, 会生出用人鱼血、肉来治病的想法。   大致是这三类,分别有金钱、有手段、有决心。才会毅然派人而来, 否则明晃晃的基地员工, 谁敢动?   蓝斯认真听着他们的推测,觉得都有道理。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一条普通人鱼, 人鱼再稀罕也没海族首领稀罕。   哪怕武力强那么一点, 还有治愈畸变的能力, 这都可以推脱到神秘的人鱼族群身上。   制造加重污染的人多半藏在这三种目的上,所谓污染, 基本上就是一些废弃物堆积,没有合理处理导致的。他们肯定是在制作某种东西而生产出来,至于在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是单纯了, 不单要警惕污染凶手, 还有别的觊觎者。   人心险恶!   听得差不多了,蓝斯从挎包里掏出手机, 点开购物软件。惊奇发现自己先前加购的东西都被删了!吃的用的全都没有了!   蓝斯又打开相册, 里面的自拍倒是还在,不过偷偷拍的郗岁聿的丑照也全都没了。   可恶!   等会他又添上。   “今晚不用你上夜班,在这玩手机, 别乱跑。”郗岁聿失去手机自由权的第N天,今晚出了岔子。海怪不能不抓,每天那么多人中招,他们责任在肩。人鱼也不能不管,得守着藏着护着。   蓝斯:“我还挺受欢迎。”   郗岁聿嘱咐道:“是是是,乖点,别乱跑啊。”   “我也去。”   “?”   “手机没电了。”   郗岁聿出任务时很少带手机,一是带着不方便,既不能揍人又不能防御,身上有更便捷的定位装置。二是容易暴露,哪怕是静音,发个消息来,手机屏幕都会亮。三是容易牺牲阵亡,总买手机浪费工资。   蓝斯给手机充上电,“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海怪是什么情况,早点抓住,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哟,说人话了啊。”郗岁聿怎么那么不信呢。随便了,人鱼就这么随性。   “等会跟着我,别和我分开。”   “哦。”   蓝斯是真想做任务,他没骗郗岁聿,他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至于要不要继续玩手机,另说。可手机揣口袋里,是真的安心。   就算不玩,他也要兜着。   几位异能者再次出发,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带了几位士兵的,不属于单打独斗,可先前人鱼嫌弃,要一条鱼瞎溜达,说一鱼顶百人,几个小旮旯人,带着没意思,吵耳朵。   夜更深了,影子被昏暗路灯拉得斜长,狮鬃水母躲在挎包里想办法。绞尽脑汁的空心水母头也想不到好办法,被人发现它会说话的事情了。   郗岁聿走在前面,他本就生的肩宽健硕,不属于绅士颀长的那种。单从背影就是英姿挺拔,带着无数实战的几丝野性意味。   蓝斯从路边捡了一根长树枝,放在嘴巴里啃,当野生零食。干瘪瘪的,还是薯片辣条好吃。   “之前你和谁在说话呢?”郗岁聿忽然回头看向蓝斯,原本寂静街道上只有几人的轻微步伐声,显得质问声格外清晰。   “王是谁?是你吗?”   一问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不过蓝斯很是淡定,他不怕郗岁聿。   “你猜。”问题被抛回去。   “是你那只水母。”肯定的语气。   蓝斯伸手把水宝掏出来,凑近郗岁聿:“叫叔叔。”   水宝:“叔叔。”   “叫老头。”   “老头。”   “……臭嘴鱼,臭嘴水母。”郗岁聿懒得理会人鱼的歪心思,“你是他的王?”   蓝斯:“对啊,我是它的大王,老大。不行吗?你不是还是什么首席异能官,别人都叫你首长,我也想要个大官。”   “它一直会说话?”郗岁聿好奇的是这个,至于谁是大哥谁是小弟,他不关心,动物间本就有实力的等级之分。   “没啊,那会跟着你一起学说话的,郗老师。”蓝斯勾起唇角露出笑意,似乎带着几分得意。像是在说,没想到吧,我们都学会了说人话。   “至于它为什么能发出人类声音,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发出人类声音。”这种问题,最适合装傻,蓝斯只是个有点小实力的漂亮普通人鱼罢了。   郗岁聿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人鱼为什么能发音。这种问题纠结下去,就是本源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下次…下次要告诉我,万一别人把它当海怪了怎么办?”郗岁聿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平时怪坏心眼,真问事时,回答的又老实巴交。   算了,小动物不就是这样,吃吃喝喝做坏事,能听懂坐下握手的口令就不错了。   蓝斯:“很吓人吗?”   郗岁聿:“废话,你啃的树叶子忽然开口说话,喊你别吃它,你还吃不吃?”   世界之大,多得是没探索过的地方,就连凭空觉醒的异能,人们都没摸透。只要不是海怪,没伤人就好。   郗岁聿也不再多问,伸手从蓝斯的树枝上揪下一截细枝,尖端的叶子戳戳水母头。   “能沟通吗?多说几句话给我听听。”   原先只当这水母的抗体性较强,没想到还能开口说话,真是罕见了。难道是和人鱼族群有关,如他们生存地的水质不同,有着特殊环境,才会孕育出人鱼族群,连带着周围的小动物也沾光。   真是当童话故事呢?郗岁聿被自己的幻想逗笑。   水宝:“说什么?”   “喜欢吃哪个零食?”   “脆脆面和薯片,我还想吃汉堡炸鸡可乐。”   这几个都是他俩从视频里看的,都还没来得及尝尝,就来这儿了。水宝想起视频里的美味样,就想流口水。   “嗯,和你家王一样的贪吃。”很中性的声音,也很年轻,十几岁的少年音。怪不得之前人鱼总要买两份吃的,是个有灵性的小水母。   蓝斯用鱼尾巴戳了下郗岁聿的腿,认真道:“这叫美食鉴赏家,不叫贪吃。”   “真的假的,哪个美食家来者不拒?路边华丽包装的狗屎你会捡起来看看。”   “我不会,你才吃狗屎!”   蓝斯说不过他,憋屈的随手把水宝往郗岁聿那一丢。   “想毒死我?”郗岁聿侧身躲开。   “没毒,水宝把毒收起来了,对敌人才用。”   “没骗我?”   “没有,我保证。”   手感和果冻类似,郗岁聿很快就把水母还给了蓝斯。   一行人继续巡视。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一便利店旁吃泡面,这是专门给巡查士兵留的歇息处。   等泡面的空隙,蓝斯去进货零食了,将挎包塞得满满的。   还是得找个蛇皮袋。   便利店里的零食都是五彩斑斓的塑料包装,触碰时会发出声响。蓝斯这次学聪明了,包容量有限,要先把最喜欢的拿走再说。   滋——很细微的声音,有东西碰到被充了气的薯片的声音。   可,蓝斯并没有拿薯片。因为薯片量少包装大占地方,不划算。   白昼灯下,地板被罩得露出倒影。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稍稍深色的瓷砖,仔细看,这瓷砖还会移动。   篮球大小的黑紫蜘蛛海怪努力隐藏着身影,放轻步伐一步步向人鱼走去,人鱼让它感受到了繁殖危机,需要销毁。销毁人鱼的肉身,卵会得到最好的子宫。   它张开三角瓣的嘴,蜘蛛卵一直被存放在口腔之中。人体的温度很温暖,恒温,还拥有鲜活的血液,跳动的心脏,这都是非常好的养料。不需要近在咫尺,只需要近一点点,就能将卵吐射而出,伴随卵的还有一根极其细、硬的丝。   如同一根银针一样,“咻”得刺入皮肤,丝末端牵着卵,一并没入人体。   蓝斯听到了轻微的步伐声,下一秒匕首就已经出现在手中,他反手将一排架子推倒,发出哐当声。   与此同时,猛力往地上一刺。   一只蜘蛛脚被砍断,露出暗沉色液体,散发腐臭,蜘蛛也显露出形态。可它还有很多条腿,恍如壁虎断尾,不作一丝犹豫,多足飞速动着,要逃离此处。   此刻,便利店门口赫然一把长枪直击蜘蛛腹部,污水溅出,郗岁聿站在那。   没猜错的话,这污水便是海怪尸水,内部早已坏死,留着个空壳,像被操控的木偶人。蓝斯不爱闻这味道,往后退了退。   门口是乌泱泱围着的士兵,还有人嘴里的泡面没吃完。   “在外面站好,曲一铖常决进来。”   曲一铖带着他的毛绒小熊来了,十分专注地感知这只海怪的尸体。常决也蹲在一旁,正在用一截树枝翻动尸体。其实耍横刀不是他最突出的特长,是对海怪的研究,拥有惊人的绘画天赋,分析海怪的能力更是强。   没分化异能时,他一直跟着治疗系的年教授学习。分化后,他最终选择了攻击系,年教授惋惜得不行。   树枝翻到了蜘蛛的卵袋,轻轻碰了碰。令人没想到的是,还能动!卵袋上的丝发射而出,带动卵。方向是常决。   一旁的曲一铖不知从哪来的反应速度,扑向常决,脖子处传来刺疼感。   所有人都一愣,没人想到被高等异能武器杀死后的海怪还有后手,不,应该说是超生反应。   “曲一铖!”常决急忙扶住他,冷静的声音出现紧张:“你怎么样?”   “没,没事吧。”曲一铖呆呆摸了摸脖子处,然后两眼一闭,昏倒在常决怀里。   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脖子在变紫。   半小时后,曲一铖被放在了手术台上,陈医生焦急分析着蜘蛛海怪的尸体。   “不行,不够,还要另一只的。”   大部分海怪弄出的致命伤,都可以从海怪本身上去寻找解救办法,但也只限于伤口还在可控范围内保住那条命,至于海怪伤带来的其他反应,后遗症等不保证。   卵是由雌雄蜘蛛交.配而产生,需要双方的样本。   “我马上去,麻烦你照顾他一下,我会尽快回来。”常决对霖双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后,出发了。   都在等最后一只海怪,郗岁聿火速重新安排一批执勤和医护人员,准备抓捕和治疗的事情。   四个小时后,常决回来了,带着一身伤和一只被杀死的蜘蛛海怪。霖双接过海怪尸体的同时,常决也脱力的往下倒。   今晚事情多,郗岁聿回来一直在处理患者和后续的一些事情,要瞻前,也要顾后。蓝斯和霖双在一层站岗,他伸手扶住常决。同时看见常决那半张面具松动了,面具之下是满是疤痕的脸,和完好的那一半全然不同。   一边是正常,一边可怖。   常决的伤没伤到要害,只是体力消耗过多。任由霖双帮他简单包扎后,守在曲一铖的旁边,时不时去看看陈医生的进度。   有了两只蜘蛛的样本,今晚注定不太安静,最奇怪的是从蜘蛛海怪身上发现了编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并没有影响蓝斯的睡眠。一条大长尾巴的一小截搭在长椅上,剩下的大截落在地上,水宝坐在人鱼的腹部玩手机。   郗岁聿好几次经过时都差点被地上的鱼尾巴绊倒,长腿一扫,把鱼尾巴往长椅底下推。   清晨六点。   蓝斯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吵醒,他坐起身,发现小紫人曲一铖已经醒了。   “你们在干嘛?”蓝斯打了个哈切,过去凑热闹。   曲一铖平日都是乖巧的模样,说起话来也很温柔,偶然露出些嬉笑性子,很讨人喜欢,完全就是老师家长眼中的有趣的乖乖学生。   可此刻又抽了常决第二个巴掌,个子不高,手劲儿很大。   常决没说话,默默走了出去。   蓝斯还是没有眼力见地等待着,又发现旁边有削好的苹果,拿起来吃了,嘴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曲一铖沮丧着脑袋:“他说和我只是普通朋友,明明我们都发生了那么多。”   “不是普通朋友吗?”蓝斯嚼嚼嚼。   “当然不是!”怪不得郗队总说这是傻鱼,曲一铖被他天真的语气弄得又气又想笑。   “我们上次不是,还…还那什么了吗?我救他,他救我。”曲一铖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这都不算吗?”   蓝斯听的一头雾水:“算什么?”   “情侣啊!”   “哦。”   说出口了,曲一铖更大胆了,从他们青梅竹马说到现在并肩作战,“你说,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算了,我也不喜欢他。”   “喜欢?看上哪个漂亮姑娘了。”郗岁聿反问蓝斯。   羊毛出在羊身上,两只蜘蛛海怪的样本保住了最近两天中招患者的命,但后续依旧很麻烦。有句不道德的话是这样说的,有时候事故中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专指出现不可逆病情的情况。   曲一铖的情况算是最好的一种,他本身就是异能者,又是治疗系,中招时间还短,身体没出现太大的后遗症。相比于濒临死亡,又被救回来的干尸要好太多了。   郗岁聿正在处理患者和患者家属,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歇会,鱼蛋子又屁颠颠来捣乱,问他:你喜欢谁?我可以帮你追。   “又看什么爱情剧了?一边玩去,天天烦人。”鱼蛋子长得快,学东西也快,就导致把“好奇”这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上天入地,古今中外,人鱼都要看要问。郗岁聿嫌弃道,他手机就没不发烫的时候。   “闲着没事就过来搬东西。”   蓝斯拿着手机,表情无辜:“可是我刚刚已经帮你发了表白。”   郗岁聿:“什么玩意?帮我发——表白?”   只见微信列表,给某位女同事发了一键三连的我爱你表情包。时间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女同事回了几个大问号。   “找揍是不是?没收手机。”郗岁聿三两下给对方解释完,便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毁我清誉,把你做成红烧鱼信不信。”   蓝斯跟着他走:“我没,我刚刚在思考曲一铖和常决的关系,想看看你有没有这种困扰,不小心按到的。”   郗岁聿:“嗯,明天给你报个男同大学。”   人鱼勤勤恳恳工作两小时后,再次获得了手机使用权。这次,他知道了男同,女同,4i,骨科等各种关系词汇。   又是新知识,蓝斯意犹未尽地消化。   人类的花样可真多。   不管了,先学吧,装进脑子再说,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电视剧里不是常有主角因为反派的一个小习惯,从而抓住大线索的剧情吗。   中午吃饭时,蓝斯问郗岁聿什么时候回去。   “原本计划是明天的,不过,有场暴雨可能会来,要再等等。”郗岁聿说。   这是气象局发来的消息,有概率,但不确定。   吃完饭后,蓝斯去找曲一铖玩了。现在正是病患恢复期,人人都很忙,也就曲一铖清闲点,多少也要养一两天的伤。   大概是和人鱼分享了自己的少男心,人鱼也是一副似懂非懂,没有成年人类的那种边界感,依旧是更归属单纯的“动物”。曲一铖和蓝斯聊得很开心,一人一鱼甚至加了微信和短视频的好友。   曲一铖不放心地问:“可是,这是郗队的号啊,他会不会生气?”   微信还好,他们也有大群,平日有各种大通知。但短视频互关这种……挺隐私的。   蓝斯满不在乎:“没关系,我用的时候就是我的,他用时才是他的。”   回想下这几日郗队和人鱼的相处,他们关系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郗岁聿挺宠人鱼的。   最起码没见有谁和郗队公用一个手机。   曲一铖放下心,他也不是会随便骚扰的人:“嗯嗯。”   交到新朋友后,蓝斯打开了服装世界的大门。曲一铖很会挑衣服,还向人鱼展示他私下的私服照片。   蓝斯也想要,他不喜欢穿衣服的触感,有种阻拦皮肤呼吸的感觉,但不代表不可以试试。   曲一铖冒出点尴尬:“有些不是我买的,别人做的。”   “噢,常决还会做衣服啊!”   “嗯,他画什么都好,想象力又强。”   一鱼一人闲谈之余,一个小姑娘捧着个铁碗走到蓝斯的面前,马尾辫一甩一甩,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没什么朝气,“美人鱼,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和肉吗,我想让爸爸能站起来,像以前那样。”   孩子稚气的声音打断他们的闲谈,可这话着实不好听。   蓝斯收起眼底谈笑,淡淡看向小女孩:“凭什么?”   人鱼本就气质凌厉,长相雌雄莫辨,不说话时将本性的那点单纯彻底隐藏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只可远观,最好别靠近,无形中的威胁。   小女孩讪讪后退,被赶来的姥爷抱在怀里,给予安全感。   “我求求您了,就给我们一点好不好?安安她妈妈已经走了,我也老了,她爸不能走啊!”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抹了把眼尾的泪水,是暂时保住命了,可还是那干尸样。海怪哪有好东西,失去的骨血与肉能从哪回来。   以后怕就是植物人的样了。   曲一铖站在人鱼面前,严肃说:“没有人说他的血肉可以起死回生,老人家,不要乱说话。”   “给我试试吧,就试试吧,说不定有用呢。”人鱼,那可是神话里才拥有的。   “愚蠢,就算可以救,我也不会给你的。”蓝斯冷冷说。   人在极端情况下,只会听自己想听的,只想自己想要的。老人家似终于看见救命稻草般,跪下老泪纵横:“可以救是不是,有用是不是,给我一点吧,就一点点。我给您当牛做马,求求您了。”   郗岁聿出现时,人鱼正一手揪着老人家的衣领,老人家腾空悬着,左眼还是肿的。   “老头想死是不是?”   蓝斯冷脸,好歹在人类基地生活了一段时间,本想看在郗岁聿的面子上说几句道理话,结果这老头眼里只有:给我吧,给我点血和肉吧。   和个机器人一样。   让鱼合理怀疑,如果这老头打得过他,他早就被分尸挖肉喝血了。   他不想打人的,到时候郗岁聿肯定会生气。可这人主动上门,找揍的人,必须揍!   一旁的小女孩早已被吓得哇哇哭。   郗岁聿沉着脸从蓝斯手中接过来老人家,一手扶着老人家,一手扯着蓝斯。一人拖俩,后面跟着个曲一铖牵着小女孩,往某处走去。   “干嘛?去哪?”蓝斯不满道,他又没做错。郗岁聿想把他关起来吗?还是揍一顿,揍就揍呗,反正又揍不赢自己。   有本事打死他。   讨厌郗岁聿。   应该用郗岁聿的微信和所有人表白,烦死郗岁聿,把微信钱也花光,把他家的墙一拳打烂。   目的地是隔离点的一层,近两日的新患者终归没有老患者多,老患者都烧得差不多了。这里大多是还活着的患者和家属,郗岁聿将老人交给一旁的护士,“处理下他的伤口。”   随后长枪出现在手中,另一只手还抓住蓝斯的手,人鱼气愤地将指甲变长,故意去抠郗岁聿的手腕肉。   郗岁聿好似没感觉到蓝斯的愤怒,他这样出现,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群众下意识等待郗首长的发言。   “通知一个事情,所有人听好。”   男人的声音沉稳而铿然。   “不准打这条人鱼的主意,他不是‘唐僧肉’。”   “谁再有要血要肉的行动和传闻,就滚出人类基地。”   “我说到做到。” 第26章 [我想养一个人类。]   滚出人类基地?那不就是成黑户, 成人类黑名单了。窃窃私语声传来,但没人敢反驳。   蓝斯走路时不会直接接触地面,会自动悬浮离地面两三厘米。走起来也不会像蛇那样扭着, 支撑站立的那节尾骨之后的鱼尾巴和尾鳍是自然的, 类似放在一个透明玻璃里展览那样, 好似最精致的装饰品。开心时鱼尾巴会翘高些, 尾鳍也会抬高, 无聊时就低一点。   但因为尾鳍很大很飘逸, 远远看去,就像人鱼有一截总在飘动的漂亮裙摆。   人耳忽然变成尖耳, 尖耳的边缘是狭长的鱼鳍。蓝粉色的大鱼尾巴抬高了点, 蓝斯将长指甲收回来,并用柔软的指腹摸了摸郗岁聿刚刚被抠的地方。   蓝斯朝郗岁聿嘻嘻一笑, 没抠出血。   “玩手机去, 乖点。”郗岁聿把手机给他, 暴力美人鱼。   “他先欺负我。”   “我供着你呢。”   吃完午饭后,天就开始变了。洁白云朵被泱泱乌云代替, 大风冷冷地拍打人脸。不到半小时下起了雨,并且每小时的降雨量都在提升。   阴沉沉的天让本就心情不好的人们更沉默了,一二层的隔离间里都静悄悄的, 时不时发出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语和哭泣。很快就被哗啦啦的大雨声覆盖, 冷空气席卷而来。   蓝斯出去溜了一圈,觉得很爽。   狂风、骤雨、降温, 集聚在一起就是一场暴雨, 让与水密不可分的人鱼感到舒畅。在城市里就是不如大海舒服,床小、浴室小、鱼缸也小。   任由从天而降的雨水落打皮肤,细胞舒展开来, 感受此刻的畅意,蓝粉色头发被吹动。蓝斯张开嘴巴,尝了尝雨水。   一般。   回去的时候,碰见站在门口吹风的郗岁聿。这两天他处理了不少事情,神情略带疲乏,指尖夹着一根烟。   蓝斯路过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上被丢来一块毛巾。   “擦擦头发。”   “我还没抽呢。”   蓝斯边擦边说:“你这烟也是垃圾食品,比我的辣条还没用,没见过这么臭的食物。”   郗岁聿想了想,“把你的辣条拿过来尝尝。”   “不要,你还是抽烟吧。”   “小气鱼。”   蓝斯不理他,走了。   郗岁聿看着人鱼背影笑了笑,随后将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场暴雨整整持续了两天,第二的夜晚才逐渐减小,第三天清晨停止。隔离点这处没什么人居住,后头是土山,没有大量树木导致泥石滚落下来。马路两旁还倒了几棵树,场面有些凌乱。   蓝斯跟着几个士兵一块处理,在他一手就将三米高的树举起来后,得到了一阵佩服声。   “鱼宝,你力气可真大。”   “是天生的吗?好强,又能治疗又能攻击。”   蓝斯喜欢有人夸他,特别是他们露出敬佩的眼神,于是一条鱼将一整棵树搬到了路旁,说是下午会派专业人士来,看看能不能把这树栽回去救活。   没有海怪这一大麻烦后,很多工作都方便很多,效率直升。当天下午,岩镇的居民为隔离点的工作人员设置答谢宴,地点是附近的小学食堂。   镇长因为滥用职权带走儿子的事情,被撤职了,现在是副镇长顶上。   副镇长:“陈医生,你们可一定要去啊!这都是大家的心意,绝对不是什么行贿啊!一顿饭而已。”   有个被小女儿被治好的妇人很开心,她还是岩镇的猪肉供应商,大手一挥借用隔壁暂停课的小学食堂。   妇人名叫何强,这名字是她离开醉鬼父亲后给自己取的,改名换姓,要强大。   “对啊,陈医生多亏了你们,还有霖同志,郗队长,我们才能平平安安。”何强左手揽陈医生的肩膀,右手拉霖双:“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大伙的意思。”   “谁都不想碰上海怪,但出现了也没办法。没有你们,人只会越死越多,没中招的也早晚会死。”   “谢谢医生,谢谢大家。”   “你们真是好人啊…”   人群中传来赞扬与肯定。   副镇长:“郗首长,您看…这顿饭?”   “行,那我们就打扰了。”群众在等话,队友们也在等,郗岁聿露出浅笑:“大家也都辛苦了,好好坐下来吃顿吧。不过只能吃,不能带走啊!”   何强笑呵呵:“没事,带走也行!所有的猪肉由我买单!”   零零散散加起来的士兵和医护工作人员有一百多位,又加了些参与在此的群众们,总共来了四五百人。   长方形的不锈钢餐桌放着五菜一汤,其中有两盘肉菜,这么多人的情况,对于一处普通的小镇来说很大方了。蓝斯和曲一铖坐一桌,常决也在。   常决给曲一铖装汤,汤被倒回到常决的碗里。   “我不喝普通朋友的汤。”   “那你自己装,喝点汤,有营养。”   “不要你管。”   一旁的蓝斯已经喝了五碗了,水宝四碗。   “不能再喝这一锅汤了,别人还没喝呢。”蓝斯对水宝说,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恋恋不舍盯着那排骨汤。   他本就喜欢水,爱吃肉,怎么能抵挡这种香喷喷的肉汤。   好喝,普通的水都能煮成这么美味。   蓝斯佩服厨师,厨师是个伟大的职业。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他再喝吧,反正人类的胃口有限。   剩下的都是他的。   蓝斯舔了舔嘴巴。   水宝也舔了舔嘴巴,它能吃更多,它的体型比王还大。   素菜也很好吃,酱菌菇、甜醋辣椒、土豆青椒火腿、麻婆豆腐…在美食的诱惑下,蓝斯和狮鬃水母已经将筷子使用得炉火纯青。   好吃好吃好吃。   一旁的曲一铖和常决还在僵持着,忽然瞥见菜没了一大半,才意识到旁边是个无敌大胃王。   蓝斯太能吃了,导致这桌的其他人也只能加快吃的速度,带了点抢着吃的意味。   常决夹菜给他:“先吃饭吧,不然没菜了。”   曲一铖:“。。嗯。”   “这是我们自己酿的米酒,大家一定要尝尝!”何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每桌都端来一锅米酒,传来淡淡酒气的清香。   又是好东西,蓝斯不客气的继续吃。   “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从旁边传来,蓝斯望过去,是郗岁聿那桌。   何强为人能干又大方,总是热场子的那个:“郗首长,听说你还没成家吧。我想为我家大姑娘自荐一下,很优秀的!”   “哈哈,强姐,就着急给棉儿找对象了啊!”有人开玩笑道。   何强笑了笑:“基地不是号召为了人类未来,在催婚吗?我当然得给我家姑娘找个好的,我就要郗首长这个女婿。”   “你这话说的,我家姑娘也想要啊!让两家姑娘出来秀秀。”   “男孩也有权吧!首长要是喜欢男孩,我侄子不错啊。”   “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   饭菜飘香,你说我笑。今夜的岩镇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跨过一道障碍后的笑意和轻松。   不仅镇民们说笑,队友也跟着起哄。   “是啊,郗队要不要明儿见见?”   “再过两年就成老光棍了。”   “我们给参谋参谋…”   郗岁聿脸上带着笑起身了,脱离人群焦点:“不了不了,我不着急。队内还有不少单身的兄弟姐妹们,问问他们吧。”   他离开食堂,顺着衔接食堂的遮雨棚走到教学楼走廊处,地面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洼。不过晚风倒是暖和了很多,不像前两天,站一会儿能给人洗把脸。   “咚——”   后脑勺传来一阵疼感,郗岁聿转过身。发现是人鱼,身上还弥漫着浓郁的醇香酒味。   “你脑袋是铁球吗?这么硬。”郗岁聿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搭在人鱼的脑袋上,发丝很松软。   蓝斯后知后觉自己额头疼,皱着眉。从刚刚开始,身体就好怪,全身在发热,头也晕乎乎的。   “我怎么了?要死了吗?”   蓝斯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越甩,脑袋越沉,像要掉下来一样。   “我不要死啊,我不贪吃了…”   蓝斯头昏眼花,他向大海忏悔,他还没完成任务,他是条蠢鱼。   郗岁聿嗤笑出声,伸手戳戳人鱼的脸,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现在知道错了?”估计抱着米酒盆就啃,醉成这个样,脸颊一片红。   郗岁聿伸手捏了捏鱼脸蛋,手感还行,没性子那么硬邦邦,坏脾气鱼。   “怎么办?我不要死。”还没完成任务,就被吃死了,自己是最愚蠢的海族首领。肚子火辣辣的,好像有东西在烧自己。   蓝斯被自己蠢死了。   男人长时间握各种武器,长枪更是相伴无数个日夜,指腹早已被磨出茧子。一颗黄豆大小的不规则珍珠掉落出来,滑蹭过郗岁聿的指尖。   另一只手灵敏地抓住了即将坠落的珍珠,拿在手心时,珍珠还有微热。   郗岁聿一时有点愣,人鱼的眼泪竟然真的能变成珍珠。   蓝斯很伤心,平日不近人情的俊美五官都带上不开心,眉轻轻蹩着,高傲的神情沾染难过,反倒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诶,怎么还哭上了,喝了点酒而已。”半分钟后,郗岁聿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天天玩手机没刷到酒吗?你是喝醉了。”酒量出奇的差。   这会功夫,郗岁聿已经接下五六颗珍珠了。   “喝醉?可是我肚子不舒服,头也不舒服。为什么这个水会这样,像毒药。”蓝斯直勾勾,巴巴看着他,等待答案。   郗岁聿顺手将珍珠放进口袋里,伸手揉揉人鱼的脑袋:“喝醉是这样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怎么可能要你鱼命,好着呢。”   蓝斯没再掉小珍珠了,自我感觉了下,半信半疑:“你别骗我,我现在就睡。”当即就要躺在地上。   地上有个大懒鱼。   “你真是鱼大王。”郗岁聿服了这条鱼,一把手捞起人鱼,“好歹回隔离点睡屋子里,等会一群人踩着你过去,那才是要死了。”   蓝斯不理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原本是扛沙包的姿势,走了两步,郗岁聿脑海又冒出人鱼掉眼泪,落珍珠的样子。于是变成了公主抱,垂眼看向人鱼,郗岁聿笑了笑。   好傻。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郗岁聿抱着人鱼往隔离点走,大概要十分钟的路程。暗色之下,能看见蓝粉色鱼尾溢出的淡淡星光,像一条漂亮的银河。   鱼尾巴太长了,哪怕郗岁聿有那么高,这么抱着的情况下。鱼尾还是会垂落在地上,被拖着走。甚至会绊一绊郗岁聿的腿,他单手公主抱人鱼,空出另一只手去抓住鱼尾巴尖处,这样就不会拖地了。   蓝斯不喜欢有人碰他的鱼尾巴,尾巴无意识躲开郗岁聿的手。   “找揍是不是?”   鱼尾巴躲得更灵活了,不小心碰到郗岁聿的腿,随即缠了上去。   这个行,自己选的。   “随你随你。”郗岁聿无奈。还好没一条鱼尾巴把两腿一并缠住。   没有海怪后,也不用一堆人守着围着了。这两天睡在附近的小旅馆里,郗岁聿把人鱼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人鱼不喜欢穿衣服,更不喜欢盖被子,说被子这么大一块,要闷死他。   就这么每天光着上半身溜达,看着怪冷的,郗岁聿扯过被子,将被子角尖尖盖在人鱼肚子上。   防止拉肚子。   郗岁聿坐在床边,伸手捏住人鱼的鼻子,眼底划过几分坏笑意。不一会,鱼尾巴扇动着要抽人,这才松开了手。   没过三秒,郗岁聿又打开手机,想拍几张坏鱼蛋子的丑照。结果他实力太强,把每张拍的都很好看。   从下巴角度拍的,竟然都还不错。   话说回来,前几天忙,现在郗岁聿才能好好玩会手机。打开时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不是,这操鱼蛋子也太臭美了。   相册的最近一百张照片全是人鱼的照片,包括但不限于脸,脖子,锁骨,腹肌,尾巴等等,偶尔掺杂几张狮鬃水母。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加了特效、滤镜的。P图软件都多了好几个,就连手机壁纸都换成了人鱼对自己最满意的那张。   郗岁聿无奈笑了笑。   不过,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平心而论。   确实很好看,是郗岁聿见过最好看的面貌。   夜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轻轻拂过男人的脸。郗岁聿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没事吧?在这感叹一条鱼的美貌。   他的房间在隔壁,现在时间还早,不过七八点钟而已。他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感受到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整个人思绪都松了很多。   室内渐渐浮上温湿雾气,对于郗岁聿来说,洗澡是个很特殊的事,就和上床睡觉一样。看着普通,但很它带来的舒适是平日别的事所无法替代的。特别是流动的水,带来的暖意,仿佛一束暖阳,让人的精神暖和和。   大概是此刻太放松了,身体和思想的松弛,他竟然起了反应。   也不奇怪,忙碌之后身体总会需要卸重,郗岁聿娴熟的自行解决。快到頂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珍珠,放在脏衣篓里会不会掉出来?   蓝斯一觉睡到第二天六点钟,近乎十二个小时。醒来后整条鱼神清气爽,甚至还觉得这觉是来人类基地后睡的最舒服、最香的。   真没死,他没事。   蓝斯仔细回味了下昨晚的米酒。   好喝!   今天他们要回中心城,吃早饭时,曲一铖在说要准备写报告,苦恼:“哎,这次报告也太尴尬了吧,还要永久存档!万一以后给学员当题目讲…”   “能丢好多年的脸。”   每次出任务回来后,都需要写任务报告,上交存档。   蓝斯看向郗岁聿:“你写吗?我写吗?”   郗岁聿:“我写啊,把你哭鼻子的样写进去。你的话——口述给我,我帮你写。”   “郗队,我那个能不写吗?”曲一铖还在烦恼这个。   “不能,一句话带过。”郗岁聿说。   吃完早餐后,一行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蓝斯拐了个弯进到常决的房间里,常决问:“有事?”   蓝斯没说话,抬手时一颗小水球朝他袭去,没有伤人,只是将那半截面具打了下来,掉落在地。   常决棕瞳放大,手中已然出现横刀:“什么意思?”   忽然,一个人影猛地出现在常决面前,是曲一铖。常决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想弯腰去捡面具。   曲一铖拦住他,当即亲了一口常决带有疤痕的皮肤。动作暧昧,言语严肃:“我一点都不嫌弃你,如果你还是要因为这个逃避我,那我真的走了。以后当陌生人。”   半个小时前。   蓝斯看见曲一铖在悄悄抹眼泪,用鱼尾巴都能猜到小男孩在伤心什么。   “你不可以换一个人喜欢吗?”   “我们认识了十年,不是情侣也是朋友,怎么换嘛。”   “好吧,真麻烦。”   这些天,蓝斯不但从生活常识上有获取,在人身上也有很大的收获。多少也懂悲喜交加,恼羞成怒这种复杂、婉转的情绪。   不过他不喜欢,觉得很麻烦。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讨厌。   但曲一铖人还是不错的,说回中心城后要拿一袋子的装饰品给蓝斯。可以不花钱就有,蓝斯很开心。   行吧,可怜的人类小男孩。蓝斯决定帮帮他,帮帮这弱小可怜脆弱的爱情苗苗。   于是,蓝斯把常决的老底掀了。他虽对什么情情爱爱黏糊劲,这种偏向褒义词的情绪不太敏感,但对紧张、害怕、畏惧的敏锐度可是一绝。   合格的海族首领一定是优秀的猎食者。   “三、二。”曲一铖在倒数。   “别走。”常决觉得自己的那半张脸在发烫,不是羞涩,是赤.裸感。没人不想在喜欢人面前是美好的、帅气的。可他拥有永久去不掉的丑陋疤痕。   话说出口了,却没了下问。   蓝斯一把手捞起曲一铖,溜得飞快。   “不要拉倒。”   急得常决去追人,“我要,我要!”   郗岁聿收拾好行李出来时,就是这幅场景。吵吵嚷嚷,幼稚。   最后蓝斯得到一堆零食,满意地走了。   早上九点钟,他们坐上来时的车。陈医生和霖双不走,还会待些天。   今天天气很好,大概是前些天铆足劲刮风下雨,蓝天白云,微风习习。蓝斯坐在副驾驶,其实他更想坐驾驶位。   还是好想开车啊。   看着就爽。   目前车上只有蓝斯,有不少镇民来欢送,他们都在外面交谈。人鱼闲着无聊,将车窗全部打开,盯着那边。   琢磨着,他此刻偷偷开一下车的后果,反正车钥匙在这。   但……等会直接撞向人群了怎么办,不少老头老太太呢。   “谢谢你们啊!太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这是俺给弄的锦旗,郗首长你带上。”   “下回你们再来,我把我家的老酒挖出来。”   “对了,这是给鱼同志的,你昨个儿不是爱吃吗?我给你打包了一盒排骨,新鲜出炉。”   有位妇女走到蓝斯旁边,将盒子递给他,“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   明明看着就十几二十人,声音愣是一句接一句,都带着感激。   郗岁聿只要了那面锦旗,一行人上车出发了。   蓝斯还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拿起锦旗,念出自己认识的字:“人民、英、为民。”   郗岁聿单手扶着方向盘,瞥了他一眼:“人民英雄,为民解忧。”   旁边还有竖排字落款,写着岩镇全体镇民。蓝斯又望向窗外,脑子却回想起刚刚车外的场景。一群人围着郗岁聿他们,神情语气真诚,十分感激。   又想起这几天的历程,蓝斯自问没做什么,但好像又都参与了,他打开塑料盒子,吃了一块排骨。   “有的人还是不错的。”   “对啊,有好人也有不太好的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乃是常态。   郗岁聿口吻惬意轻松,成功完成此次任务。   后排的常决曲一铖也不知道私底下说了什么,好像没之前那么别扭了。   自然风流转在车内,很舒服,蓝斯闻到里面藏着路边青草、鲜花的香味。忽然摸到了什么,将锦旗翻转,发现上面有很多名字,有郗岁聿、他、常决、曲一铖…   车窗外绿景一闪而过,留下模糊的影子。   蓝斯侧头看去,望见了郗岁聿的侧脸。他戳了戳水宝的脑袋,用兽语说:   [我想养一个人类。] 第27章 粉色海螺   [这样, 郗岁聿以后就可以跟着我了,像你一样,一直跟着我。]   蓝斯说, [我觉得他是人类里很不错的, 有很多优点。我养了他, 那他以后就是我的了, 要听我的话, 我们是一个阵营。]   水宝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脑子有限:[他愿意吗?]   [应该不愿意。]这话问住蓝斯了, 好像是哦。[那还是算了, 他肯定不听我的话。]   水宝听的稀里糊涂,随便吧, 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是他认我为老大就好了。]蓝斯自言自语继续说着。   开车的郗岁聿压根不知道坏鱼蛋子异想天开的小九九, 甚至还夸了夸:“今天坐车很乖啊。”   没把脑袋探出去, 也没吃重口味零食。   蓝斯正苦恼丧失心仪人类小弟的事情,算了, 人类那么脆弱,寿命也不长。   中午十二点,常决曲一铖二人已在先前的某个路口下了车, 一人一鱼去到家附近的火锅店吃午饭。   这是蓝斯第一次吃火锅, 吃得非常上头,嘴巴也红红的。一鱼一人一水母, 加了好几次菜, 一顿超豪华午餐。   “太好吃了!”蓝斯吃得心满意足,身体得到美食的净化,此刻心情特别特别好。   水宝吃得都飘不动了, 趴在蓝斯肩膀犯困。   郗岁聿被人鱼这饱腹样逗笑:“恶鬼投胎啊,平时没少给你吃的吧。”   “这个更好吃!”蓝斯直白道,没有鱼会拒绝美食的诱惑。意犹未尽舔舔嘴巴:“为什么火锅这么好吃?是不是加了毒品啊,我看手机上说,只有毒品会这样。”   郗岁聿:“……评价很高,就是下次别说了。”   回家后郗岁聿接收一份快递,走到大鱼缸面前,指骨敲敲缸面。对在里面看电视的人鱼说:   “说几句好话,我就送你个礼物。”   蓝斯探出水面,两臂搭在缸边缘,发丝变湿,晶莹的水珠顺着流淌过俊美的五官。   “什么东西?”   “来几句人话。”   郗岁聿似笑非笑等着他,“不说我可走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好郗队,帅郗队。”蓝斯想了想说。   “还能再敷衍点吗?”   “那你说,我跟着你讲。”   郗岁聿思考一下,还真说不出口,太肉麻了。   蓝斯:“那我叫你哥哥,爸爸,爷爷行吗?”他看网友们好像挺热衷这种关系称呼。   郗岁聿再一次被这条鱼打败,一头疑惑和郁闷:“别,我可不想凭空多个儿子和孙子,我还年轻。”   “听你说句好话真难。”天天用自己的天真无邪打败别人。   郗岁聿将快递袋拆开,拿出两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挑眉看向人鱼:“真的不过来拿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   哗啦啦——   蓝斯翻身而出,凑到他旁边,打开盒子,露出新手机:“给我的?”   “嗯。”   “另一个给水宝?”   “对。”   闻声,狮鬃水母也从水里出来了,落在桌子上,用触手拿着新手机:“谢谢郗队。”   王的眼光果然不错,郗岁聿人真好!免费的手机!水宝在空中蹬腿,展示一番“舞蹈”,向男人表达感谢。   “别急,还没放电话卡。”郗岁聿伸手摸摸水母头,滑溜溜的。然后一一放入电话卡,并为其连上家中的WiFi。   郗岁聿弄好后,给回他们俩。   “对了,别乱加别人啊,有黑客的,谁加你要先告诉我。”   “来,先把我电话存上,还有微信Q.Q…”   蓝斯爱不释手,眼中满是笑意,开心地伸手抱住男人。脸在郗岁聿的肩颈处蹭了蹭,“谢谢你。”   谢谢你又给我了好东西,从一开始带我进人类基地,安排生活事项,到现在顺利融入人类世界。   蓝斯真的很开心,无论郗岁聿原先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后,无疑不是他身上的善意、帮助最多。也就带他去研究所时目的地强一些,蓝斯能理解,自己也不是单纯的。   白天在车上时,蓝斯自己也有些不解。现在他忽然懂了,懂这种比较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了。是一个善良又强大的人类,蓝斯欣赏这点。   人鱼的头发本就有水,又这么抱抱他,他皮肤上不仅沾染了水珠,还残存人鱼身上偏冷的体温。   凉凉的,和人体的恒温格格不入。   郗岁聿僵了下,拉开距离,才开口:“一个手机就把你收买了?早知道,我第一天就买回来。”   坏脾气鱼竟然还柔软起来,露出自己小动物纯粹的那一面,开心喜欢就蹭蹭人,和人贴贴。   还说自己不是小鱼儿。   蓝斯重新坐好,在郗岁聿的帮助下成功注册微信等常用软件。回鱼缸前,人鱼拿出了一个小海螺:“我的谢礼。”   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浅粉色海螺。   “身上的都那么大个,给我这么小的,小气鱼。”郗岁聿指尖摩挲着海螺。   蓝斯得意冷哼:“这才是最好的,我特意弄成小的,太大了你不方便带。”   “有什么特别之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要戴在身上,不戴就没用。”   神神秘秘,郗岁聿带着小海螺回卧室了,睡午觉前朦朦胧胧想起童话故事。   难道会传来人鱼的歌声?   “快点回复我。”   “好。”   郗岁聿刚睡醒,就被人鱼催着回微信,有了自己的微信,鱼显摆得很,要马上全方位展示新微信。他打了个哈切,头还有些昏沉。   他点开个鱼资料,收获了一张人鱼大头照,离屏幕很近,左脸旁还有挤过来的狮鬃水母。   眼神挺冷酷,但一鱼一水母动作有点呆。   还挺可爱。   郗岁聿给人鱼好设置备注和分组,不一会儿,又加上水宝的微信。   片刻后。   [鱼宝已进入相亲相爱基地群]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哦~~~】   【欢迎光临.jpg】   蓝斯使用语音转文字,发送:【大家好。】   赶着午休后的上班点,几人去到基地里进行此行工作汇总。还开了个小会,蓝斯坐在位置上发呆,他不懂,反正现在讨论又不能解决问题,还在这说一大堆干嘛,不都写到纸上了吗。   浪费时间。   “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你们辛苦了。”   “有关这只蜘蛛海怪的事,暂时先等研究所那边出结果再下一步。”   “多半是一些私人实验室在搞鬼,改天得去端一波…”   来开会的是一个中年女性,仪态端庄,温婉大方。蓝斯不认识,光明正大在桌上玩手机。   没人会说一条鱼。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她要将任务存档。   “等会还有安排吗?”蓝斯问,“为什么每天都要固定上班?”   一天要花上一大半时间都待在人类基地里,还不能到处乱逛。   “又想去哪玩?”郗岁聿看穿人鱼的小心思,一针见血。   蓝斯唇角勾了勾,靠郗岁聿更近些,像在说悄悄话。一双蓝粉色眼眸满是期待:“我想学开车,我们去开车好不好?”   “手机摸热了?不新鲜了?”   “又不影响,都可以玩。”   “不行。”   “为什么?”   郗岁聿推开人鱼讨好的样,严肃拒绝:“没有为什么,开车很危险,为了你我他的安全,不能随便驾驶。”   这鱼一看就是能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家伙,开不起。   蓝斯:“那我去驾校学,有驾驶证不就可以开了,别想骗我。”   “那你自己去,别找我。”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郗队。”   “我记得上次绝交了,没说和好啊。陌生鱼,离我远点。”   “和好了的。”蓝斯跟上郗岁聿的大步伐,回忆着短视频里的车:“我想开赛车,就是那种开起来会响的。机车也想开,那个头盔很酷。”   郗岁聿想拿个镜子给人鱼照照样,无语又好笑:“自行车俩轮子都骑不了,还想开赛车。珍惜鱼命,从你做起,好吗?好的,玩去吧。”   “不准乱开别人的车,不然我就收拾你。”   小气人。   不带就不带,蓝斯也今非昔比了。他可不是那个傻乎乎、话都不会说的傻鱼,现在是熟练运用现代高科技的人鱼,有的是头脑和方法。   下午的三四点最是舒服的时刻,四月份不显冷,带着丝丝暖意。天气也好,视线开阔明亮。   蓝斯跟着导航往某个驾校走去,显示距离要四十分钟。他走的快,导航也准,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   左边是驾校的办公室,右边是伸缩折叠门,能看见里面的黄橙色教练车。蓝斯先走进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的文员抬头和他打招呼。   “来学车啊?”   “嗯。”   文员将桌面上的价格单反转到蓝斯的面前,开始介绍:“我们这儿是有三种价格模式,一是全包类型…”   蓝斯的余额有一万金币,原本是他用来买手机的钱,为此这段时间特意吃喝全用郗岁聿的,一点都没花费自己的腰包。   全包要3500金币,好像不算很多,今天吃的火锅都快一千金币了。   “您看看,想要哪种价格。”   “我想先试试车。”   蓝斯更关心这个,眼中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可以吗?”   “可以可以,跟我来。”文员起身时才注意到眼前人竟然有一条鱼尾巴,瞪大眼睛。   “我是基地的员工。”蓝斯率先把人类基地工作牌给她看,语气十分认真,如同在证明:“没有这么聪明的海怪。”   “噢噢噢。”文员隐约想起来,在前不久和朋友聊过,基地好像是有人鱼。但她没亲眼见过,也就当听听罢了。   不过,基地员工的工作牌,她百分百认识。上面还有人鱼的工作照与编码,文员带他进去了。   蓝斯坐进驾驶座位,回忆短视频里的教程,先关车门、再系安全带。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郗岁聿坐了下来。   “跟踪狂。”   “啧,怎么说话的,臭嘴鱼。”   郗岁聿将座位往后调整,心中无奈。这鱼就闲不下来,烦人得很。不过这趟出门倒是很顺利,没把街道弄得鸡飞狗跳,有进步。   蓝斯准备好了,看向郗岁聿:“我要做什么?”   “左边刹车右边油门,不着急踩,尾巴碰碰,看看动的顺不顺。”尾巴太长了,教练车又不大,实属憋屈。郗岁聿又将一旁的档位介绍完,“记住没?”   “记住了。”   “那起火吧,扭车钥匙。”   这是一台专门练科目二的自动挡教练车,成功起火,车开始缓慢动起来。蓝斯等了一会,还是那么慢,和走路一样。   一尾巴踩下油门,加速了,但只有一点点。   “为什么这么慢?”蓝斯不解。   “想要多快?转弯。”郗岁聿一只手伸长去扶方向盘,让车拐弯,“别想一口吃成大胖子,没限制的话,你一脚下去就是两百码,想变成鱼饼么。”   这是一处空地,旁边有一条十米长的低矮草坛,可以围着它转圈,既能让新手熟悉车感又能知晓前进、后退、转弯的基础形式。   十分钟后,蓝斯拍开郗岁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会用方向盘了,别影响我。”   “行行行。”郗岁聿收回手,“你开。”   蓝斯大展身手,不仅成功绕了好几圈,还想往别处开。被郗岁聿拦住了:“人家大学生在学呢,别去吓别人。”   “哦,我明天可以开加速的吗?”蓝斯问,“我会了。”   郗岁聿伸手揽住蓝斯的脖子,他身形本就修长,手腕一转,指尖捏住人鱼的下巴处带动面庞,对着不远处别的练车者。   “倒库、侧方停车、曲线行使,这些你会哪个?”   “真是不珍惜鱼命是不是。”   郗岁聿要是不来看着,这鱼能背着教练把车开上高速。   蓝斯低头咬住郗岁聿的手,尖牙蹭蹭他的皮肤:“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真坏啊。”嘴巴里没一句好话。郗岁聿反手就拦紧人鱼的脖子,把鱼往自己这带,由捏下巴变成了锁喉姿势。   “哈哈。”蓝斯笑了笑,将尖牙收了回去。   陪着人鱼玩了一个小时,一人一鱼离开驾校。   “你以前当过教练?”   “没。”   “郗队的面子可真大。”   “那是因为谁?好好的咸鱼不当,非要和窜天猴一样。”   今天的晚霞是紫橙渐变色,洋洋洒洒落在大地上,将每个人都渡上一层浅光。   郗岁聿随时揪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边走边说:“基地里也就我这么合适,有实力的性子不好,没实力的搞不定你。有时间的没耐心,有耐心的害怕你。”   蓝斯买了一杯奶茶喝,冰冰凉凉又甜,咬着吸管:“那不是因为你是老单身狗吗?”   “……你是什么?小鱼崽子?”郗岁聿伸手捏了捏奶茶杯身,里面受到挤压,奶白色液体从蓝斯嘴角流出。   蓝斯拍走郗岁聿的手,舔舔嘴巴:“今晚你自己回家吧,我有约。”   郗岁聿挑眉,用狗尾巴草去戳人鱼的鼻子:“谁啊,哪家姑娘,带我这个单身狗瞧瞧。”   “你是大帅哥行了吧,年轻的大帅哥。”鼻子被蹭得痒痒,蓝斯张口吃掉草,搭配珍珠入口:“你真记仇。”   “有的鱼自己更记仇,还倒打一耙。”   蓝斯今晚要去曲一铖家里,白天进群后,他就来加了自己的好友。喊自己去他家吃晚饭,正好把先前说的小饰品带走。   是一处老小区,周围还有一个小学。蓝斯下车时正好也是小学生放学等爸妈来接的点,一些胆儿大的小女孩直接仰着头抱住人鱼的鱼尾巴。   下巴抵着凉凉的鱼鳞,两三个小女孩围着一圈,叽叽喳喳开口:   “哇,你好漂亮啊!”   “是爱莎妮派你来的吗?”   蓝斯左手捏脸蛋,右手揪辫子,自豪:“当然,我是最漂亮的。”   “你今晚要回大海吗?”   “眼泪会变成小珍珠吗?”   “好多贝壳啊!”   蓝斯和她们玩了一会,介绍完大海有多么美丽后,带着小女孩给的彩虹糖走了。   五菜一汤,很丰盛,菜品卖相也很好。   曲一铖:“快尝尝,看看哪个最好吃。”   常决:“哪个最难吃。”   这两人在搞什么鬼?蓝斯在他们的注视下挨个品尝,得出结论:“香菇炒蛋最难吃,又咸又油。”   常决的薄唇努力压抑着笑:“嗯。”   “我感觉还好啊!为什么一吃就吃出我做的最难吃。”曲一铖郁闷,做饭的时候两人聊着聊着就比起来,非要让外人品尝。   曲一铖气得踩一脚常决的脚:“吃饭!”   蓝斯已经吃了起来,他不爱吃饭,就喜欢吃菜。吃完饭后,人鱼拿出自己的手机,向对面的二人展示。   “我的新手机。”   曲一铖:“郗队给你买的?”   蓝斯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喜悦:“嗯,特别好用,免费的。”   “郗队是很大方,我记得他以前铁三角时,送过云队一辆车,房子都借给解队住。”曲一铖回忆着,虽然基地有挺多小队,但真正说得上出生入死,能把后背交给别人的生死之交还是少的,加之每年都有牺牲的异能者,又得重新寻找默契搭档。   当然这也和现实安排机制有关系,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派任务肯定首选取其所长,采取人数最少化,效果最大化。往往一对搭档也会有分开的时候。   “是云飞扬,解玉枝吗?”另外两位首席异能官,蓝斯想起来。   曲一铖点点头:“对,他们一起进基地的。不过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不太像铁三角了。”   “我要是也能那么大方就好了。”   蓝斯真诚:“你很大方啊!我把菜都吃光了,你都不介意。”郗岁聿老说他是贪吃鱼。   曲一铖两眼弯弯,笑道:“因为知道你胃口特意做的。”   晚上八点钟,蓝斯提着两个大袋子回家了。   水宝在看电视,见他回来,立即从水中飘出来迎接。   “电灯泡吃的怎么样?”郗岁聿穿着浅灰色丝绸睡衣站在厨房,将刚榨好的哈密瓜汁递给人鱼:“喝点素的,洗洗胃。”   “口蘑炒牛肉特别好吃。”蓝斯一口喝光。   “快过来,我给你打扮下。”   蓝斯坐在茶几旁的小凳子上,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   手链、戒指、耳环、腰链、夹子、口红、香水等等。都用不同的小盒子装着,价格不贵,最是适合人鱼这种小新手过瘾了。   “我打扮什么?给你买个洋娃娃。”郗岁聿无奈,也只能任由这条鱼乱折腾。   半小时后,郗岁聿盯着镜中的自己。大红唇,粉脸颊,还有手上戴的、贴的亮晶晶的塑料钻石。   “。。。”想炖鱼,臭鱼蛋子自己的脸却是干干净净。   郗岁聿在认真洗脸,别等漏了,明天开早会要出丑。   “我们来打游戏吧。”蓝斯忽然出现在门口,见郗岁聿磨磨蹭蹭,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拖去客厅。   郗岁聿瞥一眼电视大屏幕:“我八百年前就不玩植物大战僵尸了。”   蓝斯自顾自:“我玩啊!我们一起,双人PK。”   “不要,小朋友才玩。不对,小朋友都去峡谷了。激情1v9,族谱保卫战。”郗岁聿早就过了游戏瘾的那个年龄,现在休息时更喜欢心情舒适,放松自然的,而不是被气得脸红温。   蓝斯回击:“你那麻将还是老头老太太喜欢的呢。”   郗岁聿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玩玩斗地主、麻将的小游戏,包里攒了一堆金豆豆。   “不要刻板印象。”   “你才不要刻板印象。”   水宝有了自己的手机后,就不和蓝斯挤一个手机了,天天在玩切水果,触手们齐刷刷上阵,不然就是消消乐。   郗岁聿站着没动,开始扯别的:“你们少玩点电子产品,小心近视。知不知道近视在作战里有多亏,别想着隐形眼镜可以代替。不一样的,隐形眼镜也会脏,还要换…”   “你陪我玩。”蓝斯直勾勾盯着郗岁聿,琢磨着酝酿下眼睛里的泪水。   郗岁聿不擅长说肉麻话,蓝斯也是,但这不影响装可怜。其实人鱼长得就很没人情味,又或者说,没人味。一是面庞太过姣好,俗称建模脸,既吃骨相又吃皮相。二是气质独一份,冷淡又凌傲。   三是人鱼的眼睛,和常见的黑棕色不一样,是蓝粉色的。且不是偏深的程度,一般情况下,人在常态时,就算眼睛可能有蓝、绿等色,也都是偏暗沉,不会是浅亮度。   人鱼却是,明艳的蓝色瞳孔,掺杂淡淡的粉色。和鱼尾很配对,这样的瞳色,也导致情绪流露得不那么明显。   但郗岁聿看出了他装可怜的意味,要假兮兮掉不存在的小珍珠了。   “好好好,玩玩玩。”   “烦死人了。”   一鱼一人大战到深夜十一点,蓝斯又吃了十个饺子作为宵夜,才回大鱼缸里睡觉。   郗岁聿摘掉面膜,在浴室洗漱好后回到床上。   关灯睡觉,视线变得昏暗,只有一点点的…闪烁?   他抬起手,发现手背掌骨凸出的位置,还残留着人鱼弄的闪粉。   是金色的,在黑夜里很明显。   郗岁聿忽然又想起人鱼装可怜的样子,就为了让自己陪他玩植物大战僵尸。没忍住低声笑了笑,手背抵在额头上。   哪来的幼稚小学生?   夜色静谧,郗岁聿闭上眼,又睁开。起身将床头柜的抽屉打开,黑暗中凭着记忆拿出里面的浅粉色小海螺。   他下午抽空打了个小孔,这样就可以将绳子穿过去,当做项链。   这海螺有什么好戴的,别人脖子不是挂金挂玉保平安,他挂个海螺硌皮肤么?   “一定要戴在身上,不戴就浪费。”   人鱼认真的语气浮现在脑海中。   算了,戴吧,丑不拉几的,硌锁骨。   到时候又装可怜。   郗岁聿勉强戴在脖子上,随后进入睡眠。 第28章 “他欺负我。”   今天是周六, 郗岁聿说是休息日,可以不用去上班。   周末时,郗岁聿的闹钟会比平常晚一个小时。早上八点钟, 他起床刷牙时听见客厅好像有声音。   走出去后, 还真有声音。   蓝斯在做早饭。   “又浪费什么食物?上次的还不够难吃吗。”郗岁聿抓了抓头发, 睡得有些凌乱。   蓝斯回头看他, 没翻白眼, 用尾巴甩了甩郗岁聿的腿:“臭嘴人。”   郗岁聿看向锅里, 是速冻饺子啊。   几分钟后,一人一鱼一水母坐餐桌旁, 各自前面是一份爱心早餐。   蓝斯十分满意, “速冻”可真方便。他拿出手机拍下饺子照片,还拉着郗岁聿和水母一起拍:“仪式感。”   一张他们三坐在一起, 都对着镜头的照片新鲜出炉。   “我要发朋友圈。”属于自己的手机, 自己的微信, 自己的第一条朋友圈,蓝斯特意配上一句文案。每个字都是他写出来的, 不是复制粘贴,也不是语音转文字。   【我煮的早餐。】   “给我点赞。”蓝斯用手肘戳戳郗岁聿的胳膊。   郗岁聿刚要往嘴里放的饺子歪了歪,对着唇角去了, 他淡定拿纸巾擦擦下巴:“好。”   要说这鱼什么时候最有人味, 那一定是研究各种吃的喝的玩的时候。   “我今天也要去学车,你自己在家吧。”蓝斯喝着热牛奶说。   “行了, 别装。”郗岁聿听着这话想笑, 没忍住笑出声:“报名没?交钱没?科目一过了吗,就练车练车,你是去当皇帝的吧。”   “想霸占人家的车就直说。”   蓝斯反驳:“别胡说, 我很有秩序的,我等会就交钱。”   “那科目一呢?闯红灯扣几分啊,知识点背的下来吗。”郗岁聿都懒得戳穿他,“不着急学车,我要问问领导,领导不给特事特办就没办法了。”   蓝斯气得尾巴甩打地面,不就是有条鱼尾巴吗,还不给鱼发驾驶证了。   “真讨厌。”   “别着急交钱啊,到时交了又没证,你发大火可没用。”   “哦。”   人鱼一副吃瘪样,郗岁聿哈哈一笑,“别气别气,你坐车还不乐意啊,我给你当司机都没说什么。”   “你不懂,速度与激情。”蓝斯双手抱胸,严肃脸。他坐在敞天的红色跑车里,是多么的酷,多么有意思。   郗岁聿:“坐我副驾驶行不行,也一样酷。”   “你有跑车?”   “坐不坐?”   空气沉默两秒。   “坐!”   郗岁聿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普通,在普通人眼里的首席异能官,也不过是份与海怪打交道的工作罢了。放假了也是,很多时候只想休息会。他偶尔会觉得这也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人生,可想到工作中遇见的生死伤痛。   又会恍然点醒他,平平淡淡就是福。   随着年龄增大,他偶尔会冒出些孤独感,特别是不少朋友同事逐渐会有伴侣。但最近这段时间,郗岁聿觉得自己很忙,类似充实感,忙着带鱼。   同居的日子也还不错,有笑有闹,但是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摩擦。就和那句话说的一样,和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每天住在一起都有摩擦,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同事朋友。   再简单的小摩擦,也会在日积月累中缠在一起,变成心底生出的毛线球。不喜欢,但又挖不掉,古怪的憋屈感,所以大部分成年人会喜欢一个人住。   和鱼是更偏向于纯粹、单纯的相处模式,不会弯弯绕绕,不会心留芥蒂于疙瘩。   某种程度上,他非常理解那些养宠物的人。   这种模式让郗岁聿很放松。   “看着我干嘛?我系好安全带了,快跑吧!”   蓝斯正坐在一辆红色超跑里,神情激动地抓住安全带,期待超跑带来的疾风与肆意。   “没什么,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小鱼儿。”郗岁聿笑着说。   蓝斯不信地微微皱眉,抬抬下巴:“笑里藏刀、居心叵测。”   “行——听不得好话的垃圾臭鱼。”郗岁聿拿起墨镜戴上。   中央储物箱还有墨镜,蓝斯也戴上。用手机黑屏照了照,很酷。   郗岁聿扭动车钥匙。   “等会,拍个照先。”蓝斯一只手碰郗岁聿的手臂,另一只手举起手机。人鱼怀里的水宝十分识相飘到了王的肩头,更好入境。   “看镜头。”   咔嚓——   时间在这一刻被镜头暂停。   蓝天白云,灿烂的暖阳落在身上。一张拥有俊美人鱼和帅气人类的照片被记录下来,还有肩膀上伸出触手比爱心的小水母。   在蓝斯又拍了十几张照片后,红色跑车在太阳下照射下,露出星星点点的闪烁。   一抹红影子电光石火,疾驰而向街道,高性能引擎和强大马力带出车身的咆哮音浪。直面疾风,发丝被吹得凌乱,耳边是驰骋飔风。高亢飒爽的跑车声随着速度带动心脏跳动频率,仿佛在此刻与车身融为一体,潇洒在空旷的路面。   前面是蓝天白云,身后是浮光掠影。   “好爽!刺激!”蓝斯下意识想站起身感受,结果被安全带拦住了,老实坐在位置上,长大嘴巴,尝尝这里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跑车的速度逐渐减缓,停在一处人工湖旁,吹来的风好似都带着水汽。   郗岁聿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人鱼,眼神被墨镜遮挡住了,看不见情绪。但下半张英挺的面庞,嘴角带着浅笑:   “尝到什么了?”   蓝斯舔舔嘴巴,鼻息间还是风的味道:“路边的野花香、青草味、火锅店、汉堡店、橙子味棒棒糖。”   “给我开开,我悄悄开,领导不在这,他不知道。”蓝斯手搭在方向盘上,眼里写满想要。   