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至远古养巨兽 作者:无边客 简介:正文完~ 琨瑜生于匠户,是个哥儿,容貌清秀,活儿做得还算利索,眼看到了年纪,父母准备给他许户好人家。 一朝落水,他穿到异世。 丛林广无边际,危机重重。 在冬天来临前,为了活下去,琨瑜鼓起勇气,给自己找了靠山。 后来,这靠山,一找还是两个。 万人迷受,分结局he,日常流小甜饼,认准文案入坑ovo。 粗糙狂放攻&腹黑温柔攻x随遇而安坚韧聪慧小匠户受 银狛&银羿x琨瑜 攻的兽形:长着类龙角类虎躯类蛇尾的野兽,尾巴很长,兽四爪,结合了几种野兽的特征,身躯那一段有皮毛,哥哥是幽暗蓝色的,弟弟是幽暗紫色的,体型大概偏中大型恐龙。 十万字左右。 谢谢老大手搓的琨瑜驯火图(0V0) 内容标签:异世大陆穿越时空甜文逆袭基建日常 主角:琨瑜,攻们 配角:银狛,银羿 一句话简介:受和他的两个双开门大冰箱 立意:在困境中寻找生活的动力 第1章 《穿至远古养巨兽》 文/无边客 独发晋江文学城 将过正午,日光晃晃,晒得土地发焦。 一户门外栽着两棵桂花树的农家小院内,少年立在石井边,先打了桶清水,接着将桶内的水沿着周围洒扫。 少年着蓝色对襟布衫,漆墨般的乌发半披在背后,肩膀削瘦,腰肢束了一截灰带,勾勒出纤细韧性的身形。 尽管衣着朴素,模样却生得清秀标志,脸不过巴掌大,肤色莹白,杏眸皓齿,眉心坠着一颗细小胭红的痣。 这颗红痣也叫哥儿痣,生下来就有。 在大梁,像琨瑜这样的哥儿,可以同寻常女子那样嫁人。 琨瑜将院子洒了一遍井水,又扶了扶沿着菜地攀长上围墙的瓜苗,择几把新鲜菜叶放入鸡棚的食槽内。 他手脚利落,干活的速度虽然不快,却井井有条,把小院理得整齐干净。 灶屋一角飘出烟火气,不久后传出妇人的呼唤。 “阿瑜,饭菜备好了——” 琨瑜用井水清洗手脚,很快赶去灶屋。 灶边站着位身量娇小的妇人,一袭墨绿色细麻对襟裙,杏目圆脸,眼尾有着浅浅笑纹,发髻用木钗别起,气质温和,一看就知是个好相处的。 琨氏将竹篮交给他:“饭菜都在里边,趁热给你爹他们送过去吧。” 说完,双手一拍:“忘了绿豆汤,把这个也带上。” 琨氏从木盆取出两碗井水浸泡过的绿豆莲子羹,细声念叨着:“气候热,让你爹跟你大哥多喝点下火气,盆里给你留了碗,井水冻着呢,凉凉的,一会儿从铺子回来了记得喝。” 琨瑜微微点头:“好。” 琨氏打量小儿子,欲言又止。 她问:“阿瑜,跟许家说的那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琨瑜道:“爹娘觉得好便好。” 琨瑜今年十七,差两个月就要十八,早过了嫁人的年纪。 他爹在镇子上开了一家铺子,专门打制铁器和防具的,生意还算不错。 琨瑜十六那年,上家门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他想留在家里多帮忙两年,这才拖到今日。 约莫半个多月前,他爹相中镇上姓许的一户人家。 许家在镇子上做的布匹生意,那位许家大郎,琨瑜曾经远远地,隔着街见过两三回。 他与对方没接触过,听闻许郎好像年过二十一,是个憨厚模样的人,肤色黑,身量还算高。 他爹说许家大郎常年跟着许老爷为了布匹生意在外奔波,这才耽误了成家的时间。 琨氏看着琨瑜的眉眼:“阿瑜,若你不愿意,娘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琨瑜提起竹篮,默默走到灶屋门口。 他侧了侧身,眯着眼眸望向灼晒的日头,神情温顺乖巧,却也有些平静,轻声道:“没有不愿意的。” “听闻那位许郎品行还不错,又勤快,爹娘满意就成。” 他嘴角一弯:“娘,我先出去了,天色不太好,得赶在下雨前把饭菜送到铺子上。” 琨瑜倒未撒谎。 都说琨家的哥儿模样俊秀,又勤奋,理当相个好人家,度过下半辈子。 琨瑜没想过自己会跟什么样的人成家并度过下半辈子,成亲的念头总是很平淡。 可已过嫁娶的年纪,婚事一拖再拖,眼看爹娘愈发替他着急,私下与他商量好几回了。 跟谁过都是过,琨瑜向来随遇而安,眼下父母催得太紧,便不好再拒绝。 索性顺应父母的心意,应下跟许家的这门亲事。 顶着能晒焦人的日头,他赶到镇子上的匠铺。 他爹跟大哥在火房里忙,那里太热,又有好几个匠户帮工,琨瑜已到适婚的年纪,不方便在火房那头进进出出,于是把竹篮放在前头吃饭的堂屋,隔着门,跟他爹和大哥打过招呼。 流火天,他爹满身汗地拎着一个铁锤走到火房门口,厚着嗓子应下。 又交代:“就要落大雨了,阿瑜你快些赶回去,等会儿你娘自个儿怕是忙不过来!路上当心些!” 琨瑜连连答应,加快步子往家赶。 行至半途,天色骤然暗下,狂风大卷。 入夏以后,暴雨时常泼落,当地的人见怪不怪,琨瑜也是如此。 他冒着雨赶路,雨势太大,只得躲在沿途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风雨交加,家中定乱成一团,他想着得尽快回去帮他娘打理才行。 这场浩大的雨势约过二刻多钟才慢慢减弱,大雨转为细雨,琨瑜毫不迟疑地迈出步子,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跑。 驱车的几个汉子瞧见,纷纷与他招呼。 “瑜哥儿,又给你爹和大哥送饭呐,来坐俺家牛车,顺路稍你到村口去。” “瑜哥儿,听说你跟许家的亲事定啦,恭喜呀!” 琨瑜好声好气地逐个应了招呼过来的话,他看起来脾气好,却没答应坐别人家的牛车。 快过村口前,一条河流横在过道上。 暴雨刚停,水面高涨,混着黄黑色泥浆的水流哗哗滚过桥面。 有时大雨,河水就会漫过桥边,琨瑜没做多想,如往日那般走了上去。 踏着桥步行过半,岸上不远的村户忽然尖叫,震惊地指着他的方向。 “当心啊——!” “桥塌了,快跑,小心——!” 陡变只在瞬息,琨瑜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哪里塌了,只听脚下的木桥发出剧烈的吱呀声,紧接着脚底一歪,身子随着滚涌而来的河水,彻底飘了出去。 他整个人跟着水流浮沉,口鼻灌进泥水,脑子一沉,无法开口呼救。 意识被卷入黑暗前,琨瑜想的是,他不能死,他娘还在家里等他呢! ** 秋夏交替,丛林广袤,高山绵延,到处充斥着鸟禽的怪叫。 此时朝霞刚起,尖锐的啼鸣穿过浓郁的薄雾,回声流荡在山谷荒林间,更显诡异。 某处石洞之外,秋霜贴着岩壁结出了厚厚的一层。 待日头高起,阳光倾泻落下,凝结的霜气化开,水珠顺着藤蔓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洞口前交错的藤蔓被一双还算白皙的手扒开,露出鹅圆年轻的一张脸。 十七八岁的少年,墨发夹着几根草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膀。 因为寒冷,他使劲裹紧身上的灰蓝色布衣,胳膊哆嗦地环着肩膀,又在原地跺了跺双腿。 这便是当初意外落水的琨瑜。 他没死,醒时躺在古怪幽深的林子里。 琨瑜紧挨石洞前的一方平台,好让日光罩着身子,借此晒暖和些。 少年眼下浮出些许青黑,连续几夜没能安稳阖眼,头脑迷糊得厉害,又强撑着打起精神。 日光在稠密的睫毛打下扇影,琨瑜身形晃了晃,努力睁大杏圆般漆黑的眼眸。 他脚底一软,往后趔趄,扶着石洞壁缘站稳。 此刻周围悄寂,秋光晒焦堆落在周围的枯叶,间或响起窸窣细微的动静。 琨瑜微微咬牙,手心捂在双耳拍了拍,仿佛还能听到夜里不停响起的呼吼声。 那呼吼似风,又像兽吼,轰隆隆地震着耳朵,仿佛从地底钻出来,又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正是这隐隐震动的吼叫,使得琨瑜夜不敢眠。 他抬眸环望,眉心一颗砂砾般微小的红痣在光影下愈加嫣红。 良久,少年轻叹,眼神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少了最初那几日的茫然和颓丧。 他等的那个东西还没来…… 又过片刻,琨瑜返回山洞,映入视野的内部还算宽敞。 休息的地方铺着几层晒干的草,一张干巴巴的兽皮。 几步之外的方形石块上,摆着四五个巴掌大的贝壳,几个掏空的椭圆果壳,粗糙处理过的兽毛。 除这几样,四处空荡荡的。 能吃的,喝的,已经半点不剩了。 若那个东西再不来,自己不饿死渴死,只怕也会冻死。 前些天日头还夹着些许燥热,如今短短几日就变了天。 依照琨瑜的体质,就算能多撑几日,等天一冷,便很难熬过寒冷的黑夜。 他需要食物和水补充体力,如果多几张皮子和柴火就更好了。 琨瑜越想越待不住,疾步走出洞外。 刚才日头还挂在头顶正中央,随着影子渐渐偏移,他不再淡定,面上显露几分焦急之色。 琨瑜左顾右盼,打量脚下的崖坡。 他不住吞咽干涩的嘴唇,手心按在瘪下去的肚皮上,使劲揉了揉。 浩大丛林,山石如恐怖寒森的巨蟒,其中不知埋伏了多少危机。 可若再等下去,过不久天色就会灰暗。 夜里林子会有野兽出没,到那时,他就没有机会寻找食物果腹。 自觉不能坐以待毙,琨瑜走回山洞捡起一根木棍,又将周围的藤蔓用力扯下,费去几番功夫,将其拧成一股。 这股藤蔓一头系在洞前的天然石柱上,另一端则往腰身缠。 琨瑜紧紧握着藤蔓,深吸气,尽力寻找凸起的山体落脚,缓慢沿着崖坡往下滑。 滑至半途,摆在脚下的石块忽然一松,他登时心跳如雷,浑身紧绷。 琨瑜死死贴紧石壁,不敢发出惊叫。 日光穿破树缝的隙晃过眼睫,一道清戾的啼鸣使得他受惊震颤。 琨瑜身子一歪,彻底失去平衡后,径直往崖下摔落。 空气灌入口腔,他双眸紧缩,又惊又惧,甚至忘了呼叫。 摔死之际,眼前一道银光晃来—— 长而粗的“银色链子”从空中垂落,精准的卷住他的双脚,缠上他大半个身子。 鳞片微凉而坚硬,贴在裸露的肌肤上让人心生恶寒。 可就是这阵令人胆寒的触感,使得琨瑜睁开双眼。 紧缩的心脏一松,他失神吐气。 得救了…… 它来了。 第2章 风里夹着树叶泥土枯燥干腥的气息,这股风从琨瑜耳畔卷过,视野飞掠向前。 他紧贴身下的“东西”,越过重重叠嶂的山峦。 兽吼呼啸,潜藏在四周的小型野兽连忙逃窜。 琨瑜夹紧双腿,股下被颠得生疼。 这会儿顾不得太多,细瘦的胳膊死命抓住巨兽颈后。 带有尖利感的厚实毛发扎着他的手心,他咧咧嘴,没有因为疼而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以防自己被甩下去。 一股一股强风灌进嗓子,呛得胸腔震动。 他下意识紧咬牙关,不敢叫这巨兽放慢速度或者停下,毕竟,身下的这头巨兽不是他能使唤的。 未过多久,风声停歇,水声汨汨。 琨瑜缓缓睁开眼睛,视野映入前几日见过的溪谷河岸。 时下应当已过晚秋,水面积落许多枯叶,一群细脚鸟停在周围喝水啄食,嗅到危险,连忙扑着翅膀起飞,生怕惹到地盘上的猛兽。 秋末的日头晕着刺目的金光,琨瑜眩晕不已,心脏仍在急跳。 只听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巨兽好似有些急躁。 它用铁鞭一样,遍布着银色鳞片的粗长尾巴拍打,地上的石块顷刻间碎为齑粉。 琨瑜心头一震,磕磕绊绊地开口,颇有点讨好的意思。 “可、可以放我下来了。” 这样的高度,光是坐在巨兽背后观望,已然满头冷汗,腿脚发软。 平常人若跳下去,不死也残。 腰肢一凉,冰冷的尾巴卷起他,很快将他放回地面。 待脚下传来实感,琨瑜咧咧嘴,揉了揉被尾巴卷得发疼的两肋,抬头,与一双自高而下俯视,冰冷的兽目对上。 迫于本能,他吞咽嗓子,往后退开几步。 方才脑子里闪过的惊惧与恍然,此刻已经被眼前存在感十足的猛兽占得满满当当。 琨瑜生于匠户家里,跟普通的乡野孩子一样,自小没少往田地、山里跑过。 出没于山间的兽类见过不少,唯独没见过眼前这样的。 猛兽约有十六七尺高,首前顶着一对龙形双角,角身弯曲且锋利,宛如刀刃。 类虎躯干,皮毛厚实,有坚硬之感,犹如盔甲,他坐在野兽背上时,可触摸到结实遒劲的肌肉。 巨兽的整个身躯甚是奇异,通体泛出幽暗蓝光,在秋日下仿佛燃烧出幽蓝火焰。 而在它背后,一条不可忽视的粗长尾巴一扫一晃,尾身遍布银色鳞片,鳞片坚利如甲,从河岸蜿蜒,直荡水里。 几串水珠落在脸颊,额头,琨瑜牵回游离的神智,迎上兽目,手脚打了个哆嗦。 他慢慢挪开一些步子,有这头巨兽在,周围死寂沉沉,没有别的兽类打扰。 他暂时是安全的。 巨兽喷出一口气息,懒懒扫了眼地上渺小的身影,原地趴下,长尾荡在水中,似乎贪图这一刻的凉快。 琨瑜看它不打算理会自己,暗自松开一口气,小步往河边靠近。 就在前些日子,他返家途中遭遇暴雨,上桥时河水冲破桥面,被河水卷入一股旋涡。 本以为必死无疑,当他再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巨木参天的一片荒林里。 望着重重黑林,他不敢走远,寻了个隐蔽的矮洞待了几日,后来饿得不行,打算在林子里寻些能裹腹的果子。 结果食物没找着,遭遇结伴而出的狼群围攻。 在黑狼将他扑杀之前,头顶荡起一阵兽吼。 那兽吼浑厚霸道,震得人耳膜生疼,心惊胆战,围攻他的狼群则在兽吼响起的瞬间纷纷逃散。 巨兽一跃而下,绕着他走了一圈,似在审视打量。 对方没有咬死他,反而带他在这处河边待了一会儿,还丢给他几块没吃完的兽肉。 来到异世的这些日子,琨瑜就是靠着那几块兽肉,还有从周围摘的果子,在附近的的一个山洞里生存。 三天前,他粮食吃绝,又不知道巨兽还回不回来,苦苦支撑,实在又饿又渴。 为了活命,这才冒险出洞,所幸今日又遇到巨兽。 琨瑜蹲在河边,悄悄扭头,瞥见巨兽懒洋洋的,便把心思收起,望着藏在石块后的鱼,下意识舔嘴。 他走下水岸,弯低身子,目不转睛。 琨瑜跟着父兄下水捕过鱼,但那都得借助工具。他不知道巨兽会留多久,为了抓紧时间,便没找树枝制作趁手的工具,而是徒手抓取。 几次落空,琨瑜并未气馁。 当他准备将手扑进水中,眼前银光飞速闪过,啪地一声,河底暴震,水花溅起数丈,连同底下的鱼虾全被扫向岸边。 琨瑜全身湿透,抹了抹满脸的水珠。 他没有因为满身的狼狈感到恼怒,眼底反而淬了光似的,疾步往岸上跑。 少年抖开手脚的水,局促安静地等待。 又过半晌,看巨兽没有吃鱼的意思,隐隐明白了对方的举动。 就像前些日子丢给他几块兽肉一样,这些鱼也是巨兽给他的。 琨瑜差点咬着舌头,目光亮亮的。 “谢、谢谢你……” 巨兽微微晃动耳朵,硕大的脑袋仍搭在利爪上,闲散慵懒,尾巴像游摆在水里的长蛇。 ** 周围生长的草植比琨瑜的个头都要高,他用树枝将十几条鱼叉好,排排插入泥地。 河流下游不远,有处谷岸。他出洞匆忙,忘记将能打火的燧石带上。 再次朝巨兽望去,他局促谨慎地示意:“我想过去捡几块能用石头。” 开口的同时,指了指河谷方向,面露期盼。 巨兽从鼻子喷出一口气,仿佛回应他的话。 琨瑜露出微微笑意,连忙朝谷岸的方向跑。 他饿得心慌,四肢软颤,跑起来像一根从泥里蹿起来的细细树条,顶着秋风摇摇摆摆,着实可怜。 跑至半途,兽吼从上空响起。 巨兽四肢肌肉雄劲,只跃几下,顷刻间地动山摇。 野兽的尾巴像一条甩起来的长鞭,琨瑜来不及吞咽呼声,连忙抱紧了咯手的鳞尾。 眨眼间,视野转换到河谷,卷着琨瑜的鳞尾放低。 琨瑜顺着下落的鳞尾慢慢滑至地面,颈后渗出一层冷汗。 他仰头望向罩着自己的巨大黑影。 再次开口:“谢、谢谢……” 说完,专注翻找石块,争取快些将鱼烤好,他实在太饿了。 野兽的尾巴贴着谷地垂在边上,蛇一般地游动,琨瑜走到哪,尾巴就游到哪。 他从杂乱的石堆中翻出其中两块,相互碰击,敲击数十下,石子之间冒出少许火星。 少年抿唇一笑,身子半跪,从石头堆里又陆续挑出几块可以敲出火星的燧石。 除了燧石,他还另外翻出比较锋利,薄一点的石头,打算用来当做刀具使用。 手上没有刀具,处理食物并不方便。 不过半刻钟,便找出几块质地还算合适的石头。 他撬开燧石一面,用锋口打磨石头,差不多衬手了,抱起怀里的石头,有些踉跄地往前靠近。 巨兽趴着,薄薄的眼皮显得冷漠。 琨瑜嗫嚅:“……可以回去了。” 野兽低吼,依旧用尾巴卷起他放到背上,起身一跃。 升高的视野飞速倒退,琨瑜心惊地低下脑袋,双腿更是紧紧夹着兽身。 须臾之后,风声停止,一兽一人回到河岸。 * 河谷四周飘落着不少枯败的树枝,琨瑜拾捡两捆,打算带回山洞里烧,方便夜里取暖。 他来到岸边坐下,借着树皮绒,用燧石敲打数次。 燧石冒起零星的光点,树绒慢慢飘出黑气,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硕大的兽首忽然抵近,琨瑜吓一跳,结结巴巴地:“怎、怎么了” 兽利爪一伸,勾走他放在旁边的两颗石头。 那是琨瑜拿来升火的燧石,见兽似乎感兴趣,他下意识问:“你知道这个?” 巨兽抬起双目,眼神里涌出让人心悸的幽光。 琨瑜恍惚,不敢继续吱声。 他心想:或许这头巨兽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 * 生出明火,琨瑜用石块将鱼粗糙地处理了一遍,洗干净,串在木枝上烤熟。 他多日没清洗,又忙了一阵,此刻头发散乱,总觉得身上有股又土又腥的味道。 于是走到河边,伸手拨动被日头晒得发暖的水面,利落迅速地解开衣物,捡起外衣。 琨瑜站在浅水处把外衣洗了,晾在日光晒热的石头上。 巨兽把燧石按在利爪下,懒懒看着他,又好像阖了眼睛,掩去灼灼幽光。 洗干净外衣,琨瑜手脚麻利地除去最后一件灰蓝色里衣,走入水中。 他弯腰屈膝,捧起水把头发打湿,将全身清洗了好几遍。 琨瑜是个哥儿,骨架比平常男子纤细。 少年人的身子就像抽开的树条,舒展出漂亮的弧度,青涩又纤细,肤色洁白。 因为时常干活儿的缘故,腰腹收出极为漂亮的弧度,十分柔韧紧/致。 日光照亮少年人薄薄雪白的皮肉,膝节透出微淡的浅粉,浑身落下一层柔和暖黄的光。 岸上,懒洋洋阖着双目的野兽倏地掀开眼皮,银光流转的鳞尾游动,危险地甩了甩,仿佛陷入一股躁/动。 琨瑜将自己搓得浑身溢出一层软红脂色,等岸上的烤鱼差不多熟透,便把里衣套上。 少年及肩的墨发湿漉漉的散开,小巧挺翘的鼻尖滚落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浑然不知有双眼睛观察自己。 他蹲在火边取出烤鱼,嗅着熟肉的气味,愈发饥饿难忍。 顾不得烫,连忙撕开一条鱼肉,吹凉了放进嘴里。 尽管没有调味酱料,但在眼前的窘境下,有口热食就足以令人满足,更别提河里的鱼肉质地鲜嫩,一口下腹,鱼肉绵实,差点把舌头咬到。 巨兽低低喷气,尾巴打碎不远处的石头。 琨瑜吓一跳,连忙撕开另一半鱼肉,细心地将刺挑开,低头吹几下。 他挪了挪步子,有些忐忑地抬起胳膊:“要吃么?” 巨兽低头轻嗅,也不客气,舌头一卷,又厚又长的舌头卷着他的手心,把烤鱼扫进嘴里,一口就没了。 琨瑜握着被兽舌扫过的手腕,舌头上的倒刺刮得肌肤生疼。 他竭力忍耐头皮发麻的感觉:“我、我再给你多拿几条……” 话音刚落,腰后一咯,冰凉的鳞尾顶着他。 琨瑜被顶回原地,对上兽目。 野兽眼神冷淡,仿佛告诉自己,它不吃他的食物。 琨瑜舔了舔唇,捧起烤鱼埋头就啃。 他不知道巨兽过几天还会不会出现,只能把剩下的鱼全部串起来烤熟。 待吃饱喝足,琨瑜脱去里衣,洁白纤细的身子倒映在水面上。 兽目幽暗,鼻翼再次喷出热息。 琨瑜听到兽吼,扭着脑袋,局促地露出笑容。 “就、就快好了……” 以为巨兽等他等得不耐烦,急忙捧起湿漉漉的里衣,又把熟透的烤鱼用树叶包好。 “吼——” 兽鸣震得枯叶纷飞,琨瑜抱紧衣物,模样乖巧老实,脑袋低垂。 他盯着地上那两只利爪,又听鳞尾挥打,石块碎了一地。 少年结结巴巴道:“可以回去了……” 待冰凉的鳞尾缠上腰肢,琨瑜双腿腾空,抱着冰凉的尾巴,很快被送到野兽背后跨坐。 他轻轻握住一绺兽毛,在对方跑动的瞬间,立马俯身,先趴在兽的身躯上,紧接着死死夹紧双腿,生怕被甩下去。 夜色渐临,黑云浮动着疏散的星芒。 秋月如盘,又大又圆,月廓散发幽暗淡色红光,仿佛血液涌动,将从云层沉落,久望触目惊心。 琨瑜被送回石洞的前台,里头黑漆漆的,冷风袭得他胳膊起了一层疙瘩。 恍惚中,他别过眉眼不看前方黑不见底的洞穴,脑子里更是一团乱,仿佛又听到深夜响起的怪叫兽吼。 心下一紧,他忽然抓住巨兽冰凉的尾巴。 “你、你几时还会过来啊?” 第3章 淡淡的兽目瞥下,被巨兽的视线锁住,绝非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琨瑜手指一松,由抓握变为轻轻地揪着,指尖打颤,硬着头皮迎上那道目光。 他强忍本能的恐惧意识,想起彻夜不停地兽吼声…… 比起苍茫危险的黑夜,琨瑜眼中的凶猛野兽多了些许眉清目秀。 他鼓起勇气,咬咬牙,决定再争取一丝机会,至少对方不会吃掉自己。 如果想在这无边危险的荒林里活下去,只能找个强有力的靠山才行…… 少年紧了紧手指,秀气的眉心眼涌出几分坚定。 他想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如果活着,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家的机会,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 巨兽低吼,沉厚的声音震得琨瑜耳膜隐疼。 银鳞遍布的尾巴将他一挡,往山洞里推,接着从半山一跃而下,回头扫了一眼,背影在暗淡的月色荒林里。 它还是离开了…… 琨瑜按捺失落,手指摸索着石壁,走进漆黑的山洞。 他将叶子裹好的烤鱼放在边上,又把拾取的干柴摞放在周围,从怀里取出两颗燧石。 黑暗中,琨瑜就着一点干树皮绒点火。 先抓起燧石敲击,约莫片刻,总算用零星的火光生出一团火焰。 夜幕降临,他心生茫然,心里充满畏惧。 手腕上残留了几道被蚊虫叮咬的痕迹,所幸近日天冷,又点了火,能减少许多蚊虫滋扰。 琨瑜生长在乡野,自小就跟着娘亲熟悉一些药草的效用,若巨兽没那么快离开,或许还能采集到有用的药草,可惜它还是离开了。 他轻轻叹气,将烤鱼严实包裹好收起来,又紧了紧麻布衣物,用兽皮罩在身子上,蜷起双腿,微微环抱膝盖,躺在火堆一旁阖眼休息。 夜色无边,冷风夹着雪域飘来的肃杀气息,广阔的丛林沉入安寂。 吼…… 吼吼…… 辗转几次,琨瑜眼底的惺忪被恐惧之色取而代之,捂着耳朵坐起。 火光倒映在一双乌黑清透的瞳孔之中,他惊疑不定地抬头,颇为畏惧地望着洞口外无边无际的漆黑夜色。 熟悉的、好似兽吼的动静自远处传来,就如前几夜那样,仿佛会从地底下钻出,侵蚀丛林的一切活物。 琨瑜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那声音恐怖至极,叫人发自内心感到害怕。 今夜就如前几天晚上一样煎熬。 火光将灭,他吸了吸微微发凉的鼻尖,拿起两根比较粗的树枝放入火堆,企图让周身更加明亮,借此壮一壮胆气。 树枝很快燃烧起来,照亮周围的石壁,带来一丝温暖。 琨瑜靠着背后的干草,搓了搓脸,努力振作起精神。 不过半月有余,少年原本稍微圆润的下巴清瘦几分,露出了尖尖,抵在膝盖上一垂一晃。 他强撑着不敢入睡,反复折腾到半夜,洞外兽吼轰响,声音浑厚,充满绝对的震慑与力量。 也就是这道令人畏惧的吼声,让煎熬了大半宿的琨瑜精神一震。 是它! 它居然在半夜赶了过来…… 他撑起蜷得有些僵硬的腿脚,咧咧嘴,笑着跑出去。 这一瞬,琨瑜无惧洞外的黑暗,毅然决然地沿着吼震动起的方向赶。 月色在洞口延伸的石台上倾泻一地,寒风里裹着一股血腥与冰雪的气息。 他扒开缠在周围的藤蔓,缩了缩脖子,双手揣在身前取暖。 低头张望,只见巨兽的长尾如同蛇身游动,泛透出粼粼幽暗的光泽。 猝不及防中,撞进一双冰冷的兽瞳,那眼神里,似乎带着还未消散的,嗜杀冰冷的气息。 巨兽庞大的身躯趴在山下,尾巴一荡一甩,散发出蓝色幽暗的光泽。 琨瑜打了个哆嗦,凭借月色努力看清对方。 他嗓子发紧,轻轻地道:“你、你过来了啊……” 巨兽吼了声。 四周悄然,所有活物都因为兽吼的震慑逃窜,一切归入死寂。 在这阵异常的安寂中,反而叫琨瑜滋生出几分安然平稳的心绪。 他微微翘起嘴角,还想开口,却见天将黑影。 巨兽敏捷迅速地跃上半山,山体周围的碎石被震得滚落,还没缓过来,腰肢即刻缠上一条冰凉的鳞尾。 巨兽将他从平台上卷走,眨眼之间回到原地。 尾巴上的鳞片隔着麻布衣物轻轻滑动,似乎想钻进去。 琨瑜头皮一紧,忍耐片刻,意识到巨兽不会伤害自己,强迫着接受鳞片扫过肌肤的触觉。 原地呆立半晌,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耳朵简直能滴出血。 鳞尾贴着他全身滑动,实在太…… 不等琨瑜气恼,嗅到一股雪水和血腥的味道。 他心内狐疑,正欲开口,视野陡然升高,缠在腰肢的尾巴倏地抬起,整个人直接被送到巨兽的跟前。 约莫来到兽身胸腹的位置,这里的毛发厚实绒密,不似背上的毛带着尖锐之感,而是柔软的,严密地裹着他的身子。 琨瑜迷迷愣愣的,手脚僵硬地摆着没敢妄动。 巨兽半卧,把他卷到怀里后没再为难,鳞光流转的尾巴盘了起来,似乎要在这片宽矮的丛草上休息。 琨瑜睁大眼眸,将糊在脸颊的绒毛扒拉开。 一轮圆月,寒风萧瑟。 他没想过自己居然在这种境地下睡觉。 不过…… 试图放松手脚后,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巨兽身躯庞大,怀里可容他随意翻转。 且这厚实的绒毛起到了御寒的效用,远比躲在山洞里靠着火光取暖舒服许多。 琨瑜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再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了生存下来,每日提心吊胆不说,更是过得凄惨无比。 此刻蜷在一头巨兽怀里,竟有了安心之感。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唇瓣微张,脸蛋贴着柔软厚密的绒毛蹭了蹭,很快睡去。 * 天光破晓,琨瑜迷迷糊糊的,直到眼皮袭来一阵刺感。 杏圆的眸子连忙紧闭,柔软的眼皮连带额头都让一条舌头给舔了。 琨瑜咬紧小牙,以巨兽这“轻轻”的力道,再来几下,头皮连带头发只怕也给对方舔下来。 又颤巍巍伸出胳膊,手心护在脑袋上,期期艾艾地叫几声。 “疼……疼呀……” 巨兽看他可怜,停止舔舐的动作,有点疑惑这个小雌兽怎么如此不经舔。 久违地睡足一夜,琨瑜精神恢复不少。 他有些留恋地摸了摸身下柔软厚密的绒毛,慢慢从野兽的身躯往下滑,双脚稳稳落在地面。 巨兽似乎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他心内微微一动,大着胆子问:“你不走了么?” 巨兽低吼,垫在利爪上的头颅忽然靠近,一双酷似龙角的弯角几乎把琨瑜顶得摔倒。 他堪堪抱住野兽双角,心脏重重跳了几下,有紧张地,还有兴奋的。 琨瑜只觉两只角坚硬锐利,像两把刀,比他见过的任何武器都要威风。 * 巨兽没在洞前停留太久,低吼一阵,带着催促之意。 琨瑜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在这阵兽吼的催促下,返回山洞把燧石和没吃完的烤鱼捡起来。 走到石台,胳膊一抬,乖乖抱住垂落的鳞尾,被巨兽带到背后坐稳。 冷风迎面刮削脸颊,琨瑜披散至肩膀的落发肆意飞扬。 他俯低身子,埋着头,岔开的双腿努力夹紧。 不知道巨兽要带自己去哪里,至少有它在的地方,琨瑜不用担心会被其他野兽吃掉,或许也不会冷死在这广袤无际的丛林里。 兽影疾驰地穿梭于林间,早上的雾海还未化干净,灰蒙蒙的雾气,影影绰绰,层山叠嶂,树群枯败。 巨兽所过,禽鸟全部避让,唯恐遭惹了对方。 不知路途还有多久,待琨瑜习惯了从耳边灌入的风声,渐渐抬起脸颊,吐出糊在唇边的绒毛。 他从最初的紧张,直至放松,杏圆的黑眸睁大,睫毛扑闪几下,竟微微入神。 此时旭日初升,山谷就在脚下,只见雾气散开,一片金光就像水波浮动,飘荡在山谷之间,每一块石壁都在泛光。 少年不禁轻呼,看得有点忘我。 巨兽骤然停下,昂着头,弯角和鳞尾在日色下透出幽蓝色流光。 一阵浑厚有力的呼啸沿着山谷里流荡,引得群兽四散,百里寂静。 琨瑜握住它后背的绒毛,居然也开始心绪激荡起来,仿佛这阵子的落魄狼狈,惊惧,都一扫而空。 巨兽只停留片刻,又带着琨瑜跑了起来。 天光大亮,露水早就化了。 清晨的凉气散开,太阳完全升起后,总算感受到些许暖意。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察巨兽放慢速度,周围仍是山,黑漆漆的,石块巨大,石壁重重,仿佛一个个怪物,又像城池四周的堡垒。 巨兽带他往崎险的一座山上奔去。 越过狭口,琨瑜揉了揉双眼,只觉得此地就像隐藏在林海深处的漩涡,处处神秘,隐藏危险,若是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 直到一处可容猛兽出入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周围有些生活过的“痕迹”。 琨瑜这才意识到,此地很有可能是巨兽的巢穴。 它竟然带自己回了它的地盘。 这、这是认可自己了么? 第4章 琨瑜沿着巨兽的身躯慢慢往下滑,滑至一半,凭借投射的日光,眼眸微凝,“咦”了声。 少年忽然往野兽胸腹下的绒毛贴近。 没等他细看,鳞尾忽然垂落,缠住他的腰肢往后抵开。 巨兽低低一吼。 琨瑜揉了揉被震得微麻的耳朵,眸色闪过关切,不退反近。 “你受伤了吗?” 是在外面受的伤么…… 看流血的创口似乎不算小,昨夜他嗅到少许腥味,还以为生出了错觉。 ……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巨兽鼻间喷出一道粗气,似乎不让他管,只低头,往混有血水的部位舔舐。 经过一夜,伤口渗出的血液早就凝固,沾在毛上,边缘的绒毛发硬,结成好几绺。 琨瑜努力垫着脚尖,仰高脸颊观察。 那样的伤口,放在人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巨兽却无关痛痒似地,舔了会儿,率先往洞口里走,鳞尾摇摆,示意他跟上。 琨瑜紧跟其身后。 进入洞口发现,此地天然形成,比起前些日子落脚的山洞宽敞数倍不止。 步行三十余步,洞穴便已见底。 内部更为空阔,呈宽长形,左边铺叠几张厚厚的兽皮和干草,右边摞放着几块半人高的石头。 斜上方有三个手指大小的小孔,日光沿着小孔照射,投下几道光柱。 琨瑜跟着细小的光柱往右侧步行,约莫十几步,凭借光线,大致看清楚石头上放置的物件。 有几个掏空的、类似果实的干壳,还有用石头凿过的容器,这些分明都是人类使用的。 他心觉诧异,望向趴在石块上的巨兽:“这些都是你的?” 野兽也会使用器具么? 巨兽扫了扫尾巴,鳞尾打碎小石块,发出啪地爆裂声,声响一阵接一阵,似乎百般聊赖。 兽目懒洋洋地,不知怎么,琨瑜从那道眼神里看出一丝逗弄和嗤笑。 他脸色微红,神情局促。 是他傻了,居然指望一头野兽与自己交谈…… 琨瑜朝巨兽露出一丝腼腆秀气的笑,慢吞吞挪开步子,继续打量周围。 经过一番探查,他感到分外满意。 这山洞空间阔敞,干燥且无异味,稍加打扫便能住下。 而且有几个石质和木质的容器,他将燧石带在身上,只要找到水和木头,平日里可以煮些食物和热水,足够勉强度日的。 心里盘算完,琨瑜将叶子裹好的烤鱼放在石块上,转头往懒懒趴卧的巨兽靠近。 “你的伤……当真没问题么?” 又迟疑地开口:“我认识一些药草,若你带我到附近转转,说不定能寻得到止血的药物。” 脊背爬上一阵微凉坚硬的触感,巨兽的鳞尾贴在他腰背四周打转,低低喷了喷气。 兽目射出懒懒的意味,长尾巴跟树条一般晃来摆去。 巨兽的姿态惬意慵懒,似乎在告诉琨瑜它没什么大碍。 外头虽挂着日头,洞内却是有些阴冷的。 琨瑜环抱胳膊打了个冷颤,抬步走到堆叠起来的兽皮面前,这些兽皮皮质虽厚,但做工十分粗糙。 他捏紧鼻子,鼓着嘴巴憋气,伸手将兽皮展开抖了抖。 只这稍瞬,又连忙低头,避开飘散的灰尘,以及飞落的小虫子尸体。 琨瑜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默默瞥向石块上的庞大兽躯。 “……我想打扫一下,还想把这几块兽皮抱出去晒一晒。” 巨兽卧着不动,似是睡着了。 琨瑜说干就干,把兽皮一张一张抱去洞口外的石台,展开抖动,快速把里面藏起来的小虫子弄走,尽力把皮毛都弄干净。 日头斜过山壁,他总算将所有兽皮处理完毕,分开铺在四周的石块上晾晒。 已过正午,太阳晒得四周浮起一层滚烫,尤其是附近的山石。 琨瑜光脚走了一圈,又伸手触摸,被晒过的石块都在发烫。 劳作一番,他手脚活动开了,浑身发着热气,舒服许多。 重新步入山洞,他捧起两个最大的果实木壳打量,又将剩下的几个石器拿起。 少年乌溜溜的眼眸闪烁着一丝恳求和拘谨。 “我、我想去打点水。” 反复舔唇,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姿势。 巨兽掀开眼睛,并未不耐,只撑起肌肉匀实的四肢,迈开步伐,很快用长尾将他卷到背上。 琨瑜习惯性夹紧腿脚,拢紧怀里的东西。 他对附近一无所知,在没有熟悉的情况下,不敢独自乱走,等过些时候,就不必时时麻烦巨兽带着他了。 * 洞穴侧方有块野林,树干参天,如同一大片耸立的伞。 时下已过秋季,树群大部分都泛着黄,枯败的叶子层层叠叠的堆积,方便收拾起来生火。 琨瑜屏气凝神地观察四周,尽可能将这一带的环境和路线记下。 进入野林,不久之后看见一处溪涧。 水沿着山壁流淌而落,汇成单臂宽的溪流。 巨兽把他放下,震出低吼,率先半俯身躯,趴在岸边饮水。 琨瑜绕过另外一侧,往溪涧下游的方向走了一段路。 他把怀里的东西全部放下,认真细致地挨个清洗。 倏地,他有些欣喜地望着溪涧对面。 不远处有片矮林,一串串黄彤彤的果实压弯了枝干,迎风招摆。 周围停栖墨蓝色的鸟禽,它们停在树干上对着果实啄啃,巨兽吼了一声,顷刻间全部逃命似的飞散。 琨瑜往最大的容器内装满水,好奇道:“这些果可以吃么?” “吼。” 琨瑜莫名听懂了,这是对方的回答。 可以吃。 于是,他越过溪涧,伸手采集。 巨兽没有阻拦,说明果实的确可以食用。 琨瑜一口气摘了几串果实,分量沉甸甸的,又抱着盛好的水,走起来摇摇晃晃。 趴在岸边的巨兽喷出气息,仿佛一声嗤笑。 日光晒着它庞大的身躯,背上的毛发透出幽暗的蓝光,连头上那一对又弯又利的角也流淌着幽暗的光线。 琨瑜不由屏息。 他书念得不多,但市井里广泛流传的怪志奇闻多少听过,先生们说的那些,无论凶兽还是瑞兽,都没有巨兽这样的。 出神之际,一双冷酷的兽目凑近,吓了他一跳。 巨兽仰着弯角,看那小小的雌兽发呆的模样,用尾巴尖戳了戳他。 猛兽的力气再小,对琨瑜来说也是极大的。 他哎哎叫了几声,倒下之际,整个人被尾巴腾空卷起。 少年红了脸又惊又怕,抱紧石罐里的水,小心护着。 巨兽扭过脑袋,瞳仁竖成一线,锁着雌兽白生生的小脸。 它蹬开前腿,长尾将人牢固地缠起来,又伸出尾尖的一截鳞片,这些鳞片藏在内部,比外面的细多了,打开来,穿过雌兽飞散的发丝,蹭上那张很软的脸蛋滑了滑。 琨瑜:“……” 他硬着头皮忍受脸上冰凉的鳞片,紧接着视野一转,巨兽背着他快速往巢穴的方向奔跃。 * 夜色飞快而至,琨瑜将烤鱼热好,撕开半条吃,又烧了点水,就着水喝了一碗。 晒了半天的兽皮全部搬回洞内,日光在皮毛上留下一股干燥暖和的气息,掩盖了之前的灰尘气味。 夜里冷,有御寒的皮毛遮盖就不错了,哪里还容得挑剔。 琨瑜搓了搓胳膊,铺好兽皮后,正待休息,却见趴在巨石上的猛兽起来,那副架势,竟是要出去。 他连忙追到洞外。 今夜,云层悬着一轮圆月,月晕透出浅淡红光,像血的颜色,瞧着竟有些奇异。 他搓搓手心:“你又要出去吗?” “吼——” 琨瑜迟疑:“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说不怕是假的,但此地是它的巢穴,想来别的野兽应该不敢贸然闯入。 其实琨瑜猜错了,莫说此地,就是这一片山脉的范围,没有野兽敢轻易乱闯。 到处都有巨兽的标记,这是力量的宣告方式。 琨瑜坐在床头发呆,他发现巨兽似乎夜里都会离开,究竟去哪里,不得而知。 只能期盼对方早点回来,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此庞大凶恶的巨兽,竟然成了他最心安的存在。 * 夜间兽吼不止,琨瑜睡得并不算安稳。那样的动静似乎每夜都会响起,听起来非常吓人。 燃烧的木头已经熄灭了,冷气激得他打了个颤抖。 三柱光线从洞顶斜方落下,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外头一声兽吼,熟悉的叫声叫他心生欢喜,立刻拔腿往外跑去。 朝日破晓,石壁上挂着未散的水珠。 琨瑜发丝散在身后,弯了弯眉眼,一夜不怎么踏实的心顿时回归原位。 “你回来啦。” 巨兽听不懂雌兽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它丢开咬死的野兽,趁着情绪正高,血盆大口一张,低下头颅,竟要往雌兽那张雪白的脸蛋舔去。 琨瑜吓一跳,这样一张血嘴往脸上凑,实在心惊肉跳。 他捂着脸往边上躲,伸手努力挡开;“都是血……” 巨兽舔不到,吼一声,十分不耐。 琨瑜:“……” 他老老实实把脸露出来,又硬着头发伸手,贴着巨兽的嘴摸了摸, 尖利的牙齿只消一瞬就可以咬穿他的手腕,琨瑜吸了口气,安抚着巨兽躁动的气息。 几息之后,又摸向对方的角。 少年的眉眼秀气浅淡,晨色下,镀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泽,脸蛋温软水嫩。 巨兽哪里见过这种模样的雌兽,一时呆滞。 它收起弯角,怕把雌兽顶坏了。 第5章 琨瑜仰颈片刻便觉发酸。 他垂下脸,侧身往巨兽周身绕步,视线流露探寻。 昨天深夜,它带伤外出,不知伤势有没有加重。 琨瑜无法与兽/交流,脸颊仰得很高,胳膊举起,手指不断比划。 他指了指肚子,清秀的眉头皱成一团,唇抿着,轻轻哼哼,做出疼痛的模样。 过了须臾,收起比划的姿势和神色,温声和气询问:“伤势怎么样了?” 巨兽自然听不懂雌兽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叽叽呱呱,但能看明白动作暗示的意思。 它鼻头喷气,琨瑜脸色泛白,遭受惊吓连连后退,很快抵在山壁,退无可退。 巨兽低吼,似乎不满。 锋利坚硬的弯角往前顶了顶,琨瑜扶着角,深深吸气,壮起胆子将手心往前一贴,摸到巨兽黑色的鼻头上。 鼻头湿漉漉的,蹭着琨瑜手心,又不断喷出热乎乎的气息,泛出潮湿的痒意。 少年失笑,腼腆地收起手心:“我去准备早饭。” 巨兽低吼,鳞尾翘起来,把他推到咬死的野兽面前。 琨瑜指尖转向自己,眉梢跃上一丝意外:“给我的?” 又解释:“我一下子吃不了那么多……” 这头被咬死的野兽体量庞大,做些处理,就能搜集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骨头,皮毛,牙齿,很多部位都能用得上。 