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了反派的炉鼎》作者:李崽崽   文案:   【衣冠禽兽反派攻VS咸鱼苟命穿书受】   【剧情线主攻,感情线偏双视角,掌控者反噬。】   听说高岭之花的仙门大师兄季临渊,突然就老房子着火了?   还是日日相伴,夜夜笙歌的那种大火!   可是夜夜笙歌之一的炉鼎本人沈之初,却一看季临渊就恨不得拔腿就跑。   开玩笑!季临渊!书中出了名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说是高岭之花,你们还真信了?!   然而事实是,沈之初打不过也跑不掉,只有凄凄惨惨的卖笑装乖,企图能瞒天过海。   可是也没人告诉他,季临渊能听到他的心声啊?!   听到他心声的季临渊,简直就是疯批plus,演都不演了。   明癫到要随机吓死一个穿越者的地步。   比如一直苟命的沈之初。   被吓傻了的沈之初拔腿就跑,才安稳了几个月,就被季临渊堵在墙角。   人前仙风玉骨的宗门大师兄,人后却单手反制沈之初的双手于身后,沈之初疼得呲牙咧嘴,僵硬地听耳边传来温柔至极的声音。   “阿初,杀了你好不好。”   *   ————受视角文案小剧场   媚体一旦动情,就是生理性的好色,沈之初更是其中佼佼者,连反派都敢肖想。   季临渊说话时,沈之初眼神游离。   【想亲......】   季临渊闭口不言,瞳孔地震。   季临渊执剑时。   【这手真适合……】   季临渊扭头看他。   沈之初的眼神却下滑,细腻的眼神把季临渊浑身都扫射了个遍。   仗着没人听到, 沈之初在心里肆无忌惮的馋他身子,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季临渊能听到他的心声??   #只要胆子大,反派拐上塌   #掌控者反噬,清醒者沦陷   阅读指南   1,he主攻互宠双c,1v1锁定,不反攻。   2,撒狗血,强取豪夺,掉马,双方视角都有,剧情线主攻,极端控党慎入。   3,攻是真疯,会阴暗爬行的那种,控制欲和占有欲都超强。然而黑莲花也是花。   受是媚体,末世穿书,前期打不过才装乖卖巧,但不是真弱,单纯是怕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书 轻松 正剧   主角视角:季临渊 沈之初   其它:强取豪夺,剧透,救赎,复仇虐渣,读心术   一句话简介:还被反派听到了心声   立意:为爱勇敢,锐不可当 第1章   “季师兄,青虹镇事已毕,我们该何时启程回宗门?”   “咦,哪里来的鸟?”   季临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站着一只嫩生生的小鸟,而他正温柔地逗弄着它。   闻言季临渊朝他瞟了一眼。   “镇民们送的,你喜欢?”   前来报告的弟子连连摆手,眼里有些许若有似无的嫌弃,又不是灵兽,一只凡鸟,摸一下还嫌脏了手。   但在季临渊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暗地里瞥了季临渊一眼,心里直摇头。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季临渊不止资质修为奇高,不日就能平步青云,还生得俊美无俦,谪仙玉骨的,他脸上时刻挂着浅笑,让人打眼望去心里便暖了三分,失了戒心。   简直完美的不像人。   整个外门提起大师兄,谁能挑的出错来?   不止在宗门名声好,在凡间名声也比寻常修士更大。   如大师兄这般接取个宗门任务,本该除了妖兽就走的,却在这小小的青虹镇耽搁几日,安置妖兽祸乱后的小镇。   那弟子又瞧着两旁道路鲜花相送,眼神真挚的镇民,收敛心思,嘴上连连恭维:“这小鸟看着真有灵性,说不定是灵鸟呢,季师兄果然慧眼。”   那弟子瞧着日头还早,眼珠一转,小声提议道:“季师兄,我看你难得出来一次,马上要回宗门了,不如去玩玩如何?”   季临渊不置可否,温柔如水地笑着摇头,侧身避过行人,步履沉稳地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   “大师兄真不去玩玩?难得从宗门出来。”   “你这样子看起来真不像仙修,倒像是佛修门派里的,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感觉都不太真实,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样,哈哈,师弟们都很奇怪,师兄你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   季临渊身形微微一滞,依然保持着如松般挺拔的身姿,手却慢慢收紧了。   一丝尖锐的鸣叫断在手心。   他缓缓低头,眼神深邃幽沉,瞬息间波动之后,他便又恢复了好像一层薄纱般的温柔。   小师弟瞬间心里“咯噔”一下,面对着季临渊的背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退了又莫名其妙的愣了下,忙上前补救。   只一探头却看到季临渊手中原本还活泼好动的鸟,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他手中。   “大,大师兄,您的鸟,好像死了。”   小师弟心里怪异,却一时想不到哪里怪。   刚才还活蹦乱跳呢?   季临渊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上带着明显的讶异。   小弟子见状瞬间手足无措:“大师兄别难过,说不定它原本就有病,命不久矣呢。一只凡鸟终究是福气不到。”   “可惜了。”   季临渊随手把鸟尸放在一旁的台柱上,轻柔地像对待易碎品,果然还是温柔。   “如此,秦师弟可是有好去处?”   “我是说,我......啊?”   直到看到季临渊淡定点头,这位秦师弟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还转头去看季临渊,还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晕晕乎乎,脸上满是梦幻之色。   天塌了?   一向不问情色的大师兄居然要开戒了。   季临渊眸光扫过秦小天雀跃中藏讨好的脸。此子根基尚可,尤擅钻营,消息灵通且感官敏锐,劣势也很明显。   心思流转间,季临渊任人推开一扇破败的门,   门后是完全不同门外的淫靡奢华。   一种近乎艳俗的奢华。   季临渊的眉心皱起,浓烈熏香缠上衣角,他心里开始有些不耐烦,侧脸绕过抚在脸上的绸带得动作快了些许。   修奴楼。   顾名思义,也就是专为修者服务的炉鼎,低等炉鼎是从普通奴隶中挑出来长得好的,送进到这里来。   高等的就来源多样了。   秦师弟挤眉弄眼,一脸的清秀染上流氓般的气质。   “师弟我够意思吧?这穷乡僻壤找个修奴楼可不易......”   身旁伺候的美人频频望向眼前和修奴楼格格不入的仙师。   艳俗而浓烈的熏香都不近他的衣角,就像仙子话本里最受人瞩目的仙君。   凡尘尽散,温柔如故。   美人轻盈穿梭,手中茶壶已多次添茶,仙师却仿若未察,不曾投来丝毫目光,美人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季临渊眼神掠过全场,大多修奴都是神情麻木,亦或是惊恐的,偶尔一两个姿色好点的,会用很稚嫩的手段去勾搭看上去更好相处的修士。   季临渊的温柔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地方简直是独一份的,很多修奴都祈求的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唯独坐在中央的少年一直在审视众人。   不是勾引,是审视。   坐在最中央的少年身着黑纱,坐在一群修奴中,他极尽可能地遮挡住轻纱下透出的肌肤在人前,完美地龟缩在一群修奴中,只露出一个头,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用红绸绑着,像是一个贺礼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细长而微挑,生机勃勃。   在一众麻木恐惧的修奴中,这人看每一个人的眼神偷偷藏着评估。   还是很冷静的评估。   藏得很好,可惜瞒不过更加擅长此道的季临渊。   在场的很多人也把眼神放在了这少年身上。   季临渊面上笑意淡然,心如止水。   不过是一个有些心思的蝼蚁,倒还算聪明......   直到这个露出的眼睛很灵动干净的修奴视线在打量过每一个人之后和他不期而遇。   那一瞬间,少年修奴不可思议的目光似有实质,直直地穿透楼中的喧嚣,撞在季临渊身上。   季临渊在少年停住的目光下,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季临渊正准备移开视线,少年猛地抬起了头,目光不期然撞上他。   只一刹那,少年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被惊骇填满,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瞬间绷紧得像张拉满的弓,惊惧是如此强烈且毫不掩饰。   在他原本冷静打量的面色下,变化得格外突兀刺眼。   【卧槽,我眼瞎了吗?!杨远!!不对,现在应该是季临渊了,是季临渊吧?这个疯子怎么在这里?不是,冷静下来想想,肯定有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吧,别怕,别怕啊,沈之初,绝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季临渊面上依旧挂着仿若春风拂过般的暖色,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暖阳,丝毫察觉不出异样。   他的目光轻柔地落在沈之初身上。   沈之初浑身寒毛倒立:“……”   他欲哭无泪,努力地强自冷静了片刻。   【这操蛋的天糊开局,这踏马的是季临渊啊!季临渊啊!书中捏碎人脑袋都不眨眼的大反派啊!主角带着金手指都在他手上被虐得死了几个回合,我这个小虾米怕是连人家牙缝都不够塞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在毫无能力的时候遇上季临渊了!   季临渊张口,灵力微动,但装扮得像个礼物一样的修奴一点都没有听到季临渊无声的话语。   季临渊嘴角笑意更深。   沈之初原本直直地看着季临渊,这会儿却是要被笑起来的季临渊吓傻了,脖子一阵阵发凉。   不怕反派闹,就怕反派笑,反派一笑,生死难料。   【笑得很好看,快拿开啊混蛋!】   那双满是灵动光彩的眼睛在这极度的恐惧与绝望中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仿若失去了生气,如同一个机械木偶般,可这副楚楚可的模样,却反倒更惹人怜爱了。   【够了,重开吧!保命的能力没了不说,还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到本书最可怕的人!地狱开局?!】   沈之初垂死病中惊坐起。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不行,我还是先想想,想想......季临渊怎么来这种地方,书里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对,他肯定就是来看一看的,看一看罢了,沈之初,别害怕,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感兴趣呢?这里可是种马文,他就算不是主角,也是个人鬼不分的大反派。绝不可能在重要角色上出现差错,剧情怎么可能崩呢?!   对,别害怕,区区,区区一个,咳一个季临渊罢了,总不可能比丧尸还可怕吧?】   丝毫没想到自己已经自爆家门的沈之初安慰自己般地错开眼,战战兢兢又往后挪了一挪,似乎想把自己完全藏进去。 第2章   身着黑纱的少年正拼命往阴影里缩,像只掩耳盗铃的鹌鹑,那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向来很会察言观色的沈之初再没心思考虑其他,一门心思都被季临渊吓飞了,只能心惊胆战地把心思挂季临渊身上。   【杨远可真和小说插画中长的一模一样!这样的长相,世间少有,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些!好看是好看,但并不妨碍杨远是反派啊!这反派还不比其他的反派,其他的反派是先白后黑,还是有可操作的余地的。   季临渊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朵黑莲花的!哪怕他后来无人能出其左右,季临渊还是信不过每一个人,以至于他死后都没有遗书,对这世上的人,他是一个字都不想说啊!!这让我怎么做好准备!】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季临渊眼神微眯,万花不入眼的淡然已然消失无踪,一双本该温柔的眼睛沉下来竟也能望而生畏,如临深渊。   二十年了......这名字早该烂透了。   他眼神定格在那个视线东看西看,脑子也东想西想,但就是不朝季临渊看一眼的修奴沈之初身上。   他究竟知道多少?   沈之初哪怕眼睛在之后没有朝季临渊看一眼,也总感觉莫须有的视线芒刺在背,他欲哭无泪地抿嘴,身子不由地想再缩一缩,最好缩进地缝里。   管事的人见众人对这老往后躲的修奴颇为感兴趣,眼神一撇,围在沈之初身边的修奴皆是往后退,直到让沈之初避无可避。   管事的加大声音介绍道。   “众位仙师大人,这位是从罪奴营里带出来的,原本是官家的小少爷,养尊处优的,可家主得罪了当朝皇帝,被诛了九族,小少爷因长得好,才暂留罪奴营。起价一百灵石。”   一下品灵石可换百金,一百下品灵石当得了万金了,这还是起价。   在修奴楼里都是高价了。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觉是价偏高,开始考虑到底值不值的问题了。   管事的一看引起众人思索,也不急,笑盈盈补了句:“这小少爷可是个媚体。”   媚体,也就是为爱而生的体质。   应该极为擅长床笫之欢。   痴缠骨,天生的缠人。   虽然不是绝顶炉鼎体质,却是个很是很讨人喜欢的体质。   在凡人中,算得上是难得了。   看台上的人顿时就兴致勃勃,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沈之初没听过媚体,只知道纯阳纯阴体,这咋一听还以为是宣传的噱头。   看周围人都起了兴致还说管事的是个销售人才,只把眼神往季临渊身上飘。   谁都好说,可千万别是季临渊啊!   “啧啧,一百灵石,就算是媚体,也高了点吧,师兄你说呢?”   秦小天话音刚落,就听见季临渊已经加入买家的行列。   秦小天:“......”   季临渊一直在看修奴,自然也看到了沈之初在听到他第一个开口后,猛得转过头眼里的震惊,还带着点生无可恋。   原本还带着期冀的眼睛又是暗了下去,他居然把那双细长的勾人眼瞪圆了,活像个被捏住脖颈的小仓鼠。   【杨铁柱,你可不要激动!】   季临渊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茶水与茶渍四处飞溅,将季临渊的衣衫染得一片狼藉。   秦小天被吓了一跳,身旁侍茶的侍女连忙想上前来清理,但季临渊向来不喜人靠近,在侍女还没碰到他的时候,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侍女嫣红的脸煞白一片,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秦小天在季临渊背后,看不到季临渊的表情,还笑着安慰侍女。   “美人儿怕什么,季仙师可温柔了,是咱外门最好说话的人了,一杯茶而已,犯不着下跪。”   侍女低着头不发一言,听了秦小天的话也不敢起身,直到季临渊开口,声音一如当初她心动的悦耳,但她却觉魔音在耳,再不敢生出一丝心动。   “下去。”   侍女跪地的膝盖深陷绒毯。季临渊掠过她惨白的脸,二字如冰锥凿进她天灵盖。   秦小天难得看到这样的场面,笑道:“看季师兄把美人吓得,今日季师兄有些严厉啊。”   “季师兄可是喜欢这修奴?长得是不错。”   季临渊语焉不详:“是不错,你有心了。”   在季临渊开口后,陆陆续续也有其他的修士也开口跟价,一时之间,价竟然来到了一百五十灵石。   季临渊也是不仅不慢,慢慢往上加,沈之初也及其上道,随着季临渊的加价,心惊肉跳的同时可露出来不少东西。   【不是,他玩我呢?怎么还不放弃,大佬求你别开口了,沉默是金啊!!!等等,他怎么一直看着我,还用那种为我痴迷,不可自拔的模样,难道想先jian后杀?别啊,大佬,以您的长相,到底是谁嫖谁啊?】   沈之初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惊慌地吞了口唾沫。   【别怕,沈之初,你越这样他越感兴趣,难道鼎鼎大名的季临渊喜欢这一款的?那我只要不是这款就行了么?冷静,冷静,沈之初,仔细想想,季临渊到底最讨厌哪种人?】   大抵是想到了什么,沈之初灰暗的眸子又升起了希望之光。   【对了!他当了冥都的魔头之首后,对着前来献身的美艳美人就是一个掌风,活美人直接变成了死美人。美人越靠近他,他越是厌恶,反而对于那种相敬如宾的魔女,还比较“温和”。综上所述,他一定讨厌主动献身的人!】   沈之初努力控制眼神,但他显然不是很擅长此道,特别是在这方面炉火纯青的季临渊面前。   原本蹲坐在原地,立志在地上找条缝缩进去的沈之初变了表情。   沈之初克制着对他的恐惧,矫揉造作地脱下靠近季临渊那一侧肩膀的衣服,露出圆滑的肩以及肩颈的线条。   沈之初自认为十分挑逗和风情万种的对他眨了眨眼。   忽略那个略显做作和僵硬的动作,以及仿佛抽筋的眼睛,光看肩还是赏心悦目的。   沈之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让季临渊厌弃恶心,他秉持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精神,差点没把自己给恶心死。   只不过就算他做了这等牺牲,也没有看到季临的恶心神色。   季临渊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趣味和笑意。   他漆黑的眼睛眨都没眨,只是这么站在那里都鹤立鸡群,赏心悦目。   忽略他是谁的话,看着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确实是一个好人选。   沈之初瞪着眼睛,一副气氛又无可奈何的恐慌样,半褪的衣衫都挂在手腕上。   管事猛地抖开黑袍裹住沈之初,僵硬赔笑的脸活像被塞了满嘴黄连,   这个金疙瘩倒是金疙瘩,就是别的修奴主动起来是风情,要钱,金疙瘩主动起来是自降身价,要命。   管事的干笑声响得刺耳:“各位仙师,刚才纯属意外,这个修奴平时很乖的。”   沈之初似乎这次被打击得很惨,半响也不再有心声传至季临渊耳中。   季临渊却被他接二连三语言中爆炸性的消息炸得一时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想。   无论沈之初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目前透露的信息,可都是真的!   沈之初的害怕也没错。   季临渊笑得有多温和,想杀了他的心就有多强烈。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冲动在久经沉淀后,居然衍生出了新的念头。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滋生,如同黑暗中闪烁的微弱火苗,虽尚没有结局,但却有了选择。   季临渊眼里笑意渐浓。   一枚活着的钥匙,可比尸骨有趣多了。   此时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出价,价在来到一百七后就只以一二灵石挪动了。   季临渊对侍女耳语几句,楼下管事突然瞪圆眼睛高喊:“天字厢贵客出价——封顶三百”   满场哗然中,沈之初脑中尖叫炸开:【三百灵石?!书里说他前期穷得吃土啊!!】   此话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三百灵石对于有底蕴的修士,对于结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这个并不怎么高级的修奴楼来说,是可以创造拍卖历史的存在。   对于凡人来说,三百灵石甚至可以逍遥快活几辈子,得仙人庇佑,永不受侵扰。   管事的努力憋也憋不住一脸的褶子,喜笑颜开确认问道。   “这位仙师,您确认吗?”   “灵契取来。”   季临渊从进来就一向话不多,管事的也不在意。   季临渊现在就是他的财神爷,财神爷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管事的连忙招呼小厮去取灵契,他小心翼翼,在季临渊的眼神下不敢碰沈之初一下,只让其他修奴扶着沈之初退下。   季临渊身边的侍女随即递上来一张纸条,低眉顺眼道。   “仙师大人,祝您有个美好的体验!修奴楼的道具都很齐全,可以免费使用,不会再另外收费。” 第3章   塔楼共四层,底下三层相互贯通,顶层才是交易之所。   季临渊进行交易时,秦小天在旁目不转睛地瞧着。   秦小天盯着季临渊指尖滑出的三百灵石,眼珠瞪得活像要弹出眼眶——这够他苦修五年啊!季临渊却连眉梢都未动,仿佛拂去袖上尘埃。   倒是秦小天心痛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季临渊的腰间。   “季师兄,您这个真是四年不开花,开花就花四年啊?就这么喜欢那个修奴啊?”   “咱就是说,你怎么天天买修炼材料,还有那么多灵石?”   秦小天百思不得其解,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他省吃俭用,都没灵石花。   秦小天说着说着,已经不注意跟到了房门前,在季临渊打开了一条缝的房门前,想往里看。   铁树都开花了,他刚才只顾着震惊季临渊的执着了,倒是没注意那修奴到底如何。   开着的门缝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又被骨节分明的手关上了。   秦小天瞬间愣住,呆若木鸡。待他缓过神来抬头望去,就看到季临渊静静地伫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熟悉的温柔和善,身形却稳稳地堵在门口,既不进屋也不开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秦师弟,不再下去看看其他的修奴?难得来一趟,空手而归?”   季临渊的声音平静浅淡,却似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小天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脑袋,拧着“我懂”的表情讪笑。   “哈哈,瞧我,这回是师弟我不懂事了。”   秦小天,边说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可是个好东西,师弟我......”看着房门在眼前开了又很快关上,秦小天讪讪地说完剩下的话,“的珍藏。”   他光风霁月的季师兄已经走进门,并且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秦小天被拍红了鼻子愣在原地,他收回小瓷瓶转过身往下走,喃喃自语。   “不用这个用什么?”   房间外的人在惊叹这 “花开” 之势迅猛异常,而房间内的季临渊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有所 “进展”。   季临渊进门后就没看到沈之初人在哪里。   以修奴楼的规矩,买了修奴,修奴会乖乖洗好了躺上床任主人玩/弄,但季临渊却并没有在床上看到人。   他并不意外,按照沈之初的心中所想,现在没有跳窗跑都是因为这是顶层。   跳就只有死路一条!   床上虽没有人,衣柜的夹缝中却是露出了黑色的衣角。   季临渊在闩上门后,又画了隔音阵,这才步履沉稳地走到大圆桌前。   “十八?不知你是否叫这个名字,只听得楼中人这么唤你。”   季临渊温柔平和的声音,带着些引导的意味在寂静的屋内悠悠回荡。   他并没有去打开衣柜。   房间内毫无声息,但修仙人何其敏锐,季临渊连沈之初紧张的呼吸都听得到。   四下无人,季临渊终于撕下重重面具的一角,他虽仍面带微笑,声音也充满磁性,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可那眼中,却不见半分笑意,深邃的眼底藏着看不清的森冷。   “十八如果现在出来,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但十八若是一直不出来,我能不能忍住就不敢保证了。”   【......】   沈之初:“……”   话说的好听,谁知道季临渊现在想的是不是从哪里下口更好?   物理性的。   耳边沉寂了一会儿,沈之初终于开始按捺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死脑子快动啊!】   听到季临渊没再出声,沈之初是越来越忐忑。   【要是我不出去,季临渊要强行那啥,我不是更没办法吗?再说了,不就是屁/股嘛?让他用一用怎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没死,就还能活!】   【等等,我该怎么做来着?之前上的课一个字没听,谁知道会遇到这阎王?早知道就学一学了,之前那些人怎么做来着?】   【乖巧听话一点!对!乖一点!】   沈之初向来能苟住,只要不涉及他的命和他的底线,他可以当一条一辈子随波逐流的咸鱼。   而沈之初的底线,可宽得很。   听了全部的季临渊神情一动,阴暗的表情都弱了点:“……”   他还并没有想过用对方的屁/股,季临渊根本就没有关注这一点。   沈之初磨蹭了半响,季临渊总算看到露在外面的那一丝黑色布料被才发现的主人拉了回去。   原本沈之初是蹲着的,看起来还勉强和小巧挂边,现在直直站在季临渊面前,居然也不是那么小巧,比季临渊想象的要高一点。   