这话说起来好像有理有据啊,郗岁聿哼笑,伸手捏了捏鱼蛋子的脸:“那也不行,当我不存在吗,我不算你的领导?”   蓝斯就此用脸颊蹭蹭郗岁聿的手,真诚:“我们是好朋友。”   海族首领认可的第一位人类好朋友。   人鱼体温比人要冷一些,在升温的春天中,带来一片凉意。郗岁聿视线停顿一下又移开,似乎是受不了这鱼耍赖皮的样。收回手,才道:“好朋友也不可以,不准。”   蓝斯焉了:“哦。”   “没欺负你,别愁眉苦脸,中午带你吃好吃的。”   红色超跑再次在道路上疾驰,之后进入到某酒店旁。郗岁聿下车,随手将车钥匙丢给服务员。   “走吧,宝贝儿,请你吃顿大餐。”郗岁聿说这话时,唇角不自觉向上勾起,带出痞笑,单手将墨镜摘掉。   蓝斯又想到一句学到的谚语:“无事献殷勤,黄鼠狼给鸡拜年。”   见人鱼还没起身的动作,郗岁聿伸手乱揉他的脑袋:“要我请是不是?语文课代表。”   酒店大厅金碧辉煌,哪怕现在正当午时,这里的各色灯光照得让人感知不到外面的时间。中央悬挂着巨大的浅金色水晶灯,低头时能清晰瞧见自己的倒影,服务员井然有序迎接着来宾。   蓝斯闻到了空气中的各种香水味,香烟味,带着甜腻和美好。   他看着一旁的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名字。还有婚纱照,“有人结婚?”   “嗯,林知美的女儿,林家大小姐。”郗岁聿勾勾手指头,蓝斯凑近,他说:“就是中心城的首富,一桌菜就顶我半年工资。”   蓝斯若有所思:“那他真有钱,我要吃两桌的菜。”   谈到吃就变成老实鱼了,实心的实。   郗岁聿和蓝斯一起走进婚礼的大厅,迎面就见装饰好的舞台,响着优雅婉转的音乐,静待主人公的到来。   “这桌有特定的海鲜,个个又大又贵,专门给你吃的。”郗岁聿带人鱼到指定餐位,“你先在这坐会,玩玩手机,我去看看朋友。”   “别打架,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蓝斯坐在位置上玩,大概半小时后,婚礼准备开始了。周围陆陆续续坐着不少人,还有个别很眼熟,是在基地见过的异能者。包括自己这桌也是,有男男女女坐下,个个气质姣好,不是异能者。   是…小姐和少爷们。   蓝斯从脑子里搜刮到霸总小说里的人物介绍,应该都是有钱人的朋友们。婚礼马上开始了,宾朋满座,周围灯光忽然一变,音乐也换了。   此时郗岁聿也刚好回来,身上还沾染了些香水味。   他低声说:“你可以偷偷提前吃几个大虾和螃蟹,咬小声一点。”   蓝斯小声:“好。”   蓝斯边吃边看。   非常梦幻的婚礼,有著名歌手献唱情歌,一首接着一首,柔曼婉转,传达着这份平静的美好。紫粉色的两束灯光照射在红毯之上,飘散着星辰碎光,笼罩住洁白婚纱的新娘,像是拥有了一整个星辰,熠熠生辉。   咔——   这个大蟹的钳子有点硬,蓝斯将平牙变成了尖牙,咬碎壳吃掉了。   还好音乐够大声,没人会注意到他。   真神奇,灯光不仅会变色,还会跟着新娘跑,特别有美感。蓝斯边吃边感慨,不得不说人类发明的各种装饰真的太漂亮了,这让喜欢亮晶晶的他根本无法抵挡。   改天他要给自己的鱼缸也装饰下,弄漂亮些。   不知不觉到新人亲友的发言环节,郗岁聿猫着腰往后台走去,临走前和鱼说:“我去讲几句话。”   “好的,首席异能官。”   “小打工人而已。”   郗岁聿走后,蓝斯旁边的人貌似也站了起来,他这桌吃东西的人不多。或者说整个场合吃东西的人都不多,基本上是些小孩,不然就是浅尝几口。   似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婚礼上。   “非常开心能参加…”到郗岁聿讲话了。   蓝斯抬眼看去,恍然发现郗岁聿换了一套衣服,不是开车时的衬衫休闲裤。   他视力很好,隔着好些距离也能看清郗岁聿的面庞。修身的西装穿在郗岁聿身上,将平日里忽略的雅露了出来,肩宽腿长,整体不失男性荷尔蒙和高大,又很好的将他气质束了束,源于西装的沉稳。   蓝斯盯着前方,舔了舔指尖沾染到的蟹黄,好吃。   “尝尝这里的云山千叠?”温徐南手中捻着高脚杯,推到了人鱼的面前,一双桃花眼眼底流露出笑意。   蓝斯盯着舞台。   “你好,嗨。”温徐南手都快悬僵了。   “哦,你和我说话啊。”奇怪,刚刚他旁边不是个女孩子吗?蓝斯转头看向他,是一个化妆浓妆,黑眼线、红唇,一排耳钉、奶奶灰发色的青年。   温徐南:“对,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又说出事先的台词:“你是第一次来吧,这酒取自‘旧很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   什么春江,什么云山?   蓝斯闻到了酒香味,“好喝吗?”   “好喝。”   “谢谢。”   蓝斯拿起杯子,小口抿了下。虽然喝酒后感觉不太舒服,但喝的过程,还是很吸引鱼。他学聪明了,不喝那么多,就尝尝味。   甜味与辛辣融合,入口后清香留齿。   “很好喝吧。”温徐南外表像混小子,声音却很温柔。他刚捻高脚杯的手没有放下,而是就这么搭在了餐桌边,此刻往旁边移了移。手背指骨贴着人鱼的手臂,语气低沉暧昧:“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尝尝别的酒,我那有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边吃海鲜边喝。”温徐南知道人鱼很喜欢吃海鲜。   这里的海鲜确实要更好吃一些,做法更为鲜美,大概是首富金钱的力量。蓝斯意犹未尽,“远吗?”   “不远,很近。”暗示得到回应,温徐南的心情多了几分激动。这还是第一次约人鱼呢,他查过了,这条人鱼和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条鱼尾巴而已。   是基地的正式员工,和人一样,都是可以的。   温徐南的小指勾了勾、蹭了蹭人鱼的手腕,眼神流转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漂亮的项链也无法掩盖这具美丽的身体,很漂亮的腹肌,还有粉嫩的红点。   视线停留在人鱼的胸膛上,露出几分贪婪。   “正面还是反面?”温徐南压低声音。   “都可以,我都吃,我不挑。”蓝斯感觉手痒痒的,收回手,挠了挠手腕。   温徐南惊讶:“你有过?”没忍住嘀咕:“还是个海王啊。”   前面操过别人,后面也被别人操过,挺花。原来早就被别人盯上了,可惜了,他没品尝到第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海王?!   蓝斯一惊,他还在想海鲜肉的正反面都能煮出花样吗。就被温徐南这话吓得整条鱼紧绷着。   他怎么会知道?郗岁聿都不知道,都没察觉啊。   难道……他是坏人?是污染的作俑者?   蓝斯看向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几分凶狠,指尖指甲蠢蠢欲动变长。   “我们现在就去吧。”不吃了,蓝斯要处理事情。   一鱼一人一并离开酒店,去到附近温徐南的公寓里。从电梯的倒影中,可以看见人鱼的面貌,那么的冷而傲。   太好看了,美得不可方物。   打开门后,蓝斯迫不及待走进去,让他看看,这有什么秘密。   找死的东西在哪?   咔嚓——门被关上的瞬间,温徐南回头。望见人鱼的背影,背部也很美观,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白玉石,光滑皎白。拥有鱼鳞的臀部也很好,翘而有度。   他边走边脱衣服,心想,人鱼竟然还和那么多人约炮过,应该很重.欲吧,毕竟另一半是低等的动物身体,脱离不了欲望本性,才会那么渴求。   蓝斯听到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回头看向他,发现这人脱掉了上衣。   “你做什么?”   这是什么招数?   “做.爱啊!”难不成拉拉手吗,温徐南露出宠溺一笑,“别害羞。”   蓝斯:“……”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虽然人是高等动物,但也是有傻子人的,蓝斯有在手机上见过科普。   蓝斯果断上前一步,伸出手就掐住了温徐南的脖子,单手将他举了起来。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才温徐南还在解皮带,皮带一角掉了出来,也和他人一样,悬在空中。人鱼的力气很大,而且还是这种只抓脖子的手势,无异于人形上吊。   “咳咳咳——别,别。”温徐南两只手折腾着要去抓人鱼的手。   意识到这样温徐南无法说话后,蓝斯松开了他,垂眼冷然:“快点说,我给你三秒。”   其实蓝斯更想问他那句海王是什么意思,真知道了?还是试探?又或是无心之举?但蓝斯深思几秒后,觉得不行,如果直问了,岂不是自己在默认身份。   还是拐弯抹角问问比较好。   这些可是他学的说话技巧,专门应对能言善辩者。   “二。”   一把匕首直划过温徐南的耳边,传来阵阵寒意。温徐南跌倒在地缓气,原本旖旎的心思全没了,“我就是温家的小儿子,私、私生子…”   “我爸开酒厂的,就这样。”   蓝斯冷漠盯着他,这双没有人情味的眼睛更无情了:“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没…没干嘛啊,就和你上床啊,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温徐南光着上半身趴在地面,皮肤冷冷的,可又不敢起身。   这人鱼怎么翻脸了。   畜生就是这点不好,没人性。   后悔了,太冲动。   蓝斯不信,他单手打开自己的手机,在短视频软件搜索海王。   除去电影电视剧歌曲的同名介绍,是说:指情感丰富、不专一花心的人,就像生活在大海里,和所有海生动物都要扯一扯关系,是讽刺的意思。   蓝斯又打开温徐南的手机,检查他的微信,都是些废话。今天喝酒,明天约那个姑娘,后天约这个小伙。   相机里有各种装逼照片,还有——一些别人的身体照,男孩女孩都有,包括但不限于生殖器官,敏感部位。   蓝斯皱眉,嫌弃,顺手就删了。   又觉得不过瘾,欺骗他的情绪,单手将手机掰成两半。   这么看来,温徐南的大概是误以为自己是和他约上床的,说自己花花肠子?   为什么要用海王形容花心大萝卜,他明明很好。   那可是海给予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蓝斯郁闷,用鱼尾巴抽了几下温徐南,他背上赫然出现鞭印子。   “你有信心上我?我上你?”蓝斯也郁闷这一点,他上下打量温徐南,评价:“身材干巴,又矮小,气虚不稳。”   说实话,还不如楼下小胖墩廖俊俊来的扎实。   “看不起我?”蓝斯有种被侮辱的感受。   “好丑的身体。”   他海族首领、海王,最起码也得要个郗岁聿那样的身体才勉强接受。   温徐南背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那鱼尾巴沾了什么,伤口表面在发热,可内部却是刺骨的冷痛,又被人身攻击,脑子和身体浑噩不堪。   蓝斯临走前,把丑人打晕了。   十分钟后。   郗岁聿已然换回常服,在酒店门口,“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他下场后回到餐位旁发现鱼不见了,等好一会也没见着。   碰见林惊风时,说人鱼和别人出去了。   “哦,忘了。”蓝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揍丑人,嫌吵就直接挂了。   刚刚的事有点丢脸,郗岁聿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嘲笑他。   “我刚和认识的人出去逛了逛,吃了好吃的。”蓝斯胡说道,扯开话题:“你给我打包没?好多桌都没吃完。”   郗岁聿似信非信看向他,蓝斯回以无辜脸。   “还没结束,还能回去吃。”   “那就好。”   重新回到餐位时,碰见了林惊风。   “小鱼!是我啊!还记得我不,下个月我也能去基地报道了,我们一起上班。”林惊风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定制西装为他增添几分成熟味,可说话后又露出些许孩子气。   “海鲜合口味吧,我还喊厨房备了一份,等会你带回去。”   原来多出的海鲜是林惊风准备的。   哦对,今天的新娘就姓林,是他的姐姐。   “特别好吃,谢谢你。”林惊风比丑人顺眼多了,上次见面好像是快一个月之前?蓝斯道谢。   林惊风嘿嘿一笑:“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想吃什么随便吃啊!别客气,我先去忙了啊。”   蓝斯:“我喜欢吃。”   之后一鱼一人又回到位置上,蓝斯边吃边回忆丑人的事情。   又觉得不够谨慎,因为他毕竟是听到丑人的话就去了。如果是试探海王,自己那么快跟去,然后揍人。   他有了这些的动作,无论是大小行为,就都是提醒对方他不对劲。应该淡定的,不动应万变。   不是试探就最好了。   蓝斯反复思考,有关身份的事情必须慎重。   唉,可他脑子不够用。   到底哪样才好?   蓝斯用手戳戳郗岁聿的手臂,凑近说:“刚刚有个男的想和我上床,你帮我查查他,看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思来想去,弯弯绕绕的花肠子,交给郗岁聿最好了。自己现在和郗岁聿住在一起,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自己也能迅速反应。   “谁?”郗岁聿剥虾的动作顿住。   蓝斯把刚才的过程复述一遍,减去了自己的跟去动机,只当是贪吃而去。   “开酒厂的温家?温徐南。”郗岁聿拿纸巾擦擦手,“下次不准挂我电话。”   “好,一定要找到他。”蓝斯补充,并献上一块满是肉的蟹壳,强调:“他欺负我。”   难得吃贪吃鱼的食物,郗岁聿莫名涌出一阵感慨:“今天真有良心啊,放心吧。香饽饽,我会守好你的。”   蓝斯朝郗岁聿浅浅一笑,又凑近些,小声说:   “给我看看你的腹肌,洗洗眼。” 第29章 别的人鱼的味道?   “说什么浑话, 被咸猪手摸屁股了?”郗岁聿皱眉,不应该吧,这鱼下手没轻没重的, 谁敢瞎碰。   蓝斯表情淡定且真诚:“没啊, 他太丑了, 我当然得看个好看的, 洗洗我的眼睛。”   “他像鸡架骨, 被啃得还留一点点肉的那种。”   “不对吗?”   人鱼的语气非常纯真, 没有含所谓的情趣,仿佛在说药苦了还得吃颗糖呢。   郗岁聿:“对是对, 不对, 看我的干嘛。你自己没有吗?整天光着走。”   小气人。   “不看就不看,反正我上次都看光你了。”蓝斯扬唇一笑, 装模作样拍拍郗岁聿的肩膀:“郗队, 身材很棒, 很大。”   又皮又欠。   真是越来越有人味了是吧,坏鱼蛋子, 都调戏气自己来了,长本事了啊!   郗岁聿气笑不得,往鱼嘴巴里塞一块杨枝甘露雪媚娘:“推我门还好意思嘚瑟。”   蓝斯笑着把雪媚娘吃完了。   也好吃!   吃完饭后, 蓝斯提着两大袋子打包盒就离开酒店了, 连新娘新郎叫什么名都没记。   车停在附近的一家商场下。   商场的一楼多半是金银首饰,蓝斯一看见就走不动道, 站在透明柜台旁欣赏。   柜员:“您好, 请问想要哪种款,是为自己挑选,还是给亲朋好友呀。”   蓝斯低头垂眼, 各色款式的饰品在白昼灯光照耀下,锃亮夺目。   “给自己。”蓝斯眼睛都挪不开了,好漂亮好亮,金的银的玉的都各有特色。   柜员:“那您有没有特别的喜好啊?我们这有生肖款,和不同寓意的象征。偏爱金还是银呢?有手镯、戒指、项链…”   “翡翠项链,很衬您的肤色呢。”柜员声音温柔道。   蓝斯正快速浏览着摆放在这的所有款式,他不在乎材质,自己从海底找的珍珠宝石比这些要真千倍万倍。就是想看看款式模样而已,珍宝不稀奇,他稀奇样子。   因为他做不出来,蓝斯可以把自己的贝壳们串起来,挂在身上。要说给它加工一层层金边银边,把珍珠变成蝴蝶模样,他不行。   “喜欢哪个?”郗岁聿去停车来迟一步,进门一眼就瞧见大鱼尾巴在这待着,就知道他眼馋漂亮首饰。   蓝斯瞥他一眼,“你给我买?”   “其实我只是看看,我余额才一万金币,我才不会乱花钱,我要存钱。”实际上微信钱包只有五千金币,因为蓝斯分了一半给水宝。   “我只是看看而已。”似是强调。   郗岁聿轻笑,伸手抓住人鱼脖子上项链的其中一个贝壳:“你可以拿这些换钱啊。”   蓝斯:“不要,它们都是我辛辛苦苦从海底找的,可遇不可求。这些首饰可以批量生产,不特别。”   他身上的皆是在大海中孕育而出的自然产物,独一无二的颜色、形状。   “还挺有个鱼想法。”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话说到这,蓝斯想起什么,伸手去扒拉郗岁聿的衣领,看见了自己给他的小海螺。满意道:“我给你的,比得上这里的所有。”   闻言,郗岁聿伸手摸了摸海螺,“给我展示下它的厉害。”他没发现特别之处,反而是无意趴着睡觉时,确实硌肉。   蓝斯没说话,往别处走着。走到另一家店铺,拿起展示在店外的发箍。摸起来毛茸茸的,好像是个小猫。   郗岁聿又来迟一步,正好碰上回头的人鱼,蓝粉色头发上顶着一对白粉的长兔耳朵。   蓝斯又拿起一个狐狸发箍,戴在了郗岁聿头上。发箍本身就是黑色的,让红棕色的毛绒耳朵像是从黑色发丝中自然生长出来一样,减弱了这张带有一定侵略性的面庞。   “可爱。”蓝斯伸手捏了捏狐狸耳朵,并顺手拍下一张毛茸茸的郗队。   十分钟后。   商场二楼,游戏区。   两个大块头正和一群几岁小屁孩在你追我赶,砰砰砰,碰碰车相撞的声音。   砰——   蓝斯的车屁股被撞了,他立马扭转方向盘,放下狠话:“你完蛋了。”   话落,碰碰车华丽转身,Duang得与郗岁聿那辆碰碰车来了个嘴对嘴。带来的冲击力让郗岁聿微微后移,“真无情,还好没给你开跑车。”   “……”蓝斯即刻发起追击行动,砰砰砰——就是撞郗岁聿的车。   “每天请你来玩碰碰车行不?”   “不行,太幼稚,不刺激。”   “那你还撞我撞得那么劲儿。”   “你欠撞。”   半小时后,一人一鱼坐车回家。刚系好安全带,蓝斯的手就已经拆开了海鲜盒子,“你吃不吃?”   人鱼的手伸长,手中拿着一个生蚝,凑到郗岁聿的唇边。   已经凉了,也是好吃的。   郗岁聿张嘴吃掉,唇无意蹭过蓝斯的手指,凉凉的。   蓝斯收回手,又拿起另一个生蚝,吃掉了,舔舔手指沾染到的汁水。   回到家后,水宝用狂风般的速度,将所有海鲜席卷而亡。   只是进屋子放衣服的郗岁聿,见此:“其实你不是水母,是水牛吧。”   郗岁聿时常觉得他把两个大胃王带回了家,当成祖宗一样伺候着。   水宝擦擦嘴巴,想说小小水牛,它强得多:“多吃长个。”   “你有长吗?”没记错的第一次见面是手心大小,到现在也不过拳头尺寸,郗岁聿不信地拎起水母,重了点。   真是奇了怪了,一鱼一水母藏得秘密可真多。   下午三点钟,睡完午觉的郗岁聿出门了一趟,直到快晚饭点才回来,还带回来打包的饭菜,外加一份抹茶生巧树桩蛋糕。   在鱼缸里懒洋洋趴着的人鱼立马起身,目不转睛盯着小蛋糕,又是他只见过没吃过的食物。   哗啦——   蓝斯从鱼缸中出来,迫不及待想走进拆开,还没等指尖触碰到透明盒子。忽然,他收回手,转身看向郗岁聿,眼神低沉。   “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人鱼的味道?”   “你去哪了?见了谁?”   说完话,蓝斯已然站在了郗岁聿的面前,直视他,质问他。   “这都能知道啊。”郗岁聿低头闻闻衣领,空空如也。   “研究所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接到群众电话,救助了一条人鱼。现在在实验室里养伤,我去看了看。”   蓝斯:“为什么会突然有人鱼?”   四月份的天不算热,出门总要披件外套,郗岁聿脱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墙上。   “不清楚,已经安排人在调查了。”   “来吃饭吧,油焖大虾、竹笋炒肉、酱香鲍鱼,都是好吃的。”另外还有两个素菜。   自从人鱼住进来了,郗岁聿的伙食费日渐提高,原本还会自己下下厨,厨艺一般也能吃。但这鱼嘴被吃刁了,馋餐餐美味,最近不是买大餐、就是出去吃大餐。   郗岁聿去厨房洗了个手,见人鱼还在发呆,甩了甩手上的水到他脸上:“放心,研究所暂时不会伤害那条人鱼,在给她治病。但她要是主动攻击,就另说了。”   细小水珠飘到脸上,蓝斯眨了眨眼。坐在了位置上,又侧身歪向郗岁聿,抓住他的衣领嗅着。   同类的味道,闻到了血腥、疼痛、厌恶和一丝祈求讨好。   他们本就一样高,又或者说,只要人鱼想,随时能改变支撑的骨节点,比郗岁聿高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蓝斯很仔细地闻着,鼻尖都触碰到郗岁聿的衣领。   “哎呦,是你好朋友吗,闻出什么了?男孩女孩,多大年龄?”人鱼全然自顾自,蓝粉色的湿发蹭着郗岁聿的脖颈。让他恍然想起,廖俊俊家那条大金毛见别的小狗的样子,就爱这么贴着闻。   在识别信息中么。   郗岁聿无奈笑了笑:“闻好了就吃饭。”   蓝斯坐回去了,开始吃饭。   “明天我要去看看那条人鱼。”   “行。”   本就有此打算,只不过今天那条人鱼才来,处理伤口最要紧。   吃完饭后,蓝斯和水宝一起收拾餐桌,“你去洗澡吧,我来洗碗。”   “今天这么乖?以后我得天天带你坐跑车。”难得鱼不当甩手掌柜,郗岁聿起身:“残渣倒垃圾桶,洗洁精不用挤太多,没几个碗筷。”   “好。”蓝斯是这么觉得的,他好歹也接触了那么多生活常识,知道自己在郗岁聿家白吃白喝白住。当然也要适当为对方分担一些家务,有利于和平相处。   洗完碗后,蓝斯发现郗岁聿还在客厅,坐在单人小沙发上面看电视。   “怎么不去洗澡?”   “刚吃完饭,不着急。”   “哦,我现在要用电视,我要打游戏。”   “行吧。”   郗岁聿起身进卧室了,蓝斯侧身望向小走廊,不一会儿听到了水声。   次日。   一鱼一人不紧不慢吃完早餐,出门时郗岁聿想起昨晚的外套,转了一圈没找着,见今天太阳不错,也就算了。   基地的研究所和医院差不多,不同的是不需要每天营业。里面有不同分区不同板块,根据记忆中的路线,蓝斯去到了汶远帆的实验室。   依旧是那个白发苍苍,看起来像动画片里的经典老头造型的老家伙。蓝斯后面才知道他是所长,很厉害很强。   “来了啊。”汶远帆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夸赞:“鱼宝,上次的任务你表现得很出色。”   这些天人鱼的所有表现,都令他惊叹。要知道在此之前所研究的再聪明的动物也不过是人类小孩七到十岁,便已是奇迹了。而这条人鱼,完全可以和人类媲比,甚至它本身还具有深海动物的攻击性,比普通人强太多。   曾经的那条人鱼存活时间有限,那时汶远帆在研究领域只能说是小有成就,没走到现如今的地位。而后,在那段半末日降临的时候,很多核心资料被损坏。   现在的很多数据,都只能重新研究记录。   奇怪的是,目前并未发现特别之处。血就是人血,人鱼手中的水,也是自然界的水,很正常,仿佛人鱼只是多了条鱼尾巴的外形,本质上还是人一样。   “那条人鱼呢?”蓝斯直接道。   “在的,它在隔壁。”汶帆远带着他们走到隔壁房间里,“它太凶了,伤又很重,药碰水会掉,只能先绑着它。放在水面上。”   是一条紫色鱼尾巴的雌性人鱼,双手和尾巴都被链子绑着,躺在一个高度为十五厘米的大长方形盆里,看起来就像躺在一个装了点水的床上。   偏于深色的罗兰紫在水光流淌下散发着幽暗,鳞片反出淡淡的光。腰蛮纤细,肚脐被白色珍珠装饰着,极具曲线的胸脯被贝壳包裹着。面庞灵秀,如果忽略一口尖牙和鱼尾,完全就是正处美好年华的少女。   加莉感觉头很难受,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直到一股说不清的气息靠近她,让她舒适了很多。   很好闻、又散发安抚和保护的气息。   蓝斯看着她,没有过多的动作。默默用人鱼语询问:   [为什么离开了族群。]   加莉眯着眼看向蓝斯,本能让她臣服,甚至不自觉想靠近他。如果能贴在他身上就好了,一定很舒服。   [不知道,我记不得了。]好一会,加莉才寻找到语言,有些艰难地回答。   有旁人在,蓝斯也不好搞太多的小动作,免得引起他们的猜忌。他伸手碰了碰加莉身下的水,将自己的净化水与其融合在一起,能让她好的快一些。   “有在她身上查出什么不对劲吗?”   蓝斯双手抱胸,一脸沉思模样,问汶帆远。他是海族首领,但不是万能的,也就实力强一点,身体素质好一点,吃的多一点。   要是有坏人在加莉身上注射什么药剂,病毒之类高科技,蓝斯也需要检查报告。   人鱼不说话时本就冷酷,这么大摇大摆的姿势,更显领导问话了。郗岁聿扶额,能不能乖一点,这可是基地最有话语权的老家伙之一。   汶帆远却一脸笑意,他很开心,丝毫不介意人鱼的态度。人鱼能站在这,开口说话,就是一件完美的数据。   “身上多处擦伤划伤,头部被重击过,有被注射过影响精神力药物的痕迹。但在可控范围内,不会影响智商。”汶帆远说。   蓝斯皱眉,“上次那蜘蛛海怪的编号查的怎么样了?还有来抓我的那些黑衣人呢?”   “暂时还没结果,还在查。”   “这么慢,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查自己地盘的人类都这么慢。”   蓝斯很无语,坏事做的飞速,好事艰难爬行。   汶帆远今年六十多了,上一次被骂还是在跟教授的时候。乍然下没反应过来,“这事得问崔城圆,他管武将,我是文官,只负责研究。”   人类基地有三位负责人,异能团团长崔城圆,研究所汶帆远,机甲部檀心。分别代表着:人力、医疗、防御。   蓝斯冷哼:“那我治好的海怪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他现在也不可能满世界的跑,一个个将海怪净化完。如果这老头能有进展,研究出净化的功效,也是不错的,是好事。   汶帆远擦擦额头的汗,不知为何,他现在竟有种上学时回答老师问题的紧张感。   “还在研究当中。”   废物。蓝斯没说出口,只是淡淡瞥了汶帆远一眼。他看见郗岁聿警告的眼神了,喊自己礼貌点。   “加快速度。”   “好。”   什么事都没进展,浪费蓝斯的时间,还以为这些人能有用点。蓝斯合理怀疑,那些坏人说不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愣是发现不了,和电视剧里的傻瓜一样,只能等自带buff的主角拯救世界。   趁此刻郗岁聿和汶帆远在闲聊,蓝斯也再观察观察加莉。   郗岁聿打圆场:“汶叔,您别介意啊。鱼就这样,脾气不好,说话欠揍,我回去教育他。”   “它很好啊,就要这样,很聪明很有灵性!”汶帆远语气里皆是满意和欣赏,“你要保护好它。”   郗岁聿干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些天和它相处的怎么样?它习性如何?”纸质文档已经报备过的话,依旧要再聊聊。   郗岁聿认真道:“相处得很好,有时固执,但也会听道理。爱玩,却适可而止。有自己的想法和性格,行为举止很自然,没有刻意感和违和感。”   “你觉得怎么样?”   “有趣、舒服、可爱。”   不错的评价。   汶帆远:“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是陌生的种族,总归要多个心眼。   另一边蓝斯已经将加莉安抚好了,加莉的头部受伤,暂时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但他推测,这事多半和自己有关,和上一次的那些黑衣人有关。   按理说加莉不可能无缘无故游到这里来,大海那么远,还要进入基地,最后到达中心城。   但对方为什么又把加莉丢给研究所呢?   大概下一次碰见黑衣人时,就有答案了。   离开实验室时,临近午时饭点。加莉留在这继续养伤,汶帆远和他们一起走,说:“小郗啊,今天幼琴也在,你们年轻人可以一起吃个饭啊。”   “最近没任务,你多和朋友聊聊天见见面啊。”   蓝斯低声问:“幼琴是谁?”   “崔城圆的女儿,我干女儿。为人端正大方,性格温婉,正好和小郗的随性脾气互补。”汶帆远耐心和人鱼讲解:“幼琴现在檀心那学习,主要画设计稿,不用出去打打杀杀。是不是和小郗很配合,一个家总要一内一外,互相扶持。”   “我看着幼琴长大的,人绝对不坏。我也就是精力不够了,不然都想让幼琴跟着我学。”汶帆远想起自己的助手燕桦来,头疼:“小燕也不错,就是太莽了。”   郗岁聿附和:“小燕挺好的,年轻人都这样,就要磨磨性子。”   “也是,人只要听话肯做就差不到哪去。”汶帆远成功被自己带偏,下一句又回去:“好久没喝檀心那的桃花酿了,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我还得带鱼宝去找团长,他想开车想考驾照。”郗岁聿转移话题,拒绝邀请,“他太想开车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要问问能不能特事特办。”   “那行,你赶紧去问问,别等崔城圆睡午觉了,能满足它的就满足它。”汶远帆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可以,他都想自己和人鱼同吃同住。   汶远帆临走前,又提了句嘴:“小郗,好好考虑下啊!老大不小了,对幼琴没意思的话,就看看别的姑娘,我给你撑场子。”   郗岁聿:“好好好,有喜欢的一定和您说,中午少喝点酒啊!”   汶远帆走了。   郗岁聿松了口气。   “他在催婚?”蓝斯问,好像是想让幼琴和郗岁聿结婚。   “大人的事,小鱼少管。”郗岁聿带着蓝斯往饭堂走去。   蓝斯无语:“小看我?”   “没,感情的事你懂吗?”郗岁聿笑了笑,“也不能算催吧,就希望我能结婚生小孩。有对我个人的祝福,也有对人类种族延续的期盼。”   你生我生大家生,才有祖国的花朵,人口资源才会逐渐壮大。   蓝斯若有所思,“你说我不就懂了,这些又不难理解。”只是他不会思考的那么深入而已。   “是是是,我不能再小瞧你了。”   “那你现在要结婚吗?”   “看看,看看,刚刚还说不能小瞧你,现在又说这种废话,傻子话。”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别的安排,你们每个人都那么多事情。”   “行,我们都是忙碌的人类。”   “我也忙,快点给我发驾驶证。”   “行行行,等会问。”   结果就是团长崔城圆拒绝了,严肃地拒绝。   “别气别气,脸都黑了,不漂亮了。”一眨眼人鱼就开始甩脾气,郗岁聿拦着才没去给团长一鱼尾巴,不然,中年人会被鱼抽趴下。   “我哪不漂亮?比所有人都好看。”蓝斯冷冷道。   郗岁聿哄道:“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最漂亮了,世界第一。”   “我讨厌崔城圆。”   有些幼稚气又实在的话。   郗岁聿抓住他乱扫乱打地发泄的尾巴尖,揉了揉。以前没碰不知道,碰了才发现尾鳍的手感和薄纱很像,又软又轻:“不气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真的?”   “当然,不过分就行。”   “我要套房要套车,还要一个亿存款。”   “在我这许愿是不是?”   郗岁聿无奈:“蹬鼻子上脸。”   蓝斯无奈:“先前还夸我。”   “夸你?有吗?”   “有啊,夸我可爱,有趣。”   “听错了,夸你不讲理、脾气坏、没素质。”   “哦,我有趣、舒服、可爱。” 第30章 香饽饽   “是是是, 你最好了。”   郗岁聿现在都要说不过这条鱼了,“走吧,回家拆礼物。”   “什么礼物?”   “回去就知道了。”   “给我的?”   “谁发脾气就给谁。”   回到家后, 郗岁聿拿来一个小盒子。   蓝斯打开, 惊讶发现是他昨天在商场看的项链, 他最喜欢的款式就是这个。   是一条恒星项链, 中间是一颗深蓝色珠子, 它并不是全蓝, 有深浅不一的变化,在暗处会发出浅光。看上去就像大海里掉落了星星, 熠熠发光。周围隔空竖着围着一圈亮晶晶的钻石, 外加一排横着没有装饰的银边,两条行星环, 繁简结合。   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二十多万金币吧。   蓝斯戴上了, 站在镜子面前欣赏。   “喜欢吗?发表下感言, 不然我没参与感。”郗岁聿懒懒散散靠在卧室门边。   “还可以,不错, 很有眼力见。”非常会观察王喜好的人类,蓝斯喜欢。   又想收郗岁聿为他的专属人类小弟了。   蓝斯觉得改天有必要找个时间点,和郗岁聿讨论一下。表面为基地服务, 实则自己才是他的老大, 一举两得。   蓝斯不会亏待他的,一定会对他负责。   “还有吗?”   “。。。还想要多少?”   “想要几个大项链, 替换我身上的贝壳珍珠。”蓝斯边说边将脖子上的两条项链摘下来, 贝壳珍珠还是大了,有的比他拳头还大,总归不太方便。   其实郗岁聿老早就想说人鱼这些大装备了, 硬是忍着没开口。谁家鱼天天脖子上挂几个“大疙瘩”,重不重啊?   “舍得加工吗?我可以喊人弄成精巧些的项链,用你的珠子。”郗岁聿说。   蓝斯顺手就把宝贝们一个个摆在郗岁聿的大床上,开始挑选:“这个吧。”   他拿出两颗鸡蛋大小的珍珠,粉白色和浅紫色。   “再给我加点亮晶晶的小钻石、宝石。”   “项链要结实一点。”   “腰链也要。”   “好。”郗岁聿应下。   四天后。   蓝斯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欣赏,项链和腰链都送过来了,他很满意。   最大的项链悬落在胸膛处,参入了花瓣枝叶元素的银边项链,外形美观,又轻便。整齐对称的小白珍珠,和其他色的宝石珠子搭配,错落有序。第二条稍小些,大概高大项链一个拳头的距离,是双链项链的设计,悬挂着的是一些小玩意,小蝴蝶、小叶子、小海星等。   腰链链条采用了波浪形,上面的东西也稍微大一些,水珠形状的宝石,璀璨夺目。   郗岁聿站到人鱼面前,仔细欣赏一番,“就不能穿个衣服吗?你这样,红点多明显。”   其实最大的那条项链是刚刚好能挡住红点的,但人鱼总需要走动,一走就会动,也就会这么露出来。   “谁敢偷看我,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   “真酷哦。”   晚饭是海鲜粥和玉米排骨汤,都是人鱼想吃的,郗岁聿撩起袖子就是做。自从上次蓝斯自己下了一回厨,就不嚷嚷郗岁聿做的菜一般了,好吃能吃,只是没酒店的美味。   比自己那是绰绰有余。   蓝斯不爱吃饭,就和不爱穿衣服一样,没什么特殊缘由,就是不喜欢,不得劲。但饭的另一种形式:粥,又有水又有米。却很得他意,人类在食物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与才华,他很佩服。   郗岁聿现在在家做饭都是以一满锅为份量煮的,甚至有时候还不够。人鱼都还好,还会说自己饱了,那只巴掌大的水母才是饭量惊人,无形的超级大卡车。   “吃点玉米,荤素搭配,身体好。”郗岁聿用汤勺捞起几块玉米和淮山,“明天要出任务,地点是L城的一处池塘,出现了大量浮尸。”   “你去不去?不去就在家里上课,把乘法表、26个字母背了,还有写完那几本田字格。少写点倒插笔,我回来要检查。”   这些天没什么忙事,人鱼每天去基地就是坐在办公室上课,主要学习语文和数学。每天下班前,郗岁聿就回趟办公室,批改小学生的作业。   已经会三位数的加减法了,拼音也会,就是用的不流畅,玩手机还是习惯语音转文字。写字也半桶水,和画画似的,哪划顺手就先写哪笔。   “我去啊,我去保护你。”蓝斯嘴里嚼着一个蟹钳,“感谢郗队对我的照顾,我也会为你上阵杀敌的,保驾护航。”   “得了,学会几个成语就翘鱼尾巴了啊。”郗岁聿笑了笑,语文作业主要是认字写字,和组词,这鱼老写些乱七八糟的。   比如:“鱼”,鱼王。“买”,买狗。“加”,加钱。“刚”,刚好。   问他怎么不写些高级点的,蓝斯无辜:“其他字还不会写。”   “我真的要去。”蓝斯强调,该去别的地方逛逛了,说不定会有新收获。   “行,今晚收拾下东西,明天一早出发。”郗岁聿不知道人鱼的小九九,只当他在家坐不住,想出去玩。“多吃点啊,出任务又得吃盒饭。”   蓝斯:“嗯。”   第二天早上。   “快点丢掉,不丢你就别去了。别以为我们俩关系好,你就能上班不遵守纪律!”   郗岁聿想邦邦揍鱼,欠揍啊。   只见蓝斯从他卧室的衣柜上方,翻出装被子的大袋子,容量和蛇皮袋不相上下。放满零食,要背着出任务。   “…郗队。”   “叫什么都没用,想吃什么去了再买。”   “那我不装这么多,我把袋子带上,去了再买。”   外面和家不一样,说不定他们又是山旮旯里,连睡觉的房间都没有。有小卖部吗,蓝斯的零食又往哪放?放地上吗,大晚上老鼠就来偷走。   “你是去出任务还是逛街的?”   “我去保护你啊。”顺便看看J城的情况。   不知道J城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其他的蓝斯才不关心,和他没关系。才不是打工鱼。   蓝斯真诚地说。   “套近乎没用。”这段时间,不仅人鱼对郗岁聿有了一定的了解,郗岁聿也将人鱼摸索得更清楚了。   彼此关系拉近。   有些坏心眼的可爱单纯人鱼。   有点坏兮兮的魅力担当人类。   蓝斯朝郗岁聿露出个笑容,伸手不打笑脸鱼。   郗岁聿:“更想打你了。”   “好吧。”看在郗岁聿的面子上,蓝斯不带这么多了,到时候给郗队丢脸。   蓝斯可是个大方的海族首领,这些天自己没给郗岁聿什么好处回报,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他也不太稀罕贝壳珍珠,还每天弄好吃的给自己。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的强大实力。   蓝斯压根不在乎什么出任务,顺着这个理由去别的城市搜查线索罢了。顺带保护下,这个被他肯定的人类小弟。   其实蓝斯这几天又想了想,也可以说是宠物。他看有宠物的主人们就是这样的,给自己的小动物吃喝穿住,保护它一辈子,它也陪伴主人一辈子,忠一不二。   这不就是他和水宝,用蓝斯的话来说,是海族首领和伴生者。用人类的话来说,貌似就是主人和宠物。   郗岁聿可以当他的宠物吗?   “好了,用超市的袋子装一袋,去了我再给你买。”郗岁聿说。   “哦。”蓝斯去装了一袋子零食。   收拾好后,一鱼一人出发。   这次的队友是一对兄妹,似乎很累,一上车就闭眼休息。四人一路向南而去,路程大概要五个多小时。   放远望去是看似浮在山顶的大朵云层,犹如车辆要没驶云端。人类基地这块原属平原地区中发达地域,海拔起伏不算很大。但也有些大大小小的山,沥青路面沿着山体蜿蜒。   蓝斯坐车喜欢打开一点车窗,透风又清爽。他拆开一包薯片,看向郗岁聿,身后是绵延蓝天白云:“你开车真酷。”   “那给你开开?”   “好啊。”   “想得美。”   “。。。”   蓝斯冷哼:“不要钓鱼。”   郗岁聿:“傻鱼上钩。”   蓝斯:“蠢人放屁。”   郗岁聿:“……又学这些骂人话。”   “要喝饮料吗?”   “可以。”   郗岁聿话说出口,却迟迟没等到饮料。瞥了一眼,这鱼正在挑呢。   人类世界对人鱼来说太陌生,也太震撼。始终无法想通怎么就能制造出代替腿的汽车,记录画面的相机,蓝斯喜欢每一种新鲜事物。在食物上也有这种癖好,喜欢买不同口味的优酸乳、AD钙、旺仔牛奶,而不是一种口味一大箱。   “一个都舍不得给我?”   “有点。”   这次出来就带了四五瓶,没多少。   “那你还问我。”   “客套话。”   郗岁聿:“少来,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蓝斯:“舍得舍得,请你喝蓝莓味优酸乳。”   人鱼将吸管插好,递到郗岁聿的嘴边:“请喝。”   “不了,不喝小孩喝的,腻。”   “不喝也得喝。”   郗岁聿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一个问了舍不得给,一个喂了又不想喝。   忽然,一人一鱼都轻笑起来,一个爽朗,一个嬉皮。   “快点,必须喝!”蓝斯用手肘戳戳郗岁聿的肩膀,“我都喂你了,别逼我揍你。”   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海族首领的服务。   “好好好,可我喝不完浪费啊。”真是惹不起这条坏脾气鱼。   “不会浪费,我和水宝都可以喝掉。”   郗岁聿张唇喝了一口,口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   蓝斯这才放过他,拿回来自己喝,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不腻,美味。   粗糙的郗队压根不懂欣赏,衣柜里的衣服也很普通,颜色普通,款式也普通。审美很差,总是丢给自己丑东西。   郗岁聿侧头又看了人鱼一眼,视线停顿,落在那漂亮的唇形上。   “好喝吗?”   “好喝。”   一个半小时后,车进入服务区休息。兄妹俩精神好多了,下车后和郗岁聿在闲聊。   听语气,应该是认识,但不是很熟,可也能聊得起来。   蓝斯站在一旁吃服务区八金币一根的烤肠。   十五分钟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天边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阴云覆盖,车窗缝隙吹来的风带上了几分冷寒。蓝斯将车窗打开一大半,脑袋探了出去,又回来。   “一场大雨。”蓝斯说。   郗岁聿:“会持续多久?”   蓝斯:“大雨起码半小时,之后是小雨。”   其实郗岁聿也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人鱼还真能感应出来,“你怎么这么厉害?”   又会治海怪畸变,又会感应天气,还有条厉害的大鱼尾巴。放在异能团里也是个全能的A级异能者。   “我本来就很厉害啊,你是不是之前都不相信我?”蓝斯反应过来。   郗岁聿:“没,是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那你之前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时候我还小啊,力气都不大,海里的鲨鱼都想吃我。”   蓝斯靠着椅背,似乎回想起那段时间的厮杀。那会确实很忙,急着达到成年期,急着对抗水里的海怪和大型动物,急着往人类基地去。   算算时间,遇见郗岁聿有两个多月了,有很多收获。   “鲨鱼可没你们这么讲道理,张嘴就咬我。”   “你觉得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这个问题蓝斯老早就想问了,不是看不起自己,也不是高看郗岁聿。而是好奇,好奇郗岁聿隐藏的实力,好奇他有什么底牌。   蓝斯忽然歪身凑向郗岁聿,眼睛带着期待:“我们到时候打一架吧。”   大概是人鱼才学会说人类语言不久,说的确实很流畅,但也少了几分常人间的委婉、含蓄。又可能是人鱼本身就不屑于弯弯绕绕,总是很直接很纯粹。   给他一种真诚感,总之,和鱼说话很舒服。   郗岁聿看了他一眼,发现鱼又不老实,凑这么近:“好。”   打吧,输了赢了都行。   “打赢你的话,就到我当首席异能官了。”   可以到处装逼,哪都畅通无阻。   郗岁聿听得一头黑线:“首席异能官是考的,不是你我PK就够了。”   “?”   “德智体美劳都要考,你连乘法表都没背下,怎么为人民服务。点人数时,我还得借你十个手指头数数,羞不羞。”   蓝斯才知道是考试,不是单纯看异能实力。沉默好一会,郁闷:“你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郗岁聿看穿人鱼的玩心,哼笑说出正能量话语:“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   蓝斯听得头晕。   他只为鱼民服务,不对,也不服务,只维持秩序,生态链正常就好。   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从万米高空坠落,重重砸在车玻璃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击打声。视线被雨水模糊,很快又被雨刮器擦干净,反反复复循环,掺杂着呼呼风声。   坐车的乐趣要远低于开车,蓝斯觉得很无聊,又捏起了怀里的水宝。滑溜溜的,像个小玩具。他闲着没事会检查有没有缠绕在一起的触手,太多了,水宝有时候会傻乎乎被缠住。   车内忽然传来一股冷风,风雨声也被放大。是郗岁聿将车窗打开了一点,出声:“有车跟着我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现在正是雨势最大的时候,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孟漫凑到中间,眨了眨眼,只见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   “前面的大货车里有个大家伙,可能还有几个小的,挨在一起了,一个司机一个看护。”孟漫目不转睛,说完又往后转:“后面两台车,各一个人。”   这几辆车已不掩饰目,不近不远地围着他们,周围偶尔出现普通的过路车。   孟致已然摸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排尖锐的飞镖。   蓝斯回头看向孟漫,问:“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颜色?”   “探测功能啦,视线会变成类似二维场景,和电视机上的人形被抹黑,看见人的轮廓那样,从而判断数量。”孟漫的瞳孔变回常色,解释道:“也和透视有点像啦。”   “那你有攻击异能吗?”   “没有哟,不过我有刻意训练枪法,身上也还行吧。”   蓝斯懂了,他发现人类的异能还真是千奇百怪,最起码会派出任务的人员,一定是有用处的。   人类果然聪明。   忽然,车身一摆,惯性让人身体不自觉偏移。郗岁聿来了个猛转弯,将车拐进一个出路口,这边的车流量小很多。   不出意外,那几辆车也跟过来了。   郗岁将车窗打开,更好地观察后视镜,“香饽饽,好像又有人要来抓你了。”   其实现在场景挺麻烦的,这辆车和出污染区的专用车不一样,只能说是有稍微改良过,能撑一撑。但要说马上下车,也不太行,这没什么遮蔽物的山路旁,下去就是□□活靶子。   与此同时,啪嚓——前挡风玻璃被嵌入一颗子弹,周围蔓延出碎痕,仿佛是屋檐下的蜘蛛网。这辆普通小轿车被改良的地方,正是防御性。   “你说你,怎么那么烦人呢?”话是这样说,郗岁聿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小腿侧摸出一把手枪。   蓝斯才不理会他的话,丝毫不着急地继续坐着。   风靡云涌,狂风呼啸。郗岁聿将车窗打开,探了半身子出去,两枚子弹发射而出。   枪声与碎片声交杂在一起,后面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打烂。   郗岁聿又回到位置上,伸出去的半只手臂沾染上雨水。   而前方的红色大货车刚将后尾门打开,露出蓄势待发的畸变犀牛。体型庞大,足有几吨重。还是双角犀牛的品种,两个角像是一把无比尖锐的刀锋,粗而宽大,甚至占据面庞的五分之三。趾甲尖锐,如同虎狼之爪,灰色皮肤上反着光,是鱼鳞。   很明显,这是一只被进行实验研究的畸变犀牛。明晃晃昭告,这是特意为人鱼准备的“大礼包”。   它甩了甩沉重的头,不做犹豫从大货车上跳跃而下,发力足劲。直逼他们这辆小客车,超过一吨的重量狠狠砸来,仿佛天上掉巨石般可怖,车头被击得变形。   而车上人员已快一步跳窗而离,   疾风暴雨,阴霾密布,唯有时而划开黑云的骤然闪电带来一丝明亮。车翻卷滚落在旁,郗岁聿手持长枪,挡在人鱼面前。在他的两边斜侧方是蓄势的孟致,和拿手抢的的孟漫。   这条道路被彻底打破宁静,瓢泼大雨淋在人的身上,狂风卷起衣襟和发丝,阵阵寒意拂面。左边是两个黑衣人,右边是畸变犀牛与操控者。   轰隆——   雷鸣响起,闪电划过。   郗岁聿手中率先瞄准畸变犀牛眼睛的枪声划开双方的厮打,四对五。孟家兄妹在后方解决其他的黑衣人。   蓝斯随便丢了几个水球出去,发现吹哨者被保护得密不透风。他眯了眯眼,看来这群人回去研究他了。   哨声响起,畸变犀牛接受指令。直朝人鱼袭去,郗岁聿与蓝斯并肩而战,长枪与鱼鳍匕首击去,却发现于事无补,长枪被牛角尖对抗打掉,匕首软趴趴攻在身上。   这犀牛皮实在太硬了。   蓝斯拿出自己的海螺,吹起了人鱼之鸣。对面的几个人实力不弱,声音只能眩晕对方片刻,蓝斯把两个人困入密不透风的水球中。   郗岁聿这边,顷刻之间,长枪尖端已然刺入畸变犀牛的一只眼睛。视线被损,产生出不安,导致狂躁上身,异能的伤害迫使它传来一阵怒吼。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手枪,朝人鱼后方射了一枪,打中敌人的肩膀。   两颗水球砸去,而畸变犀牛好似不知疼痛般,庞大身形紧紧针对男人,用牛角猛烈顶着郗岁聿,他又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下去。长枪被他用脚尖勾起,集中全部异能精神力,扎入牛头。   却不抵几吨中的畸变犀牛的应激反应猛得一击,角尖刺入郗岁聿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往后甩。郗岁聿面不改色,被甩走的前两秒,使劲按压长枪,目的就是要搞损一只眼!   蓝斯单手接住郗岁聿,他肩膀上出现个大窟窿,嘴角流出鲜血。畸变犀牛也好不到哪去,被伤得抓狂。   “我没事。”   “站在我身后。”   蓝斯看了一眼郗岁聿的伤口,挡在前面,任由风雨吹打面庞,一手抬起,一手弯臂。他手中赫然出现一把被鲜花点缀的蓝粉色弓箭,明明此刻没有箭,却在人鱼右手拉动弦时出现由水汇集而成的实体寒冰箭。   他直视前方,左瞳的蓝瞳被粉色彻底代替。离弦之箭,风驰电掣。   精准击中躲在后方吹哨人的脑门,当场倒地死亡。风吹开了他的面罩,露出他脖颈的不正常青灰肤色,竟然和那畸变犀牛的皮肤有几分类似!不对,这是尚有一丝的理智的丧尸!   郗岁聿站在蓝斯身旁,能清楚看明人鱼的细微表情变化。神情那样的冷漠和淡然,动作飒爽,干脆,强大的实力让人感到无比安心与平稳。   狂风骤雨晕染着冷冽气氛,却不如蓝斯眉眼间的凌厉来的有威力,无不让人心生名为震撼的涟漪。   “长枪。”蓝斯侧头看他一眼,说道。   郗岁聿回神,召回长枪。再次与蓝斯一起联手,弓箭与长枪一并发射而出,狠击畸变犀牛头部。   犀牛本就是体型庞大,速度不低,具有攻击性的猛兽。再加上现在被刻意污染畸变,绝对达到了A级海怪。生命力更是大大加强,仿佛和一座死物般。几吨重的畸变犀牛,站在人面前就和一面移动城墙似的,没几个人压根搞不定。   离弦之箭,一击必中,毫无躲闪的可能。刺入肤体的箭矢遇血化水,水变凝冰,生生将体内血肉寒住,冻住。足以让畸变犀牛防御性崩塌倒地。   长枪死死冲溃坚硬的畸变犀牛角根,郗岁聿手中又出现一把相同的长枪,只不过像是虚体。单手向后甩去,解决了正困扰孟漫的黑衣人,倒下后又是肌肤青紫的丧尸人模样。   风雨飘摇,场面一度混乱,来此的人全是尚有一丝理智的丧尸人,甚至等级不低,体质特殊。丧尸…又出现了。畸变犀牛依旧没有死,只是痛苦倒地,鼻气发出苦嚎。   看来对面那群人,即是来试探他们,也是来杀死他们的。死了最好,没死,这些丧尸也活不了多久,被牺牲的小白鼠。   孟家兄妹也受伤了,他们实力不如郗岁聿,孟漫还不是攻击属性,孟致不得不分心保护她,哪怕有刀枪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蓝斯回头看向郗岁聿,不可避免注意到他肩膀的伤口,心底没由得来冒出一股火气。   “弱死了。” 第31章 我给你舔伤   风吹雨打落在人身上, 伤口被雨水流淌而过,血液顺流而下。血腥味掺杂在冷风阴雨中,飘散开来。   几人先行将那几个丧尸尸体都摆放在大货车后, 拿绳子费力将畸变犀牛捆绑住, 蓝斯的净化水使其陷入昏迷之中。   他们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一个个都是落汤鸡。对现场的处理暂时只能这样, 开来的那辆小轿车早已翻车, 压根无法再驾驶, 好在备用医疗箱和换洗衣服没损坏。每个人各自拿份紧急处理伤口的药水,孟家兄妹各自去到黑衣人的两辆车上, 进行伤口处理。   “走吧, 上车擦擦头发。”郗岁聿将黑脸鱼带到大货车的货箱里,上车时, 蓝斯不爽得又用鱼尾巴抽打躺地上的丧尸。   畸变犀牛角不是虚的, 郗岁聿的伤口足足被扎穿了右边肩膀, 最起码有半个拳头的大小。   “要帮我换衣服?”这鱼怎么了,伤着了么。郗岁聿语调轻松, 伸手戳戳鱼脸:“车上的零食你不是拿回来了吗?”   蓝斯别开脸:“没有,没想到你弱得能受伤,我根本不需要和你打。”   郗岁聿觉着好笑:“我又不是神仙,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能上天入地的超人?”   目测四到六吨的巨型畸变犀牛, 郗岁聿情愿是只老虎、狮子。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着,拥有绝对实力的面前, 任何技巧都是虚的。就是几吨不会打架的钢铁放在那, 人一时半会也打不穿。   人类果然很脆弱,郗岁聿也不例外。   蓝斯烦躁地用鱼尾巴甩打地面,“哦。”   “我也没那么那么弱吧, 没给你拖后腿啊。我单打独斗…也未必会输得很惨,换衣服了,转过去,去吃零食吧。”郗岁聿当他嫌弃自己,有些哭笑不得。S级首席异能官听着名头确实大,但也是个普通人,要吃要喝要睡觉。   人类力量从不归属一个人,是所有人的汇集,但一个个人才变成了所有人。   郗岁聿双手扶住人鱼,将鱼转个面。   下一秒,蓝斯转回身,面对他。   “你换吧。”   “……你这鱼还没点羞耻心吗?”   “那你别换了。”   “。。。”   郗岁聿服了他了,又拿他没办法。果然和非人类就是这么难以沟通!笨蛋脑子!   行吧。   郗岁聿当着人鱼的面把衣服脱光,伤口本就有些重,又经过雨水浸湿,导致布料黏贴在伤口处。剥离时传来痛感,鲜血流得更多了。   蓝斯忽然上前,让赤裸的郗岁聿下意识紧张,光溜溜的人是很没安全感的,特别是在这种户外打斗地。   郗岁聿一时都不知道护哪好,哪哪都被坏鱼一览无余。   也不知道这鱼突然发什么脾气,倔得和头牛似的。   蓝斯将手掌覆在他右肩的伤口处,净化之水涌出,流过伤口,淌过全身,好似一双温柔的手抚摸遍浑身的疼痛与血迹。   “谢谢。”郗岁聿感觉好多了,肩膀不那么疼了。“下次直接说帮我治疗,别又直勾勾盯着我换衣服。”   老脸都没了。   哎,还好是条鱼。   蓝斯顺势低头,将郗岁聿全身上下又看了一遍。他觉得人类好奇怪,没有护体的皮毛,要穿衣服,从而生出羞耻心。   就比如现在,郗岁聿的耳朵有点红,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不是疼不是痛,是害羞,是不好意思。   人鱼的语言和行为总是很纯粹很直接,视线也是如此,直勾勾盯着自己,神情专注认真。越是这样,视线就越明显,好似化成一道实体。   仿佛刚刚流过全身的不是人鱼的净化水,而是人鱼。   郗岁聿扯过一旁的干净裤子,三两下穿上。伸手揉揉鱼脑袋:“色鬼鱼。”   蓝斯:“……你天天看我,我还没说什么,看你一下还帮你,你这白眼狼。”   “又学我说话,是你自己不穿衣服,还怪我?”郗岁聿坐下,拿起旁边的消毒水,准备进行简单地包扎。   蓝斯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药物:“这个没什么用。”   “没事,先对付下,等会继续赶路,去到L城再找医生。”山旮旯的马路,只能一切从简。   “不要用这个,我给你舔伤口。”蓝斯阻拦郗岁聿的动作,“你流了很多血,这个口子很大。”   脆弱的人类会吃不消的。   郗岁聿抬眼看向他,一时沉默,似乎在消化这句话。才道:“认真的?”   “认真的,我舔舔会好的很快,我之前受伤都会自己舔。”   “用…舌头舔?”   “嗯。”   大脑忽然变得迟钝,要…要舔吗?舔了不太好吧,又不是马上要死了,又不是没受过更重的伤。不舔…应该才对吧。   肩膀传来柔软的触感,郗岁聿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人鱼的头发抵着自己的脖颈下巴处。   他正在温柔、轻轻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舌头很软。   触碰到伤时,皮肤好像忽然变得灼热。   这里的伤口已经被净化水清洗过,没有灰尘与泥土,蓝斯认真地舔砥着。   这样才能好得快,不然郗岁聿会死的。   完全就是小动物受伤时,安安静静处理伤口的样子。人鱼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疗伤。   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皮肤传来一阵温热、柔软。   蓝斯伸手搭在郗岁聿的腰上,这样更方便些,流出的鲜血沾染到他的唇上,与冷白皮肤形成极致反差。可人鱼的神情只有认真和关切,纯粹无比的关心。   人鱼的手比舌头要冷一些,郗岁聿仰了仰头,蓝粉色的发丝触蹭过突出的喉结。   咔——虚掩的后尾门被打开,孟家兄妹走进来。   郗岁聿抬眼看向来者,黑眸平静。伸手覆住人鱼的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孟家兄妹也没想到一打开门是这样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画面。   搞不懂。   他们默契转过身,背对一人一鱼,半蹲着检查那几句丧尸尸体。   前面的伤口大些,花费的时间也长,蓝斯又去舔他后背的伤。处理好后,郗岁聿用纱布缠了几圈,穿好衣服。   “郗队什么时候变成gay啦?”   “没有吧。”   “那他们在做什么啊?我记得郗队的直男味很重呀。”   “别乱说话。”   说小话的声音传来,郗岁聿:“……”   郗岁聿整理了下衣服,心想:他本来就是直男,同事间帮忙而已。   “吃点零食吧。”   郗岁聿转身拿起一包薯片,拆开给人鱼:“累不累?”   蓝斯摇摇头,他又没受伤,坐在一旁开始薯片。   半小时后,基地就近派来一辆起重机,将畸变犀牛和丧尸尸体都带走。进一步详细分析,需要交给基地,他们几个只是打了一架而已。   他们坐上一台完好的小轿车再次出发。   “能找到吗?”蓝斯不太相信地开口,如果这次来的是活人,他势必活捉,才不会给这些丧尸人机会。   怪他第一次没经验,放跑了对面。   “可以的。”郗岁聿安抚道。   L城最出名的是鲜花,源于半末日降临前的美好生活。人类基地这处本就是人类城市一步步沦陷,被迫退到此地。也代表着会有别的城市的受难人群,要涌入、挤入这里。当地人肯定会不愿意,多亏了首批出现异能者的领导者们,及时处理好这些矛盾。   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人类基地,并誓言:誓死守护这里。因为这是最后一片土地。   在这十几二十年的恢复中,L城的鲜花又慢慢起来了。趋于平静的日子,才会有人种花赏花。   到达L城后,他们一行人直接去找医生,进行细致处理。若非不立马去就立马死人的情况,受了伤,当然要先行处理。   每位服务工作者都应当珍惜。   处理完差不多到午饭点,他们便在医院里的餐厅里吃午饭。   “不吃点饭?”郗岁聿面前是一份快餐,牛腩炒西红柿。有点贵,但真有几块肉,不算很亏。   蓝斯买了桃花羹,正在啃茉莉花鸡蛋饼,桌上摆着各种口味的鲜花饼。都是城民们就地取材的美食。   “不要,饭不好吃,又没味道。”一份快餐,菜只有饭的三分之一,吃着没意思,这个钱还不如去买几包零食。   郗岁聿点了两份白萝卜排骨汤给人鱼:“光吃甜的不腻吗,喝点汤。”   “好。”蓝斯喝得心满意足,并说:“我的主食是肉汤。”   还挺有自我认知,喜欢喝就喝吧。   郗岁聿又点了两份蛊汤,分别是香菇炖鸡、山药莲子猪肚汤。一份的量不多,得多喝几份才够肚。   隔壁桌的孟漫,见人鱼面前放了四五蛊汤,简直震惊。   这么能吃?   不过,郗队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妈呀,要是gay的话,岂不是人鱼在上?   这么能吃,劲儿肯定也很大吧。   无法直视直男味的郗队了。   孟漫默默移开视线,试图把脑子里的东西洗掉。   吃完饭后,他们即刻前往事故地点。这原本是一位鱼贩的私家池塘,在半末日降临的那段混乱时间去世了。很长一段时间无人看管,又因为那时特别混乱,病毒海怪就和杀不尽的苍蝇蚊子一样,到处肆意。   这又靠着水池塘,冒出过不少海怪,将当时附近的居民都吓跑了。为此,这周围居住的人很少,变成现在的野池塘。   和两百米一圈的学校操场差不多大,杂草丛生,塘面一处是水葫芦,一处是蓝藻。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腐烂味,和常年未处理的脏乱污水味。   经尸检报告,这些死者的致命伤口来源于一种较小的利器,推测范围在筷子、针、小刀、勺子、小锤等。一开始这件事是由警方负责调查,后面发现不对劲,浮尸越来越多,且身上均有很多刺孔。随着时间的发酵,负责人以怀疑有人与海怪联手杀人为理由,上报基地,请求异能者的帮助。   负责交接的人名叫郑月堂,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瘦弱,说话声音小,性子有点内向。   “这就是浮尸地点。”郑月堂说完后,就在一旁待着。   孟漫寻个高处,使用自己的异能,查看塘内情况。   “下面太乱了,我根本看不清。”不一会儿她走下来,有些无奈,最烦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太多遮挡物,显得自己很没用。   郗岁聿和孟致围着池塘走了一圈,感知这附近的环境情况。在有可能会是海怪作祟后,便将死者尸体转移,不再放在居民所使用的普通医院。   之后他们坐上车,前往死者尸体安置区。   开车的人变成了孟致,蓝斯看他一眼,觉得无聊。又往后看去,发现郗岁聿正在闭目养神。   感受到一股视线,郗岁聿抬眼,挑了下眉。   干嘛?   没干嘛。   蓝斯回头坐好。   一共有二十一具尸体,最早的是在五天前,被分成两排摆放在停尸房。   路法医:“十一名男性,十名女性,年龄在20-68岁。凶手手法不太熟练,下手的地方是要害,但不归属当场死亡,而是丢入池塘中沉溺,再由海怪进行吸血。”   郑月堂:“死者大部分都是长居在此,其中并无特殊职业者,之间也没有死仇。