他接受了巨兽的好意,走回洞内,将没吃完的烤鱼取出,热一热,就着昨日烧的水细嚼慢咽。 巨兽哪里见过这样的,趴在洞口外,懒懒晒着晨光,双目却一眨不眨,灼灼盯紧雌兽鼓起的脸蛋,嘴巴太小了,一口咬下去都吃不到多少。 填饱肚子,琨瑜还是记挂巨兽身上的伤势。索性捧起干果壳做成的碗,一口一口抿着热过的清水,绕至对方面前,再次试图打量。 巨兽趴在石台,庞大的身躯投落一片阴影,全部罩在雌兽身上。 粗长蜿蜒的鳞尾左摆右晃,样子有些惬意。 见它无碍,琨瑜彻底放心。 ** 正午前,趁巨兽睡觉,琨瑜又将山洞做了一遍打扫。接着用从河边找到的燧石,敲开一面韧口后,对准野兽的尸首慢慢分剖。 巨兽猎回来的野兽像一头长着单角的牛,处理起来十分费力。 半天过去,琨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野兽身上割下一条完整的腿,咬牙拎起来,打算拿到溪边清理。 不止要清理这条兽腿,他浑身沾满血水,最好跟着清洗一遍。 巨兽睡足半日,起身抖了抖毛发。 庞大的身躯从石台跃下,迅速来到溪边。它发出兽吼,尾巴一缠,把雌兽卷到背上,穿过林子疾驰飞跃。 琨瑜轻呼,抱紧巨兽脖子。 很快,他被猛兽带到与巢穴相对的另一座山腰,那里藏着一个山洞,看起来不如巢穴阔敞。 眼前的洞口可容纳四五个成年男子并行进入,周围同样残留些许生活过的痕迹。 琨瑜不确定地问:“让我进去?” 鳞尾尖往他腰肢轻轻戳弄,琨瑜走入洞口,很快,眼眸豁然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近。 这处山洞很可能被巨兽用来存放东西了,光是兽皮就撂有厚厚的一堆,还有拆分出来的骨头,足有山包大小。 他像发掘到宝物似的,朝右侧翻了翻,找到比他三四个脑袋还大的果实干壳。 指尖放上去敲了敲,质地硬实,还有不少个石质容器,有明显敲凿的痕迹,形状比较规整,可以直接拿来煮钝食物。 琨瑜左摇右晃地抱起一个石器若有所思,旋即走出洞内,仰望趴在石块上的巨兽。 少年使劲举着胳膊,将石器晃了晃。 “我、我想要这个,还有里面的兽皮,细小的骨头也要一些,拿来做针,可以缝补兽皮。” “可以么……” “吼~” 巨兽听雌兽捧着石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只当他要里面的东西。 带雌兽来这个储物洞,就是让他自己拿能用得上的。 琨瑜陆续搜了些骨头,兽皮还有石器,他摸索凿痕明显的石器,语气充满好奇。 “这些是人敲的吗?” 附近生活着其他人类? 可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石器是谁凿的已经不重要了,有了这些东西,可以保证他活下去的基本需求。 琨瑜摸了摸带出来的几块兽皮,不由唏嘘。 皮料虽然落了灰尘,但足够厚实,洗干净加以处理,可以做成御寒的衣物和被褥。 洞内留下的皮料当真太好了,放在从前,除非达官显贵,寻常百姓根本用不上质地这么好,颜色又漂亮的皮料。 他阿父从前带着大哥进山,如若猎到不错的禽兽,都是拿去卖给官家换钱的。 琨瑜做了个洗漱又喝水的动作,眼睛流光闪烁,充满期待地看向巨兽。 巨兽会意,等他抱上几块兽皮和石器,尾巴缠绕,将他卷到背上。 * 夹着冬日气息的风吹过耳畔,琨瑜紧了紧怀里的东西,将身子压得更低,尽力贴到巨兽的皮毛上。 不久,他被对方重新带至溪边。 琨瑜沿着林子周围捡了一大捆枯枝,取出怀里携带的燧石点燃火焰,用最大的两个石器烧水。 他打算处理干净带来的兽腿肉后,用热水把身子和头发洗一次。 过去几日他忙着打扫和整理山洞,脸颊,头发上积了一层灰土,不把身子弄干净,夜里总睡不安稳。 待处理干净兽肉,琨瑜将剩下的石器全部洗了几遍。 此时,巨兽在溪涧前边,先趴着喝了几口水,低头往后肢上舔,将伤口附近凝固的血液舔干净。 湿漉漉的绒毛散开,偶尔抬起兽目,看一眼正在各种倒腾的小雌兽。 它刚抬起脑袋,眼睛就转不动了,瞳孔竖成直线,直勾勾盯着已经褪去衣物的雌兽。 纤细的身子白花花的……巨兽从没见过这样的雌兽。 琨瑜半弯腰肢,墨黑的头发披散,湿润地贴着光滑的脊背。 他怕羞,躲在一块石头后洗漱。 水珠刷过少年洁白柔软的每一寸肌肤,琨瑜作为哥儿,骨架子比普通男性纤细,因为常年干活,腰身极为柔韧,发丝贴着细致的腰肢,往下却是润圆的。 巨兽鼻息一喷,喉头冒出低低地吼声,鳞尾强有力地啪啪甩动。 一时间,石块被鳞尾打得乱飞。 琨瑜转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他不知道石块根本藏不了什么,巨兽庞大,只稍微昂头,便从高往下看得清清楚楚。 巨兽眼里冒光,抬起利爪舔了舔。 * 许是洗过澡的缘故,回去当天,巨兽极为喜欢蹭琨瑜。 琨瑜正在熬肉汤,身子一歪,差点被挤入怀里的脑袋拱翻。 尽量避开那对弯弯的利角,他摸了摸巨兽的嘴巴,心跳得有些快。 有怕的,也有无端欣喜激动的。 他轻声叮嘱:“小点力气。” 巨兽不停往他脖子喷气,只几下动静,把琨瑜折/腾出不少汗。 石器里的肉汤熟了,他浅尝几口,眼睛一亮。 虽然没有佐料调味,但煮出来的肉汤鲜浓,就是有些腥。 此种境地,有口热乎的食物就很好了,他并非娇生惯养的人。 琨瑜吃了顿饱食,摸了摸架在火边烤的兽皮,取下其中烤干的一张,又换了另外两张还湿的架上去。 另外几张兽皮,他每日都会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晾晒,摸起来尽管没那么柔软,但带着阳光干燥的气息。 于寒冷的深夜,这一摞兽皮躺上去也算舒适。 又一个圆月之夜,月晕渗出红色。 琨瑜披着兽皮保暖,抓着一把兽骨梳理头发。 时候差不多到了,刚抬头,只见趴在石块上的巨兽撑起身躯,看样子又要出去。 琨瑜连忙下地,追到洞外。 他站在月色里,仰头打量通身流淌着幽暗蓝光的巨兽。 “又要出去了吗?” 巨兽低吼,鳞尾贴在他脖颈滑了滑,将他往洞内一推,转身往山下跳跃,直至消失在漫无边际的荒林。 琨瑜定定看了片刻,转身进洞。 * 一连几日,琨瑜把能用上的东西整理得有模有样。 他每天夜里都是独自呆着,等到天亮,巨兽才回来,身上偶尔会添一些新的伤口。 深夜仍有兽吼从远处传来,他睡不踏实,睁着眼睛等到天亮才安心。 这天入夜,琨瑜一如往日那般,喝完没什么滋味的肉汤,起身走到洞外。 他搓了搓手,惊疑地发现今晚竟是残月之夜。 来到异世的这段日子,每到黑夜,只有圆满之月。第一次看到弯月,像一把硕大的钩子悬在天边,蓝光幽暗,惊心动魄。 琨瑜看了会月色,实在太冷,连忙回洞。 他揉了揉眼睛,瞥见巨兽懒懒地趴在石块上,前几日腹部留下的伤口已经凝结了。 * 半夜,琨瑜口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火光被巨物遮挡,阴影拢在眼前。 他翻了个身,倏地一顿,直觉腰臀被火热宽大的东西揉了揉,像两只手掌,使劲揉着他。 琨瑜倏地睁大眼眸,一道高大健硕的身躯赫然压在他身上。 第6章 男人身形如山,拔然高壮。 投下的暗影将琨瑜兜了个严严实实,贴着麻布衣揉搓的手臂又长又结实,肌肉伏动,透出异常的炙热。 琨瑜睁圆眼睫,先被吓傻,待那粗糙有力的指腹刮过他的肚子,薄薄柔软的肚皮一紧,差点被烫穿。 他使劲全力翻了个身,钻出男人身形笼罩的范围。 此刻的少着实狼狈,麻布小衣松松散散,露出雪白削瘦的肩头和腰身。 火势烧得正旺,滚出几颗火粒子,发出啪地一声。 琨瑜蜷起双腿缩在角落,使劲拉紧兽皮拢着身子,止不住发抖。 借着昏暗光影,他勉强看清楚对方的外貌。 是个模样十分成熟的男人,身量强硕高大,宽肩长腿,猿臂健腰,尤其胸前和臂膀鼓囊囊的,每一寸都分布着肌肉,气势桀骜冷硬,仿佛一拳就能轻易打死他。 男人未着寸褛,泛出幽暗蓝色的头发有些散乱地披向脑后,他原本半屈着笼在琨瑜身上,此刻直起身,雄观勃然的孽物跟着立起。 对方站在石床边上打量,目光透出灼热锋利的精光。 琨瑜眼皮连连跳动,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说着,左右张望,试图在山洞里寻找那个让他安心的巨兽。 只瞬息,便想起巨兽夜晚会出去。 他强忍不安,恨不得钻进石头的缝隙里,又别过脸,承受不住男人赤/条条的打量。 男人瞥见雌兽躲避自己,浓眉不悦皱起。 硕大的喉结滚了滚,从喉间溢出一阵低吼。 琨瑜错愕,连忙抬眸,似乎不可置信,甚至揉了揉耳朵。 倘若没听错,这、这竟与巨兽的兽吼别无二致。 他尽力睁大眼睫,忍着惧怕,很快发现男人的头发泛出幽暗蓝光,与那巨兽的皮毛是同样的颜色。而对方盯着自己时,隐约让他生出熟悉之感。 心口一紧,当即脱口而出:“你是它——” 男人给他的感觉,与巨兽竟然逐渐重叠,样子虽有变化,感觉却骗不了人。 他愣愣回望男人的浓而锋利的眉眼,想不明白为什么野兽能化出人的样子。 男人发出兽吼,说了一句琨瑜听不懂的话。 话音刚落,立刻压低身躯,把他捆在怀里,粗糙火热的大掌贴上雪白的肩背,揉搓柔软的肌肤。 琨瑜抿唇,睫毛颤抖。他死死忍耐尖叫的冲动,尝试把似乎毫无理智的男人推开。 但人类那点力气对男人而言微不足道,像蚍蜉撼大树,无法撬动半分。 挣推之际,琨瑜翘挺的鼻尖急促动了动,不禁溢出陌生的声音。 “呜……” 男人被这道叫声一激,高挺的鼻子顶了顶,陆续喷出粗热的气息。很快,他把雌兽抱入怀里,紧贴那柔软细滑的脸颊,鼻梁在脸蛋上压出微微凹陷的痕迹,又沿着脖颈处细嫩的皮肉不断往下滑耸。 琨瑜被迫仰着脖子,颈边充斥着炙热的鼻息,激出细细疙瘩。 手掌揉下的力道下得太重,他吃痛出声,只觉身上快被揉烂,一副可怜又任人摆布的模样。 火热的舌头扫到雌兽的睫毛,忽然停顿,吃到温热微咸的水珠。 粗犷冷硬的面孔有些僵硬地扭曲着,把雌兽眼睛里流出的水吃干净,打量那一双湿湿的眉眼,停止了手指往里钻的举动。 温热的舌头不断舔舐眼皮,琨瑜两只眼睛变得热乎乎的。 他畏惧又难堪,捂着眼睫,结结巴巴道:“够、够了,别舔了……” 男人揉他揉得紧,又靠得近,撑起来的地方几乎要把琨瑜烫穿了。 少年扭过脸,一丝火光跃上秀气的眉梢,因为哭过,身子又抖着,模样实在太可怜了。 男人喉头滑动,缓缓松开手臂,嗓音厚沉,说了句琨瑜无法听懂的话。 好在男人没有压着他继续刚才的举动,而是走到平时巨兽趴的石块上,大开大合地坐着。 * 男人浑身赤袒,冬天的黑夜尤其冷。 却感受不到冷那般,眼神直勾勾锁着雌兽。 刚才还没弄够,身体烧了一把大火那般,向着雌兽,目光灼烧,腿大开大合地,喷了口粗气,手直接握了上去。 琨瑜眼皮一跳,俨然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吓得背过身。 沉厚的低吼在山洞内格外清晰,少年紧闭双眸,死死贴着冰冷的墙面,又怕男人扑上来,便用兽皮把身子裹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蛮狂野的男人,低吼声仿佛打在耳边…… 不知过去多久,琨瑜疲倦不堪。 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又过度的担惊受怕,实在很累了。 约莫后半夜,他撑不住地阖起眼皮,身子依旧蜷缩,躲在角落,气息却逐渐轻缓,累得睡着了。 男人边走边喷着粗气,拨开雌兽的脸蛋。 又过很久,他浑身一紧,掌心立刻脏了。 * 夜色迷蒙,天还未亮,睡梦中的少年缓缓清醒。 残余的火光跳跃,他艰难翻了个身,厚实的兽皮差点使得他透不过气。 呆滞片刻,半夜的画面顷刻间涌入的脑袋,琨瑜连忙直起身,眼神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 巨兽平日休息的那块石头上空荡荡的,不见踪影。 他裹紧兽皮走到洞口,这个时候将要天亮,星芒零星,一轮残缺的弯月散发着幽淡蓝光,周围同样不见男人的身影。 寒风袭来,琨瑜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跑回洞内避风,又往火堆添几根木头。 不在也好,他……昨夜真是有些怕了。 * 天明之后,琨瑜稍微活动开手脚,把石锅架上火,准备烧热水。 还在整理木柴,一道身影从洞外笼入,他侧目瞥见,差点吓得跳起来。 男人走路的时候没有声响,赤着双脚,只在腰上随便围了张兽皮。 琨瑜与对方对视,很快低头。 “#*#…*” 男人说了句话,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递出左手的东西。 那是一把草,在冬季里竟然泛出新绿的颜色,叶子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 男人要将这把草给他。 琨瑜没有接。 男人皱眉,忽然打横抱起他,角度变化,他顿时面朝下,被对方压在腿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一愣,却被男人牢牢按在腿上,手臂如铁钳将他牵制着。 男人单手揉烂几根草,掌心沾满滑溜溜的汁液,隔着兽皮,掀开单薄的麻布料子,往两团最柔软的肉抹去。 冰凉滑腻的植物汁液瞬间沾满身下。 琨瑜:“……!” 紧接着,与冰凉截然不同的和火热大掌又盖了上来,将那雪白透红的肉握着捏着。 少年耳根迅速弥漫一层涨红,他像条砧板上的鱼儿扑腾,奈何太小,对男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琨瑜作为哥儿,在原来的世界里,年龄一到就要嫁人。 所以那种事很早的时候在田里听其他成了亲的哥儿聊过。 可那到底是听来的,没有经历过。 这会儿被男人粗俗野蛮的对待,实在又惊又怕,红通通的耳根快烧透了,眼睛蒙上一层湿。 他不断呜咽,竟越哭越大声。 男人停手,将他整个人端起来,放在腿上搂着,喷火的目光微微停顿,滑溜溜的指腹贴在他眼下刮了刮。 男人不懂。 雌兽做这种事不都很爽/快,为什么怀里的雌兽哭成这样。 他舔干净雌兽挂在雪白腮边的泪珠,将其抱在怀里仔细审视。 须臾后,喉咙溢出一阵低吼,有些烦躁地把雌兽放下。 琨瑜站回地面,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他被一顿揉过,身上的肉都是火辣辣的,到处都有手指印和巴掌印。 **凉滑腻的汁液沿着腿脚流下,当真狼狈不堪。 男人盯着他,将剩下的那把草塞进他手心,又一阵低吼,说了两句话。 琨瑜听不懂。 说完,对方走出山洞。 * 山洞静悄悄地,锅里的水烧开了,冒出细微的声响。 琨瑜冷得一个哆嗦,浑身止不住打颤。 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尖,眼尾和腮边挂着泪珠,穿好衣物后,又裹了几层兽皮。 他捧着两碗热水慢慢喝,待水都下肚了,不停颤抖手脚总算停下。 剩下的热水,兑入些许冷水,搅温之后拿来洗拭汁液弄得滑溜溜的皮肉。 * 琨瑜彻夜没有休息好。 男人出去了,不知几时才回来,他起初还强撑着靠在角落等待,双眼睁大,充满警惕,连对方前日带回来的兽肉都没碰一口。 今日天灰蒙蒙的,又冷,他实在挨不过,走回石床,展开被揉得乱糟糟的兽皮,躺了上去。 梦境混乱,他被男人驱赶了。 暴雪纷飞,少年孤零零的身影狼狈地没入雪山,还没走远,四周响起狼嚎。 一群雪狼将他团团围起,他甚至发不出呼救,脖子立刻袭来刺穿的痛感,血液从喉管喷/射溢出。 琨瑜紧捂脖子,呼吸紧促地睁开眼睛。 是梦……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始终被噩梦带来的恐惧缠绕。 山洞空荡荡的,他很怕,下意识去找那个让他又怕又信赖的身影、 砰—— 洞外巨响,琨瑜循声跑了出去。 已日过正午,男人拖着一头独角牛回来,瞥见落发披散的雌兽,往上跃去。 琨瑜乌发披散,呆呆望着跃上石台的男人。 “啊……” 猝不及防被对方抱起,再次往下一跃。 他被对方放在独角牛兽的尸首面前。 琨瑜鼻子还有些红。 指了指野兽,又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男人点头。 第7章 五日后。 夜色弥漫,山野连成一片灰芒色,云上飘下细白的雪花,同时挂着一轮如弦的,低沉的弯月。 月色轻笼,洞外徘徊一抹笨拙的身影。 琨瑜抬眸,连续几夜残月冷夜,与前些日子的满月不同,月圆辉红,残月却泛出幽暗的蓝色。 他盯着对面的山群,直到响起动静,很快,月色投出一道身影。 男人腰胯围着兽皮裙,赤着筋骨有劲的大脚,左手拎了几根已经处理的兽角,以及腿筋。 这些东西是琨瑜要的,今日他在对方面前比划了好一阵,男人会意,这才弄来。 “¥@#%……” 男人说着,东西递到他手里。 琨瑜垂眸,双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沉默瞬息,仰头看着对方,又默默收回视线。 这几天,男人总会外出,在黑夜降临前带着杀死的猎物回来,意图明显,都是送给他的。 琨瑜有些别扭,但把东西收了。 眼下越来越冷,食物和皮毛越多越好,想活着,就不能扭捏,该收就收。 他跟在男人身后,待走入山洞,吐了口气。 前几日受到的惊吓一扫而空。 琨瑜已经接受了巨兽能变化成人类的事实,而且…… 漆黑微圆的眼眸朝那道健硕结实背影瞥去,轻轻抿唇,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 那日做的噩梦就如牢笼困着他,如今愈发寒冷,昼夜不分地下雪,他不方便外出。 所想留在山洞生存,需要食物,兽皮,这些东西,只能借着男人的力量得到。 他在这个世界想活下去,就需要一个靠山。 靠山…… 记起那天晚上男人对他的所作所为,琨瑜脸热耳红,一番权衡之后,仍旧乖乖紧跟对方。 撇开那种事情,男人对他至少还不错的。 他把怀里抱的东西放好,来到火堆旁边的石墩坐稳。 毕竟有求于人…… 琨瑜手指交缠着放在膝头,先望着锅里还在炖煮的肉汤发呆,碍于气氛窘迫,开始没话找话。 他抬起指尖稍做比划,指了指身上的兽皮,又指了指对方的胸膛。 “外面在下雪,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雌兽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结合那几根白得晃眼的手指头,盯着他比划出来的动作,男人大概弄清楚雌兽表达的意思。 “#&。” 琨瑜沉默。 继而自言自语地开口:“下次我给你做两身御寒的衣物吧。” 冬天雪月,对方似乎习惯赤/裸半身,最多围一条兽皮裙。 那兽皮裙只遮挡到膝盖,还光脚走路,大雪天的,如若受凉生病,在这片荒山野林里,上哪儿找大夫医治? 既然给自己找了个靠山,琨瑜还是希望对方能安安稳稳的。 男人好了,他才能过得更稳当。 * 储物山洞里的兽皮全被搬了过来,足足四十多张,虽然有些发硬,但皮毛料子的质地都很好。 琨瑜趁着几天前出太阳,将兽皮带到溪边清洗,沿石壁铺开,一连晒了好些日子。 去除上面的灰尘和虫子,点燃焕发气息的干草,沿每张兽皮熏一熏。 有的铺在充当床铺的大石块上,又在洞口围了两层做帘子,剩下地逐张处理,用来做衣物的话,绰绰有余。 他心里盘算着往后的计划,打算在大雪之前,储够更多的食物和干燥木头,等到无法出洞时,就开始缝补兽皮,先凑合着度过这个雪季。 也不知道雪季会持续多久,按男人带回的野兽算,足够他吃上两三个月,如果有盐,还能将肉熏制后储存起来。 遗憾的是,他翻遍山洞都没有找到疑似盐的东西,只能用冰雪储藏带回来的兽肉。 石头锅冒出气泡,琨瑜舔了舔唇,盛出半碗汤,秀气斯文地喝下。 汤里还加了一些削成片薯根,野菜叶子,汤汁清新,解了油腻。 下雪之前,他从周围的地里挖出野菜和根茎,挨个当着男人的面比划。 能吃的,对方就点点头,不能吃的,都没留下。 男人三五口喝干净一碗汤,不爱吃素菜,连汤带着肉渣全部咽得干干净净, 琨瑜好声好气地开口:“怎么喝那么快,当心烫伤喉咙。” 雌兽叽叽咕咕说完,男人看着他碗里那点汤水,把整锅肉汤推到他面前。 琨瑜连忙摆手:“我喝不了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他尽力喝了大半碗肉汤,还把腿骨上的肉啃得一干二净。 与男人虽然言语不通,但在陌生的世界里,能获得一份关怀,他很高兴,孤单少了几分。 * 雌兽吃东西的速度不慢,可举止并不狼狈,还用奇怪的木条夹肉。 男人疑惑。 尽管不明白雌兽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双目却变得愈发痴迷。 他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兽吼,等雌兽停下进食,大掌一伸。 指腹粗糙,夹着火,很快钻进兽皮里,隔着一层薄麻布衣往柔软的小肚子摸索。 琨瑜瞬间僵硬,尖叫压抑在嗓子里。 思及此前的决心,他竭力按捺住避开的冲动。 琨瑜用水擦过身子,皮肤洁净,又滑溜溜的,还没干透的发丝贴在脖子上。 男人双目炽热,掌背浮出抽动的筋脉,兽皮裙…… 更是撑起一道弧度。 他嗅着雌兽散开的漆黑发丝,头发用兽骨打理过,摸着非常柔顺,靠近了,还散打着一股股浅浅的,好闻的气息。 不光发丝,皮肉更香。 抱着香香滑滑的雌兽,男人压抑得烦躁。 他十分贪恋这股气息,每天深夜,等雌兽入睡之后,都会俯身撑在雌兽身上,鼻梁贴过每一寸比雪色还白的皮肉滑动,恨不得咬烂了吞进腹中。 没在白天行动,无非是不想看到雌兽惊慌躲避的神情。 男人如有实质的眼神让琨瑜畏惧,他拢好里衣,又裹了一层兽皮,在腰上用兽皮边料割成的绳子系了个结。 他想挪开身子,屁股刚动,瞥见男人胸/前鼓囊结实的肌肉跳了跳,还有那隆起来……更为惊人的兽皮裙。 心下一慌:“……我给你做件简单的兽皮衣吧?” 男人低沉哼哼,琨瑜就当对方答应了。 时候还早,此刻毫无睡意,干脆说做就做。 他跳出男人怀里,抖开一张最大的兽皮。因为个子差男人太多,干脆站在床上,摆了摆手,道:“走过来一点。” “……你太高了,我够不到。” 男人领悟,靠在床边,琨瑜对着宽阔结实的肩腰比对,用骨针别了个标记。 没有针线和绳子,他只能在兽皮上割出两个洞,洞口足够让手臂穿过去,再往腰间系条带子。 他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男人富有力量的手臂:“没法做袖子,胳膊会冷,可以搭件皮毛斗篷。” “……” 男人直勾勾看着他。 琨瑜别过眉眼,披在肩头的一绺落发忽然被对方握住,送到鼻间闻,冷硬的面孔多了一丝痴迷。 琨瑜:“……” 他观察男人神色,小心抽出自己的头发,差点咬到舌头。 “怎、怎么了?” 男人又拿起床头的兽骨打量,他认真解释:“这叫梳子。” 他来得匆忙,天又冷了,不方便外出找制作梳子的木材,只得从野兽身上扒出几块骨头,经过打磨,制成一把简单的骨头梳子。 解释清楚,琨瑜拿起一把石刀,配合锋利的兽角,在兽皮标记的位置慢慢割出两个洞,弄好后,捧起男人的右胳膊,将整条手从洞上穿过去。 穿好兽皮衣,又从边角割出一条带子,胳膊堪堪穿过对方健实的腰身,在侧方系了个绳结。 “好了。”少年轻呼。 男人低头观察,手掌贴在兽皮衣摸了摸,微微点头,似乎赞赏他的举动。 紧接着将骨梳往他手心一塞。 “。” 琨瑜与对方认识有段日子,言语的交流虽然有些阻碍,可相处下来,也算培养出几分默契。 他道:“让我给你梳头发?” 问完,兀自轻笑,盘腿一坐,拍拍旁边的位置:“来。” 男人岔开腿,大开大合的姿势。 兽皮裙起来的地方尤为瞩目傲人。 琨瑜:“……” 男人盯着他,眼神直勾勾地,大掌往兽皮裙揉了几下。 琨瑜:“……” 怎么说来就来?! 想躲开,对方不让,烫手的长臂圈上他的腰背。 琨瑜一骨碌爬起,拿起骨梳,将男人散乱的头发往后梳理。 头发硬,就跟兽形皮毛的颜色一样,往后梳几下,露出冷硬粗狂的面容。 突然,男人一阵兽吼,震得他头晕目眩。 烧着火气的眼睛盯着他,撒开大掌,压了下来。 “……!” 琨瑜被男人一顿猛嗅,从头发嗅到兽皮褥子里。 他欲哭无泪…… 对方整张脸都钻了下去,舌头也出来了。 好像舔到,吃到了什么美味的肉,不肯松嘴。 …… 男人抬头,嘴巴喷着热息。 少年脸红如血,膝盖松软,眼角湿透。 夜色已深,他又累又乏,迷迷糊糊望着叠在床尾的几张兽皮。 昏睡前,他心想:自己找的靠山其实还不错,只除了老想那事…… 真是有点吓人。 光躺着,就累得厉害。 第8章 薄雪洋洋洒洒,一轮残月在雪夜中散发着幽蓝辉光。 琨瑜哪里见过这样的月色,多裹了两层兽皮衣,又披了身斗篷,脑袋同样包得严严实实。 少年杵在洞口前的平台,脑袋一张一探,四下张望,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男人从洞内走出,打了两个孔的简易兽皮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伟岸,只是下摆有些短,刚过膝盖,露出的小腿紧实,布着浓密的体毛,双脚光着,踩在雪地里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 男人俯身,注视将身子裹得毛绒绒的雌兽,低低开口。 “@*%……” 琨瑜摇头,眼眸闪烁着疑惑,表示听不明白。 接着又指了指对方那双光着的大脚,稍显笨拙的身形转了一圈,伸出小腿,脚尖翘了翘,左右摆动,最后,并着脚乖乖站好。 他指指鞋子,仰头望进男人的眼睛:“晚点我给你做双鞋子吧。” 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嗯”,盯着雌兽的脚看。 雌兽的脚还没他巴掌大,这么娇小的雌兽头一次见。 琨瑜被盯得不好意思,率先移开视线。 少年清了清嗓子:“为什么月亮是蓝色的,而且最近每天都是弦月,前阵子都是满月,其中有什么规律么?” 男人:“……” 琨瑜自说自话,没指望男人回答。 倏地,他轻呼一声,整个身子都被男人打横抱起。 男人从山洞往下一跃,霎时间化回原形。 寒风裹着雪往脸上打,琨瑜坐在巨兽的背上,胳膊和双腿紧紧攀夹,鼻间铺满冷冽冰凉的气息。 他大声问:“带我去哪里呀?” 雪林周围充满死寂,一阵兽吼回响,积在树干上的雪花纷纷滚落。 琨瑜拢了拢包着脑袋的兽皮,小腿伸入厚实的绒毛里。 太冷了,他只好乖乖趴在巨兽身躯上,时而抬抬下巴,环顾白茫茫的天地,内心忽然变得宁静。 不久之后,巨兽放缓速度,停在一处高地, 扑过脸颊的风小了起来,琨瑜皱了皱通红的鼻尖,将鼻子从兽皮放出来。 待吸入一口寒冷气息,嘶…… 又赶紧埋了回去,藏好脸颊。 兽吼低低响起,冰凉的鳞尾在他腰侧轻轻一戳。 见状,琨瑜握住一小截尾端,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少年被冷着了也不恼,轻抿唇瓣,嘴角弯弯地笑了声,口鼻呵出一大团雾蒙蒙的白气。 赖在巨兽又厚又暖背上好半晌,茫茫白雾被风吹散,琨瑜抬眸四顾,这才发现巨兽驮着他停在高地,周围竟是片低矮的雪原。 林海被积雪覆盖,寒风卷起一股一股蒙蒙的白雾,这些白雾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它们形成一道道卷动的风柱后,往平原前方的尽头盖去。 附近似乎没有活物的气息,纷飞不断的冰雪,凌冽寒冷的风息,唯独一股股连接风柱往前涌。 幽蓝色月色倾泄而盖,更加凄凉。 琨瑜眼也不眨,凝望浩瀚无边的雪原,逐渐受其影响。 他抱起胳膊,缩成毛绒绒的团状。 来到异世有段时日,他忽然觉得孤寂,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兄长,思及这永生的离别,眼睫涌出伤感的愁绪。 虽生长在普通的匠户人家,但爹娘和兄长对他也算爱护关怀,平凡人家的烟火温情从小如影随形地陪伴着、 如今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琨瑜失去亲人的关怀,年纪又不大,免不得寂寞。 想完,眼睛濡湿。 倏地,一双坚硬锐利的弯角顶了顶他,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琨瑜睁大眼眸,面前蓦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兽首。 兽目灼灼,吐出长舌准备往他眼皮上扫。 他倒吸冷气,连忙抬手紧捂,待护住眼皮,脑袋和发丝跟着摇晃。 “我不碍事的,别……” 话音刚落,心有余悸地打量巨兽嘴巴,往嘴边轻轻摸了一手。 “你这舌头舔得我眼睛疼。” 巨兽低吼,死死盯着。 看着雌兽眼底的湿润散去,它喷出一口气,放了他。 琨瑜好脾气地笑着,开口时话有些僵硬。 “……太冷了。” 巨兽低吼,鳞尾将人往背上一卷,往来时的路疾驰返回。 ** 月色照得洞前一片敞亮幽蓝,火光影影绰绰。 巨兽化为人形,轻轻松松打横抱着怀里的雌兽往里头走。 二人坐在火堆前取暖,约过半刻,琨瑜捧起碗里的热水小口饮啜。 待手脚暖和,对上始终流连在身上的目光,微微赧然。 男人眼神里的侵略性太强了。 他搓搓指尖,撕出一快烤好的兽肉腿,眼神充满羞赧的讨好之意,递给对方。 兽腿烤肉冒着油,虽然没有佐料,但肉质鲜美,使得烤肉闻起来挺香。 男人把兽腿肉推回,示意他自己吃。 琨瑜吹了吹兽肉腿,没矫情,直接张嘴咬下。 有时吃腻了,就用兽角敲开一旁的果壳,喝里面的汁液解腻。 这种硬壳果的汁液清甜,就在附近的林子里能采集到。这块地除了男人,绝大部分时候不会有别的野兽闯入,上次他去溪边时,就在对岸摘到了这种硬壳果实。 就着汁液吃完半块烤肉,琨瑜逐渐停下动作。 肉质再好,无滋无味地,连续吃了数日也会变得颇难下咽,而且几十天不吃盐,手脚越发软乏,总觉得提不上太多力气。 男人见他停下,立即皱眉,大手扯出一大块肉,往他面前推。 “%*。” 琨瑜勉强笑道:“吃不下了。” 他洗干净手,挪回床边裹着兽皮坐好。 “太久没吃过盐,身子没什么力气。” 又问:“你刚才带我出去,是为了让我看那片雪原么?” 男人走到床头,屈下身躯,盯着雌兽白净的小脸,指腹贴上去刮蹭,摸到颈边的皮肉。 琨瑜有气无力,这次连那只大掌往下滑,甚至揉到他屁/股都没挣扎。 若在往日,他早就脸红耳热,像个兔子似地急忙跳开。 胳膊和腿脚软绵绵地,少年有些无精打采。 男人沉沉说了句话,好像是句子交代,接着拿起几块叠好的兽皮。 这几块兽皮都被琨瑜处理过了,比其他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更为柔软,还用植物熏过,散发淡淡的植物气息, 男人带上兽皮后走出了山洞。 低沉的兽吼在雪夜里呼啸,像是出门前特意留下的震慑,用来保护山洞里的雌兽,也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琨瑜披着兽皮走上石台,借着月色,雪花飞扬,直到再也看不见巨兽的影子,这才重新走进洞内。 他没问男人拿着兽皮出去干什么,况且,就算他问了,也听不懂对方的话,索性什么都不想。 深夜,床上的隆起的兽皮微微掀开,散着黑发的少年两手攥紧兽皮,默默支起身子。 太冷了。 琨瑜下床,往火堆多添几根木头,直到火势升大,他抱着膝盖坐了会儿,将温在石锅里的水喝干净后,又往身上添一张厚实的兽皮,沿着月色摸索,向外步行。 月色与火光交融,直到火焰的明亮彻底被落在石台外的月色吞没。 雪越下越大,厚厚的一层,远些的地方已经无法看清楚。 迎着风雪等待,没见任何踪影。, 直到后半夜,天将亮时,洞口外响起一阵兽吼。 琨瑜拥着兽褥从床上坐起,很快看见返回的男人。 男人肩膀和发梢上落满雪花,手里抱着一个石罐。 “#*” 琨瑜:“……你去了哪里?” 瞥见男人揭开石罐上的盖子,他好奇的伸长脖颈打量,发现罐子里装着灰白色的豆子,还有一个小罐。 离开前带走的兽皮倒是没了踪影,莫非用兽皮换了这罐豆子么? 他指着豆子:“这是何物?” 男人拿起一个豆子往他唇边送。 少年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一下,紧接着浑身僵硬。 这、这个豆子居然带着咸味?! 他拿起剩下的半碗热水,把豆子丢进去。 等待片刻,舌尖往水里轻轻一舔,杏圆的眼睛亮了亮。 少年捧起石碗,咕咚咕咚喝干净剩下的水。 一侧的男人双目涌出炙热,瞳孔只有雌兽伸舔的粉红舌尖。 琨瑜视线游移,刚喝的水险些呛出。 乌黑的眼珠游离般转了转,他捂着脸,避开那撑起来的兽皮裙。 再一次被对方抱在腿上,男人高挺的鼻子沾着冰雪气息,不断往他脸颊和脖子滑蹭。 两条铁钳似地手臂也没闲着。 一条轻轻松松桎梏着琨瑜,另外那只大掌更是没有闲下来。 气息逐渐急促,琨瑜羞红了脸,手压在兽皮衣上,并紧膝盖。 他本该破口大骂,但自从决定找对方当自己的靠山,那份念头便动摇了起来, 少年闭上红红的眼睛,腿脚抖了抖,最后还是将压着兽皮衣的胳膊松开。 一柱火辣辣的炙/热打来。 他缩在男人怀里,这会儿又怕又乖。 琨瑜知道自己有时候很轴体,但既然下了决心,就老老实实受着,实在受不住才哼哼一声。 * 第二天,洞外冰天雪地,石床贴着两具身躯,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男人打量,这会儿本该已经起来的雌兽紧贴他的胸膛,脸格外红。 大掌摸索,捏了捏那软滑的肉,浓眉立刻皱得死紧。 雌兽的额头摸着发烫。 在荒野大陆上,浑身发烫是很有可能致死的。 他舍不得养了没几天的雌兽回归兽神怀抱。 第9章 “*&。” “*&!” 男人浓眉拧得死紧,急切地把雌兽的脸蛋捧在手掌,又贴在胸膛上仔细打量。 雌兽依旧毫无动静,他不由低吼,粗糙的指腹捏着脸颊两侧软滑的肉搓了搓,没有回应,再使劲捏几下。 琨瑜吃痛,软软的唇触碰着压在颊边的指腹,下意识舔了一下,迷迷蒙蒙掀开眼眸,流露出一丝委屈。 起了热,头脑都是迟钝的,他疑惑男人为什么要捏疼他的脸。 “*&#*8” “……” 琨瑜不解,这会儿畏冷,只能凭借本能,蜷起身子,努力靠入火炉一样的胸膛上。 “好冷啊……” 男人紧盯微微湿润的指腹,冷硬的面孔露出些许痴迷。 他忽然屈长手指,把指头轻轻按在雌兽张合的唇角,贴着唇缝,抵入缝隙里,贴片殷红湿润的舌尖。 琨瑜还懵着,眼神无辜,含着手指吸了一口。 只这口,瞬间使得他“唔”了一声,皱起脸蛋。 他想吐出嘴里的东西,舌尖却被粗硬的手指捏起,搅动。 唇边溢出湿湿的津水,琨瑜又“呜”了声,明明可怜兮兮的,却让男人沉吟。 琨瑜冷,身子打着颤,眼尾和唇畔很湿,努力往热源依偎。 男人大手一扯,兽皮衣撂在旁边。 兽形的身躯膨大,它把雌兽卷入胸腹之间,绒密的毛发很快吞没琨瑜整个身子。 ** 巨兽哪都没去,卧在床头,揣着胸前的雌兽睡了一整日,不时低头舔舔对方,确保还留了口气。 后半夜,琨瑜额头的温度消退。 他埋在厚实绒密的胸腹上睡了一天一夜,手脚被捂得暖和,脸颊红扑扑的。 眼前忽然袭来温热的长舌,反复舔/舐他的发髻。 “吼……” 琨瑜“唔”一声,脖颈被对方舔得往后仰起。 他吃痛,捂着头皮,眉眼却亮莹莹地弯了弯。 “。” 琨瑜轻轻摇头,哑声道:“听不懂……热症已经退了,你……一直变成这样守着我吗?” 巨兽依然用舌头舔他,尾巴的鳞片贴在脚踝细细滑动,尾尖一环,卷着雌兽的两条小腿圈了起来。 琨瑜:“!” 少年一头栽进绵密厚绒的胸腹里,默默吐出唇边的兽毛,红着脸,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渴了。” 缠着他的尾巴蛇一样滑到石锅面前,将其一卷,温热的水流注入干果壳,送到雌兽唇畔。 琨瑜摸了摸又缠回小腿的冰凉鳞片,靠在毛绒厚密的胸腹上,捧过温水仰头饮尽。 ** 这场病让他连续几天都没什么精神,吃点东西就休息睡觉了。 大雪天,巨兽同样哪里都没去,每天把他盘在怀里捂着,陪他一起睡觉。 琨瑜身子骨还算结实,加上年轻,恢复的速度很快。 三天后,在一个暴雪天里,他从巨兽火热厚实的胸腹上爬起来,摸摸肚子,笑容软软地。 “饿了。” 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是,经过巨兽几天寸步不离地守护和陪伴,他语气里对它多了些依赖和亲近,不像前段日子那样,做事说话总带上几分拘谨。 巨兽一看他揉肚子的动作,就知他想吃东西。 兽躯跃出山洞,从雪地里拖出一头不久前带回的猎物,接着化回人形。 冰天雪地下,男人只穿一身无袖及膝的兽皮衣,赤脚,拿着石刀,把牛兽上肉质最嫩的部分割下。 琨瑜不时从石台看一眼,眉眼始终弯弯,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雾。 他走回山洞,从床尾翻出几块兽皮,骨针,又拿起一捆已经处理干净的牛兽腿筋,一捆晒干的藤蔓,依次整齐摆放,将藤蔓撕开,准备先用来打个鞋底。 阴影罩进洞口,男人把割好的牛兽肉拎回来。 琨瑜盯着手上的骨针,指尖灵活抬起, 他做了个冲洗的姿势、 “&” 男人回应。 把雌兽带回巢穴的这些日子,他见过对方准备食物的办法。 起初嫌麻烦,可吃了那种法子做出来食物后,远比他过去吃的好太多了,肉的腥味少了许多,加上那些葛薯,叶子,一向不喜欢啃草的他每次都把剩下的整锅汤吞干净。 锅里的牛兽肉反复焯了几次水,血水和腥味没那么重后,合上木壳盖子,继续钝煮。 男人盯着他的手,在他面前蹲下。 琨瑜翘起足尖,晃了晃。 “上次就说给你做双鞋子,结果耽搁了好一阵。眼下外面冰天雪地,每天下那么大的雪,总光着脚不好。” 又道:“争取这几天就把鞋子做出来。” 男人微微点头,在他身侧坐下。 感受对方身上传递的热源,琨瑜手一顿,瞥见那说撑就撑起来的兽皮裙,连忙别开眉眼,专注纳鞋底。 雪夜,炖好的牛兽肉喷发着浓郁的气味,引人垂涎。 有了盐豆煮食,琨瑜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 晚上,男人依旧化成兽躯,将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胸腹前的绒毛里, 有了巨兽这个庞大的火炉暖着身子,连续数日的雪夜,琨瑜总算睡了一阵安稳觉。 * 大雪不止,山谷的出入口遭受冰封。 琨瑜每天活动的范围只这一方山洞,好在地方足够宽敞,容他四处活动筋骨。 无法外出,能打发时间的便剩下一些手工杂活。 琨瑜能吃苦,从小跟着父亲和兄长进出铺子干活,连打铁制甲的法子也学几手。 他娘细心,将整个家内内外外打理得整齐妥当,琨瑜同样有他娘亲的这份细致,无论粗活还是细活,接触一段日子都能上手。 所以他与男人虽然言语不通,独自呆在山洞,并不觉乏闷,每天都找点手工活做。 皮子被他做成了几身衣物,如果男人外出,也会穿上他做的新鞋子,奈何总穿不习惯,前几次化成原型,差点把鞋子和兽皮衣丢了。 也就五天前,它将鞋子和兽皮衣落在外头,琨瑜难得有些气恼,打算出去寻回来。 