至少是和小巧沾不上边的,大概是属于纤细的那一挂,还是饿出来的纤细。   身量约莫在季临渊耳下的位置。   沈之初直勾勾地瞅着季临渊,眼睛骨碌碌地转,心里头琢磨着得装乖扮巧些,得拿出那些年观察的压箱底活儿。   形势至此,可由不得他。   毕竟在这世上,弱小的生物常常能让旁人放松警惕。   以此为基础,季临渊说不定不会那么心狠,他也有了回转余地吧。   于是,沈之初清了清嗓子,磕磕巴巴地开口。   “主,主人,我,我能不能......”   一句话结结巴巴说两句都说不完,远没有他在季临渊脑子里说话那么顺溜。   这一开口,主人都叫出来了。   沈之初脸色难看,原本想的好好的,临到口,他是真叫不出来。   季临渊脊椎过电般的战栗,皱眉看了他一眼。   头一次有人叫他主人。   季临渊眸色微暗,面上却看不出来变化。   沈之初也是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尴尬,叫了一声半响没听到回应,脸红了半响也不敢叫第二声。   【救命!他怎么不应?!修奴不都叫主人的吗?】   季临渊身姿优雅地抬起手,轻轻一摆。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对方,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亲和力,让人难以拒绝,只得顺着他的指引,缓缓落座。   “十八可唤我师兄,亦或是季临渊。”季临渊拿出沈之初的灵契,在他面前撕毁,“十八随意唤便好。”   沈之初不敢抬头,之前看一眼就差点被他的温柔所惑,差点忘记这是个他惹不起的人。   没天理,这反派长得太正派了!难怪能混迹正派几十年。   原著几百章,插画中的季临渊却和二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眉宇间的深不可测和暴戾更重了些。   沈之初怕被看出来异样,没敢多看就乖顺低头,小心唤道。   “仙师大人。”   沈之初乖乖地叫完,被自己夹起来的声音恶心地抖了两抖,从背抖到天灵盖的那种。   但季临渊的眼神却软下来。   沈之初仿佛看到了曙光,顿时就夹得风生水起的。   他提起声音悄悄叫了声:“仙师大人。”   他说得小声,却是比街边卖的糖画还要黏腻,自己又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连忙偷看季临渊的表情,见他一如之前披着羊皮,虽看着是温柔的,但却也不入眼底。   沈之初心里紧张,不敢落下话头,连忙打开话匣子问。   “仙师大人,请问需要十八做什么吗?您还没有给十八取名?”   沈之初低下头没有看季临渊,白嫩的脖颈从黑衣中露出,仿佛很容易一折就断。   至少季临渊可以轻易折断。   季临渊听着手下轻点,仿佛点在那细嫩的脖颈上。他没有在意沈之初没有按照他的说话来称呼,反而叫的是仙师大人。   称呼而已,若这个称呼能让他多说一点话,也算好事。   季临渊撑着脸注视着沈之初,余光瞧见沈之初看了好几眼桌上的凡间吃食,转而又见沈之初看过来,便拿起桌上的点心笑着递过去温柔道。   “十八觉得呢?我想知道十八叫什么?而不是由我给十八取名。”   沈之初手比眼快地接过纹样精致的点心。   拿着糕点,沈之初有点不忍心,他就着花纹的边缘,没有破坏花纹的整体啃了一块下来。   香甜充盈着他的味蕾试图放松神经,但他没有放松对季临渊的警惕。   如果可以,沈之初恨不得把季临渊的话逐字逐句的分析,免得一不小心扒了龙鳞。   季临渊眉眼一压,眼底清明而温柔。   沈之初迟疑地抬头瞧他。   季临渊的循循善诱真的太有欺骗性,就算是知道他本性的沈之初,看久了也难免忘记眼前的变态是要吃人的。   沈之初试探着开口,大有只要季临渊说一个不字,他就立马把话原封不动地吞回肚子里的意思。   但季临渊只是鼓励性地眼神放大了他的胆量。   “可以,可以叫沈之初吗?”   “好,当然可以,阿初所言皆可。”季临渊唇畔浮笑,满含鼓励之意,温柔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   沈之初瞧见他这笑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刚卸下些许的防备瞬间如刺猬遇敌般重新竖起,他身体下意识地警惕往后缩了缩。   季临渊如沐春风的笑意糅杂书内所载暴行,比刀尖抵喉更让人战栗。   【他笑什么?难不成我哪句话说错了?】   季临渊闻言眉梢轻扬,面上异色一闪而逝,快若惊鸿,旋即被他快速隐匿起来。   不笑的季临渊,还比较让沈之初有安全感点。   季临渊听着出现了几次的书里,季临渊托腮沉思,默默将糕点盘朝沈之初轻推,动作优雅而舒缓,举手投足间安抚意味很重。   沈之初见还有更多的吃,把手上那块吃完,又拿起一块看着季临渊。   见季临渊没阻止,沈之初这才专心吃饱。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沈之初咀嚼的声音,悉悉索索,半点都没落下。   吃着点心,沈之初很安静,连带着脑子也安静下来。   季临渊神色温柔,仿佛温情从不消弭,然而他指尖微动杯中茶水便起涟漪,一圈一圈,一层一层。   有时候饿一饿,倒也无妨,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阿初的脑子,还是饿着的时候比较活跃   沈之初:……T-T 第4章   季临渊带着沈之初从修奴楼里出来后,正好看到正躺着在修奴的伺候下吃果子的秦小天。   换了一身衣物的沈之初在季临渊背后探头探脑。   【这是谁?】   季临渊对着正在乐趣中的秦小天唤:“秦小天,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宗门了?”   秦小天吓了一跳,喂到嘴边的果子都落在身上,把秦小天买下的修奴吓得不行,立马跪在原地。   “请仙师恕罪!”   秦小天跨过修奴走过来,一脸的奇怪,季临渊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的名字,听着怪怪的。   “师兄这么快?我本来以为师兄还要些许时日,没事男人嘛,第一次,难免的。”   秦小天探过头想看季临渊背后的沈之初,正好看到沈之初递过来难言的表情。   【秦小天啊?这不是那墙头草吗?谁有势力和谁混,好色好钱,男女不忌,主角的二号狗腿子,原来长得这样,看着挺清新的,啧,忘了!他现在还跟着季临渊这苦行僧呢,总得收着点,现在还没完全沉迷声色中。】   秦小天也不在意,反而拿出糖来逗沈之初。   “小修奴,师兄给你取名了没?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哥哥给你糖吃。”   沈之初无语地躲在季临渊身旁看着他,可惜了秦小天那一张嫩脸了,这一说话就像个老流氓似的。   秦小天掠过沈之初,看季临渊。   “师兄想怎么安排这修奴?我这边正好有一处地产,这几个修奴也要放过去,不如一起?”   秦小天说完,察觉季临渊无动于衷,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迟疑地嘘声问:“师兄难不成想带这修奴回宗门?”   季临渊抬眸,温和有礼:“有何不可?”季临渊说着,宠溺地看向身旁的沈之初,瞳孔的迷恋如深海,每一滴水都围绕着海洋中唯一映照出来的人。   沈之初面如土色,见季临渊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应一样,沈之初赶紧坚强地陪了一个笑。   【我谢谢您嘞,您让我自生自灭我可开心死了。】   沈之初搓了搓手,继而羞涩往季临渊身后躲。   略微有点僵硬,但沈之初真的尽力了。   倒是秦小天大惊小怪地后退一步,像头一次认识季临渊似的。   季临渊这几年来什么样的,秦小天可以说自己最有发言权。   季临渊完美温和的像个假人!   没见他生气过,也没见他开怀大笑过。   更没有这样外露的情绪了!   再者说。   修奴之所以称为修奴,就是因为他本身就在修身界不是什么上台面的。   修者重修炼,正道修士更甚,他们讲究断情绝爱,就算有些人喜好声色,也只是私底下的事。   好此道的秦小天,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这次买的修奴就只能放在外面。   不过也不用养很久,修奴要么是炉鼎,要么是凡人,只要被修士碰了,他们没有灵根,承受不住灵气,自然也没几年好活。   不过相应的,修奴会拥有很多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也许也能遇到心善的,为他们续命。   这才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但也仅仅是续命就已经是了不得了。   如季临渊这样,尝一回就如痴如醉的,古往今来也是头一个。   这修奴现在还能站着,没什么不适,怕是季临渊方才小心翼翼,温柔得紧。   “我记得门中没有此类相关的门规。”说着,季临渊的眼神还放沈之初身上,神情堪称用情至深的代名词!   沈之初瞳孔地震,神色怪异但十分配合地露出一个感动的表情。   姑且称之为感动的表情吧。   “师弟也知道,阿初是个凡人,带在身边总是好的。”   秦小天一副看着小辈弥足深陷的表情,他也没想到只带季临渊来一次,季临渊就痴迷至此。   这季临渊沉迷声色,修为要是下跌,他这靠山可靠不了多久了。   他正欲再劝劝,可惜季临渊已经牵着沈之初走了出去。   *   青虹镇事毕,季临渊和一应六壬仙宗的弟子们浩浩荡荡地御剑往回飞。   银色的流光拖着越来越浅的尾巴从青虹镇上空划过。   青虹镇的众人得以庇佑,全都聚集在镇口,跪在地上,俯首恭送仙驾。   筑基以下不能使用本命飞剑,但六壬仙宗在此界也算财大气粗,给每个宗门弟子配发了统一的服饰和飞剑。   此等飞剑是炼器师铸就,只需要在剑柄的凹槽中嵌入灵石,即可使用。   每把飞剑都可载一人,但六壬仙宗的弟子们向来喜欢一人一剑,此次也是如此,除了为首的外门大师兄季临渊。   同是外门弟子,此次接到任务前来驻守的其他修士对于外门的风云人物季临渊早就有所耳闻,只因季临渊除了修炼历练,平日很少出门,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没想到如今第一次见,季临渊居然明目张胆地把一个凡人搂在身前。   看样子是少年,身量看着很瘦,但挺白的,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   修士也八卦,外门更甚。   季临渊走在前头,他们也耐不住地在后面交头接耳。   “这可是稀奇,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一直在巡守。”   “我也是。”   ......   众人把目光齐齐望向和季临渊最亲近的秦小天身上。   秦小天高深莫测地一笑,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宗门方向。   众人心满意足地退回原位。   沈之初没有修为,也没有修士那么强的感知,自然看不到后面的一众弟子们对他的出现议论纷纷。   他看着脚下这把飞剑,心思几转。   【原来这就是书中的飞剑啊,六壬仙宗掌门心思可真深沉。】   季临渊握着沈之初腰的手一紧,深深看了脚下同一制的飞剑一眼。   这个,季临渊倒是没想过。   果然,带着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会得到很多东西。   季临渊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沈之初继续发散思维,反而听他兴致勃勃地观察起周围的景色了。   沈之初的脚下,山川河流如同精致的沙盘模型,蜿蜒的河流纵横交错,静谧而美好。   沈之初脸上满是欢喜,享受着这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风景。   【这个视角太棒了,当然,如果没有季临渊这个威胁,我会更开心的。】   季临渊闻言,抱着沈之初的手一松,沈之初紧跟着就在不过一脚宽的飞剑上晃了晃,他连忙往后靠,顺便拉着季临渊的手环绕在同一个位置上。   沈之初抬头,疑惑地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递给他一个不小心的神情。   沈之初不信,但他没办法,只能扒拉着唯一的着力点,再也没说一句不适。   “阿初觉得这飞剑如何,看你一直看着,你若是喜欢,我去为你寻一把来。”   季临渊的声音在风中悠悠传来,语气温和且带着一丝关切。   沈之初闻言摇头,乖乖回答:“谢谢仙师大人,但之初不过凡人,平日也不需要御剑而行,就不浪费仙师大人的灵石了。”   【我才不想被监视!六壬仙宗的老家伙可精明了,要带着这玩意儿,我那点儿小秘密不都被他看到了?】   “……”   季临渊啧笑。   沈之初不明所以,觉得季临渊又在尬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之初也只能配合地朝季临渊露了他整整齐齐十六颗牙。   季临渊却没再看他,只眸色幽深地看了眼脚下飞剑。   有飞剑助行,就算是练气期修士,也能飞得很快。   一行人越过山川河流,琼楼玉宇,撞上了山间的一张金色宗门防御法阵。   挂在腰间的六壬仙宗铭牌微微发亮,除季临渊和沈之初外,其余人都如雨入湖,融入了法阵中消失不见。   季临渊和沈之初被拦在法阵之外,不过片刻,就有人驾驭着飞剑前来问询。   来的也是外门的弟子,他是接取任务后,在法阵外驻守,问询外来人员所来为何。   本来以为是哪个不知名的不小心撞上来,一般警告警告此为六壬仙宗的地盘便也罢了,是轻松的活计。   这时出来倒是没想到是个老熟人。   “哟,季临渊,你怎么会触动法阵?”   季临渊点头:“王子齐师弟,劳烦了。”   王子齐闻言皱眉,显是不惯这般称呼,但也无足轻重。   两两对视下。   两双眼睛是如出一辙的清澈愚蠢。   季临渊心下有数,他与王子齐介绍道:”这是阿初,我从青虹镇带来的,劳烦师弟给办个身份牌。” 第5章   “身份牌?”王子齐确认道,“季师兄可知道,不是修士牌而是身份牌的话,是需要和修士牌绑定,并且每月的灵石由修士牌出。”   六壬仙宗虽是大宗门,却也不可能供养凡人。   六壬仙宗不阻碍弟子们带凡人入宗门,带多少都行,但每日的花销,都会记在弟子身上。   “我已知晓,师弟尽快吧。”   看季临渊一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王子齐摇摇头,飞剑一转,领着两人往回走。   有王子齐在前引领,两人顺利来到附近的身份牌办理处。   办理身份牌的是一个老修士,老修士见多识广,对于修士带回凡人一事并不是很意外,例行询问后,和季临渊交代了下凡人在宗门的事项,便痛快地给了沈之初身份牌。   还是季临渊亲自给沈之初挂上的。   比修士牌次一等的玉,因沈之初身穿黑衣,而显得莹润通透了。   看着就像哪家的小公子出来玩的,一点儿都没有修奴卑躬屈膝的样子。   尽管沈之初已经够卑躬屈膝了。   步行之处从不站在季临渊前面,从不直视其他人。   但耐不住季临渊事无巨细的关照。   要不是清楚季临渊这家伙书中死到临头也没半个枕边人,沈之初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季临渊到底是要干什么?】   沈之初唉声叹气,季临渊还真是做戏做全套,一路带他认人的行径活像过年带女朋友回家认人的模样。   他就一个修奴,根本没必要认识这么多人!   而且好多人在书中都是弟子们几个字代替了,群演连个名字都没有,临到被季临渊带进他的小院,沈之初连一个人也没记住,脑子都快罢工了。   踏进季临渊的小院后,沈之初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小心地在季临渊背后打量这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院子。   若是女修,说不定还要种些花花草草装饰,院子中的一分灵田也会种满草药,但季临渊院子里的灵田早已荒废许久,土壤都干硬开裂了。   【这个院子,和背景插画中真像,作者真懒,每个修士的院子都一模一样,季临渊的院子和主角的院子没有半点不同。】   季临渊神情莫测。   主角已经在沈之初口中出现几次了,但如沈之初所说的话,这个主角还是和他一个宗门的,然而这一路走来,外门和杂役都认了大半,沈之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主角不在外门。   季临渊侧身让沈之初完整地看到整个院子,声音柔和悦耳,不由让人卸下防备。   “阿初,我们到家了,你喜欢吗?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我说,六壬仙宗每月皆有一次集市,可购买寻常的东西,不用下山。”   沈之初清清嗓子:“之初得遇仙师,就已是心满意足。”   “阿初什么都好,再大胆点就更好了。”   沈之初不敢接话,低眉顺眼一副乖顺模样。   【我再大胆点,我怕你把我脑袋旋了。】   季临渊也不准备多说,沈之初是打定主意无论季临渊再温柔可亲,也是半个字都不能相信。   反正时日还长。   季临渊等得起。   等待是他最擅长的事。   十几年来,夜夜如此。   他当看不见沈之初的防备,依着沈之初乖巧听话的表象,牵着沈之初细白的手指走进屋子。   季临渊不愧是修炼狂魔,不止院子外灵田荒废,就连榻上,也只有一个蒲团。   一床单薄的被子都没有。   豪掷三万金的季临渊不至于连被子都添置不起,季临渊没有就是季临渊根本就不需要。   【季临渊当真是太狠了,自引起入体后,修炼几年来,他不会真的没睡过吧?】   沈之初扭头没看到季临渊的黑眼圈,只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顿感佩服。   季临渊这才想起,沈之初只是个凡人。   凡人,吃喝拉撒睡,一样都少不了,少一样都有性命之忧。   而季临渊这院子,一个条件都不满足。   可以想象,沈之初的到来,会引起季临渊原本单调的生活多大的变动。   季临渊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快得完全捕捉不到。   “阿初等着,我去去就回。”   沈之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季临渊说的话,他哪敢说一个不字。   在等着季临渊回来的时候,沈之初把这个宽敞且空旷的房间打量了遍。   第一直觉就是不牢固,然而沈之初想完就笑了,现在早已不再是他的世界,也不需要担心安不安全的问题了。   说起来,现在虽然要面对一个大魔王,每天如履薄冰,但暂时也不用担心生死问题。   就算不知道季临渊为什么对着一个修奴也要维持表象,但只要季临渊愿意维持,就说明他还是安全的。   沈之初难得在安静的地方呆着。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沈之初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   修奴楼确实很重视商品的价值,他并没有受到除饥饿之外的待遇,手腕上的伤也并非是修奴楼所为,相反,他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捂着手腕爬到修奴楼房间外后,是修奴楼的管事救下了他。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又或者原主来这不久,所幸修奴楼并没有仔细观察过一个商品的个性。   是以沈之初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只是夜深人静下,同一个房间里修奴的啜泣声还是让他难以入眠。   如今安静下来,也暂时不用揣测大魔头季临渊的心思,沈之初的困意就气势汹汹席卷而来。   沈之初也不在意是不是只有一个蒲团,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睡在榻上。   沈之初找了块隐蔽的位置,双手交叉,靠着墙就睡了。   *   在集市时间之外,六壬仙宗的修士们想添些用品就须得用门派贡献点换,门派贡献点作用巨大,就算兑换很便宜,也没人愿意用贡献点换生活用具。   而且仙宗内的生活用具种类很少,仙宗内的兑换处已经很久没人关顾了,挑中这个任务的弟子清闲起来,甚至不在这里值守也没人发现。   然而,值守弟子今日可是遇到了他上任来第一个主顾。   “季师兄?”   值守弟子神情奇怪,想也知道,季临渊的所作所为在青虹镇那些修士回宗门后,早已经传得外门之内人尽皆知了。   这次知道季临渊是来换一些凡人的生活用具后,就更是一副“传言居然是真的”的模样。   “季师兄,你的用品已备齐,都在这储物袋里,你清点一下,一共十三贡献点。”   季临渊也第一次买这些东西,他对这些知之甚少,清点也清点不出所以然,干脆直接接过储物袋,刷了贡献点,欲往回走。   值守弟子抓心饶肝地,眼见着故事的主人公马上就要走了,耐不住又问。   “季师兄?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正是。"   值守弟子得到肯定,兴奋异常,笑脸大开:“师兄慢走,师兄再来。”   想必不出半日,这传言会愈加夸张!   一路上,只要有人问有关凡人的事,季临渊皆是半点没有不耐烦地给与肯定的回答。   只要谈起那个叫“阿初”的凡人,季临渊眼里的含情脉脉都要满溢出来。   进了院门,只不过一个转身,那满眼的深情尽皆消散,竖起的玉冠青丝随着主人转身走向屋子的步伐扬起又落下。   季临渊在进门的第一眼,没看到任何人。   所有物品都在原位,一丝不动。   季临渊眉皱起,那仅剩的温和居然和阴郁也能切换自如。   季临渊细听也很安静。   沈之初跑了。   季临渊低笑,他两指一竖,一丝金线从他指尖溢出,在屋内转了个圈,弯弯绕绕绕进了门背后柜子旁边的一个空隙里。   季临渊一愣,随着金线走过去,沈之初正靠着墙躺在进门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这次居然不像上次在柜子里一样,慌慌张张地露出了衣角。   这次从进门看,一点都看不到。   灵印顺着灵引在沈之初苍白的额头上引出一个繁复的图案,正浅淡地闪着光。   灵印是在季临渊在听到沈之初的心声后就种下的。   这个可比修奴楼里给的灵契奴印要高档得多   沈之初睡得很熟,但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是以刚才季临渊才一点都没听到。   季临渊走进沈之初,居高临下看着睡得很安静的人,收起灵引。   繁复的图案光灭,隐去。   季临渊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兑换来的生活用具好像白兑换了。   这个看似一捏就碎的凡人意外的很好养活。   季临渊屈指,兑换来的储物袋里的物品自动在各自的位置摆放开。   他伸手,手还只伸到一半,看着睡得很熟的沈之初握着什么东西的手,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朝着季临渊的脖子去了。   季临渊头往后一扬,余光看过沈之初的手心,抓着他的手腕翻转。   沈之初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是虚虚握着而已。   季临渊眼神微闪,这个手势,手里握着的宽度,应该是一把匕首才对。   “季仙师?”话音一落,沈之初立马噎住了,他清清嗓子,婉转道。   “原来是仙师大人回来了。之初都没看到。”   沈之初抹了把汗,有点迷糊的脑子开始急速旋转,生怕哪个字说错了,他边说边用余光看着季临渊。   见季临渊表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沈之初稍微安心点。   沈之初垂着眸,浅褐色的瞳孔转了好几圈。 第6章   “无碍。”季临渊心疼道,“我只是想把你抱到榻上,阿初怎么睡在这儿?”   “我怕其他人来,仙师知道的,我在修奴楼待过一段时间。”   两人十分默契地略过之前的一小点意外。   沈之初深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对于季临渊把他的手都快拧断了的行为只字不提,顺着季临渊的引领坐到塌上。   他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已然陈设一新 。   榻上铺着软软的绮被,颜色是很沉肃的灰青色。   和玉枕的颜色很接近。   旁边本来空空如也的案桌上放了一些精致的玉盘和碗筷,就连旁边的木架上都挂满了衣物。   看着居然也有点活人居住的模样了。   季临渊给沈之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阿初,这里简陋,我只简单添置了些,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自行添置,给你的身份牌中,你亦是可以用我全部的灵石。”   正举着杯盏想喝水,闻言手一抖。   【身份牌这个事儿我知道有这个功能,主角后来给他的几个后宫都开通了这个,就和副卡似的。但我是万万没想到,季临渊居然这么下血本。就算不能查看全部的东西,这已经不太正常了吧?还是季临渊想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图谋他的钱?这和PUA给亲密付有什么区别?我敢用?】   沈之坚强地把那一口水喝进去,诚惶诚恐:“仙师大人,之初不过是一个修奴,实在不能如此,再加上之初......”沈之初心一狠,“之初已经是仙师大人的人了,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既已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能亏待你。”   重点是季临渊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繁杂之事上。   只是灵石而已,只要沈之初乖乖地在他手心里转,灵石和沈之初带来的价值相比,就不值一提。   沈之初确定季临渊是真想这么干后,仿佛在梦中一样神游了会儿,他脑子里更是风卷残云般掠过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猜测。   沈之初只能战战兢兢收下,但也不敢用。在这方面,沈之初是一点儿不敢去试探季临渊。   那叫试探?   