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生活在J城城东这边,没有生活特别困难和特别富裕的。”   郗岁聿、孟家兄妹分别带上专用手套,各自站在一具尸体前,进行检查。   蓝斯惊讶:“你们都会看尸体?”   显得他有些无所事事。   “多少得会点,异能官也要考这个的。”郗岁聿抽空回答人鱼的问题,出来执行任务的,不说全能选手,最起码要每处都会点三脚猫功夫,不然太单一了。   蓝斯走到郗岁聿旁边,和他一起看尸体。这是一具女尸,被伤的要害在腹部。是三天前被主动捞起来的,为此,整个人浸泡情况不算特别严重,没有泡了好些天自动浮出巨人观可怖。   “有海怪的味道。”   “哪种?”   “不知道,我又不是狗鼻子。”   蓝斯嫌这间屋子太臭了,全是尸臭和腐败的味道,没待一会儿就出去了。独自一鱼闲逛着这处,这里像一个小型医院,只有两三栋楼的那种。   直到他走到大门时,才注意到上面的大字:[xx精神病院]   原来如此,好像有听郗岁聿提过,不是所有城市的基础设备都那么齐全。特别是如果情况发生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又不是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都会寻求最简便的方法。   怪不得刚刚有听见一些房间的各种声音。   蓝斯将这的小花园走一圈,摘了几朵野花尝尝后,又往回走。他们应该检查得差不多了吧,搜查东西最麻烦,他学得再多,在处理事情上也总会碰见新的难题。   好吧,蓝斯承认,自己目前只擅长在人类世界吃吃喝喝。让他正儿八经打一篇文档,或者用Excel、Word整理各种数据、项目,具有专业性的,他压根不行。   最适合他的职业是保安、保镖。   因为走路时鱼尾是微微悬离地面的,为此蓝斯基本没有脚步声。他刚从拐角出来,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郑月堂。   他们背对着蓝斯,郑月堂的手揽着女护士的腰,动作大胆,甚至有些放浪,指尖好似想伸进衣摆,触碰里面的肌肤。   蓝斯等了一会,发现他们还在腻腻歪歪。   “我要进去。”   忽然出现的男声,打断二人氛围。郑月堂立马就收回了自己身上的暧昧信号,又变成那个有些内向、老实的样子。   女护士走了。   蓝斯没理会他们,再次进入停尸房。   “怎么样?”   孟漫和他打了个招呼,主动说:“两个方向,合谋,准备去见死者间的共友。逼迫,需要大面积搜查。”   多名死者身上同时出现人为和海怪吸血,一定是二者达成了某种共识。   孟漫自我分析道:“要是高智商海怪就惨了,肯定等级也高,说不定闻到我们的味道,就跑路。”   孟致:“应该不会,别总说这些最差结果。”   妹妹就爱说坏的。   孟漫:“这叫提前预料,你次次想那么美作甚?”   孟致:“吉利。”   哥哥就想要美的。   “高智商海怪是什么样的?”蓝斯转头问郗岁聿,他以前压根不知道人类还给自身和海怪分了等级。   很强、有点强、有点弱、很弱。   这是蓝斯的看法,就四个。   蓝斯:“有想法会揍人?”   郗岁聿上下打量人鱼:“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蓝斯:“……”   郗岁聿笑道:“就是有一定智商,会利用智商获取人类信息,有计划有手段地吸食人血、伤人。”   “那不还是和我差不多?”怪不得之前有人总说他是高智商海怪,蓝斯说。   “差多了,再聪明能和你一样聪明吗?你又不渴望人血。”郗岁聿话落,却马上想起几个小时前,人鱼低头在自己怀里为自己疗伤的样子。   ……这不也是吸食人血?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   郗岁聿将蓝斯拉到一边,严肃低问:“你没想喝人血吧?没上瘾吧。”   这动作突然,蓝斯觉得莫名其妙:“没啊。”   后知后觉明白郗岁聿的意思,以为自己会迷恋上人血,变成所谓的高智商海怪。   蓝斯觉得郗岁聿的眼睛要比旁人黑一点,加之长相硬朗,眉目总会带着几分凶狠和侵略感。会他觉得这双眼睛像夜晚的大海,汹涌澎湃的深海。   “好像有点想。”蓝斯唇角扬了扬,下一句话还没打趣完,嘴巴就被捏着了。   郗岁聿的拇指与食指卡着蓝斯的脸颊,力度迫使人鱼张开嘴,露出牙齿和舌头:“真的假的?牙在痒痒?”   “真的话,我就得给你找个豪华监狱关进去。”   “假的。”   “真的是假的?”   “真的。”   蓝斯拍开他的手,“还以为郗队会保护我呢。”   “是保护你啊,豪华监狱不够吗。难道你想去外面流浪,被各种通缉?”人鱼状态挺好的,是自己想多了。郗岁聿松口气,要是自己把鱼的血性逼出来……那他可以收拾收拾和鱼一起蹲大狱了。   “好吧。”说的有道理,蓝斯才不想被通缉,“我可以回海里。”   郗岁聿:“别,我信你,我信你。”   这鱼真是说也说不得,臭脾气。   离开时,郗岁聿在院大门处买了两根烤肠给人鱼吃。   任务分为两个方向,他们自然也分成两队。蓝斯和孟致去这片区域搜查,人鱼鼻子灵些,又不擅长与人沟通。郗岁聿和孟漫去见死者共友,进行人物关系分析。   调查就是不断地、反反复复地寻找,直到有突破。   “好好找,不要发脾气,别揍其他人,不想找就去奶茶店坐着。”郗岁聿临走前交代人鱼,“有不懂的问孟致,或者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蓝斯无语,他有那么不听话吗?不就和逛街散步差不多。   晚上七点钟,他们坐在院内的食堂里吃晚饭。院内的用餐时间非常固定,现在这里只有他们。   吃之前进行今日总结会,共友那边很明显有人心虚,隐瞒了某些事情。孟致说人鱼在很多地方都闻到海怪的味道,其中有几处的味道很重。   之后他们又巡查一番,无果。晚上的休息地是池塘附近的铁皮房,专门为他们几个异能者搭建的。守株待兔不是笨办法,尤其是所有尸体都出现在池塘里,这里肯定有他们选择的原因。   铁皮房内很单调,有张桌子,四张折叠床分别位于左右侧,各两张。孟家兄妹自是睡一边,郗岁聿和蓝斯另一边。中间没有隔档物,就这么简陋,甚至能清晰听见夜风声和池塘里青蛙的呱呱叫声。   如果不是铁皮遮挡住月光,那和直接睡路边没有任何区别。   “好小,还不如睡地上。”蓝斯看着单人折叠床说,他光是放鱼尾巴都放不下。   郗岁聿弯腰将两张折叠床拼在一起,“将就下好不好?”出任务本就只能归于便捷,今晚能不能睡着还是一回事。   “都给我睡?”   “嗯,我在桌上趴会。”   “我看看你的伤。”蓝斯伸手扒拉开郗岁聿的肩膀,盯着他换药。“我再帮你舔舔,过两天就能结疤了。”   其实一开始发现人鱼有自己的思想,可以沟通时,郗岁聿是想把人鱼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待。但后面,郗岁聿只想说,这就是条小鱼儿。   成了精的小鱼。   “不了,擦药就好了。”成了精的小鱼拥有人性,又保留本能的纯粹。郗岁聿看着人鱼。   不太好。   一个雄性和另一个男性,也不太好。   人鱼不知道郗岁聿在想什么,只是认真表示:“我比药好。”我会让你的伤口好的更快,减少痛苦。   舔舔就能好。   “好。”郗岁聿听见自己开口。   他将上衣脱掉,露出右肩伤口。比起上午,现在的伤口颜色深沉暗淡,一个贯穿身体的黑洞在肩膀上,很是狰狞丑陋,不美观。   喜欢各种漂亮玩意的人鱼却靠近了,舌尖触碰散发疼痛的地方,缓解不适。   人鱼的头发特别好看,蓬松柔顺,发丝总会蹭人的脖颈处。郗岁聿不得不再次仰了仰,试图忽略那小小的痒意。   铁皮屋顶没什么好看的,只在上方挂了个低瓦数的昏黄灯泡。恍惚间,郗岁聿想起人鱼站在他身旁,手持弓箭的样子。   很强很帅啊。 第32章 谁打了人鱼的屁股   处理好伤口后, 郗岁聿穿好衣服。   “躺下吧,睡不着就玩手机。”郗岁聿对人鱼说,今晚他和孟致轮流站岗, 他是下半夜。   孟致这会儿已经在旁边的大树上蹲着了。   蓝斯躺下, 看会手机觉得没意思, 又关掉。好一截拖在地上的鱼尾尖翘起来, 在空中无聊地乱动着。   相当于人睡不着时, 晃晃脚。   郗岁聿还没躺下, 正坐在折叠床上发消息。   也不知道又和基地商量什么,天天汇报消息, 没见基地回复些有用的信息。蓝斯侧了个身, 面对墙壁。眼睛还没闭上,尾巴尖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了。   又甩甩, 没甩掉, 反而被抓得更紧。   人鱼的尾巴很长很大, 一看就是充满力量感的鱼尾,简称抽起人来会很疼。鱼尾尖都是易拉罐那么粗, 郗岁聿手大,轻松能包裹住。他常年使用长枪等各种武器,左右手都有茧, 虎口处的粗茧无意识摩挲过带着薄薄雾水的尾巴。   “做什么?”   “你不是尾巴痒吗?”   蓝斯翻身面对郗岁聿这边, “……没痒。”   “哦。”郗岁聿松开了手。   临近十二点,因为睡觉场地的缘故, 一时半会儿都没什么睡意。对面的孟漫在玩手机, 屏幕光打在脸上。见人鱼也不困,郗岁聿开口了。   “那弓箭也是你的武器?”   “对啊,强吧。”   “强, 给我看看。”   “想得美。”   “怎么这么小气,我之前都借长枪给你玩了。”郗岁聿用摘来的狗尾巴草,去蹭蹭人鱼的鼻尖,“你到底有多少宝贝?”   蓝斯张嘴吃掉看起来毛茸茸的“狗尾巴”,郗岁聿手上只剩下一截细根。   “就这些,都给你看了。”   “你要上报给基地吗?”   蓝斯说这话时,单手撑着床起身,与郗岁聿相视。   浅色系的眼瞳在昏暗中会很明显,就像现在,郗岁聿能精准无误看着人鱼。   郗岁聿没说话。   其实他们聊天的声音很轻,两张折叠床又挨得近,这声音就只存在他们之间,像深夜里的耳边呢喃。也正因为如此,对方戛然而止的声音格外明显,耳边一下安静,随后注意到一铁皮墙之隔的风声、蝉鸣。   蓝斯又躺回去,心中冷哼。这就是他从来没真正开口收服郗岁聿的原因,人,确实是好人,很负责很忠心。   可惜忠诚的不是自己。   是朋友,也不影响郗岁聿身为监控者对自己进行分析。   如果有一天,海怪和人类打起来,那他们注定不是战友。   蓝斯自认为不仁慈,他不是人类救世主。对于这颗伤痕累累、甚至要走向毁灭的星球来说,人类这个种族消失,又未曾不是件好事。   蓝斯也不会与海怪为伍,海怪不是他要保护的。他要保护的是遵循自然规律、敬畏大自然的生物。   不是畸变,也不是私心的利益至上。   先销毁向海洋投放污染的发源地,并杀死作俑者,最后处理完海怪畸变。这就是他的任务,至于这颗星球会因此复苏,还是继续走向毁灭。   蓝斯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郗岁聿出声,人鱼已然背对着他。只能看见鱼的背影,背部肌肉线条很流畅美观。后脑勺长得也很圆,就是看起来有点生闷气。   郗岁聿伸手戳戳鱼脑袋,“听见我说话没?认真的。”   蓝斯反手拍开人形大苍蝇,嫌弃。   “没听见我就抓你起来了。”郗岁聿继续喊鱼。   鱼:“知道了。”   蓝斯睡觉前把水宝给了郗岁聿,这两天它都在挎包里玩手机。其实水宝的智商不太高,实在是无法要求没有大脑的水母聪明到哪里去。也不太爱说人话,因为它说的不流畅。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像小猫小狗的存在,只不过会说话而已。   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蓝斯也不让它开口说话,自己还能以人鱼为借口,水母不行。   水宝钻进郗岁聿胸口处的口袋,郗岁聿知道人鱼的意思。他身上还有伤,水宝可以保护他。   “鱼心真善良。”   “给弱者的福利。”   郗岁聿唇角扬了扬,眼底尽是笑意,“感谢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鱼。”   “吵死了。”   “好好好。”   “送我了?”   “滚。”   凌晨两点半,郗岁聿起身和孟致换班。深夜的湖边带着几分冷意,更多的是许久未被处理的臭水味道。   寻了一处隐蔽的稍高处藏着,静静盯着那平静的湖面。   水宝被吵醒,蹬着触手飘到郗岁聿的肩膀处。   “要是没人来怎么办?”   “那就白天继续找。”   水宝用触手搓搓光溜溜的脑袋:“那我帮下你吧,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没等郗岁聿反问,这只水母就往池塘飘去,随后沉入水底。   郗岁聿不犹豫,跳下树,走到池塘旁等待。   半小时后。   杂草泥土上摆放着三具尸体,更准确来说,是骨架子。水宝动作很轻,没怎么二次损坏,甚至还能看见点衣服的残迹。郗岁聿捡根木棍子,用手电筒去照。   发现骨头磨损不算很严重,初步判断是近半年的事,水中生物吃掉了肉身,骨架子就这么被压着在下面。   郗岁聿:“还看见了什么?”   “没了,就三个骷髅头。”水宝坐在一颗石头上:“下面好丑好脏,一点都不干净。还好是我去,不然王要发脾气。”   小小一个,又简单的浮游生物竟然这么贴心。郗岁聿觉得新奇:“你和鱼宝感情这么好啊。”   “当然,我是王最喜欢最爱的…宠物。”水宝原本想说伴生者,还好拦住了嘴巴。   伴生者,永不背叛。这就是他们的关系。   郗岁聿看出来了,是人鱼的超级铁杆粉,人鱼也是水母的超级好大王。   他打电话给随时接待任务的梁月堂,要等会才会有车来带走这几具尸体。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郗岁聿闲谈般开口。   “嗯。”水宝说。   郗岁聿:“你们小时候在海里怎么生活的?”   水宝想了想:“有鱼追我们,我们就打,打不过就跑。”   两个小可怜。   半小时后,一行人出现在民东精神病院。孟漫打了个哈气,寻张椅子坐着。看来今晚不用再回铁皮屋了。   “之前还有失踪的人?”   郗岁聿正经说话时,是没有痞意和玩笑味的,反而流露出和他本人气势长相极其符合的凶和冷酷严肃。   梁月堂像是被吓了一跳,不敢直视,只敢盯着地板:“有,有的,但没归属到海怪事件里。”   J城的排序属于中间位置,治安也不至于会很差,单说失踪案很少。因防海怪的缘故,每个城间进出都需检查。按理说一个无缘无故走失的大活人多半会在城门拦下,反而单城内杀人案还会多些。   “全部拿过来。”郗岁聿说:“你是警方那边负责和我们交接的,目前的所有信息你应该都知道吧,需要我再去问其他警察吗?”   带着质问的语气传来。   “知道知道,知道的。”梁月堂低着头说,连忙去拿资料。   清晨七点,他们坐在一间会议室里吃早餐。蓝斯趴在桌子上,听他们查资料分析了一晚上。   真是神奇,还真被他们看出些端倪。   上午,他们没有着急去抓海怪,而是审问了几个人。其中,蓝斯也去审人了。   郗岁聿:“崔小满,我们可不是警方,不会循序渐进。”   孟漫:“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一共二十四位死者,你认识其中十个。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你?”   孟致在一旁记笔记。   郗岁聿朝蓝斯使眼神,人鱼抬了抬下巴,尽显高傲神色。随后一鱼尾巴甩过去,将崔小满面前的木桌子打烂。   “早死晚死,不如现在死。”   蓝斯朝他龇牙,不是平时的人类平牙,而是如同鲨鱼般的尖牙。下一秒,人鱼已经紧捏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崔小满怕了,警察都是有职业操守的,只要闭上嘴巴就可以躲。哪怕异能官说些难听的话,他知道,异能官不会怎么样的。   可人鱼就不一样了。   此后,继续用这个方法与其他几位人员交流,零零散散拼凑出一段故事。   城东这边的居民,在之前基本都是一个村的。因为当时建立人类基地,相对应对城市的划分,处理上,都有一些改变,也都是为了长期发展。   “我们真没做什么,就是当初一起聊了下天,喝了茶。”   蓝斯长大嘴巴。   “别,我说我说。”   当时村里被一只章鱼海怪搅得不成样子,不仅劲儿大,触手一碰着人脖子就掐断,还有毒。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村长,也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当时一家子十几口人躲在一个屋子里,全死了,全被章鱼海怪报复了。只留下当时还未成年的女儿和幼子。   “我们寻思着,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祖祖辈辈都是好朋友对不对,就想帮帮忙。”   蓝斯长大嘴巴。   “我说我说。”   当时是他们这些青壮年去处理,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拿起了村长媳妇柜子里的首饰,然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栋三层自建房,被搜刮得干干净净。村长十七岁的女儿哭着拦住他们,试图保护自己的家。   “不准碰!那是我妈的!”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爸平时为村里付出了多少?”   “黄西!是我爸带着你,你才能在村里有个小职位,有口饭吃。”   “等异能者来了,你们都要完蛋!”   是了,他们此刻都是强盗,是偷窃者。一时所有人的安静下来,村子里都是自管自的,现在乱,没人会报警,异能者再快也要明天才到。   可,他们到了,我们又怎么办?   十个人面面相视……   “然后呢?”   “然后我们救了她和她弟。”   孟漫听着就不爽,“那还会有人来杀你们?”   “…然后,然后,飞岚就嫁人了,她弟弟也去了个好人家里当儿子。”   郗岁聿一语道破:“这是□□、拐卖、盗窃。”   蓝斯嘴巴都张累了,他也听懂了这些话,皱眉:“你们在欺负人。”   另一位死者共友叫曹仙凤,年过四十,唇色发白:“其实我们每年都有给村长烧纸的,保佑他们下辈子幸福快乐。还请人超度他们,别来杀我们啊…”   “他女儿现在过的也不错的!你不信问梁月堂!月堂对她很好的!”曹仙凤忽然情绪激动,她是竹飞岚的邻居,经常能看见他们两口子。   梁月堂一直在仔细听着里面的谈话,听到这句后,冲了进来。   “不是的,和我没关系。”   将梁月堂关住后,他们去到他家,见到了村长的女儿,竹飞岚。三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杏仁眼,黑发长度到肩膀。面容有几分憔悴和苍黄,身形单薄,围着件围裙。身上带着点油烟味,她经常下厨和做家务。   “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竹飞岚很淡定,做法就像是有人约她出门一样。不紧不慢摘掉围裙,用手腕上的发绳绑好头发,甚至准备换鞋。   “他们,和他们的亲人都该死。”竹飞岚又说。   坦白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想到如此顺利。孟漫:“为什么不报警?”   竹飞岚换好鞋,眼神平静,仿佛是一潭死水。   “报不了,刚开始被光着身锁在房间里,被拍了很多照片。后面怀孕了,就能出房间了。他用弟弟的消息要挟我,我想找到弟弟,就忍了。”   “我自己偷偷弄流产,耗时五年,却发现弟弟早就被卖掉了。”   “更晚了,没什么用,结婚证都扯了。”   再多身不由己的事情都已过去,竹飞岚忽然笑了下:“我觉得现在很好,我把他们都杀了,就还差那三个人。”   “亲手报仇的感觉很好,用他们、他们家人的命还我。”   之后问她,是怎么杀的,和海怪又是什么关系。竹飞岚却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蓝斯坐在车上,开口:“她身上的海怪味特别重,有腥味,属于海洋动物。”   回去的车程中,气氛低沉很多。蓝斯一向对负面能量感知很清晰,自顾自发表想法:“我觉得竹飞岚做的对。”   郗岁聿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人鱼会关心这些事情:“理由?”   蓝斯:“这需要什么理由,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   “靠自己才是最有用的。”   简单直接、干脆利落。   话是这么说,这些时间蓝斯也是有了解过各种人类知识的。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习性和方法,他知道,人类有法律,依照法律做事。   蓝斯:“还好我不是人类,不然我要憋屈死。”   人鱼直白的话,让郗岁聿心情轻松了一些,他道:“她也选择了和你一样的想法。”   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作为拥有高智商的人们,需要法律的约束。   “那你觉得她对吗?”蓝斯想听郗岁聿的看法。   郗岁聿:“我说了,你会不会发脾气?到时候又嫌弃我。”   蓝斯:“你先说。”   当然会,蓝斯欣赏这个人类,可不代表永远都欣赏,出现分歧时,会有各自的抉择。   成为朋友也需要步伐一致。   郗岁聿想了想:“于公,他们都是错的,应该交由法律进行判决,给所有人一个正义的答案,不然社会会乱套。于私,我尊重她的选择,但她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人非草木,痛苦只有当事人才知。   “我回答的怎么样?”郗岁聿反问。   “还行。”没有很固执,也没有很虚假。蓝斯忽然发现认识以来,郗岁聿都很平静,就是好像没有什么事让他失控一样。   孟家兄妹留在竹飞岚家检查,还有那些共友的家中都需要仔细查看。凶手已找到,就差海怪了。   海怪和人不同,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抓住了,就有结果。   关在审讯室后的竹飞岚一言不发,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询问一上午也没再等到别的答案,郗岁聿临走时,将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一位律师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联系她,她会尽最大能力为你讨要自己的公道。”   名片静悄悄放在小板桌上,一直趴着闭眼的竹飞岚睁开眼睛。沉默盯了很久,才伸手拿起来。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审讯的事情交给警方,专业人办专业事,几个异能者不拿武器吓人就不错了。   是再次返回池塘时,发现了海怪的线索。几个像小黑球一样的东西在草丛里,如果只是随便望去,有可能会以为是塘边的垃圾、脏团。   当起步追逐时,却发现有好多个小黑球,七八个都是少的。并且都往不同方向跑去,迫使人进行抉择。   “这边!”蓝斯选择一个方向,郗岁聿跟上,孟家兄妹也跟了。   跑到一片花圃后的空栖小树林,抓住比球滚得还快的黑球。是畸变海胆,身上的刺密密麻麻,根本看不见一点空隙。   蓝斯伸手捡的时候,指尖被刺出一滴血。   “刺好尖。”怪不得那些尸体上那么多小孔。   郗岁聿拆开创口贴,贴在了人鱼手指上。然后蹲下研究这□□颗畸变海胆,感觉不太对劲。   “我感觉它们有个老大。”   用长枪划开一颗,发现没流血,好似就是一个壳一样。难道是分裂?相当于一个大海怪,从身体上分出了几个小海怪,这些小海怪无血无肉,但有感知,可以为大海怪提供情况变化。   孟漫将这些小海怪用特制袋子装起来,“如果真有老大的话,应该也在这附近了。竹飞岚认罪,估计这些海怪也不敢到处跑,只能躲着。”   郗岁聿:“嗯。”   孟致:“等等…”   郗岁聿以为他还发现了什么线索,下意识问:“你有什么想法?”   “不是,鱼宝他…不对劲。”孟致指了指刚刚在人身后躲闲的人鱼。   没等郗岁聿转过身,他的肩膀就被牙齿咬住,力度不重,和磨牙似的。与此同时,还有蓝斯的发丝,又蹭到了他的脖颈。   “怎么了?”   郗岁聿双手扶住人鱼,发现他神情不对,眼神极其迷离,像是喝了酒。可这地方哪来的酒喝?   “吃什么了?”郗岁聿注意到人鱼嘴角残留着白丝,伸手拿起。好像是…是蘑菇的丝丝?   再往人鱼刚待的地方看去,好几颗树都长着蘑菇,拇指大小,颜色鲜艳。   最适合钓贪吃鱼。   “我真要揍你了。”郗岁聿皱眉,毒蘑菇都乱吃,当大胃王也就算了,还以为是铁胃吗。   蓝斯觉得自己很清醒,丝毫没有任何头晕眼花,郗岁聿说的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就是郗岁聿的眼睛怎么突然长翅膀了?   还有嘴巴,一张一合,口中竟然飞出了蝴蝶!红的白的黄的都有,小蝴蝶飞来飞去,还落在自己的鼻尖。   “醒醒。”   郗岁聿用力拍着人鱼的脸,没用。真成傻鱼蛋子了,嘴角还在流口水,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好吃的。   “我醒着,我在坐飞机,蝴蝶飞机。”   “……那你小心点,别从上面摔下来。”   “好,咦,蝴蝶怎么变成鸡翅膀了,鸡翅膀也会飞。”   蓝斯的面前原本是郗岁聿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成了一个大鸡腿,还是炸鸡腿,特别特别香的那种。   蓝斯走前一步,张嘴去咬。   “哎,我真受不了你。”   只见前一秒还说要飞翔的人鱼,下一秒就啃上自己的脖子,还好这鱼有点良心,没用尖牙咬。不然郗岁聿的脑袋要搬家,人也会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蓝粉色头发的脑袋就趴在郗岁聿脖颈处,牙齿咬咬,似乎没尝出味道,又用舌头舔舔。   牙齿舌头乱啃,郗岁聿泛起生理性鸡皮疙瘩。一脖子的口水,他单手抱起人鱼,接过孟致摘下的毒蘑菇样本。   “你们先查,我带他去花圃那洗胃。”   “好。”   这里花圃就十分钟的路程,郗岁聿加快速度只需要两三分钟。脖子已经被啃出红印子了,很无奈:   “什么东西那么好吃?我回去给你煮。”   “泡面为什么会说话?你的头发怎么变成了泡面,好丑。”蓝斯原本歪着脑袋靠在肩膀上,说着话时脑袋抬起,正视郗岁聿,认真道:   “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头发是泡面的人。”   “对,所以我现在带你去治脑子。”   蓝斯突然双手捧着郗岁聿的脸,浅浅皱眉,似乎很疑惑,却真诚发问:   “你鼻子下…怎么会有两根香肠?!”   郗岁聿真的想揍鱼了,变着法骂自己也就算了,看的东西越来越离谱,香肠嘴都能冒出来。   顺手掐着人鱼的腰,警告:“老实点,再诋毁我形象,我就给你两巴掌。”   好似放狠话总要搭配动作。   啪——   小小一声被拍打的声音,其实动作不重,屁股也不疼。   蓝斯迷糊往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郗岁聿的手,小声说:“有东西打我屁股。”   有种时刻叫,手比心快,此刻的郗岁聿就是。   谁打了人鱼的屁股?   好像是他。   郗岁聿有点愣。 第33章 蓝斯太可爱了!   不能怪他, 是鱼太不听话了。   没事,鱼现在头脑迷糊。   不小心碰到罢了。   鱼才不会多想。   其实人鱼不算有臀部,因为下半身是鱼尾, 如果有两瓣突翘的臀部其实很怪, 有种沾染上人体的诡异感。因为本身衔接处的鱼尾就比较宽厚, 承显若隐若现的臀部感。   是郗岁聿不知怎么称呼好, 难道要用尾巴的十分之一, 七分之一这种概念去说?未免显得搞笑, 于是,这个“屁股”指的是与他身高一样, 衔接处下方的尾巴部分, 对应过来,刚刚好是人体的屁股的位置。人鱼的比例非常完美, 鱼尾丝毫不会影响, 反而像人的腿部, 从宽到细,显得修长。   明明不是真正的屁股, 右手和抓个烫手山芋似的,掌心发热。甚至可以理解为,摸下那里, 和摸尾巴尖没什么区别, 可不知为何,说服不了自己。   郗岁聿在裤腿抹了抹, 试图赶走、忽略。又淡定地继续抱着人鱼: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要世界末日了?怎么天空在滚动, 涨潮了?”   花圃员工对吃毒蘑菇的事情见怪不怪,娴熟地进行催吐。   半小时后,一条精神兴致不高的人鱼趴在桌子上, 吐的感觉比产生幻觉还难受,肚子不舒服。   像条奄奄一息的搁浅小鱼儿。   “我想吃东西。”   郗岁聿出去转了一圈,买来一份玉米粥。   “不准仗着胃口大就乱吃东西。”郗岁聿伸手揉了揉人鱼的脑袋,“你在这休息,我去忙了,下班点来接你。”   “哦。”蓝斯趴在桌子上吃粥,有些郁闷。没想到小小的蘑菇,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菇不可貌相。上次的酒也是,让脑子昏,肚子灼。   太阳落山时,郗岁聿来了,一只手提着装海怪的袋子,一只手提着奶茶。进门就瞧见在人鱼腹部蹦蹦跳的水宝,专心为它的大王按摩,缓解不适。   “走了,去吃晚饭。”   是椰果奶茶,加了很多小料,蓝斯一口气喝光。整条鱼的心情瞬间好很多,“好喝。”   门都还没走出去,鱼就喝光了,活鱼牌垃圾桶。郗岁聿一时有些无奈和想笑,又觉得,他喝着开心就好。   没买错。   夕阳西下,金橙色的残阳洒落大地。车窗半打开,任由晚风吹过脸颊,感知今天的余温。   蓝斯坐在副驾驶上,怀中是郗岁聿下午抓到的海胆老大,足有篮球大小。原本一直处于挣扎,用脑袋疯戳袋子的畸变海怪忽然安静了些,闻到好闻的味道。   这个袋子太小,大概是没想到它有这么大,看起来就像一个篮球被硬塞进特制袋子中,很挤很勉强。   蓝斯打开袋子的一个小口,将自己的净化水放进去。随后又合上,开始摇袋子,试图让水布满海胆全身。   不一会儿,海胆缩回正常大小,身上的刺是正常的长短不一。蓝斯再重新打开袋子,将它拿在手中。   一鱼一海胆进行秘密交流。   原来这只海怪的畸变等级不高,只有D级,只是看着体型大个而已。   蓝斯说:“它说它没杀人,每次都是女人将人丢进池塘里,它悄悄吸点血,后面次数多了,双方就达成了默契。”   郗岁聿单手扶着方向盘:“问问它有见女人是怎么杀人的吗?”   主谋确实不是这只海胆,死者是先被伤,然后才丢进池塘,溺水途中彻底死亡,海胆在一旁偷摸尝几口人血。   竹飞岚一直在借用海怪的名头,去降低自己的存在。只要没抓到人,甚至可以把尖锐伤口也推脱给海怪,反正尖锐伤口和密密麻麻的刺孔有共通之处。   蓝斯:“它说没有。”   “你不要骗我,骗我我就吃掉你。”蓝斯盯着眼前的小海胆,像是在自问自答。   “它说真的没看见,它只敢在水里偷偷吸血,每天都等着女人来,这样可以喝到新鲜的人血。”   孟漫从后排探前来,发问:“那竹飞岚是怎么杀人的?竹飞岚人不强壮,在他们心里,她更像是一直以来被欺负的弱小。”   “他们有怀疑过,但想象不出,所以更相信是鬼魂作祟。”   郗岁聿看了眼蓝斯,不知为何,好像看见了鱼眼里的馋意。   “别吃它,等会就能吃饭了。”   “哦,我只是看看而已,没说要吃。”   郗岁聿不信,人鱼馋起来,才不会管那么多。今天还吐了,肯定肚子空荡荡,饿得很。   “是异能,她拥有了异能。”郗岁聿接上孟漫的话,说出自己的判断。   是了,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异能本就是人类面对生死危机而产生出自救能量,肯定是青壮年的潜力更大,年龄越大身体素质相对应会下降,为此超过三十岁还能觉醒异能的是极少数。   孟漫回忆着竹飞岚整个人的状态和感观,分析判断:“她的等级肯定不高,否则同类间会有感应。小利器,没办法上战场,但是可以偷袭普通人。”   “怪不得找不到作案工具。”   最初的三具尸体在半年前,说明竹飞岚从那时候就开始进行试验了。从如何偷袭,到如何约人去隐蔽地方,最后悄悄将人沉入池塘,甚至像是上天都为她铺路,来了只等级不高的食血小海怪。   一场源于自身潜力爆发的精心复仇。   回到警察局时,传来一个消息。梁月堂和三名共友都死了,均是一根银针贯穿太阳穴,当场死亡。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没近距离接触,远远隔着,就突然死了。一下子全倒在地上。”   说话的是一名实习生,头回见人死在面前,一下死个四人。说话时恐惧未散,嘴巴都在哆嗦。   “是我们的失察。”郗岁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这里交给我们,你先休息下,喝口水。”   想过合作、逼迫。却没想到畸变海胆只是竹飞岚随手利用的一小环节。   再次见到竹飞岚时,她神情很轻松,眼睛都亮了些,好似有了光芒。   “你们很厉害,今天都没过完就猜到我有异能。”竹飞岚仿佛在和知己好友聊天,唇角始终带着笑:“所以我也必须加快速度,终于把他们全都杀了。”   “郗首长,谢谢你给的名片啊。但亲手报仇,比等待中的判决要更快。”以命还命才够,竹飞岚似乎很有说话的兴致,还将异能武器拿了出来。   在她手掌上悬浮着一根细细的银针,比普通针线要长一些,近乎手那么长。   “我读高中那会,想的志愿就是当医生,中医西医我都有了解。可惜我没能高考,没读大学。”那会她读高二,只剩最后一年。竹飞岚眼中流露遗憾,大概是上天垂怜,多年后。她竟然分化出异能,不用很强,她可以想办法取长补短。   剩下的程序交给警方,晚上八点钟,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鱼店吃晚饭。   蓝斯今天肚子空空,又是他最喜欢吃的烤鱼,吃又多又慢。孟家兄妹吃完后率先离开,回附近的宾馆休息。   “太好吃了。”烤鱼配冰奶茶,蓝斯吃的心满意足。   水宝上桌后,郗岁聿重新点了一份烤鱼,专门给他俩吃。   这里是一条小夜市,晚上八九点夜摊贩齐刷刷上阵。道路两旁是各种炒米粉炒田螺小吃车,好似这边的温度都要高一些。   他们坐在路边,郗岁聿靠着红色靠椅塑料凳,看向吃得嘴巴沾满油的人鱼,眼底染上笑意。   人鱼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有食欲,民以食为天,食物是生命的源泉。郗岁聿觉得自己单是看着他吃,都觉得心情很好。   鱼很尊重食物,很尊重自己的钱包,没有白花钱。   “肚子还难受吗?”   “没事了。”   一盘烤鱼有很多配料,郗岁聿还添了些新的,田鸡、肥牛卷、鸭血、鱼豆腐等。   “今天团长给我打了个电话,有关追杀你的黑衣人,查到了些消息。”比起奶茶,郗岁聿更喜欢喝桌上现成的茶水。   蓝斯的注意力从食物上转移到郗岁聿身上,他们的位置在一个路灯旁。白灯早已在无数个风吹日晒中变得老旧,无法照亮远方,只能顾及灯下之人。浅浅落在男人身上,带了些许背光,在人鱼的视角,仿佛是渡了层斑驳的光晕。   “什么消息。”蓝斯依旧盯着他,舔舔筷子上的肉。   “是爵头。最早是一家医疗机构开发的私人研究所,名为爵头。研究所专门研究人体,其中比较特出的项目是器官。后面被爆出药物问题,事故传播速度很广,引起重大舆论。所有人员均被革职,进行了处理。在半末日来临后,又死灰复燃。”   “成为了隐秘地下组织,逐渐发现他们捕捉海怪,甚至是异能者用来进行某种实验。”   “现在是著名的邪教,‘爵头’这个名字也被他们赋予了形象,尊为万物掌控者。”   蓝斯认真听着,疑惑:“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多的变化?”   “又死脑筋了是不是?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负责人早就变了N个,想法和手段都不一样。”郗岁聿想敲鱼脑袋,说聪明也聪明,短短几个月就能和人沟通无异。但有时候也很死脑筋,又或者说,他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理解也不太认同你说的复杂程序,特别是那种听着很复杂,但没结果的事情。鱼会觉得,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更替本就是个繁杂的事情,在人与人间更是,数不清的利益与手段。   “好吧,爵头在哪?”蓝斯也不多纠结了,麻烦得很,随便他们。自己知道是谁就行。   “暂时还没发现,最近几年他们才往明面上走的,之前藏得很严实。”郗岁聿说。   “下次抓住他们派来的人,肯定会有收获。”郗岁聿补充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抢走你。”   蓝斯视线扫过郗岁聿的肩膀,好似透过布料望见伤口:“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脆弱的人类。   郗岁聿:“……”真是在鱼面前受点伤,就被划分为弱者了。   “不对,你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应该要调查很久吧。”蓝斯吃得差不多了,用纸巾擦着嘴巴。倏然意识到什么,开口质问。   “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一直骗我,不告诉我。”   郗岁聿视线移动到一旁,“看,那有只小白猫。”   蓝斯不满地用鱼尾尖抽打他的小腿,他真的知道,就是不告诉自己!   “我讨厌你。”   “别啊。”   郗岁聿:“刚刚我们不是还很好吗,我请你吃烤鱼,你多开心啊。”   “翻脸能慢点吗?”次次又快又无情。   “之前是领导有要求,我不能说。”   蓝斯抓起水母,走了。背影冷酷无情,没有一丝犹豫。   郗岁聿刚跟上人鱼的步伐,鱼就加速度。他只好抓住在眼前飘晃的尾鳍,顺着抓住鱼尾尖,苦恼:“你这样我伤心了,唉,又和我翻脸。”   “哦。”蓝斯回头等他,有点不爽,但不至于想让郗岁聿伤心。他们还是好朋友,只要郗岁聿没做背叛的事情就够了。   各自都有自己的身份,蓝斯能明白,就如同郗岁聿没有对自己刨根问底。但不代表要坦然体谅,明白归明白,不爽就是不爽:“你就是骗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不生气好不好?”   “不好。”   “那怎么样才好?手机给你,你随便买。”   “行。”   一鱼一人并肩走着,蓝斯解开郗岁聿的手机,买了一大袋子草莓。郗岁聿接回手机,“不生气了吧。”   蓝斯:“嗯。”   很好哄的鱼。   今晚的睡觉地方是附近的一家旅馆,郗岁聿拿着房卡往房间号走去。里面是双人床,比两张折叠床好多了。   “明早吃完早饭回去。”郗岁聿脱掉外套,准备先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时,人鱼和进浴室前差不多,依旧是躺在床上,靠着枕头玩手机。郗岁聿边擦头发边走过去,瞄了眼,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好像还是双人版。   “你和谁在玩?”郗岁聿瞧着水宝在看电视,没有玩游戏。   因为水母的脑子反应不过来,顾着这个,就打不着那个了,看电视剧都得放最慢的倍速。   男人一靠近,蓝斯就闻到一股沐浴露的味道,清香伴随湿漉漉的水雾汽。郗岁聿没穿上衣,等会要给右肩的伤上药。   “孟致,昨天加了好友,他等级特别高。”   郗岁聿嗯一声,走开了。   人鱼很喜欢玩这类防御游戏,还有保卫萝卜,痴迷打各种僵尸boss。   郗岁聿坐在镜子前上药,能客观全面地看清伤口。在人鱼的帮助下,短短两天的时间,好了很多,就是肉没那么快长回来,毕竟是身体少了块肉。   伤口也挺丑。   他将装药的袋子打开,并回头看了眼人鱼,还在专心致志打游戏,眼睛都舍不得抬一下,估计窗外来海怪都不知道。   手机还传来游戏里僵尸啃食植物的声音——卡兹卡兹。   “我擦药了。”   “哦,等会我给你舔舔,我还没玩完这局。”   人鱼抬了下头说。   郗岁聿没立马答应,只是说:“不用舔,已经好很多了,擦擦药就好。”   “舔吧,肉也长得快一些。”他感觉郗岁聿这两天的唇色都没之前红润,有些惨白。   蓝斯放下手机:“我玩完了。”   “那行吧。”   郗岁聿顺着坐在人鱼的床上,等着他。   蓝斯起身走到男人旁边,但下一个动作是把手机递出去。郗岁聿接过,扫一眼界面,又是新的一局植物大战僵尸:“我帮你顶会?”   “嗯。”伤口很快就能舔好,但孟致开下一局的话,蓝斯就得等,不然只能一条鱼自己玩。   “行。”   蓝斯和先前一样,低着头在郗岁聿胸口前,先是仔细看了看伤口的恢复情况。   还行吧,一般般,比不得自己的痊愈速度。   肌肤传来熟悉的触感,温软湿润,能感受到舌尖的灵活,人鱼一轻一重的力度被无限放大,非常仔细地为自己疗伤。郗岁聿突然又后悔了,不该让鱼给他治的。   其实,擦点药就能解决的事情。他怎么能总麻烦人鱼,不过自己也帮了鱼不少,鱼肯定不会介意那么多的,是条好鱼。人情世故啊,不就是你来我往。   郗岁聿胡乱想着,随后视线落在拿着的手机上,游戏刚开始,能量阳光在不断飘下来,指尖点击收集。为了方便,郗岁聿的两只手臂虚虚环住人鱼,结束时蓝斯直起身,光洁的背部刚刚好碰到对方的手,这个姿势本就不太自然。   郗岁聿担心手机会被撞掉,下意识用力几分,也就这么顺着抱住了人鱼。   一个实实在在,真切的拥抱。胸口碰胸口,一人一鱼站起来差不多高,但类型不一样。郗岁聿一看就是弄刀舞枪的硬汉,身形充斥力量感。剑眉星目,俊朗中不失凶意,衬托得人气场很大。人鱼一看就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美的不切实际。气质凌厉,神情冷傲,不太有人情味的那种。身形是恰到好处的完美比例,很美观。   好…好滑嫩的背。   这鱼每天都涂宝宝霜吗?   郗岁聿发誓,他真的很少用“滑嫩”这种词来形容成年男性,不对,是成年雄性。   光滑又细皮嫩肉,也不是一掐就红的嫩,而是一种好摸感,反正特别好摸,肌肉还不失力量感。哎,这种两种形容词怎么会同时出现,好像有点怪。   “你还哪不舒服?”蓝斯歪了歪头仔细看他,怎么人突然不动了。又向下瞥一眼,郗岁聿的胸肌真大,左胸上还有颗痣。   “没,挺好的,僵尸要来了,快种地吧。”郗岁聿回神,火速将手机还给鱼,站起身就大几步坐在自己床的边缘,和人鱼隔了一个小过道和一大张床的距离。   蓝斯看了他一眼,只看见男人的宽肩窄腰,继续玩游戏了。   郗岁聿包扎好肩膀,穿好衣服,然后淡定地在躺床上玩手机,没一会。起身去水宝旁边,吃了几颗草莓。   好摸的草莓,不是,好甜的草莓。   然后又淡定回到床上。   次日。   一辆普通私家车避开上班早高峰行使在路上,速度不紧不慢,预计半小时后达到目的地。蓝斯坐在副驾驶喝豆浆,车上只有他和郗岁聿。   “爵头的人真的在L城拍卖场?”   “消息是这么说,他们有交易,具体情况去了才知道。”   原本准备三人一鱼一起回基地的,可早上一个电话将郗岁聿吵醒,说出了这则信息。   “行,那我去吧。”郗岁聿接下这个探查任务,反正刚好在L城,离得近。不然下次又来抓鱼,又很被动。因为郗岁聿的平时的工作和爵头关联不算太大,基地对爵头一直是先搜查,再解决的方案,爵头就和垃圾车里的老鼠似的,时不时悄悄出现,偷点食物走,很少闹大动静。   也就是最近对人鱼的行为很嚣张。   他要保护人鱼。   也是他的任务。   “那我怎么进去?他们会不会发现我?我藏起来吧,藏在你口袋里。”蓝斯很开心知道这个消息,跟着郗岁聿果然要方便很多。爵头一看就不简单,必须要去摸清情况。担忧自己的不同会引人注意。   “你又不是小猫小狗,还躲我口袋里,是在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来了吧。”郗岁聿不知道人鱼有化水技能,一时也没想起来他先前逃跑的事。以为这条鱼又在犯傻呢,毕竟小动物和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天马行空又有些单纯和小固执。   郗岁聿想象了那个画面,不由得发笑,怎么藏?顶多尾巴尖的尾鳍放他口袋里,尾鳍也很长,都塞不下,鱼肯定会嚷嚷不舒服,尾鳍扯断了还要发臭脾气。   蓝斯没着急马上回复他,而是用行动表达。   只见前一秒还坐在副驾的人鱼,下一秒座位空空如也。   郗岁聿简直傻了眼,鱼呢?鱼去哪了?   他差点一脚踩下油门要停车。   “快出来。”   “在呢。”   人鱼的声音传来。   郗岁聿:“……”真是个祖宗。   他将车停在路边,这才能认真观察副驾,发现位置上有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如同黎明之际莲池旁的荷花捧着的露水,清澈透明,珠圆玉润。   “你变成小水珠了?”郗岁聿伸出指尖,试图碰一碰,但又不太敢,怕一碰水珠就散开了。   反而是小水珠主动滑上他的指尖,稳稳当当坐在指腹上。蓝斯道:“对啊,特别方便。”   甚至还转了一圈。   郗岁聿感知到水珠的小动作,于是大着胆子将手举起来,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会掉下去,于是用另一只手在底下捧着。   “你竟然还有这个能力?人鱼族到底会多少东西啊?”郗岁聿凑近盯着小水珠。   蓝斯眼前是一个放大版郗岁聿,他现在实在太小一个,只能勉强看见男人的上半张脸。眉眼被放大,大得他都能看清好似一颗星球崎岖表面的黑瞳纹理。   “海里可比文明社会凶险得多。”蓝斯看着他说。   生活在海底的高智商生物果然不凡,人鱼身上的每种技能,单拎出去都是一个异能。郗岁聿又凑近些:“你眼珠子不露出来能看见路吗?”   “能,露出来好奇怪。”蓝斯拒绝这种奇怪想法,他顺着掌心,胳膊流到郗岁聿的肩膀上,调整好位置。   “这样就可以了,很隐蔽。”水珠躲在衣领下的小空隙中,能看外面,又不容易掉出去。   郗岁聿照了照车内后视镜,“那你抓紧点,别掉地上了啊!”这么小点,一脚踩上去都没感觉。   蓝斯想了想,又变化水形状,由粒大饱满的水珠子变成了水状迷你小人鱼样。一只手稳稳当当抓住衣领边缘,“这样就完美了。”   郗岁聿盯着镜子里的水状小人鱼,伸手戳戳鱼脑袋,蓝斯伸手回应他。人类的大手和迷你人鱼的迷你手触碰,一下子心中就像掉进个炮竹。   这也太可爱了。   独一无二的迷你小人鱼。 第34章 你是我的宠物了   和小玩偶一样。   大号人鱼和小号人鱼相差真大, 小号人鱼就是个鱼宝宝。   郗岁聿承认,硬汉钢铁直男被这个坏鱼蛋子萌到了。   “快出发吧。”蓝斯回到副驾,变回平时的样子。   “好, 你有实体的时候能变小吗?”郗岁聿没忍住问道。   蓝斯:“当然不能, 水才可以变大变小, 我本鱼不行。”这是技能, 化水。   “我是成年鱼。”   郗岁聿懂了, 继续开动车辆。不一会儿, 脑中却在想,不知道人鱼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现在只能看个水状轮廓样…   L城的玄鸟拍卖场分店。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带着面具, 在白昼灯光照耀下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材质反光。大多数人带的是全脸面具,郗岁聿也不例外, 一个狐狸面具, 款式像古代上元节游玩时出售的古代味模样。   “他们在哪?”郗岁聿坐在观众席的一个小角落, 很是低调,肩上的小人鱼却不安分, 一直在耳边嘀嘀咕咕。   这会蓝斯是在郗岁聿的脖颈处,他嫌衣领下不方便,有种躲被窝的感受。还是坐在锁骨上好些, 来人了能完全藏进衣服里, 没人时又探出头。   “别急。”郗岁聿安抚他,压低声音道:“情报说来了两个人, 交易的是一只失败的白猫试验品, 畸变得比较美观,身上的毛发出现了类似花朵的纹理。”   爵头的人一向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这家拍卖场的规矩是, 物品交易时,需买卖顾客双方在场进行确认,避免交接不清楚。也就是要短暂的碰面,可以趁这个机会下手。   蓝斯的一只手扶着郗岁聿的脖颈,水状模样看不见真实的模样,只有一个轮廓。但可以从动作看出来,他正在仔细观察观众席的人们。   不一会儿,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物品是翡翠手镯。   第二件是古代的缂丝图。   这位拍卖师声音洪亮,话调侃侃而谈,浮夸中调动情绪:“手感极好,简直就是当代鲛绡!”   蓝斯:“鲛绡是什么?”   郗岁聿:“你织的衣服。”   蓝斯认真回忆:“我没织过衣服,我不会织。”   郗岁聿笑道:“是传说中鲛人织出来的衣服。”   “虚假传闻,老了卖你保健品。”蓝斯知道,鲛人也是人鱼的称呼,还有海妖,归咎于不同地方的不同称呼,可能有细微差别,但也都大差不差。   “我俩谁更会买保健品?也不知道是谁算数都算不清,被骗了都还感谢人家。”郗岁聿忍笑道。   蓝斯:“……”   一巴掌打在郗岁聿的脖子上。   郗岁聿:“有蚊子鱼咬我。”   拍卖师说出下一件物品是白猫后,郗岁聿悄然起身,消失在后方的黑暗中。根据线路,他去到舞台后方,还没等走进去,便迎面撞来想外出抽烟的二人。   一男一女。男人抬眼对视上郗岁聿就下意识往后,本能感应让他觉得不对劲,快逃。   郗岁聿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只手就掐住男人的脖子,而女人的脖子上架着长枪,肌肤触碰到尖锐的枪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溢出血来。   蓝斯对郗岁聿这个执行能力很满意,总算不是肩膀被戳个大洞流血了。   郗岁聿和拎鸡崽子一样,把他们拎到候等室。顺手就将二人的双手弄脱臼,疼得嘴唇发白。   长枪架在中间,谁动就刺谁。   “说说吧,爵头让你们做什么?”   女人:“没做什么,就,就把猫卖掉。”   男人:“对,这猫有点毛病,普通人养不起,有钱人才行。”   “什么毛病?”   “没什么……”   长枪直直刺进肩膀,一人一枪。郗岁聿语气平静:“爵头手下的人,应先交由基地处理完与海怪异能有关的事,再根据所做行为报备给警方。”   自从爵头变成邪教后,就开始大量与海怪产生关系,包括但不限于:海怪的器官,畸变等级,能力等各方面研究与利用。   男人怕了:“别别别,别杀我。我们真的就是来卖猫的,级别太低了,上头交代什么就做什么。”   女人:“嗯嗯!我们加入爵头也就是想赚点跑腿费,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哪会懂海怪啊,都是上头说猫有问题,让我们处理掉,就照做罢了。”   这两人身着朴素,二三十金币一件的廉价短上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哪个上头?”   “炒米,是个男的。每次都是往门里塞张小纸条,然后当晚就会来我家里,交代任务。”   沉默最令人心慌,二人连忙又讲出自己知道的:“就干过五次,前三次就打听些事情,买些酒精纱布,和卖了只老鼠海怪。”   生怕对方不信似的,二人又连忙抛出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漆姑和象牙最近好像有实验进展的突破,地点在K城的缈村里,炒米不小心说漏嘴的,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   之后将他们交给警方,郗岁聿和蓝斯回到车上复盘分析。   爵头的核心成员只有几位,得力干将也不多,多的是迷信的群众们。这些年了解到他们有几个定位,代号法翠,口才极好的传播者,负责扩大信仰,也就有了人才资源。代号苍苍、晴山是实力很强的异能者。代号漆姑、象牙是负责研究海怪的。   其余人还需进一步探查。   “他们问题很大。”蓝斯若有所思,他合理怀疑污染与爵头有关。实在是想不到人类基地还有这种组织存在,而且时间点跨度也很长。   加之,他怀里的猫不对劲。   “它没有被污染。”蓝斯皱眉,收回了手中的净化水。而是将猫从盒子里提了出来,用手捏住猫的下巴,看着它的口腔。   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怪味,蓝斯是真的不懂人类的化学物理还有医用品那些,听说一个医生能上岗起码要八年,甚至更多。这太为难鱼了,他只能判断,这种东西自己能不能处理。   “这是实验猫,注射了怪东西,不是毒。”蓝斯用鼻子仔细闻了闻这种味道,很重的药物味,“回去让汶帆远解剖看看。”   实验猫眨眨眼睛,当蓝斯的指尖想去摸摸它的肚子时,忽然猛力挣脱开来。   砰呲——   像是发酵久了的爆炸声。   蓝斯第一时间用掌心水化作屏障挡住爆.炸.物,却没料到这个液体的特殊之处。   被算计了。   “啊——”哗滋滋,肉被残酷灼烧的感受,那只实验猫忽然爆体而亡。副驾就那么大,挡住了滋到脸上的东西,却来不及收鱼尾巴。   蓝斯痛苦地喊出声,尾巴被乌青色液体淋到,那截鱼尾就好似碰上拥有腐蚀性的浓硫酸,非常迅速的侵蚀着肉,深可见骨。   郗岁聿立马将人鱼抱到后座位,又将实验猫尸体放进盒子中。准备往医院去,蓝斯伸手拦住他,“普通医生没有用。”   “把那层肉割了。”蓝斯面色苍白,将鱼鳍匕首递到郗岁聿身上:“割了才不会继续腐蚀。”   “好,你忍着点。”第一次见人鱼时,人鱼还不到他的肩膀,身上也有伤,可脸色也没这么难看。郗岁聿心中简直一股怒,又顾不得别的,只能先处理伤口。   鱼鳍匕首薄而锋利,也就是打上次的畸变大犀牛略有逊色,切肉是非常丝滑的。将那些被侵蚀得发白的肉,快速割掉,郗岁聿心脏跳得很快,来源于活生生割肉的不忍。   “已经没有了,我带你去包扎。”后座椅上流了很多血,都是人鱼的。而鱼尾那节,直接被割掉了一处,类似完整的苹果被咬掉一口,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郗岁聿伸手摸摸人鱼的脸,额头都是汗,被疼的。发出的声音满是关切和心疼:   “再忍一下。”   蓝斯抬眼看了下自己的尾巴,手中的净化水化作一个球体,将伤口涵养住。   “回基地,汶帆远才能解决,普通医生不行,还留有药效。”   “好。”   伤蓝斯的不是腐蚀性,蓝斯身为海族首领,无论是技能还是身体素质,绝对超过最顶级的人类。哪怕是被药和毒伤了,会疼会难受,但不会因此而死,会自愈。   可这只实验猫流出来的液体不对劲,里面的药剂成分很特殊,竟然带给蓝斯的感觉和海污染有几分类似,都捉摸不透和神秘。   就像蓝斯可以净化海污染带来的畸变,但他暂时没法净化被污染的海水。   蓝斯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过放在副驾驶的盒子,里面有尸体和自己被割下的废肉。   “哪不舒服,把手给我。”郗岁聿在等红灯,罕见地有几分不耐烦。见人鱼还在盯着盒子,心底冒出几分心有余悸:“别看了,回去再说。”   伸长右手抓住人鱼的手,将自己的精神力传输给他。B级及以上的异能者可以传输精神力,只不过很少有人会这样做,精神力可以维持异能,相对应也可以保护身体,也就是为什么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会比普通人好些,哪怕没有经过锻炼,哪怕不是攻击性异能。   绿灯亮,郗岁聿收回手,继续开车。   蓝斯不是没被咬掉过肉,毕竟动物间厮杀时用的最多的就是牙齿,那些鲨鱼咬起鱼来一点都不心软。都是掉了块肉,那是皮外伤,现在的伤却类似内伤,犹如伤入骨髓。   “这里面有异能的力量。”蓝斯没有再碰那只白猫,而是用水托起自己被割下的肉,仔细闻和观察。虽然只残存一点点的异能能量,可蓝斯还是感知到了。   “就是异能。”异能可以伤他,这是被加以利用过的,专门对付他的东西。   私家车直接开进研究所区域,没有丝毫规矩地直愣愣停在大门口。刚和文员胡语聊完天,走出来的齐腾,差点撞车头上。   郗岁聿打开车门,将蓝斯抱在怀里,大步走进去。   被吹了阵风的齐腾:“?”又装什么逼,装货。   汶帆远的专属实验室门被一脚踹开,吓得老头手中的烧杯都差点掉地上。   “鱼宝受伤了,你快看看,是某种特殊药剂添加了治疗系的异能。”   这话乍然听去很奇怪,但汶帆远听明白了,“去旁边的治疗室。”   好在废肉割得快,加上蓝斯自己的净化水,没怎么残留异能。其实治疗系基本上指的是益处方面,如同药能成毒,毒也能成药,会有治疗,也会有伤人的。只有程度惊人,如带有辐射类,强腐蚀类,和普通的毒不是一个概念,均为精神力状态呈现,极其可怕的才会称作暗治疗系。只不过伤人的很少,异能出现的这些年以来,暗治疗系的异能者不到二十人。   且这是异能,并不代表实物。例如毒,毒气糅杂在精神力上,可能是空气中的无形精神力,也可能是异能武器携带的精神力。主要伤的也是人的精神,造成的伤害会有窒息、痛苦等。   有不同毒气让人口吐白沫,毒花粉类型,会让大部分闻到的人产生过敏症状等。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不加入异能团的人分化出异能,都需去登记。但这也是明面上的要求,有的人藏私也没办法。   “竟然有如此高等级的暗治疗。”起码是B级以上,这种技能用作偷袭人太可怕了。压根不是普通外伤的程度。若不是人鱼自身反应速度够快,汶帆远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如何解决。   过于高等的暗治疗,不仅严重伤害身体,还会伤害精神。   研究所的药都是最好的,加上人鱼又是香饽饽,汶帆远一点都不吝啬。伤口在人身与鱼尾分界线的下方,大概五六十厘米,被涂了药,用纱布缠了起来。   就是这样看有点丑,不过蓝斯感觉好很多。撑过最疼的那一刻,他又是一条酷鱼。   狮鬃水母贴在蓝斯的脖颈处,在担心它的鱼大王。   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汶帆远只需要给它拿几天的涂抹药就好,用不着住院观察。郗岁聿站在他的身边:   “有哪些人看过鱼宝的资料?”问的是人鱼的身体数据,鱼的血液、头发、鳞片等的发现。   汶帆远工作时会戴眼镜,不然看不清数据和实验对象的细微变化。他叹了口气:“你怀疑我们泄露数据,让别人专程对付人鱼?”   被点名想法的郗岁聿承认:“是,每一个可以接触到资料的人,我都要审问。”   汶帆远面色无常,似乎陷入了思考,最后道:“那你查吧,我没做。”   “你怎么不怀疑团长。”汶帆远允他查,看郗岁聿的样子,好似第一个就怀疑自己。   郗岁聿:“他是我师父,能一样吗?他又不懂研究。”   汶帆远鼻孔出气,不服气:“你这臭小子,我不也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比不得那个铁公鸡一根毛?”   “你随便查,查到是我,我给你当叔。”   郗岁聿:“好,谢谢汶叔。”   蓝斯无聊地躺在床上,只能听听墙角。原来崔城圆是郗岁聿的师父?就是那个把毛头小子丢去人群堆里训练的师父?不给他发驾照的师父。   “走吧,先回家。”郗岁聿拿着一袋子药,将人鱼抱在了怀里。   “团长是你师父?”   “对啊。”   “那我怎么没听见你喊他师父?”   “上班地喊什么,领导要一视同仁,省的有闲言碎语。”   “哦。”   回到家后,郗岁聿将鱼放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这条长长的鱼尾缺了个大口子。心底一团烦躁,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实力好像有些倒退,打架劲不够,观察不敏锐,躲闪不机敏。   郗岁聿边琢磨加强训练的计划,边带上草莓围裙,一脸严肃地炖着鸡汤。   “好喝吗?”这是一锅乌鸡汤,郗岁聿特意加了些专门用作煲汤材料。   “好喝。”蓝斯还没吃过这种黑鸡,味道也相当美味:“你不吃?”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不到晚饭点。   郗岁聿:“都是给你煮的,补充营养,不然你要变成瘸腿鱼了。”   鱼尾巴不就是相当于人腿,缺了一大块肉,换成人,那就是大腿肉都快没了,就剩根骨架子撑着。   煮了一整只鸡,直接将铝锅放在人鱼面前,一锅满满当当的肉随便吃,蓝斯盯着郗岁聿的神情,好像明白什么,说出自己的结论:   “哦,你在心疼我。”   如同在讲台下讲悄悄话的学生,突然被老师点名的感受。有一瞬间的慌乱,又有自知之明。好似说服了自己,郗岁聿神色一顿,很快无异:   “不然呢,就你一条鱼。那些肉能长回来吧,要多久?”   “可以,快一点两三天,慢的话四五天。”   蓝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底流露出笑意。作为他承认的人类,当然要关心自己的伤势,并照顾自己。   “你煮汤的手艺有进步。”蓝斯夸赞道,“我就知道你很在乎我,心疼我。”   最近两个月,少说煮了二十次汤,再不擅长的人也能露两手。郗岁聿被他的直言说的不好意思,原本自我认为没什么,就普通关心罢了,结果这鱼在嚷嚷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肉麻?”还是说小时候被鲨鱼揍,长大了被自己拐来人类世界,又被坏人欺负了。郗岁聿一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耳朵都在发麻,一边有些无奈和心酸。   蓝斯不知道郗岁聿又在想什么苦情戏码,真诚说:“你当我的人类宠物吧。”   空气沉默三秒。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能对你太好,太好你就要上房揭瓦。”刚才的种种思绪万千已飘散,郗岁聿现在想揍鱼,不揍鱼就要骑在他头上当爹了。   蓝斯反问:“为什么不行?宠物和主人的感情都是很真挚的。”   “你还不如说你要当我爹。”郗岁聿懒得和傻鱼计较,就当伤的不是尾巴是脑子。   “不一样,父母孩子的情感比较复杂,会希望孩子学习成绩好,比赛得奖,要功成名就,还有养老,双方都会很累。”   “主人和宠物就不会,只要你健康开心,陪在身边。”   蓝斯是这么觉得的,这么认为的。他有观察过人类的每一种人际关系,其中主人和宠物是稍微干净、存粹的。   郗岁聿应该也会更喜欢这种关系,好朋友也行,但如果是宠物,蓝斯会给他更多,就像永远保护水宝,永远和水宝在一起。   “如果你是普通小动物的话,我就直接带走你,特别方便。”但郗岁聿是人,蓝斯也要从人类的角度思考。   好一会儿,郗岁聿才有动作。他伸手捧着蓝斯的脸,黑瞳满是无奈后的浅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下一次能不能再多学点语言知识再开口?”   说句大白话,就是蓝斯邀请自己去他的领地,当成自己人。就这么简单,只不过人鱼用人类语言表达的乱七八糟,邀请都能被说成翻身压人。   郗岁聿真是被这条鱼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心疼一会无语一会冒气一会感动。难道是两个伤者在惺惺相惜么?   不过人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的。