巨兽看着雌兽小小的身子险些被大雪淹没,尾巴一卷,把人缠起来带回山洞,随即转身往回来的路奔去,最后一处积雪之中把掉落的衣物和鞋子拿了回来。 为了不让男人丢失衣物,琨瑜用皮筋做成绳子,分别系在鞋子和衣物两侧。 男人有时外出还是人形,穿得有模有样,回来便是兽身的姿态,嘴里叼了两根皮筋,将衣服和鞋子完完整整地带回。 让琨瑜苦恼的是,男人不爱穿鞋子和衣袍,最多只能接受兽皮裙。 牛兽的腿筋具有良好的伸缩力,所以他用牛筋替代了腰带,给对方另外准备两身兽皮裙换洗。 这天,他抖开新缝制的兽皮裙,瞥见男人回来,示意对方过来试穿。 男人没动,他用兽皮裹了一大袋东西,鼓囊囊的,打开细看,竟是石头。 琨瑜好奇:“你去河谷那边了?” 同时疑惑,怎么忽然捡那么多石头回来,他上次翻出七八块燧石,若省着点用,完全足够可以心用到下个春季。 念头一闪,埋头翻了翻角落。 琨瑜神色诧异,因为原本放在角落的几块燧石不见了,还剩两块。 男人把一大包石头摊开:“@%……&” 琨瑜:“……” 他环膝蹲下,拿起两颗石头相互敲击,试探着问:“你让我选出里面能打火的石子?” 男人点头。 他没多问,将小山似的石头全部翻了一遍,把能用的燧石挑拣出。 男人试了试,没有火花。 他摇摇头,拿起碗里的水,往石块淋湿,又指了指他生火时用的那两块干燥燧石,轻声细气地解释:“石头都湿了,等晒干了再用。” 对方点头。 男人留下几块打湿的燧石,其他的重新又兽皮包起来,很快离开山洞,似乎要去别的地方。 * 深夜,趁男人没回来,琨瑜烧了两罐热水,打算用来洗漱。 他扯了块兽皮做成帘子,洗澡时拉上。尽管没人再说,但他仍动作轻缓,拘谨细微。 少年瘦削的肩膀挂着水珠,肌肤在火光下更显晶莹剔透。 须臾之间,僵在原地,企图把衣服穿好。 原因无他,隔着张兽皮帘,他能感受到几乎能把人烧穿的视线。 男人回来了。 琨瑜草草擦干身上的水珠,整块帘子被人抛开,连盛水的罐子都被踢倒了。 他压抑着尖叫,身子一轻,粗糙的掌心贴在他脊背搓弄,往最软的地方滑入。 琨瑜兔子似的哼哼,整个人被男人压在兽皮上。 少年垂眸,眼皮跳了跳。 那兽皮裙比他的眼皮跳得还厉害。 桎梏在身上的力气很重,琨瑜隐隐生出些要发生什么的预感。 他吞咽嗓子,象征性地推了几下。 第10章 洞里的火堆炸出滋滋声响,男人的眼睛比起燃烧的火焰还要滚烫。 他鼻息炙热,屈长半身,小臂托高雌兽的腿弯,胸膛汗水起伏,径直覆盖而下。 琨瑜又惊又怕,脸和耳朵更是连出一片红。 往日里,男人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但大多时候都把他按在怀里一通揉。 从没像今晚这样,毫无准备的,眼神滴着滚热的欲/望,张着嘴,好像要把他拆吞入腹了。 从那双野蛮而充满侵略的眼睛里,他清楚意识到,今晚怕是再也无法躲过去…… 少年反复舔了舔唇,随即,遭到粗糙指腹的搓弄。 指腹分开他的唇瓣,抵在舌尖搅动搅动,直到嘴角淌出一丝涎水,沾得手指头湿/湿的。 男人撑着身,几乎把雌兽从头到脚地笼罩着,鼻子一抵,热烈的鼻息喷得那软软圆润的耳垂鲜红欲滴。 霸道的舌苔一卷,直接把那枚充血,又透着皮肉香气的耳垂含进嘴巴里,好像怎么都啜不够似地。 “#@&…)” 少年抖着唇,这一刻,几时言语不通,他也能从对方的神情举动,还有反应来判断,男人话里表示着不能拒绝的意思。 这个人要他。 他偏过左耳,颈肉流下一片濡湿的水光,浑身虚软地扭了个角度,试图爬向床尾。 脚踝紧了紧,再次被对方往回拉着,拖入怀里。 热烈的舌头贴着少年每一寸滑腻的皮肉扫荡,充斥着力量,不容抗拒。 琨瑜手肘抵在脸颊,急促呼吸。 热烈的舌头吸得的他头发发紧,手脚酥麻,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接触。 那兽皮裙膨胀得恐怖。 琨瑜咬了咬牙,溢出可怜晶莹的一丝泪珠。 “……我怕。” 男人急促喷气,看着他,粗声道:“&&。” 臂膀上的肌肉愤张起伏,从床尾摸出一个小石罐。 这是那天外出时,用兽皮换咸豆时顺便带过来的, 小石罐子打开,溢出油腻软滑的膏脂物。 骨节粗长的手指抠了一快,接触到体温,膏脂迅速化开。 “唔……” 琨瑜忍着羞耻,牙齿抖动,关不住嘴里的声音。 全身皮肉被抹得滑溜溜,粗糙的手掌反复擦抚,沾着油脂,牵出一缕缕粘贴油丝, 琨瑜脸颊红透,能掐出胭脂似的,濡湿的眼眸波水流荡。 他咬紧被搓得红通通的唇瓣,余光瞥向火光照亮的洞穴一角。 外头风雪凛然,无法掩盖洞穴里粗沉、急促的低吼。 左右也是躲不过,而且他也决定找男人做在这异世生存下去的靠山…… 杏圆的眼眸微微闭上,方才还竭力抵在身前阻拦的胳膊轻轻抬起,缓慢往前迎合。 软绵绵的胳膊环到男人压下来的脖颈,膏脂涂得发亮的腿也颤悠悠地跟着抬起来。 火光摇摆,照着洞壁上的摇摇摆摆的影子。 无力垂落的腿又被重新挂了回去,有时在臂弯,有时到了肩头。 男人健硕的肌肉起起伏伏,古铜色的宽背淌下一大片汗。 少年的哼声时重时轻,一会儿又哭着,抱着肚子好不可怜。 琨瑜就这么把自己给了出去。 * 天快亮时,雪停了, 荒林皑皑茫茫,越过重峦险峻的正方,从地底下隐隐传来一丝异常的气流。 男人神色餍/足,原本环抱着雌兽安稳睡觉,察到这丝异动后,尖耳微晃,拉起兽皮裹住雌兽,浓眉挑起锋利锐气的不悦。 他光着双脚走到洞口,巨兽原形顷刻间往林海跃去,没入险峻山峦,奔往雪域的方向。 已过正午,雪域荒谷的躁动平息,又下了一场雪。 浑身落满银白的巨兽从高处跃下,抖了抖背躯上的雪屑,发出兽吼,向另一方传递信号。 这边已经安全,另外那头…… 他懒得管,反正有另一个家伙负责。 一群野兽勉强跟上它,巨兽回头,冷硬高傲地瞥了它们一眼,速度离去。 才跟上来的野兽喘着气对视。 “嗷——” “啊嗷——” “呜嗷呜嗷————” …… 银狛大人嘴里叼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看起来好像兽皮裙,还有奇怪的东西。 越来越冷了,真想立马回去抱抱我们的妠希,坐在火堆旁边暖和暖和。 酋长得到的火石,听说就是银狛大人给的,兽神又给了大人新的传承吗?! 背对着围在一起的野兽们趁着休息,嗷嗷呜呜地交流了一会儿。 它们清楚银狛大人总是独来独往的风格,简单闲聊片刻,很快收起好奇心,零零散散地结伴往别的方向离开。 阿磐山是银狛大人的地盘,没事它们不会轻易靠近的,省得惹了对方不高兴。 * 冒着大雪,巨兽回到巢穴。 兽皮衣裙全被雪水打湿了,男人把头发往额头后一捋,弹去雪花。 将衣物和鞋子架在火边,没找另外一身穿。他瞥了一眼雌兽露出的半张小脸,昨晚紧致的触感好像再次裹了上来。 低头打量,此刻再穿兽皮裙,穿着不舒服不说,估计也穿不上去,干脆不穿了。 等身体的寒气被火源驱散,男人径直往石床靠近。 雌兽还在沉睡,昨夜又哭又哼,天快亮的时候累得昏睡过去。 结实的手臂隔着兽皮褥把小小个的雌兽揽入怀里,嗅到皮肉的香气,忍不住往前蹭了几下, 怀里的雌兽轻轻哼了声,稠密纤长的睫毛抖动着掀开,露出朦胧湿润的瞳仁。 琨瑜迷迷糊糊看着从背后拥着自己的那条铁臂,咧咧嘴:“疼……” 抵在颈子的鼻梁顿了顿,喷出的气一粗,打得他颈边热乎乎的。 男人眼底滑过诧异。 他竟听明白雌兽的话了,对方在喊疼…… 可紧跟着,思绪一晃,忍不住压低整张脸,嘴巴毫不客气地贴上软滑的皮肉。 雌兽说话和所有兽人都不同。 怎么那么好听? 光是听到雌兽哼一声疼,浑身紧绷,又胀得很。 第11章 琨瑜隐隐有些意识,他想睁开眼睛,奈何太累了,每一寸皮肉软绵绵的,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溢出些许轻哼,猫儿一般,使得坐在旁边的男人侧目,微尖的耳朵抖了抖。 琨瑜只觉唇边一湿,好像有人往他嘴里喂了些热汤。 体力早就被压干的少年长开嘴巴,唇张张合合,不管不顾地吞咽,直到大半碗肉汤下肚,脸蛋一歪,再次陷入昏沉的梦境里。 傍晚时分,夜色快要降临。 山洞内烧着木头,石床的范围流动着火焰的热温。 沉睡的少年幽幽打开眼睛,视野黑沉沉一片,流动着火光,不由恍惚,对着石壁出神。 甫一抬头,立刻牵动全身。 酸软和涨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他动弹不便,咬唇轻哼,某些夹着画面的记忆冲入脑袋,那份冲撞仿佛还裹挟着身子,羞耻得脚趾头紧紧蜷起。 ……全都想起来了。 他僵硬地撑起双肘,发丝微卷地贴着脸颊和脖颈,面红耳赤,哼了哼又躺了回去,将兽皮褥遮上脑门。 半晌,又缓缓揭开。 琨瑜惊措的眼神逐渐变得安静,彻底接受了那件事。 他字不识太多,可也不是思想迂腐,不知变通的性子。 别说在大梁,光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村镇里,无论女子、或者哥儿,都不会为谁特地守节。 大多数普通人,如果有缘,又看对眼,成家相守再好不过,就跟他爹娘那样。 若实在遇不到彼此喜欢的,找个合适的,和和气气的把日子过下去已是普通百姓的福气。 实在过不了的,就到县衙上,寻官家把彼此的婚契作废,从此互不相干,一方另娶,一方另嫁,不会因为此事寻死觅活。 何况他的境况还不到最遭的地步,只是跟男人言语不通而已。 男人对他也算照顾有加,数数这段时日男人猎回来的野兽,哪一头不是皮毛光亮,全是对方送给他的。 他在此地无依无靠,凭自己根本没办法对付各种野兽…… 琨瑜抬眸,神色一扫不久前的纠结和迟疑,轻轻松了口气。 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就跟爹娘要为他和许家说亲事那般,谈不上喜不喜欢,就这样能活着也好。 无非换了个人。 这个男人是他的靠山,强大的靠山。 * 男人拎着一罐冰入洞,瞥见雌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过去把人接住,抱在腿上,顺手又揉了揉。 琨瑜按着那手,只觉屁/股一片火辣,忍下羞耻,摇摇头:“别……” 别总挑着一个地方揉啊…… “还……疼” 稍显冷硬生涩的沉音。 琨瑜震动,嘴唇张了张,神色不可置信。 男人溢出一阵低吼,琨瑜连忙眨眼:“我、我为什么听得懂你说话了” 男人沉沉“嗯”了声,大掌盖在他肚子上揉。 “这里。” 吸收了他的东西。 少年捧着肚子,想起昨夜里面都是满的,羞色爬上眉梢。 莫非是因为他与男人有了接触,又或者身体里留有对方的东西,才…… 他晃晃发热的脸,手贴在脸蛋轻轻拍打几下, 为了缓解窘迫,琨瑜话锋一转,可怜地道:“饿了。” 又指了指罐子里的冰块:“怎么带那么多冰块?” “水……没了。” 男人径直抱他走到储水的罐子,水已经用干净了。 外头冰雪天地,想用水,只能把冰块或者雪烧化了。 打量臂弯里的雌兽,男人将其掂了掂。 雌兽太瘦,经不起多撞几回,要养胖点才好。 琨瑜收起环在对方脖子上的胳膊:“……放我下来吧。” 石锅里温着肉汤,琨瑜喜欢吃素,他自己找出两条葛薯,切成薄片添入锅内,又多洒了一些咸豆进去。 片刻后,周围回响着木头燃烧的动静,谁都没开口。 琨瑜手脚摆不开似地,局促地靠着男人坐。 明明方才已经想通了,此时靠着对方,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 他捧起木壳碗,就着几块肉喝完,肚子里热乎了,流失消耗的元气一点一点补了回来。 腿下还残留些许稠黏的触感,便把冰块烧热,打算用水将身子擦拭干净。 一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像要吃人。 琨瑜微微侧身,肩膀轻轻瑟缩:“你、你别总盯着我,可以么?” 男人走到石块上大开大合坐下,依旧看着。 琨瑜泄气,拿对方没辙。他小心落下兽皮帘,龇牙咧嘴的,就着热水将全身清洁擦拭。 许是男人给他抹的那种草汁有奇效,收拾干净后,身子似乎没那么酸疼了。 洞外一片冰雪,寸步难行。 琨瑜回到床上,他此时还未完全恢复,躺下片刻便昏昏欲睡。 洞内,虽然烧着火,身上身下都铺了厚厚的兽皮,依旧抵挡不住寒气。 倏地,身后一热,男人在外侧躺下来,伸手把他捞入怀里。 长而有力的腿夹紧他的双足,大掌包着肚子,稍适揉/弄,还要滑下,被琨瑜拦住。 少年背回身子,试探着讨好地靠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商量:“睡觉,只抱我睡觉可以吗。” 又期期艾艾地道:“我累,还好冷的……” “……嗯。” 硬挺的鼻梁贴在他脖子的皮肉嗅了几口,只揉几回过手瘾,没再深入。 琨瑜松了口气。 * 再次睡得迷迷瞪瞪,他贴在结实胸膛上的手忽然往上一滑,胳膊钻到男人脖子后搂着,抱了过去,算是示好和安抚。 想起一件事,少年抬眸:“我叫琨瑜,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人琢磨着他的名字,低声应道:“银狛。” 琨瑜默念,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他打着呵欠,依偎着唯一的热源。 有这么个温暖的人在雪夜里捂着自己,委实让他安心。 滑嫩的脸蛋不由自主地贴上富有弹性又温暖厚实的大/胸/肌。 “银狛……你先前为什么不变化成人的模样,在这里,还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么……” 心里存着太多疑问了,琨瑜好奇,但此刻实在疲乏,轻飘飘地说几句话,眼角很快泛起泪花。 银狛沉道:“红月,无法控制,蓝月,可以变。” “蓝月……” 琨瑜呢喃,想起入冬不久后,浅红的满月变成了幽蓝的弦月,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的奇特。 “下次红色的满月,你又会变成那样么?” “嗯。” 等待片刻,不见雌兽开口。 少年唇瓣微启,气息绵长, 银狛看着雌兽,嗅了嗅洁白又温软的身子,喉咙紧了紧,把人往兽皮裙按压,喷了口气。 雌兽哪里都好,就是太瘦,为了以后,要把人好好养起来,这样才不至于坏了。 第12章 又一日,大雪,漫山遍野的沉寂和白色。 雪花瓢泼,石台上的积雪压得深厚,足有小腿高。 琨瑜连石台都没法待了,若想透口新鲜空气,只能站在兽皮帘后,透过缝隙观望深白的荒野。 这天一早看着,刚揉上眼睛,就被银狛往回抱。 他被兽皮包得严实,结实的手臂压着他的屁/股,腿脚不太利索地蹬了蹬,神色无措,轻声道:“就几步路……可以自己走。” 又不禁感慨:“外面雪真大,这辈子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话音刚落,打了个喷嚏。 他被银狛安置在腿上,眼睛灵动地转了转,捧起石台上的木碗喝热水。 银狛还是不太习惯开口说话,一贯的简短冷硬。 “看太久,眼瞎。” 琨瑜“啊”一声,想揉眼睛,手被银狛的大掌按住,握紧。 银狛肤色深,手又大,轻易就裹着琨瑜的手,指节粗,也不敢用力,琨瑜的手很软,又白又细,怕稍微用力就夹坏了。 银狛盯着那只手,目光放回他脸上,指腹贴上去,捏了一下,将披散的黑色发丝拨至颈后。 少年缩紧脖子,兔子一样,耳根浮热。 琨瑜默默从银狛腿上直起身,假装转移注意力,沿着四周活动手脚,整理洞内的物品。 过程,偶尔回头,见银狛仍看自己,索性将脸埋得更低。 银狛嗤笑,盯得越紧。 琨瑜脑袋都快埋到地上了,突然想起什么,开口打破这份微妙的安静。 他拿起打火用的燧石,道:“上次你让我挑了好些石头出来,拿出去做什么了呢?” 银狛看他懵懂的模样,若有所思,道:“火,很重要。” 不是所有部落都有燧石,大多数兽人,靠炎热时天降流火储存火种,又或者雷神降下神威,被神力击中的树木会自发燃烧,兽人借此机会取火。 过于贫瘠,没有物资交换火种的部落,每隔一段日子都会祈求神灵降火,如果有足够的兽皮和食物,就能跟其他部落换取储存的火种。 琨瑜暗暗吃惊。 银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你是哪个部落的雌兽,怎么知道河谷附近的石头能生火。” “雌兽?”琨瑜头发又贴了脸,银狛目光微闪,手指一伸,帮他重新挽回耳朵。 少年被触碰的耳根烫了一下,眸光闪烁:“谢、谢谢……” 继而轻声解释:“在我生活的家乡,大家都用火折子点火,又或者这种燧石,也叫做火石。” 气氛陷入安静,琨瑜咬唇,忽然大着胆子反问。 “我被你救回来的那些日子,每到夜晚都会响起兽吼的叫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他心思细腻,最近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发现兽吼似乎是有规律的。 就像满月红月的时候,男人不受控制化出野兽的原型,到了弦月蓝月,就可以变化成人形。 夜里那阵令他害怕的兽吼,同样出现在满月期间,最近忽然消失了。 “兽潮。”银狛神情冷硬,“月神山为野地这边的兽人阻挡另外一边的群兽。可到了红月,兽人无法控制变化,而兽潮也会变得更加暴动,非常嗜杀。” 琨瑜猜测:“你半夜离开是为了……” “击退兽潮,把它们赶回月神山的另外一头。” 少年喃喃:“难怪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伤,是在那时候被伤到的吧。” 银狛微微点头,语气傲然而冷硬。 “小伤口,没事。” 又道:“到了蓝月,尤其暴雪过后,有时会有雪兽出没,雪兽会冲破界限,它们的攻击力没有兽潮大,但同样很危险,各个部落都会派出勇士击退雪兽,不让它们越过月神山,威胁到这边。” 至此,琨瑜总算弄明白,在异世大陆上,零零散散地生存了各种兽人部族。 体内保留兽血,能变化出兽形战斗的是雄兽,只能维持人形,没有兽血能力的是雌兽。 对月神山这边的兽人来说,威胁最大的就是月神山另外一边的兽潮和雪兽。 因此每到红月,拥有兽血之力,能变回兽形的雄兽都会“出征”,在月神山因为集合,共同抵御兽潮的侵袭。 而雪兽虽然不会频繁出没,但每逢暴雪之际,它们同样试图在冰雪的掩盖下穿过月神山。 雪兽规模仅次于兽潮,入境时,也会遭受到驱逐。 二人说着话,温在锅里的汤冒出沸腾的气泡。 琨瑜半蹲着,起身时膝盖一麻,被银狛抱着腰扶稳,又拉入大腿上抱着。 他嗫嚅:“谢谢……” 在银狛大腿坐了会儿,琨瑜感受着兽皮裙传来的炙热,脸色羞红。 但他要倚仗对方,便乖乖给男人抱了会儿。 须臾后,琨瑜饿了,听到他喊饿,银狛松手。 琨瑜挪去石锅那头,打开罐子,洒入适量的咸豆。 豆子在手心摊开,他好奇询问:“这种带咸味的豆子上哪里弄来的?” 若没记错的话,那天银狛带着几张兽皮出去,回来就拎了这罐豆子。 “银弈的领地,长了这种豆子。” “银狛,银弈……” 琨瑜默念,听起来好像一个姓氏,莫非是兄弟? 锅里的排骨肉炖熟,他止住话声,吞咽嗓子,腼腆地招呼:“先过来吃点东西,今天炖排骨。” 野兽排骨肉多,又嫩,加些咸豆炖煮很香了。 银狛:“这种骨头,我们没有这样吃过。” 整个荒野大陆,没有哪个兽人像眼前的雌兽这样,知道得那么多。 银狛目光灼热,压下疑问。1 他所占的地盘阿磐山,路途危险重重,按琨瑜的弱小体格,独自一个根本没办法接近地界。 偏偏他就在自己的地界上捡到孤零零的雌兽。 银狛没纠结太久,就像他和银弈,担负着兽神传承下来的,守护月神山这边的使命一样,小雌兽,或许也得了兽神的指引呢? ** 吃饱喝足,火堆多添几根木头。 琨瑜先睡下,瞥向恣意野性坐在火边的那道背影,想起彼此的关系,他咬咬唇,脸红地往里头滚了滚。 少年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地,胳膊还往一旁厚实的兽皮垫拍了拍。 “银、银狛,你过来睡吧……” 颀长健硕的背影罩着石床,琨瑜眉眼透亮,闪烁着羞意。 随后,主动滚进对方的怀里。 银狛躺下,就如前几夜那样,长臂一揽,把他捞到怀里,大掌贴着软/翘的屁/股肉揉了几下。 琨瑜按耐弹起来的念头:“好,好了吗……” 柔软泛热的脸蛋死死贴着男人肩膀,膝盖颤抖地并起来:“我……还有点不舒服……” 银狛会意。 雌兽很小,那里也小。 大手把雌兽按在胸膛里,摸着细细的胳膊和腰肢。 “多吃点肉。” 要跟着他,得长强壮点才好,不然挨不住几天的。 第13章 一早,风停雪止,弥加山几乎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中,空气里潜伏着冰晶,周围毫无生机,此刻却有些热闹。 十几个雄兽结伴过来,途中,他们以兽形赶路,背发上落满积雪,顶着严寒赶到这里,明显有些疲惫。 但这群雄兽并不打算休息,而是想尽快找个地方埋伏,伺机等待机会。 弥加山在暴雪停后时常有长腿兽出没,长腿兽生长在四周,能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可见体格健壮,浑身是宝,更是大补的好东西。 若身体虚弱,吃一些长腿兽,可以很快达到进补的效果。 此刻,弥加山的风停了,处处冰雪寒荒,不好出入。 而且长腿兽多在暴雪后出现,想寻到它们,更甚至抓获它们,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除非自己的兽崽或者雌兽太虚弱了,又或者病弱的亲兽需要进补,否则雄兽们不会随意踏足弥加山,他们都是有求而来。 长腿兽并不好捕获,它们的腿脚有力,可以踢断山石,如果不慎被这样的野兽成群踢倒,极有可能会被踩碎。 所以有需求的雄兽大多数都是结伴而来,他们一起行动,找准机会对长腿兽进行围捕。 正当这群雄兽以为为机会来临,将要动手,剧烈浑厚的兽吼震响天地。 早就开始潜伏的巨兽从雪堆里跃出,和两头长腿兽厮打起来。 兽吼声响彻天地,周围的冰柱甚至被音波震得碎裂爆开, 坚硬的鳞尾绞紧一头长腿兽的脖子,如同弯钩的双角将另一头扑来的长腿兽撞去,在长腿兽摔落之际,紧跟着迅速跃上前,在长腿兽跌落的同时张嘴刺穿了它的血管,尾巴将另一头长腿兽在冰面上拖出明显的痕迹。 待齿下的长腿兽失血过度死亡,巨兽舔了舔利齿上温热的血,将第二头长腿兽也解决掉。 “吼——” 兽吼在冰原上回荡,昭示着它无坚不摧的力量。 兽目一扫,嗜血冰冷的眼神瞥向冰丘,潜伏着藏在冰后的几头雄兽陆续走出,垂头夹尾地来到巨兽面前,低低发出嗷叫。 “是银狛大人!” “银狛大人怎么来抓长腿兽了?” “银狛大人太厉害了,居然那么快就杀死两头长腿兽……” 巨兽懒得管这几个雄兽叽叽呱呱地说什么,它喷出鼻息,长尾卷起,径直带走一头刚咬死的长腿兽,另外一头留在原地。 等它消失,蹲在原地的野兽互相看着,围上已经被绞杀而死的长腿兽面前,摇了摇尾巴,呼啸声穿过雪丘,跟银狛大人道谢后,把长腿兽平分了带走。 * 洞里的火柴熄灭,早就过了正午,裹在兽褥里的少年微微一动,从绒绒的皮毛里钻出半张脸。 这个世界的冬日万里冰封,他不方便出去,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琨瑜有些冷,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往后方靠。 一双结实的长臂穿过他的腰腹,往怀里一托,胸膛温厚,夹着几丝雪花的气息。 琨瑜微微掀开眼眸,视野朦胧不清的。 “你出去了?” 银狛身躯有着还未散发的冷气,目光却很热,眼睛里弥留着从弥迦山捕猎回来的嗜血气息。 他盯紧琨瑜嗫动的唇,红红软软的,很好咬的样子。 喉结一滚,干脆张嘴咬了下去,火热的气息径直往琨瑜身上扑。 少年头脑空白,手脚更是顷刻间发软,原本象征性推搡了几下,胳膊一紧,被男人牵起来环至颈后。 银狛啜着细腻的皮肉,目光喷出热火:“抱好。” 琨瑜嘴上唔唔嗯嗯,老老实实地抱了上去,不忘弱声地叮嘱:“别扯坏衣物……” 在异世,每一件衣服都格外宝贵,扯了就坏了。 银狛微微停顿,大掌一扯,尽量保留兽皮衣完整的样子。 琨瑜看他忍成那样,瞥了一眼很夸张的东西,挪了挪屁/股:“我,我能……” 微弱地吃还没吐出音调,舌尖立刻被吞没。 他整条舌头都被银狛吸进嘴里, 琨瑜弱弱地哼着气,又想推搡,手腕却被银狛按在掌心,按在头顶,无法逃脱。 唇舌分开,牵出流淌的津液。 银狛揉了揉他的腰肢,往下按了按。 “不是说能吃。” 琨瑜呜呜地,眼角和嘴角都淌着湿水。 雌兽可怜,愈加激得银狛狂躁,喂着他吃了进去。 * 蓝色残月幽幽,山洞里却滚得热烈。 琨瑜将赤/条/条的腿缩了起来,男人托起他的后颈,给他喂了些水。 粗糙炙热的大掌搓着他泛红的脚踝:“太瘦了。” 继而隔着兽皮揉他的肚子,若不是收敛力气,怕都穿破了吧。 又道:“吃长脚兽,补一补。” 琨瑜还挂着泪珠的眼睫动了动,缩起来的脖子往前探去,还嗅了嗅鼻子,好奇道:“长腿兽,那是什么?” 很快,银狛拖着一大块切出来的兽肉走进山洞,琨瑜颤巍巍下地,面色诧异。 “几时抓的?” 银狛:“天没亮,去了一趟弥加山。” “体弱的兽人都用长腿兽补身子,” 他意有所指,上上下下把琨瑜盯了一遍:“多吃点。” 琨瑜想起不久前自己托大了…… 连忙捂着耳朵,努力忽略吃这个字, 琨瑜尝了些许长腿兽的肉,或许真有效果,吃完浑身热乎乎的,气血涌动,脸颊红润。 这天雪停,陷入兽褥里的少年被银狛抱起来…… 琨瑜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残留着黏糊的气息,擦都擦不干净。 “银狛,我想下去多弄点冰块或者雪,烧几罐热水洗澡,” 男人用兽皮卷起他,跃下山洞,化成兽形的同时将他放到背上。 琨瑜老老实实趴着,不忘扶了扶发酸的腰肢。 他慢慢往前爬,触摸巨兽的弯角,凑到耳边问:“去哪里呀……” 巨兽低吼, 直到雪原退出视野,周围高山临立,竟生长着茂密的树冠,垂落的藤蔓盘根错节,从不远浮出一片白雾。 白雾湿湿的,没一会儿就把琨瑜露出来的眉眼和鼻尖打湿了。 他“咦”一声,动了动鼻子,正待开口,巨兽跃到白雾前。 就在几步之外,湿热的水气往脸上扑,琨瑜发出惊叹。 “这、这是热池?” 来的路上,飘起细密的雪丝,但在热池周围,丝毫没感到寒冷,空气里流淌着丝丝潮湿的温暖。 琨瑜只从市井先生那里听过,这样的温池只有达官显赫才有机会享受。 * 琨瑜第一次泡热池,像一尾鱼,惬意地舒展手脚,直到被男人结实的臂弯捞到怀里坐下,他才害羞地不敢动,低着头,或者眺望远处。 眼看画面就要变得更加热烈,银狛耳尖抖了抖,目光锐利地扫向某处。 琨瑜还没反应,银狛发出兽吼,用兽皮包着他放在背后,化成原形往外跃。 兽吼连续震了几次,很快,有人求饶。 “吼——!” 滚出来。 十几名披着兽皮的高壮雄兽从树冠后出现,结结巴巴道:“银狛大人……” 仰望银狛大人的同时,视线齐齐顿住。 咦? 银狛大人身上怎么有个雌兽? 琨瑜泡了热温泉,身上还热着。 此刻墨发松松,散着水汽的湿发从肩头垂落,两截小腿跨在庞大的兽躯两侧。 这帮仰望银狛大人的兽人,此刻看不清楚大人背上托着的雌兽,只隐约看见雪白细致的足弓,那双脚白花花的,又那么小,连他们半个巴掌大都没有。 雄兽们眼睛散着光,神智摇晃。 除了雪,还没见过那个雌兽长得那么白呢。 第14章 温泉缝隙偶尔冒出一丝丝“咕咚”的气泡声,挂在四周崖壁的水珠沿着石缝滚落,打在叶子上,仿佛一阵柔软挲挲的雨声。 这群兽人来自褐土部落,面色十分拘谨。 他们垂着脑袋,揣在怀里的手交互搓了搓,披着灰扑扑的兽皮衣,格外谨慎。 他们似乎有事相求,碍于银狛的压迫力,不敢立刻开口。 琨瑜见到的,就是一帮强壮兽人扭扭捏捏的模样。 都不开口说话,周围更加寂静了。 琨瑜刚泡过热泉,残留的温热气息环裹每一寸肌肤,暖和又舒服,甚至催起倦意。 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眸,出于对银狛的信赖,看见这群兽人,没有紧张过度,甚至挪了挪屁股,腰肢往前一屈。 少年手心轻轻握住坚韧弯角,趴在巨兽耳边,模样充满好奇。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又问:“也是来泡泉水的么?” 巨兽喷气,眼里喷出欲求不满的滋味,有点嫌这帮过来的兽人打扰了他和雌兽。 好一阵过去,兽人们脑袋压得更低了。 为首的强壮兽人叫做山木,略微迟疑。 他性格稳,又善于观察,发现银狛大人对背上的雌兽呵护有加,便咬咬牙,往前迈出几步,忍着震耳的兽吼,抬头。 山木细看那两只雪白的脚心,还有从银狛大人脑袋上探出的小脸,一阵恍惚。 这、这难道是雪神传承的雌兽? 山木咽了咽嗓子:“求银狛大人、求妠希帮帮褐土部落!” 纳希是什么意思。 琨瑜嘀咕,底下的人好像在对他说话,为什么称他为妠希? “银狛,他们刚才是在叫我吗?” 没等琨瑜跟银狛问清楚,只见山木趴下,紧接着,他身后的褐土兽人全部跪了下来,直把琨瑜吓一跳。 山木惧怕银狛发怒,硬着头皮,望向它背上的雌兽。 “我们来求银狛大人,求妠希给一点火石。” 又道:“褐土部落愿意用皮毛和食物交换。” 连降暴雪,大雪压坏了褐土部落用来储存火种的火房。最冷的日子还没到,酋长一琢磨,便安排山木,领上十几名勇士,带上皮毛和食物来到银白部落。 他们还没跟银白部落的酋长交涉,就打听到银白周围的几个兄弟部落,不久前各自分到了几颗火石。 火石,何等珍稀! 银白部落不光有新的火石,甚至几个兄弟部落都分到了! 部族之间虽然隔些距离,但各族行脚商常常来往,借此展开兽族的交换,因此消息也是流动的。 褐土部落从来没听银白部落有过什么动静,尤其又到了行动不方便的雪季。 但他们得到了新火石,思来想去,这火石,最有可能是银狛大人给的。 银狛大人作为银白部落的守护兽,不仅守护银白,更护着月神山这一边。 所以银狛同样受到各部族的敬畏,他的另一个兄弟,银弈也是如此,守护着另外一边。 若非月神山另一边遭遇兽潮和雪兽暴动,作为守护兽的银狛和银弈很少离开领地,平日里,想见到他们很难,只能来双方的领地周围碰碰运气。 在诸个兽人部族心里,他们更愿意去阿箬山那一带,毕竟银弈大人看起来温和可亲,银狛大人气性比较暴躁,他们……还挺怕的。 但这次为了火石,为了族人,说什么也要硬着头皮来一趟阿磐山。 山木看了一眼银狛大人身上的妠希,目光充满坚毅。 他将冻得通红的双手贴在地面,额头触贴手背,趴下伏低。 “求银狛大人赐褐土部落火石。” 巨兽毫无反应,山木很快转移目标:“妠希,求你救救褐土部落……” 琨瑜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凑近巨兽的耳朵,轻轻问:“怎么办,要给他们么” 他并不觉得燧石有多珍贵,漫山遍野的,燧石用完了再找就行。 这些兽人之所以求他,都是因为对燧石的作用一无所知,不但如此,与银狛在山洞生活了两个月,他大致弄清楚这些部族兽人的生活状态,很多东西都没被认知并且改造利用。 巨兽喷出吼叫,琨瑜抓紧对方的弯角,连忙乖乖地趴好。 荫绿潮湿的谷地迅速被抛在视野之后,他被对方带回了山洞。 * 落下兽皮帘,隔绝风雪。 银狛变回人形,捡起挂在石头上的兽皮裙将下/身围好。 山洞里烧着火,对他而言足够暖和,不需要围兽皮裙,但若不围,雌兽又要红着脸避开他,不敢看,银狛只能随便将**遮挡起来。 此刻,琨瑜坐在火旁擦拭头发上的水汽,少年晃了晃手:“来擦一擦,太湿了容易头疼。” 银狛抓起另外一块兽皮囫囵往头发擦了几下。 琨瑜:“那些兽人人……你打算怎么办?” 银狛瞥他,琨瑜默默闭嘴。 当他好不容易把头发擦干,喝了碗热汤后,只听外头呼啸不止,突然起了大风,雪花沿着缝隙飘进洞口。 琨瑜跑到边上整好帘子,又沿石台转了转。 他身形一顿,隔空远眺。 银狛的巢穴方位选得很巧妙,可以总览整个阿磐山的领域。 琨瑜跑回洞内,指尖朝着前方,不确定地开口:“远处,就是山底下那块,好像有人来了。” 银狛知道。 当部族有求与他,都会在那里等。 他的领地不容任何兽人靠近,如果越界,基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银狛不在意“嗯”了声,琨瑜:“是刚才那群兽人么?” 他迟疑道:“如果他们很缺火石,其实可以……” 银狛打断:“河谷的石头总会捡完。” 他可以护着月神山的这一边,不让兽潮和雪兽越线,但不代表为兽人们负责到底。 听完,琨瑜睁大杏眸,模样有些无辜清澈,噗嗤一笑。 银狛眉毛扭起来,把他抓到腿上抱紧,大掌隔着兽皮,握住那团柔软的肉捏了捏。 “笑什么?” 琨瑜僵硬,见对方只是捏,没继续干什么,强忍害臊,红着脸道:“能捡到燧石的地方,不仅只有河谷。” 银狛诧异:“真的?” 琨瑜点点头:“咱们不嫌皮毛和食物多。” 银狛:“这些我可以给你弄来。” 雌兽似乎不知道,他给的几十张兽皮已经很多了。 野兽,尤其是庞大、皮毛漂亮的,一兽难求。一般的勇士哪里能抓到。 大多数兽人穿的都是质地普通的皮毛,且一个兽人能有四五张兽皮使用,已经算很多了。 但很快,银狛就改变主意。 褐土部落有一种黑色的豆子,雌兽们挺喜欢吃,雄兽就不爱吃,没有味道,和啃草没两样, 他没问过琨瑜喜不喜欢,如果喜欢,可以换回来放着。 在山腰在等了大半天的褐土兽人靠在一起取暖,他们赶了那么远的路来到阿磐山,如果求不到火石,只能转去银白部落了交换火种了。 漫天飞雪之下,一头巨兽呼啸而来。 山木等兽人捂着疼痛的耳朵抬头。 这一眼,屏气凝神,不约而同地陷入呆滞。 银狛大人身上探出一张白花花的小脸,毛绒绒的雪白兽皮裹在雌兽脑袋上,只露出眉眼,清澈秀气,笑起来很特别,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跟着傻笑。 巨兽目露凶光。 琨瑜握着巨兽的弯角:“我们可以用火石跟你换兽皮和食物,唔,黑豆带来了吗?” 山木回神,咬到舌头,疼得嘶了一声:“有、有的………” 这些黑豆原本是想交换给银白部落的雌兽,而且银狛大人不喜欢吃黑豆,但…… 眼前的这个妠希,是雌兽,应该会喜欢吧? 山木连忙打开一包东西,琨瑜拍了拍缠在腰上的鳞尾,被送到雪地里。 下了地,褐土兽人彻底看清楚这个雌兽多么娇小,露出的手白白嫩嫩,简直…… 巨兽低吼,尾巴扫了一堆雪。 山木身边的兽人躲避不及,被糊得满脸雪,冻得哆嗦。 琨瑜呵着气笑笑,今天银狛心情有些暴躁,怎么动不动就欺负人? 当然,他也不敢阻止,也没想过对方只因为山木这帮褐土兽人多看自己一眼就不悦。 第15章 琨瑜往前几步,他的个子在兽人面前太过娇小,但此刻并不用仰头看着任何人。 以山木为首的褐土兽人纷纷弯低了腰,要么干脆趴下,轻而易举地使得琨瑜与他们平视,或俯视。 这份谨慎微小的姿态,全都来源于他身后那头强大的巨兽。 他回头看了眼冷傲的巨兽,好脾气地朝山木笑了笑,小脸探着,像只充满好奇心,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幼崽。 他撩起兽皮衣下摆堆在膝头抱着,蹲在雪地里翻找包裹里露出来的黑豆子。 琨瑜指尖粘起黑豆,放到鼻间轻嗅,实在嗅不出什么味道。 山木夹声解释:“雌兽们都喜欢把黑豆子炖熟了吃。” 琨瑜微微点头:“我带回去试试。” 如果黑豆能作为主食,就不用天天吃肉了。 肉吃得多,油腻而且容易上火,他平时喜欢偏清淡的口味,此刻很想念米面的滋味, 少年眼眸闪烁着希冀,道:“如果可以,我想换更多黑豆。” 山木搓了搓僵硬而黝黑的脸,憨憨一笑:“可以可以。” 琨瑜朝巨兽微微点头,只见对方尾巴一卷,把褐土兽人带来的东西全部卷走。 他摊开手心,将两个燧石递了出去。 山木眼睛一亮,受宠若惊地展开手掌,小心捧着两个石子接到怀里。 风雪浩荡,渺渺地飘着,琨瑜坐上巨兽后背,一兽一人很快消失。 待他们离去,褐土兽人把山木围起来,十几双眼睛同时放大,齐齐盯着两颗小石头,仿佛要看出什么名堂,不住吞咽口水。 “山木,这个就是火石么,当真能点出火?” 山木也不敢相信,居然只用了不多的兽皮、食物和黑豆就能换到火石! 但银狛大人那样的威望,总不屑欺骗他们。 而且……想起银狛大人的妠希,他晃了晃脑袋,那个妠希就像被雪神赐福一样,极具亲和力,看着对方,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 族人催促:“快试试啊。” 山木一个激灵:“好。” 兽人将他团团围起,隔绝风雪。 听说火石不能被打湿,不然就点不出火来。 山木从怀里摸出一些干草料,堆了堆,拿着火石敲了好半晌。 片刻后,石头冒出的气味使得他们动了动鼻子,眼睛发亮。 “是火石的味道!” 强壮的雄兽们痴迷地望着蹿起来的火星,火光一点点吞噬干草料,散发出明黄色的温暖光芒。 “太好了,这次回去,酋长一定很高兴!” “族人有救了,部落有火了!” 山木不敢耽搁,谨慎地收起火石,吆喝上族人,冒着风雪,加速往部落的方向赶回。 * 洞内,琨瑜扫去肩膀的雪,在火边暖了暖手心手背。 银狛给他的那些兽皮,与褐土兽人带来的相比,质地和颜色实在好上太多了。 扫过常见的物资,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到那一大包黑豆里。 琨瑜用空置的石锅烧化冰块,冲洗黑豆,又倒入分量没过手背的清水,落上木盖炖煮。 “银狛,你吃过黑豆吗?” 银狛面无表情地:“没有味道,不好吃。” 又看着他:“多吃肉。” 琨瑜碰了碰鼻尖,心虚。 这段日子一直吃肉,如今看到肉都腻了。 第二次添火,木盖咕咚咕咚飘出白茫茫的水汽,琨瑜揭开盖,用木棍戳了戳,豆子煮熟后饱满膨胀,戳上去微微黏稠。 他舀起一勺,微微吹凉浅尝一口,眼眸顿时冒光。 琨瑜话都说不利索了:“银狛,这、这口感——” 他捧起木碗连吃几口,不可置信地,惊喜地往肚子一摸,呆呆地拍了拍。 腹部里传来真实的,沉甸甸的感觉。 这黑豆,煮熟后居然带着米饭的口感,就是比起普通米粒,多了些稠绵的感觉。 琨瑜眉眼透光,一下子凑到男人面前。 “银狛,我要这个。” 银狛往他屁/股一揉:“嗯。” 少年捂着被揉的屁股躲到边上,把温热的肉汤拌入黑豆,汤汁裹着每一颗豆子,香味扑面。 琨瑜吃相秀气,一脸餍足,更是意犹未尽地逃出舌尖舔舐嘴角,扫得两片唇瓣柔软泛红。 一道目光烧着他,他连忙把碗推到男人面前:“银狛,试试看。” 银狛盯着他的唇,吃了一口,平日里无味的黑豆,拌入肉汤后,味道居然挺独特的。 琨瑜开始打着算盘:“跟褐土部落多换些,”他有些懊恼,眉眼无精打采地塌下,“早知道就去别的部落转转,说不定能早些时候换到有用的东西。” 他很快振作起来,内敛局促地把眼神瞄向银狛:“我想去其他部落转转,如果能换到有用的物资就好了。” 雌兽神色讨好,又害羞,银狛直勾勾盯着,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把雌兽往腿上一拉,对准红扑扑的脸蛋,使劲嘬了口。 琨瑜捧着碗,想挣扎,银狛哑声:“你吃你的,” 他就只是揉,没让雌兽吃自己。 * 午后雪停了,银狛驮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出洞,打算先去就近的几个部落转转。 冬日寒冷的雪季节里,雄兽可以化形,厚实的皮毛尽可能维持他们的体温。 兽形速度快,像银狛这样的,更是眨眼间换了个地方,犹如腾云驾雾,快得让琨瑜目眩头昏。 