那叫拿命玩!   也不知道季临渊在修士牌中画了什么,沈之初的身份牌上就有了可以交易的选项。   原本沈之初以为季临渊一个外门弟子,年供又低,还花了“巨款”买修奴,所剩灵石肯定不多。   然而共享额度却是大大出乎沈之初的意料。   三千八百下品灵石,三十颗上品灵石。   一颗上品兑换百万下品。   沈之初:“!!!”   感情买他不过是个零头而已?   【季临渊怎么这么有钱,书中不是说他在六壬仙宗的时候,连解毒丹都买不起吗?这也算穷?解毒丹得多少钱?】   季临渊:“......”   他倒是没想到沈之初口中所说的书竟然是这样形容他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解毒丹在六壬仙宗的购买价是四百下品,而贡献点就更低了。   是六十贡献点一颗。   而季临渊记错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季临渊又怎么会买不起?   除非他的灵石全都没了,连带着贡献点也没了。   季临渊若有所思。   沈之初讪笑,手软,更不敢收了。   “阿初不必介怀,你若是不收,我倒是要觉得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了?我们竟这么生份吗?”   沈之初麻利地缩回手,连忙表忠心。   “仙师大人于之初有恩,之初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倒是想离开,那我也要离开得了啊?我打不过你我也很绝望啊!】   “如此甚好,阿初说话可要作数。”   “自然自然。”   沈之初抹了把莫须有的汗,深觉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   两人回六壬仙宗的时辰是未时,现下一番折腾,天也没黑下来。   然而沈之初到底是个凡人之躯,和季临渊这种入了修行之道的修士可没法比。他不过经历了短短几个时辰,却是度日如年,心神俱疲,累得不行,眼皮都在打架,刚才赌咒发誓要不睡的沈之初早已忘了这个誓言。   眼见季临渊没什么要交代的,沈之初头一歪,到底没抗住睡意,慢慢伏在榻上又睡了。   季临渊一转眼,才看到沈之初短短一息之间就睡熟了,依旧是双手交叉的姿势,看着十分规矩,但季临渊还是为他点了一炷香。   季临渊起身关上房门,坐在榻边新购的木椅上拿出门派制式飞剑。   屋内季临渊早就布好了隔音法阵和隔绝外界神识探视的琅心阵。   飞剑看着很寻常,季临渊拂过剑身,没摸到任何隐藏的法阵,他看向镶嵌灵石的凹槽处,叩开灵石,在灵石覆盖的地方果然有一个十分微小的逆巡阵。   小型阵法的使用寿命要小很多,这么小的阵法大概只能维持一月,若是使用飞剑很频繁,可能会进一步缩小。   而一颗下品灵石维持飞剑的运作时日刚好就是一月。   在宗门之中,有着明确的规定与便利的服务。修士若是需要更换灵石,便要前往宗门特定的地方。在那里,不仅会有专人帮忙检查飞剑的完整度,而且若是发现飞剑有任何损伤或故障,还会给予免费更换或修理。   这样的优厚待遇,使得几乎整个宗门的弟子都不会选择将飞剑拿到外面去更换灵石,或者自行尝试更换。   毕竟,宗门所提供的不仅是专业的技术支持,更是一份安心与保障,让弟子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使用手中的飞剑,专注于修炼与历练。   而且对于练气期来说,一把飞剑的修理费也是能省则省的。   逆巡阵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记录使用者去过的每一条路线和地方。   对于门派的其他弟子来说,这个阵法可有可无。   但对于季临渊来说,这个阵法,很要命!   然而,他又不能不用或者毁掉这把飞剑。   只有他尽快到筑基期,才可以完全丢掉这把飞剑。   看来,在筑基之前,他暂时不能乱动了。   季临渊仔细回想了下这几年来做的事,确保没有一件事有异常才不再回想。   几年了,来六壬仙宗几年了,他仍然没有任何关于那些人的消息。   仍然回不去。   那些人的身份可能很高,至少,不是一个外门弟子能接触到的。   季临渊本来以为还要花些时日升上内门才能窥得一二,没想到上天龟缩了十几年,现在倒想起送他一个大礼了。   沈之初说的,太出乎于季临渊的意料,或者说,在逐渐推翻他以往的认知。   按照沈之初今日全部感想来看。   小说应该是凡间那种话本类似的东西。   而我,则是话本中一个反派?   季临渊承认自己确实不是良善之辈,为了达到目的也根本不在乎手段卑不卑劣,但他距离反派大魔头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至少就修为而论,便差之甚远,只是云水天的魔修大都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修真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更别说沈之初说的冥都了?   季临渊对大世界知之一二,目前并没有冥都这一个地方。   而自己如今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那般境界。   既已认定有反派存在,那必然会有与之对立的主角。   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对目前他还不认识的主角不死不休?   按照沈之初所说,主角的年龄应该也不是很大,季临渊和他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是后面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些都不得而知,沈之初的思维很跳跃,前面大部分都在害怕他,零星透露点什么东西就马上想到其他地方了。   或许,他应该先看看沈之初所说的主角到底是谁更好?   季临渊扔下飞剑,轻轻按揉着青筋直跳的额头两侧。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让平常得心应手的季临渊都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搞得头疼。   但他又不能停下思考。   外头天色黑了,季临渊看着塌上的沈之初,随即起身合衣躺在他身边。   季临渊不会睡,但他需要休息来保证脑子的清醒。   *   沈之初醒来时天已大亮,耳边是温热的触感,非常陌生。   他迷糊地睁开眼,才发现他竟然窝进了季临渊的怀里,视线所及的方向正是季临渊的脖颈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按压的红印。   沈之初:“!!!”   沈之初第一时间摸了摸屁股,没觉得有任何异常。   【我为什么睡在季临渊的怀里,我真是色胆包天!不对!!我怎么可能在其他人的怀里睡熟?还是在季临渊怀里?】   季临渊眼眸微动却未睁开眼。   感觉到沈之初在他怀里拱了两下后,就一个翻身爬起来,接着就在旁边动也不动了。   季临渊这才睁眼,温柔地注视着炸了毛的沈之初。   “阿初,睡得可好?”   沈之初僵硬地转了转,似乎看到了季临渊,又似乎没看到。   “不好。”沈之初说了一句就如梦初醒,语调硬生生转了个大弯儿,“怎么可能会不好呢?只是之初不懂规矩,怕冲撞了仙师大人。”   季临渊已经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但就是脖子边那抹红痕特别碍眼。   沈之初脸色尴尬,撇过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季临渊余光撇过沈之初松松垮垮的衣物,破天荒地给他也施了个净身术。   沈之初的不可置信,直到季临渊走出去后,都还挂在脸上。   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睡得这么熟?   戒心去哪了?   三年末世白过了? 第7章   在六壬仙宗呆了半月有余,终于快到了沈之初最翘首以盼的那天。   修真集市!   沈之初摩拳擦掌,开心溢于言表,连带着讨好都真切了许多。   在更加情真意切的讨好话中,沈之初甚至觉得季临渊好相处些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不管怎样,沈之初总算觉得人生开始有盼头了。   这些日子,季临渊摸出来一点沈之初的想法,比如对于这个修真集市。   沈之初大起胆子旁敲侧听,又是讨好又是卖乖地问了季临渊一堆问题。   当然,沈之初还留了一点心眼,没有全部都问季临渊,怕季临渊这么聪明的人猜测出一二,就在每日侍弄完季临渊院子里那一分地后装作要询问别人种灵田的方法,蹬蹬蹬地跑到最近的修士家里。   这个修士也是心实的,在沈之初问了他后,他还跑去取笑季临渊这个外门天才,说他没管好自家的人,竟让他四处勾搭男人。   这修士随后把沈之初问他的问题一股脑全倒给了季临渊。   今年几何,近年来发生了什么大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才?   诸如此类的。   其中夹枪带棒地问了几句灵田。   最后,沈之初灵田也侍弄好了,如今到底走到剧情哪个阶段也是清楚了。   可谓是皆大欢喜。   包括了这几日啥事不干,就陪在他身边的季临渊。   在东捡西捡地问了一圈后,沈之初终于在修真集市开的前两日,试探着向季临渊开口。   “仙师大人,听闻不过几日集市便开了,之初想去看看,购置一点东西,您的灵田也需买些种子种下,仙师大人有什么想种的吗?”   彼时季临渊正修炼完毕,季临渊修炼的时候,沈之初的活动范围只有在院子里,还给院门上了一层禁制。   美其名曰担心沈之初被其他人欺负。   等季临渊从房内出来,沈之初就上前问。   “好,阿初想去,那我们就去。”季临渊眼角的弧度都要腻死人了,“修真集市无凡人,阿初可要紧跟着我。”   沈之初习惯了几日,情话已经是顺口拈来了。   “仙师大人牵着我不就行了吗?”   “好。”   然而当真站在修真集市里,沈之初真想扇自己这张臭嘴。   牵什么牵,牵着还怎么避开季临渊?   沈之初眼巴巴地看着季临渊的手指握着他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   “仙师大人,之初瞧着,这修真集市好像人也不多啊?”   【人也不多,不需要牵着走吧,我觉得我好像一条宠物,不对!就算多我两也不需要牵着走吧?】   沈之初偷偷摸摸瞧了瞧周围的人,果然见其他人的眼神都怪怪的。   “阿初想看热闹?”季临渊的停顿让沈之初莫名紧张起来,“此次修真集市有些活动展开,人都往那里去了。”   修真界集市的活动通告是用灵力绘制的告示,寻常人不可见,只能看见一张白纸。   季临渊这一说,沈之初心思又偏了。   【对,是这个,修真集市的活动下认识的!哎呀,女主和反派终于要见面啦!我都等不及了!书中可是说季临渊对女主一见钟情!我也想看看女主到底有多美,能让季临渊都为了她试图放弃一切,与男主反目成仇!】   沈之初的面庞因兴奋都红透了,他满心激动雀跃,全然忘却了身份尊卑的桎梏,疾步向前迈出两步,身姿抢在了季临渊之前。   然而,仅仅踏出两步,他便再难挪动分毫。   沈之初眉头微皱,他下意识地用力拉扯,感觉到手部传来一阵剧痛,仿若被铁钳狠狠夹住。   他惶然回首,见季临渊眉头紧蹙,身躯在原地纹丝未动,眸子黑得惊人,再不见一丝温情。   沈之初心中大惊,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赶紧往后退两步回到季临渊身边,提着声音道。   “仙师大人,之初错了。”   沈之初不敢松手,但他手真的快被捏断,冷汗都快下来了。   季临渊从悠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修长的双腿再度迈动前行。   他的动作轻柔而舒缓,微微用力捏了捏沈之初那被握得红肿的手,目光深邃而幽远,神色流转,沈之初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阿初,我刚才在想点事情,你说什么?”   “仙师大人,之初错了。”   【不知道错在哪,但认错总是没错的。】   “阿初。”季临渊叹气,只不过看着敷衍了些许,“你又是如此,当真是如此怕我?”   沈之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怎么会呢?仙师大人这样好的人,我,之初怎么会怕呢,只是之初之前在修奴楼,已经习惯了,仙师大人不喜欢,以后之初就改。”   沈之初是油盐不进。   季临渊心里想着事情,没有再与沈之初多说,心下却是冷笑。   女主?   这突如其来的概念在季临渊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但季临渊深知,他不可能对任何人发生感情,即便是寻常的情感涟漪,于他而言都是极为罕见之事。   别说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见钟情。   更不可能为了个人和主角树敌。   但是沈之初又说得这么明确。   季临渊心下戏谑。   他本就对这世间流行的话本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些虚构荒诞的故事,他怎么可能去遵从其中的情节设定。   季临渊倒要看看,这次,他要怎么一见钟情!   *   修真集市是由这一方世界附近的几个修真宗门携手共同操办的盛事,举办的日子固定在每月的初八,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盛会日子。   不过,这集市活动并非寻常可见,它有着独特的开展形式。   往往是有修士手中持有珍稀的宝贝,从而发起一场展览,而后众人若是相中了其中某件物品,便会以物易物,进行一场宝物之间的等价交换。   在这集市之中,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只认可以物换物的方式,唯有一些普通的修炼资源以及小物件,才能够用灵石来进行买卖交易。   修真集市的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绵延不绝。而在店铺与店铺的间隙之间,还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小摊位,这些小摊位上摆放着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物品,有奇异的灵草、古朴的法宝残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灵物,引得过往的修士纷纷驻足观看。   沈之初观察了季临渊一会儿,没发现一点异常,这才先小小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集市的活动一般会定在比较宽敞的场地。   季临渊步子不停,直接带着沈之初前往集市中央的场地。   集市活动一如既往的热闹,张灯结彩,场地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宝台,由宝物的主人出资搭建。   此刻,修真集市的活动正处于最为热闹喧嚣的阶段。   台上热场子的人都至少是练气巅峰修为,他笑脸盈盈,已经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话不多说,各位道友想必是等得心急了,此次的宝物正是我家主人在妖兽战场上带回来的!各位道友请看。”   热场子的人身子往身后一侧,露出身后在金丝楠木上,被红绸盖得严严实实的宝物。   他似乎是十分害怕损伤了什么,小心翼翼拉扯着红绸,让里面的宝物被显现在人前。   是一段枯木。   相较那质地温润、纹理瑰丽、散发着淡淡幽光的金丝楠木底座,这段枯木简直如寒鸦比凤凰,黯然失色。   它外表粗粝,纹理错乱,毫无生机与华彩,仿若残烛将灭,被时光侵蚀得千疮百孔,尽显破败之态。   但它的出现还是让周围人的吸气式此起彼伏。   其中包括了只想看热闹的沈之初。   “太虚木!”   有识货的立马叫出那段枯木的名字。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沸腾。   “太虚木?怎么会有太虚木出现在这里?”   “啊啊,我今日什么都没带!没料到有这个啊,小道童,能不能问问你家主人,先给我留着,待我回家取。”   “你倒是长得丑想得美,还等着你?别人不需要太虚木吗?”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神风书院的弟子!”   “我管你是谁!在座的谁还没有个拿的出手的门派啊!”   “小道童,你快说,你家主人到底是要换什么?”   “对!对!小道童快别卖关子了!你家主人到底要换什么?”   “连个道童都是练气巅峰,他的主人到底是何等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练气小集市来换东西?”   “管他的,说不定正好是需要练气期的东西送给小辈呢?”   “也是,太虚木对其他灵根的修士来说,等同于烧火棍。”   ......   修真人士,可以不认识太虚木,但一定听过太虚之名。   传闻这是一种可以换死为生的木头,只有妖族那边会生长。   至于是不是真能换死为生,还没有人能实验成功过,听闻达到的条件极为苛刻。   要死,又要不能死。   是以修真界其实更看重太虚木的另一个功能。   增强木灵根。   只要想走木属性的修士,太虚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而今妖兽肆虐,人妖两族纷争不断,敢去妖兽战场的,已经是修真界人中龙凤。   活着回来的,更是所剩无几。   太虚木已经几百年都没有出现在修真界了。   热场子的道童很满意众人的表现,灵气幻化的锣鼓无骨自锤,道童大声道。   “诸位道友,我家主人说了,只要谁能出与太虚木相差在一个品级以内的庚金皆可换,主人所出的太虚木为地品。各位要是有玄品的庚金可在我这里登记,要是诸位道友有高品级的庚金更好,我家主人说了,可秘密交易,多出来的市场价会按诸位道友的需求补足。”   修真界天材地宝,无外乎四个品级。   天地玄黄。   品阶依次递减。   话音一落,刚安静了一会儿听道童介绍的众人又是炸开锅。   “什么?用庚金来换?庚金和太虚木的价值不相上下,甚至庚金更难求,太虚木不过是妖兽战乱,妖界之门紧闭,才无法获得,太虚木因此水涨船高,庚金可是寻遍此界,都是不可多得的。”   “那不然人家怎么说只需低一等级的庚金即可,地品庚金难得,玄品可就大打折扣了。”   “这位道友说话不腰疼,玄品庚金好得,你拿出来一个我看看!”   “我没有,别人还没有吗?”   沈之初闻言,余光看过季临渊的腰间,垂涎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啊!   沈之初真就是看热闹的啊!   这太虚木到底是什么?   他觉得心里痒得厉害,手都蠢蠢欲动。   他也没灵根啊!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我现在真的好穷,季临渊倒是有庚金,但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换给我啊!要不我去求求他?这样好像也不行!我面子和里子都全在季临渊那里摆着了,拿什么求?而且季临渊是要换给女主的!】   沈之初认命地低头,一副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模样。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的头顶笑。   庚金他的确有,沈之初知道他有季临渊并不奇怪。   但要是让他把庚金换出去,还送给沈之初口中的女主,季临渊不敢苟同。   如此低三下四摇尾乞怜,季临渊不会再做。   集市场地越来越热闹,但却,没一人上台登记。   季临渊纹丝不动,在原地也落地生根。   小道童见无人上台也不意外,毕竟,这已经是他去的第七个修真集市了。   本来他也没妄想从这个小集市上得到主人要的东西。   “如此,便罢......”   道童话音未落,一清冷的声音开口。   “道友且慢。”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评论tt 第8章   阻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凝神朝后看,出声的女子身着白衣金丝,青丝束玉冠。   女子发色如乌木漆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静谧安然,让人沉迷其中、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不敢亵渎,却勾得人魂牵梦萦,夜夜梦回。   她腰间六壬仙宗的玉佩下玉穗微动,众人自动为她分开一条路前往台中央。   有熟知的人轻声低语,怕惊扰了梦中人。   “我认识她,她是六壬仙宗的南宫奚。”   在场的人目光都跟着南宫奚转,无论男女。   季临渊也不可幸免。   季临渊死死地盯着南宫奚,随着南宫奚的走动,一眼都不错地从她的鬓发看到裙摆。   极为陌生的冲动混着强烈的心跳在原本平静的体内躁动。   每一次躁动都让季临渊耳根发烫,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   随着南宫奚一步步走到台中央,离他越来越近,季临渊也越加冲动。   完全不应该属于他的情绪在驱使他把想一层层面具撕下来,鲜血淋漓的,把最真实的自己给她看!   全都给她看!   南宫奚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他耳中。   “诸位道友,我乃六壬仙宗内门南宫奚,此太虚木与我而言特别重要,在此,南宫奚立誓,举我全部的身家以及关于六壬仙宗的一个诺言,来求得各位手中的庚金,各位道友请放心,我亦不会暴露各位的身份,请诸位道友成全!”   南宫奚双瞳剪水,言辞凿凿。   季临渊内心的冲动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愈发强烈且急迫,它们急切地寻觅着一个突破口,妄图撕毁他所有的表象,所有的冷静,然后再将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献于她的面前,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躁动不安的心稍得安宁。   一个庚金而已,根本无足轻重。   他的理智在这澎湃的冲动浪潮中挣扎,几近快被完全淹没。   猛地,季临渊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尖,刹那间,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从舌尖迅速蔓延开来。   紧接着,那腥甜的味道瞬间在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充斥在口中的血腥味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他那几近沉沦的神志,让他得以勉强恢复一丝清明。   季临渊僵硬地转过头去。   就在他刚刚转过头的瞬间,台上南宫奚那袅袅娜娜、宛如仙乐般的声音悠悠传来,如磁石引铁一般轻而易举的再度将他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   季临渊的眼睛黑得吓人的,他的瞳孔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   好一会儿,他才抑制住大庭广众之下上台把庚金双手奉上的冲劲儿。   慢慢的,季临渊的世界开始有了除南宫奚之外的其他声音。   【季临渊怎么看着怪怪的?他不会异变了吧?】   沈之初默默退后一步,想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沈之初没注意到季临渊眼底的猩红,季临渊却被他的念叨勉强唤醒。   已经有些熟悉的声音穿破重重禁锢,直接钉入识海。   他眼神恢复短暂的清明,继而因沈之初话里的意思嘴角微动,还没等他后退的那一步站稳就一把把人拽了过来。   季临渊一下停顿也没有地抬起手,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地从沈之初的脖子摸上去,修长的手指沿着沈之初的脖颈线条缓缓滑动,微微施力,迫使沈之初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来,又被在后脑勺的手指抵住向前。   没有一步是沈之初的意愿。   紧接着就是带着铁锈味的唇狠狠撞上来!   “唔!!!”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噬,吻得实在是过于勉强,沈之初明显的感觉到第一下,季临渊直接咬了他。   沈之初吃痛张嘴,瞪着细长的眼睛,惊愕和茫然还挂在眼中,腥甜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混着季临渊近乎强迫式的勾缠交织。   他回过神来后立马把季临渊往外推,双手拼命推拒季临渊,季临渊却放开沈之初的手直接按上他锁骨中间的凹陷处。   他顿感一阵不适,喉咙处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痒,忍不住要咳嗽。   季临渊乘虚而入,攻城略地,一点呼吸都没给沈之初留。   沈之初被憋得眼泪顺着他仰起的眼角流下,要推开季临渊的手也紧紧抓着季临渊胸襟前的衣衫。   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季临渊至少吻了二十息,沈之初视网膜都开始泛起灰斑,恍惚看见曾经的幻象。   直到口中的血腥味都淡了,季临渊才感觉失去的神智渐渐回来。   季临渊缓缓睁眼,垂眸死盯着沈之初的脸冷笑。   竟真压得住。   找回些许神智后,季临渊的动作明显慢下来,睁开眼温柔些许,心里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刚才的冲动。   安抚的意味重了些,但仍然是不容抗拒的。   