亲人,朋友,爱人貌似都不如主人与宠物那样简单纯粹。   “下次直接用你的思维说就好了,不需要去和人比。”郗岁聿没忍住两只手捏着人鱼的脸,不软乎乎,是比较劲道的那种,捏着很爽。   郗岁聿捏捏又搓搓鱼的脸,呵笑道:   “傻的可爱。”   蓝斯:“哦,那你是我的宠物了。”   郗岁聿:“。。。随你。”   烦人。   懒得理。   郗岁聿重新打开手机,刚把密码输好,就忽然低笑出声。   这鱼真的脑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病。   他也有病。   吃完后,郗岁聿将碗筷洗了,正好到做晚饭的时间。于是蓝斯屁股都没挪动的开始吃下一餐,这餐是家常菜,他只吃菜。   水母没蓝斯挑,光吃大白米饭都行。郗岁聿看着它小小一个,还像模像样用筷子,问人鱼:   “水宝是你的宠物吗?”   “对啊,我对你好吧。”   水宝点点头:“王超级好。”   一鱼一水母就和白红脸似的,就差没说不会亏待你这个人类宠物。   郗岁聿看着他们,无情戳穿:“实际上是我在养你们两个。”吃他的住他的,去哪都带着。   蓝斯朝郗岁聿笑笑,张嘴不骂笑脸鱼。   晚饭结束后,郗岁聿出去了一趟,大概有三个小时。回来时身上带着汗水,很迅速的先洗澡。   深夜十点,郗岁聿穿着睡衣蹲在蓝斯面前。家里的大沙发依旧放在阳台,摆客厅中心的话,加上大鱼缸,面积会小很多。   郗岁聿在拆药盒子,距离下午上药已经过去好些小时,该涂药了。随着他轻轻拆纱布的动作,鱼尾尖似乎有些不安,在地上甩着,薄而宽大的尾鳍扫过他的小腿。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纱布后是少了一大块肉,空荡荡的骨头,甚至能看见脊骨的模样。还好只是鱼尾左边这截,右边肉还留了点,不至于这截真只剩骨头。   话是这样说,郗岁聿也照做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血肉,暖意流入心中。   这些都是好药,多用,加上蓝斯自己的愈合,肯定可以很快好的,不会疼那么久。   “我下次不会让你受伤了。”郗岁聿依旧半蹲在蓝斯面前,一只手触碰着鱼尾,一只手拿着药。他抬眼与其对视,语气和神情都没有平时的嬉笑,尽是认真。   这次是他的失职,他没保护好人鱼。   蓝斯微微垂眼,他视力太好了,甚至能能瞧见人类黑瞳里的自己的倒影。他的颜色漂亮好看,也明显。   鱼尾尖动了动,伸延到郗岁聿的身前,随后尾巴尖挑起他的下巴。   “为什么会有愧疚?”蓝斯理解心疼与关切,却不明白郗岁聿此刻流露出的愧疚。   郗岁聿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啊。   蓝斯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有很大一部分都与郗岁聿有关,郗岁聿教他,提供给他,带他见识。也导致他在郗岁聿面前会很直言,不明白的就问。   由于鱼尾尖挑起下巴的动作,如薄纱的尾鳍就免不了蹭到脖颈,喉结被覆盖住,带来些许痒意。   郗岁聿给出的答案是这个。   “因为,你是我带回来的人鱼。” 第35章 睡我的床吧?   蓝斯没说话, 只是尾鳍动了动,让郗岁聿的脖颈更痒了。   涂抹好药膏后,郗岁聿又仔细缠好纱布。   “这次没掉小珍珠啊。”语气恢复平时轻松自然。   “难过和喜极而泣才会掉珍珠。”蓝斯从脑袋的知识中找到想要说的词, 上次他是被酒戏弄了, 吓得他以为什么都没找到, 就死了, 白死。   郗岁聿将药重新放回袋子里, 系好。笑了笑:“今天早点睡觉, 养身体。”   然后抱起人鱼,没有往大鱼缸走去, 而是往卧室:“药不能碰水, 先别睡鱼缸。睡床吧。”   经过客卧时,郗岁聿停顿:“睡这行吗?”   平时生活中, 他一直是独居, 也就人鱼来了后, 家里才热闹些。他一个人住着,偶尔感觉孤独, 但大部分都很舒爽。只有一间客房,其余的房间被赋予了别的功能,书房, 健身房, 储物房,衣帽间等。   客房很少有人睡, 可也是干净的, 不缺被子枕头。   蓝斯歪头探前一点,看了看里面的布局。   “床有点小,睡我的床吧?”郗岁聿又说。   “都行。”大的小的床, 好像都不能把自己的尾巴放上去,蓝斯无所谓。   郗岁聿个子高,床是特大号的。在将鱼放床上之前,先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等会,擦擦身体。”   转身拿来温湿毛巾给鱼擦身子,光着就是方便,还省去了脱衣服的流程。   “诶,之前不是买了漂亮衣服吗?漂亮的,也不穿?”郗岁聿想起来。   “不要,拍照再穿,不拍不穿。”   “好吧。”   鱼开心就好。   擦完后,就把鱼丢床上。郗岁聿:“现在就睡,别又偷偷玩手机。”   郗岁聿的床上都是他的味道,床要比昨天的酒店床舒服些。蓝斯看着他:“我看看你的伤。”   “好的差不多了,在结疤。”郗岁聿一膝盖半撑着床,将肩膀露出来给他看,证明好很多。   蓝斯过目:“嗯,那你也睡吧。”他拍拍旁边的空位。   哪有客鱼来了,就把主人赶走的道理。   郗岁聿是打算自己去客房睡的,反正都是他家的房间,睡哪都一样,实在不行睡摆在客厅阳台的大沙发上也可以。   “行…吧。”大脑迅速转动,答应了。他本就是要保护鱼,鱼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怪他。自己应当加倍提高警惕性,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正好白天才发生事故,晚上应该守着人鱼。郗岁聿应下。   蓝斯丝毫不知道郗岁聿在想什么,反正爵头下一次再来挑衅他,他势必不会放过对方。   第一次试探他的技能,第二次采用为他量身定制的异能伤害。   蓝斯很记仇,特别记这种处于被动,被人挑衅的仇。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整天琢磨一些阴招。   室内一片漆黑,郗岁聿刚开始躺上去时还有些不自在,结果旁边的鱼已经闭上了眼,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浅色系窗帘,隐隐约约散落进来。却不如身边人鱼的鱼尾的万分之一吸引人,蓝粉色尾巴发出浅淡的光,好似舞动的碎光。一人一鱼躺在床上,郗岁聿侧了侧身,可以看见蓝斯的侧脸。   夜深人静,视线受阻时,轮廓会比五官更清晰,也更迷人。因为看不清时,脑海会自动补画对方的样子,为此,人鱼的脸也就变得更清楚了,心都能刻画出来。   “真的不盖点被子?被子角盖肚子?”   要强的人类试图和鱼再次提出此话题。   “不要。”   “好吧。”   人鱼好像是没怎么着凉过,但受伤了,流了那么多血,现在的身体应该会稍稍差一点点吧。以防万一是好事,郗岁聿闭上眼,将被子角放在了人鱼腹部。   鱼没动。   很好。   很乖。   一夜好眠。   四月份的天说热,很快就能热回去。早上七八点钟,太阳高高悬挂,略有刺眼的暖阳铺洒大地。   云飞扬身着白色衬衫,戴着银边眼镜,一眼望去压根无法与打打杀杀的异能者联系在一起,更像是大学里的年轻教授。   只不过手中提了两个大艳红袋子,瞬间影响他的儒雅气质。   咔——主卧门被轻轻打开。   郗岁聿听到声音的瞬间,抬眼看去,看见了云飞扬的半张脸。   “……”   郗岁聿又闭上眼,动都没动。   站在卧室门口的云飞扬:“?”   在他的视角看来,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一人一鱼睡在一张大床上,郗岁聿睡衣的衣领扣子散开好几个,露出隐隐有弧度的胸肌。而郗岁聿本人正一手揽着人鱼的腰,抱着人鱼睡,脸埋在人鱼的胸膛前。   人鱼的姿势和郗岁聿大差不差,相拥而眠,一只手似是原本抚摸着男人的脸,因为睡着了。手就松了,搭在脸旁边,落在枕头上。   云飞扬的母亲是医生,家里有不少好东西。郗岁聿昨天发消息给他,说要些补品,多给点,太少了不够吃。   郗岁聿已经被吵醒了,但被窝很舒服。就是云飞扬已经走到床边,往地面扫了扫。很难想象外表气质如此正人君子的人,张嘴是欠打的话:   “没套,就别装累。”   “。。。”   谁装累了?   郗岁聿再次睁开眼,入眼是人鱼的侧脸。鱼也醒了,他想开口说你再睡会吧,身体多休息下。   却猛地意识到现在他们的姿势。   硬件无比精神。   这胸肌软而有力,腰也是。不对,我在想什么?   郗岁聿“腾”得坐起身,下床。慌乱地双手接过两大袋子,瞥一眼床上嫌吵翻了个身的人鱼,将云飞扬往外推。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敲门。”   “你们睡的太死。”   “。。。”   很有灵性的“们”字。   郗岁聿把云飞扬丢客厅里,转身去简单洗漱。再次出来时,睡衣扣子已经被扣好了,看着云飞扬,解释:“我是直男,不要误会。他受伤了,就是鱼尾你懂吗,他爱睡鱼缸…”   “随你。”云飞扬不想听大早上的梦话,打断他。上次来他家好像是几个月前,云飞扬扫一眼客厅,冷淡的声音掺杂不可置信:“你家乱成这样?只坐单人沙发过日子?”   “真是该喝补品补补脑。”   郗岁聿:“……你懂什么,这叫合租。你以为你和小玉住一起时,她不嫌弃你吗?”   “我们没有天天住一起,同居才会乱,合租是有序的。”   “理中客,去隔壁大学上知识与理论。”   云飞扬推了推眼镜,“我走了,再见。”   “行,谢了啊!下次我提两箱水果去看妈啊。”郗岁聿火速送客,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不乱啊,电视一直摆在那,大沙发也搁在一旁。大鱼缸加单人沙发,鱼的位置和他的位置,简单明了。就是茶几乱点,专门给人鱼放追剧零食和水果的地方。   昨晚做饭时,他特意留了些菜,今早煮面条吃。水宝每天醒得都很早,经常郗岁聿起来时,它就在看电视了,看它的超低倍速的电视剧。   最近在看一个经典现代剧。   “过来吃面。”郗岁聿喊它。   水宝按下暂停,飘到餐桌旁,它的碗里有两个煎蛋,它喜欢早上吃煎蛋。   郗岁聿娴熟地拿出三个玻璃杯,专门用来喝牛奶的。家里来了俩贪吃鱼,这也想吃那也想喝,看见手机上的每日清晨的热牛奶热豆浆,也要买回来。   考虑到豆浆还是早餐店的有味儿,郗岁聿只买了牛奶,一大袋子的奶粉,每天早上泡三杯。   温水倒下,牛奶香飘散在空气中。郗岁聿刚准备去喊鱼起床,转身就见鱼来了。   “好香。”蓝斯自觉坐到餐位上,一口喝掉刚泡好的牛奶,又递到郗岁聿面前:“再来一杯。”   “好。”牛奶补身体,多喝点好。郗岁聿又给他泡一杯。   蓝斯想起早上的事:“云飞扬来做什么?”   郗岁聿指了指单人沙发旁的东西:“送了些补品来,对身体好的。”   “多吃肉就是最好的补品。”   “都有。”   “哦。”   介于鱼和水母的大胃口,郗岁聿盛汤面时,都是用汤碗装的。人鱼正吃的津津有味,他先是喝了口牛奶,才开口:   “水宝,好吃吗?”   水宝一口吃掉一个煎蛋,这里三个物种,就郗岁聿会下厨。当然是选择夸赞:“好吃。”   郗岁聿又看向蓝斯,筷子碰到碗边缘,视线对视上,又移开:“昨天睡得好吗?就是…伤口有没有疼啊?”   蓝斯把汤碗举起来,面庞被遮挡大半,喝完汤,又舔干净碗底。面汤虽不比肉汤,但也别有一番滋味:“挺好,不疼。”   “嗯。”郗岁聿心不在焉地继续吃着面,果然只有人才有羞耻心,今晚还是别和鱼一起睡了。   怎么会抱在一起呢?郗岁聿想不通,更想不通是自己贴着鱼的。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像什么话,又不是没卧室。   蓝斯见他吃的慢,“今天不去上班吗?”已经过了八点钟。   郗岁聿:“不去,给我们批了两天病假。”但他等会还是要去趟基地,去查人。   “不好吃吗?我可以帮你吃掉。”蓝斯撑着脸,与郗岁聿面对面,他怎么觉得郗岁聿有点奇怪:“你不舒服?”   “没,我马上吃。”郗岁聿一时无言以对,睡饱吃好来抢面了是吗。   “今晚我睡客卧,不和你挤了。”   “为什么?”   因为好怪,但人鱼肯定不知道哪里怪,郗岁聿:“因为为什么要睡一起?”   将问题抛回去,好像突然有了答案和逻辑,郗岁聿顺着说:“睡觉是很私人的事,太黏糊了,不太好,又不是工作环境下。”   讲着讲着就绕了,落不在重点,于是换一个比喻:“就像我们吃饭,不可能我喂你一口,你喂我一口。”   蓝斯看着他,整条鱼一动不动,陷入思考中。正当郗岁聿在想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太好,好像在嫌弃鱼一样,毕竟鱼脑袋压根听不懂含蓄。人鱼开口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和我一起睡觉。”   郗岁聿差点被牛奶呛到。   “昨天晚上你就要抱着我,我推你,你还不乐意。”   “我?你确定?”   “对啊,你胳膊一直揽着我,胳膊上还有被子角,我都要被闷死了。”   蓝斯第一次知道郗岁聿睡觉还那么黏人,平时压根没看出来,语气带上苦恼:“我只好也侧点身抱着你,你的呼吸一直落在我的胸口上。”   人类的呼吸也是暖的。   人鱼语气认真,表情诚恳。郗岁聿干笑,心里发虚。   是他吗?他主动骚扰傻鱼的?郗岁聿真没什么印象,他应该属于睡相很好的那类,昨晚竟然犯那么低等的错误,不,幼稚的行为。   郗岁聿迅速吃完早餐,结束那个话题,起身准备去基地:“在家乖乖的,别给陌生人开门,我出去一趟。”   前一秒坐餐椅上,下一秒就要出门了。蓝斯不明所以,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今晚不和我一起睡了?”   “晚上再说。”郗岁聿丢下这句话出门了。   迎面吹来一阵大风,将他脑子吹得清醒了些。郗岁聿搓搓脸,最近怎么了?在犯浑吗?还是说即将步入三十岁,身体机能在下降?   还好让云飞扬拿补品时,还拿了些别的,补品给鱼吃,他吃别的。   十一点多,郗岁聿离开基地,回家做饭。   还没打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的狗叫声。开门后,一只金色大金毛扑过来,露出大红舌头,在哈气,狗爪子扒拉着裤腿。   是廖俊俊家的那只大金毛,前段时间送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现在又回来了。   人鱼正在和廖俊俊玩游戏,一条大鱼和一个小孩,都十分认真。是跑酷类的双人PK。   太认真了,都没人看他一眼,也就狗理他。   “豆丁你又长胖了。”郗岁聿摸摸狗头,拍拍狗肚子。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午饭。他做饭手艺很一般,不毒死人就行,对做饭过程算不上热爱,也就是鱼来了,厨房才丰富些。   为了方便,郗岁聿回来的路上,又在饭店打包了两个菜,都是肉的。加上做早餐时煲的汤,再炒个青菜和鸡蛋,完美解决一顿丰盛的午餐。   廖俊俊没留在这吃饭,被家长喊回家。   肉是红烧猪蹄和水煮牛肉,菜已全部上齐,郗岁聿把一袋子炸鸡腿拿出来,里面有五个,放在蓝斯面前:“刚刚差点被豆丁叼走,下午当零食吃。”   电视配炸鸡腿,最是悠闲。   蓝斯收下,“你早上查的怎么样?”   郗岁聿:“专门查是否有人泄露你身体数据,没查到。但阴差阳错,抓到了另一个人,一年前来到这的清洁员,是爵头的人。”   “第一件事,爵头想要掌管人类基地,并在这个月月初,向每一位爵头庇佑的人宣布了这个事情。”   “第二件事,加莉死了。前段时间她还好好的,某天突然神志失控。汶叔对遗体进行解剖分析,发现她的脑中被植入了病毒芯片,根据专业检测,又是暗治疗。根据对爵头这些年的情况搜集,最近在在海怪、异能的研究上进展很大,都离不开暗治疗。”   好在人鱼感应出那微弱的异能残留,否则真的很难发现那淡淡的异能能力。基地不是没有深入研究异能,但现实是残酷的,群众吃喝穿住、防御、海怪、畸变、污染等等,随便一个,想要彻底解决,都需花费大量时间与金钱。   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人,一个孩子成年需要十八年,还要在这个专业上深入探究,太难了。   人类的自救是一场漫长的征途。   海怪、异能、污染、人体,爵头就像沉迷配对似的,一对二不行就一对三,两两匹配后还有两三,三三匹配。致力研究出至高无上、最强大的力量,让自己成为人与人。最崇高的理想是,与自然环境抗争。邪教洗脑的一大诱惑就是,世界终将末日,入爵头者,凌驾生态之上。甚至是去别的星球生活都可以,无限夸大、扭曲半末日中人们对生死的心理。   “推测是内部出现高等暗治愈异能者,才促使成功的。”   郗岁聿不紧不慢说着。   蓝斯仔细听着,纵然他真的不太能理解爵头这种邪教组织的想法,觉得没事找事,但事关海洋与污染,他会努力分析。   “爵头想要我,肯定是看中我人鱼的身份,想研究。”   “加莉不是也是人鱼吗?为什么会被他们抛弃?”   “那个暗治愈异能者的能力,应该就是像融合加工的机器。电视上有播放过,进到垃圾场的垃圾被机器加工后,又会变成新的物品,又能用。”   蓝斯边想边说,话落,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加莉会被抛弃,并当成实验品,说明爵头没有从加莉身上得到想要的,他们之前想要什么?想要的是自己所流露的技能,净化。   所以加莉被丢弃,所以要抓他。   那——爵头又是否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等会,他之前是推测爵头弄出的海污染,里面掺杂暗治愈的异能。这样算,那爵头就是一直拥有暗治愈异能,这样厉害的东西,爵头又怎么会沉寂这么多年,直到最近几年才有这种特殊动作,最近这段时间才宣布全体听令,取代人类基地的号召。   这样的号召,相当于这个组织王国的头等圣旨。   这个暗治愈异能者,到底是谁?又是处在爵头的什么位置?是突然出现,还是一直在?   “我想去K城的缈村看看。”上次那对男女说的,哪怕知道实验猫和这句话是故意抛给他们,甚至有可能拍卖场的消息也是刻意告诉爵头里的卧底,诱使他们。蓝斯也还是想去看看,他不怕受伤,只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完成任务。   郗岁聿难得见人鱼这么一本正经思考的样子,背乘法口诀表时都没这么严肃。   “好,一起去。”郗岁聿也是这样想的。你有我的卧底,我有你的卧底,真真假假混在烟雾弹中,双方之争就是这么简单又复杂。   “等会。”郗岁聿又想了想:“你还是别去了吧,基地给你的工作就是个顾问,平时给我当当小助手就行了。不用你上阵杀敌,别再受伤了。”   蓝斯难得有些心虚,原来郗岁聿真的没多想,真的就把他当稀罕人鱼。   好人类。   “没事,他们要抓我,我当然要反击,躲着不是好办法。”   郗岁聿:“那行。”也是这个道理,与其一无所知躲着,还不如有经验有计划的回击。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好。   最起码,他可以确定,自己不会是想要伤害人鱼的人。   “吃饭吧,暂定后天去K城,这两天我准备下,看看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再确定。”郗岁聿说。   蓝斯点点头,其实他刚刚也有一个计划。他想去趟人鱼族,他觉得爵头处理加莉的方式很不对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加莉没有自己的实力,光是人鱼这个身份也够了,也足够珍贵。   竟然就这么完好地送过来,只是往脑子里安装一个“定时炸弹”,太简单了,根本不符合爵头。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蓝斯还没想好,应该要等从K城回来再说。每次蓝斯和郗岁聿说正事时,水宝都很安静,仔细听着。   它用触手戳戳蓝斯,用兽语说:[我可以去找人鱼族。]这样就能节约时间。   [不行,你太笨了,会被骗的,还会迷路。]蓝斯不放心它,[也不差这一两天。]   [好吧。]水宝收回触手,并挠挠头。   吃完饭后,郗岁聿又给蓝斯的尾巴缺口上药,口子太大,药膏吸收得很快。他盯着伤口,其实这种一大块肉直接没了的伤,很丑,视觉效果会让健康的人本能想躲避。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鱼尾留疤是什么样的?鳞片颜色会变深沉吗,还是浅淡。那样就与整一条鱼尾不契合了,鱼蛋子这么爱美,估计要偷偷掉小珍珠。   郗岁聿伸手摸了摸伤口边缘的完好地方:“好像长回了点肉。”   蓝斯:“就一点点。”   下午三点多,蓝斯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郗岁聿在厨房忙活,不知道捣腾什么东西。   半小时后,端来了补汤。郗岁聿将筷子递给他:“尝尝,人参猪肚汤,鹿茸鸡汤。还有海参,我准备明早给你煮粥吃。”   其实中午回来的路上,他还买了一样东西,四个蛊汤碗。一次煮了三份,两份蛊汤下午茶给人鱼,一份蛊汤零食给水母,它的不是补品,是丝瓜蘑菇汤。   郗岁聿解释:“你家大王受了伤,他得吃好一点,你多吃两个鸡腿好不好?”   “王当然要吃好的。”实际上狮鬃水母的脑子压根不会想那么多,它吃什么都行,吃王丢的渣渣碎也行。   郗岁聿摸了摸水宝的滑溜溜的脑袋,感慨:坏脾气鱼蛋子竟然有个这么乖巧的水母。   他又去厨房忙活了。   蓝斯好奇望过去,郗岁聿这两天进厨房进得好勤快,捣腾好多好吃的。   十分钟后,空气中弥漫一股苦味。味道从厨房传来,而且越来越浓。   蓝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好奇怪。捏着鼻子走到厨房门旁,探头:“你在煮垃圾吗?”   “…别胡说,你才是垃圾,垃圾鱼。”郗岁聿打开锅盖看一眼,还没好。   “好难闻。”   “其实特别好吃,比肉还美味,等下你尝了就懂了。”   “我不要,太臭了。”   “你不要我还不给,这是我喝的。”   蓝斯嫌弃,将厨房门关上,隔绝臭味。   不一会儿,郗岁聿端着蛊碗走出来。   蓝斯伸头去看,里面的东西不太像肉汤,颜色也不漂亮,黑漆漆的,难道真的是从外面捡的泥土灰尘煮的?   “来,第一口给你。”郗岁聿眼底藏着坏笑,故意勺起汤,往人鱼嘴边送。继续蛊惑:“你尝尝就知道了。”   好吧,是蓝斯没吃过的东西,他愿意尝尝,虽然看起来很丑,闻起来很臭。   蓝斯张嘴喝掉,下一秒眉头皱起,满头疑惑,吐出舌头:“苦的,难喝,你骗我!”   太坏了!   郗岁聿哈哈一笑,贪嘴鱼吃瘪了。   “好好好,别瞪我,不给你喝了。”郗岁聿从果盘上拿起一颗青提,喂给蓝斯:“这个好吃吧。”   蓝斯一口吃掉青提,并把果盘拿到自己这边。等会苦死郗岁聿,别想吃甜的。   “为什么要喝这个?这个是药吗?”好像只有药才这么苦。   郗岁聿自己也尝了一口,没忍住皱眉,真难喝。这是他喊云飞扬顺便带的,拿了好几包中药,先试试。   当时郗岁聿是这样说的:“给我来点调理身体的,就…身体机能,有关气血,让身体不要想太多,自然点。平和点,心平气和,健康积极。”   他是要调理身体和内分泌。   郗岁聿觉得自己最近太气盛了,对头脑不好。硬件老是不听话,说起来就起来,还一时半会按不下去,哪怕是解决完一次,还是觉得空虚,不得劲,不够过瘾。不行,他要冷静。   他的硬件,他做主。 第36章 他是同性恋。   郗岁聿皱着眉, 止住鼻息,一口气喝完。   难喝,太难喝了。为了效果, 忍了!   美味的东西叫做唇齿留香, 不太美味的就是嘴巴里一股味, 被中药味包裹。郗岁聿去刷牙, 又吃掉几个水宝的棉花糖, 才稍稍好些。   晚上十一点, 一人一鱼熄灯睡觉。郗岁聿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留下来, 没什么奇怪的, 他问心无愧,只是最近身体有些浮躁罢了。   次日清晨。   郗岁聿睁眼时, 就是白净的脖颈。   谁的?鱼的。   蓝斯正在玩手机。   郗岁聿抬眼, 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姿势了。和昨天差别不大, 他又埋在人鱼的胸膛上,手揽着腰。人鱼也就这么回拥, 一只手落在他的身后玩手机。   等起床时,郗岁聿发现这个姿势的另一个尴尬点。自己的硬件又一直頂着鱼的尾巴。   “……”抱歉。   郗岁聿在洗漱时,拨打电话给云飞扬。   “你那是什么中药啊?”怎么越喝越火热。   “我亲自给你调的。”   “调的什么?”   “滋补气血, 补肾。”   郗岁聿简直想一头撞镜子, “我要的是清心寡欲,心情平和。不是体火旺盛…”和性.欲重。   “不早说, 昨天支支吾吾、磨磨蹭蹭, 说些废话。”   云飞扬无语:“下午给你送两包治同性恋的中药。”   电话被挂断,郗岁聿甚至来不及回答一个字,他盯着手机屏幕愣怔, 发出疑惑。   谁同性恋?   今天的早餐是海参粥,昨天和人鱼承诺过的。郗岁聿洗漱好,将早上的混乱抛开,认真煮粥,开始新的一天。   先吃早餐,肚子饱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吃完早餐后,郗岁聿又出门去基地了。留傻鱼看家,期间送来一份快递,蓝斯拆开,发现上面写着去疤痕的字眼。   想起郗岁聿肩膀上的伤,等结疤脱落后,确实会留下很大的疤痕,不美观。蓝斯想了想,给他发语音消息。   【不要用这个疤痕药,我给你我的水,效果更好。】   郗岁聿大概还在忙,没有回他信息。   蓝斯继续在客厅忙活自己的事,这次去K城,他一定会给那些人教训。   他可不是好惹的。   两天后,出发。   K城的缈村是一座无名山,并不是有人居住的村子,这源于当地人的叫法。二十年前是有缈村的,村民都住在那座山上,被老虎海怪袭村,历经泥石流后彻底消失。   出发之前,蓝斯买了几根烤肠,他边吃边说:“这次我一定打爆他们。”   像蓝斯在家玩竞技类游戏输了,不服气地放狠话。   “别打爆,留活口。”郗岁聿笑着说,人鱼的尾巴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第一天还不明显,后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肉。   赶在午饭前,他们到达K城。不过没有着急马上上山,而是去山附近的地方逛一逛,作为羊入虎口的羊,要慎重些。   主要是确定山上的环境,确认与提前搜集的资料能对的上后,一鱼一人准备上山了。蓝斯正在看备忘录,郗岁聿凑近看:   “需要的需错了,不是‘须要’。”傻鱼蛋子肯定都分不清,郗岁聿伸手帮他修改。   蓝斯用手机时,还是习惯语音转文字。方便又快,偶尔有几个错别字可以接受。   “好认真啊。”这个备忘录足足有一千多字,都与爵头有关,还有不少自己的想法。郗岁聿顺手揉揉鱼脑袋:“佩服。”   “你笑话我?”   “没,真觉得你厉害,第一次看你记这么多东西。”之前喊鱼写个八百字作文,鱼把笔啃完都没写出来。   “我当然厉害。”   蓝斯接受他的赞美,鱼尾尖开心得摇了摇。他可是最认真的海族首领。   上山有条小路,是附近采野菜的菜民常年走出来的。他们顺着这条道往上,让水母先行探路,山上风大,水宝借着风力会快很多。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在繁多的常绿乔木中,隐藏着一处实验室,实验室特意建在叶子繁茂且高大的树下,很大程度掩盖无人机的视线。外加实验室外表为绿色,周遭没有便捷小路,更好隐藏了。   蓝斯站在一棵树旁,远远观察着,他闻到难闻的味道,里面肯定有东西。   “小心点,别冲动。万一有爆.炸装置,进去就出不来了。”实验猫肯定是故意让他们抓到的,但K城缈村这个点,依旧存疑。是那对男女单纯为了保命才说的秘密,还是也是爵头的一环?   不确定。如果是前者就最好了。郗岁聿开口拦住人鱼,担心他不管不顾冲进去。   “放心,别把我想的那么蠢。”蓝斯拍拍他的心脏处,以示安慰:“相信我,我很强。”   郗岁聿当然知道人鱼很强,特别是上次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其实他偶尔还会回忆那一刻,特别是在厨房煮饭的时候。   会觉得,鱼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东西。打人帅得没边,吃饭嘴馋得很,就…特别可爱。   应该就是网络上说的,所谓的反差萌?   “好,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信号。”郗岁聿的黑瞳凝视他,不多说,相信他。   蓝斯变成小水珠出发,顺着门缝钻入,甚至路线都是贴着墙边缘而走,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希望是那对男女偷听到的小秘密,这样,就能收获更多了。   蓝斯讨厌陷阱圈套。   花了十分钟,他将每一处都大致扫过,算了人数。有十五个人,目测不超过二十人。   人数很符合这间不大,隐蔽的实验室。为慎重起见,蓝斯选择一个个撂倒。他知道人类有种东西叫做麻醉针,能让人和动物快速晕倒。   这两天他研究出一样东西,将麻醉药与自己的水球相结合,并且把水球化作成“冰针”,方便携带。最重要的是,刺入人体后,“冰针”会瞬间融化,也就变成了蓝斯专属的麻醉药。   不需要枪和针管那些繁琐的东西。   昨天他弄好的第一时间,就给郗岁聿来了一针。当时的郗岁聿没晕,但手脚也出现了乏力症状,边站不稳边心塞:“要不要这么没良心,白伺候你了。”   蓝斯朝他笑笑,“我有,我就用了一点点,没多用。”   第一个目标是监控室里的人,发射。中年男人靠着椅背闭上眼。之后继续,不到十五分钟,被蓝斯见过的人已都陷入昏迷。   蓝斯自我感应,应该没有漏的。   “走吧。”   郗岁聿正放哨中,忽然出现人声,四处张望。来的是水滴鱼,不是一整条鱼。   “好。”他低头看了看,试图寻找到那滴水。找不到,算了。   进去后,郗岁聿看见摆放在地面的十几个昏迷人。他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将其一一绑死。   这里应该只是爵头的某一个实验室,爵头很狡猾,不会明目张胆在某处扎根。往往哪处有条件,就在哪处搞事情。比如这附近有个小型沼泽,他们在里面养了几只水獭海怪。   但最主要的研究是,如何将海怪畸变的“好处”体现在人类身上。理由是,终有一天人类也会因水资源产生畸变,那为什么不率先行动。   这是很好的想法,所有人对未来的局面皆有隐约猜测。可爵头太极端,杀海怪杀人,研究双方尸体,也有直接往人体内注入海怪血液的作法。   蓝斯四处看着,在像冰箱一样的冷藏盒,找到一样东西。四个特质采样瓶,红蓝绿棕四颜色,和有盖子特质水桶。   依旧是用水去使力,四个小瓶子收获不大,都是他们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实验液体。   当特质水桶盖子被打开后,蓝斯几乎愣住。   乌黑色的,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是——海污染的凶手。   真的是爵头!   蓝斯迅速冷静下来,用一层薄水覆盖在桶上,并将郗岁聿喊了过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们的实验物?”   郗岁聿想凑近闻,被人鱼拦住:“你不能闻太多,这是流入大海的污染。”   蓝斯语气十分认真:“就是非常严重的放射性物质、金属与非金属的东西,弄在一起,然后排放进大海里。加上暗治愈的功能,变得非常特殊。”   暗治愈的存在很特殊,在这污染上的作用类似加工厂,明明进去时还是这个样,出来后就完全成了新的东西,可偏偏又有先前的影子。   其中最最严重的就是放射性物质,人体触碰了也不行,身体会腐烂会死亡。   一听此话,郗岁聿的神情瞬间严肃,好一会才开口,结合这里工作人员的日记和资料。迅速理出逻辑:   “这是他们生产的废料,所以——二十年前爵头是利用了工厂排放。”当初爆出药物问题后立刻封锁,人员当中有漏网之鱼。舍不得放弃项目,带着数据去了化学类工厂,隐蔽又方便。”   “十有八九是因为逃跑时资料和材料带得不齐全,最后脱缰,索性丢掉。”   蓝斯点点头,“你很懂我。”   严肃被一秒破功,郗岁聿唇角勾起:“下次让你说,我不抢你的。”   蓝斯:“没事,你说的很好。”人我是非,很容易会思绪混乱。   郗岁聿说出来正好也给他捋一捋。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先盖上吧,我已经通知K城的人员上来了,把这桶东西带回去。”   很幸运,不是爵头的计划,人鱼很聪明很迅速很厉害。   郗岁聿开始收拾这些资料,都要拿回去。爵头一旦发现这里,会直接放弃这并摧毁。   “鼻子怎么这么厉害,一闻就闻出来了。”郗岁聿夸赞他。   “我厉害,你菜呗。”蓝斯表面冷哼,实际上尾鳍甩甩。   郗岁聿笑了笑,这鱼爱臭美爱嘚瑟,臭屁得很。特别是夸赞后,还总表现得一副淡定的得意模样。   忽然,面前的蓝斯伸手揽住他的腰,将郗岁聿往怀里带。   弓箭凭空而出,单手执箭拉弓。   地上刚想起身的男人被箭穿透肩膀,无力又倒下。   “没事了。”蓝斯拍拍郗岁聿的心脏。   人鱼安抚人的动作不是拍肩膀,而是拍心脏的位置。郗岁聿当时问他为什么,他说:“人紧张的不是心吗?心里害怕担忧,当然应该拍心脏。”   可爱。   郗岁聿想用人鱼的方式也表达下,手还没伸出去,视线就落在蓝斯的裸露胸膛处。   还是算了。   怎么能乱摸别鱼。   为了提高效率,将这里的资料都带走后,郗岁聿直接在K城负责人提供的场所,对被抓捕的十五人进行审问,并在当天就将资料传输回基地总部。   期间蓝斯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些人已经被邪教腌入味了,不下猛料,爵头压根骗不到这些高学历人员。他们的大部分话都能从资料中得到证实,那桶黑色液体,就是实验的废料。   但,不是他们这所实验室的。因为这里研究的东西还没那么高级,是别处送来的,这玩意不能明晃晃倒进河流,只要在人类基地里,就瞒不住。   每次都是上头派人送来,K城离人类基地的北出口不远,他们中的异能者会主动去接简单的赏金猎人任务,偷偷将污染水带出去,丢掉。   审问结束后,是下午五点多,快到晚饭时间了。郗岁聿带人鱼去吃饭:“请你吃大餐,辛苦了。”   人鱼从第一天上班到现在,就今日最认真。   “他们还有更高级的实验室。”蓝斯说。   看出人鱼的苦恼,郗岁聿以为他在担心,毕竟有个邪教组织随时想要自己的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安慰:“多半是核心成员,先别想了,休息会,带你吃大餐。”   目前已知:海污染与爵头有关,一开始就是乱排放失败的实验品,引起生态失调,爆发半末日等问题,也是第一次海污染。然后在异能产生后,爵头又利用暗治疗的特殊性,继续实验,也导致产生的废料更多更可怖,这是第二次海污染。不断加深污染,导致动物产生畸变。   因为蓝斯与海洋共感,他能感知到,两次污染的程度不同。第一次好比只是让外部受到损坏,内部还好的,尚可修补。但第二次,不但没有修复,甚至加深加重内部伤害。   这些话暂时不能说给郗岁聿听,事关蓝斯的身份,郗岁聿只需要知道与人类有关的那部分就好了。   “好。”梳理清楚了,蓝斯对此行很满意。成功确认敌人,吃肉庆祝!   是一家大骨头汤店,奶白色的筒骨火锅,香气扑鼻。各种小菜和不要钱似的加,牛肉、萝卜、玉米…人鱼喜欢吃什么就加什么。   双人位,郗岁聿和蓝斯面对面坐着。   人鱼吃东西时十分专注,他不习惯戴手套,是直接用手拿的,不嫌弃油。一口一大块肉入肚,骨头上的里肉嫩红鲜美,配上精心调制的料汁,美味至极。最后嗦一口浓郁香浓的骨髓,意犹未尽。   其实鱼的吃相不算斯文和美观,没有经过基础的礼仪教导,拿筷子都是跟着旁边人随便学的,能夹起菜就好了。   顶光一向不太符合常理拍摄,会显得角度死亡,比如将人的瑕疵放大。但暖黄色灯光落在人鱼身上,很美,仿佛渡了层金光。   好漂亮。   郗岁聿就这么专注地看着蓝斯,眼睛没动,思绪却飘着,一会飘到那天人鱼执弓时的凌厉飒飒,一会飘到白天将自己一手揽过的模样。   最近总是会想这些,还想…靠近人鱼,身体贴身体的那种,带着欲。   郗岁聿自认为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包括思想和行为。   视线转落在人鱼的唇上,唇形很漂亮,在大口大口吃肉,为了方便咬骨头,甚至将平牙变成了尖牙。   可爱。   他好像必须要承认云飞扬的话了。   他是同性恋。   算吗?   不算吧。   算的,男性雄性,都一样。   人鱼,人类,也一样。   火锅总是会冒出热腾腾的白汽,食物也很热,热感会刺激神经末梢。郗岁聿在一件重要的事情上,习惯性得出结论后去寻找支撑点。他难得有些困惑,百分百是同性恋吗?   不知道。反正人鱼很吸引他,郗岁聿想靠近人鱼,这就够了。   陌生的情感变化,郗岁聿没有任何经验,可自己和自己开了口子,退不回去了。   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必须承认一些情感的存在。   “你盯着我干嘛?想吃我这块骨头?”蓝斯觉得郗岁聿这几天时不时就有些怪怪的,总看着他发呆。将拿着骨头的手伸长。   “没,就是觉得你特别可爱,招人喜欢。”郗岁聿轻笑一声,“狗啃样的骨头还送给我,自己吃。”   管他呢,不就是有感觉,不就是gay,郗岁聿认了。   蓝斯没收回手,反而更往前递:“真的不要吗,我看你都要馋得流口水了。”   “锅里还有那么多骨头,我非得吃你这根被啃光肉的吗?”   鱼蛋子竟然以为自己是想吃他嘴里的肉。天,老天,他怎么喜欢上这种蠢鱼?郗岁聿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思考一下,这段时间的个人情感变化。   “好吧。”蓝斯收回手,从锅里夹了一个骨头给他:“吃吧。”   好鱼。   郗岁聿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桌底下的腿挪了挪,小腿隔着布料触碰到一截鱼尾巴。   心动不如行动。   试探一下总是好的。   “宝贝儿,你觉得人类世界怎么样?”郗岁聿含蓄委婉地问,考不考虑和他安个家。他家就他一个,没有世俗问题,没有父母矛盾。房子车子存款都有,嫁妆彩礼他都拿的出。   “食物特别好吃,厨师是天才。”蓝斯说。   郗岁聿:“……那你多吃点。”   蓝斯又吃完一个骨头,他舔舔指尖:“我要回趟海里。”   “什么时候?回海里做什么?”这话来的莫名其妙,郗岁聿怀疑听错了。没再纠结今天心里冒出的爱情小苗苗,疑问就和连环炮似的:“还回来吗?有什么事啊?”   蓝斯不紧不慢喝口汤:“我回趟人鱼族,想问问加莉的情况。明天早上走,从基地北出口出去。”正好离得近,很方便。   “什么时候决定的?”   “前两天。”   懂了,这是在通知他,不是询问他。郗岁聿注视人鱼,语气带着两分试探:“你回来的吧?”   蓝斯点点头,觉得他问话真奇怪:“回啊,放心吧,答应研究所的事我会做完的。”   夜晚,宾馆双人床房间。   郗岁聿没第一时间洗澡,而是在收拾东西,边忙边说:“下回提前告诉我声,我好给你准备行李。”   蓝斯躺在床上玩游戏,和孟致在植物大战僵尸里PK。   “听见没?”宾馆不是自己家,什么东西都没有。郗岁聿路过大鱼尾时,用脚轻踢:“想要什么零食?我下去买。”   蓝斯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不带零食,外面不好丢垃圾。”   郗岁聿:“那行,带点水果,丢地上还能滋养树木。”   蓝斯:“嗯。”   过了会。   郗岁聿:“我把零食都拆开,全放一个袋子里。行不行?路程那么远,你又这么贪吃。”   蓝斯:“好。”   郗岁聿:“手机呢?手机也不带吗?”   蓝斯:“不带,海上没信号,还不好装。”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后,郗岁聿陪人鱼一起去人类基地北出口。站在人类地界与污染区地界的交替处,涌出惆怅与担忧。   “打不过就跑,别又像上次满身是伤,别被别的人、海怪抓住了。”郗岁聿手提一大袋子水果,吃完早餐后买的新鲜水果。   “也别让鲨鱼咬屁股。”   “休息时和水宝轮流站岗,一定要小心谨慎。”   “其他人鱼要是还不喜欢你,你就早点回来,别和他们打。”   不知道是不是两地交界处空了五六公里,没有树木,高山遮挡。放眼望去就是墨沉的乌曙森林,大风呼呼。   风穿梭一鱼一人之间,掀起漂亮的蓝粉色头发。蓝斯接过水果袋,水宝坐在他的肩头,顺手拿出一颗荔枝。   第一次发现郗岁聿这么唠叨的一面,不过蓝斯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   蓝斯忽然有种罪恶感,又要欺骗单纯的郗队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记得登我的游戏账号签到,连续一个月有大礼包送。”   人鱼的言语仿佛只是出门玩一趟,没什么大事,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郗岁聿笑了笑:“好,肯定记得,等你回来玩。基地那边我去说,你不用管。”   蓝斯拍拍他的心脏处:“那我走了。”   空旷的黑黄土地,好似一条宽敞无边的河流隔绝污染区的可怖,一眼能望见危险与平静。大风呼呼,耳边啸啸。   郗岁聿站在人类基地出口,看着人鱼的身影逐渐消失。   他会回来的。   离开人类基地,返回大海需要先从西塞河道出发,一路向北。蓝斯依旧不知道人鱼族在哪,他没去过,等进入大海后,他再问问路过的小鱼们。   进入河里的水宝瞬间变大,足足有两辆私家车那么大。蓝斯坐在水母头上,任由它赶路。   是的,是伴生者,也是霸气的大坐骑。   长长的鱼尾尖会垂落一点在水里,任由尾鳍随水而流。蓝斯开始吃水果和零食,还好郗岁聿聪明,提出将零食都放在一起。虽然会混味,但好过没有。   赶路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夕阳西下,日月交替。天空变成暗蓝色的幕布,笼罩大地。蓝斯躺在水母头上,无聊地将尾巴尖举起,又晃晃。   天好黑,如果是平时,他应该在家看电视或玩游戏。郗岁聿估计会跑步,举哑铃,洗完澡后就会进厨房切水果给他和水宝吃。   鱼尾尖在眼前左晃右晃,尾鳍带着剔透的水珠,在月色之下有粼粼反光。   大海很好,郗岁聿的家也不差。   有各种好吃的,有手机,有电视。   蓝斯看着黑天,今晚没有睡前牛奶喝了。他起身趴到狮鬃水母脑袋的边缘,喝入一大口河水。   然后拿出很久没用的海螺,对着海螺说话:   “郗岁聿。”   另一边的郗岁聿已经回到了中心城,和鱼约好了,一周后再去入口接他。   晚上十点钟,郗岁聿躺在床上。家里没贪吃鱼时,安静得很,一时让他有些不习惯。今天自己脑子也有点乱,此刻的注意力又全落回到琢磨上。   主要是情况有些复杂,郗岁聿当然感受得到好感和心动,好歹活了快三十年。又不是没经历过青春期和性启蒙的阶段,那会都是看女孩子,没想过看男性,没对男性有反应过。可真说正儿八经和哪个姑娘谈恋爱,也没谈。   人鱼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近乎无法控制的本能,想靠近,想占有,被对方轻而易举挑起欲望,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郗岁聿至今能记起人鱼第一次拿弓的那样子。眉眼凌厉,没有一丝怯意,睥睨一切。   身体的反应要比心知道得更早,人鱼为他舔砥伤口时,郗岁聿忍得很难受。硬件的不可控,让身体如同陷入双重天,疼与热,还有人鱼的温柔。   第一次承认好感、喜欢这种词免不了带上害羞的羞耻感,脑子乱糟糟的。   鱼呢,鱼会也喜欢他吗?鱼懂“爱”吗?爱情的爱。   自己呢?着急要一个结果吗,下一步该做什么好?还是说再自个儿感悟感悟,别是一时的自我误会上了头。   也不知道鱼走到哪了,不会迷路吧,海路也很复杂。   忽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特别突然,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空幽,打断正在开春的男人。吓得郗岁聿立马坐起身,被鱼蛋子发现这些龌龊想法了?   另一边的蓝斯在用力拍打海螺,疑惑:怎么没反应,难道他送的海螺被丢了?   “郗岁聿,喂喂喂。”   声音再次出现,从脖颈处挂着的小海螺里传出来的。郗岁聿松口气,他发誓,他只是在脑子里思考那些见不得鱼的乱七八糟。   急忙将项链摘下来,将小海螺放在了耳边。   “我在,鱼宝?”   听到回音了,蓝斯又躺下,与月夜相对。捧着自己的海螺,和对面人聊起天:“我的海螺厉害吧!是不是听得很清楚。”   郗岁聿躺下,夜色之中,这个粉色的海螺散着淡淡的细光。   “厉害,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能‘打电话’。”   “我现在在告诉你。”   “有碰见麻烦吗?”   “没有。”   “晚饭吃的什么?”   “抓了几条鱼吃,两条红的,一条白的,七条黑的,三条花的。”   粉色小海螺放在耳边时,将对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呼呼海风声,人鱼的得意语气。   像是蓝斯的声音顺着海风,千里相遇,回到郗岁聿的身边。 第37章 哪个直男受得了?   “想我没?”郗岁聿问。   喜欢的对象不是人, 就有这点好处,傻鱼不太能分辨得出,关系好的朋友言语中带着暧昧的情愫。复杂了, 鱼不懂。   当然, 其他都是坏处。   蓝斯确实没多想, 认真回答:“想。”   郗岁聿唇角弧度加深, 还有就是人鱼的情绪表达很直白, 好就是好, 不好就是不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受,不会患得患失怕鱼说些三分真情七分假意的话。   蓝斯手里拿着一根水草, 是他随手捡的。咬了一口, 反问:“你想我吗?”   真直接,如果是昨天之前, 大概会直接说想。郗岁聿心中的喜欢在作祟, 可能是主人终于意识到它的存在。   郗岁聿换一边侧身, 明明人鱼不在他眼前,眼神却闪躲着, “有点。”   “回答的好慢,为什么才有点。”蓝斯不满。   郗岁聿笑了笑:“很想很想,特别想你, 早点回来。”带着试探性:“这么在乎我啊。”   蓝斯点点头, 又忽然想起这是在用海螺,不是视频通话。   “我们确认过了, 你是我的人类宠物, 第一次离开你,你当然要想我,我也会想你。”他第一次离开郗岁聿, 七天,很久的。   “。。。能不能换个词,别用宠物行吗?”   郗岁聿觉得自己真是有病,犯春病。任何一点旖旎都能被臭鱼蛋子打破,以后再也不说自己是不解风情的直男了。   挂掉海螺后,蓝斯坐起身,摸着水宝的大脑袋。疑惑:“难道郗岁聿以为我把他当狗?”   “没有啊,他是很好的人类,小狗也很好的。”廖俊俊家的那条大金毛,会厚脸皮趴在他身边,用热乎乎的红舌头舔自己的鱼尾。虽然他不太喜欢别人碰尾巴,但知道小狗是在表达喜欢,毛茸茸的毛发特别好摸。   蓝斯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用什么词代替宠物。等进入到深海时,蓝斯又去海底翻了翻,想找些稀罕玩意给郗岁聿。   约定的是一周,不过蓝斯效率高,第五天夜晚就赶回了中心城。没有按门铃,而是从门缝里流入进去。   依旧是熟悉的客厅,偏暖色的白灯照亮室内,驱散黑暗。空气中充斥着香喷喷的肉味,转身一看郗岁聿穿着草莓围裙在厨房忙活,旁边是一大盆骨头肉。   蓝斯用力用鼻子嗅了嗅,好似已经品尝到美味。他化出实体模样,敲敲厨房门。一个人的房子凭空出现声音,郗岁聿下意识往后看,一时愣神:“回来了?”   “嗯,忙完了。”蓝斯伸手拿起一个骨头肉,张嘴就吃:“怎么这么多,难道你猜到我今晚就回来?”   好突然,刚刚还在想,要不换个做法?不煲汤,给鱼多尝尝不同口味。结果,转身就看见鱼了。   郗岁聿这会儿才回神过来,唇角不自觉向上扬,鱼终于回来了。   “今天刚买的,准备过两天弄给你吃。”去菜市场时,看见这些新鲜骨头,想着现在处理骨头焯水,冰冻在冰箱里,囤着。贪吃鱼这几天肯定吃得不好,得大补。   “只用热水煮了一遍,我带你出去吃吧。”郗岁聿边说边摘围裙,顺便将人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检查一遍。   蓝斯任由他掰动,自顾自吃:“不要,我才从外面回来。”   没大伤口,但有些小擦、划伤,不严重,等会擦点药就行。郗岁聿又系上围裙,给他们几个骨头肉:“那等着,我煮面。”   蓝斯和水宝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煮的是肉类大杂烩面,冰箱里的牛肉鸡肉被煮完。这几天郗岁聿又买了一个单人沙发,正好能一起坐在客厅。   蓝斯大口吃面,生鱼固然鲜美嫩滑,可调料实在是太香了,令鱼着迷,好吃。   郗岁聿看着人鱼的吃样,起身泡两杯牛奶,又将前两天快递到的零食大礼包拿出来。   “有收获吗?”   蓝斯没理他,继续吃肉,他吃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将一汤碗的份量吃完。捧起碗舔碗底,又舔舔嘴巴,这才开口:“有一点,但不多。”   “人鱼族生活在海底深渊,那里有特别大的砗磲和珊瑚。他们说没有加莉,没见过我所描述的紫色尾巴人鱼,里面的老头鱼说,有可能是小时候走丢的。”   “人鱼年幼时,尾巴基本上都是单调的灰白色,等尖牙与尖甲长出来,具有一定攻击性时才会慢慢显露彩色。”   单人沙发的好处是容易搬移,郗岁聿挨着蓝斯坐,他思考:“加莉走丢后,爵头收留了她?之前研究所的那条人鱼,好像也从未向人们说过自己的小时候的事。”   “难道那段资料被烧毁了?”郗岁聿起身将手机拿了过来,把里面的视频打开。   蓝斯凑过头,发现里面是一只橙红色的雄性人鱼,在实验室里的超大鱼缸里游动。   “当时的工作人员全死了?就一份资料?”蓝斯发出疑问。   郗岁聿:“当时的时间点很特殊,灾难刚开始,人心惶惶。最初拯救世界的那批异能者也有小党派,人鱼这件事被藏得很深,只有几位人员才能触碰。资料肯定是有备份的,但最核心的,备份了也不会满大街传,传来传去只有几个人知道。”   “那会人鱼的治疗能力始终有限,只能治愈低等海怪,后面那些人太急功近利,导致人鱼自杀。不久后,这处秘密的实验室遭受海怪袭击与地震,无人生还。”   蓝斯皱眉,“我发现好多人类脑子都有病,你不要学他们。”   “正经谈事情呢,又说这些傻话。”郗岁聿真是服了他,眼底染上笑意:“真要当我主人,教育我啊?”   “和你说不清,反正你跟着我就是了。”蓝斯将茶几上的食物都吃完,甩了甩鱼尾尖,凑到郗岁聿的面前。尾巴尖的粗度是易拉罐大小,由细到粗,直至腰胯大小。   轻松用尾巴尖缠绕住郗岁聿的脖子,如同一根结实有力的绳索,只需蓝斯轻轻一动,就能将窒息带给人类。   “你如果和他们一样讨厌,我会这样对你。”蓝斯依旧讨厌人类,就像人类嘴中的血海深仇,不是说你没做,他做了这么简单的事。那么大的海洋,那么多的生物,一整个星球。   可他也不是笨鱼,有好的人,蓝斯愿意和他们相处。不过个别人是无法撼动群体的,在大事上,蓝斯不忘初心。   哦,当时好像说要第一个杀郗岁聿来着。这个不算。   蓝斯面色无常,仿佛那段时候天天磨指甲想杀郗岁聿的不是他。   鱼尾缠绕着,动了动,似是在衡量力度。实际上这是蓝斯在摸摸他,鱼尾非常灵活,感知也特别清楚。郗岁聿被蹭得喉结痒痒,又无奈:“好好好,你说了算,我保证老实做人。”   人鱼身上的动物本性,心思纯粹,也直愣,将你划进领地后,就必须和人鱼一条线。   好霸道。郗岁聿脑海忽然冒出这三个字,没忍住笑道:“鱼大王。”余光瞥见近在咫尺的鱼鳞在灯光照耀下,露出泥沙。他伸手拍掉:“鱼尾有点脏,擦擦吧。”   一听鱼尾不干净,蓝斯立马收回尾巴,自己捧着看。是有点脏,毕竟有那么多路程,他也不会让水宝一直载着他,很累的。   鱼尾尖往郗岁聿看不见的沙发侧边探去。   这会功夫,郗岁聿拿来湿毛巾,蹲在人鱼旁边,开始仔细擦拭鳞片与鳞片间的淤泥。顺便检查下鳞片有没有受伤,不如赤裸皮肤那样容易观察。   对人鱼来说,鱼尾是和心脏一样的存在。宝贵,也是生存的依赖。如果一条人鱼的尾巴坏了,那无异于残疾,在深海之中,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蓝斯坐在沙发上,郗岁聿单膝而跪,一只手握着他的鱼尾,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着。从他的角度来看,能瞧见男人的睫毛,有点长,但不卷翘。五官深邃,灯光散落在身上,望见了眼窝与鼻梁侧的自然阴影,非常纯正的东方男性长相。   身形也不逊色,肩宽有力,手臂起伏的线条如同连绵山丘。现在早就过了穿厚衣服的时刻,在家时,郗岁聿运动时喜欢穿无袖背心。还没洗澡没运动时,大概就是短袖,简单利索。   男人的手很大,又带着人体的温度,不同于体温偏凉的人鱼。掌心与指腹是常年使长枪留下的粗茧,郗岁聿以为不会磨到人鱼,他不知道,鳞片确实有厚度,可依旧十分敏感。   蓝斯的尾巴有点痒,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细腻的触碰。他能感知到郗岁聿的每一分力度,鳞片上甚至有触感残留的记忆,似有似无的摩擦感迟迟散不掉。   尾巴太长了,尾巴尖还垂落在地板上,鱼鳍无意识晃动着。   郗岁聿感觉得到人鱼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直白与美好。他想当做没发现,却忍不住,就像生日会时送的生日礼物,没人能忍住不拆开,悸动的心。抬眼时和蓝斯对视上,明明是意料之中,身体却迟钝的不知道,下意识移开,仿佛视线有了实体,烫得人躲避。   好奇怪,郗岁聿很少有这种反应,和工作、朋友完全不一样。   都来源于动情。   郗岁聿垂眼,回到手中的动作上。等起身时,发现人鱼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闭着眼睛。他将毛巾放回去,又回到客厅,左看大鱼缸,右看通往卧室的小走廊。   水宝吃完东西后自觉回鱼缸里看电视。   “睡着了?真睡着了?”知道他累了,刚吃完食物就要睡。郗岁聿伸手轻飘飘戳戳蓝斯的脸蛋,声音也很轻:“今晚睡哪?”   都睡着了,郗岁聿也不好和丢垃圾似的,把鱼甩进三米高的鱼缸里。多扰美梦和粗鲁啊。   “不说就睡我的床啊!”郗岁聿一把抱起人鱼,往卧室走去。“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是你占我便宜。澡也不洗,脏兮兮,尾巴还那么长,我的床要被你霸占一大半。”   将鱼放在自己的床上后,又用被子角盖住鱼肚子。他没开灯,室内有自然的月光落下和门投射而来的光。郗岁聿蹲在床边,仔细观察着人鱼的脸。   仿佛是在对账,这些天的情愫通过视线落在蓝斯面庞上。   嗯。   就是喜欢。   室内昏暗,鱼尾巴发出淡淡荧光。随着门被掩上,白昼灯的痕迹骤然消失,鱼尾尖动了动,钻进一旁的被窝中。蓝斯迷迷糊糊睁眼,又太困,还没睁就闭上了。   心想:我就占了一点便宜,吃得多一点,喝得多一点…   现在时间不算很晚,十点多。骨头肉就弄到第一道程序,鱼又提前回来。郗岁聿起身回到厨房,准备处理好。明天还是煲骨头汤吧,来不及试验别的做法了,明早再出门买些玉米萝卜。   一夜好眠,清晨阳光透过窗户,传递暖意。郗岁聿准时醒来,睁眼又是白净带着软度的胸膛。   郗岁聿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   为什么这么软和Q弹有劲,想摸,想咬。   不是,他怎么变成这种天天埋鱼胸膛的gay了?腌入男同味了。都怪鱼不穿衣服,天天在自己面前瞎晃。   哪个直男受得了?   郗岁聿经历短短十几秒的头脑风暴,起床了,离开了美好的胸膛。   一觉醒来的鱼并不知道人在想什么龌龊心思。   蓝斯吃完早餐后,就开始玩手机,五天没玩,他要变成原始鱼了。厨房里时不时传来轻响,郗岁聿在煲汤,看见鱼对着手机在笑,凑过去。   “看什么呢?”   蓝斯给他看:“视频上有个你画我猜的小游戏,评论里有的人画的特别丑,丑到爆炸。”   郗岁聿:“你画个,我猜猜。”   “行。”这个短视频软件特别方便,蓝斯直接点开这条视频的小程序入口,背对郗岁聿:“别偷看。”   过了一会,蓝斯转过来,将屏幕给他看:“猜吧。”   “两个馒头和一根油条?”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画的那么好。”   蓝斯把手机怼到郗岁聿面前,鼻尖都怼到屏幕,“你好好看看,我相信你。”   郗岁聿不信,蓝斯的画和狗爬字没两样,一个圆溜溜钝钝的,一个歪歪扭扭带点棱角。   “几个字,成语还是词语?”   “成语,我记得这个成语的意思,绝对没有记错,不会画错。”   蓝斯的语气流露出得意,三四千的常用字他基本上全都会,成语也会不少。让郗岁聿老笑话他没文化,这回狠狠打郗岁聿的脸。   鱼尾巴早就翘到郗岁聿的面前了,蓝斯伸手戳戳他的肩膀:“菜,这都猜不出来,语文白学了。”   “你画的太丑,丑到爆炸,我怎么猜。”郗岁聿不甘示弱。   “不用给自己找借口,只会证明你在心虚。”蓝斯说。   “哎呦,你能不能少玩点手机,天天学网友说欠揍的话。”郗岁聿嘴角扬起,面带笑意。   “再这样,我就弄青少年模式给你。”   “不行,我揍你。”   郗岁聿点开游戏界面,浮现答案:“画蛇添足,你这是蛇是脚吗?像棍子油条一样的蛇,没眼睛没尾巴。是不是没见过人的脚,五个脚指头一个都不画,就拿个三角形敷衍我。”   蓝斯左耳进右耳出,“其实我是在考验你,郗队。”   “得了吧,菜就多学。过来,我考验考验你。”郗岁聿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碗,碗里是一个大骨头,玉米和看不见的汤:“尝尝味,难喝就还给我。”   蓝斯吃掉大骨头,翻身进鱼缸,将他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郗岁聿。”   “郗岁聿,郗岁聿,郗岁聿。”   “吵什么?”郗岁聿走出厨房,手上还拿着汤勺。   “给你的礼物。”蓝斯鱼尾巴高高翘起,流苏般的尾鳍在左右晃动,看起来更漂亮了。   郗岁聿一看,是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身的款式十分复古,一看就十分昂贵。   “你从哪弄的?”   “海底的沉船里找的,里面有很多项链和宝石,这个最好看。”   蓝斯拿起来,想往郗岁聿手指上戴,发现只适合小指:“要改一下尺寸。”   这是找到了N世纪前环游世界的公爵的家产吧,郗岁聿真是哭笑不得,说实话,都不太敢戴。价值这么高,估计要刨根问底交代由来。   “谢谢,很好看。”郗岁聿又忍不住脑补人鱼在海底翻找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动作很可爱,属于小动物的可爱。像小狗刨土,小猫伸手扒拉鱼缸里的小鱼。   “你喜欢就好。”这种东西海底太多了,而且款式也和现在的不一样。蓝斯在这种小玩意上很喜新厌旧,稀罕陆地上的花里胡哨装饰,因为海底没有。   郗岁聿将红宝石戒指放进卧室的抽屉里:“中午你俩在家喝汤,我还买了两箱葡萄回来,记得吃掉。”   蓝斯:“你去哪?”   郗岁聿:“团长喊我去他家吃饭,幼琴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好也去看望看望。”   “吃完就回来?”   “嗯。”   郗岁聿出门之前,拿了一份外卖。抹茶奥利奥千层蛋糕,哈密瓜奶油蛋糕,外加两个提拉米苏奶贝。   这是前两天上班时,胡语在办公室分桂花麻薯,郗岁聿吃了两个,觉得很好吃,向她询问了店铺地址。   郗岁聿对甜的感觉和大部人成年人差不多,越大越吃不下太多的甜。吃一点尝味刚刚好,再多就齁。   “你们分,我走了,别在家里捣乱。”   “好,拜拜。”   郗岁聿在吃的上面一向大方,总是分享好吃的。蓝斯馋得流口水,两个蛋糕各分成两半,这样他和水宝就能分别吃到两种口味。   蓝斯吃的意犹未尽,舔干净勺子,夸赞:“郗岁聿太会弄吃的了。”   水宝很赞同这句话:“他真好,要是任务结束了,我们也还一起生活吧。”   “当然,他已经答应做我的人类宠物了,和你一样。”伴生者和海族首领同生共死,但人类关系的词语中没有和伴生者一样意思的,都不如伴生者那样纯粹。蓝斯说。   至于水宝的后半段话,蓝斯还真没仔细想过。他想过结果,星球变好,星球变坏,好坏都是所有生物一起承担,逃不掉的。坏了,那也没办法,死都死了还想什么?   变好的话…那他是回海里还是在岸上生活?蓝斯现在开始思考,他觉得都可以,太平日子想怎么样都行。   不过和郗岁聿一起生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像很多人类都要结婚生子,这样的话,就不方便和他住。郗岁聿要和自己的结婚对象生活,过二人世界。   “到时候再说吧,要是郗岁聿一直单身,单身到老就好了。”蓝斯一口一个奶贝,又说:“还是问一问吧。”   蓝斯打开微信,语音转文字。   【蓝斯:我可以一直住你家吗?】   【郗岁聿:可以。】   【蓝斯:你结婚生子我也可以住吗?】   【郗岁聿:不结婚不生子。】   “他说可以,别担心了,水宝。”蓝斯将手机放下,漂亮的尾鳍轻甩,在半空中飘飘然。   说好的吃完午饭回来,郗岁聿临时发消息说,要晚上才能回,让蓝斯自己弄晚饭,不会弄就点外卖。   天色渐晚,结束五天行程的蓝斯此刻十分惬意,还是休息好。晚风从窗户而入,带来舒爽。   嗖——   电视中播放着刑侦剧,这种解密的过程让人鱼好奇又想学,传来主角冷静的推测声。骤然间,蓝斯左手抬起,先一步抓住朝他射来的箭矢。   有一张纸条,蓝斯冷冷走向窗边。郗岁聿的大平层在六楼,不算很高,但也绝对不矮。更何况这里是高档小区,中心城。   [海族首领,我在春好公园等你。——象牙]   是爵头的人,他们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蓝斯的大好兴致被破坏,嘱咐水宝看家,别等郗岁聿突然回来了。   春好公园就在附近,早上和晚上有很多大爷大妈在锻炼身体。蓝斯冷着个脸出门,好啊,爵头竟然上门挑衅。   公园里有一处小树林,种的是玉兰花,四月份正是盛开的季节,清香弥漫。   是个女人,身材被黑色皮衣衬托得凹凸有致,红唇大波浪。五官美艳,光是看着都觉得风情万种。   蓝斯俯视她,神情冷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说吧,什么事。”   象牙红唇一弯,“想和你做个交易,我们合作吧。”   蓝斯:“你们要什么?”   象牙:“我们要成为人类基地的主宰,带领人们走向新世界。我知道你是来处理污染的对不对?