银狛带着他把银白部落的三个领地全转了一遍,也就是这时候,琨瑜彻底明白,银狛对他真的很好。 * 银白主部落里,酋长木屋四周围观了一圈兽人。 他们探头探脑,听说银狛大人带了个雌兽过来,好像是他的妠希。 隐隐瞥见,那个雌兽白花花的,长得娇小漂亮,从没见过的这样的雌兽,对方从哪里来的? 兽人都在私下议论开了。 琨瑜不知道外头的兽人对他好奇心爆棚,此时,他正在盘点送进来的物资。 在各大部落,除了地位最高的酋长和祭司,不是所有兽人都能穿上厚实的兽皮御寒。 一个家庭中,为了确保顺利延续后代,雌兽会找两个以上的雄兽生活。 得到物资优分给幼崽,保证幼崽能活下去。雌兽最多也就分到四五张兽皮,质地一般。 皮毛鲜亮厚实的野兽不好抓捕,需要合力才有机会对抗,如果能抓到,也需要分配。 如果几个雄兽养着一个雌兽的话,雌兽的生活会过得好些,如果只一个雄兽养,尤其在雪季,压力就比较大了,什么时候死在和兽潮的斗争里不得而知。 失去雄兽的雌兽,会尽找到下一个雄兽,确保自己继续生存下去。 气候炎热时,部落里的兽人普遍不穿上衣,雌兽也一样,只用粗麻布围着身下,到了冬天,才会把兽皮套上。 琨瑜听到麻布,眼睛一亮。 等到兽人送了十几张麻布进来,果真是粗布,打听之下,才知道这种能做成布的树木在银白部落的领地周围生长着一大片。 琨瑜收下麻布,让银狛给银白部落多留了几颗燧石。 接着,又去其他部族的领地转悠,结果比他预想中的好,均换到其他材质不错的兽皮。 * 跑了一趟部落,收获颇丰。 琨瑜笑得合不拢嘴,银狛盯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心口炙热,爆发很强烈的感觉。 天蒙蒙亮,天降暴雪。 琨瑜被一双炙热的手臂抱起,他只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被化成兽形的男人带走。 来了热泉,水汽驱散寒冷。 琨瑜观望山谷上飘降的雪花,“哇”了声,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脖颈,很快被男人抱起来放腿上。 只对视一眼,琨瑜瞬间懂了。 银狛摸着他的唇:“带你换了这么多东西,高兴吗?” “嗯……” 兽人之间经常讲究交换,哪怕是关系亲近的亲兽,也免不得交换。 银狛像按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固定着腰肢,缓缓沉下。 琨瑜在水波里浮荡,不得不攀紧对方结实胳膊:“银狛……” 无须交流,男人冷硬桀骜的面孔变得扭曲,眼睛盯着他的每一寸变化和吞没。 琨瑜微微咬牙,红着脸催促自己放轻松,这样才能少受点痛。 第16章 天下暴雪,琨瑜被银狛抱着一番厮混后,没睡懒觉,而是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拖着一张兽皮垫在屁股下,清点用燧石带回来的东西。 他将几块类皮甲的兽皮堆在膝盖上,左右拉扯,继而若有所思,连银狛靠近都没察觉。 直到腰肢被捏了一把,他吓一跳。 银狛顺势把弹起来的雌兽捞起来放在腿上坐着,自己则大咧咧占去兽皮的位置。 “看什么呢?”低厚的嗓音淡淡介绍:“这是水兽的兽皮,很难渗水,除了能随意膨胀,皮毛太薄,不保暖,没用。” 银狛见雌兽捧着兽皮不松手,道:“若想要,等暴雪过后,我多猎几头雪兽,雪兽的皮毛又白又厚,都给你。” 琨瑜生得白花花的,雪兽的皮毛洁白柔软,又厚密保暖,跟他正好相配。 雄兽身强体壮,银狛更是如此,哪怕暴雪天,仅靠兽形足以度过,或者披一块单薄点的兽皮,足以应对雪季。 他攒的皮毛对普通兽人来说很多,但就他的力量来说,这些年积攒的并不多,只洞里的那些兽皮,够他用好多个雪日。 如今有了琨瑜就不同,雌兽太小,又怕冷,皮毛这样的东西当然越多越好。 银狛将雌兽往怀里圈得更紧,指腹轻轻捏着细滑软滑的脸蛋,掌心一翻,钻进兽皮衣内捏捏他的腰,简直爱不释手。 “暴雪过后,我会去一趟月神山,到时候剥几头雪兽的好皮毛带回带回来。” 琨瑜耳朵一动:“月神山?” 是啊,暴雪过后雪兽会趁机越过边界,雄兽们需要“出征”,银狛也一样。 琨瑜看过银狛的身体,肩背留有几道没完全消退的疤痕, 他抱起水兽的兽皮,隐隐萌生新的想法,但实行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在银狛出发前,琨瑜度过几日煎熬的夜晚。 天色刚暗,他就被对方迫不及待地抱上石床。 银狛弄这些的时候没几个花样,翻来覆去地都是传统的姿势,就是蛮横,没点轻重,不管琨瑜怎么哼哼,讨饶,每次都凿足力气。 天一亮,琨瑜强忍着困乏爬起来,就着黑豆和肉汤简单吃了点,便靠在床尾,用石刀和骨针对着水兽的兽皮改制缝合,可谓争分夺秒。 银狛看他忙,有些躁动。 长臂一把将他抱到腿上,吹吹他的耳朵。 “怎么一直打磨这块兽皮。” 就要出发了,银狛更希望能抱着雌兽多睡几次。 念头重,手上揉弄的力道也逐渐加重了。 琨瑜唔唔轻哼,按住乱揉的大手:“等等……” “银狛,我想在你出发前,给你准备点东西。” 触及那双能灼烧他的眼睛,少年眼睫半阖,脸微微热,讨好地,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了舔那颗滑动的硕大喉结。 咕咚一声,银狛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气息粗热。 琨瑜弱声:“求求你。” 银狛掀掀眼皮,兽皮裙撑得老高。 明明每块肌肉都要烧着了,对上雌兽软和的神色,心却跟着慢慢变得柔软。 他紧挨着那片细腻香软的颈肉吸一口,鼓起筋脉的手背一翻,松开。 琨瑜露齿一笑,抱起兽皮继续捣鼓。 白天,琨瑜哪都没去,安静地由着银狛圈在怀里,比划比划兽皮,照着对方的尺寸改良。 银狛无聊,不时撩起他的头发放在鼻子前嗅,又或弄乱,往雌兽肩膀两侧披散,拿起那个奇怪的,据说叫做骨头梳子的东西打理。 五天后,雪光无际,暴雪将停,银狛要去一趟月神山。 琨瑜扶着腰,早早就从兽褥里钻出来。 他将昨夜叠好的东西抱起,赶忙追到洞口。 “等等……” 银狛转身踱步,长臂抄起他抱在怀里,掂了掂。 琨瑜蹬着双腿:“先放我下来,这些东西给你。” 银狛把他放下,好奇雌兽给自己准备了什么。 少年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侧颜瞧去,有些红肿地嘴角翘起,露出小白牙。 他打开罩了层囊的兽皮,里面是两个罐子。 罐内装着切好的熏肉干,肉干抹过咸豆粉,可以补充盐分。还有十几块风干的果饼,用熟黑豆搓成的简易粽子,熟黑豆里面夹上肉块,用大叶子严严实实地裹住。 除了这个,燧石和用来点火的干燥树皮绒也备了不少。 琨瑜捧起一包“黑豆粽”,又指着熏肉:“这些吃的都熟了,若肚子饿,可以热过再吃。” 至于水,到处都有冰雪,有现成的,将雪热化就成。 知道银狛不爱吃素,琨瑜指着风干果饼:“不多,就几块,要吃的,对身体好。” 说罢,琨瑜拍拍手,拿起最重要的物件。 是前几日缝制的水兽兽皮,他双手捧起,仔细展开。 水兽的皮毛材质特殊,又薄,弹性很好,可以随意舒展。 他将兽皮做成无袖皮甲的样式,又用过去银狛蛇尾褪下来的鳞片缝嵌上去。 “你的鳞片坚硬,结合皮甲,理应可以挡住一些袭击,时间紧迫,我只能做成这样,你穿在身上,就算化形,应该能护住前胸和后背。” 琨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又道:“平安回来。” 即使不为别的,银狛是他的靠山,他不希望对方出事。 银狛定定望着他,将奇怪的皮甲穿上。 触摸皮甲外镶嵌的鳞片,目光露出一丝奇异。 银狛照着琨瑜的脖子猛吸:“等我回来。” * 月神山的战斗持续了三日,直到银狛和另一头的银弈汇合。 至此,横过月神山的区域都被清扫了一遍。 避风的一处山洞里,银狛变回人形,取出带来的包裹。 停在他身侧的兽人好奇注目:“银狛大人身上穿的是什么……?” “好像是鳞片?” 银弈稍微处理了一下肩膀的伤口,他越过围观的兽人,发现银狛没受伤,颇觉意外。 这群雪兽今年很猛,否则也不至于清扫了三天。 继而打量银狛身上的这件东西,不像平时的兽皮衣,上面的鳞片有些破损,但很是奇妙。 这些镶嵌在兽皮上的鳞甲阻碍了雪兽的袭击。 银弈暗暗惊震:“阿兄,这是?” 银狛眼都不抬,但语气中焕发着一股傲然和显摆,冷冷吐字:“鳞甲。” 他打开兽皮包,用燧石点火,将雪水烧热,把几个黑豆粽和熏肉丢进罐子里热。 四周围了一圈的兽人看得一愣一愣。 银弈:“这……” 银狛:“琨瑜给我准备的。” 银弈:“……” 上次银狛跟他交换了膏脂。 “阿兄,你真的养了雌兽?” 银狛点点头。 众兽人眼球都快脱出眼眶了。 他们从银狛大人的嘴里得知,他带的食物叫做粽子,身上穿的鳞甲是防御性皮甲,全部有那个叫做琨瑜的雌兽准备的,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雌兽?可是银狛大人认定的妠希? 兽人们靠在火边,就着雪啃着冷冷的食物,没滋没味,一点都不香! 瞥见银狛大人三两下咽干净热气腾腾的“黑豆肉粽”,不由咽嗓子。 “银狛大人,这个黑豆肉粽……吃起来什么滋味啊?” 要知道银狛不喜欢吃黑豆,黑豆裹着肉,还用叶子包起来的食物,莫非就好吃了? 银狛懒懒抬眼:“想吃?” 在兽人期待的目光下,银狛冷酷摇头:“不行。” 倒是银弈还有两个经常跟着银狛一起清扫战场的兽人,从他手里分得三块果干,一个黑豆肉粽。 吃完,银狛没有继续休息,而是拿起石刀,走到外头,将堆成小山的雪兽拖到面前,利落干脆地剥除皮毛。 他和银弈可以随心收割雪兽的皮毛,但每次不会拿干净,留一部分给其他兽人平分。 夜色降临前,眼看又要下雪,银狛没有耽搁,将兽皮捆好,准备返回。 银弈走出来:“阿兄,要走了?” 又道:“不留一夜休息?” 银狛不假思索道:“我要回去。” 从战场下来的热血依然激荡,说着,舔舔嘴, 银弈看见银狛的兽皮裙,很快明白阿兄这么迫切的理由。 阿兄自傲,冷酷,以前几个部落不是没有向他献过最好看最能生的雌兽,但都被阿兄丢出了阿磐山, 对阿兄的这个雌兽,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第17章 银狛不在的这几天,琨瑜一如既往,仔细把山洞收拾了一番。 他用从其他部落换来的兽皮,将石床隔开一方空间,地面铺层干草,再以兽皮铺就。 以石床为中心的地面垫上毛绒绒的兽皮毯,或坐或躺都可以,不用冻脚了。 冰雪使得他寸步难行,待他空闲下来,基本都在睡觉,补充流失的体力和元气。 偶尔醒了,琨瑜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卷着兽褥蜷在角落里,感受四周的安寂和风雪飘忽的动静,静静思念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大哥。 如果有机会回去,琨瑜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回到父母身边,但那只是想想,初来异世的前几日,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去,可也只是徒劳。 直至希望破灭,这才把心收起,打算先活下去。 要活着,思绪难免牵到银狛身上, 想起“出征”的兽人,琨瑜不希望对方出事,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呢? 凭借那个世界所掌握的东西,不是不能寻找其他部落的庇护,又或寻找另外一名强有力的靠山,但…… 琨瑜抓了抓贴在颈边痒痒的头发,将微微泛红的鼻尖缩回兽褥。 打心底想,他希望银狛能平安回来。 对方虽然有些霸道粗糙,可本性不坏,若没银狛,也没有今天的自己。 琨瑜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算着银狛回来的日子。 * 夜色无边,雪光幽蓝,沿着阿磐山涤荡飘散。 背着火光坐在石床的少年捂着嘴巴,唇瓣微湿,一摸,摸出些许血迹。 他的嘴唇因为过度干燥裂开了,身上同样多了几处干裂的肌肤。 琨瑜咧咧嘴,从床尾翻开银狛带回来的那罐膏脂。 膏脂被对方抠挖了大半,都用在他……身上。 脑子里涌出某些画面,琨瑜忍着羞耻,用指腹沾上膏脂,一点点涂上肌肤裂开的地方。 吃饱喝足,琨瑜很早就钻进兽褥里, 褥子盖住额头,手搭在腰腹敲了敲,半晌,兽褥微微掀开,露出眉心的小红痣,略为纠结的眉眼。 琨瑜望着洞顶,连接几天睡了安稳觉,本该高兴,可他却在想,山洞是不是因为太大,过于清冷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能回答他心里的疑惑。 琨瑜撇撇嘴,脸往侧边一脉,彻底闭上眼睫。 * 月色拖出一道长影。 银狛扛着一大捆雪兽的皮毛跃上石台,他身上沾着皮毛残留的血渍,将兽皮放在洞口后,就地抓起积雪往两个膀子抹,弄干净了,这才踏着火光入内。 锐利的视线顷刻间锁定那抹微微隆起的背影。 混混沌沌中,琨瑜只觉有什么东西往身子里钻,仿佛少了一把火。 他气息急促,猛然睁眼。 银狛看他醒了,干脆把人抱起来,腿大开大合地岔着,把雌兽置于其中。 “你、你回来啦?” 银狛点头,并不多话,而是用鼻子压着琨瑜颈边细腻的皮肉,粗气地“嗯”了声。 瞥向兽皮裙,琨瑜什么都明白了。 被大掌揉了几回,睡意顷刻间消散。 他颤巍巍地扶着银狛坐好,颠颠晃晃的,怕被撞下去,只能用胳膊努力抱着对方的脖子, 银狛耳尖一直抖动,冲力威猛无比。 他轻不重不轻地咬上琨瑜的耳朵,薄嫩细滑的皮肉,忍得面孔扭曲,这才没咽进肚子。 又觉得雌兽叫的好听,非要他多叫几声。 琨瑜不想张嘴,银狛曲长指腹,往湿湿软软的唇缝一钻,搅翻搅翻,琨瑜呜咽不及,舌尖被玩了很久,只得讨饶,丝丝涎津从下巴慢慢溢了出来。 * 直至后半夜,琨瑜软绵绵地被银狛抱起来放在腿上,他动了动手指头,湿透的脸蛋往银狛汗湿炙热的脖颈轻轻蹭一下,有点撒娇的意思。 “想洗澡……” 银狛知道雌兽爱干净,再也找不到比琨瑜更爱干净,会打理自己的雌兽了。 给琨瑜喂入些许热水后,捡起一块厚厚的兽皮把人打包卷起来。 高大的兽人走到洞口之外,迅速膨胀的兽躯在月色下飞跃疾驰,幽暗的蓝影在雪林里穿梭。 * 又来到热泉,琨瑜被银狛放入泉里,温热的水流裹着全身,舒服得令他叹息。 待身子没那么难受了,他稍微扭头,打量男人的肩膀,胳膊,胸膛,每一块肌肉都仔细看过。 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这次可有受伤?” 银狛摇头:“你做的鳞甲很管用。” 听到鳞甲起了作用,琨瑜眉梢扬起;“太好了,看来之前的法子行得通。” 银狛定定看他:“很担心我?” 琨瑜毫不迟疑地点头。 毕竟银狛待他好,又能护着他在异世里活下去,若少了对方,他都不知道上哪里寻找像银狛这样的大靠山。 银狛:“我带了几块雪兽的皮毛回来,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琨瑜微微赧然:“谢谢……” 他出于私心需要倚靠对方,可那些兽皮,需要每次冒着危险跟雪**锋才能获取,他不好意思白白索取那么多。 储藏起来的所有食物和兽皮,琨瑜都会特意处理一半留给对方。 好比那些雪兽皮,虽然银狛指明送给他,但在琨瑜的计划里,他会帮对方做一身厚实好看的衣物的。 两个人,一人一半吧。 天快亮时,银狛带着他离开热泉谷。 深冬的丛林荒芜冷寂,却也散发着别样的美。 琨瑜藏在巨兽厚密的毛发下,打量树木结出的成串冰晶,正待感慨,却听巨兽仰脖呼嚎,震慑力十足。 他抓紧一绺兽毛,紧张道:“怎么了?” 只见一群猎齿兽趁雪停出来觅食,正在围剿几头羊兽。 羊兽一身卷厚的皮毛,雪白雪白的,肚子鼓涨,看起来像怀孕了。 这帮猎齿兽平时凶残,却不会贸然闯进阿磐山。毕竟阿磐山有那么大一头猛兽坐镇,这些野兽会特意避开。 所以阿磐山范围内除了一些中小型的兽类,更多的是性格比较温顺,很少产生斗争和厮杀的食草兽。 各类食草兽温和,不会挑起争端,银狛就没把它们驱逐出阿磐山。 但这群猎齿兽闯入阿磐山,他不会放过。 鳞尾将琨瑜高高缠起,送到树干上。 琨瑜微微张嘴,他落在巨大的树冠伞上,撑起胳膊,扒着边缘,半张脸朝下方张探。 “银狛……” 他打量那群压抑着吼声的野兽:“要小心啊。” 犹如黑鞭的鳞尾用力一甩,巨兽扑了过去,毫无退后的意思。 雪地淌开血色,很快凝结。 对付这些野兽,远比兽潮和雪兽简单多了。 每年出征月神山的兽人,早在无数次生死对抗中得到历练。 巨兽颇有些炫耀的意思,把琨瑜重新缠回背后,昂着胸腹,屈长前腿,在抬首蓝月下呼啸。 也抱着几分跟雌兽炫耀的意思。 琨瑜望着满地野兽的尸首,心里怯怯。 * 许是在外头待了太久着凉,又或者受到惊吓。 半夜,银狛摸着琨瑜滚烫的额头,急得嘴巴发干。 他抱着人捂了很久,天亮时热症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烧,还说起胡话, 以前,生了大病的兽人也是胡言乱语,说完就回归兽神的怀抱了。 银狛把琨瑜包了起来放在床里,以兽形快速奔至阿箬山。 * 雪林闪过两道幽火似的影子,幽蓝色和幽紫色的两头巨兽体魄相当,正午时,齐齐来到阿磐山。 五官和体魄相近的兄弟二人停在石台上,银弈抖开身上的雪,只见他阿兄迫切进洞,囫囵地在火边把身体烤热,才将兽褥里雌兽挖了出来。 银弈看着那张仿佛失去水泽的惨白小脸,有些失神,银狛喊:“愣着干什么,快来看看他。” 第18章 银弈微微颔首,急步行至床边,收回一瞬间的失态,牵出雌兽的一条手腕。 银狛也没管银弈怎么治的,如果他这个兄弟都治不好,别的兽人更靠不住了。 指望部族的那些祭司老兽人? 别的他不清楚,但那些老兽人的医治办法,哪里能用到怀里这个小雌兽的身上? 他怕小雌兽挨不住,更怕他小命呜呼,直接回归兽神的怀抱。 在蛮荒之地豪横了那么多年的兽人,从来没惧过什么,这还是第一次生出类似惧怕,焦虑的心绪,以致于没觉察到银奕的失态。 银狛掌心探摸着琨瑜热乎乎的脸颊:“有办法吗。” 银弈默然不语,轻轻点头。 他打开来时带的兽皮包,取出几份晒干的植物根茎,走到灶前,往罐子里接水,将植物根茎卷成一捆,混着清水煮。 银弈打量眼前的灶台,颇感惊异。 银狛生活粗糙惯了,灶台搭得很简单,从红月到蓝月,用不过几次,经常落满积灰。 但这块石灶搭砌得颇有规模,东西分类摆放,连取用的木头都用石刀劈过,防潮干燥,撂得整整齐齐,不像银狛那个性子能弄出来的。 银弈在灶边看火,余光偶尔瞥入兽皮隔出来的小房间。 依稀看见雌兽被银狛裹得严严实实,捂在怀里,姿势没变过。 银狛……真的很紧张这个看起来弱小无比的雌兽。 雌兽很漂亮,脸蛋小小,眉眼和嘴唇秀气,即使昏睡,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和,只一眼,就给他生了错觉,仿佛见到最美的月色,清辉柔柔地打在身上,非常舒服。 他在雌兽脸上停留的眼神多了几瞬,轻易就被银狛捕捉到。 兄弟两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 “银弈,你看什么。” “想些事情。”又似有若无地试探,“阿兄,你好像很紧张这个雌兽,原来几个部落给你送的雌兽都被你驱逐了,怎么这次……” “琨瑜和那些雌兽不同,他是我捡来的。” 琨瑜…… 银弈默念雌兽的名字,内心涌起一丝异常。 他抛开那丝闪逝而过的念想,抓起绒绒的树皮。 “阿兄,这是?” “烧火用的。” 银弈脑子灵活,拿起边上的火石,对准树绒敲击几下。 飘起的火星子很快蔓延,树绒浮出黑烟,紧接着窜出明亮的火焰。 生火法子真好,总不该是银狛想出来的。 莫非…… 银弈再次默念琨瑜这个雌兽的名字,脑海里恍惚飘出那张很小的细滑脸蛋。 为了掩饰失常,随处瞥开的余光蓦然停滞,紧盯罐子里的东西。 他拿起罐子掂了掂:“银狛,罐子里装的……莫非都是火石?” 跟银狛驱除雪兽的那天,离开前银狛把两颗火石留给他了。 火石如此珍贵的东西,一给还是两颗。银弈今天过来,除了帮阿兄的雌兽看病,也想着做点别的回报对方。 但他没想到,罐子里装的居然都是火石? 银弈暗暗心惊:“阿兄,这些火石从哪里弄来的。” 银狛掀了掀眼皮,拍拍怀里的雌兽,银弈瞬间通晓阿兄的心意。 银狛下句话语出惊人:“山洞的一切,都是他布置的。” 结合银狛驱逐雪兽时穿的奇怪皮甲,银弈说不出此刻情绪,心里有点乱,若有若无落在雌兽的视线倒是又收敛不住了。 尽管共处一洞,交谈的话音却很少。 对于银狛和银弈来说,虽是两兄弟,却习惯了划分界限,互不干涉,各自在相应的领地争雄称霸,这是从古以来所有强者的领域意识。 银狛在里头捂着琨瑜,银弈就在灶边看火煮药。 银弈抽出几根木头添入灶底,兄弟依旧沉默。 煮药的间隙,偶尔传来琨瑜因为不舒服发出的呓声,轻细微小,却牵动了不止银狛一个兽人的心思。 药汤煮好,银弈垂眸,盛起药汁稍微吹凉,抬步往小隔间的方向靠近。 银狛把埋在胸前昏睡的脸蛋挖出来,看雌兽蔫蔫的模样,有些笨拙,一时不知道怎么唤醒人。 正考虑要不要把人摇醒,银弈眼皮微跳,看银狛手粗惯了,适时开口:“我来吧。” 银狛同意了。 磁性低沉的声音反复轻唤,琨瑜云里雾里,好像有把好听的嗓音钻进耳朵,如同清风抚平他的不适。 渐渐地,他打开懵懂不清的眼眸,被叫醒了。 琨瑜半掀眼皮,其实还看不清楚,隐约听到有人喊他喝药。 他下意识听话,干涩的唇微微张开,因为烧热,舌尖尤其洇红,软软地贴着下唇,像一条柔软的小蛇。 银弈目光微闪,仿佛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下。 他偏过脸,把石碗边缘对准那两片微微开启的唇,耐心喂药。 银狛同样盯了雌兽的舌尖好一会儿,紧了紧臂弯,大掌捧起小脸蛋,配合银弈喂药的姿势。 一滴不漏的给他喂好了。 待喂完药汤,银弈后退,银狛抬起指腹擦拭雌兽唇角残留的湿润,搓得微微发红,这才松手。 银弈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神,叮嘱:“捂着他,把汗发出来就能恢复,以后不要让他着凉了。” 又道:“阿兄,他的身子不比普通兽人。” 银狛点头,原本到这里就可以示意银弈离开,但琨瑜身子仍然滚烫,在热症没退的情况下,他不敢让对方回去。 银弈:“我出去等,有事叫我、” 银狛:“嗯。” 兄弟两在这点上相当具有默契。 这天雪停半日,天黑时又陆陆续续飘起来。 洞内烧着明火,捂了琨瑜很长时间的银狛满身汗水,所幸怀里的雌兽热症消退, 晚上,银弈喂琨瑜服下第二碗汤药,直至半夜,情况趋于平稳。 银弈看着银狛:“等他恢复,用热水给他擦一擦身子。” 银狛表示明白。 他们交换视线,银弈微微抬首,提出离开。 银狛没留,只下了床,停在洞口外目送。 直到泛着幽暗紫色的兽影不见,他折回洞内,给琨瑜擦了汗,继续把人捞入怀里暖着。 * 翌日,琨瑜身子好转,睡了一天两夜,除了饿,精神不错。 他从银狛怀里爬起来,有些内疚。 “居然发烧了,还麻烦你一直照顾我。” 少年跌跌撞撞地下了地,发现罐子里装着残留的药渣,疑惑道:“银狛,你给我煮药了?” 银狛把他抱回床尾坐好:“银弈煮的” “银弈?” 银狛:“我阿弟。” 又道:“部落的祭司靠不住,所以让银弈来看你。” 琨瑜恍然,因为刚病愈,说起话来下意识地拖着软绵软的鼻音。 “难怪,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喊我喝药呢。” 琨瑜愈发觉得羞愧,自己着凉生病,居然让银狛银弈两兄弟照顾,尤其银弈,冒着风雪大老远跑到阿磐山。 往后十几日,进入最冷的时节,又降下暴雪。 暴雪后是雪兽出没的时间,意味着银狛准备出去。 琨瑜出于羞愧和弥补的心理,被银狛白天拉到床上几次都没拒绝。 这会儿对方让他坐起来也乖乖坐着,就是没什么力气,尽量把胳膊撑起来,红着脸,摇几下就喊累。 在银狛出征那天,他早早爬起来,叮嘱银狛带上包裹,又取出另外一身前天晚上赶制出来的鳞甲。 “银狛,你的鳞片我用完了,做了这件鳞甲,你交给银弈吧。” 银狛浓眉一竖:“你知道送东西给雄兽意味着什么吗?” 琨瑜眉眼清澈:“不知道啊。” 又道:“上次他过来给我看病,于情于理最好回点东西,还有……” 他欲言又止:“抵御雪兽绝非件简单的事情,他跟你同为同胞兄弟,是这世上血缘最亲的亲兽。” 琨瑜有些惆怅:“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亲人……银狛,血缘亲人是很宝贵的,我不想你失去他们,又或者在失去以后陷入愧疚和后悔当中。” 银狛定定望着他。 最后,这身鳞甲还是让银狛带出去了。 第19章 异世的雪季漫长严寒,死寂沉沉。 银狛去往月神山后,周围刹那归于安静,浩渺天地间,唯剩这片偌大寂静的莽林,无尽的冰雪。 尽管银狛并非话多的性格,但有个人待在身边,跟自己孤零零地待着不是一种滋味。 琨瑜如往常生活,偶尔会停下,打量银狛兽形时喜欢趴的那块大石头。直到收起游离的思绪,摇摇头,继续捣鼓从其他部落交换过来的物资。 他用从其他部落交换来的兽皮为自己做了一身斗篷,毡帽,还有皮毛长靴。 制工虽然简单粗糙,但毛质绒暖,放在过去,他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穿上如此质地的衣物。 银狛外出,琨瑜也有时间打理自己了。 对方在时,他穿好的衣物没多久就被扒下来,头发总是披散,大半天才能下床。 此刻,他端坐在床尾,拿起骨梳打理头发。 每一寸发丝如水柔顺,稠密漆黑,贴着腰背,两侧从肩头垂落,比之从前长长不少,摸起来又密又舒服。 往腰上一捏,同样捏出些许柔软的肉,再往下,臀也…… 他红了红脸,松手,起身绕步半圈,确信自己连带个子似乎也有了抽条的迹象。 窝冬的这些日子,他又长大了,过二十岁,就很难再生长。 可惜这样的变化爹娘看不见。 琨瑜收拾心情,又想,若银狛还在,他定将这个高兴的消息与对方分享。 望着空荡荡的山洞,琨瑜再次发出叹息。 * 月神山,积雪堆着山脉,冰晶飘落,砸在肌肤上刺出细密地冰冷疼痛。 驱逐完一轮雪兽,兽人们结伴,相互搀扶着返回集合地。 自东向西,银狛和银弈带领兽人清扫,按照约定,每次都会在中部汇合。 这些年,他们在中部的山川附近挖凿了容纳兽人休息的地洞,定期都会安排兽人过来储存食物,或者直接就地捕捉。 月神山终年冰雪不化,将兽肉埋入雪地,可存放更久,以此保证兽人随时能补充体力。 成群的雄兽来到地洞,接二连三变回人形。 从战场下来,他们浑身散发血气,整张脸被风刮得僵硬扭曲,更是口干舌燥。 此时顾不上别的,就地蹲下,黑红的手掌扒着雪往嘴里丢,连续啃光几块,才稍微止了体内的干燥和浮动的血气。 银狛出现,蹲在地上挖雪啃的兽人纷纷停手,盯着他的那件鳞甲,满眼艳羡。 击退雪兽之后,他们多多少少都挂了伤,银狛大人只胳膊有点擦伤,前胸后背仍然好好的。 见此情形,哪个兽人不想拥有这样一身鳞甲。 水兽的皮他们可以争取拿到,但这身抵挡攻击的鳞甲,厉害之处在于镶嵌的鳞片,鳞片无坚不摧,是银狛每年换鳞褪下的,他们上哪里得到如此稀缺坚硬的鳞片? 整个大陆,也就银狛和银弈大人有了。 向两个大人讨要鳞片……简直就是找死啊! …… 银狛忽略兽人们羡慕的眼神,径直走到经常休息的区域,打开包裹,取出树皮绒和燧石。 生了火,将带来的黑豆烤肉团热一热,就着随手抓来的雪往嘴里塞。 经过不眠不休地战斗,体力耗损颇多,他和别的兽人一样,又渴又饿,坐下后一言不发,埋头补充食。 银狛吃完第三个黑豆烤肉团时,银弈也赶来了。 他披散着淡紫色的发,上面落满雪花,肩膀落满化开的雪水,混合地沾在肩膀和背后新添的伤口边缘。 银狛眼都没抬,直接丢过去两个黑豆烤肉团。 银弈准确接中,坐下,同样就近挖了一巴掌雪,顾不上开口,先填饱肚子再说。 周围的兽人狼吞虎咽,直到肚子里沉甸甸的,身体恢复力气,踏实了,这才开始闲聊。 银弈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石罐放在火上烤了会儿,待膏脂化开,抠出两块往伤口四周的肌肤涂抹。 他只用一点伤药,剩下的都分给伤势比较严重的兽人了。 雄兽眼眶一热:“谢谢银弈大人——” 也只有银弈大人总是分给他们伤药,若换作部落的老祭司,还需用皮毛或食物、咸豆交换。 银弈摆摆手,看他阿兄脱下穿戴的鳞甲,除了胳膊有些擦伤,别的地方都被鳞甲护住。 阿兄没事自然很好,可…… 银弈面色如常地咬着烤肉,说不出此刻心绪如何。 眼前一花,银狛朝他丢来一个兽皮包裹。 银弈心头跳了跳,接住:“这是?” 银狛淡道:“给你的。” 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一身叠得整整齐齐地鳞甲,跟银狛身上穿的别无二致。 嚯—— 银弈目光变了,嘴上还没表示,围上来的兽人们眼睛纷纷冒光。 “这是鳞甲?!” “跟银狛大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兽神呐,这种鳞甲太厉害了,若得银狛大人赐一件就好了!” 捧到鳞甲,银弈把许多想说的话咽下。 只捡起重点问:“琨瑜给的?” 这身皮甲上的鳞片,还是银狛的。 银狛面色冷酷:“作为上次替他看病的交换。” 银弈沉吟,没有推脱,而是妥善收好。 想到鳞甲由琨瑜缝制打造而成,他微微敛目,涌出一丝奇妙的喜悦。 银狛看不出银弈心里所想,见他沉默收下,不由冷哼。 并非银狛心狠,只是他们都习惯了在兽潮里搏斗,驱逐雪兽。 对于弱小的兽人而言,长期的战斗会使得他们疲惫,惧怕。但对于强大的兽人来说,这不过是平常的历练,无畏危险。 度过一次次历练,他们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顽强的体魄,只有弱者,才会害怕流血和受伤。 如果银弈重伤,甚至回归兽神怀抱,银狛可能会震愕,失落,但绝不会被茫然和颓废淹没,无畏地战死,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宿命与光荣。 银弈跟他,亦是相同的想法。 短暂地休息半日,银狛跟银弈穿上鳞甲, 两兄弟气质虽然不同,但面貌,体魄有着血缘上的相似。 他们穿上银色鳞甲,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背对着,带上兽人离开,前往各自的区域清扫第二波雪兽。 * 四天后,月神山只有孤冷的寒风刮过雪原,驱逐完雪兽前锋,剩下的收尾工作留给需要历练的兽人接手。 银狛拖着几张剥下来的雪兽皮皮,以及牙齿,头也不回地赶回领地。 阿磐山,巍峨神秘,肃静辽阔。 银狛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迫切地返回巢穴。 或者说把琨瑜带来后,他回归的情绪越来越焦灼。 过去,每次离开月神山,他不一定回阿磐山,随心所欲,去哪里都可以,若觉得不够尽兴,就寻一处荒山绝域的地界,找些倒霉的野兽欺负。 他是在傍晚过后赶回的,未出太阳,云雾却泛着昏黄的一层暗光,景观奇异。 琨瑜正在改良皮靴,忽听兽皮帘子抖了抖,抬头一看,眼前出现的男人赤着,胸膛起伏。 银狛丢开扛在肩膀上厚厚的雪白兽皮,盯着雌兽,跨开大步走近。 琨瑜仰头,对上瞬间立起来的雄伟,耳根一热,还没开口,当即被对方抱了起来,扛在肩膀。 银狛一身冰雪和血腥的气息,刚进巢穴,又立刻扛着琨瑜离开,化为兽身,直往热泉山谷疾奔。 晕着暗黄色的雪谷倏然倒退,琨瑜紧紧趴好,夹紧膝盖。 很快,温暖潮湿的水汽往脸上扑打,他整个人被银狛带着沉进温水中。 银狛大手一扯,丢开被泉水浇得湿淋淋的兽皮衣,他喘着气,目光紧锁琨瑜,二话不说把他往石块上放。 征战归来的雄兽,需要极致的柔软温暖,来紧紧裹住,抚平他仍然激荡的兽血。 第20章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指尖,丝丝痒意像无数条小蛇一样蔓延至全身。 少年轻哼轻哼,无力垂在臂弯里的胳膊被举了起来,炙热的唇舌替代了热泉,仿佛把他的手指当成某种美味的食物,恨不得嚼烂了咽进嘴里。 银狛每次“征战”回来,仿佛带着一股烧不完的火,格外热情。 头发捋至脑后,双目因为激奋灼出狂热的光。 喉滚咽,来劲了,结实臂膀托起腿。 紧实体魄屈下,方便往肩头挂。 两条腿就像暴风里摇荡的细细枝条儿,头发丝到脚趾缝泛着热,流出一股股潮,皮肉的气息快被男人的盖住了, 冰雪被隔绝在热池谷上空,化成水珠飞散,淋着周围葱绿的冠丛,如同一场雨,挲挲回响,与琨瑜断断续续地呓声交互融合。 淅淅沥沥的沿着冠顶打落,久久才停。 他实在受不住,往银狛肩膀半抱半抵地推了几下,吃痛仰颈,张开湿红的嘴往宽阔紧实的肩头咬。 琨瑜使了不小力气,但只在银狛肩膀咬出凹下去的几个齿印。 在雄兽看来,他的牙齿还没兽崽的尖利,不痛不痒,反而多了几分奇异的微妙。 没把银狛咬疼,反而给他激得喉头发紧,紧了紧怀里,不愿放手。 …… 久久。 银狛抬起赤红的脖颈,蓝月下散布着越来越密集的白点。 他捞起怀里的雌兽,变回兽形,把人好好藏进皮毛下,鳞尾卷起丢落在石头上的湿润兽皮衣,踏着风往山洞疾奔。 琨瑜就着热水草草吃了点食物回补体力,他太累了,发丝刚沾兽褥,被银狛捞入怀里后,眼皮沉沉下坠。 天色浮出一丝灰白,琨瑜仍在昏睡,只觉被人捞起来抱着坐,两条胳膊被牵引着,环上汗津潮湿的脖颈。 银狛粗着气,打得琨瑜耳面绯红,微微张嘴,呼吸急促。 他还没睁眼,整个身子就跟腾云驾雾似的。 颠得慌,仿佛会直杵进胃里。 少年平日清亮温和的嗓音溢出沙哑,微圆的眼眸委屈地眯了起来,开口也是破碎的。 “怎么还来……” 又陆陆续续地道:“好累的……” 银狛面上浸着汗,头发贴着眉骨,阻碍他看清怀里的雌兽。 粗重的捋了一把头发,又将琨瑜散落的发丝拨至肩膀后,露出完整湿润,又红透的脸颊。 兽人捧起雌兽通红濡湿的脸颊,目光狠狠地盯着,指腹按搓两片软软的唇,又啧啧舔上去,凿的力气也重。 他道:“不用你费力。” 琨瑜瘪瘪嘴,胳膊松松地抱人, 银狛还要故意吓唬:“不搂紧点就摔下去了。” 交互环起来的胳膊只得围成一个圈。 琨瑜有些迷茫恍惚的错觉,怎么银狛似乎在生气呢? 他不太确定地反思片刻,最后放弃思考,结束后,再次投入昏天暗地的睡梦之中。 连着几日,雪停后银狛才放开他。 琨瑜烤着火,坐在床边锤锤小腿和膝盖,胳膊也捏一捏,缓解几日积压的酸痛。 余光偶尔扫向另外一头处理兽肉的背影。 倒不是他多迷恋对方,只前些天没法集中心力观察,这会儿才有功夫看肩背上是否新添了伤痕。 他抿抿唇,在银狛回头之前,堵着气似地,盘起双腿背身,先把脑袋撇开。 银狛勾勾嘴角:“你做的鳞甲很管用,” 又有些不爽地开口:“便宜银弈那小子了。” 琨瑜侧目,手心探近兽皮衣,继续一下下按揉膝头。 他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怕惹来兽人狂兴大发,藏进兽褥里,只露眼睛。 “你们兄弟关系不好么?” 在他看来,亲生兄弟姐妹间,协力同心,相互帮忙不是正常的么? 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好像不太情愿。 他没有继续深究,而是专注地揉着膝头。 银狛靠近,撩开他落在肩膀的发丝,又将人从兽褥里挖出来,目光像蛇一样从他的小腿爬上膝盖。 裸露的肌肤没一块完好的,红白斑驳交错,都是银狛弄出的标记。 膝盖看起来尤为凄惨,托起来,屈着身子,薄薄的一块皮磨得发红。 平日里,这些痕迹放在兽人身上比蚊虫叮咬还轻,但出现在琨瑜身上就不同了。 银狛盯着,托起两条小腿搭在大腿上,又暖又宽的手掌揉了揉,道:“我找银弈换点东西给你抹。” 琨瑜没拒绝。 银狛看着,啧一声:“弱。” 话是如此,眼底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还想要什么?” 琨瑜迷茫:“……要什么?” 银狛:“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回来。” “咸豆,皮毛,黑豆,还是骨头?” 琨瑜拖着软绵绵的鼻音“嗯”一声:“这些都有,雪季还没结束,出行不便,别太麻烦了。” 视线往山洞里扫了一圈,忽然想到什么,指着空荡荡的地方:“以后有空弄点木头回来,咱们做几张桌椅,如何?” 他笑呵呵地比划着双手,这样那样,道:“有了桌椅,方便平日里休息。” 在这洞穴内,平时要么坐在石块上,要么蹲着。 天一冷,石头凉气重,琨瑜常坐的那块石头铺了三层兽皮,实在太浪费。 “……桌……椅?” 银狛没多问,自己的雌兽想要,他就会尽力找来。 午后,趁着琨瑜睡着,银狛没再耽搁,当即跃出山洞。 突现的巨兽在空气里划出幽暗的蓝光,脚踏积雪,往日出的方向驰奔。 阿磐山以东,越过雾海,有一大片林壑。 荒丛拔地而起,生长的树干结实,正是拿来做桌椅的好材料。 银狛去过那边几回,打算多砍几颗好木头带回巢穴。 * 洞穴之内,琨瑜被挤压在嗓子里的干涩弄醒。 他钻到火边喝了整整一碗温在炭上的清水,哑声呼喊:“银狛?” 银狛不在…… 裹着兽皮慢吞吞挪至石台,天色就快暗下,风势再起,他吸了吸鼻子,赶忙躲进兽皮洞帘后。 少年立在灶边,呵着茫茫白气,往冻僵的脸蛋搓了搓。 琨瑜打算在银狛回来之前热好肉汤。 两条胳膊扒拉着木头,正要加大火势,只见木头缝隙钻出三四只雪白色的,盐粒子大小的细小飞虫。 他抬手驱赶,小飞虫往他手背落下。 琨瑜长在乡野,莫说小虫子,蛇都不怕。 原本想盖下一巴掌,想起有些虫子被打死后汁液会致使皮肤溃烂,便生生忍住,将其弹走。 手背留下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红点,琨瑜没在意,继续准备晚饭。 约过半刻钟,琨瑜起身时像根倒拔的小柳条,险些从头栽倒。 他踉踉跄跄回到石床,弱弱吐气,横着躺下,嘴里无意识地轻哼,脸色蔓延开一片奇异的诡红。 * 洞外风雪猎猎,阿磐山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幽紫色的巨兽停在石台,甩了甩鳞尾。 帘子缝隙钻入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 “银狛。” 银弈尖微动,没听到银狛的回应,反而捕捉到一丝好似痛苦又奇特的呜咽。 他提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去,目光霎时晃动,落在瑟缩着,不住颤抖的雌兽身上。 他连忙放下兽皮包裹,三两步并上:“怎么了” 话刚落,两条软绵绵的胳膊立刻缠了上来。 兽人前屈的身体贴上一副柔软纤细的身子。 琨瑜哼哼:“难,难受……” 雌兽吐出的气息像游动的小蛇,直往银弈胸膛里钻动。 第21章 几天前,银弈回到阿箬山,向来习惯安静的他,心绪浮躁,气血汹涌,许久无法平复。 