季临渊的脸色仍然不好看,但比他脸色更不好看的沈之初现在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沈之初抓着他衣服的手都在抖。   季临渊放开沈之初之后,沈之初伏在他身上眼神空洞而涣散,急切的呼吸像脱水的鱼,沈之初甚至顾不上不受控制还在流泪的眼角,更加顾不上周围看他们热闹的人群。   看他们终于停下,周围人终于如梦初醒,听取哇声一片。   “你!!你,你不知廉耻!”   说话的人是南宫奚身边的女修,原本她见惯了男人们面对南宫奚的痴迷,她甚至颇为鄙夷地看着这个面容俊美绝伦、气质温暖柔和的男子同样不免于俗。   季临渊戾气未散,看向曲晴的眼神让她莫名腿一软,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等再看去,又还是光风霁月的。   “曲师妹慎言。”   南宫奚神色淡淡,转而又说起了交换庚金之事。   此时再看南宫奚,季临渊再也没有刚才不管不顾的冲动。   他再一次把自己的情绪掌握在手中。   季临渊扶着沈之初腰的手指一动,台上的道童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喜笑颜开。   他麻利地收好太虚木,扬起声道。   “诸位道友,太虚木已经被交换,这位女修,你不必再寻求了。”   南宫奚秀眉微蹙,礼貌问道,她知道自己开口已然不符合身份,但太虚木真的很重要,如若是给她自己买的,那无所谓,但这太虚木对他有大用,她必须得到。   “请问道友是谁换取的?”   南宫奚塞给道童一个储物袋。   “道友放心,我只是想买下来,绝不会对他如何的。”   道童摇头:“还请道友不要为难我等,这里的规矩你我都是懂的,若是他有心暴露身份,就不会私下里同我交易了,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南宫奚自然是知道,但她实在是需要太虚木,才舍不得放手,听道童这么说,她也只能叹气。   “好,劳烦道友了。”   南宫奚收回储物袋,走下台。   台下见太虚木已被换走,嘀咕猜测了两句也就散去了。   此刻台下人少,两人站在一起,倒还挺养眼,只是可惜季临渊这时候怀里还抱着沈之初。   沈之初呼吸了几口久违的新鲜空气,这时已然缓过神来,瞪着季临渊的眼神充斥着震惊与控诉。   【这个疯子!疯子!我,我!】   沈之初骂了一圈,好像就算季临渊霸王硬上弓,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个没修为的凡人,还是被当做修奴买回去的凡人,上去拼命打两拳,也是小拳拳捶胸口,鸡蛋碰石头。   石头有没有印子不知道,但鸡蛋一定会成鸡蛋汤!   沈之初:“......”   这个认知实在是悲催至极,沈之初实在气不过,又偷偷骂了两句。   季临渊听着耳边的骂声,看着远处南宫奚直直朝他走过来。   南宫奚走近季临渊。   “这位师弟,方才曲晴无礼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季临渊恢复了一贯的神色,看着又是谦谦君子一枚。   “无碍。”   两人也没那么多话。   南宫奚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季临渊也没什么想对南宫奚说。   两人默契地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只留下刚刚才激烈了一番的两人。   沈之初除了愤怒还有尴尬,毕竟,他直到南宫奚走之前还抓着季临渊的衣襟。   沈之初的脸都快落地上了。   他余光看过去,发现季临渊都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只有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而已。   现在还有点喘不过气的沈之初:“……”   不是他弱,是原身弱!   “阿初,你还有想买的吗?之前不是说要买些种子。”   【买种子,现在谁还想买种子啊?】   沈之初心如死灰的应着,又怕惹怒季临渊,强打起精神挑选种子。   等选完,他才发现大部分的种子居然都是有利于练气期的。   沈之初:“……”   急急买了种子,他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回去,离这个反复无常,琢磨不透的男人远一点!   但天不从人愿,季临渊竟又要带他去其他的地方。   沈之初焉着一张脸,亦步亦趋跟在季临渊后面。   两人拐过七绕八拐的小巷,季临渊把沈之初头上的帽檐带好,领着他走到约定的地点。   在此等候了片刻的道童看见两人赶紧向前。   “我差点以为道友你不来了。”   季临渊笑道:“道友久等了,方才陪人去买了点东西。”   道童看了眼沈之初抱在怀里的罐子,了然笑道。   “道友真是性情中人,话不多说,我此次出来已久,需得很快回去,道友的庚金......”   季临渊丢了个储物袋过去,道童单手接住解开禁制一看,心下一喜。   果然是庚金。   道童完成了任务,心里高兴,交易的时候也很痛快,他贴心地把装着太虚木的储物袋打开,给两人展示了一番后又收进储物袋里,继而放在了两手没空的沈之初的罐子上。   沈之初:“......”   他看了眼双手空空的季临渊,再看自己根本腾不出手来拿储物袋的双手,只能哼哧哼哧把下巴搁在罐子上的储物袋上。   【果然还是一见钟情了!】   季临渊眉压眼,淡定地瞧着沈之初。   道童瞧着两人,笑呵呵地御起飞剑离开了。   道童一走,沈之初也跌跌撞撞地跟着季临渊走出去。   这么宽敞的地儿,也没见季临渊御剑,等到了人来人往的大道,才把沈之初带到身前站在飞剑上朝六壬仙宗而去。 第9章   两人进了院子,沈之初安静地把储物袋放好,季临渊解开禁制,取出太虚木在手中把玩。   沈之初看着眼馋,眼睛跟着太虚木转了几圈,干脆眼不见为净。   反正也不是他的,看也没用,还不如以后自由了多赚点,看看太虚木到底对他有什么用,竟然这么有吸引力。   沈之初一只脚踏上床,看季临渊没说话,慢慢缩进被子里,被子往上一盖,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然而一到黑暗中,沈之初就莫名其妙地想起季临渊手指拂过的地方,烧得他浑身不自在。   沈之初翻过来翻过去,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不自在。   他哪经历过这阵仗啊,之前也没人敢对他强买强卖啊!   更可恨的是他第一感官不是恶心,而只是震惊。   后来喘不过气后连震惊都没时间想。   最后沈之初只能红着耳朵在心里偷偷骂了两句疯子。   季临渊看着这枯木一般的太虚木,突然道:“阿初,难道你不喜欢我给你买的太虚吗?”   正拱成一团的被子突然一动不动。   他声音突然失落了:“我瞧着阿初多看了两眼,就自以为是的买下了,原来阿初不喜欢,那还是......”   季临渊话音未落,沈之初腾得一下坐起来,哪里还有刚才郁闷的模样,那双放光的眼睛不可置信又充满希翼地看着季临渊。   “你......仙师大人说得是真的?这个。”沈之初指了指那太虚木,又指了指自己,“真的是给我的?”   季临渊微笑:“自然。”   “阿初不来瞧瞧?”   沈之初手也不酸了,腿也有劲儿了,尴尬也飞到了天边,他从榻上飞快地爬到季临渊身边望着太虚木。   太虚木的味道让他蠢蠢欲动。   果然啊,这个东西对他很有用。   并且很有用!   如果沈之初没猜错的话,这个太虚木可以恢复他在这个世界遗失的某些东西。   伸不伸这个手是一个问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看众人的表情,太虚木恐怕很难得。   【季临渊他为什么又突然不送给南宫奚了?可是这确实很难得!!管他的,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沈之初接过太虚木后,顿时把之前的丢脸抛之脑后,兴奋了半晌,甚至热情的邀请准备半躺着假寐的季临渊上榻来。   榻都睡热乎了。   典型地记吃不记打!   季临渊从没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修炼过,在沈之初面前也不例外。   多数时候,都是季临渊在假寐。   季临渊还在想今日那完全不应该属于他的冲动。   那绝对不正常。   季临渊见过不少人,美人更是不少,就近来说,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就从没断过,男的女的都有,比南宫奚好看的也不再少数。   只不过季临渊无心此道,才一直避而不谈。   对于那种在他人眼中被视作美好浪漫的一见钟情,他更是觉得荒诞不经,只觉可笑至极。   但今天,他却真正见识了什么是被迫的一见钟情。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身体与灵魂都脱离了掌控,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完全违背了他的本意。   季临渊只是回想,脸色便沉下来,杀意横生,他的目光如刀,冷冷地扫向缩在榻上一角的沈之初,以及沈之初怀中紧紧抱着的太虚木。   他可以换,但给谁当由他说了算!   谁也不能左右。   *   这几日,沈之初异常的勤快,天不亮就起来侍弄季临渊院子里的灵田。   灵田在晨曦的微光中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气息,沈之初小心翼翼地捧着从修真集市精心购得的种子。   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一颗种子,缓缓放入事先挖好的小土坑中,随后又仔细地用周围的泥土将其掩埋,动作轻柔且娴熟,一颗又一颗,耐心地将种子们一一安置妥当。   季临渊出门去例行给新入门的弟子讲解新知识之时,沈之初都还在聚精会神地在那个篱笆围成的灵田里刨土。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太阳渐渐升高,柔和的阳光洒落在灵田之上,直到日上三竿。   沈之初抹了把汗,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灵田,看着原本干硬的泥土此刻已被翻松得松软平整,而种子种下后在土地上留下的一个个小巧的透气漩涡,整齐而有序地排列着。   沈之初油然而生骄傲和满足。   在他的世界,种子可是个稀奇的东西,他能用来练习的种子更是少之又少,每一颗新鲜蔬菜都可以换一个人一月的劳作。   吃饱穿暖已然成了奢侈品。   沈之初微微仰起头,望向高悬于天际的日头,宗门大阵所汇聚的充沛灵气仿佛给这片天地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在这灵力的润泽下,阳光显得格外温暖宜人,变得慵懒而惬意。   凡人虽无法修炼,却能感觉到这里呼吸清新,轻软嗅风。   虽然最大的危机还没有解除,虽然季临渊仍然是个不可揣测,难以琢磨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穿过来的日子,沈之初的每一天都比之前好。   沈之初用山上引下的泉水洗手,泉水潺潺流淌,顺着被巧妙挖空的细长竹竿,形成了一道灵动的水帘,最终落入一旁放置着的大缸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大缸里,有一尾鱼欢快地游动着,时不时去逗弄那滴落下来的水珠,溅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原本季临渊的院子里是没有这些的,修士可以修习净身术,无须这些外物,沈之初来没多久,季临渊就带着一堆东西堆在他面前。   沈之初心情甚好,走进屋拿了块点心充饥。   他看着案桌上的太虚木,嘴角微微上扬,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眼睛也随之眯成了一条线。   如果他所料不错,也算回报季临渊吧。   虽然天天担心季临渊半夜发疯,一刀给他嘎了,但事情没发生前,季临渊的确对他挺好的。   沈之初蓦然想到了修真集市上丢脸的一幕,猛地双手一拍脸,下手力道不轻,脸都红了。   “沈之初,你是不是太饥不择食了?”   【就一次!一次啊!对方再好看也不至于色迷心窍一次就看上吧?再说了,我也没享受到啊?】   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谁还去感受啊?   沈之初狠狠摇头,把突如其来的心思丟了出去,严肃拿起太虚木,手放上去感受,强迫自己做正事。   丝丝缕缕的清气顺着沈之初的手腕蜿蜒而上,怪异的青色灵气透过他的手臂渗透他的皮肤。   眼见着整条手臂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莹润,再也看不到之前的苍白细弱。   沈之初瞠目结舌,片刻后,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猛地撒开手,将太虚木丢到一旁。接着举着判若两手的右手臂看了半响。   “这青绿色的,是木灵气?可是又不太像!难道我有木灵根?但是这感觉又如此熟悉。”   沈之初舔舔干涩的唇角,遗憾地放下太虚木,并把它包好埋进了地下。   他又看了看右手臂,随即放下黑衫,把变得完全不一样的手臂颜色挡下来。   虽然沈之初现在就能立马把太虚木里面的灵气抽干,但是一定会变化很明显,季临渊也一定会察觉。   沈之初不知道季临渊会如何做。   但他从不去赌人性。   沈之初看了看遮不住的手,白的泛着微微红,筋脉都隐约可见的白,他狠狠心,走到灵田里,拿起他用来松土的小锄头,正面握上去。   鲜血淋漓。   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泥土里,那一小块的种子,在土里悄悄露出了小芽,但没有顶出土层。   沈之初转身,走进屋里扯下一段衣衫,用牙咬着一段,一截一截地往手上缠绕。   等到季临渊回来,沈之初还在他那块小地里。   季临渊眼尖地看到了沈之初手上缠绕的布条。   季临渊瞳孔幽深:“阿初?你的手?”   沈之初闻言哭丧着脸:“仙师大人,都是之初太笨了,连这点都不能为仙师大人做,仙师大人为我做了那么多。”   沈之初说着,眼眸低垂,看着地上的泥土,干瞪着眼睛眨也不眨,他抬头仰望着季临渊,眼眶干干净净,一滴泪都没有。   【这破眼睛!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哗啦啦地!】   季临渊轻柔地为他把落在鬓角的发挂在耳后,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   季临渊低头看着手心里这明显不同以往手感的手臂。   沈之初余光瞧见季临渊盯着他的手臂,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不会吧?他这也能摸出来区别?】   季临渊把眼神从沈之初的手臂移到手上,看着还渗着血的手心。   “都是之初没用,不小心割伤了自己。”   “阿初怎么如此不小心?”季临渊把沈之初往屋里带,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就要伸手解开沈之初费力绑上去的布带。   沈之初眼疾手快,赶紧用还完好的手阻止季临渊。   “仙师大人,之初已经处理过了。”   “我担心阿初。”季临渊当真是长了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每次沈之初看着这双眼的时候,都几乎要觉得季临渊是个情种,对他情根深种了。   沈之初看着季临渊的表情,莫名想到了昨日,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下移,看向季临渊的唇。   沈之初突然有点尴尬,连忙抽回手。   “仙师大人一身白衣,我这血怕是会脏污仙师大人的衣衫,仙师大人还是不要看了。”   沈之初深怕季临渊硬要看,在心里祈祷季临渊赶紧忘记这茬。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   “仙师大人今日可有什么趣事?之初还从没见过仙人们修炼的模样呢?”   季临渊也当真不再追问。   “阿初想出去了?改日我带阿初出去瞧瞧。”   【这可不行,我还等着吸收太虚木呢?虽然我是挺想看热闹的,但还是自身有实力更重要。】   沈之初期期艾艾,努力低着声音:“之初愚笨,怕其他修士因此看不起仙师大人,还是算了。”   季临渊半响没声音,沈之初抬头才看到季临渊在看着那块格外新的泥土。   他的眼神好像在回忆什么,又泛着细细微微针扎的疼,沈之初有点不可思议,再去细看又像是他晃了眼。   “好,阿初既然这么说,那阿初答应我,下次可要小心点了。”   沈之初深怕季临渊又心血来潮要看看,赶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之初记住了!”   总算拖过了季临渊这一道大坎儿,沈之初记住了教训,再次吸收太虚木里的木灵气后,控制着灵气先往被遮住的四肢而去。   几日下来,太虚木总算被他利用干净了。   沈之初确信了,他想的没错。   他的身体里确实出现了异能,而且连带着那点小空间都随着异能的出现,重新被他感应到了!   沈之初简直不能更惊喜。   虽然这类似异能的木灵气很弱,空间也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有就不错了!   沈之初很满足。   穿越之前,这些异能就是他的立身之本,空间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过。   不然,沈之初也不可能在末世之中活过三年,并且相比其他人来说活得安全得多。   沈之初惊喜地在地里双手手指握成了小圈,圈内青色的怪异灵气萦绕,刚刚冒牙的种子在沈之初的眼皮底下越长越大,很快就超过了沈之初的手心。   院门的一响。   季临渊御剑从远方疾驰而下。   沈之初一惊,低头看着手心里吸收了他异能长得很好的灵草。 第10章   季临渊身姿轻盈地从飞剑上缓缓落下,随着他手中法诀轻轻一挥,那散发着灵力光芒的飞剑便迅速缩小,而后被他收入囊中。刚一落地,他的目光随意一扫,赫然就瞧见了沈之初正将整个脑袋都深深地埋进手心里。   “阿初?”   沈之初听到季临渊唤他,慌忙地从手心里抬起脑袋来,他的脸上沾了些许泥土,那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滑稽,尤其是嘴角处,疑似还残留着一点泥土,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啊?”   “阿初,你?”   季临渊疑惑的眼神飘过沈之初的手心,那里只剩一个空荡的泥洞。   “......”   【完蛋了!编什么?我该怎么说季临渊才会相信我不是要藏灵草,而是真的喜欢吃土?】   沈之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使出惯用伎俩。   “仙师大人!您回来了?您看,之初已经把灵草都种下了!灵草都发芽了,过不了多久,仙师大人就不用买灵草了!”   修真集市卖给沈之初的种子各式各样都有一点,不过都比较常见,相应的,也比较常用。   沈之初缓缓仰起脸,那白皙的面庞上此刻满是讨好的神色,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笑意,细长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期许的光芒,仿佛一只想要讨主人欢心的小动物,尽力展现着自己的乖巧与温顺。   任谁见了,恐怕都难以对他生出严厉斥责的心思。   如果忽略他嘴角泥土的话,确实很乖。   季临渊低笑出声,低沉而悦耳,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温柔一如往常:“是,阿初很厉害。”   季临渊伸手拂过沈之初的脸,眼神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沈之初惴惴不安,看着季临渊的脸色心下警钟长鸣。   这个肌肤的莹润程度,已经比引气入体或者极品洗髓丹带来的作用还要大了!   虽然沈之初特别小心的,每天只改变一点点露在外面的皮肤,十几日来积少成多,争取做到让人以为他是吃饱喝足,被季临渊养的白白胖胖的。   但这些变化在季临渊眼里,可谓是不可思议。   季临渊眼睁睁地看着沈之初的皮肤从苍白瘦弱,变得有了一层薄肌,连浅褐色的瞳孔都变得清亮了,更别说那一头犹如乌木一般的青丝。   季临渊院里没有铜镜,沈之初也不会法术,不能用水镜,沈之初大概从没有看过自己如今这张脸。   沈之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仰着头,仿若一幅画卷的人物走出来。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如墨般流淌在肩头,青丝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晃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肌肤光洁饱满,没有一丝皱纹或瑕疵,温润柔软。   沈之初的眉尾微微上扬,透着一股灵动与乖巧。   眉目如画,眼中盛星辰。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沈之初的变化,外界常常追逐唤颜丹的修士怕是会为之疯狂。   木灵根修士的引气入体,有这种效果吗?   季临渊肯定,没有。   单木灵根的都没有这个效果。   沈之初还是小看了如今的修真界。   季临渊眼眸一动,语焉不详:“阿初,如今很好看。”   季临渊短短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夸赞,却是让沈之初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揣揣。   沈之初僵硬地笑:“是,是吗?许是仙师大人养得好。”   季临渊没有再多说,沈之初却想得极深。   【难道十几日来,我慢慢改变还是很明显吗?不应该啊,按照我之前的世界,我获得异能后变化不大啊?不行,我得找找哪里能看到我的脸的东西。】   沈之初想着事情,连季临渊摸着他脸的手都没有感觉。   季临渊点到即止,打了声哈欠就往屋内走。   沈之初小心翼翼地跟在季临渊身后,那模样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懈怠。   趁着季临渊一个不注意的间隙,他赶忙苦着脸,眉头紧紧皱起,嘴巴微微鼓起,努力想把嘴里那些恼人的土渣子吐出来,可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无声地进行着这一番动作。   待季临渊抬脚迈进屋内后,沈之初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地朝着一旁的水缸挪去,那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生怕惊扰到屋里的季临渊。   倒影中的沈之初被那条鱼搅成了一圈一圈的。   沈之初皱眉趴在水缸边转了几圈,低头找了几个位置,都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把鱼捧出来用盘子装着,又撑着缸沿低头去望。   想着许是天快黑了,看不到什么。   沈之初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屋内,躺进被子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季临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熟了,沈之初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把季临渊吵醒。   此刻外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院子里,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   沈之初趴在水缸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水缸里的陌生又熟悉的倒影。   屋顶上的季临渊饶有兴致地看着沈之初,月辉落在他衣衫上,为他的衣衫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这不可能!!!】   沈之初哭丧着脸,黑衫里伸出的手臂还搅了两下水,试图打破这令他崩溃的画面,可那水中的倒影却只是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沈之初瘫坐在地,脑子里盘旋着几个大字。   【完了。我完了。】   没有人比沈之初更清楚拥有与实力不相匹配的颜值会是什么下场。   更何况以他这些日子来对修真界的观察,发现这长相都可以拉出去和南宫奚比一比了。   沈之初不为之欣喜,他宁愿回到之前的样子。   他一点儿都不认为男子长得漂亮有什么好处。   他见惯了那些长得漂亮被当成禁/脔,最后被装在“笼子”里送来送去的人,男女都有,他们有些甚至有能力,却被环境养成了金丝雀,毫无危机意识。   沈之初也长得不错,但他能力特殊,在整个生存基地都独一无二,没有人会不长眼去动他。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那一幕幕却如同噩梦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也让他对美貌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排斥。   若他当真是只满足于季临渊的庇护,那这张脸的确很有资本,但他不是。   而且贪图季临渊的庇护,无异于与虎谋皮。   现在也是因为明面上他是季临渊的人,没人愿意动他,至少外门之内,无人会动他。   但是一旦到了外面,或者季临渊愿意放他走了,他该怎么活下来?   沈之初绝不愿意一辈子依附别人而活。   这是他用三年,用这双眼睛看到的结果。   沈之初冷静下来,他试图回想原著。   