等我掌控基地后,就不会再生产那些污染水了,都是迫不得已。”   “为了速度与效率,不得已这样做,但很快就能成功了。到时候你管你的海洋,我们管好人类,共建美好家园,多好啊!”   此时此刻,蓝斯终于明白,为什么给爵头的定义是邪教组织,而不是别的医疗队、科研人员。真的就是沦陷在自己王国世界中,面容姣好的女人,说出所谓的宏图大业时,表情是狂热中带着狰狞。   “你觉得我是在拯救人类?”蓝斯冷哼反问,“你们自己想死是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管,谁当老大我也无所谓。”   象牙听到这话一愣,“那你想要什么?”   蓝斯纠正这个疯狂的女人:“不是我要,而是你们要。你以为污水只会让环境差一点,动物畸变吗?你们也会死的。”   “海洋即将到达极限,不久后,水质将不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海污水倒灌,陆地将不复存在。”   “把那个异能者交给我,不要再弄你们的黑暗实验。”   “否则活不到‘登基’的那一刻。”   象牙忽然笑得更疯狂了:“那正好,我会再加快速度的,一定会赶在所有人死亡前,目睹这场盛大的更迭,我将是最出色的领导者。”   不过。   “和我们合作吧,是最美好的解决方案。你和我里应外合,击垮那几位基地领导者,再将污染解决。我会管好基地,互不干涉,毕竟废液只是伟大实验的垃圾。”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尊敬的海族首领,请和我一起主宰世界吧。” 第38章 给你擦身体啊   夜色之下, 冰箭发出一瞬间的冷光。下一秒箭刺穿象牙的肩膀,但,没有血。   象牙神色无常, 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对, 这不是本人。   蓝斯垂落的手紧握, 无形的弓箭蓄势待发, 满眼警惕。   象牙依旧笑着, 是嚣张, 是胜券在握的猖狂。   “如果不答应,那你将是整个爵头的敌人。”   “三天后后, 我会再在这, 等你的新答复。”   “我拒绝。”蓝斯明确表达:“你一直是我的敌人,你和你们, 都该死。”   咝——   眼前的象牙如同被泄气的气球, 整个人都蹩了下去, 丝毫看不出人形。   “那就各凭本事吧。”象牙留下这句话。   蓝斯蹲下查看残余在地上的东西,类似纸烧后的灰烬堆, 不会一碰就软,而是如同人皮面具一样的橡胶感。   这是……她的异能,或是组织里某个人的异能。很奇特的异能, 在这种场合发挥了精妙作用。   黑云飘过, 遮住半截月亮。凉风吹得玉兰花簌簌作响,白色花朵飘落而下, 掉在鱼尾巴上和肩膀上。蓝斯一口吃掉小花, 闷闷不乐往家走。   好烦,蓝斯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又在街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两根冰棍,边吃边烦恼, 现在只需要知道象牙他们几个的老巢就行了。   可藏在哪呢?难道只能等他们主动出现,和基地对打的时候才能出手?后者会很麻烦,而且听象牙的语气,他们肯定已有准备,有待放大招,不然不可能在组织里宣布取代基地的事。   要不要——和郗岁聿商量商量?   蓝斯嚼着冰凉凉的绿豆糕,肯定是相信郗岁聿的,郗岁聿更懂人类基地。但他也是基地的人员,要先保护基地,保护人们。   早就想过这种情况,蓝斯还是开口让郗岁聿当他的人类宠物,因为郗岁聿很好,他想要。   爵头和他明牌,估计也藏不了多久,改天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吧。   蓝斯得再想想。   春好公园离小区有十分钟的路程,蓝斯即将走到大门口时,碰见了郗岁聿。   “郗哥,我扶你回去吧。”   “没事,我没醉。”   “晚上视线不好,还是小心点。我爸交代过,要把你送进家门才行。”   郗岁聿头的确有些昏,不想和他多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麻烦了。”   “没事,应该的。”宁其嵩腼腆一笑,将郗岁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郗哥,你对我妹妹没意思,可以看看我,我们兄妹俩都很欣赏你。”   郗岁聿听得头疼:“我刚刚在饭局上说的不是客套话,都是真话。”   宁其嵩:“为什么,不应该吧。郗哥,难道你有隐疾?你说不喜欢,可我也没见你喜欢谁啊,难道心里有白月光?传闻说你对解玉枝爱而不得,铁三角崩塌。”   这小孩性格倒是挺好,开朗大方,追人也大大咧咧。郗岁聿真要被他说醉了,服了。   没等他开口,另一道声音传来。   “你不是答应我不结婚不生子吗?”   蓝斯站在他的身前,面无表情地说。   郗岁聿一下精神了,推开宁其嵩:“怎么在门口?没吃晚饭?别理他,他就是馋我的身体,闲得蛋疼。”   “。。。”宁其嵩脸色一红,郗岁聿竟然看穿他的心思了!好尴尬,“我先走了。”   “哦。”蓝斯知道了,没再看宁其嵩。   长夜漫漫,月色如水,一人一鱼往家走去。   “你喝了多少酒?醉了吗?”蓝斯问。   “没多少。”话刚出口,郗岁聿就想撤回,连忙顺着说:“也有点多,好鱼儿,照顾照顾我。”   “好吧。”蓝斯当即做出行动。   没等郗岁聿暗喜的嘴角勾起,“腾”一下,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蓝斯正在公主抱郗岁聿。   “哎,我的祖宗。”   蓝斯垂眼看他:“嗯?”   “你…太棒了!对我真好,走路头晕,这样不晕。”郗岁聿老实了,收回今晚的钓鱼心思。钓不来,先享受着吧。   郗岁聿伸手勾住蓝斯的脖子,他要是瘦小点,就能很方便的体型差,就能将头搭在鱼的肩膀上了。   不过现在也挺好,大男人,挑剔什么啊!有便宜就占,有拥抱就贴。   蓝斯一路抱着人回到卧室,放在床上。回忆一下如何照顾喝醉的人,像模像样去倒水和拿温毛巾。   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晚上睡觉渴了可以喝。”   然后伸手开始解郗岁聿的衣服扣子。   “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些酒,又躺在床上,灯光似乎有点刺眼,让人头脑更昏沉。郗岁聿记得自己没和鱼表白吧,怎么就脱衣服?   醉醺醺做那种事,不太好,头脑发昏,体感会不得劲。   “给你擦身体啊,澡又不洗,脏兮兮就上床睡觉。”蓝斯理所当然地说,神情没带一丝暗味。   好耳熟的话,好像谁昨天才说过。郗岁聿撑起身:“我自己来吧,没醉到那个程度。”   鱼会擦吗?擦出的是硬件走火。   “去客厅玩去,我去洗个澡。”郗岁聿看着床边的人鱼,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偏偏没有任何的别样意味。这让人莫名有些烦躁,鱼怎么就不上钩呢。   郗岁聿伸手捧住蓝斯的脸,搓搓捏捏:“傻子鱼。”   然后走进浴室,关门。   蓝斯摸摸自己的脸,皮肤上还残存着人类的温度,不明所以:“我哪傻了,我在人类生活的很好很棒。”   难道郗岁聿发现他今晚出去的事情了?   今晚浴火烧身,郗岁聿没冲淋浴,而是在浴缸里泡澡,顺便思考人生。   他真是开了窍就饥渴难耐,见着鱼就抬头。   低俗。郗岁聿在骂自己。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和鱼能干生命大和谐的事吗?鱼尾巴能经捣腾吗?反过来?鱼操他?   低俗,用下半身思考。郗岁聿继续骂自己,还没学会走就在想马拉松跑步,有病。   浴室内静悄悄,只能听到水荡漾的声音。   “你在想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吗?”蓝斯的下巴抵在浴缸边缘,看着郗岁聿的身体。   “你怎么进来的?”郗岁聿被这家伙吓一跳,突然出现在他旁边。   “从门缝流进来啊。”   “。。。你真厉害。”   郗岁聿伸手捂住硬件,另一只手张开覆在人鱼脸上:“又偷看我,你说,你什么意思?”   “我没偷看,我随便看见的。你在想那个小男孩吗?”蓝斯刚刚在门口偷听里面的情况,怕郗岁聿知道他今晚见了爵头,结果郗岁聿突然骂起人来。   这才进来看看情况。   “懒得说你,傻鱼瞎掺和。”郗岁聿捏捏鱼脸:“一边玩去。”   烦人精。   “可是你答应我不结婚不生子了。”   “和这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正常男性有欲望。”   “哦,可是有欲望不就是喜欢吗?喜欢不就结婚生子?”   蓝斯回忆:“电视剧小说,生活里也是这样的。”   郗岁聿皱眉,这臭鱼,天天惦记自己给他当保姆,欠揍啊。   “我单相思行不行,别总看那些玛丽苏剧情,会变成傻白甜。”   “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单相思。”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蓝斯回到客厅,不想吃桌上的葡萄,不想打游戏。“啪”一声,翻身跃进大鱼缸里。趴在自己的水球上,鱼尾焉巴地垂落在缸底。   今晚真讨厌。   清晨的雨淅淅沥沥,风格外的冷,好似一夜间下降十度。   早餐是两大包混合口味的速冻饺子,外加三杯香气飘飘的牛奶。   七点四十,一人一鱼离开家,出门上班。   “冷不冷?”郗岁聿弯臂上放着件外套,是人鱼的。鱼爱臭美,也爱拍照,可衣服都是装饰品,不是实用品,次次拍完照就放衣柜里。   蓝斯抬头望向远方,看见雾沉沉的阴天,冷风无情穿梭在大街小巷。眼底浮现几分沉重,要变天了。   “不冷,深海比这冷得多。”   “行,冷了就穿衣服。”   “如果世界末日到了,你会做什么?”蓝斯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污染已然出现了十几二十年,人们对死亡好似不那么避讳了。很多次刷到有关这个问题的视频,里面的答案也各式各样。   郗岁聿反问他:“你猜猜。”   蓝斯认真猜:“吃一顿好吃的?把钱花光?”   郗岁聿听着想笑,戳穿他:“这是你的做法吧,贪吃鱼。”   “那你想做什么?”   郗岁聿看着人鱼,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温情:“当然是去强吻我单相思的傻子,管他愿不愿意,把他抱去床上。”   “哦,你最近总是这样,像发情的公狮子。”又是这个暗恋对象,蓝斯不想听,鱼尾翘度垂了垂。   “你为什么不现在去?”   “因为他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怕他被吓坏。”   “呕。”   蓝斯冷哼,什么人啊,竟然得到他人类宠物的喜欢。切。   去到基地后,蓝斯照例在办公室上课。他最近在学乘除法,都是比较大的数字。   十点多的时候,郗岁聿回来了。扯过椅子坐在蓝斯旁边,批改小学生作业。   “不错啊,五十题全对。”   “当然,我很聪明。”   只要一夸人鱼,人鱼必定翘尾巴,百试百灵。在学习上,鱼非常认真和听话,就像一旁的草稿纸上的步骤,不会随意,而是规规矩矩从最上方开始写。   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聪明鱼。”   “刚刚开了会,最近会比较忙。气象局的研究人员说基地这块将持续下雨,最少半个月,气温也会下降,可能会‘返冬’,大家都要做好准备。”   “爵头现在藏都不藏了,开始往各城市投放他们的实验海怪。派给我一条棘手的大蛇,中午就行动。”   “你在基地待着吧,他们暂时不会来基地找麻烦。”   蓝斯没着急回他最后一句话,而是从第一句开始回答。“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让爵头不要再进行垃圾实验,产生的垃圾废水太多了,一点点的危害就很大。”   “大海在濒临线了。”   无论蓝斯是否明说这句话,这都是事实,改变不了、无法逆转的事实。想要在悬崖旁停下,就必须阻止坏人的步伐,这样才不至于真的一脚踩空,还能勉勉强强往回走。   蓝斯明确表态:“必须解决掉爵头。”爵头一日不除,就是隐患。   早上的会足足有两小时,关于突如其来的降温,确实有人提出了环境崩塌的推测,有反驳有赞同,心存希望和心如死灰。   人鱼却以十分肯定的态度表然,小动物对于环境变化拥有比人类更敏感的直觉。就像地震来临时,白天出洞的老鼠,鸡鸭乱飞。   其实人鱼不太爱开会,会上有很多有的没的,开几次就腻烦。不过人鱼又会认真问自己有用的东西。郗岁聿笑了笑:   “基地知道的,已经和爵头的核心成员在协商了。如果不行,就开打。”   “放心,基地没那么傻。只是爵头的形式太散,端了这个那个又能秽土重生。”   “最重要的是,我们依旧没有能解决海污染的东西。”   谁都能看得出来,废液在爵头手上失控了,难得他们都想死吗?他们费尽心机弄这么多实验,想实现所谓的宏图大志,难得就真的甘心体验几天就死?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只能硬着头皮。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那一刻,就注定是错误、可怖的。   蓝斯沉默,是的,爵头现在就算把所有废水都放好,哪都不丢,海污染也不会停止。   好处就是,可以再缓缓,至于能不能缓到研制出解决方法却是未知。   阻止的本源是治好海污染。   玩脱了的状态,爵头也不得不加快步伐,想在死之前进行一场盛大的狂欢之乐。可没人想陪他们,所有人想要的只有活下去。   这场以生死结尾的海污染,正式拉开序幕。   接下来持续降温,人们对此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部就班继续过普通日子,热了脱衣,冷了加衣。   虽然基地没有明确公布讨论的结果,只是说气温变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囤粮。每一次环境的变化,都会人心惶惶。   不过这次的结果真的很糟,第一天基地开会时还有人抱有侥幸心里,第二三天就没了。个个神情凝重,为此,基地开始派人维持秩序城市秩序,提前安排应对消息公开后的事项。   他们走在大街上,暖和的阳光被冷风替代,抵不住冷的春叶唰唰掉落。此行任务,抓蛇,就是那只被投放到中心城的海怪蛇。   这附近出了警告,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蓝斯漫无目的走着,前两天谈论时,他的心情很复杂。甚至怀疑自己出现的理由,大海交给了他任务,可他没有那么神,那他为什么要出现?还是说,其实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鱼,被砸中了工作大礼包,然后傻乎乎来人类基地拯救世界。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海族首领。   “别皱眉头,真到世界末日那天再说。”当时的郗岁聿笑着和他说,语气轻松。郗岁聿好像总是这样,仿佛天马上要塌下来,只要还没砸中脑袋倒地不起,就能偷摸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饼干给他吃。   郗岁聿是对的。   蓝斯只要尽力了就好。   是灰蓝扁尾海蛇,体型异常庞大,不光有六七米长,蛇身粗度也有三四米。简直比蟒蛇还要夸张,完全脱离了这个品种的实际情况,一看就是爵头下猛药的成果。   冷风拂面,蓝斯觉得一阵凉爽,像是喝了半杯冰块的奶茶。   “你冷不冷?”蓝斯问郗岁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比自己的要温暖很多。   “还好,在能接受的范围。”郗岁聿说。现在温度在个位数,机甲部有特质的加厚作战衣,不臃肿,但厚度可靠,里面的材质非常保暖。且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很多。   “你才应该注意,一件衣服也不穿。”   郗岁聿伸手抓住鱼尾尖,人鱼体温本就偏凉,大概要比人体常温低个十度到十五度,现在倒显得鱼尾还有点暖。   “别硬用体内的热量抵抗风寒,现在吃东西要准备收腰裤了。”   蓝斯拍拍郗岁聿的心脏处:“不用担心,我不怕冷。”   可看着冷,郗岁聿也没当过人鱼,无奈:“随你,反正冷了就穿啊,厚衣服我都给你备了。”   蓝斯点点头:“我知道。”   低温时的天好似总是阴沉的,灰白色,没有晴天的生机。甚至连大朵大朵的白云也少见,云成了一滩死气沉沉,黏在一起的堆物。   嗖——   小队之间的信号弹发出,在建筑上方炸开一朵青灰色蘑菇花。   在隔壁街道!   一人一鱼对视一眼,飞速前往。   还没走进就已见到海怪,它在大街小巷穿梭。蓝黑色相间的巨型海蛇,有规律的鲜蓝和墨黑,造成一种刺眼饱和感。单是扫视而过,都觉得这条蛇仿佛游走在自己的皮肤上,更何况它还这么大。   有种2D产物出现在现实的违和感。   总之眼睛很难受。   饶是蓝斯,都很嫌弃这只蛇。好丑,丑得离谱,辣眼睛。   加上白日之下的光会反射在蛇鳞之上,刺眼。   街道旁的绿色垃圾桶,绿化小树倒地,散落的垃圾又随风而散。事先发现的五名士兵痛苦地躺在地面,场面混乱不堪。   嘶——   巨型海蛇的眼睛是全黑的,全然看不见竖瞳,诡异又渗人。它长大蛇嘴,露出的牙齿密密麻麻,无比尖锐。蛇颈处抬高,直冲瘫倒在地的士兵袭去,欲一口而食。   郗岁聿大步奔去,手中赫然出现长枪,瞄准方向,猛力投射而去。   巨型海蛇感应到击来的武器,甩动粗长蛇尾,想拍走长枪,却被震得尾巴发麻。它意识到更强的存在,猛地掉转蛇头,要先解决这个!   蓝斯手执长弓,瞄准的发射点是巨型海蛇的口腔。长箭快如闪电,且无法避开,就算躲,也还是会落在身上,只不过部位有所不同罢了。   箭入蛇口,径直刺去,化作冰入骨髓的寒。巨型海蛇发出嘶嘶嘶得痛苦连叫,却没立即倒下,蛇尾发抽般抽打周围的树木和车辆。郗岁聿三两步借周围物体的力,跃上蛇身,双手紧握长枪,聚力往下一刺。   “别碰它的身体,有毒。”蓝斯出声提醒道。   滋——   长枪头部插进蛇身,溢出黑色血液,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带着毒气,让郗岁聿有一瞬间的嗅觉失感,连忙调动精神力屏蔽五感。   蓝斯甩出两把鱼鳍匕首,刺入那条巨型海蛇的黑眼珠子里。郗岁聿没着急跳下蛇身,反手又拿出一支长枪,往蛇的七寸刺去,这才下来。   “张嘴。”蓝斯朝郗岁聿丢去两颗水球,不满道:“下次不要离这种海怪太近,容易受伤。”   两颗水球入口即化,喝了两口人鱼的纯净水,方才被巨型海蛇刺激的鼻子和眼睛的感受好多了。   郗岁聿朝他笑笑:“没事,我抗揍。”   蓝斯皱眉,四米长的尾巴当即不满地甩动,鱼尾根部缠绕住郗岁聿的脖颈,好似坚实无比的绳索。   “在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做。”   蓝斯知道,郗岁聿在人类里很强大,不弱。所以郗岁聿总是习惯冲前方,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总是他先挡着,将背影留给别人。   “我不是你要保护的脆弱人类。”蓝斯警告他,“不要再这样了。”   蓝斯处理的都不是小猫小狗,郗岁聿这样挡在他身前,会出事的。   “好。”郗岁聿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理,他知道人鱼有能力,也不会觉得这是挑衅。肯定也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可那大多是,郗队你先休息下,郗队辛苦了。   和人鱼的坚定语气不一样,一种被坚定保护的感知包裹着他。   脖颈的鱼尾缠得紧了几分,似乎是在考量郗岁聿答应的可信度。   “宝贝儿,你这样我真的要爱上你了,太酷了。”郗岁聿直白地说,这种感觉很爽啊!被保护就是很爽,为什么要保护?因为在乎,担心,紧张你,你重要。   蓝斯没理会郗岁聿的嬉皮笑脸,将人拉到身后,这只巨型海蛇没死透,还在蠢蠢欲动观察着他们。   果不其然,下一秒蛇头高高抬起,黝黑的蛇信子像是从它口中探出的一只无形黑手。蛇口愈张愈大,涌出恶臭难闻的气味,空气好似都变黑了。   是毒。   蓝斯的手往后一挥,郗岁聿的身旁出现半圆形的水屏,将整个人包裹在期中,可以暂时为他屏蔽毒气。   这只蛇已然畸变得无法听懂他的语言,也救不了了,必须死。蓝斯身形灵活迅速上前,两手拔掉蛇身上的长枪。巨大蛇身被拔疼刺激的扭曲翻动,他弯腰滑过乱甩的蛇尾。   反手将两把长枪.刺入蛇口,死死牢住它的唇齿,使其无法闭嘴。大风刮过,吹起发丝,蓝斯手执长弓,左瞳变粉,三箭齐发,入口入眼入额。   一条巨蛇苍白折腾几下,彻底无声,瘫倒在地。它太大了,承托得蓝斯都变小了,像是一个精致的物体摆放在那。   郗岁聿注视着一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人鱼。   然下一秒,蓝斯迅速后退,单手揽过郗岁聿的腰。将他往后带,另一只手抵在前方,净化之水从掌中流出,形成如寒冰般坚硬的护盾。   嘣呲——   眼前的海怪巨蛇轰然爆炸,血肉纷飞,街道无一不被稠黑液体泼洒。一瞬间周围的视线陷入混沌中,瞧不见望不清事物。   郗岁聿站在人鱼身后,看着他的侧脸,冷厉决然。   而自己的手,正被蓝斯紧紧抓住。 第39章 末日时代降临   足足等了十多分钟, 这处才恢复清明。   巨大的爆炸声,引得其他工作人员前来。可也只能等风将此处的毒雾臭液味吹散了才行,只见地面被染成了黑色, 街边的店铺门和招牌上因巨大飞力而沾染着糜烂的碎肉与内脏。   郗岁聿安排工作人员处理此地, 并收集一部分的样本。蓝斯不擅长打扫战场, 也懒得做这种事, 他在一旁闲逛。   二十分钟后, 郗岁聿带着样本和蓝斯往基地的研究所走去。目前被投放海怪的城市有五座, 解决掉的海怪都会送一份样本回基地。   “等会,给我抱一下。”郗岁聿在路边的水龙头洗手, 顺带检查了身上的整洁程度。不脏, 没沾染到脏东西。   “嗯?”蓝斯歪了歪头,“怎么了?”   “觉得你刚刚特别酷, 太帅了, 被你迷死。”郗岁聿上前抱住人鱼, 用力地抱,下巴抵着对方的颈窝。   每一次, 人鱼站在自己身前的样子,都让人移不开眼。   郗岁聿不是人鱼,没有小动物本性那么单纯和纯洁。人鱼对他的保护和在乎, 只会郗岁聿心底的欲念, 只想占有人鱼,想让这条鱼只属于自己。   俗气、贪婪、欲望伴随名为爱的情愫涌出, 交织在一起, 让郗岁聿的情感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得到释放和回应。   最近郗岁聿好像总是夸自己,蓝斯很开心, 伸手拍拍他的背:“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我都能捏碎你的骨头。”   蓝斯只有一个人类宠物,要小心。   还是这么喜欢在煽情画面说些乱七八糟的,郗岁聿双手捧着人鱼的脸,眼底带着浅笑:“可爱。”   蓝斯疑惑皱眉,他记得人类好像没有固定发情期吧,怎么郗岁聿最近那么兴奋。   一鱼一人去到研究所。   去到时,汶帆远正神情凝重地看着资料,十分入神。助手燕桦来喊他的时候,才回神。   “小郗小鱼啊,快来,正好我发现了些新东西。”汶帆远开门见山:“通过那些被治愈的海怪体内,发现了一种细胞。我把它命名为Y-l,在我进行多次试验研究后,成功培育出来了,将Y-l放在水中,就可达到治愈畸变的效果。”   “不过目前只能治愈低等海怪。”   蓝斯眼底划过欣慰:“你总算有成果了。”   好不客气的话,郗岁聿笑着将人鱼往后拉一步:“汶叔别和他计较,他傲娇得很。”   郗岁聿:“那高等海怪有把握吗?”   汶帆远:“我估计是不太行,培育出来的细胞能力有限,无法跨越那么高的级别。”   “高等海怪先放一放,我在用Y-l和海污水进行实验,有共同之处。”   “汶叔辛苦了。”   汶帆远摆摆手,坐在椅子上揉手:“没多大事,就是最近手有点酸,使不上劲。”   实验桌上放着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上次从K城带回来的黑色废液,还有普通经过稀释的海污水。   基地内的相关专家进行过严肃探讨,一致认为,如果天气持续降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会似时间逆转,进入模拟冰河时期。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爵头,找到拥有暗治愈的那个人,这样才能知道海污水废液的“配料”,知根才知底,才能配置“解药”,才有机会挽救。   蓝斯听完他们的探讨后,赞同:“大海到达极限后海污水倒灌,陆地将不复存在。”   汶帆远和郗岁聿沉默。   片刻后,郗岁聿干笑开口:“宝贝儿,下次这种事能早点说吗?”   蓝斯晃了晃尾鳍,满不在乎:“早说晚说又不能解决,还是说你们有那么聪明,能抵抗?”   “那——试试再说。”郗岁聿说不过这条鱼。   之后的人类基地非常忙碌,每一个部门都充斥着凝重与严肃。   三天后,人类基地向所有人宣布:   [从今日起,正式进入末日时代。望所有人配合基地工作人员的安排,一同抗灾。]   同时,爵头大放言辞。宣布,将在两个月后与人类基地开战,请所有城民进行思量。若加入爵头,爵头会在战胜后“治愈”海洋,毁坏的步伐将被阻止,生态也会逐渐恢复,明确在未来二十年,大家不用再担心海污染倒灌的事,我们有充足时间。   不加入的人,要么在被抹杀,要么战后想活命需以下等人的身份换取一个加入的机会。   宣布此消息的当天,人类基地北入口以及周围的K、T城被爵头占领,更名为爵头圣殿。   蓝斯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家里看电视。听后满头疑惑,这些人还真是不要脸,自己都没说要当人类的王,他们就抢地建国了。   月明星稀,黑天静悄悄挂在大地之上。   郗岁聿从浴室出来,连忙穿上保暖衣。现在的温度在零下十度,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格外注意身体情况,现在一天一个样,受伤了生病了,没人会管你那么多。   “怎么了?脸那么严肃。”郗岁聿吹干头发,坐到人鱼旁边,看见他在反复观看爵头的那段新闻。   蓝斯问:“你准备怎么办?”   郗岁聿没从自己开始回答,而是:“基地压根不打算和爵头打,战争年代都过去多久了,人就这么点,能上场的青壮年有多少?不用环境出手,人类都能自断生路。基地计划了一支异能精锐小队,之后会偷袭进爵头。”   “最多一个月就会行动,现在在探查那边爵头圣殿的布局,安排行动和计划。”   才道:“期间,我闲着没事就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和你打打游戏。”   郗岁聿弯腰拿起垂落在脚步的鱼尾巴,薄纱感的尾鳍特别好摸。当然有没和鱼明说的私心,比如他一个父母早逝的独居、最近爱情刚刚开窍不久的单身人士,肯定是要和喜欢的傻鱼多相处相处。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都不缺。现在就缺点恋爱体验。   基地的想法竟然和蓝斯不谋而合,不可能开打的。用脚都能想到,开打的一系列坏处。俗气点叫偷袭,高端点叫提前结束这场爵头乱局。   “别想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要珍惜暴风雨前的宁静。”郗岁聿语气轻松,指尖捏捏鱼尾巴尖。其实鱼尾并不柔软,毕竟不是直接触碰皮肉,覆着有些硬度的鳞片,还冰凉凉,尾巴又长又大。   人鱼嫌他烦时,尾巴尖会不爽地拍打地面,要不然收回尾巴,就这么简单。细微反应看起来也不如双腿那么直白,没有尾巴害羞得微微泛红的这种小情趣反应。   可郗岁聿摸着很上头,好摸爱摸。   蓝斯觉得郗岁聿说的对,现在爵头已经明晃晃站出来了,就等着打。打之前先休息,吃好喝好有力气揍人。   不过,他觉得最近郗岁聿似乎有点黏鱼,总是摸他的尾巴。蓝斯依旧不喜欢有人碰鱼尾巴,但可以给郗岁聿摸,因为是自己的人类宠物。   就是,郗岁聿有点太不老实了,大手乱摸。   “干嘛?”蓝斯忽然朝郗岁聿望去,只见他的大手从尾尖往上,都快触碰到腹部了。   郗岁聿面色从容,只要够淡定,傻鱼蛋子就不会发现他在占便宜。“没什么,我刚刚发现你有块鳞片不对劲。”   蓝斯不解:“哪不对劲?我怎么没感觉到。”   郗岁聿伸手,指尖落在人身鱼尾交界线的下方,大概两三个拳头的距离:“这块鳞片好像比其他的大一点。”   蓝斯伸手摸了摸,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的眼神看向他:   “这里有我的生殖器官。”   “啊,噢。”还真是他猜想的地方,郗岁聿心虚地咳嗽下。假装只是很普通的好奇:“那它还挺平滑,我是说…和别的鳞片很和谐,没有不听话地打开。”   说到后面,郗岁聿自己尬得想笑。他真没追过人,也没追过鱼。也就是鱼愿意让他这么骚扰,不过,鱼也愣是没反应,感受不到一点磁场。   蓝斯解释:“不是这样的,这块鳞片我可以自己控制开着还是关上。鳞片关上的时候和其他不可控鳞片没有任何差别,不会突然关掉和打开。”   郗岁聿明白了:“好智能。”好隐蔽,他就说这些时间以来,怎么就没发现鱼的需求呢,合着是关上大门,谁都瞧不见。   “给你看看。”蓝斯将那块鳞片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小小鱼。   郗岁聿一时僵住,几秒后,耳后根发烫。   “哎,你…这。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给别人看啊,知不知道?”郗岁聿想收回视线,又觉得这种机会千载难逢。算了,看吧,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他在准备表白计划,说句难听的,万一,出事了。那他更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是爱情,不是保姆!   “别人又不好奇我这里。”蓝斯关上鳞片,郗岁聿又在瞎教育。   月色已深,蓝斯睡在郗岁聿的大床上。前两天他问自己要不要睡床,蓝斯鬼使神差答应了。   好奇怪,蓝斯回想不起答应时的心情和想法。   室内一片寂静,昏暗的光线。郗岁聿睡着后又抱住了他,特别黏鱼。蓝斯今晚有些睡不着,大概是因为他和基地都决定去偷袭爵头?   灾难和死亡的味道也影响了他吗。   这个人类睡觉时喜欢埋在他的胸前,手揽住他的腰。呼吸特别暖,呼洒在身上,皮肤都会变温。能清楚听见郗岁聿的心跳声,鲜活有规律的心跳。蓝斯伸手抚摸男人高挺的鼻梁,指尖划过眉眼,嘴唇,下巴。   临近生死,巨变时,大多数人都是害怕的,哪怕嘴上说着及时行乐,可依旧弥漫淡淡的悲伤与不舍。白天时,蓝斯有去工作,跟着其他同事处理居民,感知到这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   蓝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他为大海而生,亦为大海而死。可现在,蓝斯觉得自己的心好奇怪,特别是看见郗岁聿的时候。   如果他死了,人类基地会变成什么样?能够让郗岁聿好好生活吗?会不会有别的坏人欺负郗岁聿?   现在天冷些,蓝斯勉强盖上被子,但被子比较大和厚,就将尾巴尖也放在了床上。不然一半暖一半凉。   鱼尾尖乱窜着,最后缠上郗岁聿的腿,就像失眠时睡不着,会用脚扒拉下旁边人的无聊动作。   翌日。   “今天不去基地?”蓝斯喝掉热牛奶问,今天的温度在零下十度。   “不着急,后面小队集中部署时,想回来都不给出。”郗岁聿穿着一件深色高领毛衣,随手扯高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   这离宣布末日时代都不到一周,离三个月极限也有那么远,总之大体上还稳着。该抓的海怪就抓,侦查队该搜查得继续搜查,负责囤粮的部门打点好,教练管好学生兵…   各司其职,稳住秩序,做好准备。   蓝斯舔掉嘴边沾染的奶渍,走进厨房,看见郗岁聿在切水果。   “我要用厨房。”   “想吃什么?蛋糕吗,正好给你弄个水果蛋糕。”   郗岁聿自问自答,虽说暂时没冷到足不出户的地步,可还是有不少店铺关门。昨天回来时,鱼说想做蛋糕,于是买了些食材回来,总归家庭版小蛋糕也不麻烦,有蛋糕胚和奶油就行。   没开打前的日子也是要过的,该吃吃该喝喝。   蓝斯拦住他,把人推出去:“我来弄,你想吃什么蛋糕?有榴莲、青提、抹茶、奥利奥。”   “突然有良心了?还给我做小蛋糕啊。”郗岁聿回想起上次的鱼面,难吃想吐的口感记忆犹新。   蓝斯看他表情就知道意思了,肯定在笑话自己。不满地用鱼尾巴拍打地面,“我这次肯定会发挥好,我不加别的!”   奶油奶酪都是现成的,才不需要控制火候和油盐酱醋。   郗岁聿被赶出厨房,还是不放心地提醒:“好,少加点糖啊。”其他的都能接受,齁甜实在难以下咽。   蓝斯围上草莓围裙,开始做小蛋糕。水宝坐在台面上衡量刻度,特意带回来的。蓝斯摸摸它的脑袋,小声说:“我这次肯定做的好吃。”   随着时间流逝,蛋糕的模样渐渐出来。奥利奥小蛋糕,两层蛋糕胚和两层草莓味奶油。最面上铺了一层奥利奥碎,加上切好的草莓和青提。   鱼尾尖得意甩动着,鱼鳍飘动在空中。蓝斯舔掉手上的奶油,好吃。   “我做的。”蓝斯站在郗岁聿的面前,双手捧着蛋糕,递到郗岁聿的面前。蓝粉色眼睛很明亮,似海水粼粼的波光,语气带着神气:“给你的生日蛋糕。”   郗岁聿怔了怔,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年年都有不少同事和朋友的祝福。但实在是,没想到人鱼会送他东西,还是亲手做的。   大概就是,天天养在家的贪吃鱼。下厨怕他炸厨房,做家务怕他拆家,虽然郗岁聿也没想让鱼干。   结果,就这么吃吃喝喝心大的傻鱼蛋子,其实记着和你有关的重要日子。哎,也不能这么说,鱼都舍得给自己那么大的鸽子蛋宝石,一个小蛋糕而已。   到底想说什么?   脑子有些乱,总之,很开心。   “谢谢宝贝儿。”郗岁聿唇角扬起,接过蛋糕。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胡语和你说的?”   “没,我之前看了你的个人信息啊,就记住了。”   人鱼语气轻松自然,像是随手就记在了心上。偏偏就是这么随意的态度,更让人心动。   郗岁聿眼中的笑意加深,非常开心。   蓝斯很满意他的反应,又想起什么,转身去拿蜡烛和打火机。   “我看电视上的过生日都要插蜡烛,30岁,要插30个。”蓝斯开始数蜡烛:“我昨天多拿了几包,够数。”   郗岁聿:“没事,不用全插,有就够了。太多影响蛋糕的美观,吃进嘴里一股蜡烛味。”   蓝斯盯着这个八寸蛋糕,“好像也是,那放一根。”   然后郗岁聿破天荒拿着手机狂拍照,拍蛋糕,拍人鱼,拍合照。蓝斯凑过去看:“挑我好看的发。”   人鱼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样默认郗岁聿发生日朋友圈将他作为主体的不妥。   郗岁聿许愿的时候,掌心攥着人鱼的鱼尾尖。   蓝斯在一旁给他唱生日歌,中文唱的还不错,英文部分乱七八糟:“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哈皮呗嘶得,to哟!”   “好听。”郗岁聿十分给面子地夸赞,人鱼离他很近,一人一鱼近乎是挨在一起的。特别是刚刚还脑袋相靠,共同拍照看照片。   郗岁聿仅需往旁边移一移,便肩头相摩,黑瞳注视着蓝斯。窗外冷风呼呼,一墙之隔,维持着室内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油味,甜丝丝,光是闻着都齿中甘甜。心情早已充斥着甜味和愉悦,都是因为人鱼。   蓝斯也有一碗蛋糕,看起来却像是大蛋糕的“废料”,没有整整齐齐做成形状。而是随意地放在瓷碗中,能吃就行,不是他的生日蛋糕,不要求那么美观。   将他做的完美的、漂亮的、大的生日蛋糕全全留给郗岁聿。   蓝斯挖了一大勺,一口入肚。绵软的奶油沾了点在唇角,用红润的舌头舔掉,唇上落下水光。   郗岁聿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唇,依旧是很近的距离,只要往前凑一些,微微仰头,就能亲吻到人鱼。甚至能品尝到淡淡的草莓香,甜甜的,软的。   “我想亲你,可以吗?”说这话时,他已经靠近了。鼻尖最先触碰到对方的面庞,有点凉的体温没有提醒他这是冒犯的动作,反而是一种潜在刺激,想要更多。郗岁聿抬起手,将人鱼圈住,抱住。   “好不好?”   蓝斯看一眼郗岁聿,发现他眼中流露出迷恋:“你亲吧。”   郗岁聿贴近,唇落在蓝斯的侧脸上。当动作发生,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才猛地回神。他真亲了人鱼,亲了。   心脏跳得很快,垂落搭在鱼尾与人鱼腰部的手,控制不住地摩挲着指尖。皮肤温度在升高,凑近时彼此气息纠缠在一起,像滚烫的汽与冰冷的水相织,掺杂一丝甜腻味道。   “你…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吗?”郗岁聿的黑眸深沉,明目张胆,贪婪地注视着对方。不过只是亲了亲,好似蜻蜓点水。可他又没立马远离人鱼,还是那么近的姿势,开始亲昵地索要答案。   蓝斯放下蛋糕,伸手捧着郗岁聿的脸,蓝粉色眼睛很干净澈透。   “你应该是到发情期了吧,还是筑巢期?”自从上次蓝斯注意到郗岁聿的爱情情感的兴奋劲,他特意用手机搜了搜。   人没有普通动物那样明显的发情期,可也是有生理需求旺盛、情感比较充沛的时刻。   “嗯。”郗岁聿反驳不了,开春了,不就是发情了。他忽然视线飘一圈,从餐厅扫视到客厅,才又开口:   “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宝贝儿。”   郗岁聿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刻,大多数的紧张都是负面的,伴随着害怕不安。只有现在是,期待、欢喜。   空气静默几秒,郗岁聿的心也砰砰跳了几下。他看着人鱼,人鱼也看着他。   注视这件事太赤裸了,将所有的情意放大。   “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普通好朋友,是可以和你交.配的那种伴侣。”   似乎重复不够,要说的更为清晰,加上更多的词语表达。   依旧很安静,好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因紧张而加粗的呼吸声。人鱼没怎么动,表情神态就如方才,淡淡的、普通的。   “听懂了吗?我没和你开玩笑。”关键时刻必须提醒提醒傻鱼蛋子,不然这家伙想的东西能飞到外太空去。郗岁聿等的不安,抓起蓝斯碰着自己脸的指尖,大胆亲了亲。强调:   “别把我当你的小猫小狗小人类,我要当你对象。”   沉默无声。   “傻鱼开机。”   不会是鱼被自己说开窍了吧,一点就通,猛地发现早就心动了,现在在回味吗。   郗岁聿戳戳鱼的脸蛋,“转人工,呼叫鱼宝。”   蓝斯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我在呢,才没掉线。”   “那你不回答我?给我个答复。”郗岁聿本来是想好了表白场地和台词,想正式华丽一些,而不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上午。   但。   亲都亲了,说什么鬼使神差、情不自禁都是虚的,还不如马上说清楚,表明这个吻的意思。否则就是耍流氓。   他咽了咽唾液:“表个态。”   蓝斯的神色很淡定,“我知道了。”   郗岁聿看着他:“嗯?”   蓝斯:“嗯。”   “没别的了?一点发表感言都没有?好的坏的也没有?”郗岁聿双手搭在人鱼的肩膀,摇一摇,试图唤醒:“是不是脑子里还有水?没清醒?”   “这么冷漠的吗?”   郗岁聿有些怀疑人生,这鱼这么淡定无所谓吗。仿佛他说的只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喝什么。   蓝斯被郗岁聿的动作逗笑,“你现在好傻啊,傻人。”   搭在郗岁聿身上的尾巴尖晃了晃,尾鳍轻拍打在男人身上。   “我是知道了啊。”   “爱上我,人之常情。”   人鱼的语气骄傲又自然,确实是非常淡定,全然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高贵强大的海族首领,当然会吸引其他生物,郗岁聿也不例外。   他的人类宠物,本就该喜欢他。   郗岁聿真是一会心脏怦怦跳,一会疑惑,一会怀疑人生。现在又想笑,被逗笑的那种。   “能不能严肃认真点,我在和你表白,你这什么反应?”   “受不了你这个自恋狂,臭美大王。”   可真的,特别可爱、有趣,喜欢。   “第一次表白,没什么经验,下回肯定补个盛大、漂亮的仪式给你。”   “你先给我表个态好不好?好鱼儿。”   郗岁聿额头抵在人鱼的肩膀上低笑,喉结滚动。他怎么会喜欢一条傻鱼?!   蓝斯用指尖挑起郗岁聿的下巴,凑近,又退回来,上看下看。貌似真在认认真真思考:“想做我的伴侣?”   “对,就是伴侣,不当你的‘小宠物’。” 第40章 流氓鱼 “抱抱睡。”   鱼尾尖垂落在地面, 无意识拍打着地面。   蓝斯忽然将郗岁聿的头抱住,然后用点力。男人的头就埋在了自己胸口上,语气带着笑意:“我考虑考虑”   这是在考虑还是奖励他, 鱼脑袋和人脑袋终究不一样。第一次大白天, 清醒着这样抱鱼, 不抱白不抱。   柔软有劲的大白胸肌。   郗岁聿趁机轻轻亲了亲鱼的胸口, “好, 你慢慢想。我会展示我的能力和魅力的。”   “随便你, 中午我要吃烧鸭。”蓝斯推开他,又伸手捏住他的耳朵。用一种平淡而挑明的语调:“原来你的耳朵这么红。”   郗岁聿:“。。。欠揍。”   蓝斯起身去看电视。身后长长的尾巴尖飘过郗岁聿的面前, 翘得老高, 嘚瑟得很。   郗岁聿起身,回到卧室, 站在全身镜面前。心想:人鱼有骄傲的资本, 任何一个人会喜欢上这样好看又强大的人鱼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无法反驳, 因为他就是抵抗不了人鱼的魅力。   异性同性,相爱的条件之一都有征服。征服对方, 使对方认同你。   刚表达完心意的郗岁聿压根坐不住,开始捣腾自己的外表,先从脸做起。鱼爱漂亮得很, 丑男人他不会要的。   坐在客厅的蓝斯正在甩尾巴尖, 水宝被颠得一上一下。最后半透明的红狮鬃水母顺着鱼尾滑了下来,被抓在手中。   蓝斯捏捏水母的伞体, 若有所思:“哦, 我还以为郗岁聿单相思谁呢。竟然还说我脑子不好,他脑子才不好使。”   怪不得天天摸他尾巴。   中午吃完饭后,郗岁聿就去基地了。直到傍晚才回, 不过先回来的是别人。   蓝斯认得云飞扬,他旁边还有个女人,身形高挑,眉眼如画,面容清秀。气质和云飞扬有相似之处,扑面而来的书卷气息,有水雾飘来的轻盈感。   “解玉枝?”蓝斯开口确认,视线停留在女人身上。   “是的,你好。我们来庆祝生日。”解玉枝朝他笑笑,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盒。   蓝斯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郗岁聿回来时,家中的一鱼两人在打牌,厨房里摆放着已经准备好的食材,随时可以下锅。   蓝斯的脸上被贴了三四张长纸条,神情凝重盯着自己的牌。   “出这个。”郗岁聿走到人鱼身后,半弯腰指着牌。   牌技高手郗岁聿的出现,让这盘局多玩了五分钟,但蓝斯还是输了。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扯掉纸条:“这局牌不好,来吃蛋糕。”   “好。”果然还是不擅长棋牌类游戏,蓝斯没多纠结,起身去拆蛋糕。   是焦糖玛奇朵蛋糕,烤焦糖杏仁片点缀在最外层。蓝斯心痒痒地伸手拿了一小块,没着急吃蛋糕,又将盖子盖上。   “吃完饭后,大家再一起吃吧。”郗岁聿的朋友们来送祝福,他怎么能独享蛋糕。   “没事,我们不爱吃蛋糕,想吃就吃。”   云飞扬插嘴:“我们年纪都大了。”   解玉枝捂嘴轻笑。   郗岁聿伸手捂住人鱼的耳朵,不听不听,俩人放屁。“别理他们,我年轻着呢,正值壮年。”   晚饭是云飞扬和解玉枝一起下厨的,很快就传来饭菜香。是那种丰富美味的菜香,和郗岁聿的煮熟菜不是一个概念。   蓝斯舔舔唇,很期待晚餐。最近天气不好,基本上都是在家或是基地饭堂吃。不是他挑剔,是品尝过不同地方,不同人的厨艺,有了对比。   谁不想吃更美味的食物,他可没挑三拣四。   “他们做饭好香。”蓝斯说。   “我学,学得一身厨艺伺候你。”郗岁聿在看手机。   蓝斯:“蛋糕饮品下午茶,炒的炖的煲的都要。”   郗岁聿:“厚脸皮。”   蓝斯:“哦。”   六菜两汤,三人一鱼一水母开始吃饭。一顿温馨而普通的家常饭,几个人聊些琐碎事,蓝斯听着,偶尔插句嘴。   他们认识了十多年,好像每年都差不多这样过。说起来蓝斯还是第一次看他们铁三角待在一起,解玉枝前段时间被派去别的城市,回来了也是打个照面。   就算都在基地,好朋友也不会天天聚。   面对好友的调侃,郗岁聿淡定喝一口果汁,并表示:“少提我的糗事,我现在在追鱼,你们别拖我的后腿。”   云飞扬举杯,解玉枝默契和他碰杯。   云飞扬道:“行,等你追上吃脱单饭。”   解玉枝向蓝斯眨眨眼,非常不客气地问:“你喜欢他吗?”   简直是公开处刑。   “……有你们这样的吗?”郗岁聿心累,这两个家伙就会搅和。也正巧能对上鱼的思维,人鱼说话一向直接和干脆。别人或许不会回答,但鱼会。   蓝斯想了想,说:“他很好。”   “那就是喜欢。”郗岁聿给人鱼夹肉吃,唇角直扬,眼底满是笑意。   蓝斯没反驳也没承认,将肉都吃完。   由于偌大的客厅被人鱼的“床”霸占了,吃完饭后,他们直接在清理后的餐桌上聊起事情。   “宝贝儿,拿张纸和笔来。”郗岁聿说。   蓝斯拿来了,趴在桌子上听计谋。   不出意外,这支精锐小队由他们这几位首席异能官带队。K、T城的地图不是问题,本就是基地的地盘,无需担心对方会在地形上藏大招。麻烦的是,爵头的精英和海怪。   能存在那么多年的邪教组织,肯定有能者。目测对方至少有一千名左右的异能者。其中C级及以上的,起码也有五百人。虽说有很多是凑数打杂的,可也有那么多人。   外加他们的实验品海怪。   海怪可就多了,一只能抗好几个人。   郗岁聿三两下画出两座城市的构造图,对蓝斯说:“K、T城那有条河,就是上次你回海里,经过的那条河。计划的路线B是游进去,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太行,说不定过几天河就结冰了。就算没结,他们往水里放海怪了怎么办?人太吃亏,别走这条。”蓝斯摇摇头,这条不行,太冒险,光是游进去就要废不少力气。   蓝斯凑过去,“其他路线呢?”   郗岁聿:“都有缺点,A是挖地道,耗时较长,被发现就功亏一篑。C是乔装打扮,等爵头收入城外投靠者时,分批次归顺入城。D是飞行,基地里有几个人的异能可以载人。”   敌守我攻,还有一点,人类基地城市与城市间隔得很近,压根没有大空场腾出来当战场。   蓝斯:“几个人?”   郗岁聿:“三十。”   “你打头?”   “差不多。”   “对面的人员安排查得怎么样?”   “摸了个大致,两座城市的中间,靠近北出口那的建筑,被改成了他们的圣殿。附近每天都有人轮流守岗,剩下的分去管理居民。圣殿的主建筑是一所医院,和旁边的初中学校。核心成员在医院,其余人都在学校里蓄势待发。”   郗岁聿:“粗略的消息是这样,还需再精确和确定。”   爵头对K、T的居民采用暴力手段加思想洗脑,城门紧闭,暂时不给出也不给进。城内的探子如覆薄冰,可事关人员部署和偷袭,更不能因紧张着急马虎。   现在是末日时代开启的第一周,蓝斯大致懂两方的局势了。   “再想想吧。”蓝斯一时也没想到好办法,拿命做的事,总得方方面面才好。他就算变成小水珠,单打独斗也不是好计谋,对方都知道他是海族首领了,傻子才不提防。肯定有大大的陷阱等着鱼入网。   这个话题暂时停止,蓝斯拿起水果开吃,转头问郗岁聿:“他们的异能是什么?”   云飞扬扶了扶眼镜:“真是很不客气啊。”   异能算是一件隐私的事情,主要也考虑到,口不遮拦容易被有心之人收集资料。异能登记处的人员百分百是自家人,需高权限才可查看。鱼就这么直白地问人看家本领。   郗岁聿呵笑:“夸你厉害呢。”其实就是鱼欠揍。   解玉枝撩了撩头发,语气温柔:“A级其他类型异能,时空逆转。”   云飞扬:“A级治愈系,恢复精神力。”   首席异能官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恢复精神力的字面意思很好理解。蓝斯好奇心涌出:“怎么时空逆转?”   这也是蓝斯第一次见到其他类型的异能,常见的都是攻击、防御、治疗三大类。他一直觉得只有稀奇古怪的才会成为其他类,没想到,还有这么高端的。   “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会耗损精神力和生命力。”解玉枝解释:“我目前只使用过两次,被作用的我会回到先前的时空维度。两个‘我’在那场游戏重来,这局游戏结束后就是新的局面。两个‘我’的记忆和身体重叠,同时副作用反噬在身上。”   解玉枝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时,逆转了五分钟,救下心脏病突发的爷爷。五分钟,却让她缓了五个月才稍稍好点。当身体开始变化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能力有多么的幸运和可怖,说难听点,以命换命也不为过。   至此,她有意不依靠这个能力,为自己量身定制了武器,一把长剑。   第二次,也是他们铁三角吵得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彼此冷静了很久,也导致基地内人传人,变成掰了散了,还有各种狗血版本。其实都不是。   当时他们三一起执行任务,W城爆发了非常严重的传染病,来源于一群畸变老鼠。云飞扬出事了,生命流逝得飞快,直至心跳停止。解玉枝发现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她要使用异能。   郗岁聿将长枪架在她脖子上,想拦住她,想唤醒她的理智与冷静。不可以!二十分钟,怎么救?解玉枝也会死,承受不住这样反噬。   解玉枝说:“我必须救!”她很少失控,也很少这样不顾形象哭吼。   “你不要管我们了!你快点走!其他人还需要你。”   郗岁聿做不到离开,更不想两位挚友死在他面前。那天,他们二人花费了大量的精神力,好在他们级别够高,差一点点就要消耗生命力。   云飞扬醒来时,解玉枝和郗岁聿都倒在地上,唇角留着血。他不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理,颤抖着手去触碰他们的气息,还好,还有,还有呼吸。   事情结束后,云飞扬很气,气解玉枝疯了,气郗岁聿跟着发癫。解玉枝很气,气云飞扬傻叉,还好意思生气。郗岁聿很气,气这两个人有病。   聊完事情,又闲聊会后。解玉枝云飞扬离开了,没多待。   蓝斯和郗岁聿还坐在客厅,男人剥一颗龙眼,人鱼就吃一颗,剥赶不上吃的速度。   “哦,你们为了对付付出生命啊。”蓝斯嚼嚼嚼果肉,又问:“那我和他们谁重要?”   出现了古早电视剧的经典问句。   郗岁聿哭笑不得:“怎么?要和我谈恋爱了,问我这种对象才问的话啊?”   “问问都不行?”蓝斯才不入套,只问想问的。   “等你答应和我谈恋爱,我就告诉你。”   “切。”   “都重要,非要说的话,那对象会多一点点。毕竟和对象是朝夕相处,白头到老。我一直当他们中间的‘小三’呢。”郗岁聿用手肘戳戳人鱼胳膊,试图看见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蓝斯没上当,他可不再是那个文盲鱼。纠正:“我问的是,我和他们,不是对象和他们。”   郗岁聿恨铁不成钢,恨鱼不开窍,开窍也是呆的:“。。。你就不能听出我嘴里的对象是你吗?”   “听出来了,所以呢,我要吃冰箱里的冰棒。”蓝斯眼底含笑,逗人真有意思,怪不得郗岁聿之前总逗自己,坏死了。   “好——遵命,亲爱的鱼大王,请吃小人上贡的冰棒。”坏鱼蛋子报仇来了,还是那么欠揍,坏兮兮逗人。郗岁聿将包装纸拆掉,塞进已经张大等着的鱼嘴巴里。   人鱼很喜欢吃冰淇淋,冰冰凉凉带着甜。特别是外面奶茶店铺挤出来,带脆筒的那种。可就是这样的不好放置在家中,于是郗岁聿买来一箱子冰棍,也能过过嘴瘾。   夜色浓郁下的城市陷入一片寂静,云愁雾惨,月亮被黑云覆盖。唯有寒风马不停蹄奔跑着,跃过千山万里。   郗岁聿躺在床上,闭眼一会。伸手揽住人鱼的腰,胳膊发力,鱼来怀里了。   混黑的卧室响起耳边低语。   “抱抱睡。”   “有病。”   鱼尾尖戳戳男人的脚脖子,然后缠上他的小腿。   郗岁聿将鱼翻了个身,一人一鱼面对面。月光暗淡,室内也暗了很多。可双方的眼睛都很明亮,好似只要有一点点的光,眼眸就不会黯。   郗岁聿凑前点,彼此鼻尖相触。解玉枝云飞扬刚开始谈恋爱那会,他都没感觉到,铁三角像是只有他是铁做的,刚硬迟钝。俩人滚上床了,才后知后觉。   后面坦诚了,向唯一的单身人士公开。当时的郗岁聿满头疑惑,简直难以置信,纯友谊竟然能变质,这不是左手摸右手吗。他不理解,不懂。   可他们的小动作真的很多。   时至今日,郗岁聿才懂这种小动作的意思。控制不住的身体喜欢,想靠近,想相贴。   蓝斯一直觉得他对人的复杂情绪不太有兴趣,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动容。特别是喜欢心动这种太“限定”的情绪,总之,恋人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身份关系。   他观察过人类世界的各种情感关系,爱情比任何关系都要不稳定,它仅仅来源所谓的心动,是多种激素和神经递质综合的结果。会让人做出惊天动地疯狂的傻事,却也能触碰到名为幸福的美好。   考验人最隐私的那一面。   人类寿命不过几十年,情感往往只在一瞬间。   可是,蓝斯总能清清楚楚看清郗岁聿眼底的迷恋和喜欢,也不可控地移不开眼。往往这个时候,郗岁聿的眼睛好像比平时要亮很多,让他想起深夜中,月光洒落在粼粼海面上的样子,好像已经闻到了潮湿与咸味,感受到海风的拥抱。   他很早就觉得,郗岁聿的眼睛像大海,夜晚的大海,他最喜欢的大海。   他们的唇离得不过两指距离,鼻尖轻轻蹭昵,呼吸交织在一起,犹如代替他们接无形的吻。   蓝斯凑前,亲亲他的眼睛,唇触碰到眼睫毛,一丢丢扎嘴巴。   “干嘛?勾引我啊,亲了又不负责,流氓鱼。”郗岁聿闭上眼,随便鱼亲。   “没有勾引你。”   “哦,谢谢。”   蓝斯又躺好,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   “你真是欠收拾。”总喜欢这样,单纯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觉得你好,就是好。想吃哪个就是哪个,想亲就是单纯地亲。   郗岁聿主动凑近,头贴在鱼的肩膀处:“别人也可以这样抱你睡吗?你也这样亲别人吗?”   蓝斯闭着眼:“你嘴巴好吵。”   郗岁聿:“你嘴巴不讲理。”   蓝斯伸手捏住他的嘴巴,变成鸭子嘴。一字一句认真说:“郗岁聿,你又对我发情。”   鱼都要受不了了。   “那不然呢,过些天没命了怎么办?变成鬼看你会去哪个人家里蹭吃蹭喝,恋爱就是一起做幼稚的事情,老祖宗的名言。懂不懂,我等俗人怎能摆脱。”   “不要说没命。”   蓝斯忽然严肃起来,尾巴尖缠绕郗岁聿小腿的力度都加深了,如同要勒出红痕。   “好,撤回撤回。”郗岁聿笑了笑,“睡觉,明天给你做鸡翅吃。”   尾巴根部的力度减轻,松了下来。蓝斯冷哼,才道:“嗯。”   其实郗岁聿知道,鱼不是故意钓着人胃口,鱼不懂那些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就是纯粹地在思考,在琢磨情爱。没有过度害羞地躲避,也没有不喜的厌恶。   大概就是小狗睡觉前,毛茸茸的爪子下会藏着骨头,睡觉前还要舔舔。小松鼠会在洞里抱着自己的松果玩,爱不释手。本能中带着喜欢地靠近,但小狗不会马上吃掉骨头,小松鼠也不会剥开果壳。除非它们太饿了,清楚地觉得现在该吃掉。   小鱼也不会马上答应他,和一个人类成为伴侣,听起来就很天方夜谭。要等小鱼也“饿了”,觉得该吃抹干净郗岁聿时,才会答应。   夜凉如水,一夜好眠。   今天的温度下降到零下十五度,又冷一点。早餐是鸡蛋火腿宽面,得快点吃,放一会会坨。蓝斯的碗里有三个鸡蛋,他一口一个:“多冷会把机器冻住啊?”   早在修缮基地建筑时,就想过高温和低温的情况,没想到真会遇见这一天。   “起码要零下四十度,更冷的话,就进安置点。”一口一个煎蛋的后果就是,腮帮子鼓鼓,在嚼嚼嚼,郗岁聿伸手戳戳鱼的脸颊。   “慢点,没人和你抢,别噎着。”   去到基地时,总部大门口围了一群居民,自从宣布末日世代来临,总有人会在这。无论好事坏事都赖在这,因为基地是强大和信赖的象征。可今天,人群嘴里的话和以往不同,不是求救这个,求帮那个。   “抓住海族首领,我们就有救了。”   “海怪都听海族首领的,擒贼先擒王,肯定能解决海怪。海怪没了,那污染肯定也会消失…”   “海族首领,那不就是大海怪…!得喝多少人血才满足啊!”   “我爸妈都被关在K城,K城的大门站着两只海怪,谁去就吃谁!”   “爵头真是畜生!没一个好东西!”   蓝斯进门之前,回头看了眼人群,飘飘然的尾鳍摆动幅度减小。   办公室胡语在整理资料,她主动道:“郗队,不知是谁在各个城中传播有关海族首领的事情,突然就出现了。各城民打了一晚上的基地热线电话,早上还来堵人。”   胡语说起这事就头大,理解想活命,可也不能随便抓住空穴来风的谣言当救命稻草。   “我查过了,在此之前没有探子从爵头那查到有关海族首领的事。”   郗岁聿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棉花糖给她:“小心低血糖。”   胡语不是异能者,是普通人。此刻的她唇色有些发白,没心情打扮加自身怕寒。   基地的攻防都得异能者来,为此,异能团的核心人员开了一场会,针对这凭空而来的谣言。这事百分百和爵头有关,问题是此举是何意?   讨论出两个结论,一爵头自导自演,提出并抓住所谓的“海族首领”,控制人心的一步。人心去他那,不用打,就赢了,它本就在招募城民。二真的有这样的存在,且,“海族首领”是负向的,爵头处理不了,想借基地的手解决。   这场会听得蓝斯头大,好气。他知道爵头的真正意图,自己不帮他们。爵头就想杀掉自己,借基地去杀自己。   明明他是好鱼!才不是控制海怪乱攻击的傻鱼!那些居民都在自以为是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没凭没据,就一张臭嘴巴瞎说。   越想越气,就没人把他当好的吗?气得蓝斯尾巴尖直拍打墙面,站在门旁生闷气。   “怎么了?开会太无聊了?”郗岁聿忙得飞起,路过时从兜里摸出根草莓味棒棒糖放鱼嘴里:“别乱跑。”   男人路过一下又走了。蓝斯舔舔棒棒糖,心情好了点,独自一鱼回到办公室。他是鱼,没人会给鱼安排费脑任务。   蓝斯嘴里含着棒棒糖,粉色棍子裸露在外,坐在转椅上晃动。神情凝重,他要想个办法。   片刻后,他拿起一张纸。左手拿笔,下一秒换成右手。   傍晚五点半,渐变的灰白天空高高悬挂,看不见一丝阳光。胡语急匆匆从外面跑来,半弯着在郗岁聿面前喘气。   “怎么了?谁追杀你了,我挡着呢。”郗岁聿挑眉道,只见她伸手递来一个信封。他接下打开:   [晚上九点,茶间等你。——海族首领]   [ps:郗岁聿来]   “来”字旁边还有两个小括号,像两瓣歪屁股。是没写完的,还是有什么备注? 第41章 “我讨厌你”   歪歪扭扭的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的鬼画符。比鱼的字还丑,竟也能看得清。   郗岁聿收好这张纸条,开口:“有看清人影吗?”   胡语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凭空出现的。刚刚好我经过那, 才没被其他居民瞧见, 不然又是一场人心惶惶。”   茶间是一间会议室, 面积比较小, 平时多用来开小会。   胡语担忧道:“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ta的异能不会就是控制海怪吧。”说出这个猜想,她干笑几声, 被自己吓到。   那太可怕了。   苍白补话:“说不定是小孩恶作剧。”   “别多想, 去吃晚饭吧。”郗岁聿神情没有很凝重,可也不轻松。他带着信封去见解玉枝他们, 商量商量再商量。   最近事太多, 调整了固定的食堂用餐时间, 不然忙完只能饿着肚子回家。晚上七点钟吃的晚饭,他们仨加一条贪吃鱼, 蓝斯在大口吃菜。   平平无奇炒得焉巴的白菜也吃得津津有味,郗岁聿从自己碗里夹了两块鸡肉给人鱼,人鱼一口一块, 十分享受。   解玉枝:“晚上小心点, ta一直都盯着我们。”   “基地的内部人员吗?可——怎么会离我们那么近。”   解玉枝想不通,吃饭的动作顿住, 细长的手指拿着筷子沉思。   云飞扬只道:“我们在外面守着。”   郗岁聿轻笑:“放心, 我会小心的。好言好语不听就打,ta别想离开这。”   依旧是准备了两套方案,软的硬的。能沟通就沟通, 嘴皮子解决不了就用拳头。   一旁的蓝斯,尾巴尖地摇晃动作僵住:“……”啊?打我?   “放心吧,没事的。”蓝斯心虚地拍拍郗岁聿的心脏处,他真不是故意的,都怪爵头。   不过也正好,反正他也准备坦白。   吃完饭后,郗岁聿在办公室等待,手中是一张草稿,大致罗列了一些会谈的事情和可能的话语走向。   蓝斯坐在电脑前玩植物大战僵尸,消耗着时间。八点多时,他玩得差不多了,揉了揉眼睛。孟致也在忙任务,最近他都是玩单人模式,缺点意思。   郗岁聿站在窗边,沉默地望向远方。天气异常降温的那一刻,也带走了月亮的身影,黑天好似将要成为密不透风的黑布,没有星星月亮的保护与陪伴。   这个突如其来的“海族首领”,让郗岁聿心底产生一丝不安。漆黑的眸底流露担忧,半路杀出的妖魔鬼怪最是烦恼、未知的新危险。末日当前,郗岁聿必须出战,不能退缩。   郗岁聿转身,走到鱼的旁边,揉揉鱼脑袋:“无聊就先回家吧。”鱼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蓝斯摇摇头:“没事。”   我走了,你就见个寂寞吧。   郗岁聿:“那给我抱一下。”   尾巴尖伸到了面前,晃了晃,郗岁聿的黑瞳跟着动。