游思妄想,源头系在银狛捡回去养的那个雌兽身上。 第一次听到雌兽的名字,阿兄用兽皮跟他交换咸豆和膏脂。 咸豆常用,不足为奇,可那罐膏脂……银狛体魄强健,用不上这种东西,足见是留给雌兽用的。 银弈微觉怪讶,却未忖度。 银狛的性子与他相反,行事粗狂,烈火一样,养个雌兽纾/解也很正常。 而且……早就到了繁衍幼兽的年龄。 第二次,就是被银狛领过去给对方看病,见到琨瑜的第一眼,就在心里种下痕迹。 否则也不会绕绕弯弯地跟阿兄打探那些。 只是那时候苗头刚起,暂且能压制,即使回到阿箬山,偶尔出神,稍微拾掇,心绪也能如常了。 第三次,则是收下那件鳞甲后。 收了那件鳞甲,银弈回到阿箬山的状态就明显地陷入了异常。 他将鳞甲放在床头,每天都要看几遍,午夜梦回,梦境落入雌兽的脸庞,比起月神山之巅上的雪莲还要洁白。 琨瑜入了他三次梦境,银弈遥望阿磐山的方向,深知自己想要做什么。 于是他顺从内心的渴望,来了。 将过去褪下的鳞片收集起来,还有咸豆,膏脂,全部装了一大包。 像咸豆和膏脂都是银狛没有的,至于鳞片……藏了他的一点私心。 借探望的由头来访阿磐山,于情于理还算合适。 * “难受……” 琨瑜依旧哼哼。 怀里的身子贴得更紧,雌兽一个劲往他身上钻。 炽热柔和的鼻息打着他的脖子,银弈颈筋抽动, 他嗓子发紧:“哪里难受?” 银弈将雌兽上下打量,拂开散落的稠黑发丝。 只见琨瑜脸颊通红,乌黑濡湿的眼眸朦胧不清,显然丧失了意识。 将滚烫的身子抱在怀里,银弈心神动荡,掌心贴着那颤抖的脊背拍了拍,尝试安抚。 目光落向别处,忽然一顿,霎那间明白了琨瑜失去理智的缘由。 雪蚊。 到了蓝月雪季,严寒漫长的季候,鲜少有微小的活物生存,能度过蓝月荒雪期,或多或少都拥有特殊的力量。 雪蚊便是其中一种。 这种蚊虫状似雪花,时常混在漫天飞雪之下,很容易忽略。 雄兽大多体毛密长,可阻挡几分,减少被叮咬的机会。若体魄强壮的兽人被其叮咬,除却有些眩晕,微微发热,尚可以应对。 日子一长,逐渐适应,生出抵抗能力。 若体质虚弱的兽人,尤其是老兽人和雌兽,很有可能会昏迷,失去心智,更甚至引起血热,催动欲息。 而这种雪蚊一生只能叮咬一次,不久就会消亡。 此刻,琨瑜发髻两边细汗淋淋,一个劲地往扭动。 触手间,银弈像摸到了一条滑溜湿润,柔软无辜的小蛇, 不过须臾,雌兽的那份温暖和软滑使得他不住吞咽发干的喉咙,皮肉好闻的气息钻进他的喉管,鼻梁和眉骨滚出热汗。 手背上的筋脉暴起,明明该松开,却痴迷地贴了过去,指腹贴着两片柔软开合的唇刮弄。 琨瑜无法控制呜咽,剔透的水珠从眼尾细细淌落,银弈见安抚无效,忽然低头,慢慢将那串温热的泪珠吃进肚子里。 这一碰,喉咙溢出难以克制、愉悦的兽吼。 心魂摇荡,连日的异常顷刻间找到宣泄的口子。 银弈托起雌兽布满红云的脸慢慢吃,吃干净惹他怜惜的泪水,又从脸慢慢滑到脖子。 每一寸皮肉都被舌头照顾得细致妥当, 少年心痒难挠地抻长脖颈,更是方便银弈下嘴享受。 凛风吹响洞口落下的布帘子,灌入丝丝寒风。 银弈捧起雌兽潮/湿/炽/热的脸,指腹磋磨,抵开那两片不断张动吐气的洇红唇瓣。 “琨瑜,知道我是谁吗?” 琨瑜眼前早就充满潮热的水雾,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他勉强维持半分清醒,环在对方肩膀的指尖微微一勾,握住男人披在肩头的落发。 银弈:“看着我。” 琨瑜口齿含糊回应,扯乱攥住的头发。 他努力睁大朦胧潮湿的眼睛,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心想:这、这不就是银狛么? 不、不过…… 银狛今天怎么蓄了头发,抱着他的动作似乎比平日温柔一点。 他咧咧嘴,笑着点头:“嗯嗯,看你了……” 秀气的眉心皱成一团,琨瑜把热乎乎的唇往对方脖子贴,慢慢啃,咬,像只觅食的小兽。 银弈喷着粗气,低声喃喃:“……我可不会忍了。” 说完,托起软成水一样的雌兽,心心念念的,屈起前身完全覆盖。 * 阿磐山以东,雾海化成道道屏障,缓缓流动,如白色深渊,吞没此地参天挺立的树海。 幽蓝色短发的兽人赤膊拎刀,照着挑选的树干劈开,往旁边撂倒,摞至半坡高,又将顽固渗透在泥地的藤蔓连根扯出,拧成一大股,紧捆砍下的木头。 银狛掂了掂,琢磨着份量应该足够,又想:做桌椅那种东西,估计交给银弈来比较稳妥。 银弈心细,巢穴里那些石器和木器打磨得挺精细的,琨瑜收到质地好的,肯定高兴。 但他很快抛开这股念头。 银弈能做的,他凭什么做不到? 小雌兽除了皮毛食物,好不容易主动开口跟他要点东西,肯定想方设法满足对方。 银狛磨拳擦掌,眼睛亮得惊人。 他恢复兽形,吼声涤荡,拖起一大捆木头,踏着雾气,迅速往林海里穿梭。 天色快暗了,得尽快赶回去。 琨瑜胆小,深夜时分,有点风吹草动总习惯往他怀里钻。 银狛过去总看不惯怯弱的兽人,可对琨瑜,弱就弱点,成天缠着他挺好的,毕竟是自己捡回来养的,有什么不能答应? 踩着月色回到阿磐山,石洞隐隐闪烁着火光。 他心口一热,想象着雌兽巴巴等自己的模样,把树木撂在地上。 霎眼间,野性的直觉令他警觉,敏锐地放出感知。 强大的兽人会收起气势,唯独在战斗跟媾合时无法敛藏。 银狛进入战斗前的姿态,猛地跃上石台,掀开帘子,眼睛像刀子割过去。 火光映照石床,一截小腿横着。 水声滴答滴答,横过兽人肩头。 浓密的眉毛竖起,银狛盯着此刻退出来的兽人。 银弈背后和膀子两边都是汗,连头发都打湿了,汗津津地贴着赤膊。 面上布满未能及时收回的爽利,仍然蓄势勃发,斗志昂扬。 对着银狛,他的阿兄,抱了他的雌兽。 无声中俨然成了一种挑衅。 银狛露出凶光,胸膛愤然起伏,两指捏碎石刀,咬牙切齿。 “银、弈。” 第22章 “跟我出来”,匆匆留下这句,银狛往洞外飞跃而出,顷刻间化为兽形。 巨兽长啸,兽吼威胁,再不出来,它怕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去将巢穴里的一切撕碎。 紧跟出来的,是另外一头皮毛幽紫的巨兽。 甫一跃下,立刻被等着它的兽巨扑出利爪,鳞尾游动,如同鞭子打了过来。 它生生受下这两击,后退站稳,面对迎上来的攻击,这次没有被动承受,而是仰首,同样飞跃起来。 两兽在皑皑冰雪中展开缠斗。 * 巢穴内,琨瑜被一张干净的兽皮包裹着全身。 银弈在银狛发怒之后将他轻轻放在床尾靠着,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那会儿意识飘忽,漆黑的瞳孔涣散,聚都聚不拢。 他微微屈直左腿,瞥见小腿泛出一层水光滑腻,脚下的皮毛已经被打湿了。 琨瑜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倏地掀大双眼。 胳膊一哆嗦,颤巍巍地环起合不拢的膝盖,心如雷鼓,逃避般垂落眼睫。 过了会儿,又抖抖瑟瑟抬脸,湿湿的眼睛一眨,涌出的泪花很快从通红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他彻底清醒了,羞耻不堪的回忆冲入脑海,撞得他支离破碎,骨软筋麻。 少年鼻尖通红,哭得一抽一抽。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认错了人,会把银弈认成银狛,还如此配合…… 莫非他真的很放浪么? 琨瑜脸蛋通红,浑身抽抽,心想没脸去见银狛了。 该如何向银狛交代? 对方一定很愤怒,他就算想解释也百口莫辩。 说他错认了人或者说他把弟弟当成哥哥,所以才会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这些实话,无论哪句,听起来都糟糕透了。 …… 没等他理清头绪,外头轰动连连,脚下的地都开始摇晃,碎石飞落,兽吼通天,震得人耳膜生疼。 琨瑜忍着钻耳的痛,咬紧后牙,发出痛苦的低吟。 银狛……很有可能跟银弈打了起来,才会引起这般山摇地震的动静。 他精神一凛,意识到此刻不能逃避,若他不出面,或退缩了,外头的兽人怕会打个你死我活。 琨瑜裹紧兽皮,匆匆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抓起平时擦拭的粗麻布,草草将淌在腿脚的污秽擦干净。 他撑起身,像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幼兽,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往洞口跑。 * 一轮蓝月,此刻日月褪色,冰雪狂舞,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眼前的景象使得少年微微张大嘴巴,又一个震动,连忙腾出胳膊扶稳石壁。 山上的积雪因为震动簌簌飞落,猛地摇晃,琨瑜忙靠向另外一侧,躲过掉下来的巴掌厚的雪球。 左斜方的山坡已经凹陷大半,两头巨兽互不相让地发起攻击。 周围茫茫积雪,唯独两兽打起来的范围裸露出泥土,地下又传来一股震动,幽蓝巨兽甩出鳞尾,尾身所过,被砸出长长的地裂痕迹。 幽蓝月色间,缠斗的两兽仿佛两尊煞神,整座山都要被它们薅空了。 琨瑜发上落下一快雪,顾不得拂开,反而往石台又靠近几步,堪堪停在边缘。 寒风如刀,无情地迎着脸刮,他出来匆忙,只披一张兽皮,此刻迎风摇摆,瘦瘦弱弱,单薄得可怜, 琨瑜的嗓子从晚上开始就叫坏了,这时候一说话就疼。但他顾不上刀割喉的疼痛,扯开嗓呼喊,小脸扭曲,疼得嘶气。 “别打了,银狛,银弈,你们别打了——” “不要打了——” 他的声音被凛风吞没,断断续续地,隔着挺远距离,不知有没有传到两兽耳边。 想起银狛耳目敏锐,能捕捉到很远地方响起的异动,还有那跑起来腾云踏雾般的速度…… 为了阻止这对兄弟斗得两败俱伤,他一咬牙,眼眸透露坚决,打断赌一把。 瞥向被幽暗吞没的坡底,琨瑜长睫紧闭,开口叫唤:“啊,要摔下去了……” 喊完,摸出绑在石柱上拧成一股垂下的藤蔓绳子,系在腰上抱紧,往前方栽倒。 他颤抖地紧咬牙关,稠密的头发在寒风里散开。风声刮过耳畔,一息不到,便栽进宽大坚硬的躯背。 缠斗的两兽同时分开,同时奔来,幽蓝皮毛在月光下像燃烧的火焰,接住他的是银狛,银弈停在身边。 兽皮散开了,少年露出削瘦的肩膀,坐在雄硕的猛兽身上,月色和雪光交互相映,说不出的奇异和圣洁。 喷着粗气的两兽忽然安静,目光痴迷。 银狛长啸,托着琨瑜回到山洞,紧接化成人形,将雌兽打横抱起,越过洞口。 银弈紧随而来。 二兽人赤身相见,又为刚才的事,气氛如水火相碰。 尤其银狛,臭着脸,拉拉着一双冷酷吊眼,气氛陡转,似乎又有打起来的趋势。 两人身躯魁伟健硕,身体各处遍布刚才缠斗过程落下的外伤。 伤口无损他们的气质,这些痕迹,反而给兽人添了几分刚劲雄厚的气势。 谈不上害不害臊的,琨瑜满眼担心,视线偏向银狛,整个人缩进兽褥里,哑声道:“银狛,是我对不起你……” 又哑着声劝告:“你们两个别打了。” 银狛和银弈目光闪烁,银狛冷酷无情:“别替他说话,你不需要替他求情。” 银弈点头:“琨瑜,并非你的错,错在我,银狛,是我不想忍。” 兄弟没将错误揽在琨瑜身上,而是发自内心的,谁做的谁认,他们怎会怨怪琨瑜? 雌兽本来就拥有选取几个雄兽的自由,在力量不足的境况下,越多雄兽养着雌兽,对繁衍和生存都没有害处,他们怎会因此对琨瑜有怨气? 银狛环臂讥讽:“你来就是为了与我夺他。” 银弈不语,几息过,直言不讳:“我想对他好。” 银狛冷笑,银弈迎面对视, 刹那间再次势如水火。 琨瑜左右瞅瞅,捂上发疼的脑袋。 他扯着嗓子,先痛苦吞咽,继而开口:“难受……” 兄弟同时错开目光,齐齐看着他,左右来到他身侧。 银狛牵起琨瑜的一只手,占有欲十足的把他圈起来。 银弈没什么动作表示,只屈着半身蹲下,仔细打量:“是不是嗓子疼,我去给你弄点水。” 银狛冷笑,直接托起琨瑜的膝盖弯,垫着他的臀,抱他到灶边接了点热水喝。 他护崽一样圈着琨瑜,不给银弈触碰丝毫。 说来也巧,蛮荒大陆上,鲜少有相似的亲兽。 银弈与他同胞降生,外貌、体魄,力量都相近,行事也有默契。 兄弟交流不多,但在过去,对于这份默契都一致放在心里珍惜。 尤其到了战场上,弥足珍贵。能有实力相当的队友,与兽潮征斗,尽可以将背后的另一片战场交给彼此守护,酣畅淋漓地投入前方战线中。 可这次,银狛不爽,银弈居然“默契”地要了他养起来的雌兽。 视线又一次交锋,山洞周围瞬间冷冻,琨瑜打着抖,叹气。 他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像个垂暮小老人,加上身体劳累,此时此刻,实在没力气再开口。 银弈看着他,目色关切:“可是难受,给我瞧瞧。” 银狛扯开那些碍眼,脏了的兽皮,垫上另外几张干净的,挡住怀里的雌兽。 银弈寸步不移:“给我看看他。” 顿了顿,又道:“……刚才控制不住,我用的力气重了些,他可能有伤。” 银狛霎时目露凶狠。 “再说试试?” 琨瑜无力:“……” 只求他们别再打起来。 第23章 银弈坚持:“我看看。” 当下,银狛又垮着张脸,琨瑜脑子突突的。 左右没办法,心出一计,小脸歪了歪,额头“咚”地声,软绵绵地撞倒向对方宽阔的脊背。 他有气无力地哼哼,只出气不进气,也没说究竟哪里不舒服,模样并非作假。 毕竟受了惊,又流失体力,脸色惨白,鼻尖通红,看起来实在可怜。 银狛再怎么不悦,这会儿也有所克制。 把人带到怀里,紧盯银弈:“给他看。”‘ 似乎只要没医治好,就会立刻展开新一轮的缠斗。 银弈目视琨瑜,歉意一笑,声音低缓几度,哄着幼兽那般,柔和开口:“把手给我。” 琨瑜犹犹豫豫地递出腕子,眼睫扑扇垂落,又悄悄抬眸,趁着清醒,观察面前屈着半身的兽人。 细看心惊。 过去,他听银狛提起银弈几次,直至此刻,才看清楚对方何种模样。 不愧是同胞兄弟,与银狛果真相差无几。 面部轮廓如刀凿斧砍,躯体魁健,肤色棕深。 只是银狛张狂,眼半吊,气势野蛮豪横,而银弈眉目温和居多,因气势与银狛不同,五官形似的两兄弟很好辨认,且头发颜色和长度均不相同。 琨瑜微微咬唇,满心无措,脸色更白。 他当时为何会将银弈错认成银狛呢……? 二者细看根本不会想到是同一人。 银弈观雌兽神色凄楚,闪过一丝失落。 他柔声安抚:“别担心,我煮些药汤,喝完后,先好好睡一觉,明日身子就爽利了。” 银狛冷哼。 银弈错开目光,带了歉意,又道:“他体内……先弄干净。” 没等银狛和银弈表示,琨瑜抬头,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自己来。” 银狛想都不想:“不行。” 银弈:“你没什么力气,还是多休息为好。” 前不久因琨瑜产生争斗,差点把几座山掀掉的兄弟两,此刻无需交换眼神,一致保持默契。 除却争风吃醋,最首要的,先把受了惊吓又着凉的雌兽安置妥当。 灶底大火,很快烧好热水。 银狛抱起琨瑜,脸色黑冷,忍着怒火,却克制着力道,避免下手太重。 他瞥着那些东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粗糙指腹刮过,替怀里的雌兽清洗。 银狛从未有过哪刻比此时细致,生怕没弄干净。 洞内死寂,火苗和水流的声音流转不绝。 琨瑜很累了,颈子软软地偏在一旁,把兽人饱/满结实的胸肌当成垫子,微微红着脸,手攥在对方胳膊上。 臂弯的肌肉剧烈起伏,可想而知忍了多大火气。 银狛一字不发,将琨瑜洗干净,自己也淌了半身的水。 隔着兽皮帘子,银弈煮好药汤静候。 等淅淅沥沥的响动停止,方才端药入内,这么做,也是避免琨瑜过度窘迫。 琨瑜局促不安,自责内疚,银弈想让他先睡一觉,等起来了,自己跟阿兄应该把刚才的事情处理清楚了。 此事不该成为琨瑜的烦恼。 银弈浅笑:“来把药喝了。” 银狛瞥着银弈,将怀里的雌兽放回床上。 他擦干手指,倏地屈身,对准细腻的脖子啃了一口,标上印记。 银狛目光不错地盯着:“先喝药。” 银弈目光暗下。 琨瑜:“……”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脸色郁闷,银狛举碗,他捧上对方的虎口,一口气喝到底。 擦擦嘴唇,少年合衣躺平,扯过兽褥盖过半脸,又背过身,留了个脑勺对着两兄弟。 兄弟一坐一立,守在旁边齐齐凝望。听雌兽呼吸放缓,这才收起目光。 银弈:“阿兄,有话到外头说。” 银狛同样抱有此意,率先走出。 ** 蓝月幽清,冰峰矗立,山巅上雾气蒙蒙, 银狛银弈彼此相对,肩头覆盖一层巴掌厚的积雪。 身形未动,眼神有来有往,无声胜有声。 又过许久,他们在这阵阒然无声中,达成了默契的缔约。 银弈目光一闪,先开口:“他被雪蚊叮咬,将我错认成你。” 银狛冷下双目:“你没有拒绝。” 银弈默认。 如果他不想要,按照实力,完全可以阻拦后面发生的。 若他要,无论琨瑜如何抵抗,也无法阻止半分。 尽管达成默契,银狛仍冷声嗤笑,讥道:“不愧是阿弟。” 银弈:“阿兄,我认定了。” 形似的双目再一次交锋,瞳孔化成兽态,同时跃起。 雪色月光下乍现两头巨兽,兽吼荡动,雪花静止,旋即狂舞。 直到半个山体都被薅平,变化回人形的兽人各退一步,胳膊,胸膛,腿脚遍布擦伤。 银狛微托下颌,面目冷酷地淬出嘴角的一口血。 银弈皱眉,同样面无表情地按了按左肩的口子。 又一次交锋,目光闪烁,较量一番,无非是因为形成了某种平衡的默契。 大雪漫天蔽野,二人朝洞穴的方向返回。 * 翌日早,休息一宿,琨瑜好多了,只除肌肤还留着令他尴尬窘迫的痕迹。 围在小间的兽皮门帘掀开,银狛端着黑豆肉汤出现,送到他嘴边。 琨瑜伸手接欲,眼睛不敢朝对方看,支吾着:“我自己来就好。” 他心不在焉地喝着,忽然盯着碗里的肉汤,觉得稀奇。 银狛平时煮食,都以肉为主,若非顾着他吃素,偶尔切点葛瓜丢进去,平日里,整锅肉汤没丁点儿素味。 据银狛说的,瘦弱的就该多吃肉,还认定他成天吃太多青叶子才会瘦不伶仃。 琨瑜不想同他反复解释,要求每天必须要有青叶子或者瓜果吃,银狛做饭时,只会给他下一点。 手里这碗肉汤飘着某种青黄的花叶,口感脆嫩清香, 他眼睛一亮:“这是哪里采的?” 银狛无言以对,还有些不快。 琨瑜呐呐,隐约有些猜测,打算把话头揭过去。 下一瞬,银弈从兽皮门帘探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琨瑜吓得差点把碗摔了。 银狛居然没让银弈离开。 他紧捧着碗放在并起的膝头,眸子转向银狛,局促又乖巧的样子。 银狛还在想汤里飘的叶子,十分介意雌兽喜欢吃。 银弈注视琨瑜,并未追问,留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琨瑜眼珠滴溜溜闪烁,眼神不敢往银弈脸上瞥,盯着银狛,询问:“银狛,你的嘴巴怎么伤了?” 银狛碰了碰下巴,倏地,默默皱眉,故作隐忍。 琨瑜以为他疼,从床头摸出医治外伤的膏脂,扣了些在指头上匀开。 “我给你抹一抹,” 他知晓这是对方因为自己跟银弈打架时落下的伤口。 一想,琨瑜愈加羞愧,抱着弥补的心思,凑近了,一手扶着对方胳膊,吹了吹。 他还是个宝宝时,身上哪里磕疼磕伤,爹娘就这么为他吹的。 银狛盯着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雌兽,猿臂一展,将其揽在怀里,抬目,朝门银弈向微微挑眉。 银弈转身出去。 * 灶前,银弈看药热汤,半息后,默默掀开兽皮衣遮挡的肩膀。 左肩头还留着夜里新添的伤口,可惜被挡着,总不能当着雌兽的面故意掀开。 只怕还没博取同情,就吓着对方了。 - 24 - - 山洞阒然无声。 三人围着火喝汤吃肉。 银狛银弈看上去互不搭理,却已相安无事。 琨瑜直觉有些古怪,具体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喝完汤,洞外风夹雪的动静愈发大了。 无人开口,他左侧是银狛,银弈占据右侧。 或许觉察他的探量,银弈声色温和,凝着他的眉眼:“要不要多喝一碗?” 琨瑜捧碗,先无措地瞅向银狛,似乎拿不定主意,但他的确还有点饿。 银狛翻了个不耐烦的眼神,微微颔首,一锤定音:“吃。” 那意思很直接:你把人弄成这样,就该好好伺候。 别说兽肉,就算想吃兽人肉,银弈都得心甘情愿地从身上割块肉献出来。 闻言,银弈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重新打了碗热乎的汤送到琨瑜手边。 琨瑜嗫嚅:“……谢,谢谢啊。” 他缩着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看银弈的眼睛,更不敢看银狛。 银狛周身冷得能冻死人…… 琨瑜暗叹,像只缩起来的小鹑鸟,实在内疚。 如今兄弟的形势,也不知有没有和解。 若和解了,银狛怎么这副脸色?若无和解,照银狛的性子,为什么还留着银弈。 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该如何应对…… 若他们因自己兄弟阋墙,以后如何面对二兽人呢? 少年抱着膝头兀自苦恼,银狛与银弈对视,交换了眼神。 此刻,先让雌兽卸去防备,减轻心理负担才是最重要的。 银狛松开怀里的雌兽,朝外走,这次换银弈留在他身边守着。 琨瑜轻轻斜过眼神儿,受惊一般,匿在发下的耳朵腾地烧了。 他支支吾吾:“你、你……” 哎,银狛怎么出去了呢? 银弈看着他,明明与银狛有着相似的眉目,笑起来却如炎日清风,使得琨瑜心内的压力缓解几分。 “昨日并非你的错,之所以会将我认成银狛,是因为雪蚊咬了你。身子弱的兽人,如果被雪蚊叮咬,轻则头晕,严重时,就如那日你产生幻象,体内潮热涌动,急需宣/泄,因此会控制不住意志。” 琨瑜喃喃:“啊……” 银弈磁沉的嗓音再次强调:“若我想阻止,只凭力气十分简单。” 琨瑜话也不会说了。 对方不想阻拦,而是顺水推舟…… 开口的兽人适可而止:“我想照顾你,像阿兄那样。” 多了循循善诱之意:“阿瑜,你可以多找个靠山,多个靠山多条路。” 听完,琨瑜脑门上的弦一根根跳,杏圆的眼睛睁大,呆茫茫,有些无辜的可爱。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听对方说出来,就跟路边捡个大萝卜那样简单轻巧? 银弈笑容柔和,犹如春日里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光,若忽略那魁实强健的体魄,仅看脸,只怕他不说二话,什么都应下了。 银弈并不强迫雌兽立刻答应:“你先休息,我去外头看看。” 兄弟两错开,银狛又进来了。 琨瑜嗫嚅着,呆呆打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考虑要不要把刚才的话告诉对方。 银狛看他吃饱,把他圈在怀里,捏捏他的脸和腰,锁着颈边的痕迹,神情晦暗。 “琨瑜,”暗暗咬牙,磨着声念:“阿——瑜——?” 琨瑜受惊,银狛听到银弈对他说的话了…… 银狛低哼,将他圈上腿抱着,手开始滑动。 琨瑜紧了紧身子。 银狛问:“还难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手还没往里钻,就听银弈的声音隔着山洞另一头响起。 “银狛,你扛这么多木头回来干什么?” 琨瑜按着腰肢的那只手,红着脸摇头,替他回了。 “做,做桌椅的……” 又无声道:银弈在,别…… 天色亮着,银弈不远不近,他脸皮只丁点儿,根本没法做那种事。 银狛眼睛微眯,在阿磐山,他的地盘,何须客气? 说也说完了,冷道:“你还不回去?” 银弈似感慨,叹道:“风雪太大,不好赶路。” 银狛毫无情面地揭穿:“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风大雪大。” 风大雪大,琨瑜头也大。 银弈笑了笑:“银狛,阿瑜要的那些东西,我来试试。” 银狛抱起琨瑜,用兽皮裹着他,径直走去另一头。 石台底下一地冷白,还有斜方两座被银狛银狛互殴时薅空的山坡。 琨瑜眼皮抽了抽,心虚收回视线。 山都平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将这片地打理打理,拿来种菜种瓜,搭些棚子…… 银奕拎着石刀削磨,笑容和睦春风:“阿瑜,可否将桌椅的打制办法详细说说?” 琨瑜点点头,让银狛把他放下。 他走到灶边,挑了块木炭和石板。 阿爹每次打制防具,都会画出版式,自他能下地走路,就摇摇摆摆地跟在阿爹和大哥的脚后跟,慢慢学会画防具图。 所以,他很早就掌握了简单的画技。 桌椅不在话下,须臾就刻画出一目了然的雏形。 又单独画出转接处的榫卯构架,抱出去交给银狛。 银狛拿着石板,跃下石台跟银奕一起捣鼓木头去了。 两个做临时木工的兽人,打着光膀,丝毫不冷似的,有意无意问询琨瑜,譬如这样做对不对,那样好不好。 琨瑜好声好气地与他们回话,抬眼,又匆匆抖落眼皮,不敢看他们魁健又充满力量的身躯。 银狛和银奕错开目光,只有彼此才知彼此的意图。 割着木头,还未展示更具力量的背肌,头顶一暗,从石台悠悠罩下两件无袖兽皮衣。 琨瑜搓搓胳膊,真心实意地劝:“天冷,还是穿件吧。” 银奕捡起衣服穿起,披在身上:“阿瑜很好。” 琨瑜一愣,掩饰失态。 除了爹娘,他都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唤他。 银狛环臂,凉凉道:“阿瑜?” 这都唤了几次? 他这同胞阿弟脸上时常挂笑,却颇长心计,温和的表面不过是为了诱惑目标。 银狛道:“风大,进去待着。” 实则是让雌兽避避,怕吓着他。 天色也快到头了,阿磐山是他的地盘,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银弈不知还要赖几天,银狛势必不让对方晚上跟雌兽牵扯,若想有,只能打败他。 琨瑜左右看看,银狛和银弈气氛又不对付了。 他抱起几块木头回洞打磨,没一会儿,轰声震动,连忙往外跑,嘴巴微微张圆。 无奈地想:得,一左一右,两边的山头都被薅平了。 风雪里缠斗的巨兽分开,银狛捡起落在地上的兽皮衣,拍了拍上面的雪,抖干净了围起来。 两雄相争,带着傲然跃回洞前石台,把凑热闹的琨瑜打横抱起。 琨瑜“呀”一声,再看身后微恼的兽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银狛掂了掂他,哼笑:“他输了,晚上只能在外头守着我跟你。” 琨瑜:“……” “我、我自己也能休息。” 兄弟一致开口:“不行。” 倒不是有心为难,琨瑜身子弱,寒冷的雪季,即便有足够的兽皮,火柴,也很难抵御夜晚的冷气, 他们当中,必须留一个陪着琨瑜。 ** 夜晚,琨瑜捧着碗坐在火旁慢慢喝水。 银狛往锅里添入切好的肉,他余光错开,往旁边一瞥,发现银弈正在换兽皮衣。 心口一跳,正要低头,却发现衣上沾着一块鲜红。 他脱口道:“你受伤了?” 背身的银弈微微挑起嘴角,披着衣转回来。 “小伤。” 顿了顿,又道:“刚才在外头牵扯了伤口,渗些血,不碍事。” 银狛肉也不添了。 装可怜? 偏偏雌兽还挺吃这套。 琨瑜想起他们因为自己打架,叹气:“还是抹点药。” 银弈带来的药都给他了,他走回床尾拿出一罐外伤药,交还给对方。 银弈看着他:“谢谢。” 银狛:“吃饱了?” 再不开口,银弈只怕让雌兽给他抹药,呵。 琨瑜点点头,不敢去看银弈带笑的眉目。 倏地,身子一轻,银狛双手穿过他的膝盖弯,一把抱起。 银狛捏捏他的腰:“吃饱就休息,” 说着,往薄薄软软的耳朵亲了一口:“老子伺候你。” 话说完,挑眉迎向银弈。 一来一回,扯平。 第24章 琨瑜热醒了。 银狛将他整个人连带着兽褥抱在怀里,像个大火炉暖着他。 此时没起大风,洞顶斜方的三个小孔偶尔飘入细细碎白,外头充斥着大雪后的宁静。 琨瑜惬意地埋着脸,依偎暖源,神色犯懒。 眉心一热,小红痣被银狛嘬了口。 银狛:“饿不饿。” 琨瑜点头又摇头,天冷,骨头酥懒,实在不想动弹。 而土著兽人,除了必要的外出,大多数都不会展开任何活动。 为了打发严寒季节,他常与银狛闲聊。 打听过,冬天很难获取食物,兽人手里的兽皮又有限。为了保持足够的体力度过蓝月雪季,他们能不活动就尽量不动,有的甚至能连续冬眠几天。 琨瑜唏嘘不已。 如若不是体质跟不上,他也宁肯睡几天,但他无法支撑太久,肚子饿了,就得起来准备食物。 今天的食物并非琨瑜准备。 * 灶台积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石锅热气腾腾,过去清冷的巢穴,此时流动着烟火气息。 银奕盛出一碗肉汤,旁边还有碗煮熟的黑豆。 “阿瑜。” 挤在木头柱子上的身躯那么大一块,竟然看出几分贤惠的味道。 银奕笑着:“过来吃点东西。” 琨瑜低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银狛跟自己的兄弟毫不客气,兀自盛了一碗汤,混入黑豆搅拌,舀几块最嫩的肉,还有青叶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把琨瑜捞到腿上,大碗塞进两只手心。 “吃,”又呵呵一笑:“别跟银弈客气。” 琨瑜很久没吃过绿色菜叶子了,银狛总是给他喂肉,嫌弃他挑着绿叶子吃。 天一冷,就说雪太大,很难找到生存绿叶子的地方。 但他如今已经连续吃上两天。 悄悄抬眸,欲言又止。 银奕道:“阿箬山有些地方在冬天也能生长绿草,我看你喜欢吃,就多带了些过来。” “谢谢……” 银弈定睛凝视,最终只笑了笑。 不知为何,琨瑜从对方毫无破绽的笑容下看出一丝落寞。 银狛……银狛差点把锅里的绿叶子往银弈身上丢。 他这阿弟,惯会装的。 对付雌兽,就跟对准猎物一样,只办法不同。 猎物可以随心所欲地扑杀,决定它们生死。 雌兽,在他们眼里太脆弱了,打不得,还得好好供着养着,穷尽讨好后,若雌兽仍然无法接受,只能放弃,好让雌兽找更加合适的兽人生活。 琨瑜对昨日的事还存着芥蒂,但银弈明显不想放弃,找法子慢慢让他软下态度。 即使昨夜银狛有心让出,银弈也不会强硬地守在雌兽身边,更别说像银狛那样彻夜抱着满怀温软。 当然,银狛与他达成协议,不代表会挪出位置。 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的。 银狛幸灾乐祸,扯了条腿肉放进雌兽碗里:“慢慢吃,吃完我抱你继续睡觉。” 琨瑜快把脸埋碗里了:“……” 青天白日当着银弈的面说这些,想堵住雄兽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银狛没幸灾乐祸太久,暴雪之后,风雪安宁,周围却变得不太安静。 许多野兽下山觅食,也有些游散兽人不安分,伺机趁乱在地界布置陷阱。 游散兽人不受部族约束,行事随心所欲,惹人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兽族之间早已约定成俗,若未越过最后底线,决不能互相残杀致死。 月神山这边的兽人只那么些,除却每年遭受野兽咬死咬伤的,若再互相杀害,迟早断了兽族的血脉延续。 * 银狛占据阿磐山地界,不允许地盘出现除自己以外布置的陷阱。 集结起来的游散兽人有点实力,但不多,而且烦,对他们,就像对付小虫子一样,时而嗡嗡飞来,扰人清净。 银狛在石台扫了一圈,挠挠耳朵,扯了张兽皮裙往腰胯遮起来。 “我出去一趟,解决几只讨厌的小虫子。” 话是对琨瑜交代的,同样是说给银弈听的。 作为阿兄,他足够仁至义尽了,若换作别的兽人,休想有机会跟雌兽留在他的巢穴。 琨瑜托着兽皮下摆,在雪地上踩出几个浅浅脚印,一直跟到洞口。 风将他散开的黑发吹得缭乱,鼻尖很快通红,有些可怜又可爱。 “虫子,什么虫子,危险吗?” 他第一次听银狛要对付兽人,而非野兽。 银狛浑然不在意:“只是些虫子。” 兽人之间虽然很少死斗,但有个默认的规矩。 在保留一条命的情况下,断断胳膊或者腿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看谁力量强大,就听谁的。 银狛抬头扫了一眼银弈,挑衅之于,带着几分不甘。 低头照着琨瑜软软微凉的唇嘬了一口,随即利落地跃下石台,背对他们摆摆手。 银狛并没化出兽形,而是踩着雪走过去的。 不紧不慢,腾出恰到好处的时间。 银弈接受了阿兄少有的好意,道:“外头冷,先进去坐会儿。” 琨瑜轻轻点头。 洞内,他没有钻回床里睡觉,挺着腰杆端坐,神思汇聚,打磨制作桌椅的木材。 银弈看他手指僵硬,索性把活儿接了。 二人磨制木材,气氛安静。 过许久,觉察琨瑜仍有些放不开,银弈道:“要不要出去透口新鲜空气,今日停雪,附近的几个部落会有不少兽人出来觅食,以续食仓。” 琨瑜喜悦:“可以么?” 他都好多天没出去了,往往雪停,最多在石台活动。银狛看不得他闲着,不说二话抱他到床上,一折/腾就到深夜。 反复几次,琨瑜想去哪都有心无力了。 银弈:“当然可以,” 把我小心护你的话咽回嘴边,先让雌兽慢慢适应。 琨瑜“噢”一声,嘴角也跳上了雀跃。 他把自己裹得厚厚的,除一双眼睛露出,余下部位严严实实地包在白色毛绒绒里。 银弈忍俊不禁,分外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 琨瑜惊呼,所幸皮毛掩饰半张脸,看不见失态。 他下意识环抱对方脖子。 很快,男人变成兽形,用鳞尾将他送至背上。 琨瑜还有些矜持,只抓着它颈侧的皮毛,没像坐在银狛背上时那样握住巨兽的双角。 雪原高地,冰晶结成一大片荒林,陆陆续续走过几支集结的兽人队伍。 不管老的小的,只要体壮,都裹着灰扑扑的皮毛出来觅食。 不久,琨瑜发现规律。 几个雄兽护着稍显瘦弱的雌兽,雪地难行,支撑不住,便换下一个雄兽带上。 实在太冷,雌兽就与雄兽贴身紧抱,以维持体温,一个个轮着来,习以为常。 银弈观察琨瑜神色,柔声开口:“雌兽珍贵,几个雄兽供养一个,无论在哪个部落都很平常。” 琨瑜默默看了许久,微微点头。 其实他并非接受不了。 在大梁,出身显赫的哥儿,同样会纳几门郎君。他长在乡野,就算没亲眼见过,也略有耳闻。 未在雪地停留太久,银弈背着他返回山洞,银狛已经回来了,挑着眉,在石台把琨瑜接到怀里,打横抱回去。 兄弟都没开口,却已形成默契。 黑夜,火光摇荡。 隔着兽皮帘子,琨瑜吞声,推了推银狛。 “别……” 他越紧张就越僵硬。 银狛手指没法动弹,皱眉。 琨瑜仍小小声,有些可怜地缩在宽阔的胸膛里:“不要。” 银狛哪里不明白? 低低一笑:“以那家伙的耳力,只要有心,整个阿磐山的异动都能捕捉到,躲着他,能躲到哪里?实在不愿意他听到,不如我现在就把他赶出阿磐山。” 赶出阿磐山……外面那么大的雪…… 琨瑜抬眼,可怜兮兮的。 银狛推着挤着,又慢慢碾挑。 “别管不相关的。” 指腹揉了揉他的唇瓣:“叫点好听的,我就不会那么过分。” 真给银弈听到琨瑜怎么出声,还得感谢他这个阿兄呢。 琨瑜没忍住吞声,快要羞死过去。 - —— — —— 快过正午,风里传来丝丝异动。 银狛和银弈打磨桌椅,分工明确。 不久后,交换眼神。 琨瑜撩开帘子慢腾腾挪步,靠在火前,扶着腰睡醒,打不起精神。 眼前撂着一堆打磨好的木质材料,瞥见银狛起身,他哑声追问:“要出去么?” 银狛颔首:“很快回来。” 又道:“你要的材料已经弄好了。” 领地太大,维护起来并不简单,实力不同,对照的地盘范围各有不同。 自己的领地只能依靠自己维护,若需借助别的兽人帮忙,迟早会被攻占。 所以这件事银狛不会要求银弈做点什么,包括银弈亦是如此。 若对方的领地出事,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银狛不会出手帮忙。 守不住,那就是没本事。 银狛走前扫了眼银弈,屈着身,低头啃上一口琨瑜微微张开的唇,连嘬两口,走了。 至于银弈,看着恨不得把脸埋进领口的害羞雌兽,微微一笑,拿起几条打磨得方方正正的木头开始镶嵌。 十几息后,询问:“阿瑜,这是不是你刻在在石板上的椅子” 琨瑜抬起眼眸,上下打量,满心惊讶。 “对,就是这样的。” 他绕着椅子走几圈,并膝试坐,又抻长两条腿,雀跃地翘了翘脚尖。 银弈始终浅笑,接着拿起剩下的木板和木棍,仗着力气大,咔咔几下,用不了多时,就把另外几张椅子和桌子拼接起来。 琨瑜羡慕他力气大,愉乐之余,道:“你也坐下来试试。” 银弈在他身侧的椅子坐下。 怕吓着雌兽,他总是放轻嗓子,柔和磁沉地开口:“月神山这边的部落,无论大大小小,我都见过,但这种坐起来很舒服的椅子头次见识。” 担心琨瑜不自在,故而没问如何想到的法子,只一味感慨,赞美,盛赞他是雪神最美的化身。 琨瑜听得耳朵都红了,连忙摆手,使劲摇晃:“没、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什么雪神的化身,这些乡下人都会做的呀。 但就算他把这些话说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要么把他当怪物,要么信奉他得到兽神的传承。 说话的功夫,想起父母,琨瑜眼底滑过失落,手心盖在并起的膝头,轻轻叹息。 银弈克制着将他拥入怀里哄哄的冲动,低声问:“为什么难过?” 琨瑜恍惚:“出来久了,有些想我爹娘……也就是亲兽,我想他们了。我阿父阿姆,都叫我阿瑜。” 银弈:“等雪季过去,我可以带阿瑜去看看他们,若将他们接来,银狛不会拒绝。” 琨瑜:“找不到的、” 吸了吸鼻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琨瑜捂着通红的鼻尖,笑呵呵地,眉眼犹挂一丝迷茫。 他环起胳膊:“好冷呀,想去睡会儿。” 银弈等他钻进兽褥,盛了碗热水跟来。 琨瑜喝了,又钻回褥子,只留黑溜溜的眼眸眨巴眨巴,还有些思念亲人时的孤单。 银弈笑:“睡吧。” 又道:“我就在旁边守着。” 有过独处,与银弈待在一块,琨瑜少了几分别扭。 倦意如潮水,他睡得半梦半醒,呓语不断,喊冷。 琨瑜习惯银狛暖着他睡觉,少了个大号火炉,怎么捂都冷冰冰的。 反复辗转,一把磁沉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像条舔舐而上的蛇尾。 “阿瑜,冷吗?” 琨瑜迷迷蒙蒙,蹬了蹬冰凉的脚丫子,微微点头,口齿绵软:“冷。” “我上来暖暖你可好,这样你能睡得安稳些。” 琨瑜努力放大理智,瞳孔里映出银弈的面庞。 稍微迟疑,交叠着放在腹前的手心袭来温暖。 大掌探入,握着他,体温沿着指尖淌向四肢百骸。 他舒服翻了翻手心,银弈换了个角度,五指缠扣。 琨瑜像被吸住心智似的,一时迷糊,一时沉沦。 于是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把平日里银狛躺下的位置让了出来。 银弈侧身而上,忍着急骤的心跳,轻轻把雌兽拢入胸膛。 兽人的体温裹着全身,琨瑜暖和了,藏在兽褥里的脸一点一点透露出来,眉眼秀气,小红痣灵动,许是闷慌了,唇微微开着,仿佛诱惑。 银弈垂目,细致打量,一时神摇魂荡,克制很久,才没有压着雌兽媾/合。 他用唇轻轻触碰雌兽的眉心,小巧鼻尖,贴着唇缝摩挲,在颈边落下几个轻吻。 颈子皮肉细白,左侧印着银狛夜里留下的痕迹。 