【我记得原书中这个阶段,主角终于和季临渊遇到,并且很快就结仇了,虽然这仇怨来得有点快,但这无关紧要,然后呢?还有什么?】   季临渊坐在屋顶听到这里神色一动,腿伸直,居高临下把沈之初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没有季临渊在身边,沈之初的表情要放松得多。   沈之初沉默片刻,眸光潺潺,终于神色一喜。   【对!这个,我记得六壬仙宗有一种墨霜草,别看这种草名字好听,这可是让主角的露水情缘吃了好些苦。书中墨霜草的效用持续了一月,还是主角取来的,这露水情缘的毒才解。要是没有解毒丹,效果持续时间应该会更久!这个不错,我记得就在外门。】   沈之初咬了咬牙,双手撑地,奋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他的动作略显狼狈,膝盖和手掌都沾上了地上的尘土,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这些。   他缓缓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门,动作轻缓而谨慎,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沈之初探出头朝屋内张望了一眼,见季临渊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仍在沉睡之中,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出门槛,脚步轻盈地离开了院子。   沈之初一走,房间里睡着的季临渊如同水镜一般变得虚妄,很快屋子里就空无一物。 第11章   季临渊眼神微动,他双指并拢,轻轻竖起,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灵引线从他指尖射出,迅速朝着沈之初离去的方向追去。   灵印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很快便精准地锁定了正在往山崖上狂奔的沈之初,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季临渊与沈之初紧密相连。   沈之初看不到灵引,他眉心微热,但沈之初浑然不觉,他必须尽快找到,唯恐夜长梦多。   看到沈之初直直奔着山崖而去,一点儿都没停顿,季临渊挑眉。   这个山崖在外门,可是被称为魔鬼崖。   崖下面的青林早已枯骨成堆,成了乱葬岗。旁人很是忌讳。   沈之初站在崖边,目光坚定地朝着下方扫视了一阵,眼神搜索着在寻找什么特定的目标。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个方向,纵身一跃,一点都不犹豫地跳下了山崖。   季临渊腾得一下从屋顶上站起,眉心一皱正待收起手中的灵引,却察觉到灵引的另一端又开始移动了。   他顺着灵引追过去时,沈之初刚好落在了山崖下方的石块上,手臂和脚踝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刮伤。   沈之初沿着只有一掌之宽的石块小心往前方移动,不到片刻,就到了一个山洞前。   季临渊闭眼,沈之初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渐渐清晰起来。   【我就拿一株墨霜草,别的不拿你的。】   摘了墨霜草后,沈之初眼神犹犹豫豫地看了几眼其他的草药,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最后沈之初摘了一堆草药,不过还是相当于在一堆金矿中之拿了一锭金子的效果。   季临渊啧笑。   该说沈之初趁人之危,还是该说他大度呢?   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谁拿到自然就是谁的,哪里会规定那些资源是谁的?   若当真如此,还争什么修炼资源,还争什么法侣财地?   若真如此,人妖又何必大战,还不是为了争?   沈之初有此优势,换做其他人,或者说,换做季临渊就一定会把属于“主角”的东西全都抢过来。   季临渊从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他说过,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   从不曾变过。   季临渊的眼神在沈之初抱着的一堆解毒草以及筑基丹的主药材上一晃而过。   沈之初把草药包起来,手上微微翻转,那一大堆灵草就消失在原地,沈之初不敢耽搁,他怕季临渊醒得早,只能抓着崖边的砂砾往上爬。   几次都堪堪滑下去,细微的不同于其他人的青绿色灵气在萦绕,灵气像有意识般的绕成线,沿着嵌在山体上石粒捆在崖边的树上。   季临渊眼角微勾,他分明看到,沈之初没有拿出来任何的储物袋,但灵草就这么消失了。   而现在,这木灵气绕成的线,变成树枝!并且隐隐约约地在吸收周围草木的灵气来粗壮自身。   但是季临渊细看,沈之初确实连引气入体都没有。   这沈之初,身上的秘密可不比他少。   沈之初好不容易爬上来也不敢多做停留,撒开腿。   沈之初准备好后就又悄悄地爬进被窝。   身上的麻痒在蚀骨专心,沈之初不一会儿就咬牙忍得满头大汗,逐渐意识模糊的呓语。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一般,第一次主动靠了过来。似乎只是单纯地在寻找热源。   但他明明整个人烫得能在身上煎鸡蛋。连带着季临渊合着衣都感觉到了热意扑面而来。   然而沈之初却冷得一直在发抖,牙齿也在口中咯咯作响。   沈之初润泽的嘴唇慢慢变得干涸,整个人都在脱水。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想直接触碰季临渊,但季临渊抓着他的手腕不仅不让他往里伸,反而扣住他的牙关迫使他仰头张口嘴。   此时的沈之初烧得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划过脸颊,浸湿了衣衫。他的双眼紧闭,乖乖任由季临渊摆布,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他甚至想再靠进一点,要不是季临渊手指压着他舌根,他怕是想舔。   季临渊凑近一看,伸手按压了下沈之初的舌根,就知道沈之初这是直接把墨霜草生吃了。   季临渊原本以为他会更聪明一点,至少不该一次就直接吃一株。   难道沈之初所说的书只告诉了他墨霜草的功效,却没有告诉他墨霜草的用量吗?   沈之初的青色怪异灵气顺着季临渊的手指转入沈之初的口中。   即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沈之初都快干成人皮了。   季临渊皱着眉头,单手提着那像挂件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沈之初,脚步沉稳地走出屋子。   季临渊抬眸望向沈之初之前费心找来的水缸,旋即施展灵力,水缸里的水仿佛受到了指引,一缕缕、一注注地缓缓升起,在空中汇聚交织,不多时便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   那水球晶莹剔透,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宛如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悬于半空,散发着盈盈的水光。   竹竿里的水嘻嘻哗哗地流,重新注满水缸。   季临渊手上稍稍使力,一把将沈之初扔进了那巨大的水球之中。沈之初的身体刚一接触到水球,便缓缓下沉了些许,周围的水似有灵智一般,迅速地包裹住他的全身,开始滋润着他那几近干瘪的身躯。在水的润泽下,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机、快被抽干了的沈之初,慢慢有了一点生气,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干裂的嘴唇也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   沈之初身上的黑衫被浸湿后,原本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身体的线条,此刻在水球中,他的衣衫浮起,露出紧实的肌肤。   肌肤在水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泛着柔和的光泽。月色恰到好处地洒落在水球上,透过那晶莹的水幕,水球里的沈之初紧闭着双眼,头微微后仰,一头乌黑的发丝如墨般散在身后,随着水的浮力轻轻漂浮在水中。   这模样,要是再有一条鱼尾的话,倒是与传说中那身姿曼妙、颜如舜华的鲛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季临渊看人终于活过来,又把人从水圈中捞出来,提着走回屋。   等两人再次躺进榻里,沈之初的衣衫早已干透。   如今再瞧沈之初的脸,倒是没有白日那般令人移不开眼了。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不多拿你的   几年后   啧,不拿白不拿[问号] 第12章   近两年来的六壬仙宗很是威风,听说内门出了个天才弟子,在此界同境界的修士中无人能敌,并且天赋奇高,在这一人可当半个宗门的世界,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弟子足以吸引更多人拜入宗门。   奈何六壬仙宗把人保护的滴水不漏,众人至今都还未见过此人的真容如何。   又听说,这位天才弟子近期修为有成,在今年的宗门誓师大会中将会风光出场!   新人在入门时都在外门学习,而宗门誓师大会就是把这群人分成上下等的场合。   是以仙宗外门新人越来越多,外门但凡修为高一点的弟子,都被拉去给新人讲课了   身为外门大师兄的季临渊自然首当其冲。   季临渊讲课之时,台下端坐的新入门弟子神采奕奕地盯着他。   和根本没露过一次面的天才相比,早就在人间名声大噪的季临渊显然更加得这群新人的喜欢。   季临渊正上着课,门外走进来一个神色匆匆的弟子。   新弟子们齐齐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六壬仙宗有规定,弟子授课时,若无要事,不可打扰。   众人都削尖了脑袋,恨不得现在就把季临渊在课堂上讲的听元术学会。   “季师兄,您家那位,呃……”那师弟抓了抓头,想说道侣不合适,想说情劫也不太合适,“哎呀,就鹿因去季师兄家找麻烦了!”   季临渊一谈起鹿因就神色不适:“他去干什么?”   那师弟脸都红了半边,嘟嘟囔囔半响还是道:“还不是季师兄在修真集市的壮举闹的,以鹿因的性子,能善罢甘休才怪!”   然后新弟子的脑袋齐刷刷地看着季临渊风风火火地从堂中出去,又齐刷刷地转过头用强烈的求知欲眼神期待地看着还等在原地的师弟。   那弟子咳嗽一声,拍了拍案桌:“安静!今日季师兄有事,我在此看着你们,有不懂的修行问题,可以一个个上前!”   他话音一落,底下就炸开了锅。   “这位师兄,请问季师兄是要去哪?”   “师兄,季师兄在修真集市的壮举是什么啊?”   “师兄……”   “师兄……”   那弟子被仿佛刚刚牙牙学语婴儿般的新弟子吵得头疼,不由觉得能在这给他们上课,还能管服他们的季临渊简直就是神人。   “安静!!!只能问修行问题!别的不许问!”   *   季临渊御剑前往院子的时候,院门大开,灵田里刚刚冒头的草芽凌乱地断在地里。   以平日里沈之初对这些小嫩芽的爱护程度,这会儿怕是都气疯了。   季临渊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其他的痕迹,屋内一点都没乱。   沈之初有意识地把人引开了。   他把人引去了哪里?   季临渊心神一动,把飞剑放回原位,转而拿了只纸龟。   纸龟一接触灵气就飞快的长大,生出血肉来。   不过片刻,它就与人差不多高了。   飞行纸龟是比飞剑更常用而且更便宜的飞行用品。   不止以龟的形态出现,任何动物都有,可谓是非常实用。   其实,以季临渊的财力,另外买更高品级的飞剑也不是不行,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不太合适。   季临渊有着与他修为不匹配的战力和财力。   六壬仙宗无人知晓。   季临渊立于龟背,挑个偏僻的地方顺着灵引而去。   *   六壬仙宗外门以下是宗门共用的灵田,杂役弟子需每日耕种,如今灵稻刚种下,灵田忙碌的弟子甚多。   灵田再往外,靠近宗门防御大阵附近是大片大片的迷障林。   凡人不可见宗门防御大阵,是以宗门为了不让寻常人觅得仙踪,便会在大阵附近种上大片的迷障树。   迷障树一多便自成雾气。   凡人入其中不得出。   修为低微者也不可入。   沈之初和鹿因,恰好就在这两者之中。   季临渊寻着灵引跟到迷障林时,正好见鹿因小巧的一个站在迷障林外,他眼睁睁看着沈之初跑进去,没一会儿就被雾气吞噬。   鹿因也不过练气三层,要是跟着沈之初进去,也定然在迷障林中找不到方向。   但要是让沈之初完好无缺地走回去,再装模作样地撒几回娇,那季师兄会怎么看他?!   鹿因仿佛看到了沈之初娇滴滴地扑进季临渊怀中,边告状边耀武扬威地朝他挑衅的模样。   鹿因的脸是越想越难看,心一紧就握紧手中剑跟着迈了进去。   季临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两人,迷障林可困练气五层以下,却困不住季临渊,这林中雾气在他眼中也形同虚设。   但他神色淡淡,并没有下去相救的意味。   季临渊眼前闪过沈之初特殊的灵气,神色不明。   沈之初的灵气到底怎么回事?   沈之初到底不过是个未引气入体的凡人,就脚力这一项,就比不得鹿因这个练气三层。   也不知道为何,鹿因竟让沈之初从季临渊的院子逃到了这里。   电光火石间,鹿因行至沈之初身前。   季临渊心神一动,便听着沈之初的声音。   【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找上门!果然,疯子的身边都容易长小疯子,鹿因这个季临渊的头号粉丝绝不会放过突然出现在季临渊身边,还看似和季临渊有一腿的人!】   【季临渊惹过的桃花债中,就鹿因够持久!】   【这家伙可是能跟着追到冥都的狠人!也是后来季临渊身边的三将之一,虽然后来鹿因终于是舍得放下季临渊这一颗树,奔着森林去了,但是现在,他可是只把季临渊放在眼里!】   【要不是即将要被灭口的是我,我都想磕他俩了。鹿因都没撬开季临渊这颗石头,他难道以为我可以?他以为我是什么挖心圣手吗!?】   沈之初在又一次躲过鹿因的剑后,头上的发带都被削断了,发丝散乱,颇显狼狈。   但他又确确实实每一次都躲过了鹿因的剑。   即使鹿因现在不过练气三层,即使鹿因被他气得慌,剑法稍微有点不成路子,那也不应该是一个凡人能躲开的!   鹿因在挥出几剑后,总算反应过来,他皱眉看向因为狼狈而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的沈之初。   这一看,他又气上心头!   妖孽!受死!!   沈之初连忙喊停,他大声道:“这位小。”他急忙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小可爱”几个字吞回肚子里。   “这位师兄,我们无冤无仇的!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鹿因冷笑:“你是与我无怨,可我与你有仇!”   他好说歹说在季临渊身边混了两年,在那之后连个笑脸都没混上,这个家伙才来两天而已!   “听说有人在修真集市中被季师兄亲的腿软,可是你?”   沈之初爆红,他言辞激烈:“请注意,不要造谣。”   亲是亲了,但他绝对没有腿软!   而且,那不是亲,是咬!   “那就是不是你咯?”   沈之初沉默。   鹿因提剑而上:“你还想骗我!”   沈之初苦着脸又往迷障林更深处跑:“没骗你,我和季临渊那是意外!”   “你还直呼季师兄之名!”   沈之初:“……”   【我要是像平常那样叫他,你肯定更受不了!】   沈之初是发现了,和处在嫉妒中的男人根本无话可说,鹿因的剑是真的想削了沈之初的项上人头。   他猛得向后退了一大步,这一步已经不是一个凡人所能达到的步子。   鹿因却没发现这一点,速度依旧丝毫不减,剑刚要碰到沈之初的脖子时,不知打哪来的树枝突兀地横在他的眼前。   一剑斩下,树枝应声而断,但在下一刻就有新的树枝继续横在眼前。   树枝移动的声响宛如游蛇。   鹿因细看,才发现那些树枝根本不是枯木,而是迷障树的枝丫!   而且那些枝丫都还是从周围活的迷障树伸过来的。   鹿因终于停下,他前方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鹿因死死地看着在重重迷障树枝后的沈之初。   沈之初他,能驱使迷障树!   怎么可能?   沈之初不过是一个凡人,就连鹿因听说的最纯的木灵根也不过是吸收灵气更快,修炼木属性法术攻击力更强。   就算能驱使树枝,那也是妖宠的枝丫,妖宠自带攻击性而已。   总不可能这整个迷障林都是他一个人的妖宠吧?   “你到底是谁?!在季师兄身边意欲何为?!”   沈之初却不再回答,鹿因的身后,一根迷障树的枝丫悄无声息地在地上滑行。   足足有手腕粗细的树枝照着鹿因的脖子就是一抽。   鹿因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迷障树枝刚好拖起鹿因。   沈之初眼前的迷障树枝退去,慢慢移向被托起的鹿因。   季临渊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季,对沈之初那不同于常人的灵气有了几分判断,此刻见鹿因倒下,而沈之初的脸上没有半点松懈,不由手指一动。   沈之初暂时不能动鹿因。   鹿因来找沈之初麻烦的事,整个外门现在怕是无人不知。   如果鹿因出了问题,沈之初脱不了身,连季临渊也会跟着有麻烦。   更遑论沈之初的那点秘密了。   鹿因可是带着门派统一发放的飞剑,他一死,宗门必定会查飞剑内的逆巡阵。   如果沈之初够聪明,就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纸龟驮着季临渊,下沉了一截。   沈之初的手放在鹿因的头上。   青色的灵气包裹着鹿因的头。   半响,鹿因的脖子终于垂下。   而沈之初,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自如。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这时候是真没有心啊…… 第13章   沈之初处理好鹿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比死了几晚上的人都白。   见四下无人,沈之初干脆躺在地上微微喘气。   【幸好找回能力了,不然我还真要死在季临渊的这些情债手中!现在才刚得到,还需要升升级,没有灵核,草木之灵也可以。只是可惜被鹿因毁掉的那些灵草了,如果好好长大,供应的草木之灵应该够我升一级了。】   休息了片刻,沈之初稍微辨认了方向,转头拍拍托着鹿因的迷障树枝。   迷障树应声而退。   沈之初把鹿因扶起来靠坐在树边,替他把身上打理干净。   【你可是未来季临渊的左膀右臂,我要是砍了他一只手,他还拿什么和主角斗!?】   沈之初一怔,随即摇头。   做完这一切,他一瘸一拐地沿着一条少有人烟的小路一路前行。   等沈之初的身影彻底消失,季临渊的纸龟四肢晃动,从上而下。   纸龟落地后化为一缕烟,连张纸片都没留下。   季临渊两指探了探鹿因的脖子。   手下跳动十分健康,一点儿都没有虚弱的迹象。   季临渊一手掐着鹿因的下颌,一手拿着一颗丹药让鹿因咬着   鹿因毫无所觉,丹药却渐渐融化。   *   季临渊回到院子里时,沈之初正心疼地在捡断在地上的草芽。   见到季临渊回来,沈之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顶着一张“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的表情看着季临渊。   “阿初,我一听闻鹿因过来就赶过来了,鹿因伤着你了?”   沈之初摇头:“没有,之初也很奇怪,他是谁啊?他突然拉着我说了一通话,之初也没怎么听懂。”   沈之初天天跟着季临渊,关于此项已经有所进益。   “阿初没事就好,下次还是跟着我,我不放心让你一人在家。”季临渊的声音听着很是温柔疼惜。   沈之初却寒毛竖立。   【!!!什么意思?从此以后,我难道就只能当季临渊的一个挂件了吗?那我怎么吸取草木之灵?不吸取草木之灵,我怎么离开季临渊?】   沈之初面露难色:“仙师大人,之初不过是个凡人,跟着您只会让您难堪的。”   “阿初,你可有听过我说难堪?”   “不曾。”   “那便这样。”   “……???”   【等等,我还没同意呢!奴隶也有人权的!你不能这么独裁!!!】   季临渊朝沈之初伸出手。   沈之初懂事地把手搭上来没有再多说,今日之事,说多了怕露馅。   只要季临渊不深究,干什么都行!   草木之灵他可以另外找机会。   沈之初瘸着腿借着季临渊的手站起身。   “阿初的腿?”   “啊,这个啊,之初见他气势汹汹,便自己吓得跑摔了,不关他的事,仙师大人不用去找他了。”   “不行”季临渊沉下脸,“我没想过他会对付阿初,你放心,我肯定会去问明白。”   沈之初吓得完好的腿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季临渊身上。   “仙,仙师大人,真的不用了,您和他都是同门弟子,之初又没什么大事,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沈之初眼睛一转,“而且过些日子便是宗门誓师大会了,您的事传出去,怕是会让内门的长老们对您的看法有所改变。”   季临渊的瞳色黝黑,看着深不见底。   “阿初是如何知道宗门誓师大会的?”   沈之初一愣,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之初很在意仙师大人,先前听别人说起这宗门誓师大会,便多留心了一点,想着仙师大人如此好,以仙师大人的风姿,定是能让内门长老们注意的。”   沈之初抬头,泪悬在眼眶里。   “是之初僭越了吗?”   “没。”季临渊道,声音缓慢悠长,“阿初很好。”   季临渊把沈之初扶到房里坐着,看着竟是一点儿要走的意味都没有,当真是贯彻着要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话。   沈之初不由偷偷呲牙摸了摸大腿被掐红的地方。   【太痛了!】   沈之初坐了没一会儿,便口干舌燥的。   他拿起案上茶壶,倒了一碗水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尤觉不足,又倒了半碗。   看季临渊坐在床头看他,沈之初讪笑解释:“之初近日来十分容易口渴。”   在鹿因来之前,沈之初当日已经喝了十几碗水了。   那会儿被鹿因追,他一个时辰未进半滴,这会儿便觉得自己快要渴死了。   【自从吃了墨霜草后,我就时常觉得口渴难忍,怎么会这样?我记得那露水情缘也没这副作用啊?!哪里出了问题?前几日吃了后,也好好的,就是做梦有点热,找了个湖水泡了一晚上。】   季临渊:“……”   可不是口渴吗?   墨霜草可没有沈之初想的那么简单。   这本该是生在燎原的,六壬仙宗气候适宜,完全没有适合它生长的条件。   沈之初找到的地方看来可不止是金矿那么简单。   墨霜草是浴火而生之物,也是赤阳丹的主材料。只需发丝那么一点的墨霜草就能祛寒,保一日不受寒气侵蚀,别说是一整株了,就是一整片都有得受。   若沈之初不想用解药,接下来至少一年,他都要背着水壶到处跑了。   *   六壬仙宗外门。   鹿因摸着还有些钝痛的后脑勺,慢悠悠走了过去。   顶着一堆打量的视线,鹿因冷脸。   “鹿师弟,你没把那个凡人怎么样吧?”   鹿因不屑地撇嘴。   “他一个凡人,我度量有这么小吗?就只是去看看罢了,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熟知他本性的众位师兄弟嘴角一阵抽搐。   “我瞧着你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去杀人似的,虽说六壬仙宗对我们带来的凡人不看重,听说那凡人还是个修奴,杀个修奴宗门也不会追责,但那凡人可是大师兄带回来的。”   “看大师兄宝贝的那样子,你要杀了他,你估计也要完蛋。”   “对了,季师兄听说这个事,急忙赶过去了,你们没遇上?”   众人眼里闪过八卦的兴味。   鹿因一看就知道他们想听什么,然而很可惜,他根本就没遇到过季师兄。   “季师兄来了?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谁告诉他的啊?!”   众人左顾右而言它,就是不肯承认。   鹿因“哼”了一声。   “左右不过是个凡人,能活个几年,季师兄修为一路高升后,他自己也就知情识趣了,何苦我去当这个坏人。”   鹿因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顿觉心境开阔。   “鹿因,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突然?我一直很好说话好嘛!再说了,为了个凡人,季师兄要是对我印象不好了,那可真是因小失大。”   众人识趣地不把“其实他的印象分早就清空了”这句话说出来,怕鹿因恼羞成怒。   “鹿因,季师兄不过救了你一次,我看着你要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鹿因似乎又回想起什么,抿着嘴。   “你管我!”   “好好好,我不管你!散了吧!”   说话的正是秦小天。   自从季临渊带回沈之初后,秦小天十分知情识趣,已经很久没有去季临渊的院子打秋风了。   偶尔看到那凡人,也只是遥遥打个招呼。   不过季临渊在行宗门派遣事宜时,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这让他稍微放下点心。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哥哥,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第14章   在宗门新弟子一茬又一茬地熟悉宗门后,宗门誓师大会终于如愿召开。   