是蓝斯无聊时的小动作,相当于人闲着没事踢脚,“视频上说,玩办公室play都是会被撞破的,丢人脸。”   不丢鱼脸。   “被网络世界毒害了。”郗岁聿指尖点点人鱼的额头,纠正:“别诬陷我,我可是三好领导。”   尾巴尖戳戳郗岁聿的腹部,蓝斯咧嘴一笑:“哦,那你还想抱我?”   “和你学的不要脸技术呗,炉火纯青。抱抱都不给?小气鱼。”郗岁聿呵笑,见时间差不多了:“宝贝儿,你乖乖待着等我回来啊!”   走进茶间的郗岁聿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应战准备。打开门走进去,马上到点了,郗岁聿静静等待。   忽然郗岁聿的余光瞥见地上的影子,唇角轻轻扬起,试图先给个友好标识。他转身,下一秒微笑僵了僵,白笑了。   傻鱼还跟过来。   “宝贝儿,你怎么在这?快点回去!我在执行任务,要和重要客人见面。”   蓝斯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心底偷笑,表面淡定:“嗯,说吧。说出你们的好处和哄骗的话,看看能不能打动我与人类基地合作。”   “记得说些新的,你刚刚的草稿我都听腻了。”   方才的办公室里,有两种声音,游戏里僵尸啃食植物的咀嚼音、男人的低语。   郗岁聿站在原地,脑子正在卡壳中,盯着人鱼,在坏笑的人鱼。表情缓缓从僵怔到疑惑到无语,再次质问:“没骗我?   海族首领?他家那个只会吃的傻鱼?一口气能吃掉十个包子的大馋鬼?不上钩的鱼?他亲手捡回来,然后带在身边,养在身边的鱼。   “不信拉倒,我走了,回家睡觉。”蓝斯转身,翘起的鱼尾巴尖从身前飘过。   郗岁聿抓住尾巴,有种窝囊受气的感觉,最后只能干巴巴道:“你怎么…这么坏?我真的想揍你。”   “行,来打一架。”蓝斯装模作样摊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懒得说你。”郗岁聿伸手和他上下击了个掌,并揽住鱼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最后胳膊似锁喉样圈住人鱼的脖子,咬牙切齿般无奈:“这么会藏?天天和我装傻充愣,背着我当大官。”   “也不通知通知我,啊?好吃好喝供你,升官发财都不说句。”   “我现在告诉你啊,亲爱的郗队。”   “少来,我就说那么丑的字看着眼熟得很。”   蓝斯笑了笑:“特意换了一只手写的,怕你看出来。还给你画了小爱心。”   “我以为是谁的两瓣歪屁股。”   “。。。”   郗岁聿伸手揉捏鱼脸蛋:“得了,丑得两模两样还有理。”   咔——   门被打开,云飞扬解玉枝走进来。   隔着镜片都能感受到云飞扬的无言以对,他手执长剑,隐隐散发出冷光,似乎下一秒就能刺向好兄弟裤.裆,让其收收恋爱脑:“还有心思搂搂抱抱?”   解玉枝双手抱胸:“我给你搬张床来吧。”还得搬大床,床小了不够这俩家伙折腾。   越熟说话越直白,看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压根没个正经样!和“海族首领”约定好的场面,ta没来,这一鱼一人就黏在一起,你抱我我搂你。他俩闭上眼眼,郗岁聿下一秒就能亲鱼尾巴。   “自己解释。”郗岁聿松开人鱼,顺手往腰腹下的‘鱼屁股’一拍。面色淡定,骗子鱼。   蓝斯双手抱胸,骄傲得抬了抬下巴,“我就是海族首领。”   尾巴尖高高抬起,尾鳍飘飘。郗岁聿气笑不得,鱼大老爷是不是等着他们跪拜啊,最好上贡满汉全席,外加奶茶果汁牛奶三件套。心底真的是有点气,被瞒着的气,又庆幸,还好是人鱼。   解、云二人齐齐无语,一并转头:“这是play的一环?还是?”   郗岁聿表示无辜:“诶,别这样看我。上班时刻我是认真的,你们不能对我带恋爱的刻板印象啊!”   “我被骗的最惨,哎,同床异梦啊。”   蓝斯眼底满是得意洋洋的狡黠,还有几分开心。郗岁聿真没怀疑过他,他掩藏的太好了。   郗岁聿也是服了,真没想过鱼还有这个身份,谁家大领导这样啊?一开始啊啊哇哇口齿不清,可怜兮兮地捡树叶子吃。说话要他教,吃东西要他煮,上班要他带,不知道的还以为生活不能自理呢。每天都要大吃特吃,回家一趟都忘不了游戏签到。骂一句就倔脾气冷脸,要翘鱼尾巴抽人。   “你瞧不起我?”蓝斯看出郗岁聿严重的复杂神色,冷冷瞥他一眼。然后简单讲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三人听完后,空气中一片沉默。   “还不信我?”难道自己看起来很不靠谱,蓝斯皱眉不满。他原以为自己强大的实力,早就会让别人有所察觉,结果无人在意。   “信,信你,就是很意外。”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再不顺顺毛,这家伙又要甩尾巴了。   云飞扬的镜片流露一丝反光:“的确很意外。”   没人知道神秘的人鱼族是什么样的,人鱼身上的能力,就算有疑惑,也基本归属于“异能”的范畴。毕竟半个人身也是“人”,会分化异能也就不奇怪了,加之,深海很可怕,充斥着无数危险。   而且,郗岁聿太宠人鱼了,人鱼被照顾得没一点反人类倾向。   蓝斯又将前几天象牙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详细描述女人的长相。   郗岁聿神情认真,多年来基地对爵头的几位核心成员肯定是摸索了些,但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爵头的高层等级分明极其严重,几乎不会加“新人”,这也是能长久存活的一大重点。   原因也很简单粗暴,派很多很多人保护金字塔尖的一二层人员,用他们研制的药控制自己的“保镖”。   时间流逝得飞快,几个人根据蓝斯所提供的线索又梳理一遍,离开基地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天边的夜黑得不像话,甚至瞧不见云层,好似真成了空空荡荡的黑布。回到家中,郗岁聿看见大鱼缸里的水宝,退到人鱼身边:“那水母?”   蓝斯漫不经心说:“我的坐骑。”   “水宝,变大给他瞧瞧。”   半透明的红狮鬃水母从鱼缸中一跃而出,水花滴落在地板上。郗岁聿只觉得像是看了一个游戏道具,比如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缩小紫罗兰。   巴掌大小的水母,瞬间膨胀变大。大过茶几、电视、直至阻挡住郗岁聿看向客厅阳台的视线,眼前被红色伞体占据。   真大啊,怪不得,每天要吃那么多。郗岁聿以前只当调侃家里有两个贪吃鱼,现在才知道,是真的胃口大。   蓝斯的一只手搭在水宝脑袋旁,对郗岁聿说:“霸气吗?大不大?”   “霸气,好大。”郗岁聿忽然有些感慨,他之前就这么把这俩家伙带回家。想过藏秘密,实属没想到是这样的秘密啊!大海也太有灵气了,还亲自孕育一个实体,来解决污染。就算是现在说出来,也觉得天方夜谭。   算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奇迹?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第二种高智商生物,群居,有思想,能建房子造汽车。   郗岁聿花费十秒钟接受这对“主仆”。   蓝斯撑着手,翻身坐上水母头。尾巴尖垂落,轻纱般的尾鳍甩动着,飘过郗岁聿的面前,带来轻风和淡淡的清香。人鱼身上有海的味道,但不是印象中的腥与咸湿味,这样会太狭隘了,他是这么觉得的。   海在广阔天地中,风搅动着一切,融杂在一起是水汽海浪的咸中带甜与阳光树木的清新淡雅。   蓝斯高高坐着,坏心思地用尾巴尖戳郗岁聿:“给你个机会,和我一起享受我的漂亮坐骑。”   郗岁聿笑了笑,“行吗?不会压坏水宝吧。”对他而言,水宝和蓝斯的物种都属于那个大类,都是‘小鱼’,只是情感定位不一样。   人鱼嘴上说的“宠物”,并不等同人真正定义的宠物,而是鱼挑挑拣拣找到一个鱼想表达的,近似的词。   郗岁聿也没把水宝当宠物,类似小孩。   相对于让他一屁股坐在养着的小孩脑袋上,多怪啊。   “你也会变大吗?”郗岁聿忽然想起这个,如果鱼变大了,邀请他坐鱼尾巴上,也很怪。   不礼貌。   “实体不会。”蓝斯垂眼,微微俯视他,伸出鱼尾巴到他的面前,意思是给他借力。“还不上来?”   “好。”   郗岁聿和蓝斯并排坐着,人生第一次坐水母头,新奇。触感和普通布料相差好多,仿佛是一颗大果冻,还是人鱼爱吃的草莓味。   蓝斯拍拍大脑袋,水宝触手瞪动,在客厅飘动。好在客厅有那么高,不至于撞天花板。看着郗岁聿有些凝重的神情,人鱼无情勾起唇角,露出几丝嘲笑。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   “把你丢下去。”   “行啊,我先把你踹下去。”   郗岁聿合理怀疑,鱼邀请他上来,就是想丢自己。   玩了会后,一人一鱼下来了,水宝回到大鱼缸里。夜已深,准备睡觉。郗岁聿睡觉前,习惯性找好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一旁。   “之前怎么没对我痛下杀手?”   晚上听人鱼说的时候,他就想问了。鱼一开始那么讨厌人类,竟然那么乖巧的一直在自己身旁,就偷偷溜走了一次。   没鱼理他,蓝斯在玩手机。   “宝贝儿。”   “大官?大老爷?”   蓝斯抬起眼皮,看了眼此刻赤裸上半身的郗岁聿。男人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一股温湿水雾汽,和沐浴露香。   视线停留在他的大胸肌上。   “没什么,就觉得你人还行,先不杀了。”   “杀了到时候全基地人通缉我,麻烦。”   话语真够冷酷,郗岁聿呵笑,穿上上衣:“那你真好啊,真善良。”   “知道就好。”   蓝斯晃了晃鱼尾,话语里都是对自己的肯定:“你之前老骗我,我都没和你计较。”   “是是是,大方善良。”郗岁聿关掉卧室灯,上了床。一把就捞过鱼,鼻息在人鱼的肩颈蹭着。每当夜深人静,可以这样抱着对方时,郗岁聿都觉得很舒心。   迷恋此刻的平静与温馨。   好像能抛弃一切烦恼与问题。   这个人又抱着自己,身体热乎乎的。天气冷时,蓝斯本就比人类低的体温也就更凉,郗岁聿也不嫌烦,锲而不舍给自己盖被子。   哦,原来如此。蓝斯忽然明白郗岁聿为什么要穿加厚绒的睡衣了,这样方便抱自己。   “天天埋在我的胸口,爽吗。”蓝斯冷不丁开口,指尖插在男人乌黑的发丝中,也有香香的味道,清爽。   蓝斯觉得郗岁聿这样很傻,有点想笑。明明对自己动情,自己也对他有很多默许行为。可是还是乖乖在等点头答应,人类奇怪的规则。   可爱的人类。   “爽啊。”郗岁聿忽然翻了个身,俯身压在人鱼身上。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点,一直被他忽略的点。   就是——   鱼为什么对他没有生理反应,不单是关键部位,还有身体触碰。他想碰就碰了,鱼随便,好似影响不大,不太能调动“欲”,没有身体的喜欢。言语也是,与其称作对他的喜欢,更不如称为亲近。   “操.你更爽。”   郗岁聿的黑瞳紧紧注视着人鱼,试图从这双漂亮的眼睛中找到别样的情绪。可是没找到,人鱼很平静,很淡定。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还是把我当普通的。”又或者说,是物种的不同。人鱼是人鱼,人类是人类。   “生什么气?”蓝斯看着他,不懂郗岁聿为什么突然发火了。   郗岁聿又问:“我碰你,你是不是觉得就像水宝碰你,像廖俊俊家的金毛碰你。”   “没有欲望的感觉是吗?”   蓝斯皱眉,伸手捏住郗岁聿的脸,“没有吧,你的身材也很好啊。”   “我说我想操.你。”   “哦。”   一拳砸在了棉花上,郗岁聿沉着脸起床,“砰”一声关上卧室门。   蓝斯缓缓坐起身,尾巴尖从被子里探出,茫然晃晃尾鳍。郗岁聿在不开心,还走了,不睡这里吗。   郗岁聿去到了隔壁客房,烦躁地躺在床上。合着鱼知道归知道,但对他没什么反应。也对,好端端的人鱼当然是喜欢人鱼,人喜欢人,是自己发了情喜欢非人类。   人鱼看他,大概就像自己看路边的小狗,小狗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上.床想和你谈恋爱。   有意思吗,生理性“阳痿”,恋狗癖吗。   郗岁聿烦得很,脑子一团乱。过会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极端了,扯远了。鱼本来也没说答应你,没说喜欢你,凭什么现在就得和你贴着,用身体反应回应你啊?凭什么,心动都没到那个度,身体能有多喜欢?   也不对。   烦。   鱼为什么不和他贴贴。   次日。   蓝斯醒来时郗岁聿已经弄好了早餐,也吃完了。没有等他,穿戴整齐,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门。   “你和我发脾气?”蓝斯不爽地开口。   “今天你在家吧,我去上班了。”郗岁聿没有多说,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为什么生气?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生气。蓝斯想不通,气得他把早餐全吃了,碗也不洗,就放在池子里。   中午时,蓝斯自己做的午饭,冷脸煮面。晚上是泡的泡面,吃完后就趴在鱼缸里的大水泡上,时不时瞥一眼大门。   临近深夜十二点,郗岁聿才回来。一手提着小蛋糕一手开门,门刚被推开,他就被一只手掐住脖子,被拉扯过去,抵在玄关处的墙壁上。   蓝斯眼底满是不悦,耳朵也成了尖耳,指甲更是长的不得了,仿佛只要郗岁聿挣扎一下,尖甲就会无情割破喉结。   齿尖用力,轻松地咬破郗岁聿的嘴唇。蓝斯就这样一手掐着男人的脖颈,微微侧头,与他接吻。带着凉意的唇霸道地贴上,舌尖不熟练地舔舔对方的唇齿。然后鲜红的血液流出,鼻息交织,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距离很近,高挺的鼻梁需要错开,却还是因为亲近而鼻尖抵着对方的面庞。郗岁聿瞪大眼睛,心脏像烟花一样炸开,在砰砰砰乱跳。鱼亲他了。   咬了一口还不满意,蓝斯又咬一口,咬死郗岁聿!   随后,蓝斯松开他,语气冷冷:“我讨厌你。”烦死鱼了。   “啊…?”郗岁聿整个人有点懵,鱼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那你亲我干嘛?”   “我想亲就亲,关你什么事?”   鱼尾尖不满地甩打地面,发出声响,好似一条大粗鞭子在狠狠抽打地板。蓝斯不想看郗岁聿,为什么不理自己,还是说:“你想背叛我吗?”   郗岁聿更懵了,“没有。”   蓝斯:“哦。”然后走到鱼缸旁,翻身跃进去,激起的水花声回荡在客厅中,很快又恢复平静。   留给郗岁聿一个鱼背影。   片晌,郗岁聿回神,伸手摸了摸耳朵,红烫得没知觉了。他走到大鱼缸前,敲了敲:“出来,聊聊天。”   没鱼理他。   “我没要背叛你,昨天…昨天我担心你不喜欢我。”鱼脾气一直不太好,郗岁聿就好吃好喝供着。可从来没因为这种感情的事不悦过,现在鱼是他的喜欢对象,和以前不一样,郗岁聿必须得哄清楚。   羞耻,回避。郗岁聿此刻才明白恋爱中的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是对这段关系的紧张和期待,和赤裸剥开内心想法,建立特殊的亲密关系的忐忑。   郗岁聿很少这样语无伦次,平时他还是挺擅长说话的,起码不会冷场,很少给人言语上的难堪。   “你为什么不主动碰我呢?” 第42章 我叫蓝斯   圈进领地的情况有很多种, 朋友、家人、伴侣。郗岁聿自己感知的心动,是心理和生理地靠近。免不了,他也想要触碰到鱼的这些痕迹。   大概, 是人鱼对他的纵容, 郗岁聿已经默认这条鱼会是他的了。一旦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想要确认。   恍然发现人鱼对他的情感是一直以来陪伴的亲近、划入领地的纵容, 可领地里拥有很多, 珍珠、贝壳、彩色石头, 郗岁聿和这些物品没有太大的差别。   而自己对他的情感却是喜欢,包含欲望和迷恋, 有关这两个东西, 人鱼从未表现出来。甚至一直以为的喜欢,其实内在是亲近, 与爱无关, 与喜欢无系。   “什么意思?”蓝斯不懂, 他趴到鱼缸边缘,俯视男人。“你不是已经天天抱我了吗?”   “那你想和我有身体接触吗?”   “你觉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摸我的尾巴?”   蓝斯皱眉反问他, “你有病就去治。”就知道烦鱼。转身时丢了一个东西,砸在男人的脑门上,他拿起一看, 是鱼手里的那个粉色海螺, 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可以联系的粉色海螺。   好一会儿,郗岁聿忽然笑了下, 笑自己有病。他将小蛋糕放在茶几上, 开口:“我错了,你快下来。”   “滚,我讨厌你。”   “别啊,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给你买了蛋糕,快来尝尝,放久了会不好吃。”   鱼不理。   郗岁聿踩上凳子,往大鱼缸里捞鱼:“我错了,我不该以我卑鄙小人的心思,揣测善良鱼大王的好。”   “理理我。”   蓝斯冷着脸,翻出来时甩了一泼水在郗岁聿脸上。   郗岁聿将蛋糕盒子打开,“尝尝。”   是香橙芝士蛋糕,淡淡的甜香味溢出。蓝斯确实饿了,今天吃得很不爽,拿起勺子就开吃。   郗岁聿坐在他旁边,拿起鱼尾巴尖,下一秒就被抽走了。蓝斯收好自己的尾巴,朝他龇牙:“别乱碰。”   郗岁聿伸手捏捏人鱼的胳膊肉,有些幽怨地解释:“主要是,我都没看你对我硬过。也不主动抱抱我,摸我。”   蓝斯:“神经病。”   郗岁聿:“嗯。”   是他有病,已经把鱼当对象了。   蓝斯吃完蛋糕后,心情好了些。看一眼旁边的郗岁聿,冷脸子:“我和你没关系。”   “是。”他们确实还没恋爱关系,郗岁聿自个在发正牌男友的脾气。   睡觉时,是睡一张床的。郗岁聿从背后揽住人鱼的腰,在他耳边说话。   “对不起,我以为你对我没有欲望,没有属于伴侣间的生理喜欢。只是一些行为把我当做自己人。”   “你身生理,心理,言语的喜欢,我都想要。”郗岁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所谓‘爱’和‘喜欢’,他说的这些,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定义,是人类对爱进行了大致范围界定。   确认时,会不可遏制地对标那些“标准答案”。   可人鱼不是人类,也不需要遵循这些事情,说白了,这就是是两个物种,人类和非人类。   因为喜欢,郗岁聿控制不住将人鱼往人类靠,试图让二者站在一同界限上。可,这是不对的,换成小猫小狗就能明白了。小猫小狗愿意把珍贵的食物分享给你,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你,那就是它们的爱,没人会质疑。   同样道理,人鱼将郗岁聿圈进领地、亲近,这就是爱。大概是人鱼这个界限很模糊吧,有人类思想,也有属于动物的本性。让站在重合线上的郗岁聿困扰,他也无法摆脱人类思维,担心双方理解的不一样。   恋人,是一个极其特殊和亲密的存在。   郗岁聿无法控制,他想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感知。   “我控制不住把你当做人类,想要你同等的回应。”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心动是这样的。最近工作也有点多,我脑子不太清醒,对不起。”   就着姿势,郗岁聿舔了舔人鱼的尖尖耳。不开心的时候耳朵是尖的。   蓝斯转过身面对他,知道郗岁聿的意思了,朝他不满地龇牙,不过神情里的不开心缓去很多。   “我没有给别人摸过尾巴。”人鱼强调。   是的。   郗岁聿笑了笑,凑前,额头相抵。   “今天吃什么了?”   “白面。”   “就只煮软了?”   “嗯。”   “没吃肉?”   “没吃。”   “饿了?我给你弄吃的。”郗岁聿伸手摸向人鱼的腹部。   “我吃了零食。”   “箱子里的都吃完了?”   “没,还剩两包薯片。”   “……”   这鱼一点都不亏待自己,知道他爱吃零食,郗岁聿每周都买很多,专门用几个大箱子装起来。   郗岁聿揽人鱼腰的力度加了一分,鼻尖贴着对方的侧脸,试探性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恋爱使人千思万想。   “没关系啊,刚刚不都和你说了,讨、厌、你。”蓝斯伸手戳戳郗岁聿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   郗岁聿自动替换成喜欢我,自顾自说:“三天后,小队进入准备阶段,那段时间我大概不会回家了。”   “你在家乖乖的,有一大箱泡面,冰箱还有很多肉,不想煮就吃生的,别饿着。但也要看着数量吃,别一口气吃成大胖鱼。”   “我也要去啊。”   “你要和其他人一起训练吗?”   “应该不用。”   “那就先在家待着。”   蓝斯又问:“准备几天?”   郗岁聿:“不超过两周,看进度。趁爵头还没彻底稳定,越快越好。”   “知道了。”   “你想来就直接去基地找我。”   “好。”   郗岁聿:“一周后,爵头会开放通口,收入投靠的居民。”   蓝斯:“好。”   聊完公事了,周围陷入一片宁静,好似只有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声。正当郗岁聿以为人鱼睡着时,蓝斯忽然开口了。   “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其实蓝粉色的眼睛要比黑瞳更明显,更亮。如果说郗岁聿的黑瞳是夜晚的大海,那人鱼的眼眸一定是白天的大海,被灿烂日光照射的宽广海洋。   蓝斯眨了眨眼,被子下的尾巴尖动了动,像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郗岁聿感受到他的动作,主动地挪动腿,靠近他,等待鱼尾尖缠上自己。   是郗岁聿脑子卡壳,大概每一个第一次心动的人都避免不了钻牛角尖的情况。   鱼尾就是很隐私啊,任何人都不可以乱摸,但郗岁聿可以。   只有我可以摸人鱼的漂亮鱼尾。   只有我。   蓝斯不知道郗岁聿的思绪飘到了哪,说:“我叫蓝斯。”   “新名字?”   “…什么意思?小瞧我?我的真名!”   缠着男人腿的鱼尾加力,又听不懂鱼话了是不是?   “没有,我确认一下,谁让你之前乱起名字。”郗岁聿笑笑,然后开口:“蓝斯。”   又念了一遍:“蓝斯。”   蓝斯也想起自己之前瞎掰的名字,没有丝毫歉意。听到郗岁聿认真地喊自己的名字,鱼尾松了松,应声:“嗯,好听吗?”   “好听,自己想的?”   “对。”   “厉害。”   第二天蓝斯是被郗岁聿喊醒的,喊他吃早餐上班。   “你昨天不是喊我在家吗?”蓝斯伸了个懒腰,鱼尾巴也伸直,相当于在拉直又放松。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郗岁聿面色淡定,一把捞起鱼,推进浴室。“洗漱好就出来,多喝点水啊!早餐已经弄好了。”   蓝斯的洗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多了一个喝水的步骤。嘴巴直接对着水龙头,咕噜咕噜喝。一开始郗岁聿还想说家里有饮水机,但发现人鱼一次喝的量,有饮水桶那么多,他选择闭嘴。   喝吧喝吧,鱼爱喝就多喝。   早餐是蛋炒饭,加了鸡蛋玉米火腿肠青菜,蓝斯吃了满满一大碗。   去到办公室时,胡语正在泡咖啡。郗岁聿说:“少喝点,早上喝对心脏不好。”   “昨天不是你先喝的吗?今天心情好了?”昨天的郗岁聿脸阴沉沉,胡语往后看了看,发现人鱼已经自觉坐在工位上玩电脑了。鱼每次来都是玩,偶尔帮着做些简单的工作。   比如打字,可人鱼打得很慢,不擅长用键盘。   郗岁聿笑笑:“每天都是崭新的开始,要微笑面对。”   胡语:“…OK。”郗队次次转移话题就用正能量言语。   平日笑嘻嘻的人,冷脸一天,路过的狗都知道和家里的鱼吵架了。   蓝斯开始打植物大战僵尸,他最近在玩一个新地图,和经典版本差别很大。桌上放着一瓶牛奶,他边喝边玩。   最近忙,办公室里的人都是来来往往,坐一会儿又起身。只是郗岁聿来一次,蓝斯桌上就多一个零食。   蓝斯拆掉跳跳糖,嘴巴噼里啪啦在响。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和你吃午饭了。”郗岁聿走进来说。   蓝斯抬眼看他:“去哪?”   郗岁聿:“一个寺庙,也是爵头先前的藏匿地点之一,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在这没意思。”   “不用,你上你的班,外面冷。”   蓝斯又吃一口跳跳糖,挑眉反问:“我以为我是在陪你上班。”   “…咳,行,那就一起去,别憋坏了。”最近总窝在房子里,郗岁聿欲掩弥彰咳嗽下。   大概要四十分钟的路程,由于路上没什么人,还是执行车的缘故。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金屏寺。   这还是蓝斯第一次来到寺庙,一下车就被那与现代建筑格格不入的塔状模样的主体建筑所吸引,黑红色占据视线,雕梁画栋,气韵生动。周围被覆盖冰霜的树木围着,哪怕天冷,依旧能窥探出原本夏日郁葱的绿色痕迹。   单从气势都能感知到庄严与宁静,确实别具一格。青石路铺在面前,配合着整体凝重的氛围,蓝斯走上去。   郗岁聿知道人鱼是第一次来,眼里满是好奇。开口简单介绍:“基地没几座寺庙,这算是最大最有名的,也是本就在这块土地,没被严重破坏。”   他忽然压低声音:“这求姻缘最灵了,忙完我们拜一拜。”   “可我看手机上说,求钱财比较灵。”蓝斯拆穿他,并强调:“我们从昨天开始已经没关系了,现在是陌生人和陌生鱼。”   鱼脸上就差没写上:我可不是好惹的,小小人类必须虔诚道歉一百次。   郗岁聿脸上带上几分笑意,还有点无奈:“……别学这些没用的,毒害思想。上回还说你是主人,我是宠物呢。”还不如上回。   蓝斯严肃脸:“哦,你喜欢这个啊,那就我是主人。嘬嘬嘬。”   “找揍。”郗岁聿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人鱼的肩头。   此行一共四位,刚刚好一辆车,还不挤。藏匿的地点在一间禅房底下,相当于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设施是一个个用作囚禁的笼子,用来装海怪,还有一些人的痕迹。不难猜,这是爵头的“训练场”,驯服、折磨海怪与人。可能是普通动物被迫注入药剂、被捕捉回来的,也可能是爵头内部的背叛者、为基地做事的探子。   郗岁聿捡起地上的一枚圆形芯片,像硬币大小,只要拿回去进行检测,就能知道是谁了。地上还有不少这样的芯片,大概是此地被弃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随便吧,他将地上的芯片捡起,放进口袋里。   蓝斯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淡淡的血腥味和各种不明药剂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从禅房下来,一路直走,发现出口是一处荒凉的小院。蓝斯的人耳忽然变尖,郗岁聿即刻拿出长枪,警惕地看着周围。   “对面屋子里有人。”蓝斯抬眼望去,用极佳的视力看见了那处人影。他直接拿过郗岁聿的长枪,往对面一刺。   大概是为了配合寺庙氛围,这里的门窗都是近似古代的风格,有像电视上用手指头可以戳破的窗纸。长枪蛮横穿破,狠狠扎进那人的肩膀,将人定在身后的墙上。   鲜血流出,一滴滴掉落在地,散发出腥味。几人走到他的面前,经验丰富的高大队友,一把手掐住他的牙齿,避免嘴里藏着毒。   他像是哼笑了下,鼻孔发出气声。阴沉的三角眼透过面前的二人,跃视到后方的人鱼身上。   蓝斯感受到这股视线,有不怀好意,还有嘲笑…   下一秒,蓝斯感知体内变得躁动,眼前的景物也在乱晃,逐渐模糊。怎么会这样?忽然猛地意识到什么,是…是在刚刚那处的空气!空气里放了某种东西,闻了就会不舒服。   爵头专门为他而制作的。   “怎么了?”郗岁聿发现鱼的不对劲,下意识靠近蓝斯,抓住他的手腕。   而后,人鱼抬眼。以往漂亮的眼睛,此刻却像充血般,带着最原始的凶兽本性,暴戾和凶狠。就像,就像以往见到的每一只难以搞定的高等海怪!   郗岁聿心中瞬间冰冷冷地发沉。   蓝斯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乱,仿佛钻进了讨厌的虫子,在啃食他的大脑,好疼好晕好乱。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疼,皮肤更是刺痒难耐。牙齿好酸痛,牙龈在胀热,想咬东西,喉咙干涩,需要液体。   想要…血,要人血。   蓝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晃晃头,试图清醒。却发现更想喝,肚子好饿,要血,喝人血才能饱。   眼前的事物模糊一片,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嗅觉却被无限放大,精准捕捉到离他很近的东西,是人,有血。   郗岁聿伸手卡住蓝斯的嘴,平牙早已变成了尖牙,正试图狠狠咬他。   “郗队…”   身后传来同行队友声音。   短短几秒,郗岁聿做了一个决定。他抱起人鱼大步离开,将身后的队友甩开。附近是一片小型树林,男人矫健的身形穿梭在此,面色极其沉重。   人鱼很狂躁,郗岁聿只能先简单找个无人地,先查看鱼的情况最重要。   痛痒交织,脑子好像要变成浆糊了,蓝斯已经分辨不出眼前的事物。理智在逐渐涣散,只想用牙齿咬,用嘴巴吸血,全身心都投入到这股可怖的饥饿中。身边一直有人的味道,好香,好想吃。   蓝斯记得、知道,郗岁聿是在他身边的。不能咬,不可以咬。   郗岁聿抱着人鱼停下,他双手捧着对方的面庞,输入精神力。仔细观察着蓝斯的面部表情,有一小会的缓和,却还是处于狂躁状态。大长尾巴一直在漫无目标乱甩,将旁边的细树干打出痕迹,树皮掉落。   他不得不采用强制的手段压制住蓝斯。   “蓝斯,宝贝儿?”郗岁聿温声喊着人鱼,没反应。男人眉眼出现焦躁,不知如何是好。不可能这样带回研究所,汶帆远或许有办法。但在此之前,被发现、被目睹蓝斯此刻的失控模样,一旦被群众判定为危险海怪,就糟了。   他要是治愈系就好了,说不定此刻有用。   郗岁聿将衣领扯开,露出肩颈。大手覆盖在人鱼脑袋上,将蓝斯往自己的皮肤处带,轻声呢喃:“咬吧,你这么厉害,应该咬一口就会好吧。”   蓝斯闻到人类的味道,下意识张口,锋利的尖牙刺破柔软的肌肤。鲜红色血液溢出,没入口腔,柔软的舌头下意识吸含。   好喝。   好一会儿。   混乱的视野逐渐清明,脑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乱了,牙齿舒服好多,不痒痒了。蓝斯眨眨眼,发现眼前人的肩膀被他咬出一排尖牙窟窿,好似只差一点点,就能直接把这块肉给撕咬下来。   “你怎么不拦住我。”蓝斯极少流露出这种歉意和懊悔,狂乱甩动的尾巴也安静下来,不安地缠绕住郗岁聿的小腿。   “哪拦得住你啊,石头都咬烂。”见他恢复正常,郗岁聿才轻松了口气。把鱼抱到旁边的大石块上,休息会。   蓝斯舔舔嘴巴:“我就说怎么还有泥巴味。”   郗岁聿的手抚摸着人鱼的背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还好,有点累,体内应该没有那种东西了。”蓝斯自我感觉着,“我喝了多少血?”   “应该有一盒纯牛奶的量。”   “哦,那就没事。”   吓得蓝斯以为喝一大桶,“下次我会注意的。”又凑近到郗岁聿的肩膀,伸出舌头舔那排排伤口:“我舔舔,好得快。”   郗岁聿哼笑:“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爵头一定要杀你。”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但内容却没有丝毫松弛。“他们有很多针对你的药剂。”   追杀一条鱼要比对抗一个群体容易得多,私下什么阴招都有,和摆在台面大动干戈相差很多。   蓝斯还在专心看着这些血窟窿,好丑。   “嗯,因为我也必须杀了他们,这是我的任务。”   爵头不杀蓝斯,那死的就是爵头。蓝斯不杀爵头,死的就是蓝斯。   蓝斯安慰:“没事,这些药剂对我来说只是一时的,而且有过一次就会有抗体。”   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很糟糕的坏事。   “我想向团长申请,把你放到基地的核心位置。”郗岁聿拿起垂落在自己脚边的尾巴尖,摩挲着柔软的尾鳍。“好不好?”   这样的话,最起码有一个明确的后背。   “合作可以,但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大局上,所有人类都是他憎恶的敌人。而保护,是庇佑。如果接受了保护,就等同蓝斯忘记了海污染的伤害。有爵头的主要推力,当然也有细枝末节的其他行为,是环环相扣的。   蓝斯从来都不惧怕受伤,他只为海洋服务。   郗岁聿沉默,“好,我不申请。”   “杀死爵头后呢?”   “我会解决海污染。”   “你之前不是没办法解决吗?”   蓝斯拍拍郗岁聿的心脏部分,语气轻松:“现在想到办法了,我厉害啊。”   “小心点。”郗岁聿捏捏鱼脸蛋,蓝斯有自己的事情,“想不通的事情就和我说,一起商讨下。”   基地要处理爵头,想阻止环境恶化。蓝斯要杀死爵头,毁掉他们生产污水的东西,解决海污染。   看似重合,却是两条不同的路。   “该找帮手就找帮手,这件事情上结果最重要,过程的插曲可以忽略。”郗岁聿知道蓝斯的坚持信念。   每一方都有属于自己的信念,坚持、为之行动。   可还是忍不住说:“不要逞强,安全最重要。”   蓝斯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有点累。   “困了就先睡吧。”郗岁聿还是有些不放心,再过两个小时看看情况再说。稳定了再回研究所让汶帆远检查。   蓝斯换了一边坐,脑袋蛮不讲理地靠在郗岁聿好着的肩膀处,闭上眼。   柔顺的发丝乱蹭,直到找到最舒服的姿势靠着。郗岁聿随便他折腾,手里抓着鱼尾尖玩,有鳞片覆盖。看不出有没有被先前的粗暴甩击打红,不过摸着没感到肿。   尾鳍真的很轻软,和鳞片的感觉完全不同,难道像人一样,全身上下就头发光滑柔顺。郗岁聿被这个比喻逗笑,手抬高些,凑近唇边,亲了亲尾巴尖。   下一秒,脖颈处传来抵压感。郗岁聿侧头一看,是蓝斯的人耳突然变长,成了鱼鳍尖耳,戳到自己的皮肤。这里的鱼鳍不似薄纱般的尾鳍,也不是那种有硬度的鳍。而是触感和耳朵差不多,有点软,但也有弹度,看起来像张开的小翅膀。   还有点烫,在人鱼偏凉的体温下很明显。郗岁聿惊讶挑眉:“脸红了?”   蓝斯伸手把尾巴抢过来,瞪他一眼:“不要吵我睡觉。”   “那就是脸红了。”郗岁聿忽然察觉什么,又将鱼尾尖夺回来,继续亲了亲。尾巴太长了,能亲很多地方。于是,眼看着,蓝斯的尖耳变红,脸上流露不好意思,在害羞。   “鱼尾是这么神奇的开关吗?”太有趣了,郗岁聿眼底流露笑意:“早知道多亲些了,害得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不对我脸红害羞,也不主动摸我抱我。”   原来都在尾巴上。   郗岁聿是习惯性的人类思维,自然而然会觉得触碰对方裸露的肌肤,就是心理与生理的直白反应。   但人鱼不是,鱼尾才是蓝斯最隐私的部位。   之前好像真的没怎么亲过鱼尾巴,大多数是下意识碰鱼的脸,脖子,肩膀,腰等,睡觉时也是偷摸亲胸膛。而且尾巴习惯缠绕,从自己没开窍到开窍,也就下意识习惯这种缠绕感。   郗岁聿要被自己蠢死,鱼尾巴天天缠着他呢。   蓝斯恼羞,尾巴被抢走了:“亲够没,我要睡觉!”   “好好好,睡睡睡,先不亲了,我就摸摸。”郗岁聿笑道。   蓝斯懒得理他,烦鱼。伸手摸摸尖耳,怎么还收不回来!   不过,亲尾巴的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尾巴的最敏感了,郗岁聿落下的绵软触感和温暖气息都被无限放大。   蓝斯睁开眼,又伸手把鱼尾尖抢回来,朝郗岁聿龇牙。   “嗯嗯嗯,你睡,你睡,我不骚扰了。”太可爱了,鱼闭上眼睛,不想理人。郗岁聿在一旁用指尖戳尖尖耳。   蓝斯是被痒醒的,鼻子痒。睁眼时就看见尾鳍,在面前晃动。郗岁聿坏死了,竟然用尾鳍逗他的鼻子。   “你真烦。”蓝斯起身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旁边有一小堆东西,拿起一看,是微型摄像头。   郗岁聿神情淡定,在给鱼拍身上沾到的泥草,顺便占便宜,摸了把鱼尾巴。   蓝斯盯着这些微型摄像头,都藏在树林中。“爵头想让我和基地分开。”   爵头最擅长添油加醋控制舆论,他失控的样子,会吓到群众。只要人声够大,基地就不得不处理。   这样蓝斯就会“落单”。   郗岁聿摸摸鱼脑袋。   “回去再说,乱的又不止这一件事,先检查身体。” 第43章 情书   “我还是变成小水珠吧。”蓝斯化作迷你水状人鱼, 爬到郗岁聿没伤的那边肩膀。往里坐,坐在肩颈处,手抓着男人的衣领。   郗岁聿伸手碰了碰, 确定鱼坐好后, 出发回基地。   刚走几步又掉头, 迷你小人鱼说话时, 就和在耳边嘀咕一样, 声音不算大, 可又挨得近。   蓝斯:“去哪?”他记得回去好像不走这个方向。   “去拜一拜,上个香。来之前说好的。”郗岁聿往寺庙里走去, 把小人鱼从脖颈处拿到手心中, “不能白来啊。”   “姻缘,事业, 健康, 我们都要。”   “哦, 你就你,还我们。我们关系很好吗?”   “我邀请鱼大王, 睡一张床的关系,行不行?”   “网上说,这个叫.床搭子。”   “没收你的手机。”   蓝斯躺在男人的手心中, 无聊地晃晃尾尖。觉得有点好笑, 但想了想又觉得,来都来了, 郗岁聿开心就好。   寺庙内有段时间没什么人了, 有浅浅的一层灰,总体也还算干净明堂。   一鱼一人各自跪在一个拜垫上,蓝斯侧头看向郗岁聿, 学他,双手合闭。   “你许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蓝斯回想起郗岁聿之前说的那三个东西,应该大差不差。于是正正经经开始许愿:   [希望顺利完成任务,一切都好。]   [多许一个,和郗岁聿也好。]   回到基地时,果然已经有大批群众围在那了。现在本就人心惶惶,有些人都恨不得想方设法住在基地里,总觉得外面不安全。怨恨、害怕、担忧、不安充斥着整座人类基地,越是特别是,身为首席异能官的郗岁聿,身旁总有那条人鱼。   不,现在是吸食人血的高等海怪。   郗岁聿回去时,崔城圆和汶帆远都在等他,还有解玉枝,云飞扬。   “我们都没事。”   郗岁聿摸摸脖子,蓝斯滑溜进他手掌,然后化出实体。   蓝斯跟着汶帆远去检查身体,剩下四人开始商讨事情。   等人鱼检查好身体后,他们也聊的差不多了。郗岁聿面色有些沉,但看见蓝斯时还是眼尾弯了弯。   “走吧,先回家。”   夜色之下,雾蒙蒙的路灯照亮前方的路,将人影拉得斜长。迷你水状人鱼坐在郗岁聿的脖颈,摇晃鱼尾尖,“我可以住在附近的池塘里。”   “说什么呢,臭兮兮的地方你怎么住?”   回到家后,蓝斯恢复实体,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每一个晚上坐在这里玩游戏耍手机吃零食一样。   郗岁聿有些烦躁,却也只能坐在人鱼旁,抓起他的鱼尾尖摸。“不着急,过两天会平静的。”   “郗队,你竟然会为爱藏私。”蓝斯先是一脸严肃说,后笑了笑。“把你的车给我玩玩,看看诚意,我要那个红色超跑。”   还惦记着呢。   “这不一样,你没有事,他们被骗了。”郗岁聿注视着蓝斯,鱼耳朵这么尖,肯定将他们的谈话都听了进去。   当一个人的身份与一个群体息息相关时,就会有限制。于私,郗岁聿甚至可以不管不顾带走人鱼,上个屁班。于公,郗岁聿不行也不能。   爵头既然做了,就会将舆论进行到底。   好事难做,坏事易成。   这就是基地和爵头的现况。   茶几上好像永远都有零食,蓝斯拆开一根棒棒糖,荔枝味的。   “放心,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蓝斯知道郗岁聿的意思,但他们有各自的身份和责任。   如果能轻松的一帆风顺,那他们或许都不会相遇。   而且,他还在这,爵头也会伤害郗岁聿的。   半晌。   “嗯,你小心点,每天都要用海螺传话。”郗岁聿将头靠着蓝斯的肩颈,似乎很疲惫。   蓝斯拍拍他的心脏处:“这个月就能解决完。”   “明早再走吧。”   “行。”   清晨五点,赶在天亮前。蓝斯吃完一大锅早餐,后变成小水珠托着一颗更迷你的水母,离开了郗岁聿家。   “你真舍得让他走?还回来吗?”他们在吃午饭,解玉枝轻笑打趣。   “当然回来啊。”郗岁聿接话,“小队出发时他也要来。”   不过郗岁聿确实不知道鱼现在在哪瞎溜达,也就过了七八个小时而已,连半天都不到。   云飞扬:“一脸望夫石样。”   郗岁聿不屑理这对老夫老妻,其实他压根不想说他没正经名分。   单身人,单身鱼。   不过蓝斯肯定是对他有意思的,尾巴摸了,嘴也亲了,虽然是咬出血的那种,就是不清楚“喜欢”到什么程度。   他们刚在一起那段时间,郗岁聿没少调侃,风水轮流转,此刻红白脸一起说他。   “慢吃。”云飞扬吃好了,起身离开。   郗岁聿看向他的背影:“又去看幼琴?”   解玉枝:“是啊,幼琴还是焉焉的,不过也没检查出别的问题。师父空下来就犯愁。”   云飞扬是治愈系,同时也相当于半个医生,加上他武力也不错,可谓是医武双全。就是对旁人过于冷淡,骂人毫不留情面,不然男神榜排名得再前一位。白皮儒雅精英范。   “那我等会也去看看。”郗岁聿说,他们三都是崔城圆的徒弟,几乎是同一批进基地的。那时候崔城圆还会带班收徒,自从当了异能团团长后,就开始忙碌。   “天气太不好了。”郗岁聿说,师娘很早就去世了,崔幼琴小时候身体也不大好。平时换季都容易感冒,更别提从夏初骤入深冬。   见吃得差不多,解玉枝起身,想到什么提醒:“别和小姑娘说你谈恋爱了,到时候身体不舒服,还要为失恋哭。”   郗岁聿:“。。。我又不是你们,一在一起就发朋友圈秀恩爱。”而且,他谈了吗?鱼理他吗?坏鱼蛋子才不会遵循人类的恋爱守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甩甩尾巴就溜走了。   对于情爱这种事,鱼脑袋要琢磨很久。   小小人类,等着鱼大王通知就好。   此刻的迷你水状人鱼正坐在一棵绿化树上,蓝斯掰开旁边覆盖在细树枝上的冰块,放进嘴巴里嚼嚼嚼。不好吃。   他现在在K、T城的中间部分,爵头圣殿旁边。离开郗岁聿家后,蓝斯就往这边来了。   异能小队大概一周后行动,在此期间,蓝斯当然要来一趟这边。虽然有和基地合作,可底在自己心里才是最好的。   “水宝,去吧。”在蓝斯手心中是更小的狮鬃水母,大概就像一点红色棉絮。棉絮飘走了,飘去爵头圣殿的主建筑,那所医院。   现在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下午四点多天便开始黑,不到五点,天边漆黑一片。若是到十点多,走在外面,没有路灯的话,是伸手不见五指。   忙活一天的蓝斯,在找休息地。左转右转,挑挑拣拣才选了个铺子,一家水果店。爵头做事没人情味,抢占城市时,就大批量关押城民。经过几天的发酵,倒是有陆陆续续被放出来的一小波可以回家的人。   当然,都是洗脑成功的居民。   很多铺子都还没人管,甚至敞着大门口,里面的食物,材料都被寒风刮得不成样子。   水果店里脆弱的草莓,葡萄早就烂了,好在天气冷,不至于散发浓重恶臭。蓝斯坐在橙子橘子堆里,水宝在一旁啃苹果。   粉色海螺也随着蓝斯变小了,和青豆大小差不多,蓝斯拿在手中。里面正传来男人的声音:   “蓝斯,蓝小斯,蓝大斯。鱼小宝,鱼大宝,在吗?”   “你嘴巴真吵。”   “那我挂掉海螺。”   郗岁聿轻笑说,像是已经看见蓝斯那冷不丁的面庞,实际上只有尾巴最坦诚,给他摸一晚上。   蓝斯沉默,冷哼一下。   “今天累不累?没被别人踩在脚下吧?”   “没有,我躲着的。你还在吃饭吗?”   蓝斯的海螺是最好的,质量极优。能听到男人那边的背景声是人群在闲聊,大概有五六个人,还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   现在都快九点了,漆黑的夜笼罩大地,天空变得浑浊。   “嗯,师父今天过生日。忙完了就一起聚一聚,吃点肉。”   “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蓝斯说,他今天逛了逛所谓的爵头圣殿。不怎么样,但打手是真的多,还有那些被关押的海怪。   单是杀象牙不难,只要潜伏着,总能找到机会。难的是如何解决爵头,一整个爵头。从郗岁聿曾说的话中,可以知道这二十年来,爵头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春风吹又生。   不可以,蓝斯要的是永绝后患。要让整个爵头,甚至包括人类基地的所有人,断掉产生海污染废液的念头。   “我今天应该见到了核心成员,除了象牙。还有法翠,苍苍。”后面两个是蓝斯从未见过的人,他回忆着模样:“法翠是个身形矮小瘦弱的男人,皮肤黑黄,脸上还有麻子。看起来脏脏的,可他说话的语气很有中气,就是听着很干劲。”   和邪教理念传播者对应上了,能言善辩。   “苍苍是身形魁梧的女人,有一米八,A等级。”   “还有,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但我记不得是谁。”   味道很淡,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点。蓝斯没有靠得太近,他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杀死这些人。要沉住气,可能杀了这几个人会给爵头带来致命伤害,但不代表能解决问题。   打草惊蛇后鼠蚁逃乱的局面,更难办。   郗岁聿认真地听着蓝斯说话,期间解玉枝经过,听见他们在聊这等机密,当即就走过来听敌情。不一会儿,云飞扬也来了,阳台昏暗,二人朦胧的影子交融在一起,他轻轻将下巴抵在她肩膀处。   “是叛徒。”郗岁聿捏了捏眉心,眉眼流露几分苦恼。双方都有探子,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个组织就会收人。   “你小心点,异能小队这边我会更注意。”   “好。”   公事聊完了,该聊私事了。郗岁聿朝解云二人使眼色:还不走?要看兄弟搞基?   “海螺挺神奇啊。”解玉枝说。   “定情信物。”云飞扬说。   二人离开阳台,走进去了。   这是团长的家,阳台上摆放着各种小植物,只是在低温情况下坏死了。女儿身体不太舒服,在住院。崔城圆也忙,也就是今天是生日,父女俩才回来,聚一聚,一起感受家味。   寒风吹过,但郗岁聿此刻的脸是热的,或者说心情愉悦,连带着肌肤好似都更暖和,更舒服。   “宝贝儿。”   男人私下的声音总是这样,好似语末总带着丝丝笑意,轻松自然。光是听着就很开心,蓝斯摸摸耳朵,怎么又变尖了。   大概是郗岁聿凑近海螺说话的缘故吧,都怪蓝斯的海螺质量太好。将他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传达过来,还有属于成年男性的低音和磁性,特别是喊一句后,戛然而止,语气钩子却还在,溜入了听者而中。   蓝斯轻声:“嗯。”尾巴尖晃了晃,拐弯戳到水宝的大脑袋。   郗岁聿说的有些迟钝:“你…有没有特殊一点的鳞片啊?不是挡小小鱼的那个,是另一种。”   “什么?”   “特殊的,就像海螺那样的存在。”   “听不懂。”   “好吧。”   郗岁聿认输,重新组织语言:“神话传说故事里,龙啊,蛇啊,蛟这些有鳞片的生物,一般情况都有一块特殊的鳞片,护心鳞。专给对象,有盖章,契约,不分离的这种羁绊功能。”   “大多数是最坚硬的那一块鳞,可以保护对象,感应对方之类的。”   “人鱼应该也有吧。”   刚刚那句定情信物,郗岁聿才又想起这件事,老早就想问人鱼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蓝斯听完皱眉:“我们又不生活在神话传说里,你又朝我发情。”   “没有?应该有的吧。”   “有……吧。”   蓝斯疑惑地回答他,同时起身,化作实体。露出了漂亮的鱼尾,鳞片闪闪,漆黑之中像是一抹流苏。   “但是我的没有那么好。”   郗岁聿:“什么意思?”   蓝斯低头看着自己的鱼尾巴:“我的鳞片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杀死你。如果你背叛我,那块鳞片会划穿你的心脏,你一定会死。”   “我没有那么好心和善良。”   与其说是保护,蓝斯更愿称作一种禁锢和拿捏。保护要比伤害难太多了,鳞片的保护功效是有限的,不可能说数不清的异能攻击,就能靠一块鳞片反击,只是相当于多了一层防护罩。   但杀死,就是轻而易举的了。融入肌肤的鳞片,会十分轻松地刺破跳动的心脏。   只要收了这块鳞片,背叛蓝斯的下场就是死。   “我要,给我。”郗岁聿说。   蓝斯一时语止,破天荒地说出句大道理话:“大难当头,你竟然还有心思和我聊这些。”   “好,等你回来,我去拿。”郗岁聿应下,最后补充:“小鱼别学大人说大道理。”   蓝斯:“……有病。”   郗岁聿:“爱你。”   挂掉海螺后,蓝斯猛猛搓搓尖耳朵。郗岁聿以前竟然还好意思说他不要脸,厚脸皮,明明郗岁聿才没脸没皮。   竟然还想要他的鳞片!   想的真美。   蓝斯转身时发现鱼尾巴高高翘着,他伸手压下去,又翘起来。   “。。。”为什么不听话了。   算了。   反正爱上他,人之常情。蓝斯得意抬了抬下巴,变回迷你水状人鱼,坐到一颗大橙子上。   蓝斯是两天后回的中心城,下午回了趟办公室的郗岁聿,忽然发现桌面上有一颗灰白色石头,模样有点像颗爱心。   郗岁聿左右看扫视,将石子放进了口袋。   吃完晚饭的时间,办公室没什么人,郗岁聿把打包的盒饭带回工位上吃。旁边的窗户敞开,用作通风,也用作等鱼。   五分钟后,一个迷你人鱼出现了,坐在杯盖上,脑袋朝向饭盒里的肉。   郗岁聿伸手摸摸小鱼脑袋,这个技能下的蓝斯,水滴状的触感就是普通水龙头滴水的感受。水状小人鱼,触感则是类似冰霜,可以理解为要有形状,需要凝聚。所以外表会有一层薄冰兜着水,不会散落一地。   也没有具体的五官,肤色。   “给你留的大鸡腿。”郗岁聿拿起鸡腿骨,送到蓝斯嘴边。   这里是办公室,终归不是家里。蓝斯又变大了一些,大概有保温杯的高度,这才拿过鸡腿开始啃。   郗岁聿从抽屉里拿出回形针的圆形盒子,蓝斯坐在上面,更舒服的享用大鸡腿。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子零食,给水宝吃。   鸡腿有限。   蓝斯三两口吃完,连鸡骨头都没放过,但也只够塞牙缝罢了。   “剩下的你吃吧,不用给我。”   “我中午吃过肉,饭堂有菜。”   “好吧。”   蓝斯张口就吃,把几块鸡肉都吃完了。   “还有个煎蛋。”   蓝斯吃完肉菜才和水宝一起吃零食。   之后,郗岁聿也开始吃饭,两个素菜。油麦菜,西葫芦。他吃相不差,又惦记着事,很快就吃完了。   郗岁聿擦干净嘴,“鳞片呢?”   鱼不理,在吃棉花糖。   “快点,等会有人回来了。”郗岁聿伸手戳戳鱼尾巴,“我要,我愿意接受这块鳞片的好坏。”   蓝斯想朝他翻白眼,甩动鱼尾尖,拍打在男人的指尖:“又发情,我没说我愿意给你。”   “怎么才给?”   “事情结束再说。”   哪怕水状小人鱼没有五官表情,就是个冰雕模样,郗岁聿也还是习惯性看向他。光是记忆就能填补蓝斯此刻的傲娇模样。   男人的眼神很炙热,好似有形一样。明明以前不怎么觉得,蓝斯移开头,沉默的视线落在一旁吃东西的水宝身上,只是再强调:   “事情结束再说。”   “行。”郗岁聿随鱼,反正没拒绝就好。他从抽屉拿出别的东西,放在了蓝斯面前:“蓝斯同志,我给你的情书,请收下。”   郗岁聿从来没想到会从一个没有五官的水状人鱼身上,明晃晃看出吃惊的模样。   “有那么惊讶吗?变呆头鱼了?”   蓝斯的面前是一个粉色信封,有淡淡的花香味,再仔细看,能瞧见纸张上的浅色光纹,是漂亮花朵。光是外表都觉得,这个信封质量很好,模样精致。   长度和此刻的蓝斯差不多大小。   “你…”我……啊?啊?啊?啊啊啊?   蓝斯极少有这种语塞的情况,而且还不是被气得找不到词回击的沉默。   简而言之,超出鱼的范围了。   人类的表白方式。   好肉麻。   还不如郗岁聿用硬件頂他,发情的方式鱼还更熟悉些。   “快看看,条件有限,下次补烛光晚餐给你。”郗岁聿捏住细细的鱼尾巴尖,还是实体的手感要好一些。水状的,哪哪都差不多,和摸了个无温度的玩具似的。   蓝斯拆开,忍不住发出疑惑:“你竟然会写情书?”   “怎么不会?又不难。老祖宗留下的表白经典方式,肯定不会出错。”郗岁聿笑了笑,“我也不像那种五大三处、不解风情、没有浪漫细胞的人吧。”   “你下次还是发情吧。”蓝斯承认,鱼脑袋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情书。   好奇怪,人类创造的文字,竟然能传达情感。   “好,下次直接操.你。”郗岁聿不敢加力捏鱼尾巴,怕没轻没重把外表的一层‘薄冰’捏碎。只能人凑近些,去亲凉凉的尾巴。   信封被拆开了,里面的纸是非常正式的白纸。蓝斯竟然瞬间懂得这种仪式,或者说态度?设计?想法?   蓝斯的词汇好像又不够用了,他学习的还是不够多。   漂亮的外表,很重视。正式的内在,很认真。   蓝斯只能用大白话这样解释,他将纸张打开,很多个黑字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不会的字就问我啊,应该都认识吧。”郗岁聿说。   “当然,我认识很多字。”蓝斯抽他一鱼尾巴,别小瞧鱼。   郗岁聿的字很好看,和蓝斯这种半路出家,只认字不爱写字的不是一个级别。行云流水,落笔干脆,连笔不显杂乱,而是不羁。   「蓝斯: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有专门做功课,想写的有理有条。可直到落笔前,我的脑子还是很乱,有很多话都想说,做不到像处理任务那样明智取舍。不过写完这段话后,我的脑海浮现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一股庆幸涌出我的心头,还好把你捡回来了,这才有了我们的相遇相知。在遇见你之前,我对爱情,其实很无所谓。觉得有则是幸运,无也没关系,人生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旷野,不是非要两个人才能享受,我一个人也很潇洒很快乐。   但现在,我发自内心的希望,能与你相伴。一起度过平淡又有趣的生活,一起面对彷徨和危险的未来。   你真的是一条特别可爱的小鱼,我被你有趣的灵魂和完美的外貌吸引,喜欢你学会一件事情后的得意与傲娇,喜欢你大口享受美食的笑容与喜悦,喜欢你义无反顾保护我的威视与坚然,喜欢你不忘初心的负责与坚定。你的鱼尾也特别漂亮,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看的人鱼。   我被你的魅力深深吸引,产生出爱欲的情愫。   回想与你的点点滴滴,我才发现“喜欢”是一个多么神奇的词,有着我以往从未体验过的感受,都是因为有你。会因为你对我的依赖和靠近,而心跳加速。也会因为你对感情的沉默和模糊,而不安。我知道现在不是一个谈恋爱的好时机,可,我还是想表达我的心意。   大概是人的本性吧,面对未知,总想把该说的都说了。怕留下遗憾。   无论结果好坏,我都愿陪在你的身边,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成为你的伴侣,在一日三餐中尝遍酸甜苦辣,体验这个世界。享受明月高挂,我们在睡梦中相贴。感受旭日东升,我们睁开眼看见的是对方。朝阳和晚霞,一起去看更高的山,更广的海。   纯粹的爱,   真诚的情。   快乐与忧伤,如愿和失志,我都想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   写到这,我才发现我写了很多个“我想”,看起来很贪婪也很肉麻,一定要感受到我的明确心意,傻鱼。最后,也还要再说一句“我想”。   希望你能考虑我,让我成为和你相伴一生的伴侣,陪你观潮.吹风。在你身边,我总是很开心,能触碰到幸福的滋味。   你,独一无二,意义非凡。   我会尽我的生命去珍爱你。   愿你万事顺遂,平安如意。   郗岁聿」 第44章 死生之吻   好一会儿, 其实挺久的,久到郗岁聿那点不好意思都消失了。等待的前几分钟,他心脏跳得飞快, 和剧烈运动的加速不一样。现在是非常忐忑, 紧张, 期待, 情绪被糅杂在一起, 体现在心跳怦动上。   “睡着了?”郗岁聿戳戳小鱼脑袋, 干脆把鱼搬到自己面前:“有何感想?发表下观后感。”   也看不见小表情,真变成呆头鱼了, 呆在那。   水宝在吃薯片, 太小了会不方便,嘴巴就一小小点, 得吃到猴年马月去。为此, 他变大了一些, 像平时的拳头大小。   然后,“腾”一下, 水宝被顶起,蓝斯把脑袋躲在狮鬃水母的大伞体下。可藏了脑袋,藏不住尾巴。   这一动作有些突然和莫名其妙, 空气陷入几秒沉默。   郗岁聿轻笑出声, 指尖捏起鱼尾巴,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害羞了。”   小猫小狗都喜欢藏脑袋, 小鱼也不例外。   如果蓝斯现在是实体状态, 肯定脸红了。   “给我看看,快出来,我看看。”   蓝斯不要理郗岁聿, 半晌才出来。仗着水体模样,假装面不改色,淡淡道:“你真肉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鱼皮疙瘩吧。”   “说的太含蓄,你听得懂吗?”   “……”   “那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蓝斯还真没懂那八个字。   “就是想你看见这封情书时,露出笑脸。”   “哦。”   又捏自己的尾巴,郗岁聿有病。蓝斯把尾巴抢回来,转头男人指尖就碰上了自己的脸。   郗岁聿眼底含笑,垂眼看他:“真的不发表感言?”   好烦,烦死鱼了。蓝斯尾巴乱甩,拍打桌面,扫过一旁的钢笔。声音含糊:   “写的很好 ,我都知道了。”   蓝斯话说到一半,忍不住把脸别开,下一秒又被掰回来。明明此刻自己只是水状,可还是控制不住想回避和郗岁聿对视。   “鱼大王好害羞啊,可爱,感觉水都变暖和了一些。”   “有吗?”   蓝斯马上摸摸脸,摸摸尾巴。水状情况下,体温会和天气温度差不多。   看着人鱼这心虚害羞的不好意思样,郗岁聿:“原来真在害羞。”   “你真讨厌。”竟然套路他,蓝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和信上说的差不多,心跳加速,皮肤变烫。   反正乱七八糟的,蓝斯甩动鱼尾抽郗岁聿手臂,又给他手指一拳,郗岁聿的皮肤微微泛红。随后鱼钻进了男人胸口前的口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鱼只想静静。   “还有个给你的东西。”   “什么?”   蓝斯探出半张脸,伸手迅速拿过眼前亮晶晶的东西,又坐回到口袋里。   一枚戒指,漂亮的戒指。   他张嘴咬了咬戒边,又咬咬闪闪发光的钻石,硬的。   半个小时后,蓝斯才再次冒出来。想了想,凑到男人的脖颈旁,亲了亲他的喉结。   就这样。   “事情结束后,不给我答案,我就把你变成烤鱼。”郗岁聿真是牙齿发软,恨不得把这条鱼揣兜里不放走,被勾得心痒痒。   但是郗岁聿知道,蓝斯和他不一样。再怎么扣高大上的帽子,什么首席异能官,什么S级,他也都只是一个人类,除了他,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类。   他可以想在战事发生前表明心意,期待回复。   可海族首领只有一个,只有蓝斯。承诺听起来再轻描淡写,当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有不一样的东西在改变。   郗岁聿又开口。   “别有负担,我不催你,我就逗逗你。”   蓝斯将脑袋瞥向一边,望见了窗外飘动的黑云。细细的尾巴尖缠绕上男人的尾指指骨,轻声:“嗯。”   等事情结束。   夜深了,整个世界好似陷入一片安静,都在休息。   为了方便,最近很多工作人员都住在基地宿舍。郗岁聿和云飞扬一间,室内非常简单,不到十平米的宿舍,两张铁架床,厕浴一体。   蓝斯正坐在郗岁聿的那张床上,尾巴尖垂落在地面,尾鳍无聊地晃动。对面是云飞扬,郗岁聿在洗澡。   “这个要多少钱?”蓝斯把那枚戒指拿出来。   云飞扬接过,看了看:“两三百万金币吧。”   “他和你求婚了?”   “没有啊,给了我情书和戒指。”   说起这个,蓝斯无意识带上得意的语气,神采奕奕。“给我写了很多字。”   “速度好快。”云飞扬很惊讶,这单身多年的老处男,不到一年时间就送戒指了。   郗岁聿洗完澡出来时,刚抬脚两步。就听见人鱼嘴里在念叨什么,再仔细一听,读的是他给的情书。   云飞扬在旁边听的脚趾抓地,想笑,又替郗岁聿尴尬,还心疼自己的耳朵。兄弟太正经了,受不了。   “诶,你这臭鱼,掀我少男心的底是不是?”郗岁聿走过去捂住蓝斯的嘴巴,明明刚洗完澡,却觉得头脑发热。压低声音警告:“别显摆了,我老脸都要没了。”   一双好看的蓝粉色眼睛望视他,蓝斯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掌心。下一秒,郗岁聿收回手。   “好吧,我不念了。”蓝斯看见郗岁聿耳朵在发红,在害羞。他把情书折叠好,连同戒指都整整齐齐放回信封,塞进枕头底下。   云飞扬在旁边推了推眼镜,精辟总结:“热恋期。”   “我们没在谈恋爱。”蓝斯又说。   “……”郗岁聿服了,懒得理,随便吧。   老底能全被这鱼掀翻。   一张床躺一鱼一人,还都是手长腿长的高个子。挤得很,鱼躺着睡,人就得侧着睡。但郗岁聿很享受,已经好几天没和鱼一起睡觉了。   宿舍门上有一块透明玻璃,外边的走廊暗灯会散落些碎光进来。夜色朦胧,刚好能看清身旁者的眉眼。   无论看多少次,郗岁聿还是会因为这张脸入迷,尤其是在宁静平和的环境中,痴痴的视线在无形抚摸蓝斯的面庞。   如瓷玉般的冷皮肤,五官好似深海中经过海浪一遍遍击打,由大自然而雕刻的顶级容貌。不说话时把那点不通人情世故的愣感去掉了,全然只剩眉眼间的傲气冷淡。   可尾巴尖又黏糊糊地缠住人的腿,属于人鱼的紧紧拥抱。   唇也特别漂亮,完美的形状。色泽红润,如同白玉盘上放了朵娇艳的红玉兰,任君采摘。饱满的唇珠,唇角似翘非翘。   