醋火燃烧,银弈没表面那么大度温柔。 笑容带着危险,不甘示弱地吮上右侧,嘬出声响。 琨瑜梦中吃痛,痛呼一声,还没睁眼,银弈便松开含合的唇,满意地看着自己打下的几个标记。 * 冽风再起,天色逐渐昏暗,琨瑜一睡,觉至傍晚。 隐约觉得脖子有点疼,他抚着脖子,灶台火光正旺,银弈快把食物煮好。 琨瑜披头散发,发了会儿呆,继而盘腿坐起。 银弈对他笑了笑:“要不要过来喝点汤暖暖身子,银狛一会儿就回来。” 琨瑜“唔”地答应,又点点头。 他捧着银弈递来的肉汤,抿了抿,贝齿浅露,赧然笑了笑。 “银弈,阿箬山那边,长了很多绿叶子吗?” 银弈低吟:“不仅有叶子,几处荒僻山谷里,长着许多花。那些花比蝃蝀还要炫目,若想去,等天暖和些,我下次带你去看看。” 琨瑜还没考虑好是否答应,银狛回来了。 他捧碗迎上前,银狛把一摞剥出的兽皮丢在边上,热水洗手,扯了条兽皮裙松松围挡身下。 猿臂舒展,一把将琨瑜捞到腿边。 琨瑜笑吟吟:“今晚忙好晚。” 银狛目光转了一圈,对上银弈含笑的眼睛,眼神往怀里雌兽的脖子扫去,暗暗冷哼。 琨瑜将手上的碗对准银狛嘴唇:“刚煮好的,快喝点暖暖身体。” 银狛吞几口汤,圈在他腰肢的手掌捏了捏。 琨瑜弱弱:“别,还有人在的……” 银狛咧咧嘴角,也没过分,似乎让他适应。 腹饱,银弈从石台进来,说要回阿箬山一趟。 他出来几天,该回去维护地盘,银狛掌控着阿磐山的一草一木,阿箬山对银弈有着相同的意义。 银弈看向琨瑜:“我要回阿箬山。” 琨瑜推着银狛胡来的手,闻言,抬头:“这么晚回去?” 怕银狛生气,轻声解释:“外头刮大风,夜里太暗了。” 银狛嗤笑:“早该回去。” 再不回,就有小虫子偷占地盘了。 银弈需要立刻出发,琨瑜披上兽皮,跟在身后,送到洞口。 银狛啧一声,不耐烦地跟了出来。 洞前,琨瑜腹中还在措辞,只听银弈先开口:“过几日来看你。” “春季之约,阿瑜别忘了。” 琨瑜蓦然睁大眼:“哎?”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春日之约? 微微开合的唇蓦然一暖,眼前拂过淡紫落发。 琨瑜屏息,唇打开了,舌尖被吸,脚趾很快蜷了起来, 银狛眯眼,捏着指头,想把雌兽抢回来。 “银弈。” 银弈松开琨瑜,舔了舔唇角,仿佛在回味刚才吃到的甜美柔软。 “走了。”又笑着用指腹擦了擦琨瑜嘴角残留的津水。 “别被银狛欺负太狠。” 第25章 银弈的背影有些孤独,直到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琨瑜收起视线,未抬步,只听头顶罩下一道低沉哼笑。 他整个人颠倒腾空,被兽人扛上肩膀。 倒落的发丝散乱摆荡,琨瑜默默抱上银狛左膀:“干、干什么呀……” 话是如此,心口突突跳,已经有了答案。 银狛揉揉他的腰肢,往下拍拍。 作为阿磐山的主人,银狛这处巢穴选得好,冬暖夏凉,火烧得旺盛,柴不熄灭,温热能一直续存。 将火势续大,银狛一抛。 琨瑜落入厚厚的兽褥里,被紧随而来的兽人压住腕子。 他红了脸,脑袋乱拱。 银狛看他扭捏,又被他拱得心火直烧,咧嘴笑笑,刮蹭光滑洁净的下巴尖,再挠挠,逗趣似地。 “躲了几日,银弈走了,还躲不躲?” 稠长的睫毛闪啊闪,装傻躲不过,琨瑜摇摇脑袋:“不躲了,不躲了……” 银狛:“没见过像你这般害羞的雌兽。” 琨瑜想解释,最后,只默默吞声。 * 银狛似乎要抚平前几日的愤懑憋屈,抱着琨瑜一个劲欺负。 饿了就给他喂点吃的,渴了喂水,若喊着下床,应是应了,脚不沾地,仍让他环在腰侧,连着身,没松开半刻。 琨瑜嘴里讨绕,头发湿湿地贴黏脖颈,偶尔醒来,可怜啜泣。 其实没过几天,只这雪季似乎毫无尽头,就显得待在山洞里的日子漫无边际。 快到银狛出去的日子,才放开他。 琨瑜揉了揉肚子,披了张兽褥,歪斜斜地靠了起来。 风雪怪叫,沿着洞顶三个小孔飘进来的风呜咽不断,听着怪渗人。 琨瑜嗓子哑,饮下半碗热水:“你要出去?” “嗯。”沉道:“银白部落将会拥有新的勇士。” 听完解释,才明白原来刚成年的兽人想成为勇士,必须进入黑林腹地完成试炼。 只要在腹地内猎杀到整头野兽,取下它们的牙齿,才算成为一名真正的部落勇士。 这只是起点。 成为勇士,往后才拥有前往月神山对抗雪兽和兽潮的资格,分到更多珍贵的奖励。 黑林腹地位于阿磐山中心深处,银狛作为银白部落的守护兽,又占阿磐山为地盘,需要过去坐镇,保护试炼地内兽人的性命。 琨瑜:“几时能回来?” 银狛:“两三轮蓝月。” 又道:“银弈会过来照顾你。” 琨瑜:“……咦?” 银狛眼皮微抽:“很高兴” 琨瑜连忙摇头:“没、没……” 银狛哼笑,把他往怀里一搂:“睡吧。” 琨瑜紧张。 “今天不闹你,”银狛拍了拍怀中雌兽的肩膀。 小雌兽容易腿冷,又将两条细长,柔韧性却很好的腿隔着兽褥夹入膝盖内暖着。 琨瑜这几天缺觉,被银狛严密裹在温暖的胸膛里,枕着结实安稳的胳膊,逐渐坠入梦境。 * 再睁眼,果然看到了几天不见的银奕。 兄弟两几乎卡准时间错开,银狛抬腿先走,银奕拎着一包裹的东西走进山洞。 琨瑜送银狛到石台,观望茫茫雪林,呵了呵雾气,道:“一路平安。” 又指了指银狛身上的兽皮衣:“别忘记带上。” 起初,为了不弄丢他做的兽皮衣,银狛化兽形时会咬上衣摆的筋绳随时带着。 约莫因为银奕不这样做,又或者觉得看起来太蠢了,如今他不咬筋绳,而是用鳞尾将落地的兽皮衣卷起来携带,银奕同样如此。 琨瑜一动不动地伫立于石台,直到再也望不见银狛,方才依依不舍地收起视线。 银奕微微屈身,遮挡飞散的落雪。 “阿瑜,进去吧。” 凝视洁白如雪的雌兽,银奕满腔温柔。 并未因琨瑜对阿兄久久的注视而愤恼,反而庆幸这样的雌兽,他也获得了拥有的机会。 兽人的直觉超乎敏锐,那天他离开时,雌兽也如此刻这般目送,怎会不满足? 琨瑜轻轻点头,踩着台上的积雪,一深一浅返回山洞。 与银奕独处,起初些许不自在,后来发现银奕都在整理灶台和包裹,琨瑜便轻快几分。 他靠上铺着兽褥的椅子,仔细将寒风吹散的头发梳理整齐,如水墨般披在身后。 少年摸了摸后脑,腼腆浅笑,找出一条打磨过的木头,拿起石刀继续磨制。 喜悦之余,微微翘起放在搭椅上的脚尖,还晃了晃。 银弈若有若无地看着他摇晃的足尖,有些心痒,想将套在双足上的毛绒绒剥开,露出雪白可握的足心。 想着那日细致白净的足弓踩过他的肩头,还脏了,他…… 银弈胸膛翻涌,暗中吸气。 来到雌兽身侧坐下,安静注视。 “这是?” 琨瑜有些不好意思,将快要打磨好的东西往发后一别,挽起垂落的发丝。 “发簪,”顿了顿,“发带让银狛扯坏了,总不能一直披头散发。” 前几日他与银狛提起过,对方在他休息时翻出割回来的木头,磨了几根大小合适,适当改造,也能当成木簪子用。 “很美丽,”银弈目光微闪,展开掌心里带来的几颗兽骨,骨以草绳串连起来。 “给你。” 琨瑜微微脸红:“这是骨头?” “雪兽头领的兽骨。” 头领的兽骨和牙骨他要了,回去那几日,特意打磨出这几块最好的。 部族里,年长兽人会在头上,脖子,手腕子上佩戴兽骨,名望越高,取杀的兽骨就越难。 银弈要把最好的给他。 琨瑜“呀”一声,神色无措。 银弈执起他左手,将兽骨戴好。 “这……”琨瑜迷茫,骨链套在腕子上,形状质地尤其独特,像几颗獠牙,舔舐着雪白的细腕。 银弈捧着皓白手腕摩挲,琨瑜回神,忙把手缩回膝头交叠。 支支吾吾,半刻安静。 午后,银弈拥着他睡了一个长觉。 琨瑜甚至被捂出热汗。 这几日他只在洞内用热水擦身,这会儿起了汗,肌肤黏。 知晓雌兽爱干净,银弈收拾出两身软厚的皮毛,将他裹紧。 琨瑜被打横抱起来时,发丝摇曳着散开,睁大眼:“去哪里呀?” 银弈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可动不动就抱他的行径倒与银狛一致…… 银弈将他放到背上,紫色巨兽在风雪中飞跃,直到停在热泉之畔,将他轻抱轻放。 * 琨瑜泡了个舒服地澡,脸蛋白里透红。 银弈不知几时下了水,轻轻滑着水波,温柔地把躲闪不及的琨瑜揽入臂弯。 摸着唇瓣的水珠,抵开缝隙,驱舌撬入。 琨瑜眼睫上的水珠颤动,迷迷糊糊地,想推开,却本能地听了银弈的话。 “阿瑜,抱我脖子。” 琨瑜身子打颤,紧闭双眼。 胳膊微微往前一环,坐到对方腿上。 * * * * 有什么变了。 尽管琨瑜没有明着开口,银弈却在无言中收到类似默许的信号, 这使得他每日心神波荡,柔情跃出眉眼,对待雌兽,照顾得更加细致温柔。 银弈对琨瑜可谓予取予求,短短几天,凡琨瑜想要的,想做的,都替他先一步准备好。 鹅寒冬季,寸草无生。 为了让雌兽多吃上几口喜欢的绿叶子,银弈风雪无阻,往返于阿磐山与阿箬山之间,又去了更远的地方。 这日,赶在夜色降临前回来,抖了抖肩膀和发端落小的冰白。 顺着动静,琨瑜掀开盖在腿上的兽皮,起身迎接。 “银弈,”他垫脚,仰头打量:“好大的雪。” 说着,抻长胳膊,努力拍干净兽人后背的雪。 赤条条的膀子冰凉,银弈嘴角微勾,没有拒绝雌兽的好意,半屈身体,方便那两只手贴在肩膀周围拍拍。 琨瑜的手并不完全柔软,指腹生些茧子,摩挲时,微微瘙痒的触感使得银弈筋脉滚动。 他侧回身,虚虚揽上琨瑜,从兽皮衣下拿出一把艳彩亮色。 琨瑜震惊:“花?” 天寒地冻,荒野皆被冰雪覆盖,银弈从哪里弄来这么一把彩色斑斓的花? 花丛带着体温,被银弈以兽形藏在皮毛里,只是花瓣蔫了一半。 兽人面色微恼,琨瑜连忙找补:“好看。” 又低头细嗅,仿佛品到春日里的芬芳。 “好香的。” 这丛花被摘下已有些时候,又在极地里生长,充满冰雪凌冽的气息,并无一丝花香。 琨瑜这是安慰人呢! 银弈被雌兽乖乖的眼神泡得心口发软。 待火焰烤暖身躯,琨瑜捧着花,他抱着人,抬起细致柔软的下巴,摩挲唇软的唇畔,打开缝隙,将舌头喂了进去。 琨瑜半侧身子,耳根熏热,脸红心跳。 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热泉谷回来,银弈就抱着他亲亲。 洞内夹着津水和唇齿碰撞的声音,银弈的吻并不迫切粗莽,而是充满耐心,慢慢挑开柔软的舌,将口腔每一寸扫得又红又软,逗留在喉腔,微微扫舐。 银狛一身鹅白跃上石台,身上没拍干净,瞪着几乎把雌兽揉入怀里的银弈。 许是故意,银弈松开琨瑜,露出脸来,嘴巴红红的,被亲得合都合不拢,眼睛像是流水一样。 缓很久,琨瑜如梦初醒,推着银奕从对方怀里直起身。 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 银狛将他抄起来抱在腿上,磨了磨他的唇。 琨瑜耳尖能滴出血,指尖打颤。 他想着如何跟银狛开口,艰难抬眸,却见对方神色平静,就是眼睛很热,烧着一股他最熟悉不过的火。 琨瑜瞅瞅左边,再瞅瞅右侧。兄弟面色如常,悬在心里的石头逐渐松落。 大多数雌兽为了生存,倚靠的,不止是一个雄兽的力量。 他要活下去,就得学会适应这个世界。 从前,他心里总有两个小人扯绳,如今想通透,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再看左右两侧的兽人,无形的压力和愧疚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冀与渴盼。 ** 冬季后期,大雪又降了四次。 琨瑜生病两回,烧得不省人事,第二回尤其严重。 他发了一场持久的烧热,连守着自己的兽人都认不明白。 迷迷恍恍,似听到有人唤他,又听到争执。 琨瑜动了动眼皮,想出声劝阻,嗓子眼被堵住了,眼皮封得严严实实,余下一片迷幻的色彩。 沉沦在美丽绚灿的梦境,不想醒来,心底深处,却有道声音催促他睁眼。 许久,紧闭的鸦黑睫毛轻轻打开,瞳仁映入细微光亮,生机重新焕发。 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没开口,两只手一紧,分别被占据着两侧的兽人握住。 他缓缓吐气,眼睛弯弯的,哑声道:“感觉好多了。” “谢谢你们守着我。” 二兽人这几天都没阖眼,体力能坚持,却有些心力交瘁,下颌边冒出青色胡茬,真成原始野人了。 银狛将他扶起,银弈倒水喂他。 琨瑜夹在兄弟之间被照顾,抿些温水,乖乖给银弈检查。 不久,他扯着嗓子,软绵绵地喊饿。 一顿吃饱喝足,琨瑜力气回来了,而且有了精力充沛之感。 病时沉重,此时此刻,身子好似比从前轻盈许多。 他将变化告诉银弈,小心翼翼地:“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银狛将他揽到腿上,捏了捏,摇头。 银弈解释:“兽人每隔几年都会起一次严重的高热,只要挺过来,力量和体魄就会有所提升。” 琨瑜追问:“隔几年呢?” 可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 每四五个红月就发热突破的兽人并不多,能有如此际遇的,早就成为部落勇士。 很多兽人十轮红月能突破一次就很好了。 琨瑜打量银弈和银狛:“你们呢” 银狛冷酷道:“第二个红月时,我和银弈就会发热。” 也就是相隔两年。 琨瑜心知他们在兽人心底的特殊地位,艳羡的同时,并无妒忌,眼睛亮亮地仰望,看得兽人二兄弟喉头发热, 思绪转回自己身上,琨瑜连烧几日,此刻精神焕发,眼波流彩。 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欣喜不已。 这是否意味着,他以后能像寻常兽人那样,耐得荒野大陆的雪季,更加适应这里的环境气候。 不仅琨瑜高兴,银狛银弈同样如此。 在琨瑜接二连三地起热症时,兄弟就有了这个猜想,所以原地守护时没有过度焦虑。 有的兽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觉醒并且突破,琨瑜产生觉醒,体质比之从前更结实强壮。 雌兽身子太弱,是他们这个冬天最担心的问题。 又过几日,今年最后一场暴雪停止,银狛银弈前往月神山,展开对雪兽的最后一轮驱逐。 他们穿上琨瑜做的鳞甲,带上琨瑜亲手准备、热了就能吃的熟食。 再返阿磐山,冰雪消融,水沿山巅淌转,滋润整个大陆。 一道春哓划破天际,荒野开出青绿,草木萌生。 * 阿磐山近来还算安宁,兽禽频繁出没觅食,不曾见过那头霸主。 听说那头巨兽圈养了雌兽,忙着繁衍,连巢穴都不出了。 山洞内。 火焰融融,铺开的兽褥已经湿透,一张大手扯开,把坐在怀里的雌兽抱起。 雌兽悬在银狛肌肉起伏的臂弯,把着膝盖弯,握住小腿,换了个干净的位置继续。 琨瑜哼哼,用上最后一丝力气往兽人喉结咬,轻轻地,猫舔一样。 他不敢咬重,上次想让银狛停止,往深了咬,结果激得对方更加爽利,成天到晚抱着他不松开。 琨瑜被银狛喂了些水,水里有蜂蜜,前几日银狛掏来的。 挨些蜂蛰,琨瑜看着感觉没事,但银狛说疼,他一心软,就成了今日这般。 琨瑜哑声讨饶:“你答应带我出去采集东西,这都多少天了……” 怒了,连名带姓地叫:“银狛,银狛……” 又不知过去多久,银狛把他肚子里淅淅沥沥的弄干净。 重见天光,日光洒落周身,久违的温暖让琨瑜舒坦不已, 此后几日,阿磐山地界的林禽瑟瑟发抖。 熟悉的兽吼如往年响起。 巢穴的巨兽出来啦,但这次没有戏弄它们,因为巨兽头顶上驮了个小小的两脚雌兽,他们走遍阿磐山一带的每个角落,所到之地,种子啊,叶子啊,果实啊,连温顺啃草的食草兽都被巨兽带回去了。 薅平的几座山头爬满青草,琨瑜开了几块地出来,又圈出范围,将几十头哞哞叫的食草兽赶了进去,试着做初步驯养。 原本想在畜牧范围搭个墙,畜地广阔,搭完墙,只怕整个春天都搭不完。 银狛环胸,弯腰照着他嘴嘬两口:“交给我。” 说完,身躯膨胀。 巨兽沿着琨瑜划分的地界做了标记,嗅到气味的食草兽瑟瑟发抖,乖乖待在圈里啃草。 琨瑜看着尿了一地标记回来的巨大猛兽。 “……” * 初步建立农地和养殖圈后,琨瑜打算去远些的地方收集物资。 被银狛从热泉谷带回山洞后,他微微凑近,搂上兽人脖子,“我想去阿箬山看看。” 银狛竖起浓眉:“想他了?” 再老实再乖,也有脾气。 少年默默瞪眼。 “我要种子,还有绿叶子,能吃的能用的……” 银狛低哼。 将他拖入怀里,过一阵,道:“明日送你过去。” 琨瑜笑:“银狛,你真好。” 银狛埋头往他的脖子啃,不说二话,身体力行,将他双腿熟练地挂了起来。 * 第二日午后,驮着琨瑜疾驰,巨兽停在阿箬山交界口。 兽吼霸道,惊得附近的禽鸟林兽逃窜。 和阿磐山的深幽肃静不同,阿箬山富有春日气息,山花遍野,像桃源之地。 琨瑜看呆了,银狛更觉不爽。 交界口不远,一头幽紫色巨兽跃出。 和巨兽碰了碰头,鳞尾一卷,琨瑜很快换了个位置。 他趴在紫兽后顶,摸了摸巨兽的弯角和薄薄眼皮,等它喷着气不爽离开,紫兽踱步,载他穿梭林间。 草木泥土的香气裹在风里流动,紫兽行走并不快,有时驻足,特意让琨瑜居高临下地欣赏。 他心里高兴,数日与银弈未见,本来有些窘迫,此刻微微往前挪,少了几分局促,不再握着它后颈的皮毛,而是攀上弯角,就如银狛带他时那样。 紫兽低低吼叫,似乎愉悦。 不知走了多久,蜿蜒葱绿的山道后,一座山谷赫然入眼。高处垂落紫色“瀑布”,竟是广阔的花床之地。 紫兽化成人形,身躯赤条,牵着眼睛不知往哪放的雌兽往花地里走。 琨瑜福至心灵,支吾着:“银弈,这里就是你说过的那个长着花的地方吗?” 银弈:“正是。” “真漂亮啊……” 花床之下的藤蔓盘根错节,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琨瑜陶醉。 银弈浅笑,忽然屈身,将琨瑜微揽在臂弯。 “喜欢吗?” “我知道,阿瑜来了会喜欢这里的。” 琨瑜起初不敢对视,慢慢地,偏回视线,与那双酷似银狛眼睛,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眉眼相对。 银弈弯了弯嘴角,指腹贴在琨瑜耳下的痕迹轻搓。 雌兽的唇瓣仍然红肿,来之前不知被银狛亲了多久。 “阿瑜喜欢的话,能不能让我讨点好处。” 第26章 好处? 琨瑜心底喃喃,差点咬到舌头。 银羿几时变成这种这种性子的? 余光往下,雄姿勃发…… 耳膜嗡地声,仿佛敲了几记鼓,有些燥,还有点慌。 他怀疑对方故意没带兽皮衣。 但银羿细致稳妥,也不像啊…… 山谷落着花瓣,紫色香海遥望无垠,和煦的暖阳吻过每一寸肌肤。 琨瑜心绪浮沉,眼皮坠坠,未纠结太久便觉昏倦。 银羿问:“要不要睡会儿?” 赶了大半日路程,琨瑜的确疲乏。 下意识倚进兽人胸膛,有股阳光混着草木的气息,与银狛的干燥不同,却同样令他安心安稳。 银羿浅笑,将雌兽放倒在臂弯里,带着他躺在这片花床下。 觉至傍晚,柔和的落日晒得山壁如泛光的镜面,落花缤纷,晚霞漫天。 琨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没料到银羿当真带着他在这座花谷里面躺了整个午后。 他微微脸燥,为之前地揣测愧疚。 银羿分明很好,哪有别的心思? 兽人此时已围了条兽皮裙,琨瑜一手捧着对方递来的花,另一手被对方牵着往谷外走。 待化出兽形,紫兽屈下脑袋从侧面蹭了蹭他。 琨瑜被托至紫兽颈后,花小心压在怀里,双手攀上兽角,膝盖夹稳。 “银羿,我坐好了……” 紫兽撑起身躯,踏风踩花,迅速往巢穴赶回。 琨瑜贴着紫兽后脑,嘴角翘起,微微偏过脸。 身后,飞落的花瓣在暮色下五彩斑斓,有些落在发间,他将脸埋在紫兽的皮毛,只细微地蹭了会儿,引得紫兽激动高昂。 夜幕降临时,兽吼涤荡,阿箬山的兽禽都知道这里的主人带了个雌兽回到巢穴。 * 银羿的巢穴是阿箬山少有的好地方,宽敞向阳,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冷,但洞内蕴着股流动的暖意。 甫一进洞,立刻被这股干燥的温暖包裹全身。 银羿介绍:“山洞与一片小热泉连接,若阿瑜雪季能来,应该会喜欢此地。” 琨瑜环顾四周,眼眸跃出欣喜:“此时我也很喜欢。” 让他欣喜的是,洞内布局规划得当,几乎按照阿磐山的洞穴来布置。 连桌椅都置了套崭新的,桌上有个长颈石罐。 他福至心灵,把银羿给他的这捧花插/入瓶口。 琨瑜合掌一拍,眉眼盈笑,绕着花瓶看来看去,低头轻嗅,微微陶醉,没有半分到了陌生地方的怯场和谨慎。 因为这个山洞全然照着他在银狛巢穴里布置的安排的。 “银羿,你都记得?”琨瑜眼睛亮亮:“短短几日,居然把用具都备好了。” 银羿看他高兴,松了口气,不枉连日来费尽心思地准备。 又道:“除这处,若夏日来,附近还有个凉洞。” 银羿将这两处山洞占为巢穴,蓝月降雪后才会来暖洞待着。 * 蓝月浮上夜空,逛遍山洞。 琨瑜看银羿准备晚饭,不好干坐着,腼腆地挪了挪身子,洗手之后,靠过去帮忙。 肉都是新鲜的,还有一把青嫩欲滴的绿叶子。 银羿剥开几个果放在木盘,往他怀里一塞:“先吃点。” 捕捉到雌兽眼底的濡湿流光,他心口泛软,溢出一股甜蜜和炙热。 “阿瑜,我早早盼你来,心甘情愿准备这些。” 腹饱,银羿打横抱起琨瑜,走到与这座山隔背相连的热泉。 此地热泉不比阿磐山热泉谷广阔,只容得四五个成年男子沐浴,泉底清澈,水波咕咚咕咚浮冒。 琨瑜只着一件麻布里衣下水,衣裳打湿,透明地贴上身子,薄薄一片,透出肌肤雪白莹洁的光。 兽人不知含蓄。 银羿待琨瑜再体贴,此刻也不错眼地看着。 琨瑜坐入水里,微不自在。 银羿:“我下来了。” 琨瑜点点头,水汽熏得脸热。 等银羿入泉,打着水汽的膀子抵上他的脊背,慢慢将他抱放到腿上。 琨瑜轻轻挣扎,徒劳而已。 * 热泉只供四五男子体格,那是以普通体格算的,银羿的体魄非常人男子可比。 他把琨瑜揽外腿上,鞠着水将稠密漆黑的发丝打湿打散。 银羿作为为数不多通晓医术的兽人,熬制膏脂有些手段。 之前与琨瑜相处的时日里,从对话得到点拨,借用野兽油脂,香腺草木,蜂蜜等做出几个香胰。 此刻,香胰抹在雌兽身上,滑溜溜,发着香气,使得银羿愈发爱不释手。 琨瑜两只耳朵都熏红了,耳垂坠下几滴剔透的水珠子,被兽人轻轻亲了一口。 他讪讪低头,并着水汽熏得泛红的膝盖:“我、我自己洗这里吧。” 银羿盯着银狛在他皮肤上留下的印记,目光一暗,眉眼却含笑。 “这几日阿瑜也累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放轻松,交给我可以吗?” 兽人倾尽诚意,似乎只要他摇头,就伤害了对方的满腔真心。 琨瑜怔怔。 银羿笑着握住他的双手,打湿胰子清洗,接着转到刚才琨瑜死命遮掩的地方。 银羿每寸妥帖照顾,将其放好。 指腹一转,沿着细嫩/缝/褶轻轻打上香胰。 琨瑜快要羞得昏厥。 阿箬山的兽主有着超乎异常的耐心,尽管快要忍得爆裂,仍细致地把每寸细褶抚平。 最后,琨瑜缩成红红的一团,被银羿带回铺好的兽褥,再为他沥干发丝,嗅了嗅:“香的。” 抬起他害羞半遮起来的脸,拥紧躺下,道:“好看,阿瑜很好看。” 极尽温柔地安抚,琨瑜蜷起来的身子慢慢舒展,被兽人抚得暖融。 就如带他在花谷里睡觉一样…… 琨瑜忐忑地左等右等,银羿除了拥着他,往后没做什么。渐渐的,眼皮一盖,安心又疲倦地浸入黑甜梦乡。 * 琨瑜年轻,吃吃睡睡休息两日,精神已经恢复充沛。 阿箬山周围遍地开花,望着葱茏树海,他翘足眺望,走来走去,像只迫切出洞的幼兽,安份不住。 银羿拿起编好的藤筐,拎在手上,好笑道:“来,带你出去转几天。” 遂了琨瑜的愿,不但在阿箬山地界周围采集到咸豆和各种豆子,能食用的花和绿菜也连根带土的挪植许多回来。 部分种植在山洞周围,部分留着,打算带回阿磐山。 银羿欣然同意,跟着他开垦种植,不过七八日,颇具规模的菜田已有雏形。 琨瑜高兴坏了,横在他和银羿之间的那道边界围墙轰然坍塌。 甚至习惯对方抱着他行动,比起之前的拘谨,生出几分亲近和信赖。 * 这日,银羿带他去交界口。 银羿所护的部落叫赤炎,赤炎兽族肤色偏红,腿部肌肉发达,体力和腿力很好,善于长途奔走,与起他部族多有交换。 阿箬山产咸豆,赤炎族人带着换来的物资,来到定点换物的区域,等着和银羿大人换给他们今年食用的咸豆。 兽人们探头等待,遥遥望见紫色兽影,接二连三趴下。 庞大紫兽踏着花叶飞跃而来。 赤炎兽人满心崇敬。 银羿大人的那双弯角依旧锋利无比,足爪如钩,鳞尾在日光下透着淬冷银光,更使得他们不敢靠近,一个雪季不见,大人如同过去那样威风,咦—— 赤炎兽人揉揉眼睛,暗叹戛然而止。 银、银羿大人脑袋上怎么坐了个小小的两脚……不对,是雌兽?! * 琨瑜趴在紫兽兽首后,手扶弯角,沾着花瓣的发丝倒落,流下墨黑微光,抻出脖颈张望。 跟赤炎部族的兽人大眼瞪小眼。 他第一次见到皮肤那么红的兽人,浑身像抹了一层红漆,裸露在空气里的腿部肌肉发达,看起来很能走,但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石块后停下,紫兽变回人形。 琨瑜垫脚,连忙把抱在怀里的兽皮衣递过去:“给。” 银羿三两下穿好,笑着弯腰,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春风吹落许多繁花,一路疾来,琨瑜身上都是。 挂在发间叶子被银羿弄干净,夹杂的几朵小花倒是没清理。 挂在发上,好看。 银羿牵起琨瑜,道:“过去看看,赤炎兽人每年带不少东西来换咸豆,看中什么就拿回去。” 琨瑜穿的兽衣不似冬日那样厚重,一件改制的灰绿细麻袍,毛绒绒带兜帽的雪白斗篷,脚踝两圈嵌白色毛绒绒的皮革短靴。 少年眼眸乌溜清澈,步子轻盈,身形柔韧,像春月里抽芽的青条,被银羿牵起来的手腕子带了串骨链。 最开始只有几颗打磨细致的雪兽兽骨,这些日子陆续添了银色鳞尾,取自银狛和银羿蜕鳞。还有几根彩凤鸟换下来的羽翼,一些红的绿的拇指大小的石子。 薄薄的腰肢上挂了个麻布囊袋,一晃一晃的,赤炎兽人的目光追着那摇晃的麻布囊带,一愣一愣。 “你们带了皮毛或者布吗,或者其他地方的种子,可不可以给我瞧瞧?” 赤炎兽人顺着这把清凉柔和的嗓音又抬了抬头,看仔细后,嚯,眼都睁圆了。 雪神一样洁白的雌兽,肌肤看起来好娇嫩,只怕稍微擦一下就破皮了。 他身上穿的兽衣非常独特,毛绒绒的,能兜脑袋。 咦咦咦,手腕子上带的居然是银羿大人的鳞片?还有雪兽的骨头,那几根毛,是数年很难见到的彩凤鸟的尾羽吧,听说蛮荒陆地上只有九玄部落有几根,传承几代祭司,雌兽居然带着如此珍贵的羽毛? 这、这莫非是银羿大人的妠希?! 赤炎兽人看得脸红,眼睛都直了…… 第27章 琨瑜挠挠后脑,看一群红红的大个子赤炎兽人傻乎乎趴着,呆呆地,也不应他,索性蹲下,在送来的物资面前认真挑拣。 银羿与他一起蹲下,高大的身躯几乎罩着他。 赤炎兽人们猛地回神,哗啦啦将眼睛睁大二倍。 为首的领头兽人叫做大蒙,瞥见银羿大人蹲着选东西,连滚带爬地靠过去,耳朵红红,眼睛没敢往雌兽身上瞅。 大蒙盯着泥土的那条叶子,结结巴巴:“银羿大人可有想要的东西?” 若手头上没有,他们可以去远些的部族用咸豆换取。 琨瑜好奇地侧过眼眸,心道:真奇怪。 明明好大一个块头,说起话扭扭捏捏,作态也格外憨憨。 银羿道:“种子,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带来,还有皮革,其他部族手编的布。” 又道:“你起来,这样容易吓着他。” 银羿不止一次跟赤炎部落的兽人交代过无须趴跪,但兽人们对他的崇敬过于深厚,日积月累的,这种习惯刻在骨子里。 琨瑜拖出几卷羊皮和葛布,眸光闪烁。 等春天过去,炎热夏季来了,总不能像大部分兽人那样赤条条的。 他需要置备新衣,褥子和床垫同样要换成薄的,还不能考虑他一人,毕竟靠着银狛银羿,无论做什么,要规划好足够三人穿用的份量。 鞋子、衣服全要做成适合夏天穿的,每个人至少几套,所以薄的皮料和布需要不少。 琨瑜眼波流光地张望:“银羿,这些我都要~” 除却皮革和布料,还有一种黄褐色的茎块,颜色偏黑,但琨瑜直觉它可能是后世某种食物的先祖。 他从麻布囊带摸出一个手心大小的石刀,照着茎块割开,闻闻味,心头跳了跳。 赤炎兽人齐齐低头,被琨瑜拿的石刀吸引。 石刀太精巧了,刀上握的那个是木头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咯手, 除了石刀,一双双眼睛全往琨瑜脚下的那双短靴瞅。 琨瑜被过于火热的目光吓到,无措询问:“怎么了?” 银羿道:“赤炎兽人对阿瑜的鞋子感兴趣。” 兽人多数穿草鞋,冬天就包几层兽皮, 像赤炎兽人,经常赶路,脚很容易被磨烂。 他们盯着妠希脚下裹得的东西那么独特,倘若能拥有,以后走得再远,脚跟想必不会被被磨得那么烂吧?还能防止虫子咬呢。 琨瑜若有所思,脸微微一歪,对大蒙笑吟吟道:“这些东西我都拿了,以后再换到别的布和种子,都带来阿箬山,” 又拍了拍脑袋:“我多给你们几颗火石,” “火石?” “几颗是多少?” “火石?!” 银羿微微皱眉。 琨瑜似乎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摇摇头,笑呵呵的:“对,我还可以教你们做一种适合夏天穿的鞋子,这样走路的时候就不会伤到脚,到时候你们叫几个擅长做手工的兽人来就行。” 反正他也要给自己,还有两兄弟做鞋子,教人只是顺手的事情。 “这些不是白白给的,”琨瑜慢慢打开头绪,合手算着,“这些日子多安排一些人来此地,我有些活儿想让他们帮忙。” 阿箬山物产资源丰富,尤其是植物,完全可以圈出好几片地用来种植和养殖。 琨瑜前几天就发现了,若弄出那么大的农场,光靠他和银羿,实在太累了,只能雇些人来做。 这群赤炎兽人收银羿庇护,虽然憨憨的,但有力气,看起来挺能干活的,雇起来用些日子也不错。 打算完毕,琨瑜轻声问:“可以么?” 他毕竟不是阿箬山的主人,还是要征得银羿同意才好。 银羿:“你想如何都可以。” 又对旁边的大蒙交代:“过几日领几个手工巧的,还有一群会干活的兽人上来。” 大蒙受宠若惊:“是是是,谢谢银羿大人!” 啊……还有银羿大人的妠希。 这位一定是妠希,只有妠希才能随意决定阿箬山的使用权利, 阿蒙磕磕巴巴地同妠希说谢谢,被对方浅笑相望,心魂颠倒的,差点没站稳摔了一跤。 银羿神色微冷。 虽不喜欢兽人对琨瑜露出痴痴的目光,但……想起第一次见到雌兽,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若不将其圈着养,只要接触别的兽人,此事在所难免。 * 琨瑜做主,大部分没在阿磐山接触过的东西都留下了,银羿交给赤炎兽人一袋咸豆,琨瑜又单独交给他们四颗燧石。 捧着火石的大蒙双手哆嗦,激动落泪。 “火、火石!” 待将这帮激动到险些失语的兽人遣出阿箬山,银羿微忖,道出顾虑。 “火石会不会给多了?” 琨瑜噗嗤一笑,眉眼流光溢彩。 “银狛曾经与你有过同样的疑问。 他轻声:“别担心,火石并非只有阿磐山那处河谷才能寻到。只要勤快些,在哪里都有机会找到的。” 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凑到银羿耳边:“我教你。” 湿润柔软的气息轻轻刮撩耳畔,银羿不动声色把雌兽揽入怀里,低下高挺鼻梁,贴着细白皮肉嗅了嗅,轻轻啄吻他眉心的小红痣。 琨瑜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如此,手都不会摆了。 他呆呆站着,指尖微微打颤。 “银羿……” 银羿:“这个秘密,与银狛说过没有?” 琨瑜:“唔,还没……” 并非他不想说,而是每每想闲聊些话,银狛看他闲,非要把他抱去床上。此后,嗓子里只能吐出破碎的声音,至于想说的都忘在脑后。 银羿再次张嘴,贴着一小块细软的肉舔了舔,胸腔激热,血脉愤张。 琨瑜颈边一片温热潮湿,薄薄雪白的肩颈暴露在阳光下,兽人舔得很慢。 对他温柔了好些日子的银羿这般举动,琨瑜无措,有种对方突然强势起来的侵袭感,又恍惚以为是错觉。 * 直至黑夜,银羿向他证明并非他的错觉。 琨瑜很爱干净的,开春后气候愈发暖和,加上暖洞与小热泉相连,几乎每天都会下水浸洗。 里里外外用香胰抹得香香的,他刚出水,便被银羿用兽皮裹起来包住,往石洞回。 行至石床,未如过去几日替他沥干水珠,反而用舌头取代,耐心地吃干净他颈边残留的水珠。 琨瑜枕在兽人结实的臂弯里,头发如瀑散开,还没干透的地方逐渐沾染汗湿。 “银羿、你……今夜不睡觉么……” 银羿温柔浅笑,只是面孔看起来透露几分隐忍到极致后濒临破裂的扭曲。 俊挺鼻梁喷出一股炙热,贴紧他的皮肉,将唇慢慢压了下来。 磁沉道:“好阿瑜,那日在花谷的好处,今晚给我讨要了好不好?” 琨瑜蒙蒙茫茫,“唔”地声,倏然睁大濡湿杏圆的眼眸。 很快,洁白的小脸春水流荡,颤巍巍地,试图并起膝盖,却始终无力。 银羿的吻如清风拂上他的脸颊,耳廓,一点点啄着唇缝,断断续续吐出甜蜜温柔的话。 与这份柔和不同的是,粗糙指腹带出来的狂风暴雨。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琨瑜咬唇。 泛粉的膝头一紧,被搅得身魂失控。 他抱着银羿肩头用力抓了抓,淌出过激的泪水。 咬的几口不疼,反而使得银羿喟叹,激爽不已。 银羿温柔地哄劝:“好阿瑜,慢慢吃,好不好?” 被问询的琨瑜没有回应,只能尽力放松。 直到与那份强势融合,镶嵌。 山洞凿凿声不绝。 银羿时而抱着他走动,嘴上笑着,却能将琨瑜迫得泪水楚楚。 直到后半夜,他每日更换,亲手插/在长颈石罐的鲜艳花朵都被喷透了。 * 银狛这些日子不得劲,以阿磐山为中心,里里外外的野兽都被他“虐”了一轮,好不凄惨! 他甚至把琨瑜圈起来的畜棚加固了几次标记,还从银白部落“拎”了一群兽人回来,将琨瑜习惯捣鼓的那块菜田扩张。 刚种下去的种子经几轮雨水浇灌,青芽出土,叶子冒出巴掌高。 小雌兽看见肯定高兴。 让银狛不爽的是,银羿那家伙还没把雌兽送回…… 左等右等,约莫八/九个蓝月的夜晚过去,银狛不等了! 踏着疾疾驰春风,他亲自去了一趟阿箬山。 刚到阿箬山,月色流了一地。 踏着一地芬芳的落花来到暖洞,直接闯入。 只一眼,银狛错恨自己来错时候,又差点把后牙咬碎。 银羿神色餍/足,把入睡不久、满脸红云的琨瑜揽入臂弯,即使阿兄来了,也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就如阿兄在阿磐山对他不客气那般,阿箬山是他的地盘。 银狛扯扯嘴角,把兽皮裙往边上一丢,无声走到石床面前。 盯着微微启唇,红着脸昏倦入睡的雌兽,他半眯眼睛,屈腰欺近,撬开那两片肿起来的唇瓣钻了进去。 见此情形,银羿手指一紧。 琨瑜在梦里窒息,鼻翼翕动,颤巍巍掀开眼睛。 还以为银羿又要在趁他睡着了在梦里弄,正准备开口组织,沙哑的话音卡在嘴边。 啊…… 琨瑜迷迷糊糊地感受着舌尖被肆意翻搅。 眼前放大出来的一张桀骜冷硬面孔令他震惊。 银、银狛在亲他? 揽在他腰后的小臂紧了紧,琨瑜崩溃, 什么情况…… 第28章 贴在腰腹上的大掌愈加炙热,琨瑜脸色湿红,想将银狛推开,却被反桎手腕。 与此同时,喷在耳后的鼻息也越来越烫。 琨瑜哭得可怜,等银狛从他唇舌间尝到泪水,这才喘着气松开,亲亲他湿/漉漉的睫毛,又朝银羿瞪去一眼。 银羿躬着身,那么大一块身躯几乎把琨瑜占去,又将腿前曲,往雌兽膝盖弯里抵。 占有欲十足。 兄弟二兽人的火药味同样十足。 “阿兄怎么半夜过来。” 银狛眼都嫉妒红了,不说二话:“带他回去。” 银羿:“过几日置新农地,阿瑜还要看着,不妨过些时候,我亲自送他到阿磐山。” 银狛呵呵嗤笑:“阿弟不用操心,此刻我就带他走。” 说着,银狛牵起琨瑜手腕。 紧盯腕子上弄出的痕迹,暗暗咬牙,将起圈到颈后,让琨瑜搂着自己脖子,打算把他抱起来。 银羿捞回那截柔韧腰肢,眉眼笑着,眼睛里却没什么表情, 一个冷酷一个淡薄,争夺手里的雌兽,毫无松手的意思。 琨瑜未阖眼多久,此刻唇瓣肿湿,前后无路,脑门突突地跳了跳。 他抿了抿嘴,秀气的眉毛一凛:“要打你们出去打,我想睡一觉。” 银狛扬眉:“好啊。” 银羿:“奉陪。” 酷似的两双眼睛对视,交锋后默契松手。 一人掖着薄薄被褥替雌兽盖好肚子,一个替雌兽沿着眉眼轻按,缓解被折/腾大半夜又少眠的痛苦。 待琨瑜昏昏睡下,银狛银羿捡起兽皮裙围起身躯,先后走出山洞,脚步带风。 蓝月照映洞口,两侧石壁泛光。 二个兽人忽然停步,又折返回去,分别停在左右,靠着石床两侧端坐守着。 银狛想的是打架浪费力气,他来阿箬山就是为了琨瑜,还不如多看看对方,眼馋了还能嘬几口。 银羿则担心琨瑜睡不安稳,不如守在旁边,方便随时照顾。 * 翌日中午,琨瑜惺忪揉眼,迷迷蒙蒙,被左右两边的黑影吓一跳。 看清楚出现的兽人是银狛,他喃喃:“原来不是梦……” 半夜亲他的人当真是对方。 虽窘迫,却也欣喜。 毕竟一段日子不见,心里也是念着对方的。 银羿接了杯浸泡花瓣和蜂蜜的水给他,温柔体贴:“口哑,多喝点。” 琨瑜点点头,喝完蜂蜜花瓣水后,干渴得到缓解。 待对上银狛黑冷的面色,他主动靠过去,哑声软软道:“怎么半夜来了,跑那么远的路?” 又道:“是不是没休息,我把床让出来,你先补一会儿觉吧。” 话音落下,银狛面色有所缓解,不再冷冰冰的, 他照着琨瑜的脸蛋嘬一口,道:“老子想你就来了。” 银羿目光微变。 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琨瑜乖乖给银狛抱了会儿,望向银羿落寞的眼睛,想了想,道:“银狛,等阿箬山的地打理好我就回去,昨日赤炎兽人拿了好多皮革和葛布过来,天热了,我给你纳几双鞋子,做几身薄的兽皮裙。” 银羿唇边笑意不减,只是面色微微僵硬。 琨瑜叹息,打算送银狛回去后,再好好和银羿说话。 他决定了,以后留在哪边,就对另外一边说多点好话,照顾对方情绪,先劝回去。 若不劝退其中一个,打起来后为难的就只有自己了。 银狛:“只这样?” 琨瑜支支吾吾,直到银狛往衣下钻进去捏了捏,顷刻顿悟。 他红着脸,声如蚊细:“会有的……” 银狛点点头,多待一日,决定傍晚时才回去。 而这日琨瑜因为太累了,大多时间都在睡觉,银狛守着他,银羿出去狩猎。 日近傍晚,小暖洞对两兽人来说太热,琨瑜在石台外简单搭了个灶,打算煮锅食物,跟兄弟两在外头吹着风吃。 琨瑜掌锅,银羿备菜,银狛负责烧火。 好大个块头弯着腰,目光不善地盯着灶底,似乎要盯出个窟窿,张嘴一吹,脸上飘满灰。 琨瑜瞥到这一幕,嘴角翘了翘。 兽人冷硬的面目沾着烟灰,神色扭曲隐忍,鼓囊的胸膛,宽厚的肩背汗津津的,热得厉害,愣是没挪开半寸。 琨瑜把挤在灶台的银狛拉到一边,取出挂在腰上的麻布,替对方擦脸。 银狛半蹲,手臂搭在膝盖上,臂弯松松揽着细软的腰肢,纳闷:“火怎么不起?” 又盯着雌兽洁白含笑的小脸片刻,目色痴迷,将抱怨咽回肚子。 琨瑜给银狛擦完烟灰,拿起旁边的长形木筒,对准灶底吹。 几次后,火焰升高。 他笑道:“这种木头掏空了挺好用,回去后多做几个。” 银狛脸色缓和:“嗯。” 琨瑜还在计划:“下次可以用吹火筒跟别的兽族多换点物资。” 火在兽族的地位很高,但升火的办法过于传统,有了吹火筒,可以提高点火的效率,实用有效,兽人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一边盘算一边烧火,两道目光灼灼地黏在后脑,不由局促。 抬头,左侧,银狛依然蹲着,不久前琨瑜刚给对方擦汗,此时又脏了,额头和鼻梁滚着汗珠。 他微微摇头,把腰上的汗布递给对方:“这里太热,交给我就好。” “阿瑜,”银羿适时出声,“这道菜要如何处理。” 琨瑜转个身凑到银羿脚边:“你看我这样……” 银狛扯扯嘴角,依旧守着灶没走。 