宗门大会期间,广场上空禁止御空,但可以御空至广场附近。   广场最中央是十几个方形台,再向前是几十个观战坐席。   从四面八方而来御剑而行的人,在离广场不远的台阶上落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前往广场,不一会儿,足足有几十亩大的场上已站满了白衣修士。   广场上的修士也分级别,距离观战席最近的是内门弟子。   亲传弟子则是在观战坐席之上。   十年一次的誓师大会,六壬仙宗特许了没有修为,或者灵根太差,导致根本没办法修至多么高深地步的杂役弟子参加,也给与了修士们带来的仆役凡人瞻仰仙门的机会。   是以,就连沈之初也可以参加这次誓师大会。   只不过他和其他的黑衣仆役凡人不同,他身边站着引得周围黑衣仆役频频侧目的季临渊。   季临渊并没有御剑而行,而是陪着他一起一步一步走着,不一会而便汇入了黑衣仆役中。   沈之初却并不想要这份殊荣。   比起这样张扬的暴露在人前,在季临渊那个小院子里更让他安心。   然而,沈之初又很想去看看这个难得的机会,便只能期盼着季临渊赶紧先走。   所幸季临渊也并不能一直陪着他,季临渊是外门弟子之首,广场上的位置也是在外门最前面,靠近内门弟子的位置。   而沈之初这等仆役杂役的位置,在广场的最边缘。   【今天终于能看到季临渊和主角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了!这可是大戏!不过,季临渊和南宫奚第一次见面没有送太虚木,季临渊还会因为她和主角对立吗?】   沈之初若有所思,遥遥看见立于剑上,正准备离开的季临渊转头看着他。   沈之初连忙提起一万分的精神,朝季临渊笑着挥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仙师大人,旗开得胜!!”   季临渊看懂了,朝他露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   这时沈之初身旁的人才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外门首席带回来的凡人?”   “看着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没那么特别吧?!到底是什么手段把季临渊勾得魂不守舍的,听说,季临渊竟然为了他用门派贡献购置了凡人之物,还在修真集市上为他花了很多灵石。”   “何止呢,听说季临渊的院子如今都是沈之初在管,要添置什么东西都是他说了算。”   “刚刚季临渊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舍不得走。”   “这同人不同命啊,都是修奴,你说,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沈之初:“......”   敢情在他们眼里,季临渊那是依依不舍?   他怎么看着那像是口蜜腹剑,别有用心呢?   【我到现在也想知道季临渊为什么上心,要不你们去问问?】   沈之初大开眼界,在短短几日内,他居然看到了好几波争风吃醋的男男女女。   沈之初原本以为鹿因这样事出有因的是少数,原来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在修真界,这都属于常见的那一类。   沈之初叹口气,又喝了口斜跨挂在身上的水葫芦里的水,对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装作看不到。   他身上的水葫芦大得出奇,都和他半个腰一样宽了。   这水葫芦带子是他特制的,找了其他暂时没穿的衣服带子,稍微折一折,把边再包一包,就很牢靠了。   水葫芦也是找的市面上很常见的酒葫芦改变的。   只不过这葫芦很大,而且样式也新,看着应该没晾多久。   沈之初虽然比其他凡人多了木系异能,但他一般不动用,现在也不过和其他仆役一样,走一段路程就跟着歇歇脚。   突如其来的视线扰了沈之初的感知,他往后看去,又没看到其他人。   但这视线又一直在他身边打转。   既不是那些仆役那般打量的眼神,也不是别有用心的贪婪。   就只是如影随形地看着,等沈之初去寻找,视线又移开。   这视线并没有让沈之初不舒服,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是谁,皱眉躲开了那视线。   宗门誓师大会可不会等着一群仆役,沈之初他们这些人在凌晨,万物还在沉睡的时候,就得从住处走。   等走到广场上,他们却又是最早到的。   广场很大,广场上是黑白分明的弟子们,广场上空则是宗门护持妖兽在云雾中游动。   那是一头已经生出一角的蛟螭。   蛟螭通体呈黑灰色,鳞片光滑,有些鳞片是黑色,有些鳞片的颜色则已经接近于白。   这是一头正在化龙的蛟螭。   如若化龙成功,六壬仙宗则会再多一层保障。   蛟螭的部分身体藏于空中云雾间,部分显现于人前。   宗门护持妖兽境界都是低于宗门修为最高修士的。   如若不然,以如今人妖两族紧张的局面,就算签订了契约,妖兽也不可能那么听话的为人所用。   蛟螭境界在七级,相当于人类修仙者的元婴中期,而六壬仙宗有一位不世出的长老,修为已至元婴巅峰。   在云雾中盘旋的蛟螭时不时露出头来,仅仅是威视,就让练气五层站立不住,更何况是没有任何修为的杂役仆从了。   不过片刻,广场上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只有外门前排和内门弟子还站着。   而站着的弟子们,脸色神色也各有不同。   有些人剑撑地,咬着牙冷汗淋漓,苦苦支撑。有些人则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异常。   季临渊没有被蛟螭的威视影响。   但他在看到台上第一眼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了下。   季临渊只看了一瞬就垂下眼帘,如同其他惧于上位者的仙威,不敢直视仙颜的弟子一样,   他的眼底漆黑如墨,额头青筋直跳,眉宇间的温柔都散得一干二净,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平常从没出现的,似乎是笑的弧度。   他手指几乎要嵌进手掌里,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在手臂蜿蜒,看着甚为恐怖。   就算如此,季临渊看着和其他被蛟螭威视所摄而苦苦支撑的弟子们却并无不同。   季临渊感觉到再熟悉不过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如打浪的潮,扰的他不得安宁。   时隔多年,终于找到了!   他狠狠闭上眼,耳边穿过重重压抑的低哼,精准地捕捉到了距离他百丈之外,属于沈之初的声音。   【这熟悉的下马威,可真是每个世界都如出一辙,嗯?季临渊在抖?不应该啊!这个蛟螭应该不至于让他这样吧?】   季临渊眉宇一动,再睁开眼的时候,压住了那因兴奋而颤抖的手。   这沈之初,总是能给他惊喜,百丈之外,练气五层以下皆不能视物,他居然能看见。   看来沈之初所说的异能虽然看着未引气入体,但战斗力是等同于练气五层的,甚至更高。   短短半月,只是吸收了太虚木,进益竟如此之大。   更遑论季临渊近些日子一直把沈之初栓在裤腰带上,沈之初只能偷偷摸摸花点时间去吸收他口中所谓的草木之灵。   这个速度,怕是近些日子宗门里盛传的天之骄子,也不遑多让了。   但让季临渊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沈之初明明进益很大,面对他的时候,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怕得不行。   让季临渊都开始好奇,他到底在沈之初口中的话本里做了什么,让沈之初谈之色变。   观战台上,白底金线,精致到一针一线的门派长老和核心弟子们对着下面一群哭哭支撑的修士们议论纷纷。   “恭喜宗主,距离十年前,这次的宗门弟子能够站在蛟螭威视之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我瞧着这次内门的几个苗子不错,你们明日可不要和我抢了。我峰中弟子甚少,眼见着都要拿不出手了。”   “你这老匹夫!你峰中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各个一顶十,你还在这卖苦,你可要点脸吧,还是给我赤云峰留点!”   “你赤云峰还争什么?!”   掌门南宫柘一听他们吵就一个头两个大,训斥道:“争什么争,等再次确明了灵根,适合哪个峰就去哪个峰!你们的弟子还在下面看着呢,你们可要点形象吧。”   “只是这次的外门首席看着还没他身边的人能撑,这外门是越发懒散了,竟然选出个名不符实的外门首席来。”   “若他没本事,在此次的大比中,也定会下落,一个外门弟子而已,天资便决定了他此生的路了。”   “也是。”   “要是多出一两个顾师侄这样的人物,又何愁我六壬仙宗不兴?”   “顾师侄的天资可是寻常人能比的?我宗能得一个已是天道眷顾了。”   “师伯谬赞,愉白不敢当。”接话的男子站在南宫柘旁边,约莫也是二十四五的模样。   南宫柘的另一边正是传说中南宫柘老来得女,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独生女。   南宫奚神色淡淡,如嫡仙不入一物,只是在看向那接话男子时,脸颊闪过一丝红晕。   如冬日寒梅,远观已然瞩目。   南宫柘旁边的名叫愉白的男子看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少女修早已注意到了他,此刻见他竟然还站在掌门身边,不由脸色微红,芳心暗许。   【原来这就是主角?顾愉白?唔......怎么回事,看着好像没有多好看?可是他明明和插画上长得一模一样啊?难道是我离得太远了?】   季临渊闻言,也抬头看这个素未谋面的主角。   第一眼,季临渊确定不认识,也并没有产生如初见南宫奚那般不可遏制的反应。   季临渊对当这个反派没什么兴趣,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他没一点兴趣。   只看了一眼,季临渊的目光就越过顾愉白,看向他身后不远,在观战席最后的几人。   这几张熟悉的脸,只要闭上眼,他就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包括他们狰狞的模样。   以门派规定的站位看,一共四个人,两个筑基,两个结丹。   四个人,一个不少地站在这。   很好,非常好!   一个都没有少! 第15章   这几人并没有在一起,彼此之间看着并没有交集,离顾愉白也很远。   看着和顾愉白并没有交集。   季临渊没多看,低笑着转过头,又听到沈之初略显好奇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主角的本命法器——诛魔剑啊,不愧是用奇珍异宝榜排行第一的雷精石铸就的可成长飞剑,看着就像是为主角量身定做的一样,果然还得是主角,这待遇,连下界都能找到雷精石,什么都为他服务完了!】   季临渊的视线如木偶般僵硬转过顾愉白手中的剑,他猛地低头,目眦具裂,低下的眼睑渗出丝丝血汗。   原来如此,竟是原来如此!!!   哈哈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   沈之初莫名感到一丝阴寒。   他又悄悄四下找了找,没有发现那莫须有的阴寒在何处,也不敢再找。   毕竟在六壬仙宗的地盘上,这里又是修为高深者数不胜数,沈之初一点都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去赌。   他很是莫名,明明他一直乖顺地低眉顺眼的,怎么会突如其来感觉到一丝阴寒。   沈之初把自己又缩小了一点,生怕引起那些大人物的注意。   突然,压着沈之初身上的力道一松,他身旁的仆役们皆是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沈之初也跟着一脸虚弱,命不久矣地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抓起水葫芦。   广场上黑白分明的一片,广场上空的蛟螭懒洋洋地躺在云层里,尾巴一动,似乎睡着了。   “不错!今年本君见门中弟子修为比之十年前,进步良多,本君甚慰。”   明明仆役和观战席相距甚远,掌门南宫柘的声音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   沈之初周围的人都诚惶诚恐拜服。   沈之初瞠目结舌,才刚站起来也只能跟着又跪下去。   倒是有修为的弟子不用跪。   沈之初偷摸瞧了眼季临渊,他长身玉立,宽肩窄腰,肩姿挺拔,玉冠竖起的青丝落在背上,如其他人一般直视前方,仿佛在认真听掌门的话。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南宫奚,和与南宫奚一同站在最前面的主角顾愉白。   便也不知道季临渊是否还会像原著一样,会因南宫奚而和顾愉白作对。   但若季临渊还是对南宫奚有心,应该也注意到了南宫奚早就对顾愉白情根深种了吧?   或者说,这本书里的女子,就没有几个不对顾愉白动心的。   这该说种马文的强大吗?   顾愉白所过之处,那真是片花不留啊!让其他男修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没有丝毫办法。   【如果季临渊看到了,那,季临渊会放弃吗?】   沈之初怔住,随即猛地头砸了下地。   【啊!我真是疯了,跟着季临渊,我也快疯了吧,明明活着才是要紧的,我这秀逗的脑子,快醒一醒啊!】   沈之初的头机械地砸了几下地,再抬头额头通红一片。   还好沈之初没下狠手,额头只是红,还没有破皮。   他又抓起水葫芦喝了口压压惊,随即看到周围的人都一脸佩服的表情。   “没想到你这么尊崇宗主!我也要如同你一样,许是这样能得天道垂怜,得入仙门。”   说话的人神情狂热,竟真的双手一伏,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   周围人有样学样,生怕做晚了掌门注意不到他们。   沈之初:“......”   他不是,他没有。   一个接近炮灰的配角,还不至于让他这样。   而且一宗之主,也不会因为他一个小仆役的虔诚叩拜就降下甘霖吧。   沈之初才刚想罢,南宫柘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们,不错,对宗门也算有心了。”   南宫柘话音一落,在场数千个杂役仆从眼前竟然都飞过来一颗丹药。   “益气丹,可强身健体,免你们几年风邪之苦。”   沈之初:“......”   【这?益气丹?书中所有修真丹药最低等的一品丹药,季临渊后来一桶一桶拿来喂狗的那种?】   沈之初嘴角抽搐,混在一堆杂役中低眉顺眼,诚惶诚恐地双手捧着浮在半空的益气丹,又是跟着一跪一拜。   “谢宗主!!”   声音不可谓不虔诚。   虽然季临渊后来拿益气丹喂狗,但其实益气丹对于凡人之体说,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干体力活的来说,还是挺有用的。   嗯......   或许能让牛马,动得更快点?   沈之初莫名想到末世来临之前当牛马的日子,心下一阵恶寒,有种打棍子之前先给的甜枣已经被他收下的错觉。   南宫柘给了颗甜枣,见在场众人皆是感动地看着他,随即看了眼身后的长老,那长老很是知情识趣,知道接下来该自己发挥了,便接过南宫柘的话头道。   “六壬仙宗近年来的成就离不开在场任何人的努力,更离不开南宫掌门的操劳,宗门新生代层出不穷,顶尖战力又不曾懈怠,我与众位选择六壬仙宗的拖个底,如今的六壬仙宗就算是在整个云水天,也是数一数二!!”   那长老一头黑发,鬓角藏着几缕白发,胡子蓄着刚好齐平下巴,整个人看着既有威严又不失亲和力。   他抑扬顿挫地说了一通,短暂地停顿了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道。   “诸位天骄选择六壬仙宗绝对是明智之举,六壬仙宗有诸位,在数十年内,不!是十数年内,绝对会越过吹雪阙和沧海岛,成为水云天第一大宗门!”   “而我的凭仗,则是来自我身前这位修士,顾愉白!”   沈之初:“......”   他今日无语之事竟格外多!当初看的时候爽的不行,现在现场直播听别人夸主角,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沈之初恍然,原来看得时候,他代入的是主角,现在却是成为衬托主角的泥土渣滓而在现场。   俗称,分等级的爽。   但是陪衬却不会爽。   这浓浓的pua现场,果然古今一致。   那长老是越说越激动,素质良好的差点没给自己催眠了。   “顾愉白就是云水天盛传......”   沈之初左耳进右耳出,敷衍地埋着头。   那长老说了足足一炷香来描述主角的光辉事迹,敢情这誓师大会的第一天,就是为了让主角出风头的。   沈之初甚至想睡。   半响,他徒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南宫小姐和顾师侄情投意合,在南宫掌门的同意下,将会在天道的见证许下终身,成为道侣。”   沈之初猛地抬眼,他不受控地看向季临渊。   但季临渊还是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这个背影甚至和沈之初在那长老说话之前看到的都一模一样。   好像连衣领发丝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沈之初之前就看不透季临渊,现在仅凭一个背影,自然更加看不透季临渊了。   要不是恰好看过原著,要是穿过来不知季临渊本性,沈之初被怎么玩死的都不会知道。   怕是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再递到季临渊手上。   沈之初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一点都不敢托大。   看不到季临渊的表情,看不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样子。   沈之初低头小声地啜了口水葫芦。   *   【他会难过吗?】   季临渊的耳边飘过这么一句话,他到底还年轻,不如将来那么运筹帷幄,尽管已经足够老成,但经此大动,还是让他完美的表象有了一丝裂缝。   季临渊极力控制的情绪因这这话有了一丝缓和。   小小的水花落在滔天的火焰中,没有扑灭火焰,但给了周围沸热的空气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季临渊嘴里满是血的味道。   他低笑,温柔的神情看着竟不能感到一丝温暖。   原本,季临渊以为,不过是一个话本而已。   不过是一个话本而已,他何以能被一个话本左右!?   他没兴趣当主角,但不代表他可以心甘情愿去当反派。   在此之前,季临渊一直是这么想的。   然而......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可笑!!   可笑的是,就连看话本的人,都以为他是因南宫奚而对顾愉白刀剑相加,不死不休。   可笑的是,就连那写话本的人,都知道有些事,写出来怕是不那么光彩!   怕是会影响所谓的主角光辉灿烂的救世主形象!   季临渊无声地笑。   原来如此!   面对南宫奚的不可控制不过是掩住他耳目的那只手,真正的仇怨在这!!   好!   好!!!   好!!!   真是好一个主角!!!   若那话本是以顾愉白为主角的话,那这个反派.....   他季临渊是当定了!!   季临渊气极反笑,他不再藏着掖着,神色竟又是如先前一样温柔起来。   季临渊脸上带笑。   【我倒是要看看。】   季临渊温柔的眼睛看着台上的众人,满是神往。   【看看身为主角的顾愉白有几分能耐?】   季临渊风采依旧,有着和其他弟子眼里差不多的斗志,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看看身为主角,可得天下宝物,那也要看看,顾愉白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   季临渊稳稳站定,神情自若。   【若顾愉白是主角,那这个反派,我是当定了!】   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一个都跑不掉。   时间很长。   我们,慢慢玩。 第16章   不同于刚才埋头发抖的表现,现在的外门首席风姿已经足以压过他们刚才还品评论足,天赋不错的弟子。   观战席上的长老们视线移到季临渊身上。   “咦,这小家伙?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样?”   “不错,修为虽只有练气巅峰,但浑身气势,看着竟然像刚刚顿悟了一样,已经可以随时随地地筑基了,但这可能吗?在我们面前,顿悟了???”   说话的长老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难道,顿悟是这么烂大街的东西吗?   他怎么不知道?   “何止,我瞧着,他浑身灵气饱满,筑基后定然比常人更甚一筹。”   “在我们面前顿悟?不太可能吧,这顾师侄都怕是没有.....”他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人连忙靠了靠他,示意他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那看着年轻的长老把临到口中的“这等悟性”几个字吞了回去。   顾愉白虽不错,但这可是掌门钦定的女婿,自然也是在掌门座下修习。   这外门首席看着竟不比顾愉白差。   许是可以收入峰内?   要知道,修仙一途,逆天而行,天资悟性毅力气运缺一不可。   但若硬要在这几项中分出一个高低的话。   悟性。   一次顿悟,当别人修习数十年。   随手创立法术也不在话下。   细数如今水云天的玄品以上法术,哪一项不是悟性佳的前辈创立的?   而天资?   能成长起来的天资,才能被称为天才。   在场的众人心思各异,那主持的长老费劲儿地给顾愉白铺垫了半响,结果这不知打哪来的弟子一个当场顿悟,就打散了他为顾愉白做的铺垫。   当真是可气!   主持长老小心翼翼看了眼掌门南宫柘的眼色,又转而看顾愉白。   顾愉白脸色不是很好看,一直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难得有人夺去属于他的光辉。   顾愉白这才正眼看向站在下方的季临渊。   季临渊不卑不亢,微笑的脸仿佛一个壳子,完美无缺。   顾愉白眉头一皱,他拿出一个漆黑的盒子。   “愉白今日第一次与众位师兄弟见面,便送众位师兄弟一个见面礼如何?”   顾愉白言辞灼灼,笃定开口。   众人的视线果然被他重新吸引了过来。   顾愉白打开盒子。   “此乃雷精石,愉白愿把它添作两日后宗门大比筑基的彩头,祝各位旗开得胜!!”   顾愉白话音未落,南宫柘的脸色就已是难看至极。   顾愉白一看,急忙给南宫柘传音道。   “师尊,这些不过是雷精石的废料,其中所蕴含的雷霆之力已经所剩无几,拿来做个彩头不无不可。”   南宫柘神识透过打开的盒子,果然看到雷精石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这才作罢。   南宫柘一个眼色,那主持的长老就狗腿的继续道。   “雷精石,众位可能不知道,这是在修真界奇珍异宝榜排榜首之物,其中蕴含着一丝天道之力,有机缘者甚至能以他找到通天之路。这可是在大世界都难寻的奇石!”   主持的话音一落,果不其然看到场中弟子的神色看到一丝贪婪和钦佩。   “好了,除了顾师侄的彩头,本次的奖励还有宗门的奖励,奖励在一旁的寻仙榜中都可以查询。”   季临渊也在看着那块小盒子里的雷精石。   【这马屁可拍得真及时,要不怎么说他是掌门的得心助手呢?这位置,常人一般也坐不了啊!佩服佩服。】   【倒是这主角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雷精石拿出来当奖励了?原书中可没有这一段,他给了别人,之后他另一个女人的剑,他拿什么给别人铸造?难不成他自己给的,又自己赢回去?】   【......嘶......】   季临渊不用回头都能想到沈之初边想这句话的时候,脸是怎么皱起来的。   在激起在场所有人的兴致后,这次主持长老终于圆满的结束了开场词。   每十年都是这个流程。   主持长老说一些激荡人心的话,再由掌门的说一说话,接下来大家就可以在场中查看最后一日的奖励了。   宗门誓师大会共分五日。   第一日,誓词,顺便在一旁遇到志同道合的,也可以交谈一二,或者查看奖励榜单的物品。   第二日,新入门的弟子验灵根,其实在他们进仙门就已经验过一次了,这次宗门的验灵石会验得更加准确点,确保弟子的灵根不验错。根据灵根好坏分为内外门,若是灵根太差,又想留在仙门的,在第一轮验的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成为杂役,或者被其他弟子收为仆役。   这第二日的验,就是他们为众人所知的机会。   第三日至第五日,则是外门和内门弟子的分修为的比试。   练气期分七个比试台。筑基期分三个比试台。结丹期一个。   内外门无元婴期,便不设立元婴期的比试台,但若长老们兴致上来了,也可以下去比划比划。   一般这种比划在第五日开始择选弟子时,才会开始。   现如今,主持一说完,宗门弟子们都奔着奖励清单去了。   奖励清单在前方,靠近观战席的位置,仿制了十一面大大的水镜。   每隔十丈一面。   众人都在往前走,往后走的季临渊就格外醒目。   沈之初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一阵跳。   沈之初的眼神错过季临渊,看了看端坐在观战席上的南宫奚,又看了看季临渊。   几千个仆役杂役都在若有似无地看他。   沈之初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但为时已晚,季临渊已经在沈之初眼前,并且牵起来他的手。   沈之初:“......”   他口渴,他又想喝水了。   季临渊余光扫过一群仆役,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视线一转,回到沈之初身上。   