距离不到十厘米,郗岁聿神情迷恋,吻了上去。蓝斯睁眼,目光触及幽潭般的黑瞳。   嘴巴被咬住了,触感是软的。湿润的舌肆无忌惮游走,蓝斯怔怔看着郗岁聿,控制不住地微微张唇,不自觉地将尾尖缠绕力度加深。   上次亲嘴巴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暧昧的水声响起。   “咳。”云飞扬翻了身,面朝墙壁。满头无语,搞什么play?不把他当人看吗。   第二天蓝斯留在基地,没去别的地方。一滴迷你水珠趴在郗岁聿的肩头,将准备好的异能小队看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还行,比蓝斯想象中的好很多。个个干劲十足,对练的招式也不拖沓。   中午时又去见崔城圆,他正在陪崔幼琴。   “在我这吃吧,不用躲躲藏藏。”崔城圆说,崔幼琴单独一间病房,她吃完后跟护士去楼下散步了。房间里只有二人一鱼。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崔城圆比上次见面憔悴很多,皱纹变深。蓝斯化出实体,坐在一旁吃医护餐,团长的特别小待遇,稍微吃的好那么一点点。   郗岁聿无疑是蓝斯首选的线索分享人,于是,这种谈话,都交给郗岁聿。   蓝斯只需要偶尔补充几句,医护餐竟然还有骨头汤,他好些天没喝了。   就是味道有点淡。   崔城圆最近忙的口味也不大好,吃饭的兴致不大。临走前将几箱吃的递给蓝斯:“你拿去吃吧,幼琴和我都不爱吃这些零食。”   是拜访病人常送的礼品,大红枣,阿胶糕等。   郗岁聿笑呵呵接下:“谢谢师父。”   崔城圆拍拍他的肩,不似年轻人那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徒弟:“等会送东西也要小心,自身安全最重要。”   “放心吧师父,我们先走了,喊幼琴回来了,别吹冷风。”师徒间的关心包含在这三两句中,郗岁聿知道崔城圆很累,也特别担心异能小队的事。表面上不明显,私底下很担心他们三个徒弟。   郗岁聿将几箱礼品放进宿舍里,蓝斯当即就打开,手拿一块阿胶糕,闻了闻,咬下一口。   “味道一般。”长得也有点特别,黑黑的身体,掺杂红的,白的,黄的东西。不过蓝斯还是吃完这一块,见水宝吃得津津有味,就将一整盒都给了它。   “在这玩会手机吧,我出去一趟。”郗岁聿把手机给他。   蓝斯娴熟地打开,入眼的壁纸还是他刚来人类基地,只能玩郗岁聿手机时设置的那张。   “去干嘛?”   “送一批武器装备给别的城市。”   中心城是人类基地的总部,各方面自是最先进的。其中机甲部更是强悍如斯,制造了很多武器。需要分配给各个城市的工作人员,确保可战性。   这段时间最是需要武器和物资,又因为提防爵头的缘故,时不时还需要更换运输路线,要人保驾护航。   这些都是救命用的东西。   “我也去。”蓝斯随便划了划手机,兴致不高。   一共两辆大货车,一真一假。真的上面有十位士兵,假的是个空壳子。郗岁聿负责假的那辆,虽说爵头此刻的重心都在K、T城。   但免不了,会担心来几颗老鼠屎搅合一锅好汤。负责人民安全的基地只能稳中求稳,人民为上,和平至高。   大货车很高,视线也高阔,蓝斯第一次坐。觉着新奇,和坐在大水宝身上不一样。   “这个车好开吗?”和小汽车相差好多,蓝斯伸手摸摸方向盘。   “还行,我都能开。”看看这鱼眼馋的样子,郗岁聿笑了笑:“下次,我再和团长申请申请,找个无人道路给你开开。”   蓝斯点头:“我要开超跑。”   “好。”   半小时后,两辆大货车分开行驶。逐渐远离城中心部分,车窗两旁的建筑也在慢慢减少。   车速适中,相当于在瞎溜达。   忽然,蓝斯感觉到身体发软,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像一个充气气球被瞬间放气,焉蹩下去。   没等蓝斯开口说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心头。他不可控往旁边吐,吐出一口漆黑的液体,散发浓烈的恶臭和刺鼻味。   与此同时,“轰”得一声,是大货车被袭击的声音。   郗岁聿毫不犹豫地停车,将人鱼抱下去,关切问:“哪里不舒服?”   “身上没力气,肚子好难受,吐出来的是污染废液。”蓝斯试图站好,一只手搭着郗岁聿的肩膀。没时间说这些了,因为他感知到附近有很多人。   肚子里怎么会有废液?吃得可都是食物。   郗岁聿警惕看着周围,手执长枪。一手抓住人鱼的手,试图传输精神力过去,蓝斯的手落下,止住男人的动作。   几乎是眨眼间,眼前的局势就大变,仿佛是原先有一层迷雾一直跟着他们,直到此刻才露出真实面目。   很多人,放眼望去全是穿着黑衣服的人,在各个方向围堵他们,个个手握利器。   122位黑衣人,都是…都是异能者!   郗岁聿面色凝重,扶着蓝斯的手不自觉加深力度。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群异能者,都是爵头的人。可,怎么会突然这么多人?运输车也不是头回出现,而且,他们这辆还是空的。   “他们要杀我,你走吧。”蓝斯不像郗岁聿在飞速梳理逻辑,他只知道,这些人都有杀意。   蓝斯松开郗岁聿的手,将他往后推。与此同时,肩膀上的狮鬃水母迅速变大,体型直逼两层高的小楼,纷飞的触手像是根根鞭子。它坚定站在海族首领的旁边,蓄势待发。   天空阴沉,乌色的云笼罩大地,寒风无情刮过街道,空气中满是冷冽味道。   蓝斯又朝旁边吐了一口液体,眼底浮现阴鸷,爵头竟然用那些废液对付自己。   真是卑鄙,绞尽脑汁地用各种坏招。   “是…是我师父。”郗岁聿声音嘶哑,说出来这个令他浑身发凉的推测。   “幼琴病了,是爵头弄的,他们…他们要挟了师父。”   条件是诱使蓝斯出现,然后杀了蓝斯。中午的饭菜有问题,是只针对蓝斯有效的“毒”。   怪不得崔幼琴的病一直没好,好似吊着口气一样,不好不坏。   怪不得崔城圆会说“自身安全最重要”。后知后觉的刻意感。   针对蓝斯的各种“毒”,包括上次让人鱼发狂。都是因为他的身体数据资料泄露,爵头在一次次用试验品对蓝斯下手。难怪上次他找不到泄密的人,因为这个人是崔城圆。   明明这个结论令人发颤,郗岁聿的脑子越是清晰,像是一台电脑代码。将每一个可能和结果都罗列出来,告诉自己现在的局面。   团长都被要挟了,那基地怎么办?他的师父,一直教导他做人正直,积极向上的师父,叛变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不走。”郗岁聿唇色发白,脑子混乱,语气却十分坚定。   为首的黑衣人发话了:“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蓝斯冷眼看去:“滚。”   “行,那就带着你的骨气去死吧!”黑衣人一声令下,上百号人齐刷刷朝他们攻击。   乌云密布,冷风刺骨,风势大得好似要将人吹飞。巨大的狮鬃水母挡在蓝斯面前,无数触手刺向,抓向敌人们。   比起他们的面貌,散发着寒光的武器更要引人注目。前后夹击,左右围堵。   长剑快如闪电,伴随一阵强劲的精神力。大锤挥动,猛地砸向一根触手。至少有数十位异能者攻击着狮鬃水母,触手灵活躲避,恍如游走的毒蛇,精准狠缠绕住敌人的脖子,使力一收,一名黑衣人倒地。   炸弹样的冰球在人群中爆炸,水珠溅撒,化出的冰箭飞散四方,好几人瞬间倒地,痛苦呻吟。蓝斯气息不稳地站在郗岁聿身后,唇角流出了黑色的废液,与红色鲜血相染。   五脏六腑都在被侵蚀,犹如尸体腐烂,蛆虫啃食。   斧、叉、钩、棍一并袭来,两把长枪交叠,枪端奋力抵抗住这些武器。郗岁聿侧身抬脚,动作精准狠踹向前方的黑衣人,随即又来一记扫堂腿,速度快得带上了风声,前方的几人狼狈歪到在地。   郗岁聿转身抓住蓝斯身后的一人,一把手掀翻在地,将膝盖猛力怼撞敌人腹部。回头挥洒拳头,猛力打向黑衣人的面庞,鼻骨碎裂。   大风刮过,却吹不散此地浓郁的血腥。地面混乱不堪,被打落的武器,倒在地上痛苦嚎叫黑衣人们。   刀光剑影,无数精神力朝他们击来。郗岁聿一次又一次紧握长枪,记不清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   狮鬃水母庞大的身形也被困住,一米多长的尖刀直直插入伞体部分,将水母戳出一个又一个洞。地上有着无数被砍成小节的触手,在难受扭动。   穷途末路、插翅难飞、困兽犹斗。   蓝斯吐出的不再是黑色液体,而是一口口鲜血。他费力甩动尾巴,将一名黑衣人甩飞。人鱼眼底阴沉愤怒,身上却乏力无助,他甚至唤不出弓箭,只能被迫地站在郗岁聿和狮鬃水母的背后。   没有力气使用,能力被扼制。   数不清的敌人,身上的黑衣服犹如夺生死的地狱中伸出来的黑爪,誓死拖他们下黑暗之中。太多了,蓝斯第一次觉得122是这么大的数字,变成了一个个实体攻击,近身,远程都有。   精神力更是将他身上刮得血痕累累,苍白的声音响起:“你走吧,别和我耗在这里。”   蓝斯对郗岁聿说,这个男人身上的伤比他还多,衣服都成破烂大口子。背上还有好几道的大伤口,皆为刀锋直接划过肌肤,无情地伤到骨头,血肉淋漓。   “别说胡话,你快点离开,我和水宝挡着。”郗岁聿动作干练,一次次将蓝斯护在身后。语气却流露出不舍和担忧:“回海里休息,你肯定能解决身上的毒的,对吧。”   对吧,你一定会好的。   蓝斯此刻看不见郗岁聿的表情,只有一个坚毅,留着鲜血的背后。狭长的眼尾流露出滚烫的眼泪,化作莹白的不规则珍珠掉落在地。瞬间就被沾染血色和泥土,淹没在绝情的打斗中。   天边的暴雨无情落下,与地面产生哗啦啦的沉闷击打声。血色雾气中,像是悲鸣的伴奏。   “不要,你会死的。”蓝斯声音哑涩,浓浓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人鱼一直以来的凌厉好像在此刻全然消失,眼眶泛着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崔城圆要这样冷漠,郗岁聿那么敬爱的师父。为什么他不能再强大一点,为什么要让郗岁聿成为他的牺牲品。   这么多的异能者,比毒蛇还窒息,如同不怕死的飞蚁,一次又一次地袭击而来。   红色狮鬃水母再次变大,膨胀着巨型身体,触手疲惫支撑着飞舞来的铁棒,死死抓住,奋力甩丢。   郗岁聿朝那边释放精神力,也给水宝借力。与此同时,五名异能者扑了上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溅出的血珠落在蓝斯脸上。   “快走!”等下我会开辟出一个出口。   没有明说的暗喻传入人鱼心中。   鲜艳的血色刺痛着蓝斯的心,好多伤,郗岁聿流了好多血。   郗岁聿划开左手掌心,触碰心脏之处。口齿皆是血腥味,牙龈被咬的发痛发软,好似没有知觉麻木。他低声道:“生死之触,为我所用,力量回溯。”   S级异能者的另一个异能,从未使用过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可迅速恢复至全盛状态,代价是无限消耗生命力,直至耗尽到死亡。   顷刻之间,郗岁聿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充斥兴奋与激动,干涸的身体与精力被瞬间倒入大量温泉,滋润着,输入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说过…会尽,生命去珍爱你。”不再是单纯的嘶哑声,而是干涩枯萎,恍如窒息的艰难发声。   忽然,声音带上平时的丝丝痞意:“这可是男人的承诺。”尽管嗓音透露着艰难之色,可还是说了出来。   蓝斯怔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刺眼的红色占据他的视线。他想说话,却发现讲不出来,喉咙没有声音了。心底的寒冷甚至在这一刻抵过腹部的灼烧腐蚀,恨意接连不断涌出。他撕扯下鱼尾上的一枚鳞片,伸手触碰郗岁聿的胸膛,鳞片瞬间融入体内。并飞速凑前,吻在那苍白的唇上。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蓝斯转身离开,神情坚决。   数不清的黑衣人即刻去追,郗岁聿和狮鬃水母一并挡在这条方向上。尖锐的敌方精神力仿若狂风骤雨,生生拍打在身上,传来撕扯精神的痛苦。   尖刀,锐匕,蛮棍,长鞭等数十种武器,朝郗岁聿刺去。只要刺穿他,就能畅通无阻去抓那只海怪了!   郗岁聿咬紧牙龈,甚至能听见齿间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口腔脑海中。双长枪横放,用蛮力抵抗住,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血液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滑淌过伤痕。身上黏腻疼痛,刺骨的划伤源源不断流露鲜血,迅速丧失着体力与精神力。   轰隆——   雷电交闪,昏暗的大地被骤亮的光照射得恍如晴天,一瞬间闪耀着所有人的眼。像是相机的闪光灯,将敌人面庞的狰狞可怖照的清清楚楚。   也看清了,身后那一抹蓝色的彻底消失。   额头的血水流下,没入眼眸,视线浑浊。郗岁聿觉得,他还要再坚持一会,等蓝斯彻底走远些,再远些。   别被追上。   滋啦——   鲜血迸发的声音,还有刀剑的摩擦刺耳声。   他再也扼制不住了,鲜血从嘴角股股流出。这一瞬间,郗岁聿是茫然的,无知的,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低头一看,好多的武器插进了他的腹部。   从天旋地转到视线模糊,战斗的喧嚣骤然消失,连同心脏一样变得寂静。 第45章 “救活他。”   两天后。   寒风刮过, 白雪纷飞,像是为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白衣。位于中心城边缘的一处废弃工厂,几个男人围绕碳炉在烤火, 旁边是一具冰冷的男尸。   高个男人搓搓手, 朝旁边吐一口口水:“他妈的, 死都死了, 还要我们守着干嘛?”   “明摆就是让我们送命!高层真是怕死又贱, 还想要埋伏。”   “我们还是跑吧, 那只怪物肯定会回来,多活半天也是活。”   “它报复心肯定很重, 爵头都这么怕, 不敢把尸体搬回圣殿,怕它直接不顾一切毁灭圣殿, 怕同归于尽。”   “这可是…郗岁聿啊。”   高个男人越说心就越冷, 丝毫感受不到炭火的温暖。   胖男人鼻孔出气, 嘲讽:“早不怕死?你为了爵头的打赏金,骗我和我哥加入。现在毒也吃了, 垃圾活也接了,才担忧惜命啊。我看你不如现在就去死。”   高个男人:“我没救你们俩?你爸妈欠债被人打成那个鸟样,爵头的钱可是你们主动接下的。”   瘦男人吸了口眼, 不耐烦道:“够了, 别吵。”   两天前,爵头让他们在此守着这具尸体, 还说这间工厂安置了炸药。那条人鱼一定会来, 只要他们按下按钮就好。   蓝斯化作一滩水悄无声息进入废弃工厂,踏入的一瞬间,这里的地板墙壁就开始凝冰。冰块如同从下往上漫游的水, 极端时间内覆盖至全部范围。   当三个男人感受到脚在结冰时,已经晚了,动弹不得。哪怕他们身着特质的保暖战衣,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冰寒。如同变成了一座冰雕,鼻孔、呼吸道硬生生被堵塞,坚硬的冰像是石块。   沉溺在幻觉笑容之中。   整个工厂都覆盖上寒冰,让人瞧不出原本模样,恍如千里之外的极地冰川。   蓝斯没有给他们任何眼神,直径走到一个脏兮兮的小角落。旁边还有烂了一半的白色塑料大桶,被几个男人当做垃圾桶,装着一些食物的残渣,散发出各种混合味道。   郗岁聿静悄悄躺在那,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凌乱。和那天的最后一眼相差不大,又很大。身上一样的充斥伤口,血腥与伤痕。好端端的衣服早已被利器划伤,只不过现在的他,伤痕已经变得深沉污泥,还有……   还有腹部的致死伤口,特别狰狞可怖,几乎将肚子戳穿了。不,已经戳穿了,瞧见了布满地面的冷冰的痕迹,白色的冰霜,在褐色干涸的窟窿伤口中特别的明显。蓝斯有些害怕看见这个大伤口,视线却从未移开,仿佛被恐慑住了。   心脏处竟然有一把刀!被人狠狠刺下,就连拔都不拔。赶尽杀绝。   真的是——   好生气。   一句轻飘飘的话悬挂在心头。   他愣愣站在原地,这一瞬间如同被抽干水的池塘河流,无力、哑言。最终被苍徨萦绕,没有发疯的宣泄、怒吼、汹涌的恨意,都未曾展示。   蓝斯缓缓蹲下,沉默着将刀拔出来,尖端拉扯出干稠的血丝。再把郗岁聿掉落的肠子放回去,将周围摸索遍,担心遗漏哪个器官。全部检查好后,确认这里没有了,才抱起男人。   和以前不一样,郗岁聿的身体好冷,一点都不暖和,也不和他说话。   蓝斯肩头趴着一颗小水母,水宝挪动位置,蹭蹭王的脖颈,给予安慰。   一颗豆大的珍珠掉落而下,落在郗岁聿的身上。一颗,两颗,三颗…   蓝斯想过自己死,也没想过郗岁聿会死。漂亮的眼眸中覆盖上一层水雾,不规则形状的珍珠绵延不绝,不断掉落。他明明最理智看待事物,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可匆忙赶回来的路上,还是无法控制般,在内心祈祷。   祈祷爵头不要赶尽杀绝,哪怕留下郗岁聿的命来要挟自己。   心脏变得酸苦,像吃到一颗坏了的果子,带着类似酒气的烂味,将痛苦浸泡。越是渴求那一线生机的反转,蓝斯越是清楚的意识到,郗岁聿死了。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护的是尸身。   不让其被分尸,炸毁。留个勉强的全尸。   蓝斯抱着人离开,神情冷疏,流露挥散不去的悲痛和一丝迷茫无助。在他身后是废弃工厂发出巨大的爆炸,骤然出现的灼热火球,碎石飞溅。声音响彻天地,地面都在隐隐震动。   遥远的“轰”得一声,让本就不安的解玉枝更担忧了,在她身边的是云飞扬。两天前,他们就失去了郗岁聿的消息,后来,崔城圆找到他们。   当时的崔城圆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黑发上多出很多白发,神情疲惫和忧伤。他说,蓝斯的身体资料不是他分享给爵头的,与爵头只有一项合作。也是他唯一悔恨的事,对不起郗岁聿,也对不起基地。   半晌,才有人说话。   “师父,我还记得有一年你带我们三个出去玩。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孩子,你没有丝毫犹豫地救人。”   那年,他们才十一岁。   其实铁三角里,解玉枝的年龄最大。一开始云飞扬还喊她姐姐,是郗岁聿这个顽皮鬼,拍拍胸脯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小小年纪就透露出真男人味儿。非要喊她喊“小玉”,幼稚得很。   “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解玉枝说。   她走了,剩下云飞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抬步离开前,他才开的口:“师父,基地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追逐幸福。”   说难听点,可以理解崔城圆放弃郗岁聿,毕竟亲生女儿和无血缘关系的徒弟,有差别,差别在崔城圆的心中。但,崔城圆是团长,背叛的不仅仅是一个徒弟那么简单。   团长啊…   更是千千万万对基地充满期待,信任异能团团长的人民。崔城圆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啊……   “我是不是不该那样说。”解玉枝注视远方,眼眸流露出晶莹的泪。她当然知道亲人的重要性,可,这是一整个人类基地的人民啊…   此刻的崔城圆嘴里有几句话是真的呢?是否已经成为那边的人了,大家怎么办?准备的好异能小队又该怎么做?去了是不是直接送死?   仿佛一滴水掉落进热油里,将一切弄得混乱不堪。伸手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变成废墟。   云飞扬伸手抱住她,一手覆在她的脑后,一手揽住其腰肢。只道:“加入异能团第一条,必须为全体人类出战。”   想保护女儿就必须和爵头合作,和爵头合作就是背叛。说道理很轻松,接受很难。   理性与感性的选择和崩塌。   所以,谁也没有动手,只是离开,不再有关系。   思绪回到现在,解玉枝长叹一口气,云飞扬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摩挲她的肩头。他道:“蓝斯也在,不会有事的。”   那天他们赶过去,看到的只有混乱的战后局面,很多血,很乱。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未见好友。   他们一起往宿舍走,几乎是刚进门。脖子上就抵着一把冰冷的匕首,解玉枝冷静地看去。   是蓝斯!   “对他使用你的异能,救活他。”蓝斯开门见山,眼神冷漠,还有毫不掩饰的凶狠。单手紧抱郗岁聿,另一只手威胁着解玉枝,同时也在警告云飞扬:“如果你不照做,你会马上死。”   “好,先把他放在床上吧。”没有过多的犹豫和反抗。   看见蓝斯怀中的郗岁聿,二人皆是心底一沉。甚至有些无措,太突然了,尸体,尸体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前几天还和你笑呵呵的好朋友,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意义上的物理死亡,这个人不会再说话,心脏不会跳动,也不会站起来。如果将尸体处理后,那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消失在世界上,从此再也不见他的任何痕迹。   说出那句话时,解玉枝尚且还好,这会已经被悲伤弥漫。眼泪落下,比起崔城圆背叛的难以置信,此刻是悲痛。   云飞扬也红着眼眶,垂落的手握紧拳头。但他还是开口了:“救不了了,太晚了。”   “可以的,必须救。”蓝斯阴沉沉盯住云飞扬,他不要听这种话。匕首依旧抵着解玉枝:“不救,你就去死。”   云飞扬:“过去两天了,没人能承受这样的异能反噬。”   上次的半小时,解玉枝和郗岁聿缓了很久,几乎逼近极限。两天,郗岁聿救不活,解玉枝也会死。   云飞扬看向蓝斯,面色复杂,只能苍白重复一遍:“承受不住这样的反噬。”   “我可以!”蓝斯固执地大声反驳他,情绪激动,浑身上下都狠狠紧绷。甚至指尖的长甲冒出,如同一个被激怒的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   双方僵持,云飞扬凝望蓝斯,想起郗岁聿写的那封情书。肉麻又真诚,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解释。“他不想你出事。”   “我可以,我要救!”蓝斯好似被刺激到,手中的匕首都加力,解玉枝的脖子溢出点血。鱼尾激动地甩打到门墙,“我不要他管!”   他才不要郗岁聿牺牲自己。   再来一次,蓝斯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不会。   空气沉默,陷入一片寂静中。二人的声音一道响起:“好。”。   蓝斯松开了匕首,将郗岁聿放下。二人一鱼围着这具冰冷的尸体,每双眼睛里都有相似的哀伤和藏匿的期待。   解玉枝的指尖触碰郗岁聿的额头,云飞扬和蓝斯站在她的身旁,向她传输精神力。   宿舍门紧闭,光线暗淡的室内骤然出现一道强光,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类似椭圆形的镜子,依稀能看见那天的残影。   解玉枝提醒:“控制在五分钟内,只要避开致死伤就可以了,太久你也会撑不住。”   “好。”蓝斯应声,眼神决然地走进时空裂痕入口。   时空回溯到两天前,郗岁聿使用第二个异能前。   昏黄暗淡的天,黑云翻卷,冰冷的雨水放大血痕的痛楚。沾湿衣物,无形中加重打斗人的负担和虚脱。空气中尽是潮湿与作呕刺鼻的腥味。   水宝疲惫的再次变大,瞬间膨胀,换取更大的身体去挡伤害。郗岁聿站在不断吐血的“蓝斯”面前,用尽全力去抵挡。此刻的他,心底已经冒出了那个念头,无论如何,誓死都要撑住。   他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无数黑衣人和身后的人鱼上,以至于都没意识到此刻,旁边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他曾见过,去过的异能能力。   数箭齐发,如闪电般从时空裂口冲飞射而出,精准狙击,将周围一圈的人击飞。蓝斯手执弓箭出现,骨节分明的指尖拉开弓弦,又是数箭并发。   与此同时,地面以蓝斯为中心,迅速结冰,将此地化作一处冰封天地,充斥冷寒与压迫。在此,除了郗岁聿,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寒冰凝固。   瞬息之间,蓝斯快如流星,身形丝滑如涌流的水。挨个经过这些“冰雕人”,猛拳打下,长尾甩打。快准狠,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凶劣。一个个冰雕像是玻璃装饰物,被击打得摔碎在地。   散发寒气的地面被温热的血浸染,犹如盛开在冷冰湖面上的娇艳花朵。   郗岁聿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局势骤变。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感慨,蓝斯又在释放雄性魅力了,威风凌厉,犹如一把散发冷冽的剑。强大,冷静。他永远为这样的蓝斯着迷。   可是…“蓝斯”还在他身后啊。   他回头确认了一眼。   在的。   所以——我是死了吗?   我死了。   郗岁聿瞬间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这一刻,大脑空白,压根无法运转。   蓝斯处理掉这些黑衣人,迅速去到郗岁聿的身旁。与“蓝斯”对视一眼,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共感。没有多说话,单手捞起郗岁聿就往时空裂口奔去。   寂静的宿舍里发出声响,蓝斯气息不稳地出来,身体如同被放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被不断压缩,抽干空气,骨肉挤压的窒息感。他连忙扑倒郗岁聿身边,查看情况,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期迫。   肚子上的窟窿没有了!真的没了。   蓝斯唇角扬起,流露出欣喜的情绪,他伸出双手,在郗岁聿的腹部摸着,按着。仔细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而后,蓝斯又将脑袋贴在郗岁聿的胸膛上,尖尖耳在仔仔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有心跳声。   太好了。   虽然很微弱。   下一秒,蓝斯猛然朝旁边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管不得那么多,当即抱起郗岁聿就要离开。   二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解玉枝:“留下来疗伤吧。”   蓝斯的唇角沾染血,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几分钟前,人鱼固执激动的样子,又变回那个冷傲不可靠近的海族首领,唯有抱人的双手还残余欢喜颤抖。   “谢谢。”   宿舍又恢复宁静,犹如一切都没发生过。云飞扬倒了两杯水,递给解玉枝一杯,声音疲乏却透露轻松愉悦:“真的是一条很傻的鱼。”   怪不得郗岁聿老喊蓝斯傻鱼。   解玉枝表情如释重负,与他碰杯:“郗岁聿也一个屌样,疯子和傻子。”   云飞扬深情地盯视她,为她擦掉额头的汗,“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蓝斯在穿梭在街道间,花费了一个多小时,达到目的地。一处简陋的小屋子,用石砖与木头搭建而成,周围杂草丛生,荒凉至极。   大概有二十平,两个宿舍那么大。屋内覆盖上一层灰,天光从模糊的玻璃窗透过,望见飘动的灰尘。手工制作的木头桌椅柜子,一张铁架床,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下面睡人。   地面倒是水泥地,看来是长期居住在此,避免下雨时刻屋子溢水。但总体而言,这间屋子还是充斥怪异,就像不太像会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   不过蓝斯不介意那么多,也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这里的大多东西都用不了了,似乎是天气骤变时,主人家就消失了,木桌上还有早已发霉的剩菜饭。小小的水母飘过去,处理干净桌面。   这里有床,有被子,没有人打扰,就够了。   蓝斯先将郗岁聿放在椅子上,要给他擦擦身体,把血泥都擦掉。不然会弄脏床,后续不好休息。   他翻找到上铺的其他被子,要比现在床上的那张好闻和干净。蓝斯当即拿了下来,认真整理床铺。   最重要的床,郗岁聿需要躺在上面养伤。   小小的水宝拿起扫把扫地,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自动扫地的魔法扫把。   将这大致弄干净后,蓝斯去到屋外,吐了一口鲜血。面不改色擦掉唇角流落的血,回到屋内。   又把桌椅都放到一旁,空出中间部分。燃烧起篝火,确保屋内温度在提升才舒心几分,这儿肯定是没暖气的,只能弄个火堆。   蓝斯走到郗岁聿面前,脱掉他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男人精壮的上半身。人鱼眼底浮现几分喜悦,又将尖耳贴在他的心脏处。   感受着微弱的心跳声。   再凑到郗岁聿的鼻息前,认真嗅着,贴着。也感受到了呼吸,温热的呼吸。   蓝斯这才将郗岁聿抱在自己的怀中,开始擦拭。足足花费十多分钟,才让整体干净很多,没有凌乱血污了。   只剩下数不清的伤痕,有尖刀刺入肩膀,长剑划过背部,匕首擦碰腰腹。好在和之前比都是“小伤”,养着就好。   蓝斯将郗岁聿放到床上,坐在床边盯他。过了会儿,尾巴尖伸到了面前,用尾鳍蹭蹭男人的鼻尖。   没反应。   “为什么还不醒?”蓝斯苦恼,伸手戳戳旁边的小水宝。水宝现在特别小一个,只有三分之一的拳头大小,也得养着。   “什么时候醒呢?”   自言自语的问题淹没在平静的空气中,蓝斯爬上床,睡在了里侧。像以前夜晚的每一个郗岁聿揽他的动作,胳膊环住对方的腰。   他也要休息一下。   夜幕悄然降临,屋内的光线来自于不断燃烧的树枝,很暖和,暖到让蓝斯觉得有些热。   可就这情况下,郗岁聿的体温还是凉凉的,大概就比尸体的时候好一点点。   蓝斯坐在床边,无聊地晃动尾鳍,也有些不耐烦。   怎么还不醒?   周围静得可怕,以至于注意力都聚焦在等待之中,不确定的等待时间。   蓝斯心中浮现迫切,急躁得想生气。他传输了很多自己的精神力给郗岁聿,某种程度上就是“良药”,是完全可以促进体内治愈的,无需担心要不要去医院。   又不是什么毒素在体内。   这里也无聊的很,蓝斯的视线漫无目地乱扫。最后转身面对郗岁聿,将手伸进被窝里,开始摸索,摸的是没伤口的地方。   实际上上半身没什么好发挥的地方,这一痕那一痕,乱动几下,指甲都会戳到。   蓝斯只好往下摸,摸住沉甸甸的硬件,无聊地玩弄。脑海也在胡思乱想,想到郗岁聿总拿它頂他。   快点醒来吧。   “我给你操。”蓝斯的两根手指夹着硬件,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具。   没人回。   蓝斯走到屋外,这里是半山腰,夜晚的风特别大。迎面对着脸吹,身后低矮的尾鳍被拂得飞舞。   视线空寂地凝望远方,一片混黑,杂草与石块散乱着。   吹了好一会风,蓝斯才回到屋内。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准备给郗岁聿涂药膏,加上精神力的输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结痂。   这两天必须多涂几次。   蓝斯将被子掀开,露出郗岁聿的全.裸身体,目光淡淡,就和焉了吧唧的白菜似的,不紧不慢地开始涂抹。   没涂几秒,人鱼又将脑袋匐在男人的心脏处,仿佛只有真真切切听到心跳声,才能将浮躁平息几分。   “再不醒来,我就把你丢出去。”蓝斯好烦,他迫不及待想看见郗岁聿醒来。这样才能安心,才能确信是活了过来。   “你好烦,我讨厌你。”   鱼尾尖垂落在地面,焦躁得无意识小幅度拍动,控制不住要发脾气,发泄潜在的焦躁与不安。   “别啊…”   喉咙哑的只有气声,而不是正常话音。身上除了伤痕累累的痛感,还有精神层面,犹如被压缩在一个狭小空间里,闷沉窒息,郗岁聿知道,这是异能的反噬。   他的第二个异能,和解玉枝的异能,将他从曾经的时空维度狠狠带出来。   记忆重叠,伤口倒退。   郗岁聿艰难地睁开眼,模糊几秒后逐渐清明。突破第一个动作后,就好多了,像是狭小空间开出一个口子,得以喘息。   “你醒了!”蓝斯激动地抓住郗岁聿的手,视线紧紧黏在男人的面庞上,不断确认。可以说话了,有意识了,睁眼了。   终于,活了过来。   蓝斯将他轻轻扶起,靠着枕头,又把早早准备好的水递给他。男人嘴皮干涩,黑瞳还残存几分涣散感。   喝下足足两杯水,唇色才出现点水润。   “怎么这幅表情,背着我掉了多少小珍珠啊?”   “还没睁眼就听见你发脾气。”   面色还是很惨白,可和尸体没关系了,只是单纯虚弱。郗岁聿唇角轻轻扯出一抹笑意,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抬手,不然就可以捏捏这张臭鱼脸,只能用被抓住的手的指尖轻挠蓝斯。   郗岁聿说的没错,蓝斯自己不觉得,在旁的视角看来。蓝斯的表情很不开心,又有点可怜,因为眉头无意识蹩着。身上的“凶感”好似瞬间消失,只有沮丧和难过。让人忽然想到“楚楚可怜”这个成语,肯定是和蓝斯的性格外貌不符合的,但符合此刻的神情。   熟悉的语气,垂落在地的鱼尾尖瞬间抬起,控制不住得摇动着。   一醒来就知道笑话自己,蓝斯想打人,可表情又是轻松的,眼底终于带上了放松和笑意。   “我才没掉小珍珠。”   那就好。   郗岁聿没力气拥抱蓝斯以示安抚,只能指尖轻触。 第46章 “我救活你了。”   “过去了几天?”   “今天第三天。”   “什么?!”郗岁聿听到这话, 下意识提高音量,想坐起身,结果声音大点都扯得浑身疼。可话也不能不说, 于是扯着近乎没声儿的哑气问话。   “三天?你怎么样?没事吧, 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看…嘶。”   郗岁聿这会身体疼, 脑子也疼, 又听到这种话产生余悸。撑着疼, 伸手摸摸人鱼:“费了多少精神力?他们呢?”   蓝斯忽然扬唇一笑, 眼尾弯弯。   “别傻笑,快点回答我。”郗岁聿才喝的水, 这会就说的嘴皮子发干。   “他们没事, 我挺好的。”蓝斯一句话概括,又给倒了一杯水。身后的尾鳍翘得老高了, “喝水吧。”   郗岁聿喝光, 喉咙又润了润, 黑瞳尽是严肃与认真:“不要嘻嘻哈哈敷衍过去,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是异能者, 当然能感知到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在修复、治愈着他。他想调动一些自己的精神力去探蓝斯的身体情况,可他刚醒,暂时一点都运转不了, 只能被动的接受。   “我好担心你, 做这么危险的事。”郗岁聿又说,语气示弱, 试图和这个倔鱼沟通。   不到三天的时间, 蓝斯是否将身上的毒解决好?应该解决了吧,不然怎么有力气去找自己,去救自己。又耗费了多少精神力?   蓝斯垂眼, 将目光瞥开,没有与他对视。只道:“你好好养伤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我管?和我没关系吗?”   “就当没关系。”   蓝斯给他盖上被子,不想说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只要现在没事就行。   “怎么没关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这臭鱼,愣是嘴巴里嘣不出几句好话。哪怕知道傻鱼的心意,也还是气得很。郗岁聿真是拿鱼没办法,以前怎么没发现蓝斯这么喜欢藏着掖着。   一股气涌上喉咙,郗岁聿朝旁边吐了口血。吓得蓝斯立马凑近查看,当即又要给他输精神力。   “没事,一口污血,吐了舒服多了。”   “再说这种话,你就走开。”   郗岁聿的语气很严肃,起码是蓝斯从未听过的严肃程度。方才还高高翘起的尾鳍低了低,“真的没事,你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倒打一耙。   “真是头倔牛。”   “我是鱼。”   “倔鱼。”   郗岁聿彻底认输,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黑色的眼眸中欲言又止,心中堵塞得肿胀。   “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你有你的身份和任务。”   “但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   鱼脑袋很犟,郗岁聿只能苍白地说些这种客套话。   水宝早在他们聊起后就趴在床头睡着了,树枝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光照射整个小屋,带来无限温暖,将一鱼一人的身影歪歪扭扭投射在被子和墙壁上。   双方无声对视着。   蓝斯凑前,将脑袋贴在郗岁聿的左侧胸膛上,再次聆听活跃的心跳声。   “我救活你了。”   “好厉害,辛苦了。”   郗岁聿忽然不想执着问蓝斯这几天怎么样了,都过去了,蓝斯很辛苦,很累。   危不危险,生命什么的。郗岁聿自己也没做好。   算了。   千言万语都汇聚在安静地拥抱中,蓝斯喜欢听他的心跳声,最好听的声音。郗岁聿将下巴轻搭在鱼脑袋上,又低头吻了吻对方的发丝。   “你饿吗?我给你烤鱼吃。”   “好。”   蓝斯坐在小木凳上,开始烤鱼。都是他白天抽空抓回来的,已经将鱼鳞和内脏都去除了。   郗岁聿躺着床上,手里抓着鱼尾巴尖。他其实很累,可精神上一时半会儿压根睡不着。满脑子还在余悸这几天发生的事,心底慌乱却也没办法,扯起别的话题:“没带个手机过来?”   “没,担心有定位。”   “聪明。”   “……别小看我,可以用海螺和他们联系。”郗岁聿老用哄小孩的语气夸他,蓝斯哼了声。   郗岁聿伸手摸摸脖子,空的。   “我那个粉海螺给他们了?!”   “对啊,这样就可以联系了,而且我能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我的定情信物……!郗岁聿郁闷,转而却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惊奇发现那有块鳞片,是蓝斯那天给他的。   “这就是你的那块鳞片?”郗岁聿伸手摸了摸,护心鳞并不是像贴纸样贴在心脏处,而是皮肤里。只不过深度很浅,貌似只隔了一层浅浅的皮肤,所以单看时很明显。   蓝斯转身,面对他:“对,给你了。”随后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里,只见他指尖往身体的别处动,鳞片还会跟着游走。   “我的鳞片,只听我的话。”蓝斯边说边戳他的胸膛,蓝粉色的眼眸带着浅笑:“你不听我话,就完蛋了。”   这种体验很奇特,郗岁聿能清晰感知鳞片的存在,包括游动,因为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物体,还有硬度。但没有体内放入异物的难受感,好似从放入的那一刻,就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接纳了。   护心鳞的特殊。   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蓝斯转身继续烤鱼。舞动的火光落在面庞上,打下一层自然阴影,蓝粉色的眼眸尽是轻松和愉悦。鱼尾尖来不及随主人心情而摆动,就被男人抓在手心,时不时亲两口。   烤得差不多后,蓝斯起身去拿调料。打扫屋子的时候,他有看见几瓶子。   “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郗岁聿说,瓶子都是透明的,没有字,鱼正在用嘴巴尝味道。   蓝斯舔舔嘴巴,这是醋,他没动。看向操心的郗岁聿:“你去烤鱼,我上床躺着?”   郗岁聿:“……”   “行,随你发挥,鱼大厨。”   一共四种,盐,醋,酱,胡椒粉。蓝斯想了想撒下胡椒粉,又拿个小碗,弄出小盘调味碟。   “哝,快吃吧,没味道可以加沾调味碟。”蓝斯将小木桌搬到郗岁聿的床边,递给他吃。   条件有限,郗岁聿不挑剔,将一整条鱼都吃了,外加半条鱼。   蓝斯:“这够吗?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我抓了二十条回来,你放心吃吧。”旁边的不锈钢铁盆放着满满当当的鱼。   郗岁聿:“够了,病人刚醒是不能吃那么多的。”   “真的?别和我客气。”   “真的,电视上的还都只喝粥呢。”   “那不是骗人的吗?”   “有点骗,但也有一点科学道理。”   好吧,蓝斯还真没这样照顾生病的人类,反正他不舒服了,就要吃很多,补充能量。   吃完后收拾完,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屋外寒风呼呼,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雪,屋内却温暖,餐后餍足。   蓝斯坐在小木凳上,无聊地用手撑着脸,盯向刚躺下闭眼的郗岁聿。神情说不上开心,也不属于难过,看起来有些忧愁烦恼。   总之,心情不算很好。   过了会。   “要不你上来和我一起躺会?”郗岁聿睁开眼。   “不用,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蓝斯说。   嗯,不打扰,就用眼睛直勾勾看着我,生怕我感受不到。郗岁聿无奈一笑,伸手去捞鱼:“我想你打扰我,好不好?我俩聊聊天,消消食。”   “好。”郗岁聿不想睡就算了,反正蓝斯也无聊着。为人类守病床是件枯燥的事,但他愿意做。   蓝斯依旧是往里面侧躺,尾巴太长了,好在这是铁架床,可以随意搭在外边,落在地上。   “缠我。”   蓝斯看了他一眼:“你腿不疼?”   “没事。”   见他那要求的模样,蓝斯将尾巴缠上去了。   大概是醒来了有一段时间,还吃了食物。郗岁聿动的时候,没那么难受了。刚醒那会,咳嗽下都扯得内脏疼。他也调整坐姿,微微侧着身,与人鱼面对面。   床很小,靠得很近。蓝斯能清楚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绵绵软软地触碰自己,有点痒。面庞间离得太近时,最突出的五官感知是眼睛,是视觉器官的主要部位。   甚至能将对方的根根黑色睫毛看清,还有皮肤上的小绒毛。光润的眼球,流转的瞳孔,隐藏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犹如展现出实体。以及不自在,因为看得太清楚了。   蓝斯大部分都是很少将极端情绪外泄,给人一种情绪很稳定的感受。像对视抚摸这些,在人鱼的世界里,有是有,可很少伴随紧张与害羞,又或者说,不容易到达那个程度,才没明显表露。   但人不同,人的情感非常丰富。明明是郗岁聿要鱼上来的,要贴着靠着,对视。也是他最先流露出不好意思。   因为蓝斯很乖,你想看我就给你看,如同装饰物,摆放在那,任你欣赏。   干净,澄澈的眼神,总让人着招架不住。   特别是郗岁聿这种对蓝斯有非分之想的人。   蓝斯突然轻笑出声,继续凑近,二者鼻尖相触:“郗岁聿,你又害羞了。”   “你是不是就喜欢把自己弄害羞?”   “那还不是你像个性冷淡。”   要不是有鱼尾巴,郗岁聿真要觉得这条鱼在爱情上面没有“情味”。   蓝斯说:“我没有啊,你又頂我。”   这两句话有什么必要关系吗?请问鱼脑袋在想什么?   “给我亲亲尾巴,我要亲上面一些。”   这下,蓝斯就卡壳了,表情有些凝固,亲上面一点的尾巴啊……   郗岁聿伸出两只手,拇指轻轻搓搓人鱼胸膛上的两个红豆:“那我这样。”   蓝斯的表情变了,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淡淡笑意,淡淡腼意。简而言之,情绪程度加重。   拇指按下,就着揉转。   空气沉默,蓝斯神情有些呆,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开口。   “。。。好烦。”   “嗯,脸好红,第一次见呢。”郗岁聿想笑,哎呦,这条鱼,真是……太可爱了。   “我感觉我之前真正人君子,我应该早点变成一个不要脸的流氓,毕竟你都用尾巴缠我了对不对?人鱼的鱼尾巴。”最后一句似在强调,然后郗岁聿低了低头,开始吃红豆。   蓝斯整条鱼都僵住,任由郗岁聿。和之前在大床上睡觉不一样,那会就是贴着,唇碰到自己的胸膛也不会再有别的。   可现在,灵活的舌头,牙齿磨咬。   “……你怎么这样。”   “你不累不困?”   变成大红豆了,还有牙印子。   蓝斯感觉脸在发烫,脑子有点乱。可,又觉得很新奇和一点享受,算享受吗?鱼脑袋暂时分辨不出,反正,红豆已经被郗岁聿掌握了。   随便吧…   郗岁聿将鱼抱近,唇上还带着水光,眼中满是喜悦和欲:“你给我鳞片了。”   身体肯定是累的,可此刻的精神被复活与鳞片两件事冲击。这是什么?伴侣身份的象征。郗岁聿怎么静?   蓝斯给他了属于人鱼族的爱。   去他的,要不是身体不方便。现在就干,大干特干,身心大融合。这是他的鱼!他的!   鱼脑袋压根不知道人脑袋在如何狂欢,也不清楚郗岁聿已经在想之后的蜜月旅行了。   蓝斯讷讷:“哦。”   “你现在真像个呆头鱼。”   “……”   “清水不能激发鱼的反应,多吃点荤才行。”   “。。。”   蓝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种领域他很陌生。知道和行动是两回事,郗岁聿的表面行动,和深入行动又是两回事。   和一个人类,有亲密行为,也是另一回事。   没等鱼想明白,忽然,有东西打开了。   “啊?我不小心碰到的,没用力掰。我想摸摸鱼尾巴。”郗岁聿的手在人鱼腹部之下,只见,装小小鱼的鳞片被打开了。   小小鱼站立着。   “…我知道,你有我的鳞片就可以随便打开。”蓝斯将额头抵着郗岁聿的肩膀,脸和脖子都红着,却也没躲藏,在走神,思考鱼生。   之前的这块鳞片,只有蓝斯可以控制,鱼想打开才能开,旁人是无法开的。   郗岁聿伸手摸摸小小鱼,其实他脸也挺红。可是护心鳞片已经在他身上了,这些他都可以做。   和之前不一样。   照心不宣的不一样。   他还摸到了一个地方,“这是什么?”   “生殖腔,可以进去的。”蓝斯脑子好烫,他感觉自己发烧了。不对,应该是喝醉了,上次喝酒的时候,脑子就是这样。   郗岁聿的手一顿,指尖继续碰着,轻声:“嗯。”   原来在这里。   郗岁聿还是第一次见此刻蓝斯的模样,冷白色的皮肤染上薄红,像紫红色晚霞即将消逝在天边时残余的颜色。凌厉的眉眼变得舒软,含杂几分迷茫,齿间不自觉轻咬嘴唇,挤压的力度让唇更红了。   而且人鱼真的一点都不逃避,还抱着侧躺时会压着的胳膊。   “不欺负你了,别掉小珍珠啊。”郗岁聿在说客套话,主要是担心擦枪走火。   这里没工具,床也不好,伤还没好。影响体验感,而且第一次在这种地方。   实在憋屈和不美妙。   虽然郗岁聿很想不做人。粗暴,蛮力,就是干,他脑子里已经过了遍。   “我没掉。”郗岁聿的手没碰他了,蓝斯的尾巴动了动,将对方的腿缠得更多。   “我感觉好新奇。”   “?”   “体验。”   郗岁聿挑眉:“你刚刚不是还在害羞吗?现在是喜欢还是夸赞?意犹未尽?”   蓝斯将手搭在他的腰上,脸还有着淡淡的粉,带上一分认真:“那我感觉完了呗,我又不是你,春心荡漾。”   “哪学的词,就套给我。你是清新鱼大王,我是凡夫俗子。”郗岁聿伸手捏捏蓝斯的脸蛋,“脸好热。”   蓝斯没理会郗岁聿的扯淡,手伸进被窝乱摸,摸到硬件。   郗岁聿:“…干嘛?”   蓝斯:“帮你,我也体验下。”   “……”   “什么表情,对我无语?”   蓝斯当即用手加力捏捏它。   “我才发现你是个学习派。”   “我本来就是,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我自己学的。”   郗岁聿轻笑出声,对,确实如此。蓝斯是由海洋孕育出来的,确实能用清新脱俗来形容。   “你真的好可爱。”   明明被自己调戏了,可就这么乖,还认认真真说些体验,感悟什么的。   蓝斯看着郗岁聿,瞧见男人脸上的笑意和爱恋。眨了眨眼,没开口,只是在心里琢磨。   他一直都喜欢和郗岁聿有肢体接触啊。   当然可以做这些。   不过,有那些繁琐的人类步骤也还挺好。情到深处自然就是了,这个人类的心意,他确实明确感知到了。   话又说回来,“可是现在事情还没结束,我说结束后才答复你的诶。”   郗岁聿正飘飘然感受着,手背抵着眼睛。好爽。   “…嗯,没事,你我心里有数就行……”   “宝贝儿,用两只手好不好?”   答应,这个词在人类世界是承诺。蓝斯也想给一份正式的人类仪式给郗岁聿,“行,现在就这样吧,事情结束后再说。”   那他们现在就是,预备情侣。   郗岁聿不知道鱼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道:“圆的也摸,好不好。”   蓝斯摸到沉甸甸的“球”。   …   “手累了。”   “别累。”   “有病。”   “好好好,再坚持下。”   …   “不想摸了。”   “别,快了。”   “好吧,别骗我。”   “…嗯。”   ……   “你个骗子。”蓝斯伸手去掐郗岁聿的脖子,“手好累!”   “我揉,我给你揉揉,按按。”比起人鱼的诉控,郗岁聿倒是一副很餍足,喜悦的表情。抓着蓝斯的手,挨个按捏每一截指骨,还有手心手背手腕。   最后与他十指相扣。   蓝斯冷哼,“你真麻烦。”   “怪我,伤还没好。不然我们俩就可以大干特干,不用用手了。”郗岁聿伸手捏捏尖耳,不知道为什么,人鱼身上越是不像人类的地方,他越觉得可爱和有趣。   “想的真美。”   “嗯,天天在你身边做美梦。”   郗岁聿有些困了,自觉靠近人鱼,将脸贴着对方的胸膛。   床太小,蓝斯将一只手臂伸长垫在郗岁聿的脖颈下,任由他凑过来。就着姿势,也摸摸人类的耳朵。   “有扯到伤口吗?”   “没。”   动手动脚而已,要是这都做不了,郗岁聿白接受蓝斯的精神力,也白当S级异能者。   郗岁聿睡着了。   好哦,把调戏鱼当催眠曲用。   蓝斯视线停留在他的睡颜上,一寸寸滑过又反复,在认真地注视。其实蓝斯也很喜欢郗岁聿的外在形象,脸和身材都很喜欢,只不过没怎么说过。   郗岁聿的长相非常的男人,是那种人类世界里传统的帅气男人形象。五官端正,眼神坚定。加之他个性和出任务的缘故,又会带上几分痞和野性,非常酷的男人。   垂落在郗岁聿耳旁的手再次触碰,这一次不是抚摸,而是传输精神力。有护心鳞片在,蓝斯能清晰感知他的心跳声。   鲜活的心脏在跳动。   在他的精神力帮助下,三天后,郗岁聿的伤肯定会好一大半。那时,他们可以回中心城。   爵头…   蓝斯眉眼闪过一分烦躁,他不想郗岁聿再参与这些事了。   次日。   郗岁聿醒来时感觉身体好很多,下床走路的内脏扯痛减轻大半。   “不是喊你别给我输精神力了吗?我自己可以养伤。”郗岁聿对蓝斯说。   蓝斯在烤鱼,没理。   “听见没?蓝斯。”郗岁聿的语气一下变得很严肃,甚至带上些凶意。   蓝斯看他一眼,“哦。”   听着语气就知道没听进脑子,郗岁聿真是一股鬼火气涌出头,“再给我,我就传回给你。”   “……”有病,郗岁聿算老几?   半个小时后,蓝斯在吃烤鱼,吃得津津有味。他果然还是擅长当美食鉴赏家,不适合当美食创造者。   明明都是单纯用火烤,郗岁聿烤的就是好吃些。   “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走吧。”郗岁聿想的还要早些,“伤不是大问题,基地和爵头那还僵着,得回去看看情况。”   蓝斯吃烤鱼的兴致瞬间焉掉大半,“嗯。”   特别明显的变脸,郗岁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一起往前走。”   蓝斯咬下一口鱼肉,干巴地嚼:“还不如世界爆炸来的爽快,所有人都不用争了。”   “别啊,我还想和你好好谈恋爱呢,都还没给我男朋友的名分。”   “约会,看电影,旅游,我们都没做过呢。”   “别世界爆炸。”   “…嗯,明天晚上走吧。”蓝斯冒出的不开心被吹散了,咬下一大口鱼肉。   “好。”郗岁聿应下,想到什么开口:“有了护心鳞我可以在水下呼吸吗?你在海里有自己的领地吗?事情结束后,我想和你去看看。”   一直以来都是蓝斯在人类地盘闯荡,主动去到了郗岁聿的世界。   郗岁聿也想看看蓝斯的家。   “可以呼吸,但不能太深,不能太久。不过我在你身边的话,就没有这些限制。”   火烤出来的鱼很香,头和尾巴很脆,一口咬下去嘎脆响。至于对方的后半句话,蓝斯表情顿了下,“我还没找领地,着急来人类基地。”   讲实话,他说是海族首领。实际上诞生到现在,在人类世界的时间要比海里多得多。   “等事情结束后,我就找,到时候再请你来。”蓝斯舔舔指尖上沾染的碎屑,要找个小岛,无人岛。最好上面还要有很多水果树,能摘果子吃。也不够,郗岁聿是人类,住的地方需遮风挡雨,得建个小木屋,肯定要比现在这间屋子漂亮。   郗岁聿手中摩挲着鱼尾尖,黑瞳望视对方,脑中在想象人鱼从深海赶路的样子。   跋山涉水,不辞辛苦。   心疼道:“蓝斯,你好厉害。” 第47章 上面有颗痣诶   “嗯…别这么肉麻。”鱼都要受不了了, 蓝斯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他该做的。   也没什么好提的。   人类真是情感充沛且善于表达的生物啊。   鱼尾尖又被抓着,摸得他犯痒痒, 蓝斯顺着让尾巴缠上郗岁聿的手臂。   屋外白雪一片, 门窗易松动的地方, 蓝斯在外面用冰体加固了。这样就不会被屋内的暖火影响, 郗岁聿在屋内缓慢走动, 舒活筋骨。   指甲盖大小的狮鬃水母正舒舒服服窝在被子上, 睡觉吃东西也是它的休息良药。   蓝斯坐一会后,也躺在床上躺好, 将水宝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无聊地盯着上铺的床板。   男人走的慢,又是水泥地, 鞋底蹭过地面发出拖擦声。蓝斯调整姿势, 变成侧躺, 开口:   “我明天抱你回去。”   “好。”   过了会,郗岁聿走到铁架床旁边。那天带人来时, 蓝斯将他脱光擦伤,破烂的上衣被丢在小角落,只有裤子还能穿。为此, 他上半身现在是赤裸的, 只不过身上各处缠有纱布。   他本就身形健壮具有力量感,白纱布如同一件被剪刀裁得七零八碎的衣服, 变成这遮了那没遮的若隐若现。   蓝斯伸手摸摸郗岁聿的腰腹处, 其实还是瘦了很多。   人鱼的视线总是那么直勾勾,哪怕在害羞,不好意思浮现时, 也是很坦荡,极少有回避的这种动作。这种直接,明目张胆的表达,让郗岁聿的内心为之悸动。   “我想看看腰腹下的那块鳞片。”郗岁聿坐到床边。   蓝斯:“?你又闲了是不是。”   郗岁聿:“你看我,确实挺闲的。”   蓝斯:“看你了啊。”   郗岁聿:“……我是受不了你看我。”   蓝斯难得无语:“你想发情就直说,说这些弯弯绕绕。”   可能吧,郗岁聿也觉得他这两天欲大得很,“你给我了鳞片,又用手为我解决,还让我吃胸口。”   “我真受不了,宝贝儿,给我看看吧,我不进去。”列出这些后,郗岁聿似乎更理直气壮了,伸手捏捏人鱼的指尖。黑眸里尽是渴求和想要,最后还要加几句道理话:“我俩闲着也是闲着,大眼瞪小眼多无聊啊。”   “你现在,好像…”蓝斯在脑子里搜刮词汇,寻找好一会,才开口:“像毛头小子,莽莽撞撞在发情。”   人类的心思和花样总是很多。   郗岁聿心虚咳嗽下,眼睛却更明亮了:“那你又不早点出现。”   话落,男人的手已经触碰到腹部之下的那节鱼尾了。   特殊的鳞片被男人轻而易举打开,露出藏在里面的隐私。昨天躺在床上,没有近距离看,只是摸了摸。郗岁聿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热恋期这个东西了,他还没恋上,就像发了情,着了魔。又还是在这种无人地,空间和时间都只属于他们。蓝斯给些好处,自己就受不了,欲罢不能。   蓝斯坐在床上,感知到对方的指尖抚摸过生殖腔的表面。好奇怪,身体又出现那种陌生的反应,可能就是人们定义的,所谓的情欲,动情。郗岁聿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以前只是表面触碰,现在好越界。   可是,有点舒服。   蓝斯轻轻皱眉,垂落在地板上的尾巴尖轻拍地面:“你…”   “抱歉,我没控制住。”道歉得很快,可手没收回来。郗岁聿注视人鱼,将蓝斯的每一个轻微表情都收入眼底:“没有进去,我只是摸摸碰碰。”   “我没骗你。”好似在证明自己的清白,郗岁聿解释。   “好吧。”貌似是没骗,蓝斯垂眼盯着郗岁聿的手,和自己的特殊鳞片。又看一眼郗岁聿,瞧见黑瞳眼底的坏笑和享受。   郗岁聿没有全部进去,只是浅浅地试了试。待他收回手时,呆头鱼还在发愣,忍俊不禁:“怎么又一副这样的表情?”   “有这么纯情吗?”   说白了,这鱼就是只能逗逗,来真格了,就僵住了。   蓝斯把鳞片盖上,盖得紧紧的。冷哼:“我又没学过这些,等我回中心城就学。”   “别,少看色情片。”郗岁聿笑了笑,“难道你诞生后会的本能就只有和其他鱼打架?”   蓝斯认真回忆:“好像是,其他的又不重要。”   郗岁聿:“……”   “原来鱼脑袋里装的是这些。”   郗岁聿忽然有种罪恶感,真是带歪鱼,鱼能让他动手动脚也是个奇迹。恋爱奇迹,人和傻鱼。   “给我讲讲你来人类基地的事情。”不逗鱼了,逗得尖耳红红的,脸也粉粉的,偏偏表情还单纯迷茫。   看着就想狠狠操。   不能看了,收手!   郗岁聿躺在蓝斯的身旁。   男人一靠近,蓝斯就感觉到壴支壴支的东西,他掀开被子瞥了瞥:“可是你在頂我。”   “……没事,我们都忍一忍。”   “我感觉我还好,没有欲.火焚身。”   “真的假的?小小鱼不挺昂首挺胸的吗,我刚刚白给你伺候你了?”   “哦。”   蓝斯眼珠子转了转,打补丁:“现在没欲.火焚身。”   “享受完我就忘了谁伺候你,没良心。”   蓝斯咧嘴一笑,不理会郗岁聿的意思,尾巴尖缠上男人的腿。安静一会又说:“你技术挺好的。”   郗岁聿闭着眼冷笑:“是你太粗鲁了,没轻没重。”   “那我又没养过别的人类,我才来人类基地小半年。”   “打了‘激素’的半年宝宝鱼。”   “。。。”   蓝斯道:“发情期会被本能欲望支配,会影响我做任务。”   这种东西太“低等”,容易丧失理智。   “知道了,性冷淡鱼。”郗岁聿笑笑,又与他鼻尖相触,眼眸温柔地注视:“那…事情结束后,你就不用再担负这种重任了吧。”   “可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吧。”   蓝斯说起大海,说起任务,包括说到没有发情期这些,鱼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可郗岁聿不会,他知道某种程度上,蓝斯相当于大海的“工具人”。   透露着一种很不舒服的体验。   郗岁聿不喜欢这种感受,可也能明白。弯弯绕绕,没有海洋就没有蓝斯。   鼻子痒痒的,蓝斯张嘴咬郗岁聿的鼻梁,牙齿发软地轻咬。认真说:“但我喜欢和你有肢体接触。”   心脏像夜景之下绽开的绚烂烟花,郗岁聿眼神愣了愣,随后唇角上扬:“嗯,我也喜欢。”   蓝斯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鱼脑袋会什么时候向你表达心意。简单的语言将人撩得心脏加速砰砰跳。   “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啊,不过我也要去海上巡逻,有海上事故的话我要处理。”   “那就好。”   蓝斯回到先前的问题,开始回忆:“刚开始我打的是一只大白鲨,牙齿好尖。我被它吸进嘴巴里,用匕首刺它的舌头才出来的。”   郗岁聿:“那最后怎么打败它的?挠它咯吱窝?”   想象一下,一条刚刚诞生的小人鱼,连海底都没看清,就开始打架。心疼又想笑,怕鲨鱼喝口水,就将蓝斯吸跑了。   蓝斯:“把它肚子划开了。”   郗岁聿:“伤哪了?”   蓝斯:“没怎么伤,我那会太小,它嚼都容易卡牙缝。”   “后面我长大了一些,尾巴大概有一米多。那个时候最容易受伤,尾巴变长,可我的技能又没觉醒完。”   “就总是伤到尾巴,有次被其他的大鱼一口咬掉一大半尾巴。”   那会是蓝斯最烦的时候,对于人鱼而言,尾巴很重要,也是武器。可他尚在幼小,换算人类年龄,约摸只有七八岁,尾巴的攻击力有限,主要依靠匕首和灵活闪躲,就导致在生长中的尾巴反而成了累赘。   那段时间,蓝斯的尾巴就没完整的好过,每次身体跑到前面,尾巴还拖在后面。不是这被啃一口,就是那被咬一截。   心疼的话说了又说,却好像总落不到实处,言语表达不出全部的情绪。   郗岁聿只能将拥抱的力度加深几分。   “睡觉吧,别勒我。”蓝斯拍拍他的肩膀。   “……”   没过多久,郗岁聿睡着了。蓝斯困意不重,陪他躺会后起身下床,出了趟门。   再次回来时已经是一小时后,蓝斯拍拍落在身上的雪,这才走到床边。郗岁聿还在睡,就是脸色有些红,他下意识伸手摸一摸。   好烫。   “郗岁聿,醒醒。”蓝斯推推男人的肩膀,出门前加过一次树枝,温度和先前相差不太大。应该不是室内温度过高,是发烧。   没醒。   蓝斯伸出两只手,开始拍拍拍郗岁聿的两边脸颊。他有些不知所措,自言自语:“这个烧严重吗?到烧坏脑子的程度没,我是把你抱出去降温,还是用被子捂热你?”   这两种应对发烧的解决方案电视剧里都出现过,一冷一热的选择。蓝斯没照顾过发烧的人类,自己也不是人类。   “那我用精神力。”发烧应该和跌打、内伤差不多吧。   “…怎么了?”郗岁聿还没睁开眼,就听见鱼在叽叽咕咕,又说什么精神力。有气无力警告:“别再用精神力了,再用我就把你烤了。”   当精神力是水吗?用完再喝就能马上恢复啊。   郗岁聿觉着头昏,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发烧。   