哪能全部好处都给银羿占去,绝不给对方跟雌兽独处的机会。 “阿瑜,锅糊了。” 这道阿瑜出自银狛。 琨瑜侧头,差点转不开身,被两个高大的身躯夹在中间,再看兽皮裙,都撑了起来。 他:“……” 鼻尖冒汗,可怜地推了推挡在前后的两具身体。 一顿饭吃得琨瑜进退两难,内心唏嘘:这就是找了两个靠山的代价,端水也不是那么好端的呐。 好在夜里银狛就回去了。 * 高大纤细的两道身影漫步在在月光下,琨瑜送银狛来到阿箬山交界口。 起了风,春花飘散。 他拂开发上的花瓣,笑吟吟道:“就送到这里吧,等事情忙完,我就回去。” 银狛看着不远处的紫兽,抄起猿臂,把雌兽托起放在怀里。 松开时,琨瑜眼眸涣散,双唇湿肿,脖子还被啃了一口。 银狛顶开舌头,舔了舔嘴巴,兽吼激荡传开,化为巨兽。 直到幽蓝色的光影消失,琨瑜这才走向等他的紫兽。 银羿顷刻化为人形,没接琨瑜递来的麻布短袍,而是把人抱起来放在石块上,目不转瞬地盯着。 温和的兽人没开口,只用指腹搓开他的唇,抵开缝隙钻了进去。 琨瑜只得再次闭眼。 银狛的吻像烈火,烧得他头皮发丝都不剩。 银羿的吻如狂风,他摇摇欲坠,招架不住。 月色如水,铺着石床。 银羿抱他回来后就没松开过,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但骨子强势,此刻琨瑜丝毫不得动弹。 膝盖打颤,又被扶了起来。 直到里外浇透,银羿这才出声。 兽人亲着他的耳朵:“阿瑜是不是更喜欢银狛多一点?” 思前想后,被烫得僵硬地琨瑜总算拨开云雾, 他抬起无力泛红的指尖,触摸对方脖颈淌落的汗。 “我还想在阿箬山多留些时日,把银狛劝回去才是最合适的。” 他实话实说,也怕看到兄弟两打起来。 又哑着嗓子:“初到此地,银狛在我落难的时候把我捡回来,于我而言,的确有着不同的意义。” 银羿微笑:”好阿瑜。” 雌兽的坦诚非但没有让他因为生妒而失落,反而将他的心欲激出几分。 像他们这样强大的兽人,骨子里极具征服的欲望, 往后十余日,琨瑜都在专注拓展农地,白天忙着种地,夜里……也要应对银羿。 银羿不同表面的温柔,藏在柔和表现下的骤雨迫切强势,每夜都把他打得颤颤巍巍,人都快散了。 强势之下,又笑着让他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琨瑜性子内敛,污言秽语说不出口。 而银羿却把那些话送进他的耳朵,让他听,让他看,比银狛还坏…… 琨瑜在阿箬山待了大半个春季,期间一场场雨水滋养浇灌着山间草木,他同样夜夜受着浇灌。 所幸与他似乎与兽人体质有异,否则…… 琨瑜捂着肚子摇摇头,不敢多想。 春末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坐在热泉里,胳膊扶着石快微微站站立。 待淅淅沥沥地声响停止,被银羿揽回腿上,弄干净了。 * 初入夏,银羿按照他的意思将他送回阿磐山。 两兽在交界山脉相遇。 只一个春天过去,琨瑜的模样越发润红滋养。 他披着薄薄的细麻衣,坐在紫兽身上, 麻布吸饱日光,几乎透明地裹着柔软纤细的身子。 发丝漆黑稠密,部分用木簪挽起,在日色倾泄出流动的微光。 他伸手摸了摸探过脑袋的巨兽,腕子上的手串五彩绚丽,带着二兽的鳞片,昭示其珍贵,透露了他与二兽之间亲密无比的关系。 巨兽用鳞尾一卷,把琨瑜从紫兽身上夺回。 比起最初来时的那个少年,当时琨瑜被银狛救回圈养,为了生存十分窘迫。 这会儿悠悠然坐在巨兽身上的他,看起来倒更像是驯养了两头巨兽的主人。 只要他开口,两头巨兽就为他踏平眼前的一切,蛮荒无处不可去,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如同丛林迎来的宠儿。 第29章 脊木山一带近来有些热闹,散落在各部落的兽族集结了勇士和强壮的战士,他们带上木刺和石刀,连接前往黑骨沼。 腐火虫脱落的尾甲十分珍贵,将其密封起来,可保存至明年春季。 而取用的尾甲,取用普通的兽油适当浸泡,尾甲就会散发光芒,比烧火实用多了。 在脊木山范围,只有大部落的祭司、族长、名望高的长老有机会用到这种尾甲,勇士们也可凭功勋换取。 但获取腐火虫并不简单。 脊木山一带山高崎峻,湿林密集,又在蜿蜒幽深的地底隐藏能吞食活物的软池,黑骨沼就是最大的吃人软池。 而且黑骨沼的林子里还生长着鼍尾兽。 鼍尾性格兽凶残,利齿能咬断坚韧利石,尾巴更是粗壮有力,能将腰杆粗的大树连根拔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腐火虫过了晴雨之期就会陷入长眠,等明年春天过了,初夏才会萌生,在晴雨日蜕尾。 想寻得腐火虫尾甲,绝非简单的事。 这些日子,脊木山最大的一支部族,巨甲部落派出了勇士。 勇士队伍穿过外沼边缘的黑木林,遇到鼍尾兽袭击。 饶是巨甲族的兽人肌肤坚硬,与鼍尾兽缠斗时依然讨不到好处,对抗十分吃力。 他们无法灭杀鼍尾兽,但想办法甩掉这群凶残的野兽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耗费时间。 没多久,勇士们的四肢就被鼍尾兽打出几道渗血的伤口。 血液的味道使得鼍尾兽更加激狂,沼林是它们的地盘,利于行动,速度愈加敏捷。 巨甲族领头的勇士发起怒吼,雄兽们顷刻化为原形,粗壮糙厚的四角兽疾奔跑,将鼍尾兽甩出一截距离。 他们再次变回人形,赤条条又狼狈地趴在半坡山石上喘气,遥望黑池沼的方向,带着渴望。 只要越过眼前的林子,就能进入沼地,拿到腐火虫尾甲后,族长会赐给他们充足的皮毛和食物。 想着,却见黑林传来异响。 他们隐隐不安,一道兽吼,竟使得他们心悸头痛,紧接着狼狈趴下,紧捂胸口,急促喘气。 “头好疼……” “喘不过气了……” “这是什么野兽的吼叫,啊,我的头——” 源源不绝的兽吼震退了往沼林边缘靠近地鼍尾兽。 巨甲族的勇士们震愕不已。 只凭兽吼,居然让在脊木山称霸的鼍尾兽退了?! 兽神呐,究竟是什么野兽发起的兽吼,他们没法招架不说,连鼍尾兽都放弃了追击! 兽吼停止,林间响动。 盘根交错的密林走出一头庞大巨兽。 日光下,巨兽流荡幽淡紫光,体躯坚实,齿角锋利,足下如同踏着紫色火焰,鳞尾如蛇游动。 勇士傻眼。 他们是巨甲族最强的勇士队伍,脊木山附近,没有哪个部落能打得过他们。 此刻,竟然不敢抬头直视巨兽…… 这、这是哪里来的巨兽?他们从没见过! 迫于巨兽的震慑,沼林四周浸在一片死寂声中。 直到…… 一把清亮柔柔的嗓子宛如丛林聆音。 “咦,外面几时来了那么多兽人?他们怎么趴着?” 勇士们震惊,狼狈趴跪着身躯,脖子抬得老高。 沿声望去,庞大的巨兽背后竟然跨/坐着一个娇小的雌兽? 逆光看不清楚。 琨瑜探脸张望,很快,跟一双双眼睛对上。 勇士震愕。 好白好小的雌兽,这是兽族之子吗?不,雌兽没有兽血特征,难道是自然神的后代? 头上带了个奇怪的用花草编织的东西,披肩的头发比夜晚还要漆黑,眼睛比水还湿软,嘴唇红红嫩嫩的,就跟从树枝缝隙里探出来的花朵一样,仿佛让他们嗅到了芬香。 如此小的雌兽,为什么能驱使庞大魁硕,他们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的巨兽? 刚才那道充满威力的兽吼,绝对来自雌兽胯/下的巨兽。 勇士们瞪眼咋舌,呆了一片。 …… 琨瑜摸了摸紫兽薄薄的眼皮,趴在它耳边:“在这里等银狛还是离开了等?” 又看着好像惊掉下巴的兽人们,愈发好奇。 “你们是附近部落的勇士?要进黑沼池拿腐火虫的尾甲吗?” 勇士领头脸红,兽皮裙一下子起来了。 “……嗯……” 琨瑜脸上露出几分腼腆和窘迫。 “不好意思啊,你们要白跑一趟了,尾甲我已经全拿了。” 说着,拍了拍腰侧的防水密封皮囊。 原本打算给脊木山一带的部落留点,但银狛银羿让他拿干净,说是好不容易来脊木山一趟,拿完又怎么地? 兄弟两态度一致,去哪里都跟逛自己老巢似地,坦坦荡荡。 所以琨瑜只好将腐火虫蜕落的尾甲全部取走。 勇士面色剧变:“拿完了?” 又盯着雌兽腰间那袋鼓囊囊的东西。 先被细细薄薄的腰线恍得失神,紧接着一道兽吼震得他头痛欲裂。 紫兽薄薄的眼皮半耷,似乎在说:还看? 兽人勇士低头,哪里还敢看…… 同时想:巨兽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凭兽吼就让他们无法抵抗。 就在刚才,领头还想着能不能从雌兽手上抢一点腐火虫的尾甲,毕竟空手回部落不好交代…… 可这个念头瞬间打消。 眼前的庞大巨兽,无论体魄,威压,还是力量,都不是他们能较量的,如果纠缠,很可能会给部落带来大麻烦。 领头隐隐地想:难道他们是从月神山来的? 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宛如自然神灵的雌兽开口了。 琨瑜坐累了,翻了个身躺着,口吻隐约担忧:“银狛几时回来啊,听说黑池沼附近的鼍尾兽很厉害,他不会受伤了吧?” 银狛闲不住,听说鼍尾兽是脊木山最厉害的野兽,手痒,说要找一些鼍尾兽“玩玩”。 以阿磐山为中心,向外辐射出去的深林山谷已经没有野兽给他“玩了”。 兽潮和雪兽只在红月跟暴雪后出现,入春伊始,跟着琨瑜“种地开垦”的银狛快闲出霉了…… 前些日子,琨瑜从行脚兽人那里换东西时,发现了腐火虫的尾甲。 这种特殊的尾甲能做成发光的灯,比油灯还实用,他一看就喜欢。 还没开口,两兽就带着他出发。 腐火虫的尾甲很少在月神山一带出现。 一是这种虫子的尾甲不好获取。 二嘛,从脊木山到月神山需要沿经的地方很危险,路途又遥远,就算背靠大部落,也得集合勇士队伍护送才能启程。 若要从脊木山出发,前往月神山方向换取物资,过程损耗实在太大。 所以就算是富有经验的行脚兽人,都不愿意干这种吃力还容易丢命的活儿。 也就银狛银狛随心所欲,他们的兽形踏月追风,可在蛮荒穿梭自如,加上力量强大,几乎横行无阻。 琨瑜刚道出对银狛的忧虑,沼林内立刻传来另一道浑厚低沉的兽吼,豪横霸气。 巨甲族的勇士两腿颤颤,面色惊惧。 这种极具迫力的兽吼居然还有两道? 兽神呐,眼前的雌兽和他坐下的紫/兽究竟从哪里来的?! 莫非脊木山一带的兽族势力要重新划分了吗? “银狛~”琨瑜抱着缠在腰肢的鳞尾爬到紫兽尾部,朝沼林张望。 “你没受伤吧?” 沼林窸窣声响,闲散漫步的并非另一头巨兽,而是体魄魁伟的兽人。 兽人幽暗蓝色的短发捋至脑后,眉骨深邃粗犷,桀骜野性,目光触及琨瑜,那股野性软化几分。 巨甲族勇士看见兽人双手拖出来的十几头野兽,眼都瞪出眼眶了。 鼍、鼍尾兽!! 鼍尾兽可是出了名的凶残暴力,但十几头壮年鼍尾兽,居然被对方活生生撕开猎杀,还将它们的尾巴拧成一股,拖在拎了出来。 兽神!这样的怪物哪来的,还一下子来两个?! 银狛目色嫌弃:“没劲,比兽潮差远了,甚至连雪兽都不如。” 不过鼍尾兽全身都算不错的宝物,从皮到骨到肉,都可以留下来。 银狛带着笑意睨向琨瑜:“全带回去,够你捣鼓一阵了。” 琨瑜微微脸红,眼睛却亮亮的:“嗯~” 至于巨甲族兽人…… 领头跟旁边的两名勇士对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震惊。 兽潮、月神山…… 他们睁大眼睛。 难道,眼前的雄兽,就是数年来守护月神山这边,抵御兽潮的那两位大人? 勇士们凌乱,眼神炽热。 脊木山和月神山相隔实在太远了,蛮荒又那么大,传说中的那两位大人,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他们遇到?! “银、银狛大人,银羿大人……?” 一帮勇士夹着嗓子小心翼翼。 也不纠结腐火虫的尾甲是不是被取完了,就算回去被责罚,他们也心甘情愿。 毕竟,蛮荒大陆上,没有哪个兽人不崇拜两位大人,憧憬着能拥有像他们这样的力量。 银狛正跟琨瑜说话呢,被兽人打扰,有些不跃。 “你们还不滚,碍眼。” 琨瑜默默:“。” 方才,他从这群勇士脸上看出难色,一忖,轻声道:“银狛,要不我留点东西给他们带回去吧,没有尾甲交差,会不会被罚?” 勇士领头热泪盈眶,心思一动,迅速改口。 “妠希,受几顿惩罚不要紧,我们愿意!” 银狛嗤笑,连紫兽都耷拉着眼皮。 没有竞争力的兽人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但……他们喜欢兽人对雌兽的称呼。 轰—— 银狛甩甩手,抛出一物。 到底还是留下两头鼍尾兽,同时催促银羿走快点。 黑沼林蚊虫多,他们皮肤粗糙,又适应了蛮荒,被叮咬没什么事。但雌兽娇嫩得厉害,得好好护着才行。 万一被叮咬后引起什么毛病,着急的还是他们。 勇士们呆呆望着离开的两头巨兽,痴痴看了几眼背上那抹纤细柔软的身影,迟钝地收回目光,对着脚边的鼍尾兽实体,默默流泪。 兽神在上,感谢妠希! 如果不是妠希怜悯他们,大人也不会留给他们两头鼍尾兽。 鼍尾兽浑身是宝,比起腐火虫丝毫不差,只是太难猎杀,他们偶尔能杀一头带回去就很厉害了。 * 寻了处干燥的山洞休息。 洞顶半敞,满天星河落入山洞内。 支起的帐子里亮着与火焰不同的光芒。 莹莹新绿,光芒圆润,从帐子投向地上的影子耸动,交叠着。 琨瑜用熬制的鼍尾兽油和尾甲制成一盏简单的荧灯,刚挂进帐子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被入帐的银狛从腰后抱起。 兽人挽起他的后膝和小腿,屈身前跪,将他抱在怀里。 琨瑜望着翘起地足弓,脸红,想动,但整个身子完全被一手掌控。 凉风钻入帐内,他断断续续地哼。 银狛数个重耸,舔了舔他颈边的细汗。 “我先走了,过几日就来。” 琨瑜眼睛茫茫,还未缓伸,没什么力气地点头。 银狛将他擦了擦,揉揉微鼓的腹部,起身出去了。 气候闷热,多雨,鼍兽肉不好保存。 他要在短期内赶去月神山,那里终年积雪,冰原不化,可以将鼍兽肉放进挖好的冰窖里储存。 银狛离开后,琨瑜昏昏睡了会儿。 不久,银羿端了盆烧好的热水进来,替他擦拭。 想了想,温柔地开口:“阿瑜,你再忍耐会儿,等好了,我好好伺候你。” 琨瑜蓦然睁大湿湿的眼睛。 看来前不久守在外头看火的银羿忍到极致了。 他只能迫使自己放松,手腕往后摸索着,揽住对方淌了热汗的脖颈。 毕竟累了的,期期艾艾道:“不要太久,好累了……” 银羿低笑。 慢悠悠地,又时而加重。 银羿刚才忍到极致,但此刻出乎意料地耐心。 温柔磨人,来来回回,照着一处碾。 “好阿瑜。” 第30章 原地多停了一日休息,午前,琨瑜开始收拾行李。 皮帐子,凉草垫,荧光灯一一收叠起来,装进木箱。 从阿磐山出来,他只带了这个箱子。 里面放几套换洗的麻布衣,两张兽皮,还有两兄弟更换的麻布皮裙和短袍,一些褪色驱寒止血的药物。 他摸出剩下的一罐膏脂,微微耳热,将其塞进叠好的衣物里。 考虑到路程问题,他跟银羿银狛商量过,事事得有节制。 只要用完这罐膏脂,就不能在路上继续要。 银羿不知几时到他身后,微微一笑:“阿瑜,不能重新商量吗?” 琨瑜差点受对方的笑容蛊惑。 他摇摇头,意志不太坚定地咕哝道:“不可以了。” 照每次要完都得休息一两日来算,等回去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山谷泛黄的季节。 他得准备更多的东西应对秋冬季节,而且……秋季一到,红月就来了。 红月期延续整个秋天,银狛银羿只能化成兽身,他不能只靠他们照顾,要多为自己打算。 盘算着,琨瑜看银羿已经将平日煮食的锅碗用一张网状的兜罩装好,忽然笑了一下。 他慢慢靠过去,抻长胳膊。 银羿十分配合,弯腰低头,让他圈上脖子,正待开口,嘴角一暖,贴上温温软软的唇。 琨瑜很快就松开了,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晕。 “尽早回去,别因为我在路上耽搁了。” 又道:“红月快到了,你和银狛要去抵挡兽潮,我不能到那时候只靠你们照顾,还有好多事要准备。” 琨瑜有些为难的模样,想着两兄弟,再次认真地小声强调:“那些事……留着回去以后再做吧……” 银羿忍俊不禁,揉了揉雌兽可爱轻轻皱起来的脸蛋,又哭笑不得。 想扑倒,但是不能让阿瑜太劳累…… 外出就是麻烦啊,可阿瑜喜欢,带他到蛮荒各地看看也是出于讨好的心思,暂且忍忍吧。 兽人拎上收拾起来的箱子和罩子,化为兽躯,鳞尾缠起琨瑜腰肢将他带到背上,跃出停留了两日的山洞。 附近多矮林,前一刻还浸在日光下,下一息黑云卷动,滚涌倾轧。树叶大响,摇头晃脑,豆点般的雨很快砸了下来。 琨瑜连忙取出斗笠戴上,又添一层蓑衣。 这身蓑衣有些独特,里头还缝了张水兽皮。 如此,蓑衣防水性更好,大小还能随意伸缩,方便收起来携带。 下着雨,紫兽慢下脚步,预备找个地方避避。 琨瑜丝毫不急,幽幽荡着足尖,翘首眺望。 他忽然摸了摸紫兽眼皮:“前面有处山谷可以避雨,似乎还有别的兽人?” 就如琨瑜看到的,一群行脚兽在此处停步,还有些许附近的兽人闻讯赶来,趁机与行脚兽多点交易。 琨瑜抱着鳞尾滑下地面,又将臂弯里的兽皮裙递给银羿,一高一低的身影朝行脚兽摆的摊点走近。 琨瑜好奇地围着摊子蹲下,认真挑选, 原本热闹说话的兽人,接触到银羿后,觉察到兽人力量的差距,纷纷噤声。 “银羿,这里居然有珍珠?” 琨瑜摸着仅有的几颗珠子,兴致勃勃。 行脚兽走了那么多部落,看人脸色功夫可不一般。 见雌兽眉清目秀,浑身不同于普通兽人的穿着,腕子上那条骨链子,穿的东西可是好宝贝,当下打起精神,笑呵呵地与他介绍。 琨瑜想要行脚兽带来的所有珍珠和种子,他出行所拿的东西不多,苦恼着用什么换。 行脚兽搓搓手,道:“我想要一身这种能防水的衣物。” 周围几个兽人竖起耳朵,七嘴八舌地跟着开口,同样想用物资换一身能防雨的衣物。 他们刚才都看清楚了,雌兽穿了这身奇怪的衣服出现,头发,和衣服底下没有被雨水打湿, 行脚兽常年游走各个地方,若有能防雨的装备,赶路的时候也就方便多了。 琨瑜回头,哎哎地表示为难。 他只带两身蓑衣,自己穿一身,另一身留给银狛银羿备用的。但兄弟两没穿过,他们亲近自然,无论下雪还是下雨,不曾避开。 如今有了他,事事需要考虑,便带他前来避雨。 他腼腆一笑,示意银羿靠近,附耳商量几句。 接着,跟行脚兽说道:“我用蓑衣跟你换。” 除却关系到生死安危的事有银狛银羿管着,别的事基本都由他做主,二兽人很少干涉,颇有点当家做主的意思。 但他会事先跟对方商量,哪怕他们答应,也要先问询,征求同意后再做,很会照顾对方心情。 琨瑜换到了所有的珍珠跟种子,撞入囊带,交给银羿拎着。 还把制作蓑衣的法子告知几个行脚兽,蓑衣制作简单,就是水兽皮毛不好获取。 水兽只生长在月神山一带,脊木山这边是没有的。 兽人震惊:“你们从月神山过来的?!” 琨瑜:“对呀,”他收好东西,笑呵呵地,“如果有机会来月神山,可以到阿磐山或者阿箬山找我做交易。” 留下这句,待雨水刚停,银羿就牵着他走了。 留下的行脚兽有一个化为原形跟了过去,听到琨瑜和他身边这个强大的雄兽来自阿磐山,有心卖个好。 “这些珠子我从水域那里换来的,”又道:“珠子不好取,雇生活在水域周围的潮潮族干活儿,不便宜!” 抱怨完,还顺带给他们指路。 琨瑜笑了笑:“谢谢啊。” 他没什么东西了,拿了几块熏过的咸肉干和一罐外伤膏药送给对方。 兽人捧着东西连连感谢。 蛮荒很难弄到膏药,兽人生病或者受伤,先不说效果对不对,大部分只找些草碾碎了往伤口囫囵涂抹,或者直接吞服。 捧着膏药的兽人唏嘘,如果不是眼前的雄兽让他惧怕,他心甘情愿给雌兽引路。 银羿笑了笑,看似温和,实则毫无温度。 他当然不希望被人打扰、 银狛好不容易暂时离开,绝不让别的东西扰了他跟阿瑜的清净。 银羿银狛五感敏锐,对环境有着独特的嗅觉,这也是他们在蛮荒横行的原因之一,从不会迷失方向。 两天后,银羿带琨瑜来到水域,也就是蛮荒的大海。 * 水域海岸线漫长,如火的霞光烧亮整个天幕,触目惊心。 琨瑜趴在紫兽身后出神,连紫兽都有些失语。 他们在附近搭了个帐子落脚,琨瑜正在收拾床铺,正在煮食的银羿发出兽吼。 “出来。” 鬼鬼祟祟的潮潮族兽人被吼声震得头晕眼花,连滚带爬地滚到他们面前。 “求、求大人饶命……” “饶命呐——” 琨瑜听到动静,从帐子里探出小脸,嘴巴微微张开,惊讶道:“发生什么事了?” 银羿微微浅笑:“无碍。” 瞥着这帮扰他和阿瑜清净的兽人,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地来,如今倒不必客气、 回头,温柔注视着雌兽,道:“明日给阿瑜多弄点珍珠。” * 海域物产丰富,不止珍珠,听潮潮兽人说,还有可以制成药材的烽火树,能剥成柔软细丝的绶叶。 绶叶剥离的细丝能制成布,软软凉凉的,就算是生活在水域附近多年的潮潮兽人,也只有族长和祭司才能穿用。 蓝月盛期,潮潮族长发动全族干活,原因无他,前几日来了一头巨兽,光是兽吼就让他们难以抵抗。 不止如此,没几天又来了另外一头! 原本想随机讹诈外族兽人的潮潮族吃了个大亏,海边一霸叫苦连天。 不过按潮潮族打捞海产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琨瑜领着一群手工比较巧的兽人赶工制作,只做建议木舟,编织数张捕捞网。 又将弯曲的鱼骨磨制成弯钩,编排在延长的草绳上。 他们挖了许多小肉虫穿在弯钩里,将绳子铺进水中,又操控木舟驶到水域,洒入渔网捞捕。 又在部落里架起一口一口大锅,烧制海水,沥出咸晶。 前所未闻地操作,使得所有潮潮族兽人震惊不已。 在银狛银羿的“压迫”下,潮潮族虽然帮他们干了几十天的活儿,但这些活儿并不白干。 琨瑜没有藏私,教出来的东西,学到了,就归潮潮族自己的了。 一连数日,银狛银羿晒黑了不少,深棕色几乎变成了古铜色。 琨瑜没有变黑,反而晒得蜕皮,新生的肌肤愈发细嫩,看着一点也不沉稳。 他有些郁闷。 这几日,银狛和银羿缠着他学会了游水。 琨瑜生活的村子里,周围横着一条河,年幼时,每逢炎热,他就跟许多小孩那样,为了贪凉,一头扎进水里,很快学会游水。 此刻,柔软洁白的身子灵活地在前岸边浮游,像一尾鱼滑到银狛边上,托着对方慢慢往前靠。 照顾好银狛,又去拉着银羿。 兄弟两的眼睛几乎黏在雌兽身上,仿佛化为包裹的他海水,沿每一寸肌肤舔/舐。 当天夜里,罐子里剩下的膏脂全都用光了。 银狛抱着琨瑜从海水里出现,赤条条的,头皮爽利。 脖颈上起伏的青筋仍在兴奋搐动,仿佛还被夹得抖擞,不住回味。 琨瑜站不稳,而银羿已经等在帐子里。 他撩开红红的眼皮,哑声提示:“没、没有了……” 银羿从银狛怀里把他接过,落下帘子,笑道:“膏脂都被水冲干净了,就这最后一次。” 琨瑜眯着眼,握住银羿晃动的落发,揪紧了。 银羿嘶一声,轻轻拍着。 “阿瑜好会。” 又哄道:“好阿瑜,松些。” 只这次,琨瑜随了银狛和银羿的愿,最后嗓子都发不出响了。 * 帐顶之上的苍穹一望无垠,月色慢慢显出淡红,弦月逐渐/饱满。 红月将近,琨瑜反复辗转。 打量守在身边的两个兽人,想到他们即将要维持几个月兽形,并且征战兽潮,心思难免起伏,还有几分焦虑。 他轻抚兽人坚毅深邃的眉眼。 酷似的眉眼,一个张狂,一个温和。 肩背印了几道他抓上去的印子,还有过去征战时留下的疤痕,摸着粗糙。 兽人仗着强大几乎不把身体受过的伤当回事…… 琨瑜吐出一口气,微微露出笑意。 巨兽虽猛,但也要认真养才行呢,他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第31章 出来有些日子,距离红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琨瑜跟着银狛回到阿磐山。 这个炎夏,他从外面寻得不错的物资,尤其是水域一行,很大的丰富了储物仓库。 其中囊括可做药材的海植,能织成凉布的绶草丝,晒干的海鲜,最重要的,是能食用的粗盐。 银羿炮制药材的经验和手段比他丰富,琨瑜把所有可制成药物的材料交给对方,余下的,便是抓紧时间为红月做准备。 月神山一带,作物一年一熟。 春天时种下的食物已经成熟大半,连长在山野的果实也从枝末间坠落,沉甸甸的,红的黄的。 风里飘起甜香,等红月期一到,就会因为熟透而烂在泥里。 银狛从银白部落领了一伙兽人过来收割,将一些粗盐和药物交给他们作为交换。 兽人捧着从未见过的盐晶,尝试舔了一口,目光狂热,贴在地上感谢他们的赐予。 银狛不做表示,神情冷酷,使得兽人愈发臣服。 其实主意是琨瑜出的,听到这个办法时,银狛皱眉,说以盐晶作为交换,对兽人来说太贵重了。 琨瑜正在熬果酱,闻言,凑过去在银狛侧脸亲了一口。 “那就让他们秋天的时候再过来几趟。”又温温吞吞地:“好么?” 银狛定定望着他,点头。 大部分食物都在秋季完全成熟,银狛银羿变成兽形,有些活帮不到他,使唤部落里的兽人帮忙是个法子。 琨瑜弯了弯唇,埋头尝了几口准备熬制出锅的果酱。 银狛仍然不吭声,柔软的触感仿佛从脸上往心里钻,盯着雌兽微微翘起的嘴唇,他捧起那张柔软的小脸,把舌头钻进温湿柔软的口腔里扫荡。 琨瑜嘴里残留的果酱甜味全被银狛扫干净了。 兽人意犹未尽。 琨瑜嘴巴红润,还被那兽皮裙顶得不舒服。 他轻轻扭动了一下,喃喃道:“还有好多活没做。” 银狛粗声粗气地“嗯”了声,最后将他放开,只过把手瘾,揉了几下。 又过片刻,琨瑜眼睛湿着,被揉得发烫、 他哑声吩咐:“把存起来的兽肉全部切出来吧。” 琨瑜打算将一半兽肉拿来做熏肉,一半制成肉肠。 如此一来,肉容易存储,也方便让即将前往月神山“征战”的银狛银羿带上。 这些日子他实在忙碌,体力活儿都分配银狛干了,需要磨练技术和耐心、又不能缺了力气的活儿,则交给银羿。 银羿来时,带了炮制好的药材,还有一摞鞣制过的皮毛。 鞣制兽皮的活儿是交给部落里的兽人做的,照琨瑜的意思,给了兽人一些咸豆。 雌兽们手巧,也有力气,常年做这些鞣制缝补的活儿,做出来的皮子比琨瑜做得好一些,至于银狛银羿,两个人冬天围一块兽皮裙都不觉冷,琨瑜是不指望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完成的。 除了手工制作的咸肉干,果酱,还晒了部分果干,之后,让银羿照他画的图,磨制出几/把匕首样式的骨刀。 骨刀方便携带,琨瑜自己留了两把备用,分给银狛银羿两把。 剩下的最后几天,他一心扑在加固鳞甲这件事情上。 去年红月,银狛银羿穿的鳞甲经过数场战斗的历练,有所损耗。 两个人蜕下的鳞片都归他所有,随意使用。 琨瑜用鳞片补上受损缺漏的部位,将两件鳞甲修补得更为坚固。 两兽人穿上,十分喜欢,前后挨着他亲近了好一会儿。 等琨瑜被亲得脸耳通红,这才支支吾吾地将他们赶走,不要妨碍他为两人准备带去月神山的东西。 倒数最后两天,银狛银羿却是怎么都赶不走了。 银狛抓起一罐膏脂,猿臂将他抄起,直奔热泉谷。 温热的水流泡得他全身红软,轻轻弄搓,能出许多水。 温泉水带着浮力,将他抛起,又急速落下。 银狛耳目激红,躺浮在水面。 兽瞳里映出琨瑜湿透又摇着腰呜咽的模样。 兽人小臂将人圈起,筋脉剧烈鼓动。 扶着雌兽,重复着抛起又回落。 犹嫌不够,往石块铺张兽皮,依旧紧密嵌接。 席地幕天,干燥的皮料很快喷湿。 待翌日傍晚,还剩一天一夜。 琨瑜发丝尽散,稍微睡了片刻,刚吃饱喝足,就被出现的银羿接走了。 * 阿磐山的炎夏也有好几处山谷长着花,银羿选了一处,特意布置,柔软的花床美丽芬香,夜风一起,花瓣便幽幽飘落,沉浸在幽蓝的月色里。 银羿将他放倒在花床,月色照得肌肤透光,斑驳的痕迹刺激着银羿的野性。 他打开罐子,接着落下的几片花瓣,抠了些膏脂,混上花瓣半搓,手指沾了花汁,呈出水润的胭红。 飘落的花瓣亲吻着雌兽的脸颊,肩颈。 膝头一抖,腿悬了起来。 银羿将花瓣与胭红汁水慢慢推送, 最后,抱起琨瑜,沿着花谷走动,又将花瓣窸尽碾碎撞碎。 胭红花汁沿着琨瑜足弓落下,像红色湿润的花纹,连脚趾甲都染红了。 * 最后两天,琨瑜累极,沉沉昏睡了很久。 他倏地睁眼,如水的眼眸惺忪,一眼便瞧见落入山洞的幽幽红光。 琨瑜心口一跳,胳膊刚展开,触手毛软,摸到一手兽毛……唔,还能摸到巨兽结实的肌肉。 两头形似的巨兽趴在石床两侧,将周围堵得严严实实。 红月到了,银狛和银无银羿无法控制兽血,全部变回了巨兽形态。 他扶着发酸的腰,慢慢趴到床头,摸了摸幽蓝巨兽的眼皮。 巨兽抬眼,吊起鳞尾往他腰侧卷起来,以此表示亲密。 巨兽的舌头倒刺刮得人生疼,意识到这点,又被琨瑜抗议过,好歹改掉兽舌往他身上扫的习惯。 紫兽探过脑袋,避开利齿,大脑袋往他颈边蹭了蹭,腰肢被银狛占去了,便用鳞尾卷着他的手腕。 琨瑜挤在两头巨兽中间,躲不开,被蹭了好半晌。 他哎哎求饶,最后抱着两个大大的兽首,避开锋利弯角,往各自的眼皮左右亲了一口。 第32章 山谷飘着秋黄的味道,红月期,到了最忙碌的时候,无论兽人还是野兽都在觅食囤食,为漫长的雪期做准备。 琨瑜却放下手里的活儿,拿着包裹,把食物,药物打包起来,细细检查,确定不缺东西了,分别交给两头巨兽。 他无法跟它们去月神山征战,能做的,只有这些。 这几日,琨瑜觉不沉,辗转到半宿才阖眼。 他没如往日那样用骨梳细致打理,或别上木簪,而是披着发,手肘撑在膝盖上发呆。 整个人微微发蔫,像根半枯的小芽。 他幽幽叹气。 与银狛银羿生活数日,除了最初来到蛮荒的那段日子,这还是头一次在关系如此好的时候分别。 少年扑落的睫毛轻颤,打量空荡荡的山洞,神色恍惚,竟觉得有些难以适应,还有点孤独。 周围安静,它们已经离开了么? 琨瑜嘟囔:怎么走之前也不同他打声招呼? 想罢,正准备下地,洞外响起熟悉的兽吼。 紧接着砰一声,有尘土飞扬之势。 琨瑜呆了,麻布鞋子都没穿,双腿一拔,蹬蹬往外跑。 两头巨兽拖着猎回的独角牛丢在地上,舌头一张,理了理毛发沾的血,把自己弄干净。 雌兽爱干净,它们不想蹭他一身血腥。 巨兽一左一右跃上石台,用干净的地方轻轻蹭一下琨瑜。 琨瑜被两头巨兽蹭得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忍不住咧嘴笑笑,喜悦跃出眉梢,眼眸亮莹莹的。 “你们还没走啊?” 他有些羞赧:“我以为你们不声不吭几句走了。” 也不怕脏,努力抻长胳膊,分别抱住两兽的脖子。 秋光照着石台,墨发如瀑,微光流动,他眉心的小痣愈发洇红。 琨瑜挤在两头野兽中间,不多时,眉心的红痣被兽舌舔湿,翘尖的鼻子冒出细汗。 他松开胳膊,稳住被挤得摇摇晃晃的身子,反复舔舐嘴唇。 琨瑜挡开想往他嘴巴扫来的舌头,含糊不清的:“舌头刺得不舒服……” 说着,简单吃了些食物,吩咐两头巨兽把独角牛拖到溪水旁。 趁着水波的凉快,抓紧时间把独角牛处理了。 奈何他独自处理两头这么大的独角牛实在费劲,银狛微微拱他,鳞尾一卷,带起他疾驰穿梭。 银白兽族的主部落里,巨兽从天而落。 留在广场干活的兽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全部趴下,目光虔诚,高喊:“是银狛大人——” “银狛大人来了,快去告诉族长——” 银狛的出现引起很大动静,琨瑜跨坐在对方身上,接受无数道目光的仰视,不过须臾,脸全热了。 “银狛大人还带着它的妠希来了。” 琨瑜几次想解释自己不是巨兽的纳希,但没人信他…… 周围里三圈外三圈趴满兽人,眼神崇敬狂热,还有的看琨瑜看呆了。 就连雌兽都怔怔地望着琨瑜。 雌兽们从没见过哪个兽人长得如此精致娇小,兽人大多数晒得手脚粗糙,肤色发黑,可银狛大人的妠希手脚却白得泛光,就跟雪那样圣洁。 琨瑜趴在巨兽耳旁说悄悄话,几句嘀咕,很快商量好了。 巨兽喷着气,没带他停留太久,鳞尾尖在几个兽人身上点了点,带起琨瑜往前跃去,示意被点中的兽人跟上。 族长赶来时,部落广场已经不见巨兽的身影,留下的兽人十分羡慕那几个能被带去阿磐山干活的族人。 为银狛大人干活是荣耀,而且妠希心地美好,开春时去干活的族人都分到了珍贵的物资,如此,谁不想被选中? * 银狛带进阿磐山的兽人花了半天将两头独角牛处理干净,琨瑜自己吃不完,分给他们不少。 剩下的,都按银狛银羿的意思,把肉存好。 等过阵子它们回来,再给他猎新鲜的。 有巨兽在,琨瑜食的都是新鲜肉。 想起银狛放在月神山冰窖里的鼍尾兽,琨瑜叮嘱:“回来以后,记得带些鼍尾肉回来。” 巨兽看他念念叨叨的模样,可爱异常,蹭了蹭。 琨瑜高兴,费力抱起大脑袋,被蹭得东倒西歪也不恼,眉眼弯弯的。 他扑进毛绒绒的怀里,被紫兽的鳞尾缠着腰肢,轮流在两兽身上玩了会儿。 * 傍晚日色干燥,风却柔柔的。 空气飘荡着浓郁果香,石锅上热气沸腾,不时冒一声咕咚声响。 在蛮荒大陆上,眼前,是为数不多,少见的烟火气。 琨瑜内心安宁,已经吃饱的他靠着巨兽昏昏欲睡,晒一晒秋天傍晚的阳光。 两兽惬意,高兴之余,不时甩动尾巴拍打,以此宣泄过度亢奋的情绪。 周围的石块碎成齑粉,连伺机飞动的小虫子都被鳞尾精准碾死。 一轮红月悬在夜空,琨瑜睡沉了,气息轻缓,两兽没有吵醒他。 紫兽遥望月神山的方向,和蓝兽对视。 前方,有什么要来了。 不久,紫兽把琨瑜送回床上,鳞尾卷起兽褥给他盖好。 蓝兽在附近标记几轮,到处充满了它霸道的气味。 两道庞大的兽影卷起各自的包裹,悄然离开。 它们早就习惯在红月期前往月神山抵御兽潮,为了兽族的生存和繁衍,年复一年,这是刻在兽人血液里的使命。 但…… 远去的两头巨兽驻足回首,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相同的不舍。 * 秋季的阳光晒得山谷干燥明亮,琨瑜舒展手脚,将山洞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连碗筷都擦拭几轮。 离开前,银狛银羿替他打了许多水放在大石罐里,用完之前,它们就会回来。 巨兽离开的第一天,他勤奋打扫。 第二日,整理果酱腌菜。 第三天,搓了肉丸子。 第四个红月的夜晚,兽吼从远处响起,反复敲打耳膜。 琨瑜觉浅,抱着兽褥盘腿坐起,往火堆添几根柴,下巴搭在膝头。 他头发又长了不少,遮着柔和朦胧的眉眼,有些茫然呆怔。 他再次叹息,将手指甲抠了几遍,天光将现,兽吼平息,这才勉强压下心内的不安。 与两兽分别后,琨瑜似乎陷入了一股焦虑的情绪中。 这天阳光很好,暖和又不晒人。 琨瑜自意外来到异世,总在忙活生存。 即使有巨兽当靠山,都不曾懈怠。 可他忽然倦怠,不想干活了。 索性拖着银羿制作的躺椅,抱了张兽皮铺上。 躺椅摆在石台,少年半蜷身子,手心贴紧柔软的腹部,阖眼躺上去。 日光如同干燥的手掌抚着他的发丝,脸颊很快浮起润红的颜色。 琨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整日,夜里,听到再次响起的兽吼,睁开眼睛,爬起来缝补兽皮。 又一天,琨瑜打不起精神,照旧没干活。 囤的粮食够他吃很久,只简单吃些东西,将兽皮抱到阳光底下晾晒。 在躺椅小憩半日,午后,兽褥被秋阳晒得暖烘烘的,他贴着脸躺上去打了个滚,有些精神了,便拿起两件麻布袍子,沿藤绳梯子爬下山洞,穿过矮林,淌着温暖的溪水洗漱。 幽蓝巨兽回来时,巢穴里寻不到雌兽的身影,追着气味,来到溪边。 湿淋淋的发丝贴着莹白柔韧的身子,它仰鼻喷气,低吼一声,跃了上去。 琨瑜欣喜:“银狛,你回来了?” 少年赤条条,被银色的鳞片包裹。 巨兽打开最嫩的那层鳞片,迫不及待地贴上细白皮肉滑动。 琨瑜觉得痒痒,笑着挣扎片刻,忽然安静,乖乖任由巨兽脑袋贴着他的身子拱。 他也很想对方。 秀气翘挺的鼻尖贴在巨兽的脖子上,蹭了蹭,还能嗅到未散的血气,以及冰雪气息。 他轻声问:“银羿呢?” 巨兽低吼,琨瑜理解了它的意思。 每逢兽潮,兽人都会添不少伤,银羿帮兽人处理伤势,银狛就先回来了。 琨瑜平复着喜悦,手指慢慢摸索,拨开幽蓝色兽毛,往遒劲结实的兽躯摸了摸。 “你有没有受伤?” 巨兽穿戴的鳞甲出现几处破损,身躯无碍,前肢有些渗血的地方。 琨瑜让巨兽送他回巢穴,既紧张,又有些凶地勒令对方原地等待。 他抱出个木箱子,取出止血药膏。 抱着巨兽的一只大爪子,先用清水洗干净伤口,接着洒上药粉。 他不掩心疼。 爪子边缘的伤口比他的手指还深,但巨兽似乎并不在意,用湿湿的鼻头蹭他,兽目幽幽的,灼出炙热的光。 琨瑜与巨兽呆了会儿,夜幕将临,他煮了一大锅腿肉,大部分都分给对方吃。 这天夜里兽吼停息,兽潮暂时退了。 石床不够巨兽挤的,所以它只能趴在地上。 琨瑜腰间搭着一只收起利甲的兽爪,睡了个安稳觉。 至于巨兽,彻夜没阖眼,守着雌兽,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在琨瑜睡得香甜的时候,经常用凉凉的鼻头贴着他,又把鳞尾钻进衣下。 细鳞贴着薄薄的雪白皮肉,蛇一样滑动。 扫到腿上时,想滑进去,却见琨瑜红着脸,摇摇头说不行。 巨兽喷出热气,鼻头干燥。 它有些遗憾雌兽不能变化兽形,红月期还有很久,数十天,只能看不能吃了。 第33章 银狛回来,琨瑜飘荡不安的心总算归回原位。 他哪都没去,忙忙碌碌地,转个身,脚后跟差点踩到紧跟他游动的鳞尾。 他耐心又好笑地将腰肢上的尾巴一圈一圈松开,先将巢穴稍适布置。 地上铺就柔软厚实的兽皮,随处可坐。 采回新鲜熟透的果子,果肉切开,摆在木质碗具里。 又拾掇了些驱虫的泛黄草叶和细小红艳的果实,摆弄成花束插/入陶罐。 木头架子挂满了风干的果饼,还有塞好的肉肠。 布置妥当,琨瑜一头栽进厚软的褥子里,又盘腿坐起,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银狛,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罐药膏,巨兽大脑袋趴在兽皮上,爪子搭了进来。 琨瑜第二次给它涂药,弄好伤口,靠着巨兽毛绒绒的脖颈休息。 少年摸着盘在腰侧的鳞尾,昏昏欲睡。 片刻过去,他颇为羞赧,轻轻开口:“你跟银羿出去以后,我心里始终不安,以致于这几日松懈了,山洞里乱糟糟的……” 琨瑜脸皮薄,越说越脸红,还要笑着挡开往脸颊舔/舐的舌头。 他一把抱住巨兽脖子,避开有伤的爪子,小心在兽毛厚实的部位蹭了蹭,柔声咕哝:“眼下将周围铺设好,我们安安静静待几日,可不可以?” 巨兽低低喷气,鳞尾欢快地甩了几下,又如蛇一般,重新缠上他的腰。 岁月静好,只不过秋日的暖对于琨瑜刚刚好,却让维持兽形的银狛遭罪。 它趴在褥子闷闷低吼,热得慌。 约过二刻,干燥的鼻头喷出热乎乎的气息,大脑袋就挪开,留一只没伤口的爪子搭在琨瑜腿上,鳞尾也卷着人。 一人一兽靠着睡觉,直到夜晚。 红月当空,琨瑜照旧煮了大锅肉汤,大部分让巨兽吃光,自己也比平时多喝了两碗汤料。 在溪边洗漱干净,跨上兽身,扶着弯角坐稳。 待巨兽送他回到巢穴,发间的水珠还没擦干,带着刺的舌又迫不及待地贴近,非要帮他弄干净浑身的水汽。 琨瑜气息混乱,手脚并用,笑意吟吟地挡开。 “别、别舔了,好痒的,”他慢吞吞盘腿坐稳,脸蛋红扑扑,发丝也散乱地披落。 少年眼睛朦胧如水,靠近兽首,握住弯角,小脸和硕大的兽头抵近。 巨兽这一刻也出奇地安静,兽目凝着瞳仁里小小的雌兽,气息粗热。 最后,只磨了会儿地板,将小雌兽团在怀里睡了。 * 一连几日,巨兽爪子上的伤口复原,琨瑜这才恢复正常的生活。 天灰灰亮,石壁挂着未化开的秋露,巨兽留恋地在琨瑜脸伤舔了几口,撑着身躯站起,。 它一动,琨瑜跟着醒了。 “银狛,去哪儿?” 巨兽低吼。 琨瑜黯然:“又要离开了吗?” 他一咬牙,忽然来了句:“不如带我过去看看吧……” 话声刚落,兽低低连吼几次,明显要打消他的念头。 