沈之初努力地牵起一个类似笑的弧度。   “仙师大人,您怎么不去看看奖励榜单?之初瞧着他们都在那儿。”   “阿初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沈之初:“......”   他咬牙切齿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脚趾抓紧,羞涩地往季临渊怀里一躲,人从头红到脖子,   “之初喜欢的。”   “阿初今日看得可高兴?”   季临渊神情看似要溺死人了。   沈之初心里有鬼,今日看了季临渊和主角的戏,沈之初差点以为季临渊说的是这事儿。   转而一想,季临渊也不知道啊,不可能。   沈之初想了一圈,实在想不明白季临渊问的是什么,心神一动,赶紧表态。   “只要仙师在,之初在哪都高兴。”   【这总没错了吧。】   沈之初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之初总觉得今日的季临渊更加可怕。   明明季临渊现在的表情和之前并没有两样,是个温柔的大师兄模样,但沈之初总觉得这脖子上架得刀是离得越来越近了。   和季临渊相比,周围仆役探照灯一般的目光似乎都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观战席上,原本对季临渊这横空出世的外门首席关注,此刻见他竟然像对一个仆从情根深种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摇摇头。   “此子悟性虽好,但耐性不佳啊,我方修士,当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修炼一途上,方才能逆天改命,哎。”   “我却不以为然,无情有无情的道可走,有情有有情的道可走,怎么,这世上只有那一条路?”   “穆玉堂!老夫和你有仇啊!你见天的针对我?”   叫穆玉堂的,看似年轻的修士已经两百余岁,他两手一摊:“曲峰主真是说笑,我以为我们只是寻常的讨论大道,谁让你说得这么严重?”   这次,就连原本还在劝架的掌门南宫柘都点头。   他双手负于身后,看着那台下那一对儿颇为养眼的人。   “曲长老,此言差矣啊,老夫瞧着他和愉白年龄相仿,又都有修道天资,倒是挺喜欢的。”   这一说,穆玉堂和仙风道骨的曲长老皆震惊地看着南宫柘。   “掌门师兄,你认真的?”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门不出两个天才。   南宫柘两人都收入峰内,那指定有一人会给另一人作配。   南宫柘在顾愉白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就连心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怎么可能舍得让顾愉白作配?   那么,这个外门首席,他大概是想培养成顾愉白的得力助手吧。   按照掌门寻常的思维方式,有弱点的修士才是利于门派的修士。   不然,再天才的修士也会成为养不熟的白眼狼。   两人对于掌门的想法不予置评,毕竟身为一宗之主,他会有自己管理宗门的方式。   而这么多年来,也确实证明南宫柘没做错。   六壬仙宗,在短短数十年从末流跻身前列,绝对要归功于南宫掌门。   曲长老叹了口气,默认了南宫柘的做法。   但穆玉堂还是惜才,又多说了句。   “掌门师兄,我瞧着他与我挺合的,这样行不行,若他几日后确实表现好,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选择谁,就跟着谁?”   南宫柘知道穆玉堂的心思,这师弟向来如此,南宫柘不在意地笑道。   “行!让他选。”   两人不再说话,其他人也转而看起其他人。   顾愉白注视着台下的季临渊两人,又侧脸看了看南宫奚那张染上红晕的清冷脸,悄悄勾了勾她的手指。   南宫奚一愣,抿嘴低头不发一言,却牵住了他勾过来的指尖。   顾愉白得到大大的满足,他居高临下地昂起头。   台下的季临渊不管什么地方都低于他,实在不值得他关注。   不管是修道天资,还是选人的眼光。 第17章   季临渊和沈之初在广场的角落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地说着话。   然而两人都心不在焉,沈之初说了半响黏糊糊的情话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频频看向台上的人。   【我记得这里有一段主角和南宫奚暧昧的场面。】   沈之初话音才落,就眼尖地看到南宫奚含情脉脉地看着顾愉白。   沈之初:“???”   他扒着季临渊的头就是一扭,生生把刚抬眼的季临渊头拧到背对观战席的方向。   【手快了怎么办!剁手啊!】   可是求而不得的反派,看着怎么有点可怜啊!   你清醒点啊,他是反派!   他纠结着一张勉强算清秀的脸,双手却有自我意识地抬高扒着季临渊的脸,季临渊下颌线十分明显的脸居然也被他挤出了一两肉。   季临渊听到了他的声音,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   该看得,季临渊早就已经看清楚了。   沈之初一回神,眼看着自己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眼一瞪嘴一抖,居然手这么抬着忘了下去就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找借口。   “那,那个,仙师大人,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沈之初根本没觉得季临渊这模样不对劲。   他快被自己吓傻了。   【这破手!破手!】   季临渊见他瞪着眼睛慌张说着还不放手,两手拉过沈之初两只手的手腕,放下来。   “再等会儿,阿初,看见了吗?掌门都没走。”   沈之初当然看见了。   他不由有些愤恨这该死的企业文化。   这让他现在想找个借口躲回去都不行。   【实在不行,给我个地缝,我也能躲一躲啊!】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脸上充满了宠溺,好像无论沈之初做什么,他都能放纵一样。   如若不是沈之初,这剩下的时辰,实在难熬。   季临渊让更多的水滴落进来,又淡然看着它们全部被热气蒸发。   尸骨无存。   前方有一双眼睛,投到了沈之初身上。   “阿初若觉得无聊,睡一睡?”   季临渊的声音在沈之初的头顶响起,沈之初感觉到握着手腕的手移到了后脑勺,轻微而不容拒绝的力道让沈之初伏在他身上。   沈之初甚至觉得他似乎能听到季临渊的心跳声。   平稳有力,一丝不乱。   这是沈之初第一次听到季临渊的心跳。   在此之前,沈之初一直觉得,像季临渊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心跳也很正常。   明明是很危险的人,心跳为什么会让人安心?   沈之初百思不得其解,但安心之后,沈之初马上就警惕起来。   沈之初感觉到了。   季临渊好像在一步步蚕食掉他的戒心。   无论有意无意,这对于沈之初都很危险。   沈之初又一次提醒自己,眼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   他所有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   真正的季临渊和现在的季临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沈之初提醒了自己几次之后,眼见着都要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能把握自己的感觉让沈之初有种踏在实地的安心。   他叹口气,乖巧地趴在季临渊身上,眨眨眼就是一句情话过口不过心。   “仙师大人对之初真好,最喜欢仙师大人了。”   季临渊察觉到了沈之初的变化,他不以为意地轻笑,神思飘远。   云层中盘旋的蛟螭早就游走,没一会儿,掌门带着一众亲传弟子终于御剑离开了。   掌门一走,广场上空的禁制解除,宗门弟子们终于可以御剑离开。   有几人早就耐不住性子,等掌门一走,就立马御剑飞走。   只要有人开头,这剩下的人都起了心思,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半空中一时之间全是银色的流光。   季临渊也揽着沈之初踏上门派制式飞剑,径直朝外门而去。   季临渊一回到院子,安排了下让沈之初在灵田里玩,就转身房门紧闭。   在宗门誓师大会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在场人之外的声音。   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   曾经,他还是个凡人,每日都做梦的时候,午夜梦回最常听到的声音。   一个属于他自己,而又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待到后来季临渊入了仙门,才知道这个声音有个统一的名字。   心魔。   季临渊一关上门,每走一步,白衣就渗出丝丝黑雾,越渗越多。   没一会儿,心魔就已然聚起人形。   心魔看着和季临渊一样高,幻化的衣衫也与季临渊一般无二。   只是心魔看不清脸。   “这可真难得,我以为你准备一辈子把我压下去呢?我就说吧,你迟早会成为我。”   季临渊眉头一皱,神色阴郁,再不见一点温和,有的只是潮湿的阴冷。   “闭嘴!”   心魔懒懒一摊手,即使看不清脸,也觉得很是轻浮的样子。   待他完全长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心魔绕着季临渊飘了一会儿,见他完全不符在宗门大会上那般是个可靠的大师兄形象,也不意外。   心魔跟了季临渊十九年,对于真实的季临渊是什么样再清楚不过。   心魔就是季临渊,两“人”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行行行,我闭嘴,怎么说,你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群人,想怎么样?”心魔说着,声音低下来,“现在可是个好机会,等你压不住我了,你的机会会更少。”   “聒噪。”   心魔知道说再多也蛊惑不了季临渊,要不然谁家的心魔能存在十九年之久?   心魔出,一年内就能分胜负。   要么心魔被灭,要么修士入魔。   初时,季临渊的心魔还兢兢业业地,把那一堆扰人心绪的事儿,念经一样在还是杨远的季临渊耳边念。   如此兢兢业业念了十九年,季临渊也没被它动摇。   但季临渊也没有夷灭过它。   因为它说的那些,对季临渊来说不是蛊惑,是事实。   如此下来,心魔没有长成过,慢慢也佛系了。   今日能成形,实在是意外之喜。   心魔百无聊赖,隔着门缝看了眼门外大惊失色的沈之初。   心魔兴味地裂开嘴角。   “这个人真不错,又乖又听话,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剧情发展,但是看他这样子,他好像知道你心魔的消息了哦?不去遮掩一二。”   心魔听不到沈之初的心声,但根据季临渊的做法也能猜测一二。   心魔舔舔唇,看着门外的沈之初探头探脑的模样,本没有的心脏跟被猫轻轻抓了一下似的,痒痒的。   心魔向来性子狂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立即幻化出了一个和门外沈之初等身的玩偶,抱在怀里调戏。   季临渊余光看了一眼,眉色未动。   【这黑雾是什么???季临渊不要命了?在这里都要种魔根了?他是胆子真大啊,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吗?不对!时间对不上,原著不是说他要等叛出宗门才种魔根的吗?这个时间是不是太早了?现在的时间线才刚刚到宗门誓师大会,主角第一次大放异彩的时候。】   季临渊神色间的煞气挥之不去,心魔正抱着真人玩偶“沈之初”亲,察觉到他的心绪浮动,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有意识地收回了探出去想看沈之初的黑雾。   能在季临渊这里存在十九年,不得不说,心魔的眼色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沈之初看着一晃眼,又消失不见的黑雾,疑心是自己日有所思,都出现幻觉了。   毕竟原著里的季临渊就是在成魔后,行事才更加可怖。   【不过,只有季临渊种了魔根,在之后的剧情彻底化魔后才能修为突飞猛进,之后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上演了一出强取豪夺正宫女主南宫奚的戏码。对于季临渊来说,他的确更希望成魔吧?】   沈之初双手给自己的嘴角牵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季临渊听到了,他睁开的眼依旧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但他的心底对于心魔的桎梏却有了一丝松动。   心魔敏锐地察觉到季临渊的改变,他原本只是一片黑雾的脸,竟然隐隐有了面目,眼睛是如同季临渊一般的漆黑,但却满是邪气。   一看就是魔道中人的模样。但心魔的脸只幻化了一半,就不再动。   形成了邪气惑人的半边脸,而另外半边脸则还是一片聚聚散散的黑雾。   如同鬼魅,看着更加恐怖了。   心魔察觉到季临渊有可乘之机,原本佛系的心态再次有了方向,它抱着怀里的沈之初,舔了舔他脖子上的那颗痣,低沉地仿佛在对着怀里一点生机也没有的沈之初说情话。   “你终于想好了,只要你亲自种下魔根,你所有的报复,都将会实现,你将,如愿以偿。”   心魔顶着如同季临渊,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脸,声音沙哑低沉。   然后本应该顺水推舟的季临渊却再次闭上眼,他喉头滚动,再睁开眼,那个温柔可靠的外门大师兄,又回来了。   季临渊道:“还不是时候。”   心魔挑眉不语,对于季临渊如此早就习以为常,甚至都没产生什么挫败感。   他低头嗅了嗅怀中毫无人味儿的玩偶,一把把人推到压上去,原本还是人形的心魔顺便化为黑雾,连同怀中的玩偶一起,消散在房中。 第18章   宗门大会的第二日。   宗门护持神兽没有出场,长老们又有意收着威压,弟子们气氛轻松很多。   这一日是新弟子再次验灵根的时候,其实没季临渊什么事。   但既然是大会,那肯定没什么事儿也要去的。   广场上站位还是和前一日一样的黑白色。   沈之初这一次学乖了,第一次为了看到更前面的故事情节,站在了仆役的最前面。   仆役们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站位,只是仆役地位要低于杂役,站在杂役身后便行了。   这次沈之初跟着季临渊来到广场上就想缩在最后摸鱼。   然而季临渊一反常态的把他引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沈之初怀疑地看向季临渊,刚那一刹那,他差点以为季临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不然季临渊怎么还能知道他想缩角落。   季临渊把他安顿好,临走时还摸摸他的头。   沈之初才坐下,就感觉到了如昨日一样的视线。   沈之初皱眉到处望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么偏僻的角落居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和周围的石头在一起,居然毫不起眼。   他也穿着黑衣。   六壬仙宗的仆役都是黑衣,区别只在于制作黑衣的材料有所差别而已。   沈之初身上的黑衣是寻常的夹层,沈之初知道万事过犹不及,季临渊备给他有好的衣料,他也没敢穿过。   但这个人身上的黑衣不一样,是最名贵的丝绸制作的,光看光泽度都比沈之初身上的要高几个档次。   沈之初不欲多事,眼前的人一看就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准备再换个位置,但是那个从开头就一直盯着他却不发一言的男子却开口了。   “这位公子,能陪我坐一坐吗?”   沈之初皱眉,刚踏出去的步子停下来,他转过身看这个陌生的男子,有礼貌地回道。   “请问我认识你吗?”   那男子一愣,神情凄凄,低低地垂眸,一张男生女相的脸显得失落起来。   见那男子半响没说话,沈之初头皮发麻地换了个地方。   对于柔弱的人,沈之初向来不吝啬同情,但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人最好别招惹上。   如今形式可不比当初,沈之初自身难保,可没有那么多心帮人。   眼不见心不烦。   但在新地儿,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那如影随形的眼神绕得不得安宁。   无论走到哪里,都甩不掉,沈之初甚至故意躲进人群,都被他跟了过来。   在两人没有对话的时候,那男子昨日还只是若有似无地看着。   沈之初咬着牙,拽过期期艾艾跟着他的男子,又把人拉回了原位坐下。   “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么?”沈之初偏头看他,“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那男子轻轻摇头:“只是看公子长得好,忍不住想多看看,公子还勿见怪。”   他说着,艳羡又痴迷的眼神又飘了过来。   沈之初头一次被一个堪称柔弱的男子这样看着,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他仔细看了看锦衣华服的男子一眼。   要说长得好,他如今这一副干枯的样子怎么也不算好看吧?   而那男子,已经和漂亮挂钩了。   就是漂亮的有些阴柔,看着死气沉沉的。   沈之初有些犹豫现在是不是到了该商业互夸的时候,但他实在没办法和一个男子互相夸对方长得漂亮。   那漂亮男子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轻柔道。   “公子许是不知,你这双眼睛,长得有多好,我很喜欢你这双眼睛,想必他也很喜欢。”   他?   他是谁?   季临渊?   但是看这漂亮男子的模样,也不像是和季临渊相熟的样子,季临渊刚送他来这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儿有人,以季临渊的个性,要是看到了就会打招呼。   沈之初讪笑。   “你更好看。”   那漂亮男子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公子可唤我云欢。”   云欢的声音已经十分接近女孩子的声音了。   他漂亮的脸上满是期待。   “云欢住在内门,公子没事儿可来埼玉峰寻云欢。”云欢说着,又突然改口,“不,还是算了,公子还是不要来了。”   沈之初听着他悲天悯人,伤春悲秋的声调,完全不懂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到底有什么关联。   但云欢的模样,他很熟悉。   和当初被关在笼子里抬出去的美人一样,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羡慕而又期待。   初时,沈之初没有问过他们,也不知道原因,现在的云欢才告诉他。   “你也是修奴吧,阿初?”   平常只有季临渊才会唤的名字被其他人唤出来,让沈之初心下不悦。   沈之初皱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悦。   “云欢还是唤我之初吧。”   云欢一愣,又用那种艳羡的目光瞧着他。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欢笑着的时候,眼里都有着惯常的风情,但他察觉后就收敛了很多。   “之初可能不知道,你与外门首席的事情传得有多开,原本还只是外门知晓,经此宗门大会,大概整个六壬仙宗也会知道你吧。”   这并不是沈之初想要的,但他没办法。   云欢自顾自地又说:“外门首席平常一向修习刻苦,温柔体贴,外门弟子有什么不懂,或者有所求,他都能解决,像我们这等低贱的仆役,不小心冲撞了他,他也未曾恼怒过,许多人心绪牵挂,皆是为了他。”   “你许是听过鹿因之名?鹿因是季临渊从妖兽口中救下来的,也无怪乎他纠缠不清,舍不得放不下了。”   沈之初自然明白季临渊的表象有多么惑人。   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但沈之初明白,表象之所以惑人,是因为他根本就是假的。   即使如此,沈之初也时常会忘了季临渊是季临渊。   也就不怪不知道季临渊本性如何的人了。   云欢看沈之初表情严肃,轻笑道:“我说这么多,不是在觊觎季临渊,而是喜欢你,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值得。”   沈之初:“???”   【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的?我现在,说白了就是个纯纯的米虫。至少表面是这样吧。】   云欢被他吃惊的表情逗笑了,忧思都散去些许,他肩膀一颤,笑起来都是别样风情。   “我们修奴,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区别在于伺候一个和伺候几个的区别而已。”   沈之初神色微动。   原著风光,一路从头打脸爽到尾,收妹子收到手软,根本没有写还有修奴这一事。   他也是在修奴楼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修奴楼的规矩。   慢慢熬过了最开始的时候。   不过比起之前食不果腹,日日不得安眠,生存堪忧的日子,沈之初已然觉得好很多,心态一好,乖乖听话,在修奴楼里也就没有挨过打。   沈之初更没想到,修奴还会伺候很多人。   和凡间青楼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凡间青楼里的人不会死,而修奴身体亏空后,必死无疑。   沈之初微微动容,他悄悄探出一缕灵气搭在云欢的手腕上。   这一搭,便是久久的沉默。   云欢身体比他表面的虚弱还要亏空的厉害。   如同一段空心的木头,几乎被馋食殆尽。   而云欢的身体,也新伤旧伤遍布,只剩表面的光鲜。   不出十日,云欢就会彻底没了生息。   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让沈之初觉得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一样。   强弱的分别那么明显。   沈之初欲言又止,但云欢看着他很快就说起了其他的,话语跳脱的厉害。   “之初,我能画一画你吗?”   云欢死气沉沉的眼睛难得有了光彩,看着竟有了几分生气。   沈之初看了看他手中已经拿出来的炭笔和一张大约手掌大小,泛黄的宣纸。   沈之初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糙巴巴的,嘴唇也还是干裂得厉害。   摸着摸着,沈之初又口渴了,只不过与人搭了几句话,他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他连忙熟练地抓过水葫芦猛灌一口。   想着今日要参加宗门大会,沈之初准备了好几个葫芦挂在腰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沈之初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画的。   想着画下来也是个干枯的稻草人模样,沈之初便让他画了。   得到首肯,云欢看着很开心,像是得了糖吃的小娃娃,纯粹的喜悦爬上他的眼角,居然没有半点风情。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沈之初的侧脸,一笔一划地勾勒。   宗门大会的一隅,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落下一地金色碎影,也把两人的影子剪得细碎。   炭笔在宣纸上纱纱地划过,安静祥和。   *   第二日新弟子遴选结束后,掌门南宫柘身边的内门长老都朝一个地方御剑而去。   为了方便统一问询管理,六壬仙宗的内门长老都住在一处。   这座峰的名字叫,埼玉峰。   埼玉峰之大,足足抵得上十个杂役峰,就算六壬仙宗的内门长老众多,每位长老间的殿门都相距甚远。   至少视线之内,不见其他的殿门。   云欢一路上走走停停,临到埼玉峰,却心生恐惧,想要踏出的那只脚踏了几次都收了回来。   云欢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迹,他蹙着眉,到底朝里走了过去。   云欢一步一步缓慢地踏进熟悉的殿中,他亲自把厚重的殿门合上,只余下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在门缝中看了眼。 第19章   第三日是内外门混合比试的时候,俗称门派大比。   季临渊早在第一日就大放光彩,今日关注他的人格外多。   属于他的方台上,拥挤着一群外门弟子。   得益于季临渊平日在外门的好名声,为他加油助威的外门弟子特别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沈之初当然也在其中,身为“季临渊的人”,他这个还是必须做到的。   只不过他早就知道这一段剧情,此刻显得有点被剧透的无聊。   【原著写完主角,当然要写一写衬托了,和光辉出场,前途无量的顾愉白对比,季临渊为了女主南宫奚而乱了阵脚,在这次比试中大败而归的落魄形象可谓是狼狈不堪,外门首席的名声也随之陨落,这可真是好一个对照组。】   沈之初想着,眉心一触。   他实在想不出来如今季临渊落魄的样子。   还是因为吃醋这种事。   这和他看到的季临渊实在是相去甚远。   沈之初刚刚想完,台上的季临渊已经一剑干脆利落地决出了胜负。   台下顿时一阵兴奋地喧闹,整齐划一地呼唤着胜利者的名字。   