蓝斯挨个摸男人的脸、脖子、额头:“那我把你抱出去降温。”   郗岁聿:“别,祖宗,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能好吗?”   “可以的,我伤都好了那么多,发热正好排出体内的毒素。”   郗岁聿抬起沉重的眼皮,瞥向坐在床边眼巴巴看他的蓝斯,补充:“不是真的毒,是身体循环,减轻身体负担。”   郗岁聿又睡着了。   蓝斯坐在小木凳上,认真地守床。思绪却飞到千里之外,一旁的水宝跳到他的肩头,它还是指甲盖大小。   人类真的很脆弱,死过一次的人更是,他会保护好郗岁聿的。   过了会,蓝斯凑到郗岁聿面前,鼻子动了动,嗅着对方的呼吸,确信还活着,没大事。   两个小时后,郗岁聿的体温降了下去,也确实出一身的汗。蓝斯正在烤鱼,当做午饭,直勾勾盯着男人擦拭身体。   这场发烧让郗岁聿精气神彻底回来,黑瞳明亮很多,眉眼间的病态消失不见。感受到鱼的视线,他穿裤子的动作顿了顿,直径走到蓝斯面前。   “又用这种眼神勾引我。”   蓝斯挑眉,自己是坐着的,正正好与站立的硬件面对面。   “我没有,是你自己的问题。”   “嗯,给我看看脸。”   “嗯?”蓝斯没懂郗岁聿的意思,过了会,明白了。屋子里的木凳都很矮,坐下时长尾巴只能随意地搭在地上,此刻较细的尾巴尖左右乱动,实在是找不到东西缠,就回到了人鱼自己的手里。   “你好不要脸啊……”   竟然对着他撸!蓝斯连烤鱼都来不及吃,在发愣,在脸红。   他觉得,回去之后,还是有必要看一看色情片,增长自己的见识。郗岁聿老能做些他不熟悉的行为。   在性.欲上,蓝斯真招架不住。   承认自己是个呆头鱼。   “忍不住,你太好了。”郗岁聿笑着看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实际上这两天他憋得难受,迫不及待贡献出他的老处男之身。像这种用手解决下,或是蓝斯亲手帮他,不仅没降温,反而像催化剂。流露的一点点美好,让他心急如火想尝试更美味的。   太贪心了。他想象不出,在这种私人时间,有谁能忍得住。   也就是他这个病号能忍住。   算了,郗岁聿太喜欢他了而已。   蓝斯坐好,默默等待他。等了一会有些无聊,又不想分心去烤鱼,不然郗岁聿会不开心的。于是手肘撑着鱼尾,掌心托着脸,继续等。   “咦,上面有颗痣诶。”   不知道为何,乖乖坐着等他的蓝斯说出这句话后,郗岁聿忽然涌出一股不好意思、羞耻。又被人鱼的可爱打败了,大概就是那种,明明咱俩在搞黄色,你来句纯爱话语。   明明不合时宜,却传递真挚。   蓝斯真的特别擅长做这种话,说这种事。   郗岁聿伸手捂住它,不给鱼看,他认输,丢人!转个身,准备自行解决最后的冲刺。   蓝斯:“你屁股上也有颗痣,在左边。”   郗岁聿:“。。。”   蓝斯抬眼看见郗岁聿泛红的耳后根,扬起唇角哈哈一笑:“害羞咯,可爱。有手机的话,我就要拍下来,给你当纪念照片。”   熟悉的话语,一听就是学郗岁聿的。   然后,蓝斯将指甲尖变长,戳了戳郗岁聿的屁股肉。   “真是欠揍!”郗岁聿笑着伸手去抓蓝斯的手,这看戏的鱼,还捉弄自己。   夜晚。   一鱼一人将木屋收拾好,就和前两天刚来时的模样差不多。郗岁聿只有原先的裤子能穿,他翻找到一件老式墨绿军大衣,勉勉强强穿在身上,有点勒肉。   外面的世界依旧大雪纷飞,明明只过去了几天,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悄悄安生的时刻,却觉得好似过了很久。   从夏初到寒冬,从失去到复得。   空气冰冷,说话时伴随白色气雾,放眼望去的树林早已披上厚重的白衣,倒是将夜色承托得明亮了些。寒风刮过,洋洋洒洒的雪飘落在蓝斯身上,他依旧是没有穿衣服,在厚衣服的承托下。人鱼一身轻,雪白地面变成蓝粉色尾巴的背景,犹如雪中的尖耳精灵。   蓝斯回头看一眼小屋,地上有他们走过的印子,很快又会被雪花填满。   “这里没有主人。”   “或许吧。”   可能天气冷了,回城里了,又可能在与天地万物拥抱。   郗岁聿伸手搓搓蓝斯的腹肌:“真的不冷?”   蓝斯:“不冷啊,天天就盯着我穿衣服,我真不冷。”   郗岁聿:“忍不住,我觉得你冷。”   蓝斯:“我还觉得你热呢,你把衣服脱给我穿行吗?”   郗岁聿:“着实为难我,你变小,我把你揣怀里,这样一举两得。”   蓝斯朝郗岁聿龇牙:“瞎操心。”然后加速步伐。   郗岁聿抓住飘到眼前的尾巴尖,笑笑:“是是是。”   夜深人静,寒风凛冽,雪路漫长。一鱼一人相伴而行,在路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中心城。   迷你水状人鱼坐在郗岁聿的颈窝上,郗岁聿藏匿在街道的阴影之处,不紧不慢往目的地走去。   已经商量好了,现阶段不适宜他们一并出现。因为,在乎的对方成了软肋。   蓝斯懒洋洋躺在郗岁聿的肩膀,其实躲衣服里有点闷,还不如口袋里。细长的鱼尾圈住男人的脖子,尾鳍无聊地戳戳突出的喉结。   半小时后,郗岁聿进入到一处旧小区的室内。一厅两房,暖黄色灯光散落在木地板上,一对男女关系亲近地坐在沙发上,充斥着温馨与宁静。   扣扣扣——   房门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   云飞扬将门打开,看见了身上带着寒意的男人,郗岁聿将帽子摘下,露出面庞。   双方对视无言,郗岁聿扬唇一笑,将门关上,神态轻松。分别给云飞扬和解玉枝一人一个拥抱。   没事就好。   蓝斯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化出实体,拿起桌上的零食。好些天没吃了。   “诶,我那海螺呢。”衣服太小,勒得很,郗岁聿马不停蹄换掉上衣。   云飞扬丢给他,“帮你收着呢。”   旁边的餐厅有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是先前用海螺传话时,喊他们准备好的。蓝斯不客气地开吃,还是有调料的菜美味。   一人一鱼吃完饭后,开始聊事情。   解玉枝:“小队两天后出发,同时,那天也会是双方领导者的一场谈话。毕竟群众肯定是希望能平平安安,过太平日子。”   云飞扬:“目前爵头那边还并不知道蓝斯已经有了应对海污染的办法,还在欺骗群众。”   爵头对海洋现况和临界点,也只有先前象牙在公园和蓝斯的会面,那会蓝斯只道大海要承受不住了,必须停止,让这座污染天秤勉勉强强继续平衡,切不可再动,只能处理污染。   郗岁聿:“你有什么办法?”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正在喝饮料的蓝斯身上,他面色如常,简言道:“还是净化,用升级版的净化。”   海怪本就是吸入污染水导致的,直接处理海污水应该也可以,只不过所需能量过于庞大。   郗岁聿:“我们到时候给你输精神力,不着急全部处理掉。”摇摇欲坠的天秤只要不偏向污染那一方就够了,可以循序渐进,直至从临界点离开。   蓝斯看向他,没有着急回应。咬了咬塑料吸管,垂眼将视线落在别处:“嗯。”   两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人类基地。   等待他们的还有几位领导者,蓝斯看见崔城圆的那一刻,指甲瞬间变长。他下意识看向郗岁聿,却发现男人神色如常,好似早就知道崔城圆会出现在这。   “他还是团长?”蓝斯的质问声响起。   解玉枝:“不算,但这事有些复杂。”   蓝斯直勾勾盯着郗岁聿:“我在问你话,你要和他合作?”   云飞扬扯扯解玉枝的衣摆,喊她别参和,于是她默默闭上嘴。   见此僵持,崔城圆出声。不到一周的世界他又老了,头发白了大半,就连声音都苍老低沉。   “我不是团长。”   “基地暂时没有将我的事公开,我出现在这是因为,两天后我还是会以名义上的‘团长’出现。”   “我只对不起你和小郗,其他的我问心无愧。”   眨眼间,蓝斯便出现在崔城圆的面前,单手狠掐他的脖子,将人举起。窒息感侵袭缠身,但他没有挣扎,无神的眼球抬眼看向天花板。   “松手,蓝斯。”郗岁聿走去将蓝斯的手掰开,黑眸沉沉:“先谈事。”   蓝斯反手就掐住郗岁聿的脖子,只不过没有将人提起来。神情愤怒,话语充满着攻击性:“我不允许你和他合作。”   最好连见面都不再有。   早在小木屋里,蓝斯提过让郗岁聿别参与了,在后方待着就好。蓝斯希望属于自己的人类能安然无恙,他已经有解决办法,不差郗岁聿一个人的战斗力,可需要郗岁聿的平安。   郗岁聿说不行,蓝斯是海族首领,自己也是异能者,更被人们赋予首席异能官的称呼。必须要保护人类基地,也想成为人鱼身后的助力。   当时的蓝斯沉默片刻,没有再提这件事。郗岁聿尊重他,他也应当尊重郗岁聿。这是人类的礼仪,他也觉得是有道理的,认同这点。   但不代表要接受郗岁聿与崔城圆的再次有联系。   “现在不适宜将此事公开,我们…”郗岁聿说话的声音顿住,因为尖锐的指甲刺进了皮肤内,血珠溢出,流淌而下。蓝斯很生气。   蓝斯眼神冷漠,一字一句:“郗岁聿,你在背叛我。”   郗岁聿沉默,“没有。”   “那你跟我走。”   “不可以。”   掐着男人的五指在隐隐发力,却始终没有发狠。周围宁静一片,这些人,竟然全都默认,没有人反驳!   蓝斯只觉心脏很疼,他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身体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一团乱线球,最后,他松开手,红色指痕清晰印在对方的脖颈上。   他直径离开。   “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第48章 爱情笨蛋   人鱼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 郗岁聿的左侧脸产生一股巨大的疼痛,他从玻璃窗的倒影中望见。   一种蓝黑纹路从脖颈弥漫,蜒向左脸。恍如是海底深处的蓝宝石色泽, 带着点点光泽, 与深沉交织。纹理错乱, 乍一眼看去像朵妖冶的魔花。   只有他知道, 这是从自己的心口处生长而来。是那枚护心鳞, 能感知到它在蛮横冲撞跳动的心脏, 发泄怒火。   蓝斯生气地离开此地,郗岁聿没有跟上来。他气得乱锤旁边的树, 什么破树, 被冻得硬邦邦。   夜深人静,天边一片黑沉, 连大朵黑云都瞧不见。蓝斯坐在一栋大厦顶层的边缘, 尾巴随意垂落而下, 寒风呼呼,吹得尾鳍乱飘。   水宝窝在他的怀里, 几根触手叉腰:“王,我去杀了他。”   蓝斯:“你懂什么。”   水宝挠挠头,它确实不懂。明明昨天王和郗岁聿还很开心, 今天就翻脸了。   视线望向远方, 以往的中心城总是灯火辉煌,充斥着明亮与光彩。此刻暗淡很多, 犹如被熄灭的烛火。   “我讨厌郗岁聿。”   蓝斯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过了会,他捏捏狮鬃水母:“你呢。”   水宝:“我也讨厌,我更讨厌。”   两个小时后, 蓝斯看天看够了,吹风也吹够了,才往楼下走。这栋大厦没有人,都在家里过冬。逃生通里满是灰尘,绿色的小人逃跑标志也早已熄灭。   蓝斯也不知道这是哪,他太生气了,气得乱走乱跑。郗岁聿也不来追他,不哄他!   他真的要讨厌郗岁聿了。   危险的人,郗岁聿还是要靠近。   这栋大厦有十多层,蓝斯下两层后顺着紧急通道口的门走进去,他准备今晚就在这休息。想找个最大的沙发,躺一躺。   视频里说大厦不一定都是一整个公司,有的是很多家公司都凑在一起。眼前是被墙壁隔开一间间室内,形成小地盘,且装修风格都不同。   不是大集团。   蓝斯漫无目地走着,没发现有大沙发,都很小,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硬,方方正正的沙发。不是家里那种柔软有弹性的材质,他不喜欢。   此处的工作人员走得着急,有好几扇窗户半敞开,A4纸张被吹得四处乱飞,在这片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突兀,搭配寒风,甚至有些渗人。   哗啦啦——   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呼呼的风拂过,带动哗哗的纸张。呜……   蓝斯趴在地上,尖耳紧贴冰冷瓷砖,专注捕捉声音的来源。   呜——   呜呜呜。   是人类的声音,就在这栋大厦。   蓝斯起身往楼下走,根据声音强弱进行判断。他停在六楼,将手搭在紧急通道的门把手上,力度极其轻,悄悄试探后发现是锁着的,打不开。   随后化作小水珠从门缝中流入进去,这里和楼上的布局大差不差,也有很多房间,里面归属不同的公司。这里的恶臭味要明显得多,同时也有窗户打开,又将门紧闭,导致气味分散得有限,又始终凝聚在此。   蓝斯静悄悄往前走,来到最里处的一间房。   一个女人,不,地上还躺着好几个女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像是一大团,如同垃圾站一样,都堆在一起,透露混乱。   蓝斯的视力一向很好,普通的白天黑夜根本影响不到他。可他此刻却怀疑自己的眼神有问题,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动物呢?   他靠近。   这间屋子被刻意清理过,没有那些办公桌,完全的宽敞。用来囚禁女人和海豹,行事非常简单粗暴,用铁链锁着,死死困住。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任由自生自灭的“抛尸地点”。   气温寒冷,死去的尸体腐败得会很慢,可这些尸体依旧散发恶臭,仿佛处在天气回温时的糜烂速度。让蓝斯震惊的不是尸体,而是她们的样貌。   女人不像女人,海豹不像海豹。   只见女人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黑灰色,双手也在畸变,看不清五指,变成了一团,好似海豹的前鳍状肢。旁边女尸的肚子很大,破了一个大口子,不难看出,里面的孩子带有海豹属性。   而海豹尸体的肚子,如爆炸一样,小海豹长着两只人手,面庞酷似人脸。尸体直愣愣躺着,面容空幽地朝着大门方向。   唯一存活的女人,在不断呜呜叫,痛苦捂着肚子。可她的眼神浑噩凌乱,毫无清醒的意识,痛苦的本能让她嚎叫,却没有力气和精力,只能像濒死的小动物一样,发出微弱声。   是海怪畸变人,用海怪和人进行实验。从小小的胎儿入手,打破基因,妄图寻求一些所谓的真理。   事实就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现象。无论是想从中汲取什么利益,都是不可取的。蓝斯离开那间房,走到敞开的窗边,深深呼吸几口。让寒气驱散心中的那股闷气,片刻后,拿起粉色海螺。   二十分钟后,一辆银白色小货车停在楼下。出现两位身着白色特殊衣服的人,挨个将六层的女人与尸体往下搬。   很快,小货车离开了此地。   郗岁聿站在一楼客厅,等了一会,没等到鱼下来。直径走向楼梯口,“聊聊呗。”   楼道漆黑一片,浅淡的光从上方转角处的窗口透露。   没有回应。可下一秒,脖颈传来冰冷触感,蓝斯将匕首抵着郗岁聿的脖子。   出来了。郗岁聿眼底划过一分笑意,“给我五分钟的活命时间行吗?看在咱俩之前睡一个被窝的份上。”   蓝斯凶狠地盯着他,警告:“别给我嬉皮笑脸。”看着就讨厌。   “他说他现在在爵头那边还是背叛者的形象,没有表露被我们发现了。”   “他当了快十年的团长,现在公开会让民心动荡。只参与过两天的那场会议,走过场,此外都在禁闭室里待着。”   “我必须要留在基地,我才能有能有话语权,才能调动其他的异能者,应对之后的突发情况。小玉和老云都在撑着,我不能走。”   郗岁聿又道:“他是我师父,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年,我愿意再相信一次他。为基地,无需为我。”   崔城圆无愧基地。   这一点,郗岁聿相信。   郗岁聿父母早逝,没几个人用心管,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整天和个野猴子似的,皮得很,谁欺负他,他不睡觉都要报复回来。   遇见崔城圆后,才有大人管着的约束。   话落,楼道里荡出浅浅的回应,空气很快陷入安静。蓝斯握着匕首的力度加深,眼眸依旧充斥不悦,冷声:“我不开心。”   是的,蓝斯很不开心。不想听各种理由,说这些废话。崔城圆绞尽脑汁让他们陷入那样的困境,从那一刻,他们就是敌人。   又不是玩过家家,这次你当坏人,下次我当坏人。难道杀人犯可以因为只砍半截身子,就不是杀人犯了?说他只杀了半个人,另一半还活着是吗?   “你只想着你和他的情。”   “我用我的生命去救你,你却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不理我。”   “我讨厌你。”   蓝斯不擅长说些腻歪话,他的用词总是很直接干脆,寻找到最合他意语句。甚至偶尔会给人一种有点怪,莫名其妙的意味,甚至会觉得带了傻气。   直接的话语,不代表没有潜藏情绪。   郗岁聿听懂蓝斯的意思了,他迅速伸手抓住蓝斯的手,移动,将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胸膛,没入整个匕身。   他的动作很快,让正在不开心的蓝斯没来得及反应。   “你做什么!”空气中瞬间弥漫血液的味道,蓝斯烦得尾巴乱甩打地面。   “和你道歉,我当时的态度对你而言,不够好和明确。”蓝斯是他捡回来的,带着鱼认识陌生的人类世界。又为之心动,郗岁聿知道人鱼在气什么。   蓝斯不喜欢讲道理。他是气自己的态度,鱼已经将崔城圆列入敌人的范畴,不会给崔城圆任何机会。   所以才生气,气自己没有立刻远离蓝斯所认为的敌人。   不珍惜这条命。   “但是…我还是想辩解几句,当时在开会呢,大家都等着是吧。也不适合我们打情骂俏。”郗岁聿拔掉匕首,伸手捂住伤口处,将下巴抵着蓝斯的肩膀。眼神里还带着笑,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理解你。”   “你死了就死了,我不会再管你。”   蓝斯冷脸,语气比方才还不好。推开人,郗岁聿‘嘶’得一声:“好疼,温柔点给我回点血。”   随后,郗岁聿和狗皮膏药似的紧紧抱住蓝斯。“我的辩解不是在和你讲道理,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揍我吧,随便你揍,揍到解气为止。”   生气就是生气,一种情绪不满。   “滚你的,爱捅就多捅几次。”   “那我怎么办?你都要杀我了,我肯定得证明我的心意。”   “狗稀罕。”   “蓝小狗。”   五分钟后,郗岁聿坐在一间小公司的凳子上,翻找到这里的医药箱,进行简单地包扎。   “没刺到心脏,用精神力养养就能好。”   蓝斯站在窗边,不想看他:“神经病。”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我想了,但我…个人推测,要是说了,你估计都不愿意去开会。”   “。。。怪我?”   “没,我的错,我应该想个绝顶好办法。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连带着脑子也不太灵光。”   “我给你养回来的血,你一点都不珍惜。”   鱼又开始算另一个账,尾巴尖十分不爽地拍打地面,好似下一秒抽打的不是地板,而是男人了。   “我错了,别和我这种卑鄙小人一般见识。”   鱼好哄,也不好哄。   过了会后,郗岁聿穿好衣服。走到蓝斯的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今晚和我回去吗?”   “离我远点,不想理你。”   蓝斯想将手肘往后戳,将他推开。可鼻息间又是那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好生烦躁。   窗外的天暗沉,没有月亮和星星,枯乏无味。   只剩两天了。   蓝斯抬眼望向远方,垂落在地的尾尖动了动。   “那你后天晚上记得来基地,我们要出发。”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认真道:“放心吧,我惜命得很,相信我。”   哦。   蓝斯勉勉强强将头别过去,看向郗岁聿。还是像个神经病,是真的,可能郗岁聿也不会谈恋爱吧,时而古怪,却又着迷。   鱼和人谈感情,真奇怪。   “那我走了。”郗岁聿感觉到从胸口心脏处蔓延的纹路不散发刺疼了,知道蓝斯气消去很多。   这里太静,蓝斯的尖耳也灵,将离开的步伐声听得清清楚楚。他注视郗岁聿的背影,沉默一会,跟了上去。   不可否认,郗岁聿能明白自生气的点,让蓝斯心中舒服了些。还算有脑子。   他认定的人类,应当考虑他的想法。认错道歉,都应当最真诚和直白。   就连将匕首完全刺入体内的动作,激发出蓝斯内心深处对所有物的占欲,就应该这样,用鲜血向他证明认错的诚恳。否则,蓝斯真的会杀了郗岁聿。   背叛者,就该死。   某种程度上,蓝斯承认,哪怕他是海族首领也摆脱不掉人们对动物的野蛮定义。比如卑劣的小心眼,睚眦必报。   蓝斯对郗岁聿很小气。   街道平静,冷风乱窜。   郗岁聿一直在注意后面跟着的那条小鱼,在一阵大风下,他火速转身,跑到蓝斯面前。二话不说就抱起人鱼,往家的方向:“走吧走吧,一起回去。”   蓝斯朝他吐一口净化水,冷冷抬起下巴,撇开脸。   尾巴尖翘到面前,郗岁聿娴熟地抓在手中。太长了,公主抱的时候会拖着地,磨损尾巴。   好些天没回家里,骤然开灯时,客厅也冷冷清清。感知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一眼就能瞧出最近没人在家,少了很多生活气。   蓝斯懒洋洋躺在单人沙发上,郗岁聿在厨房煮面。不一会儿,厨房传来香味,三碗鸡蛋火腿面。   “宝贝儿——”   “宝——”   没鱼理他。   “和面条也生气啊,过来吃。”双手奉上碗筷。   “我没和它吵架。”蓝斯瞥他一眼,一副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不可辜负美食。   蓝斯三两口吃完,几分饱腹感也让心情愉悦很多。郗岁聿吃的没他快,人类不适合吃太快,还有个词叫做细嚼慢咽,视频上说吃太快会影响肠胃。   待郗岁聿吃完后,蓝斯说:“我看看你的伤。”   “好。”   郗岁聿将上衣脱个精光,贴近蓝斯,二者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我没有干预你的想法。”偏凉的身体被贴上暖和的身躯,郗岁聿将脑袋埋在人鱼的胸膛前,蓝斯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有些生硬,更多的是别扭。因为他还是不喜欢这件事,不开心。   “我知道,你只是生气。”鱼脾气来的快,尤其是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时,还会觉得有点怪。可也是真的好哄,郗岁聿言语温柔。   “嗓子黏面条了?”   “别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   蓝斯冷哼,将掌心覆盖在男人的心脏处。白昼灯下的蓝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恍如从未出现过。   “算了,先不和你计较了。没意思,浪费时间。”   “我们玩游戏吧,好久没玩了。”   回家了,要休息放松。   “谢谢鱼大王。”郗岁聿将平板拿来,几天没用早就关机了。于是边充边玩,他将蓝斯圈在怀里,一起玩植物大战僵尸。   “帮我收太阳。”   “好。”   “种皮球还是洋葱?”   “那是充能柚子和瓷砖萝卜,你是不是眼睛近视?”   “。。。更新换代真快啊。”   四只手玩防御游戏效率高的很,不到半小时,这局就结束了。郗岁聿真不爱玩这个游戏,怀里的蓝斯要有趣得多,说实话,去种植物,还不如去戳鱼脸蛋。   “干嘛?”蓝斯还没点下一局,侧脸就被亲了一口。是那种特别声张的亲,‘啵’得一声。   “小别胜新婚,我俩亲热亲热呗。”没办法,家里有个性冷淡鱼。鱼不动,他动。   蓝斯看他,视线上下扫量。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几天没洗了。”   “……好。”亲热的话堵在嘴边,爱漂亮的鱼嫌弃了。郗岁聿二话不说就站起身进浴室洗澡,半小时后,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   边擦头边闲聊:“宝贝儿,你知道我之前是直男吗?其实你才是直男,直鱼。我的甜言蜜语都被你顺利化解,好厉害,一般人做不到的。”   “不知道。”   “没刷手机刷到?就是那种只喜欢异性,还有对感情也比较直,不太能懂那些暧昧的弯弯绕绕。”   “没有啊,我都把我喜欢的都分享给你了。”   嗯,大肘子,海鲜的100种做法,茉莉奶冻凤梨蛋糕,蓝莓火龙汁。一眼假的精心p过的可口滤镜,可把鱼馋得晚上做梦都在吃。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洗澡了,你快吹头发吧。”蓝斯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歪头凑过去亲他一口。   “下次想我亲你就直接说,别说这些废话,浪费我的脑细胞。”   哎,每天都要猜测人类的恋爱心思。   漂亮的大尾鳍从身前飘过,高高翘起,蓝斯肯定觉得这次他绝对听懂了人类的甜言蜜语。   郗岁聿轻笑出声。   爱情笨蛋。   蓝斯洗完澡出来时,郗岁聿吹好头发了,还贴心地泡好几杯牛奶。人鱼走过去坐下,拿起杯子就开始喝,男人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吹头发。   天气热时,蓝斯洗澡、从鱼缸里出来,也都是让头发自然干,顶多擦一擦。不喜欢穿衣服,更不喜欢热乎乎的吹风机。   呼呼声戛然而止,衬托得室内格外安静,静得连水宝在大鱼缸里吐水泡泡的声音都能听清。   男人的指尖还插在人鱼温热的发丝上,吹风机的热度是最低档,不会让鱼觉得烫。   蓝斯起身,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的直白视线停留在郗岁聿身上。一只手伸进男人的上衣里,触碰腰腹。另一只手…   “勾引我?”   “你不是想吗?”   蓝斯挑眉,将疑问抛回去。“其实你也不会谈情说爱,有点傻。”就比如郗岁聿想的不得了,还是能忍忍。或许是因为马上要出战了,或许是身上有点伤,心情不适合,事宜不美妙。   可情谷欠也会被轻易挑动,渴求这一方天地的温暖缠绵,平抚躁动的心。   软绵绵变成y邦邦。   郗岁聿的气息不太平稳了,伸手捧住蓝斯的脸,认真问:“可以吗?”   “那你把鳞片还我,海螺也还我。”   狗才还。   蓝斯被“腾”得抱起,直往卧室走,被丢在床上。郗岁聿急不可耐地脱衣物,不凿是傻子。   “人类都要用这个吗?看着勒皮肤,会不会呼吸不过来?”   “健康卫生。”   郗岁聿也挺少用这玩意儿,一个人在浴室时,水顺着就冲刷掉了。也就是在卧室、在床上时,用得到,省得不小心弄脏被子。猛地回想,确实是很久没,有大半年了吧,被束缚的感受竟有几分陌生和不习惯。   蓝斯神情自然又真诚,甚至透露一股不知的无辜:“没事,我身体比人类强壮很多。”   “那好。”郗岁聿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没什么道德,能忍就是最大的度了,鱼给个口子,他不会客气的。   …   “什么东西?还有点香。”   “帮我们磨合的。”   “哦,真多玩意。”   …   …   “为什么进来…和摸着的,感觉不一样?”   “你不喜欢?”郗岁聿凑近,亲亲人鱼的嘴巴,黑瞳里流露难言的神情。好似只要蓝斯说讨厌,他就会不顾形象伤心哭泣。   和平日里痞坏的样子不一样,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不过被浓浓的谷欠包裹。那些细腻的私人情感无限放大在近在咫尺的人鱼的眼中,又有点凶狠。   “没,喜欢的…就是没想到是这样的。”蓝斯明明没出力,却觉得有点累,和打架的累不一样。他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用鼻尖蹭蹭男人的面庞,以示回应。   “我也喜欢。”郗岁聿继续。   …   一颗颗不规则的珍珠从眼角滚落而下,柔软的枕头被子积攒一堆散落的珍珠。在夜色之中,露出淡淡的温润光泽,美得不像话。   没有的后果,尾巴有着满满当当的爱意。   …   算了,不管了,鱼要睡觉。   好累。   翌日。   一人一鱼睡到自然醒,醒来后一片混乱,尤其是珍珠,哪哪都有。郗岁聿边捡边大脑回神,真是开始了就停不下来。发了情,着了魔。   还好那边有解、云守着,不然他这个色令昏君的样,真是在发疯。   蓝斯醒了,抬眼看向他,声音沙哑:“饿了。”   “好,马上弄吃的。”郗岁聿将鱼抱起来,去浴室进行简单的洗漱。   二十分钟后,一大锅热腾腾的面条出炉。郗岁聿面露愧疚:“下午你别去基地了,明天也休息,缓缓体力。”   蓝斯一口咬掉大半个煎蛋,语气淡淡:“你才想起来?”   郗岁聿心虚,自我谴责:“我真是疯了。”   不过真的很爽,和鱼做.爱太美妙。就和上瘾似的,昨天根本停不下来,只想深深相碰,紧紧贴着。   难得见郗岁聿露出这种带着些许青涩的莽撞,蓝斯觉着新奇,笑了笑:“对啊,你真是发疯,有病。”   “不过不影响打架,这种累休息下就好。”   “真的?”   “假的。”   吃完早餐后,郗岁聿任劳任怨为蓝斯按摩,重点按尾巴,时不时亲两口。   “宝贝儿。”   蓝斯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在玩手机,一副惬意慵懒感:“嗯?”   “你觉得昨晚怎么样?合你的意吗?发表下感想。”月中了,蓝斯就没有将它紧关,而是随便它,就这么半敞开在男人面前。郗岁聿视线直接地落下,看着被磨损过的红月中样,心底很不道德地生出恶趣味的满足感,来源于心仪者的臣服,甚至流露雄性骨子里的占有欲,得到浓厚的征服爽感。   已经涂过药膏,有淡淡的清香味。   郗岁聿亲亲手中的尾巴尖,尾巴真的很敏感。越用力缠得越紧,大多数会下意识缠上就近的小腿,也有缠腰上的情况,但那应该是弄太狠了的缘故。   “又用这种眼神看我。”蓝斯的尾尖灵活地从男人手中溜走,缠住对方脆弱的脖颈。凌厉的眉眼,充斥傲气,很少有人敢直视人鱼的眼睛,一双和普通眼瞳格格不入的蓝粉色眼眸,梦幻得不切实际,又摄人心魄。   偏偏郗岁聿能瞧见,他眼尾红红的模样,还有一颗颗掉落的带有余温的珍珠。   郗岁聿变得好不讲理,使劲。假惺惺哄着说快了,结果没停。   “还行。”   人不说话。   “挺好的。”   人沉默。   “我昨天不是说了喜欢吗?喜欢。”   人安静。   “我不是真的性冷淡!”   蓝斯伸手去掐郗岁聿的脸,皱眉且认真:“我不是石头做的。”   黑瞳跟着人鱼移动,忽然轻笑出声,郗岁聿眼底流露乐趣:“没,在想你怎么这么可爱。”   又逗鱼。   蓝斯朝他龇牙:“咬死你。”   在放狠话,偏偏郗岁聿笑意愈发加深,还伸手去轻掰人鱼露出的尖牙,飞速凑过去亲一口。   “我要这样的咬。”   “想的美!贪婪的发情人类。”   天天钓鱼,逗鱼,炒鱼,一晚上几千下。   蓝斯眼底浮现一丝报复味,不甘示弱。猛地将郗岁聿扯到怀里,一手猛抓大晋江,又反手给人类的…一巴掌。   速度飞快,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打…了。郗岁聿弯起一条腿撑在沙发上,挑眉露出痞意:“我上次被打…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挑战我男人的尊严。你说,鱼尾巴怎么没…呢?”   蓝斯得意扬起唇角,双手被钳住,当即又用尾巴尖打郗岁聿的…:“我要天天打。”   “真坏啊!”郗岁聿俯身贴着蓝斯,张口轻咬人鱼的尖耳,“我和你学坏了,天天想咬你。”   耳朵软而有劲,真是心底生出一种恨不得一口死死咬住的侵略心理。太可爱了。   尖尖耳被咬得麻麻的,蓝斯的表情忽然换上严肃:“我听说,人类变老的时候,牙齿松动就想咬东西。”   “谁老?”   “不知道。”   郗岁聿伸手挠人鱼的痒痒,不服气:“谁老?比打我屁股还羞辱我。”   蓝斯眼尾弯弯,哈哈大笑:“那给我打打。”   “好啊,使劲打。”郗岁聿靠前,吻上坏鱼蛋子的唇。   交换一个缠绵的深吻。 第49章 正文完   一鱼一人窝在家里偷闲, 下午时才支棱起来。各自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今晚不回家了。   “穿个T恤吧,要白色还是蓝色?也有粉色。”郗岁聿从衣帽间里翻找到夏天的衣物, “遮遮身上的痕迹。”   人鱼的皮肤很白, 也偏冷调, 像被藏在海底, 深不见天日的白玉石。为此, 留下印子再容易不过, 虽然蓝斯体质很好,比普通人强太多, 连伤口都好得很快。更何况这种暧昧痕迹, 被嘬被掐被摸被咬,又不是敌人, 怎么可能伤入骨血。   可经不得痕迹多啊, 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全部消失。   “不要, 闷皮肤,我的细胞会无法呼吸。”蓝斯拒绝, 鱼有鳞片就够了,衣服不是鱼需要的。   “怎么?怕别人知道我俩在做.爱?”蓝斯说这种带有调戏话语时,会喜欢用比较正经和严肃的声音。给人一种, 此刻不是不懂人事的单纯鱼, 而是尊贵的海族首领。装模作样摆架子的乐趣,喜欢看郗岁聿被自己逗到的样子。   郗岁聿:“没怕, 就是个人觉得……我们的夜间生活, 在别人眼里有些明显。”   “哦,那我就说是我和别人做的爱,行了吧。”   “不行, 不准胡说。”   郗岁聿真是拿这鱼没办法,觉着好笑,自我反思:“我有经常逗你吗?现在天天想着反击我。”   任何生物融入一个陌生环境,第一步都会是模仿。郗岁聿是蓝斯观察的第一个人类,也相处最多。自然会先学习他,进行一些自我需求的模仿。   结果就是,鱼学的最多的就是心眼子,嘴皮子占便宜得很。   “我有经常逗你吗?现在天天想着反击我。”蓝斯复述一遍,尾鳍高高翘起。   “啧,蓝斯是世界第一傻鱼。”   “啧,郗岁聿是世界第一傻人。”   郗岁聿看着他,表情有点无奈,伸手揉揉鱼脑袋。哎,他的鱼。   “哈哈。”蓝斯唇角勾起,得意地笑嘻嘻。   准备好后,直接去到基地里。   会议室里,几个核心成员与蓝斯坐在一起。   解玉枝翻看笔记本:“摄影设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隐蔽且高清,远程狙击手也有。蓝斯,你还缺什么?”   所有人都对这场会议抱有拼命的心态,从降温到现在,过去了23天。爵头暂时没有将手上的现成废水乱投放,可也没解决,这个定时炸弹被他们紧紧攥在手中。   甚至提出见面会议时,他们会带过去。基地一致认为这是个可怖的举动,不可能交给自己,多半是什么疯狂举动。   异能小队负责包围爵头的核心成员,和围攻整个圣殿。蓝斯负责率先偷袭,他的化水技能要比任何技能都好隐藏,后面就是处理废水,净化海洋。前两天,人鱼提出要将后天的全过程录下来,说是很重要。   也对,事后无论成功是否,都需复盘。   “没什么了,喊其他人一定要包围好,不能放过一个爵头的人。然后,离我远一点。”现在爵头的重要人物都在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也想将基地的能者斩草除根。蓝斯简言道。   “好。”   会议当天。   灰白色的天,看不出一丝生气。冷森森的风无情刮卷人的肌肤和头发,迷你水状人鱼坐在郗岁聿的肩膀上,眼神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   约定的地点就在爵头圣殿,几个小时后便可到达。其他的异能小队队员,早在最近几天陆陆续续潜伏而去,坐在这两辆车上的人,都是爵头熟悉,容易打草惊蛇的人。   虽然爵头大概也能猜得到偷袭之类的方法,但也都是基地对对方的猜测,朴素的战争不需要花里胡哨和道德,只需要成功就好。   无论如何,明面暗面都准备了。   蓝斯的手搭着郗岁聿的脖颈,迷你状时看景物也会变大。距离太近,连男人皮肤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以及感应脆弱肌肤下血管的微微跳动。   过了会,郗岁聿感觉衣服里有东西在乱动,从腰腹爬到胸膛,左边滚完,右边玩。   “无聊啊?要不要吃糖,我带了糖。”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离开时特意从办公室抽屉里拿的,就是为了哄鱼。车上还有别人,郗岁聿将声音压低,戳戳鼓起的衣服包。   衣服里有很多郗岁聿的味道,男人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也不属于精致那挂。对自己的外在要求就是干净整洁,偶尔保养下皮肤,不能显老气,否则鱼会嫌弃。   所以郗岁聿身上就是一股人味,没有其他的味道,顶多夹杂一丝洗衣液的味道。   人味该怎么形容?   蓝斯将脑袋贴在人类的心脏处,规律的心跳声是身体的音律,完美的节奏和停顿带来舒心感。鱼脑袋开始思考,人味,就是非常的舒服,闻着就知道是郗岁聿来了。   人鱼又往上,钻出衣服里,接过郗岁聿递来的棒棒糖。蓝斯坐在颈窝处,手紧贴男人的脖子,动作亲昵又依赖。细长的鱼尾在胸肌前轻晃,最后缠上一侧手臂。   “等会小心点,安全第一。”郗岁聿用一根手指的指腹摸摸小鱼脑袋,蓝斯用甜腻腻的嘴巴亲亲他,以示回应。   “好乖,深入接触了就是不一样。”没人能抵抗一条小小鱼,郗岁聿眼底满是笑意。   实际上蓝斯对郗岁聿非常大方,除了时不时龇牙说些凶话,行为上很纵容郗岁聿。真就印证那句,蓝斯将他划分到自己的领地中,全心全意的、真诚。   这种行为和人不太一样,完全就是小动物对人类的随意。像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大狗,主人闲着无聊去骚扰它,它被弄得不耐烦也只是甩甩头,换个地方趴,仿佛在说:宠一宠无聊的人类,算了,有点烦。   郗岁聿非常喜欢蓝斯身上不属于人的那部分感受,单纯真挚。   逗了下,郗岁聿干脆将迷你状人鱼放在手掌心。反正车上也无聊,自己的鱼,不玩白不玩。   今天的鱼还真是乖,难得。   郗岁聿伸手抓住粉色的棒棒糖棍子,左右动了动,棒棒糖也在人鱼的嘴里乱动。   蓝斯张口就给他的虎口处咬一口,然后抢回棒棒糖,咬得嘎嘣脆响。   明明是水状,好似都能感受到人鱼的瞪眼,郗岁聿有眼力见地认怂,不然鱼要发大火。   过会后,蓝斯吃完糖,又趴回到郗岁聿的肩膀。贴着郗岁聿,挨着郗岁聿。   郗岁聿只当他闲着犯困,摸摸小鱼脑袋便没再说话。   实际上蓝斯一点都不困,也不是无聊。就是想再多碰碰郗岁聿,想感知对方的气息,体温,肌肤。想深深记下,不忘记。   相贴的感受很美好,特别是前天他们在床上。蓝斯喜欢郗岁聿对自己的迷恋,做.爱时的神情被赤裸放大,和平时不一样。   郗岁聿迷恋他,沉浸在和自己的交.配中都是理所当然的。   眼前是前挡风玻璃,将前行的道路一览无余,侧窗的景物一闪而过。蓝斯静静趴在郗岁聿的肩膀上,不乱动,反正水状样没人会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没睡。   两个小时后,到达K、T城的中间位置,爵头圣殿。   街道空荡荡,见过的象牙大摇大摆站在大门里的一处高台,大概是院内用来办节日晚会、进行科普类宣传时用的台子。不同寻常的是,这处医院的大门被装修成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华丽又繁琐。但只有大门和高台是这样的,放眼望去能瞧见里面的现代风医院,对比下来,十分不搭,甚至流露几分滑稽和笑话。   象牙旁边的是漆姑,传闻中拥有特殊暗治愈的人,也就是跟在汶帆远身旁两年的助手,燕桦来。早在崔城圆主动坦白的时刻,交代了自己的错误,只对不起郗岁聿。   也挖出这颗埋在基地高层人员旁的棋子,根据调查,燕桦来的父亲,就是二十多年前那家医疗机构开发的私人研究所中逃离的人。   燕桦来的父亲是个科研疯子,后躲藏在一间工厂的地下室,继续钻研。制造出初版废水,污染至此诞生,污染1.0。海水变质,动物畸变,不仅没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想知难而上,为此半末日来临后,在他的带领下,爵头又死灰复燃了。   同时他的身体也因接触各种药物,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没几年后便逝世。爵头便由其他人接管,半末日后几年的污染2.0版本,却是因为他的儿子,燕桦来。像某种邪恶的传承,年幼的燕桦来分化出异能,偏偏拥有特殊的暗治愈。   至此,污染3.0在他的手下不断叠加,变成了此刻。   周围站着几个强壮的异能者,在保护他们。二人两手空空,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谈判之意,倒不如说更像是来赴死的,犹如飞蛾扑火,将他们疯狂的理念一次性绽放。   郗岁聿肩膀上的迷你水状人鱼已经溜下去了,他与云飞扬对视一眼,一切配合尽在神态之中。   象牙忽然大笑起来:“别着急动,除非你想这两座城的人都去死。还有蓝斯,我知道你藏在某个小石头下是不是,准备将我们一招毙命。”   话落的同时,大批量的群众从前方出现,神情呆若,却动作带上虔诚。   “所有人都吃下了我精心准备的毒药,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会交废水,那我只好就不交咯。蓝斯,你要是现在杀了我,那些被埋藏在西塞河道的装废水的盒子也会打开。”   燕桦来拍拍手,一个身强力壮的异能者将五具尸体拖出来。   “你们的人,还给你们。”   是K、T城的探子。   汶帆远眼中涌出痛苦和惋惜:“小燕,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学生。”他真的很聪明,称作天才也不为过。   在研究所里,燕桦来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差点连书都读不起。是上天眷顾,让他遇见了自己的伯乐。   “我甚至想让你接替我的位置。”   “你那手拿不了重东西是我在你的茶杯里下了药,你现在的身体很累吧,动一动精气神就不够用了。”   “蓝斯的身体数据报告也被我记下来了,喜欢吗?我送你们的猫咪。”   “崔城圆,我只送了几枝花给你女儿欣赏,你就急得团团转。”   “那122名异能者,是我精心为郗队选的,郗岁聿你…真是很顽强啊!”   燕桦来身形瘦弱,也不高,平日里给人的形象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此刻说话却极其自信,和毫不掩饰的炫耀意味。他轻轻松松就将这些人把玩得团团转,真是一群废物。   可…偏偏这群废物的人生还过得如此美妙。汶帆远这种老不死的家伙,自己只是不小心弄成一个数据,就狠狠骂自己。还人人敬爱,感个冒都好些学生来拜访他。   崔城圆做事冷酷,常常不留情面,他体力一般,却要和那些高等异能者一起对打。对女儿和徒弟却那么宽容。   还有郗岁聿,和一条恶心的畜生在一起,那条畜生,连双腿都没有,偏偏还有那样好的容貌,很多人都包容它。   而自己,和象牙在爵头里苟且偷生,千辛万苦才在一起,才有今天。   “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   “我只是想试试这高处位置的感受,你们还不放过我。”   燕桦来淡淡看一眼自己的老师,平静的神情像是一滩死水。转身单膝跪下,为他的神女戴上象征权力的戒指。   与此同时,台下密密麻麻的城民俯身跪拜。   被点名的蓝斯直接化出了实体,手执弓箭,神情冷漠。   “废水就在这,不在西塞河道。”   “是啊,又被你发现了。”   象牙如同高贵的女王,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人们,享受燕桦来为她戴上装饰。红唇扬起,冷风吹过,将发丝飘起,风情万种。   砰——   台下的一名城民发生爆炸声,肚子被生生炸开,溅出得却是黑色液体,散发恶臭。   燕桦来和象牙一同露出满意的神态,仿佛炸开的不是肚子,飞溅的不是内脏,而是一束束盛开的彩色烟花。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这些家伙!竟然做的这么极端,废水送不出去就直接安插在人体内,破罐子破摔。   计划被打乱,爵头破罐破摔。   蓝斯回头看向郗岁聿。   郗岁聿明白,朝暗处的异能小队大声道:“上!”   蓝斯飞速朝象牙袭去,率先落下的是从二楼跃来的五名异能者,还有被释放出的实验海怪们。   轰轰轰——   低沉的震动声,从地面传至脚底,产生出丝丝麻痒感。   几个大块头抢占视野。   皮肤上遍布泛光鱼鳞的巨型犀牛,身体吊着臃肿肉球的大象,眼睛发红的老虎。无数只手脚灵活的双头猴子,一只猴头,一只像人脸的猴头,诡异操控身体。   临近舞台的建筑后方,被释放出来的都是潜藏的恶魔海怪。红眼嗜血,狂躁发怒。将台下的城民无情践踏与踩碎,双头猴跳跃到人脑袋上,发出古怪嘻嘻笑声,细细的毛绒手将人的头颅掰下来,人头如同皮球,在左右手颠动,肉血飞溅。   阴云密布,遮挡住自然光线,世界陷入暗沉色中。寒风将血腥味吹散,席卷这座医院,飘向远方。   短短两分钟,平静的场面被瞬间打破。   围绕蓝斯的是畸形大象和老虎,粗壮的脚一次次踩袭,长象鼻如同弹簧,尖锐的象牙直直刺来,还有弹跳惊人的老虎,猛牙垂涎。   红色狮鬃水母变得和大象一样大,巨型身体去阻挡,无数触手缠绕。   蓝斯正用匕首狠狠插进虎口,长尾甩走一只啃咬他的双头猴,很快,又扒上一群,如同狗皮膏药,死死缠绕。   台下鲜血淋漓,台上梦幻如初。燕桦来不紧不慢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皇冠与手势,样式贵气,仿佛带着神圣。   燕桦来流露亢奋:“第一次见你,你就像故事里的神女,从天而降,保护我。”   象牙倒是对他这话不太在意,她眼神的炽热只想留给台下臣服她的人们。她用高跟鞋鞋尖抬起蹲在身旁的保镖异能者的下巴,“我厉害吗?”   “厉害,造物主。”   象牙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她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千万人之上。   不行,我要去台上,去台上才能解决象牙。   蓝斯远望过去,此刻的他已经明白了。没有更好的办法,最需要的就是干脆地杀死对方。   爵头没有仁慈,只有偏执的理念。   “我送你过去。”长枪上尽是鲜血与脏乱,甚至还有某只畸变猴子的内脏卡在那。郗岁聿面色凌乱,一双眼睛却镇静凶狠,好似有股不怕死的劲儿。   爵头将所有的异能者都放在这,攻击他们。爵头也是抱了死心,大乱斗吧,斗赢了就赢了,输了就一起死,左右都不亏。   上百位的异能者、十几只大型海怪,和围绕在这里的千名城民。   不能拖,超过十五分钟都必死无疑。基地还在想以偷袭提前解决局势,一定要护住城民。事实却是,疯子不会讲道理,大大咧咧站在你的面前,引爆世界,打破你的所有计划。   “好。”蓝斯看向他,眼神直白且信任。   郗岁聿与他背对背,相依的姿势。长枪在手中旋转,他一手握腕,一手张开,将精神力汇聚在长枪之上。随后以他们为中心,呈圆状分布,出现无数长枪虚影。下一秒,如同飞出的箭矢,向四周发散而去,带有强大精神力的长枪将畸变象虎击倒,双头猴直接飞了出去,像高空抛物的垃圾掉落在地。   机会只在须臾之间,郗岁聿将握住长枪尖端,朝旁边挥去,狂风般的精神力将周围的人群吹飞。   蓝斯果断前往,同时拉动手中弓弦,水凝成冰,箭发如闪电。一名异能者直接挡在象牙面前,却不低寒冰箭矢的目的性,穿破这人肩头,击向象牙。   大概没人知道,这把弓箭是自动锁定的,永远不可能歪,也无法躲避。   这一点,蓝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不过郗岁聿应该猜到了,他的人类。   穿插过身躯,带着血的箭顽固向象牙驶来。她瞪大眼睛,呼吸一顿,丝毫不犹豫抓来旁边另一位异能者,冰箭同样穿过这位异能者的身体。   却还没有停止,仿佛是一个机器,根本甩不掉!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海族首领的能力吗?   “不。”冰冷的声音传入象牙的耳边。   不知何时,蓝斯已然站在了象牙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象牙的脖颈捏住,死死掐住,力气大得犹如坚不可摧被固定的城墙。   人鱼眼眸里尽是冷漠和无情,语气平淡:“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破坏大海的人。”   明明还没有下死手,象牙却觉着自己的身体在变冷,恍如要成为冰冷的尸体。她扯起嘴角:“你想更严重吗?那就杀了我。”   “我最讨厌被威胁,尤其是你们。”蓝斯的另一只手掐住燕桦来。   当然不会马上让他们死,这样太轻松了,也会失去很多需要的线索。   冰入骨髓的寒气从蓝斯的指尖无形流入二人体内,这种寒毒会永远地留在人体里,扎根开花。每时每刻都将散发冰冷,仿佛深处极地之境,无论去多暖和的地方都没有用。   发作的时候,皮肤上还会生出霜花,覆盖每一寸细胞,抠不掉,融不了。只有等这一阵痛消失了才会不见,可很快又会生长出来,反反复复,凌虐精神与肉.体。   “你不怕海污染了?我们手上可还是有…”象牙的唇角流出鲜血,眼神中的恐惧并不明显,更多的还是此刻的疼痛。   蓝斯真想一脖子了解他们,又拿这个威胁自己。真的很烦,被烦透了。   可让他们死的干脆更不行,伤害海洋的人要赎罪,要承受千倍万倍的罪,都不抵大海的伤痛。   蓝斯看见燕桦来使用暗治疗异能,台下一片血泥,郗岁聿和云飞扬,解玉枝在打配合。   不愧是多年作战的好友,三人齐力,能解决几十名异能者,甚至过百。   低等的异能者更是如同蝼蚁,被死死压制住。   而安置在部分人体内的废水,却在此时如同涓涓细流,积聚成一股水流,被燕桦来所控制。   他的异能迫使废水直接往旁边的河道涌去,这里本就是在南出站口,还有一条很近的河。只要将废水注入进去,变会向四周流去,这样都不需要投放在千里之外的大海了,直接覆盖人类基地。   所有人都去死吧。   燕桦来的视线扫过象牙唇角的伤,心痛又生气,竟然将他打造的完美品弄碎。   象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父亲死了,组织里的变态玩弄他。恶心的生殖器官插进自己的嘴里,只有象牙愿意陪他。   妈妈说要将女儿打扮成世界上最美丽公主,却亲手将象牙卖掉了,换取金钱,买了食物。   当时的燕桦来说:“别怕,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他的承诺,他做到了。两个城市的城民心甘情愿跪在象牙的脚下,整个人类基地被他掌握在手中,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丢点东西。   他与她一起,站在人类的顶峰,将过往屈辱洗刷。   这些人只配绞尽脑汁,忙忙乱乱做些无用的事。   也为象牙戴上了美丽的皇冠,整个世界臣服在他们脚下。   世界为他们而死。   明晃晃放在医院走廊上的废水被操控,在空气中流动,如同蜿蜒的毒蛇潜入水底,又瞬间弥散开来。将正常的河水染黑。   燕桦来和象牙望向天边,表情如出一辙 那样的痴狂和狰狞。像是电影里极端天气的那一幕,瞬间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都要死了,于是赤裸裸地暴露人性最深恶的东西。   可蓝斯面容淡定,蓝粉色的眼眸平静自然。连方才的怒气也没了,反而流露一种轻松的神态。   蓝斯用冰将他们俩捆在一起,转身面向天边,面向有郗岁聿的方向。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中是燕桦来的血肉,和被提取出来的无形的精神力。   蓝斯唇角勾起,流露开心的神情。这个被一直隐藏着的“废水原料”,污染海洋的凶手,他找到了,抓住了。   还有凶手的巢穴,蓝斯也进来了。   没有让他们一死百了,种下此生无法逃避的惩罚,要日日夜夜忏悔祈祷,要感受血肉精神之痛。如果可以,蓝斯甚至希望他们能活上百年上千年,永远地付出代价。   神情高傲的人鱼站在台上,凌厉清冷的眼神俯瞰下面的混乱。身上逐渐出现淡淡的光芒,将他笼罩,像是带上一层梦幻滤镜。成为这里唯一的干净无瑕,从容的存在,碎光萦绕,犹如一位不可触及的神圣信徒。   “亲爱的海洋。”   “我完成了您的任务。”   “赐我海的磅礴,永绝污染。”   “再给这颗星球一次机会吧。”   “我愿以生命为载体。”   低语,真诚,无私。   蓝斯声音不大,可有一定距离的郗岁聿却听得一清二楚。台下很脏很乱,好似变成两个世界,一边是圣洁天堂,一边是可怖地狱,化作屠宰场的地盘,被畸变大象踩碎的尸骨,糜烂在地上,血骨乱飞。被进行实验改造的强悍异能者,哪怕断了手脚还在动,变成只会机械运转的机器。   寒风吹得人肌肤刺疼。   “不要!”   和畸变大象老虎打斗,人类之躯,在它们面前和蚂蚱没什么区别。郗岁聿没怕,没怂,心没慌过。   此刻的郗岁聿却从心底冒出一股害怕和恐惧,神态慌乱,不知所措。   他用足劲想冲到蓝斯的面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蓝斯!你做什么!我不准你这样做!”   “为什么不告诉我!”   郗岁聿惊惶地想打碎屏障,却丝毫撼动不了这道强悍的拒绝,来自蓝斯的拒绝。   蓝斯身上的光芒逐渐变了颜色,不,不是。是他的蓝粉色的鱼尾宛如被风打碎的细小玻璃碎片,在一片片飞散,才像淡淡的光芒。   人鱼的身形逐渐透明,同时,天边死气沉沉的阴云好似一下活了。变得有形状,能飘会浮,蓄势待发凝聚雨水。   分明是蓝斯身上的荧光流入天边,这条神奇的人鱼用身体铸造一条通往云端的美丽银河。将身体献给天空与大海,让净化之水落下,滴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鱼尾变得极其透淡,蓝斯的面庞也透明了,甚至能穿透身体,看见后方的景物。   蓝斯甩动鱼尾,犹如在海水之中,在空气里游动起来,向郗岁聿游去。   眼眶蓄着水,在人鱼拥抱他的那一刻,滚滚落下。   “你还会出现吗?还会回来吗?”   “回答我,你给了我护心鳞片,要对我负责!”   说到最后,郗岁聿几乎是怒吼而出的。蓝斯越是一句话都不回答,他的心就越冷,越害怕。   之前明明说大海的极限快到了,蓝斯也没办法。后面突然说什么升级版的净化,哄人的话,郗岁聿却信了。   还有迟迟没给郗岁聿属于人类的情感身份认可,不是不知道,不是懵懂。是蓝斯没想着活,不想这个人之后有那么大的期盼,不承诺伴侣身份,那郗岁聿就是自由的,可以轻松去找人类伴侣。   他只是经过郗岁聿人生的一条人鱼。   蓝斯看着他又气又掉眼泪的样子,好没形象。却始终沉默,没有多说一个字。   直至完全消散在空气中,消失在郗岁聿的眼睛里。   一场磅礴大雨冲刷而下,清洗这个泥污脏乱的世界。干净,清新,没有一丝的污染,纯洁而美好。   这场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事后战场以飞快的速度进行处理,被净化水洗干净的动物们治好伤送进动物园里休息。中毒的城民都住在医院,叛乱的异能者们被拘捕,需要走处理流程。各部门各司其职,将这团名为污染的混乱黑线一根根拔掉,梳理完。   而象牙燕桦来带着身上的寒毒将永远囚禁在监狱里。   “他倔得很,不肯去医院,你在这守着他吧。”解玉枝说。   云飞扬:“行。”   他二人正在郗岁聿的床边,郗岁聿面色苍白,脸颊却有些红,在发烧,可身体发冷。   自从那天蓝斯消失后,当天的郗岁聿处理好工作。回家就倒下了,还是打电话给他,一直没人接才发现的。   没查出什么大病,就是一直发烧,精神不好。还吐,吃什么吐什么,胃里不留一点东西。   实在是没办法,两个人特意回了趟基地的研究所,把营养液拿过来。这要是都不吃的话,那真是要活活饿死。   好在吃了。   其实病了也不代表郗岁聿失去了理智,他睁眼时是清醒的,说话还很正常,没有胡言乱语,也不颠三倒四。   只是精气神看着很浑噩。   如果不是他枕旁一定要放着那个小小的粉色海螺,二人怕是真要信了现在只是悲伤体现在身体上,思想有在缓解。   “我没事,你们忙去吧,不用守着我。”郗岁聿又一次迷迷糊糊睁开眼,又看见守在他床边的两个人。   “想翘班不用来我这,去客厅看电视也行。”   云飞扬:“嗯。”   解玉枝:“好。”   但俩人没动,大眼瞪小眼,空气弥漫着沉默。   郗岁聿揉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起旁边的水杯,一口闷:“几号了?”   “十五号,过去一周多了。”   “哦。”有这么快吗。   郗岁聿面色淡定,神情变化也不大,只是将视线落在地面上。   “我没事儿,你俩闲得慌就去厨房给我煮碗面,饿死了。”   “行。”   郗岁聿走进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出好多胡茬,还有黑眼圈,脸庞瘦削了。   他打开水龙头开始往脸上泼水,用力搓脸。   再出卧室门时,洗漱完洗过澡,整个人清爽很多。   煮了份青菜鸡蛋面,一小份。   云飞扬:“别吃太多,这会胃承受不了。”   “谢了。”郗岁聿在他们的注视下将面条吃完,分量少,吃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解决完。   郗岁聿还喝了些汤,他将碗放下。有些无奈:“你们两口子真这么闲?一天天净看我,怎么?准备和我过一家三口吗?”   解玉枝:“太拥挤。”   云飞扬:“我们只1v1。”   郗岁聿笑了笑,眼底带上浅淡的笑意。   “行了,别守着我,能吃能睡了。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改天就出门溜达,天涯无处和芳草。”   两口子回去了,家里空荡荡。郗岁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眼睛盯着,却没有一个画面入脑子。   转身去洗手间端了个盆出来,开始擦桌子擦茶几。   最后,擦的地方是那个霸占客厅的大鱼缸。   两天后,郗岁聿正式复工,回到基地岗位。开始干活,每天只早到不早退,抽空还会去隔海洋保护协会。   污染消除了,可保护海洋的理念永久存在。基地重点发展海洋保护协会,并且在每个城市都设立协会地点。   郗岁聿最近爱去协会里的小学生班级溜达,小娃娃们一个个坐在凳子上,聚精会神听着海底的各种动物。   “所以,大家知道海洋的重要性了吗?不仅是海洋,还有大自然的每一处,森林,溪流,湖泊,我们都应该保护好。”年轻老师温柔的声音正在讲解。   “好——”孩子们脆生生的音量回答着。   传到路过的郗岁聿的耳旁,他侧头望向窗户,看见PPT上的海洋轮廓图案。   不适应的,又想起一条鱼。其实他迫使自己不想了,做别的事情,可总有一些回忆会毫无征兆地插进脑海,瞬间将情绪放大,如同放闸的洪水。   “敬自然,敬海洋,敬人类。”   齐刷刷的稚嫩声音再次响起,响亮有力,充满活力。   这是海洋保护组织协会的口号,永远铭记,人和动物都生活在大自然里,要保护每一片海域,溪流,湖泊,森林,沼泽…   星球不止属于人类,可只有人类能加以控制生态好坏。   敬畏自然,敬奉海洋。敬告每一位人类,永怀赤子之心。   郗岁聿适宜地默默将右手握拳,抵在心脏的处。看向这些孩子们,脑海中回荡这句所有人都该铭记的宣言。   他视线专注盯着教室内,感知蓬勃朝气的美好。   而——   右拳之下,隔着衣料的心脏处,沉寂的护心鳞片发出一闪而过的浅淡光芒。   半年后。   某包厢里,一群人在参加竹连喧的脱单饭局,气氛热闹,笑意连连。   “恋爱万岁——”十几人一同举杯,都是基地的同事,氛围轻松愉快。   “郗队,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是啊,胡语都和男朋友见家长了。”   “哎呀,八字还差一撇呢。”   “不了,谈恋爱没意思,没兴趣。”郗岁聿笑笑揭过这个话题。   夜晚十点多,月白风清,熠熠发光的星星悬挂在明月旁边。   郗岁聿从出租车里下来,他喝了些酒,有点头昏,但还好,没醉倒。   “郗叔!”楼下的廖俊俊在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看见他兴奋地打招呼。   “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要上次那个坦克模型。”   郗岁聿伸手捏捏小男孩脸蛋,廖俊俊上一年级了。被班里喜欢的女生说胖,气的小胖墩决定每天少吃一口,可摸着怎么好像还胖了。   小胖墩死活不愿意相信,喊郗岁聿给他制定锻炼计划,晚上一起晚跑锻炼。实际上压根没坚持,次次上楼进屋子就开始玩模型。   “行啊,明天来我家拿。”   “好诶!”   小屁孩。   郗岁聿搭乘电梯,感受到那一丝上下升降的失重感。忽然心情又落寞了。最近总是这样,或许不是最近,从哪天开始,他也不记得了。   总之,人生还挺无聊的,特别是晚上。   没意思的夜晚,枯燥无味。   还是白天好,热闹有趣。   郗岁聿在玄关换鞋,喝酒必洗澡,不然身上犯黏糊。   他漫无目的地放空,才发现连灯都没打开。肌肉记忆伸出手去寻找开关的位置,视线无意识扫过客厅。   猛地。   他愣住了,这一瞬间身体变得僵硬,像生锈的机器人,怎么也摆动不了四肢。忘却呼吸,没一会儿,失去氧气的窒息感刺激大脑,传递身体的警告。   郗岁聿都忘了怎么走路,回神过来时,已然站在大鱼缸前。   里面的过滤器没卸载,依旧昼夜不分地工作,产出的一颗颗瞬间消逝的水泡泡充盈水面,带来圈圈涟漪。发光的漂亮小灯,照射出干净的水。   也…   将里面的蓝粉色小人鱼照得一清二楚。   郗岁聿面色满是不可置信,果断给了自己一巴掌,声响清脆,感受到疼痛。眼睛死死盯住,还在,没眼晃。   他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鲜活有力,也跳得剧烈。   平静到僵愣,再到欣喜与激动交织在一起。他的手紧紧贴着玻璃面,感知到淡淡的凉意。眼神小心翼翼流转在里面趴在狮鬃水母脑袋上的沉睡小人鱼。   特别小一只,只有拳头大小。依旧是熟悉的蓝粉色头发,漂亮鱼尾巴,还有迷你版的熟悉五官。   蓝斯…   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