月神山寒冷无比,时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 就连雄兽,也只有经过历练,成为勇士的兽人才能前往月神山。 雌兽那么瘦小,又没有兽形,如何能去月神山? 琨瑜也清楚自己异想天开。 将巨兽送到石台,前一刻还笑着,直到影子从眼前消失,翘起的嘴角慢慢蔫下。 他忍耐着失落,打量偌大空寂的山洞,心想:在这个异世里,独自一人待着实在过于孤独。 尤其在适应了它们的陪伴以后。 可抵御兽潮是兽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如果没有它们的守护,这边如何能获得安宁? 琨瑜暗暗告诫,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正当他准备落寞地回去收拾山洞,熟悉的兽吼自后方震响,紫兽踩着秋叶,如一道紫色电光疾驰归来。 琨瑜不可置信地,欣喜地叫唤:“银羿!” 很快,他被紫兽接到背上。 猛/兽沿着山坡奔转几圈,再轻轻将他放在草地。 喷着热息的鼻子对准他猛嗅,又将他扑倒。 兽首避开弯角,小心地往他脖子蹭。 当真野蛮又温柔。 琨瑜抱着紫兽脑袋:“银羿,你回来啦?” 继而后知后觉地微微咬牙,少见的恼羞:“定是银狛故意不告诉我的。” 那大家伙醋味太重了,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隐瞒。 他不太坚定地想:等下回它回来……少给它抱几次…… 紫兽贴着他亲近片刻,兽目凑到眼前,默默对视。 尽管还沾着血腥的气息,但兽眼已极尽温柔,是琨瑜熟悉的,属于银弈的目光。 他亲了亲巨兽薄薄的眼皮,心里甜蜜,笑呵呵道:“谢谢你们轮流回来陪我。” 被紫兽拥着在漫山遍野的果香里躺了会儿,琨瑜慢慢爬起来,让对方坐好,接着转了几圈,抬起它爪子检查,扒开兽毛打量。 银羿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血液已经凝固,边缘的毛乱糟糟地打了结。 琨瑜心疼两头带伤回来的大家伙,催促紫兽赶紧回去。 他手捧药膏,还拎了把专门给巨兽梳毛的大骨头梳子,道:“去溪边。” 紫兽载他来到溪水一畔,饮入几口水,湿湿的嘴巴贴到他手背蹭了蹭。 琨瑜认真把它爪子和伤口四周的皮肤洗干净,洒上药粉,又让它原地趴好,拿起大骨头梳子,耐心细致地将兽毛打结的部位梳理整齐。 直到日落时分,一人一兽回到巢穴。 火势旺盛,琨瑜如同前几日,架起最大的陶锅,给巨兽炖了肉足又鲜美的浓汤食用。 银羿能自己用药,伤势很快就复原。 白天,它带着琨瑜出去,漫山遍野地逛,熟透的果子,还有秋天的药草一篓一篓往巢穴里搬,不久就塞满了半个仓库。 琨瑜还把银狛带回的鼍尾兽处理了。 鼍尾兽浑身是药,十分滋补。大部分经过炮制后存在罐子里,剩下一部分最嫩的鼍兽肉,放入锅里炖煮。 当天夜晚,他喝下一碗汤,后半夜,在紫兽毛绒绒的怀里滚来滚去。 少年搓着发热通红的脸蛋,眼里淌出水波。 紫兽舔了舔他,琨瑜愈发难受,贴着缠来的鳞尾,汲取凉意,哼了哼。 银羿没想到雌兽身子过于虚弱,连那么点鼍尾兽煮出来的汤水都受不住。 月色下,鳞尾颤动,打开最细嫩的鳞片,一圈圈包裹,竭力安抚。 琨瑜抱紧鳞尾,凉凉的,只觉舒服。 甚至打开腿脚,主动缠抱。 血红的月光落在这一幕上,少年几乎被鳞尾吞没,颇为诡异,却又不断刺激紫兽。 难耐的哼声越发清晰,裸露的肤色红了一片,最后逐渐抛弃羞耻。 等琨瑜松开抱了很久的鳞尾时,埋在兽褥里久久不动。 待他摇摇摆摆起身,想为紫兽清理一下鳞尾,却发现上头干干净净。 紫兽舔舔嘴巴,目色柔和,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一般。 琨瑜:“……!” 又将自己埋了起来,恨不得钻进地缝。 * 有了银羿的陪伴,琨瑜因为分离而产生的焦虑总算平复。 白天,银羿依旧带他外出,他负责采集,银羿则在周围狩猎,囤积许多新鲜肉。 夜里越来越凉了。 琨瑜用锋利的石刀将食草兽的部分毛发割下,堆起来雪花一般,处理干净,填入褥子的夹层里,厚厚软软,做成枕头和垫子,又填入麻布袍子内,当成秋袄穿。 之前换来的褐色茎块,历经一年种植,产量勉强翻倍。 将其与肉骨炖煮,味美浓郁。捣成泥,口感绵密。又或木炭烤熟,就跟吃土豆似地,一两个就能饱腹。 琨瑜藏在山洞里的食物越来越多,品种也越发丰富。 他给自己做了好几身毛绒绒的斗篷和皮靴,足够抵御即将到来的雪季。 这晚,他躺在紫兽毛绒绒的怀里,啃着烤熟的褐豆,还顺手给紫兽投喂几个。 红月的光辉顺着洞顶的三个小孔洒落,紫兽温柔地沿着他的脖颈蹭,吼声轻轻。 琨瑜:“你让我去暖洞里?” 兽眨眼。 琨瑜“唔”一声:“可以是可以,不过等下雪了再过去吧。” 说完兀自失笑:“不然银狛不高兴了。” 他道:“冬天去阿箬山的暖洞,炎热时留在这里。” 如此划分,不至于让两兽过度地争风吃醋。 银羿团着最好的雌兽,心里温软。 若换作力量与性子没那么强势的雄兽,不会划分得如此清楚。 但他与银狛,势必不能如大部分兽人那般,骨子里的强势使得他们不能平静共处,只能委屈了雌兽,为他们想出法子维持平衡。 琨瑜被紫兽蹭得身上痒痒。 不久后,初雪降落,银狛直到下雪都没回来。 琨瑜有些担心,还想着如果对方回来,他上次做的决定就不算数,对方想抱几次就抱几次…… 紫兽安抚他。 同胞降生的两头巨兽,血脉有着特殊地响应,若一方回归兽神或处在生死危机,另一边有所感应。 银羿清楚银狛是安全的,安抚许久,琨瑜这才打包好行囊,被送往阿箬山的暖洞。 漫山遍野飘荡着冰冷的雪白,洞里却温暖如春。 早在秋天之前,银羿就把此地布置好,走进山洞,脚下铺就厚厚绒绒的兽毯。 热泉飘出的暖气扑面袭来,琨瑜揭开斗篷,欣喜地看着干净温馨的山洞,扑进紫兽怀里。 “你一直准备着?” 紫兽低吼。 他一直在等待雌兽的归来。 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叫银狛占去。 第34章 阿箬山遍地小雪飘荡,风轻轻的,月晕红光缓缓淡去,弦月逐渐饱/满。 暖洞里,琨瑜半跪,捧着紫兽的左爪观察。 爪缝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做势吹了吹,正准备开口,一道幽紫暗光闪烁,连忙紧闭眼睫。 少年半靠着巨兽的身子往前扑空,慌忙之际,落入温暖宽厚的胸膛。 被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包裹,琨瑜掀大眼眸,眼睛闪啊闪。 “银羿,你变回来了?红月过去了吗?” 银羿掌心托高,将他抱到怀里。 想极了雌兽,银羿低头,钻入启合的唇瓣,汲取口腔里的每一丝甘甜。 琨瑜被亲得嘴巴合不拢,喉咙被火热的舌头顶了几次,不住呜咽。 津水沿着唇缝溢出,又被追来的舌头一一舔舐干净。 他张着唇,嘴里流了水,颊边艳丽,眼眸涣散。 不断嘬吻的舌贴着颈往下滑。 待尝到最甜美的滋味,长舌细致安抚每一寸细褶。 磁沉的嗓音喟叹:“阿瑜好甜。” 琨瑜呆呆睁开眼睛,膝头缠上洇粉色,发软地打开。 半个身子被固定,禁不住颤抖,可怜又好欺负。 托在颈后的手抽出歪歪斜斜的木簪,发丝尽散。 银羿痴迷地嗅着他的发,一把将他抱到铺置得柔软厚实的床上。 兽人做事总是直接,脑子里想什么就做什么, 红月期只能看不能吃,早就将兽人憋坏,化回人形这一刻,只顾着把雌兽连吃带吞。 琨瑜摇摇脑袋,发丝晃荡,迷蒙的余光依稀看见银弈吃得贪婪。 兽人笑着舔了舔嘴角,半跪着屈下前身,抱紧他。 再次含磨他的唇瓣,舌尖一下一下撬开,直往喉心里磨弄。 琨瑜眼睛和嘴巴流着水,迷乱之际,与紧抱着自己的魁伟身躯紧密嵌接。 雪花彻夜不减。 暖洞飘着热融融的气息。 银羿抱起怀里的雌兽去小热泉洗浴,路上淅淅沥沥。 待泡入温池内,琨瑜捂着肚子躲到一侧,按了按,瞥见流出来的,连忙移开眼睛。 “阿瑜,”银羿盯着,眼睛又热了起来,哑声开口,“我帮你。” 琨瑜被捞到兽人腿上坐稳,软绵绵地,手指头都没力气抬动。 须臾过去,他终于收回几分神智,支支吾吾:“不能来了……” 银羿浅笑,手上轻柔地疏理引导。 只片刻,气息一沉:“松一松。” 等到手指能动了,洗弄干净。 琨瑜已然精疲力竭,头脑昏昏沉沉,睡得不省人事。 * 第二天,琨瑜醒过两次。 一次被银羿抱在怀里喂了点食物,一次喂了些水。 水清甜,他迷糊睁眼,发现水中泡着几片花瓣,舌尖还残留着丝丝甜腻的滋味。 银羿道:“添了点蜂蜜。” 琨瑜“唔”一声,腿脚一软,粉红的足弓踩在兽人腿上,双手揣在怀里,头发从足尖荡落。 他一口一口饮下蜂蜜水,浑身依旧软绵绵,完全被兽人抱在胸怀。 琨瑜睡了整个白天,喝过水,来了点精神,跟对方断断续续地说话。 “这个时候哪来的蜂蜜?” 银羿:“之前银狛给你带了不少,看你喜欢,早前就准备了。” 又得到启发,采集了花蜜调制。 说罢,眼底滑过一丝落寞:“阿瑜在阿磐山待了很久。” 琨瑜心里羞愧,脸颊往结实的胸膛贴近:“这个冬天我留在阿箬山。” 银羿微微低笑,心满意足,揽着怀里的雌兽躺下休息。 ** 又一日,银羿出去狩猎。 即使利用冰雪储存了兽肉,作为雄兽,依然想让雌兽吃上当天带回的最新鲜的肉。 如今还不到最冷的日子,偶有野兽出没,尚能捕杀猎物。 等降下暴雪,再将圈养起来的禽兽杀掉一部分。 洞内烧着两个石盆的火,小热池飘出热息,整个山洞暖气横流。 琨瑜只着一身不算厚实的兽皮长袍,一根用来编织麻线的木棍当做发簪别在脑后,头发微乱,却显得慵懒。 他懒洋洋地窝在垫子里缝制棉靴。 往夹层填充几层食草兽软绵的毛,试了试,效果还不错。 尺寸是按着银狛双脚纳的,对方总不喜欢身上有过多的束缚,冬天外出,经常光脚回来。 尽管兽人皮糙肉厚,但琨瑜仍担心银狛的双腿被冻伤,所以给兽人准备的御寒衣物,鞋袜每件不落。 他也给银羿缝补了新的衣物鞋袜,对方很是珍惜,每天都会穿上。 虽银羿是蛮荒大陆的土著兽人,但经琨瑜这么一打扮,英俊温柔,体格伟岸,比大梁国那些名门大户出身的公子少爷还有气度。 雪风凛冽,银羿从结了冰的河底拎了十几条鱼回来。 他掸干净肩膀和发上的雪,将兽皮靴子换下,走到火盆旁边,等身上携带的寒意散净,走到雌兽身侧。 磁沉温和的嗓音夹了一丝酸:“给银狛做的?” 琨瑜点点头;“雪下了几天,蓝月都到了,他应该回来了吧。” 银羿颔首:“也就这几日,快了。” 琨瑜已经答应整个雪期留在阿箬山,得到这句保证,倒不担心银狛过来抢人。 只要银狛敢抢,他势必不会退让。 两个强大的雄兽碰上时,捍卫自己的雌兽绝不会手软。 * 黑夜,蓝月清辉笼罩整个阿箬山。 琨瑜前些日子被要得狠了,躺了整整几天,深觉不能再继续,勒令银羿克制一点。 银羿靠近了,想动手,他凶巴巴瞪去一眼,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不行。” 银羿目光含笑:“我只想抱阿瑜到床上睡觉。” 琨瑜:“……” 白天睡了很长时间,此刻并不乏困。 他抱出银羿那件破损的鳞甲,翻出剩下的鳞片,盘着腿,靠在对方结实且富有弹性的胸膛里缝缝补补。 高大结实的兽人揽着雌兽,雪夜里互相依靠,十分温馨。 琨瑜忽然想起什么,小声念叨:“秋天的时候,我看银白部落周围的雌兽过得辛苦,雄兽要去月神山抵御兽潮,他们只能合力狩猎,还挺危险的。” 说完,认真想了想,小脸严肃。 银羿银狛既要去月神山,还时不时给他带回新鲜的兽肉。 每次“征战”回来,至少剥几张漂亮皮子给他。 夏天更是带他横行蛮荒。 从前还不清楚,今年秋天有了比较,才知道两兽人的厉害,以及对他的百般呵护。 他心里软软,将修补好的鳞甲套在银羿身上比划,鼻子发酸,闷闷地开口:“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除了爹娘,你和银狛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他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 想起爹娘,泪水更湿润。 捕捉琨瑜眼睛里的酸楚和湿润,银羿心疼得厉害,捧起柔软小巧的下巴,正要吃干净眼角的泪珠,却听风雪声里夹来几道熟悉霸道的兽吼。 琨瑜擦擦眼角,“咦”一声,破涕而笑。 他披了件斗篷拔腿就往洞外跑,银羿露出一丝好事被打扰的无奈,微微咬牙,紧跟而上。 * 蓝色巨兽停在石洞之外,丢开一摞野兽皮子,血气未散。 兽目捕捉到迎出来的雌兽,仰脖低吼,下一刻,赤条条的兽人跃上石台。 健实手臂一把抄起琨瑜,把纤细的小雌兽抱在臂弯,低躬身躯,使劲嗅了几口。 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嗜杀的气势淡化。 琨瑜抱紧银狛的后脑,轻轻拂去短发上的积雪。 并不嫌弃对方血气重,而是道出心里的焦虑。 “怎么这次那么晚回来,我担心你受伤了。” 银狛毫不遮掩,浓眉跃出一股煞气。 “打爽了。” 又咬着后牙,道:“想死你了。” 嗅着雌兽的气息,触摸温软的肌肤,冰天雪地,没有什么比那道温软紧致更叫他想念。 琨瑜微微脸热,尤其与跟出来的银羿对视,又被赤条条的银狛抱在怀里。 隔着兽皮,那雄伟抖擞异常,甚至打了几下。 琨瑜整张脸都快烫熟了。 银狛捏捏他,紧盯前几日银羿留下的吻痕,兽目一眯,径直抱起琨瑜走去小热泉。 银羿醋意喷发,但只能忍耐片刻。 毕竟这段日子占了不少好处。 * 今年红月,他与银狛做了个新的约定。 此后不再一起出征月神山,而是留下一个,陪在琨瑜身边。 所以轮到谁去月神山,都要比以往多花些时日和精力。 敏锐地捕捉到从小热泉方向飘出来的声音,银羿痴迷,又心起醋意。 他靠在山壁上淋着雪降温。 整个雪期,雌兽都会留在阿箬山,来日方长…… 今年的好处是他先占得,明年……也坚决不退让。 琨瑜只有一个,该争就得争。 第35章 暖洞内,气氛炙热,琨瑜快被银狛的目光烧穿融化。 他扶着对方发红的肩膀勉强直起腰肢,气喘不已,不住吞咽。 此刻,他嗓子扯得破碎,完全不像平时说话的声音。 银狛兽目激红,往前推去:“好听,再叫几声。” 琨瑜摇摇头,竭力收声。 半晌,迷蒙的眼眸缓慢凝聚。 只一眼,软软的手指急切地攀抱兽人的脖子,像只湿润的小羔兽,往汗热的脖颈靠去。 银狛“嘶”地吸气,顺势抱紧他。 因为过度爽快,仰起淌着汗,筋脉急跳的脖子。 琨瑜却是回归理智,眼睛一下子溢出不同方才过激时涌起的泪花。 “伤口都裂开了,”又使劲推对方起伏的胸膛,“不能再弄了,伤口在渗血……” 他心慌地叫:“银羿,银羿……” 银狛将他抛起,又沉沉按回腿上。 受这道叫喊刺激,愈发野蛮。 他粗气地笑笑:“银羿不会在这时候进来。” 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银羿,都不敢闯入。 因为看到了会发疯。 又低声霸道地哄:“阿瑜,再叫两声,叫我,不许叫银羿。” “可是伤口裂了流血……” 兽人毫不在意:“不碍事。” 无论怎么哄,琨瑜赌气,没吭半声。 须臾后,他倒将身子绷得愈发紧。 银狛托起他的膝盖,抱着走不到两圈,兽目赤红,胸膛急剧起伏。 好半晌,揉了揉他越发鼓起来的肚子,无奈道:“故意的是不是?” 琨瑜脸色通红,仍闷闷地不吱声。 待入了小热泉洗漱,再出来,布置山洞的银羿立即回头。 雌兽不像往时那样绵软懒散,眼光灼灼,看出来生气了。 银羿挑眉,对眼前的同胞兄长毫无同情心。 银狛刚把琨瑜放到床上,纤细柔软的身子一骨碌往里滚,藏在褥子里。 银羿走到另一头,屈着腰同他低低说话。 琨瑜钻出脑袋,不知道跟银羿嘀咕什么,银狛叫他:“琨瑜。” 琨瑜依旧不理会,脑门对着。 银狛脸一下子黑了。 晚上的时候,琨瑜睡觉只要银羿搂着睡。 银狛紧盯大床,与银羿含笑投来的目光交锋,有些发恼地阖起兽目。 琨瑜生气比兽人还麻烦,软硬不吃,还只对银羿那样笑…… 气死他了。 * 雪夜深寂,本该睡觉的琨瑜掀开眼睛,脑袋从银羿胸膛钻了起来。 少年披头散发,赤着洁白的双足下地。 他悄悄踩着兽皮地毯,无声无息来到银狛面前。 抱起膝盖半蹲,确定兽人睡熟了,默默从怀里抹出一罐治疗外伤的药膏。 借着火光,琨瑜抠了点药往兽人脖子后方涂抹,他屏气凝神,抹涂大半,正准备收手,腕子一紧,却见银狛睁开兽目。 一双眼睛精光锐利,哪有半分昏睡的样子。 银狛笑着将他扣在怀里,低头,俊挺的鼻子蹭了蹭他,嘬了几口。 “担心我是不是?” 琨瑜抿唇,不出声。 银狛细细贴着柔软的唇舔舐:“我听话抹药,不要不理我。” 又暗自咬牙切齿:“银羿那家伙抱了你大半夜,真把老子气死了。”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不能给老子多抱会儿?” 银狛憋屈,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琨瑜噗嗤一笑,小脸紧绷了大半夜,此刻软和下来。 听完刚才的话,憋在心里的一股子情绪烟消云散。 银狛这次在月神山待了那么久,又添伤回来,哪里还舍得跟对方置气太久呀。 他避开涂药的地方,乖乖挨入敞开的胸怀。 “那我今晚陪你睡。”说着,余光心虚地往大床瞥去,银羿似乎还在熟睡,他心里的羞愧少了几分。 等银狛回去,他会对银羿很好的。 * 第二天,依旧飘雪。 琨瑜枕在银狛臂弯里,左右辗转。 兽人慵懒地抱着他,餍/足道:“再睡会儿。” 琨瑜睁着乌溜溜的眼轻轻应下。 银狛好长时间没睡安稳觉,他舍不得扰醒对方,一直乖乖躺在宽厚的胸怀里,闷了就默数圈里还有几头食草兽。 直到银羿扛着新捕的猎物回来。 琨瑜起身,银狛睁眼,随手围了件兽皮裙,一如过去,习惯性把他抱在臂弯走动。 琨瑜挣扎:“放我下来吧,我给银羿搭把手,” 银狛低哼,将他放下。 倒不是让琨瑜搭手,而是过去将刚猎回的野兽迅速处理干净。 野兽身上都是冰干的血液,剥皮取内脏活儿很脏,又费力气,天冷,他们不会让琨瑜干这些杂活。 野兽的内脏和骨头具有药用效果,银羿经验丰富,负责处理这块,银狛则处置兽肉腿肉,将最嫩的切出来,腿肉直接拿来烤。 琨瑜插不上手,只得去准备蘸酱。 秋天采集许多果实,挑选后顺序排开,有酸有辣。 先挤出酸果汁水,接着剁碎黄色辣味根茎,倒入些许蜂蜜,混合搅拌。 酸辣的味道溢满鼻腔,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烤肉油腻,沾上汁水正好中和几分油腥味。 又取出几条冻在雪地里的鱼,刨开骨刺,清理内脏,鲜嫩的肉块整齐剁碎。 今年银狛银羿带他跑了许多部落,换回好几种豆子。 有种黄豆子口感与面粉相似,用石杵磨碎,再添些春天晒干的菌菇,打磨碎了跟鱼肉搅合,捏成一个个圆乎乎胖滚滚的鱼丸子。 银羿银狛默契地朝暖洞里张望几回,收起目光,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争抢的欲/望。 过正午,琨瑜煮好一锅鱼丸汤,又把银狛送来的腿肉烤好。 烤肉切成片放入木盘,分别添了点蘸汁,招呼道:“先来吃点东西。” 兽人吃一顿能抗好几天,尤其强大的雄兽,可以根据环境调节体力,维持身体的状态。 如果不是陪琨瑜每天用饭,除了暴雪后外出抵御雪兽,兄弟两会选择冬眠度过整个雪季。 如今,他们有了比冬眠更喜欢的法子度过漫长的雪期。 琨瑜疑惑:“怎么还不进来?” 银狛银羿:“来了。” 左右夹着雌兽,先开始投喂。 银狛撕开兽肉,吹凉了往琨瑜嘴边送。 琨瑜咬一口,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好脾气地道:“有点腥。” 银狛:“麻烦。” 嘴上这么说,却将撕开的肉仔细抹上蘸汁:“吃。” 这回琨瑜吃了。 等他咽干净,银羿微微吹凉鱼汤,木勺送到他唇边,同样喂了几口。 不久,琨瑜脸热得慌:“有手有脚的,让我自己吃……” 又道:“你们再这样,我就不吃了。” 兄弟停止投喂,看着他吃。 他进食不多,吃饱后,两个兽人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食物分扫干净。 吃饱喝足,银狛银羿把目光放在雌兽身上,开始盘算同一件事。 * 银狛打算在阿箬山多停留几天。 雪日冷,夜色黑得快,休息的时间越来越早。 琨瑜跟谁睡,成了银狛银羿不相退让的点。 银狛停留在阿箬山的日子不长,不愿意跟银羿轮流占一晚,最后协商,分上半夜和下半夜。 至于谁先谁后,难以妥协。 蓝月刚现,暖洞对面的山头轰隆震响。 灰蒙蒙的雪夜里,两头巨兽嘶吼缠斗,躲在山谷的野兽纷纷逃窜,不明白两头猛兽怎么这时候打了起来? 琨瑜扶着山洞的石壁,唤了几回:“别打了——” 两兽不出结果,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摇摇头,谁都不理会。 琨瑜独自走回床上,垫着厚软的兽褥,微眯眼眸,懒洋洋地往里头一滚,正好睡个安静的觉。 半夜口干,爬起来寻水喝,触手毛绒绒,黑影严严实实笼着他。 两兽在石床两侧趴下,鳞尾钻入褥子,分别缠了他一条腿。 琨瑜:“……” 蓝兽凑过来舔了舔他,琨瑜躲开那大舌头:“喝水……” 紫兽鳞尾卷来一杯水,琨瑜捧在手心里咕咚咕咚喝干净,左右看看,只要它们不再折腾自己,倒头继续睡了。 第八个蓝月雪夜过去,银狛返回阿磐山。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地盘,一头拥有领地的野兽,不能离开地盘太久。 琨瑜送他到交界口,被银狛抱着亲了很久。 银狛粗声道:“过阵子带你回去。” 又往琨瑜手心塞了一枚骨哨。 相同的骨哨,银狛自己留了一个。 只要琨瑜吹响,银狛的就会震动。 “想老子了就吹这个哨子,我带你走。” 琨瑜把骨哨收下,轻轻“嗯”了声。 直到目送蓝兽消失在风雪中,甫一转身,差点撞入银羿胸膛。 银羿笑着擦了擦他的唇,盯着他手里的骨哨,本想眼不见心不烦,却忽然想起什么,笑意更浓,目光暗流深涌。 巨兽疾驰狂奔,很快回到小暖洞。 琨瑜屁/股都没做热,很快被银羿打横抱起,径直走去热泉。 琨瑜呐呐:“银羿……” 银羿让他握紧骨哨,抚上粉色的膝头,慢慢打开。 “一会儿觉得受不住,就吹它,它会震得更厉害。” 又笑道:“雪季漫漫,阿瑜是我的了。” 第36章 洞里飘着暖气,琨瑜从兽褥里拔出小脸,闷太长时间,眼尾都捂红了。 正待翻身,腰肢一紧,伸长的小臂轻松将他整个人揽入怀里,往胸膛里搂,隔着褥子,摸上他的肚子:“饿不饿?” 琨瑜偏过脸,与银羿放低的面庞抵近。 嘴角翘起,轻轻摇动,又点点头。 银羿道:“锅里热了汤,喝一点再睡。” 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流动的温柔深邃热烈,能瞬间把人淹没。 琨瑜被看得不好意思,钻出一条胳膊,想把银羿的眉眼遮挡起来。 呐呐:“别看了……” 银羿不看他的眼睛,目光来到微微翕动的嘴唇,不说二话,贴着唇上下舔了舔,撬开缝隙将舌头喂了进去。 银羿好喜欢亲他,炽热绵长的气息将他的喉咙堵得严严实实。 琨瑜受不住,哼哼久了,才极尽缠/绵的松开,嘴角的津水流得到处都是。 淡紫色的头发垂枕畔,银羿捧起琨瑜酡红的小脸,抵着额头低低地笑,再次靠近,一下一下,反复舔舐两片张合呼吸的唇瓣。 直把两片唇添弄的红肿洇红,可怜又可爱的,似乎总是亲不够。 琨瑜摇摇头,眼睛湿莹莹的,捂着嘴:“疼……” 银羿将他打横抱起,送去洗漱后,带回用饭的桌椅上。 从冒着热气的陶锅舀了些汤和肉,汤水上飘着几朵野菇,煮得又软又滑,还胖乎乎的。 琨瑜夹起胖乎乎的野菇往嘴里一咬,顿时眉开眼笑:“好吃。” 说着,还给银羿嘴边送去一朵。 银羿吃了一口,道:“这些你吃。” 雌兽喜欢吃素的食物,偏偏这样的食物在雪期里很难生长,仅有的,都是开春后晒干或腌制储藏下来的,份量不多,但银羿每顿都给琨瑜准备了。 彼此相对而坐,安静地吃了顿饱餐。 琨瑜揉弄微微发鼓的肚子,托着有些酸软的身子,在暖洞里活动手脚。 银羿将洞内收拾干净,准备靠近他和他说话,目光一抬,似有感应。 琨瑜收起抬高的腿脚,扶着银羿臂弯站稳,好奇道:“怎么了?” “有兽人上了阿箬山。” 严寒雪期很少有兽人冒险外出,上山的就更少了。这个季候,来阿箬山的大多是赤炎部落的兽人,应当还是雌兽,给生病的幼兽求药来的。 听完银羿的解释,琨瑜想跟过去看看。 他抱着兽人的手臂:“好久没出去了。” 银羿含笑:“我陪着还闷得慌?” 琨瑜支支吾吾,红了脸:“也不是……” 有银羿陪伴,这个寒冷的雪季他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就是……总做那事…… 不能一直这样呀…… 他拖长声:“带我过去看看吧。” 兀自捡起落在床尾的冬衣和斗篷,拿起兽皮靴和手套,裹得严严实实。 他拎起平时装药的木箱子,笨拙走到洞口,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亮亮的,催促着:“银羿,来嘛。” 兽人笑叹,依了他,化为威风凛凛的紫色巨兽。 天地银白,鳞尾把他小心呵护着托至背后,兽吼在风雪间涤荡,踏冰疾驰。 琨瑜将自己埋在巨兽的绒毛里,庞大的兽身几乎遮去迎面卷来的严寒。 抵达阿箬山交界口,紫兽头上落满积雪,他全身干干净净。 被紫兽放下雪地,琨瑜好奇地打量十几个抱成一团取暖的兽人。 最外圈是十几头雄兽的原形,它们围成一圈,里面蹲着几个雌兽。 雌兽们被雄兽护在圈里,而他们怀里则护着兽崽。 兽崽脸红红的,看着像受寒发烧了。 就如银羿说的,选择在雪季冒险上山的,大多是为了求药。 他合起手心搓了搓,开口时,眼前飘出茫茫白雾。 “天如此冷,怎么能停在这里等?” 成年兽人尚且可以勉强抵御风寒,幼兽还没长开,身子骨并不结实,如何抵挡得住? 围成一圈的野兽低低吼叫,琨瑜从它们的声音里听出了祈求的意味。 银羿道:“前方有个山洞,洞里放着燧石和干柴,若下次来,到里头等。” 蛮荒大陆,强者生存,银羿虽然庇护赤炎部落,但对兽人们并无太多同情心。 尽管如此,他并不忍心看着幼兽病死。 带领赤炎兽人进入山洞,琨瑜知道燧石藏置的地方,找到火石和树绒皮,很快点燃起火。 他招呼银羿和赤炎族兽人:“到这里坐,暖和些。” 兽人们起初犹豫,不敢靠近。 毕竟这是银羿大人的妠希,他们害怕冒犯了对方。 琨瑜可不管妠不妠希的,直接牵了个滚烫的幼兽坐下,观察她的精神状态,有问有答几次,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从腰间的麻布囊带里取出果干,送给她吃。 剩下的幼兽逐渐放开胆子,围着火堆坐好,银羿打开药箱,让点到的幼兽前来检查。 没被点到的,则围火取暖。 琨瑜逐个与幼兽们说话,精神还算好的,给几颗果干,已经烧迷糊的,就让银羿先给他们医治。 赤炎族的兽人趴着道谢,琨瑜劝几次都劝不起来,只能挠挠发梢,作罢了。 给这群幼兽医治完后,天色将暗。 雪下得更大,银羿将琨瑜迅速送回暖洞,对着他眉眼的雪吹了吹,又抱他在火边坐下,握紧两只手,小心揉搓。 “有没有冷到?” 琨瑜晃晃脑袋,嘴角勉强抿起。 “你护着,不怎么冷。” 锅里暖了汤,添些素菜就能吃了。 琨瑜喝完半碗,银羿看他兴致似乎不高,有些担心他着凉生病。 琨瑜吸了一下鼻尖,脑袋蔫蔫,垂在兽人宽阔的肩膀搭着。 他声音闷闷:“没有生病,只是看到兽人如此爱护幼兽,忽然想起爹娘了。” 年幼生病,吃药怕苦,更怕被大夫扎针。爹娘寸步不离地守着哄着,在他病愈后,买炒得香香的棉麦糖给他吃。 银羿少有的沉默。 过去几次,他问起此事,琨瑜回避不答,或者模棱两可。 日子久了,便不敢再问琨瑜的爹娘身在何处,也没有说带他去找他们。 银羿隐隐有些预感,直到今日,始终没有言明。 他怕挑明后会发生无可扭转的事,下意识告诉自己,琨瑜与他是一样的。 银羿喂琨瑜吃完东西,将人抱在腿上,不住亲吻,道:“阿瑜,阿箬山就是你的家,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在这里陪你。” 又道:“以后若你不喜欢留在阿箬山,我就带你开辟新的领地,多建几个巢穴,好不好?” 琨瑜点点头,被亲得气息急促。 思念亲人的情绪使得他比往时更加胆大。 他伸出胳膊,抱紧兽人脖颈,在对方意外的眼神里,翻身而上,还将木簪取出。 发丝尽落,薄肩雪白,眼眸里波光流荡。 银羿喉头一紧,哪里见过这样的雌兽? 掌心扶上柔韧的腰肢摩挲,哑声唤:“阿瑜。” 琨瑜摇了几下,发丝摆动。 银羿气息变粗,眼睛赤红。 到底是体力有限,只摇几下,就不想动弹了。 银羿笑笑,握他的腰,直起身,托兽崽那般将他托抱在怀里,带动着一直走。 有时停在躺椅上,使得琨瑜侧着打开。 又放在挂着兽皮的岩壁,将他翻了个身,从后头严密无缝地贴紧。 直到琨瑜腿脚打颤,脚趾头都淋湿了。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不可以了……” 银羿哑声笑道:“阿瑜先坐上来摇的。” 又哄着:“叫好听些,就快点。” 琨瑜听话叫了,可兽人没有停下。 他被面对面地抱起,紧密镶接。 银羿托紧他的腿弯,到深处,吸了口气。 又连凿带撞,亲着脸和耳朵往小热泉走。 已经很晚了,冰雪在石台积了厚厚的一层,琨瑜像只软白羔羊,被银羿塞进兽褥里。 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垫到他颈后。 琨瑜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 临睡前,他听银羿在耳边道:“这里就是阿瑜的家,好不好?” 琨瑜囫囵地回应:“好。” 巢穴温暖如春,床尾悬了一盏腐火莹灯。 兽毯脏了,铺置新的,几枝冰花杆子插在石头罐子上,散出清新冰凉的气息。 夜色还深,日子也还长。 银羿亲了亲琨瑜泛红的脸蛋。 他想要的家,会有的。 第37章 阿磐山迎来了春天。 冰雪融水,深寂幽静的山脉青芽喷发,斑斓艳丽的野花纷纷绽开,比起冬日的死气沉沉,多了几分鲜活芬香的气息。 天飘出一丝鱼肚白,巨兽跃上高崖,脚踩未化的冷雾,变成体魄硕的兽人。 银狛薅了崖上最鲜艳的一捧花,迅速返回巢穴。 比起过去,如今他讨好雌兽的心思细腻多了。 尽管他认为送这些花不如多猎几头雪兽,剥几张皮毛来得管用,但琨瑜看了会喜欢。 雌兽高兴,说不定就让他多睡几日,而不是成天想着天气暖和了挖地种菜…… 回到巢穴,将滴着水珠的花插/入罐子,银狛又把湿透脏透的兽皮毯换掉,将夜里撞倒的小摆件归位。 以前,他活得粗糙,偌大的巢穴从不布置,到处灰扑扑的,空荡荡的山洞只垫几张兽皮便足以应对, 如今四处打量,巢穴温暖明亮,摆设整齐,即使粗糙如他,此刻心内也不禁涌起几分甜蜜柔软。 银狛又出去了,很快猎回两头独角兽。将独角兽丢在洞外,拿起胰子洗干净手脚,又在火边靠了会儿。 待全身暖和,他翻身上床,将还未睁眼的雌兽揽入怀里,掌心也朝里探了探。 雌兽怎么那么能睡? 他一到春日就体力充沛,又值繁衍的好时节,不做多点什么,岂不浪费了时间? * 琨瑜睡得迷糊,被亲醒的。 懵懵懂懂,胳膊松松抱着往脖颈拱的脑袋,指尖穿进那头浓密短发。 不久,他拧起秀气的眉心,脖子后仰,承受不住似地“唔”了声。 等他睁眼,余光往膝头滑去,手指颤巍巍地,想揪开兽人头发。 手指一紧,反被牢牢紧扣。 动弹不得。 “银、银狛……”琨瑜断断续续地喊,“几时了……” 银狛:“还早。” 话音刚落,将他往前托高。 兽人半屈的身体沉沉压低,喉管“嘶”了声,血液沸腾,浑身爽利,不住粗吼。 琨瑜蜷了蜷足弓,有些委屈地受着:“怎么还来……” 又道:“昨夜不是说好了要种菜……” 银狛:“种的。” 说着,将他托在怀里抱起,带着走了走,粗热的气息往雌兽脖子上喷:“看,巢穴都收拾干净了。” 琨瑜怕被撞下去,只能抱紧唯一的支撑点。 稠密的眼睫努力打开,银狛把夜里弄得凌乱的地方收拾好了。 兽人贴着他的唇反复舔舐:“喜不喜欢?” 琨瑜犹犹豫豫地点头。 银狛使劲,他压抑着尖叫,“嗯”了声,调子绵绵长长。 “银狛、银狛……” 雄兽被他叫得腰胯爽麻,鼻子喷着粗气,愈发控制不住力道。 这一天,琨瑜依旧没能走出巢穴种他心心念念的菜地。, 银狛缠他好久,美名其曰,春季的时候兽人都要忙着繁衍。 * 五日后,风和日丽,春光明亮。 部落里热闹起来,雄兽们红光满面的外出狩猎,雌兽们则去山野采挖野瓜,或做些编织杂活,兽崽们都没闲着,成群结伴地搜集柴禾。 阿磐山巨兽巢穴外。 琨瑜一袭细麻灰色对襟衣,衣带收出细细腰身,袍摆系到腰际,洁白的双足裹在灰色麻布鞋里。 背起篓筐,扶着绳梯准备下去。 银狛跟来,他绷起小脸,推了推鼓囊囊的胸膛。 “不要你来。” 银狛纹丝不动:“送你下去。” 琨瑜:“不要……” 他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腿,斜斜睨了兽人一眼:“不要你跟。” 银狛无奈,只得趁他不备,打横抱起,顷刻跃至地面。 经过春雨浇灌,脚下泥土松软。 蛮荒兽人还没有种植的概念,土地肥沃,虽然一年一收,但打理起来少了许多麻烦。 琨瑜拎着小锄头往矮坡走,见状,银狛望天低叹,拎了个大锄头跟随。 种菜的活儿耽搁几天,雌兽气在头上,不管怎么哄,都不与他多说几句话。 琨瑜往地里走了一圈,把菜种洒上,又去饲养食草兽的牧圈检查。 偌大的场地,洁白的食草兽围在一起啃草,模样老实,见到跟在琨瑜身后的兽人,摇摇短尾巴,愈发乖巧。 琨瑜睡觉的时候,银狛已经把牧圈的标记加固了几遍,他凑近了,道:“它们不敢乱跑。” 琨瑜微微点头,发现银狛背着他干了活儿,气消不少。 这也不能怪他,琨瑜自小如此长大,春种秋收,勤勤恳恳,大家都这样生活。 银狛让他懈怠数日,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春天过了一半,快把他急哭了。 检查下来,有几头食草兽在雨天滑伤了腿脚,琨瑜寻几块木板和麻绳,摸摸它们脑袋,替它们把腿夹起来固定。 银狛蹲在石块上,脸色扭曲。 雌兽对几头只会啃草的食草兽都这般好…… 酸死他得了。 * 一连几日,琨瑜将圈种的菜地翻了个遍,银狛同样跟着忙活几天。 每每要说话,看他扭过脑袋,绷起个小脸,憋屈得不行。 见状,琨瑜暗笑,已经气消。 他本来就不是多么记仇的性子,而且有银狛搭手,农活进展顺利,比他自己干快上不少。 琨瑜暗暗窃笑,眼睫闪了闪,忽然“哎哎”一声。 银狛立刻扶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抄起来抱在手上。 “怎么了?” 琨瑜:“脚滑,崴了……” 他一脸遗憾地:“剩下的菜……” 银狛看他崴脚还一脸巴巴将菜田当宝贝的模样,心里吐酸水。 “老子帮你。” “噢~”琨瑜笑不合嘴,“银狛,你真好。” 银狛一条手臂稳稳当当地托着他,一手种菜。 阿磐山堂堂霸主,居然沦落到每天挖地种菜的地步。 银狛长叹,祈祷春天快过去。 * 干完活儿,他们走到溪边洗漱。 溪水粼粼,水波泛暖光,光影投映在琨瑜脸庞,闪烁几分柔和。 银狛看得着迷,靠近了,试探性地捧起他的手。 琨瑜安静地坐在石头上,眼睛一眨,没躲开。 银狛福至心灵,粗糙的手指搓着他的手心手背,又把他双腿搭在掌心。 捧起沾泥巴的足弓,连脚趾缝隙的泥渍都搓得干干净净,直把每个脚趾头搓得浮起粉色,像一截湿润的荷藕。 琨瑜:“好、好了……” 他眼睫弯弯,忍笑道:“好痒的。” 银狛笑笑,轮到自己洗,很快搓干净。 * 兽人将雌兽揽在怀里,彼此依靠,享受春天日光的滋养。 琨瑜昏昏欲睡,眼皮一暖,干燥炙热的气息从眼睛喷到鼻子,再到嘴唇。 银狛小心亲他。 琨瑜没推开,微微启唇。 很快,揽在腰际的大手托起他放在腿上抱,一边搓揉,一边扫舐着口腔内壁。 琨瑜发出细细的声音,银狛呼吸一紧,粗声道:“叫得老子难受。” 说完,把麻布围裙往地上一扑,压着雌兽亲了好久,搓了好久。 日光晒得琨瑜眼尾浮起两抹绯红,他并起膝头,推了推汗津津的胸膛,发丝晃动地摇起来:“别……” 喘着气:“不可以在外面。” 银狛粗声笑道:“怕什么,没有东西敢靠近。” 琨瑜:“就是不可以……” 见状,银狛用力往他脖颈一吸。 贴着细白皮肉磨许久,又咬着后牙,把雌兽吞干净。 半晌后松开,没敢继续。 银狛怕雌兽好几天不理自己,只能忍了。 * 阿磐山西边的深林兽吼涤荡,连虫子都吓得振翅逃窜。 琨瑜摸了摸巨兽的眼皮,有些心虚地开口:“可以了。” 偌大深林,因为银狛的到来,瞬间空荡寂静。 今早,罐子里的蜂蜜用完,他原本想喝点温水对付,银狛却径直带他来取。 点燃驱逐蚊虫的干草,鳞尾卷着草对准蜂巢熏,等野蜂跑完,尾尖直戳,卷走整个蜜巢。 琨瑜连忙开口:“给它们留点吧。” 斩草不除根,资源才能取之不尽。 巨兽低吼,好心留下一截,驮着雌兽奔出深林。 取完蜂蜜,巨兽又带着琨瑜沿几座山岭转悠,似要挥霍连日来没泄/干净的精力。 琨瑜的篓子渐渐满了。 银狛用麻绳将灰毛野兔的脚绑在一起,长嘴兽也逮了一窝。 按琨瑜的意思,没有杀它们,而是带回去放进窝里驯养。 连着十余日,几场春雨浇灌,日光滋养,地里洒上的菜种冒出一排排的嫩芽,畜牧棚也新添了不少中小型野兽。 这些拿来驯养的野兽,在银狛标记的震慑下十分老实,养没多久,就乖乖生了一窝白胖胖的蛋。 * 春末,琨瑜望着铺满新绿的坡田,间隔一段距离插上干草小人,拍了拍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回首侧望,围了件兽皮裙的魁硕兽人拎着他的篓筐,偶尔碾死飞来的虫子。 短发披在脑后,眉眼粗犷,力量十足,一拳能打碎大石块。 明明野性难驯,却跟在他身后,认真做着农夫的活儿。 琨瑜忍俊不禁,嘴角翘得老高。 银狛一下子捕捉到他的笑意,单手托起他,把最后一个干草小人插/进泥里:“笑什么?” 琨瑜摇摇头,主动搂上兽人的脖子。 “心里很高兴。” “银狛,谢谢你陪我做这些农活儿。” 银狛浓眉一竖,嘴角却微微勾起:“你是我的雌兽,帮着你应该的。” “还有什么要种的?” 琨瑜一忖,还未开口,视野一花,附近的矮林怪石急速晃过。 银狛已经带着他回到洞口。 兽人丢开篓子,顺手把兽皮裙扯散。 琨瑜黑溜溜的眼珠闪烁,银狛将他压上躺椅,亲吻他含笑的眉眼。 “前些日子故意不理我,对不对?” 琨瑜支支吾吾。 银狛:“菜也帮你种了,还逮回不少野兽,这下给不给抱?” 说着,掌心重重搓几下,琨瑜抿唇,未过半晌,唇瓣松开,直哼哼。 身子早就适应,慢慢往结实的胸膛挨近。 银狛撬开他的嘴唇,小巧光洁的下巴到处流着湿津津的涎水。 发带早很快被大掌扯落,指腹粗糙,摩过薄薄细腻的肩头。 没一会儿都是手印子。 炽/热的舌头像蛇一样游动,替代了手指。 琨瑜理智尚存几分,脖子后仰,胳膊肘努力撑着。 他犹犹豫豫地:“天还亮……” 银狛粗声低笑:“春季快过了,就这几天。” 说完,没控力道,重重吸了吸。 ”……” 琨瑜脑海晃过一片茫茫白雾。 紧接着,耳膜涌入连接不断地水声,渍渍地响。 膝盖放弃挣扎,颤巍巍抬起。 “那……那轻……” 溢出嘴边的声音拖长,断断续续,软绵绵地,碎得不成样子。 耕种繁衍的春季是要过去了,但属于银狛和琨瑜的春天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