沈之初:“......”   【这和原剧情不一样?!他怎么越战越勇了?季临渊在原书中这时候应该修为不高吧,为什么他和内门弟子比也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压着对方打?他外门大师兄的形象要崩了啊!攻击性这么强。】   沈之初才想完,那内门弟子也败下阵来。   【难道吃醋还会增加人的战斗力?】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沈之初问不出口。   沈之初身边本挤满了人,现在却空荡荡的,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他身边。   沈之初感觉他在有意识地往他身边靠。   他侧身让开去看来人。   又是一个沈之初没见过的仆役。   看着只有二十几,是个年轻人,但他的眼里,装满了世俗和贪婪。   好像又不止是仆役,沈之初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两人,并且对着沈之初露出了若有似无的同情。   沈之初心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无言地朝另一个地方走去,但那身着仆役装的男子本就为他而来,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走。   那男子抓着沈之初的袖子,沈之初觉得像是被蛇缠住了一般,让人恶心。   【……要不是不想和他断袖,这袖子我是要不了一点!】   他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厌恶和杀意。   但沈之初谨记他的身份,面上仍然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那男子的目光冰冷而贪婪的从沈之初的脸上舔过去。   “阿初?你比画上还要深得我心。”   沈之初心里一阵反胃,其他人看不到的精神力凝成了头发丝一般细的线,缠绕在那男子的脖子上。   是沈之初之前最擅长的杀人方式,只是如今有了更好升级的,以假乱真的植物系异能,以前最常用的反而不怎么用了。   沈之初心一狠盘算着要是现在动手,有几分几率能一击毙命,而他又有几分几率能从人群中逃掉。   前者可一试,后者则绝无可能。   可眼前的人,实在是足够恶心人。   幸好季临渊这一场比以往的每一场都很快地比完,周围人没几个注意他一个修奴。   他趁机开心地扬起眼角,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急切地叫了句"季仙师"。   是足以让那陌生仆役听到的程度。   沈之初装作急切见到季临渊,甩开那黑衣仆役的手,奔向季临渊。   季临渊早就看到他。   一路听着他的心声,一心二用地完成比赛,此刻看到他飞奔过来,十分顺手地接住了他。   “阿初,怎么了?这么急?”   同样的阿初两个字,季临渊唤得就好听多了。   沈之初毛毛躁躁的恶心感好了些许。   “之初没事,只是有个之初不认识的人,硬拉着之初,这个人是谁啊?”   眼见着那黑衣仆役又走上前,沈之初靠近季临渊小声问,顺便抬头看季临渊的脸色。   这一看,他就忍不住一顿。   【季临渊,在笑?】   沈之初莫名一抖,等他再看,季临渊的眼睛又只是在看着他,和以往硬要说什么区别的话。   那就是季临渊今日格外温柔。   他初时还向沈之初介绍着来人。   “阿初,这位是内门谢明远长老。 ”   【谢明远?掌门身边的路人甲三号?难怪没有细写,这个角色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沈之初抓紧了季临渊的衣袖。   季临渊像是不知道沈之初为什么不打招呼,他抱歉地笑道。   “阿初今日许是待累了。”   谢明远意味深长地一笑。   “无事,你这个修奴,很好,有出售的想法吗?”   沈之初:“......”   他出售个鬼!书中谢明远一百好几了,修为有限,在筑基一直停滞不前,后来冒犯了主角的后宫一人,才不见了人影。   真是色心不改。   要不是现在人多,沈之初是当真想和他拼一拼的。   季临渊眉一皱,他把沈之初往后藏,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给谢明远。   “还望谢长老不要强人所难,阿初与弟子的意义,不只是修奴,也不会出售。”   谢明远看着季临渊与沈之初十指相扣的手,听着季临渊斩钉截铁的声音,哼笑一声。   他不以为意地抬头看着季临渊,意有所指道:“没事,年轻人,你可以再多考虑下,有的是机会考虑,不是吗?”   季临渊却没再搭话,揽着沈之初的腰把他带到舞台的另一侧,放在了秦小天和鹿因身边。   秦小天受宠若惊。   这是在修奴楼后,秦小天再次看到沈之初。   除此之外,季临渊简直随时密不透风地把沈之初带到身边。   秦小天受此大任,不由觉得肩上担子更重。   如今季临渊眼见着可以一跃进入内门了,说不定他还能跟着沾一沾光。   谢明远从头到尾都没碰到沈之初的肌肤一下,这会儿不由觉得心中更是痒。   原本两分的兴趣越增越多。   脆弱,可怜而又倔强。   这么有活力的眼睛,应该能坚持更久吧?!   谢明远眼神越过人群,都要等不及了。   他从袖口拿出一张染血的宣纸,凝视着沈之初在宣纸上面亲了亲。   沈之初对谢明远很芥蒂,此刻见他拿出熟悉的宣纸,脸色一变,瞬间就想到昨日求着为他画画的云欢。   云欢昨日随身携带的宣纸一样大!   沈之初皱着眉撤回眼神。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沈之初这么急切要升级异能。   想避开季临渊有点困难,但只要小心点,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谢明远。   绝不可留!   *   第三日一整天,谢明远都没再看到沈之初一眼,宗门大比第三日比赛一结束,季临渊就带着沈之初立马从广场上御剑离开。   沈之初也不想看到谢明远,有多远躲多远。   谢明远抓心饶肝的,以至于在宗门议事大殿中都没有仔细听。   反正无外乎是看中哪个弟子要收入门下。   内门一共七个峰,但只有五个峰收弟子。   如谢明远这种因为跟着掌门跟的早而混到长老管事的位置的,是没有资格开峰收徒的。   这种宗门大会后召开的长老会议,和他谢明远没有半点关系,他听不听都行。   这会儿南宫柘余光看到谢明远又不知在想什么,厌烦地皱眉。   “谢长老,可有推荐的人选?”   “什么?”   谢明远难得被点名,还是在出神的时候,一头雾水地询问了声,说了后他就反应过来,连忙堆起讨好的笑道。   “南宫掌门,昨日殿中一个仆役死了,大半夜,我被扰得不得安眠,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   在场的长老谁不知道他的个性,闻言有人啧笑。   南宫柘心下自然更加明白,提点道。   “明远,修行为重,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尊不说什么,但莫影响了大事。”   谢明远连忙点头哈腰道:“是的,是的,明远明白。”   南宫柘说完,才有其他长老开口。   “明远长老,我等方才商议,外门新人日渐增多,这宗门大会期间,外门管事无瑕顾及,可以暂时从内门抽调一位长老去外门镇守一段时日,明远长老可有推荐人选。”   谢明远心底暗笑。   说是推荐,这谁想做得罪人的事。   好听的是去外门镇守,其实就是下调,谁想去?   这内外门的灵气浓度都不一样。   谢明远脑海里突然闪过沈之初朝季临渊奔过去的背影。   看着像一只归笼的鸟。   只需要轻轻一握,这鸟就会断了脖子。   谢明远兴奋地抖了两下。   他突然计上心头。   外门管事,可是外门地位最高的。   而那只快乐的小鸟,可就在外门。   谢明远舔舔唇,他抬头看了眼掌门,正直道。   “明远愿为掌门效犬马之劳。”   南宫柘没想到他居然自愿去外门。   虽说南宫柘也是想安排他去的。   “明远愿意去?”   “明远愿意!”   谢明远说得斩钉截铁,光辉正直,让其他人一时对他刮目相看。   这货,今日这是中风了?   “好!!”   南宫柘很满意,这谢明远说到底是他的人,此次主动去外门当管事,大大涨了他的面子。   这六壬仙宗看似他是掌门,但实际掌权人是几位在后山禁地闭关的老祖。   南宫柘不过是看着风光,实际大事还是要事事上报。   南宫柘面上为了宗门着想,心下也不是很愉快。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只要有顾愉白在,他成为真正的掌权人指日可待。 第20章   六壬仙宗大会第三日,仙宗外门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儿。   原本的三位外门长老变成了四位。   这让外门弟子实在是有苦难言。   外门其实是长老们是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原因很简单,油水少,事又多。   外门弟子足足是内门弟子的七八倍,杂事也基本是外门和杂役弟子在做。   而外门弟子们无论想办什么事,都得从外门管事的手底下过,自主权利其实并不大。   无论是月例,还是领取任务的任务堂,亦或是核对任务,发放贡献点。   都有管事坐镇,而想要好的待遇,就要打点下。   外门弟子月例本就少,就算能打点,也就是芝麻点东西,当不得什么大用。   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这管事的人一多,要打点的就变多了。   弟子们自然不会高兴,虽然不高兴,但谁也不会傻到表现出来,因此对这位新来的谢管事,却仍旧笑脸相迎。   只是这位管事有些奇怪,他似乎和他们的外门首席季临渊不和,几次三番地让季临渊难堪。   本来在门口接待前来观礼的修士这等活儿是怎么轮也轮不到季临渊的。   宗门大会期间,接待的人都是从好看点的杂役,或者外门战败的弟子们中挑选。   还没到门派交流的日子,门派内的大会,观礼的大多是些散修或者小门派的修士,是来学习的。   杂役和外门有空闲时间,不用备战下一日大比的外门弟子的身份已经足够。   但在宗门大会的第四天,季临渊却与一个杂役弟子御剑行在宗门防御大阵的门口迎接。   那杂役弟子自然听过季临渊的大名。   这会儿站在季临渊身边,颇有些难以置信 。   “季师兄不是已经进入第二轮比试了吗?怎么还会来这守着?”   季临渊朝他笑了下,淡然道:“今日没有我的比试,守着便守着罢。”   杂役被晃了眼,心说这外门首席果然和传言一样,对谁都温和有礼,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昨日和内门弟子比试也是,虽是外门对内门,但季临渊丝毫不怯,还是那般温柔的模样。   只不过那剑法是一点儿不温柔,几剑就分出了输赢,大大给外门长了脸。   原本那杂役弟子说话还有点小心,话说到最后已然声音大了很多。   “那管事的,真是的!我看他就是嫉妒季师兄你,季师兄你别管!等你升到内门拜了师尊,日后他肯定不敢拿你如何。”   “你知道那新来的管事?”   季临渊问。   杂役弟子愤愤不平:“知道,谁不知道他呀?!谢管事昨日才来,今日就大刀阔斧的。”   自从谢明远来了外门,短短一两天,杂役本就艰难的日子是越发艰难了,原本杂役的灵田只需上缴六成的灵稻。   今早才颁布了新令,杂役弟子的灵田,灵稻要上交七成。   谢明远一个人都要吃一成,胃口之大,堪比饕餮。   季临渊也跟着皱眉,有些烦心但却又不得不容忍地叹了口气,握剑的手隐隐爆出青筋。   杂役弟子看在眼里,不由更加愤恨,为季临渊抱不平。   “师兄比我更惨,我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惜我只是五灵根而已,现在也才练气一层,怕是连谢管事的体都破不了。”   季临渊提醒道:“隔墙有耳,毕竟是外门长老。”   杂役猛得反应过来,感谢地看季临渊,赶忙抿着嘴点头。   谢管事一来,就怨声载道,这事儿内门不可能不知道,不过现在宗门大会期间,掌门和内门长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谢明远太过分了,等宗门大会一过,调回内门便是。   但其他弟子若是得罪了外门长老,可没什么活路。   季临渊在宗门第四日,是一点儿都没空下来,他甚至发现练功房都不让他进了。   那守门的弟子也很无奈,季临渊向来人缘好,守门弟子与他无冤无仇的,根本没必要这样,只能给无奈地给季临渊一点提示。   “季师兄,你,你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你在宗门大会上风采过剩,挡了谁的道了?”   季临渊有点失落,转而又想起什么,硬生生把失落吞下去了。   守门弟子一看就明白季临渊这是想起了什么,劝道:“季师兄,您平日一向对我们很照顾,我也不愿见您这样,要不,您还是去找找当事人吧。”   季临渊一张脸都饱受被摧残,但又不想认输的倔强,最后,他浑身松懈下来,认命地点头。   守门弟子见他这样,心下不由心疼。   虽然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守门弟子却是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他人微言轻,毫无办法,甚至就连自己也身在其中,只不过比被针对的季临渊好得多。   *   外门的天空,今日没有星星。   季临渊穿着斗笠走进了新任管事的临时院子。   谢明远乍一看门口的人,浑身黑,穿着斗笠只能看到一点下巴,谢明远还以为是有人行刺来了,连忙摸着飞剑上的传信符,整个人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红木椅子后。   来人低头,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大吼过喉咙坏掉了感觉。   “谢管事,你到底想如何,我不过就是一个外门弟子,也值得你如此对待?”   一听这声音,谢明远还没认出来,但一听这话,谢明远俨然有了猜测。   “季临渊?”   季临渊声音低哑地嗯了声,抬手把帽檐放下来,原本只能看见一点的下颌,完整的露出来,眼眶还有些红。   谢管事这才直起身子,被季临渊吓到的事实让他更为恼怒。   他轻蔑地笑了声。   虽然赢了第一场,但总归还在外门,还在外门就越不过他去,他谢明远就是这外门的天。   有掌门在,谁也拿他没办法。   昨日说得有多正直激昂,今日还不是得偷偷躲起来哭?!   所以说,蝼蚁在坚持什么呢?   早就听话不就好了吗?   谢明远袖子一抬,继续坐在了他原本躲在背后的红木椅上。   谢明远装模作样道:“外门首席到底在说什么?你我无冤无仇的。”   季临渊苦笑:“是,那么,谢管事到底要什么?”   “很简单,我不是说过吗?你那个修奴很好,我想让他伺候我几日,你把他送于我,等宗门大会结束后,我可以带着你在掌门面前面见几句,要知道,除了那几个不出世长老之外,南宫掌门可是六壬仙宗明面上的第一,有多少人想在他得一个弟子之名。”   “一个修奴换一个掌门之徒,季临渊,你不亏。”   谢明远笃定道。   季临渊神情仍然很坚持,没有一点迟疑。   “谢管事,阿初与弟子,真的不同,我喜欢他,便从不把他当做是一个修奴。”   谢明远自然打听到了季临渊对沈之初的特别,这份特别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但越是特别,谢明远就越想得到,看看沈之初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刻听到季临渊说,谢明远也不急,他胜券在握道。   “喜欢不能当饭吃,但掌门弟子可以。”   季临渊仍然皱着眉,他像是决定了什么般,狠狠闭上眼,再睁开。   谢明远满心以为季临渊妥协了,但季临渊说出的却毫不相干。   “谢管事,阿初,弟子绝对不能给你,但弟子有另外的东西给你,你一定会喜欢,弟子只有一个要求,从此之后,你要放过阿初,也不能再针对我。”   季临渊一副舍不得的心痛模样。   谢明远皱眉不爽:“我一个筑基期看得上......”   谢明远话还没说完,季临渊又开口。   “百年份的草药百株以上,以及火系妖兽幼崽,还应该在孕育中。”   季临渊的声音心痛得难以复加,有些艰难的提出条件。   谢明远猛得眼一瞪,他猛然挥手把门关上,神色严肃地问:“你说得是真的?知道骗我会怎么样吗?”   季临渊无奈:“谢管事可前去一看便知,我说得是真是假。”   谢明远狐疑:“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个都价值连城了,你会舍得说出来?”   季临渊苦笑,随即坚定道:“与阿初相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送与谢管事又何妨?”   谢明远想到了传唤的弟子所言。   传了三四个,每一个都说季临渊对那个修奴情根深种,百般呵护。   那可是走哪里都带着,一刻也不得闲。   如此,倒是和季临渊如今的所作所为合上了。   谢明远哈哈大笑,他在身上作用几下,笼在他身上的录音符黯然失色。   他拿起飞剑,想了想,又换了另外一本飞剑,这才对季临渊说。   “若你当真带我找到这个地方,我可以放过那个修奴。”   “但你若是骗我,那修奴我肯定要把他的玩死!而你,也会被逐出宗门!”   区区一个修奴,如何能比得上修为呢?   他才不会像季临渊这么傻,资源和玩物都不知道选什么?   爱?   季临渊的爱可真是贵。   季临渊得了一个承诺,脸上紧绷的神色放松些许,他提醒道:“谢管事,资源珍贵,这一路上被有心之人看到就不好了。”   谢明远赞赏地看了季临渊一眼,披上和季临渊一样的黑色斗笠。   两人均是一身黑衣,一出门就被夜色吞没了。   季临渊跟在身后,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露出的唇角牵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   谢明远,还是和当年一样。 第21章   外门的魔鬼崖很是出名。   这里葬身了很多外门弟子,整个山崖垂直向下,崖上挂满了树藤,一不小心摔下去,抓都抓不住。   是以魔鬼崖都荒废好久了,大家都很忌讳。   然而六壬仙宗宗门大会的第四日,宗门大比第二日的晚上。   夜色中,却有两道疾驰的身影从外门赫赫有名的魔鬼崖上一跃而下。   谢明远本来还将信将疑地跟着,直到看到季临渊目的性十分明确地朝某个地方而去,然后精准地在满是树藤的崖上找到一个看起来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位置,消失在谢明远面前。   谢明远迟疑片刻,跟了进去。   越过大约半尺厚的树藤,谢明远看到的景象让他打开眼界。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高级灵草。   每一颗,都比他如今全部的身家价值都高。   谢明远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推开走在前面的季临渊,走近了一步。   他不动声色地撕了身上最后一张宗门符箓,脸色不可遏制地洋溢着疯狂的喜悦。   他发达了!   他谢明远今日终于发达了!   有了这些灵草,他绝不会止步于筑基巅峰,结丹元婴都不再是梦!   说什么他资质有限,谢明远是看南宫柘这老家伙是想过河拆桥,只不过还没有撕破脸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   谢明远给洞口下了隔音禁制,随即疯狂大笑,他疯狂地趴在地上,无法抑制地咧开嘴,神色贪婪地细细观察起满山洞的灵草。   这个百年,值几百灵石,这个都快千年了,值几万灵石了!!   哈哈哈!   全都是他的,这些全都是他的。   他不能给任何人看到,南宫柘不行,带着他来的季临渊也不行。   谢明远神色阴狠,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上。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身后人的气息猛然一变,谢明远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剑直直落下,斩断了他心心念念地一株百年灵草。   谢明远斥道:“季临渊,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谢明远连着躲了几下,这才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他居然发现,他和季临渊明明足足相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居然还是难以招架季临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叫道:“季临渊!你故意的!!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居然是故意的!!”   季临渊不过还是个少年,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让谢明远都自叹不如!   简直就是妖魔之心!   季临渊的剑已经在刹那间近在迟尺。   季临渊目无表情,俊美无俦的脸在剑后赏心悦目,但在谢明远来看,却如同鬼魅般可怖。   谢明远使出了浑身解数,和他一直在顾着脚下的灵草不同,季临渊每踏一步,就有灵草死在他脚下。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心疼。   谢明远早就把这些灵草视作所有物,现下心疼,却也自顾不暇。   “不过是一个修奴,不要就不要了,你确定要为了个修奴和整个宗门作对?”   谢明远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就希望能让季临渊动容一下。   现在,他是真心后悔了。   万万没想到,季临渊藏得这么深。   季临渊听了他的话却嗤笑起来。   他一剑削掉了谢明远半只手掌,谢明远大叫,捂着奔涌着鲜血的手,疼得满脸冷汗。   “谢叔不记得我了吗?也对,谢叔向来忘性大,需要我带你回忆回忆?”   谢明远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叫法唤得猛地愣在原地,尘封的记忆重新开启,他瞬间惊恐地看着提着剑尖还在滴血的季临渊。   季临渊踏着染血的灵草,一步步朝他踏过来。   “杨远??!!!怎么可能?你当初没死?不可能,我亲自确认过的!你不可能没死!”谢明远惊恐之下,试图激活身上的符咒,这才绝望地发现,掌门或者自己给他留的保障,通通被他一一毁了。   谢明远目眦具裂,他手疼得厉害,脸色都因失血过多而惨白。   “那说明谢叔你蠢啊,当初蠢,现在同样也蠢,你说是吗?谢叔?或者说,叫你谢大壮,你会更喜欢?”   季临渊歪头,青丝落在一旁,仿佛是真的在好奇。   谢明远大吼一声:“你闭嘴!”   “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闭嘴!你闭嘴!杀了我,你逃不了!你逃不了的!!”   季临渊冰冷的眼睛,说出的话谢明远不寒而栗:“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瞧着我们相认不容易,不如谢叔陪我试一试?”   谢明远绝望大叫,但洞口早就被他下了隔音阵,外界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而他结阵的手指,还在灵草从中,被血污了一片。   谢明远解不开他亲手布下的隔音阵。   他大叫的声音再也传不出这个洞口,如当年一样。   “闭嘴!你闭嘴!我不试,我不要!我求你了!真的,我给你说对不起了!!”谢明远忍着痛对季临渊磕头,半响他头上满是泥,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门外的天继续磕头,“我向你父母磕头,我给他们念经送佛,请佛修给他们超度,让他们投个好胎!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绝对一辈子都不说你的身份!”   “舌头!对,舌头,你可以隔了我舌头!我就不会再说了!”谢明远牵出舌头,祈求地看着季临渊。   季临渊好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竟低声笑出声来,半响,他擦了擦眼角,笑着说。   “这句话好熟悉啊!你说对吗?谢叔?”   谢明远一愣,脸色更是难看。   他想起来了!   这句话,当年那些人也说过。   那些蝼蚁跪在地上嘴唇开合,在说什么呢?   谢明远的记忆慢慢清晰,蝼蚁说的话也听得清楚了。   他们说。   “求求你们,仙长们,求求你们,我们不是妖魔啊?为什么要杀我们?仙长们行行好,杨家村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此会为仙长们送佛念经的。”   那些蝼蚁身子下面的是村民们开心地走过一次又一次,每个人都踏上去过的,踩得硬实的土地。   那土地不如他现在脚下的松软,那些蝼蚁又是凡人之体,几个头磕下去已然是鲜血淋漓。   有几个老骨头磕死在那硬实的土地上。   身旁的小孩吵得惊天动地,被母亲惊慌地捂着嘴巴抱在怀里。   母亲只有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就捂不住他的眼睛。   孩子硬生生地看着,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以往笑着给他编草蟋蟀的爷爷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   再没有了声息。   然后呢?   再然后呢?   谢明远的记忆又模糊起来。   他站在仙长们身后,告诉他们,这些人都认识杨卫戚一家,杨家村的人一向和谐友好,团结一致。   后来的事,谢明远不记得了。   二十多年了。   大概也不重要吧。   他只记得哪家人上山打了野味儿,他只不过想吃一块,都吝啬地不肯给,还借口是要给孩子的,那些个小屁孩配吃什么好东西!   呸!他吃不得,别人自然也吃不得!   他只记得哪家的孩童玩闹,踩了他的鞋,亦或是丢出的沙包打到了他手背。   那些有娘生没娘教的蠢孩子,还不如死了免得浪费粮食。   他还记得,杨卫戚家里有个美丽的媳妇儿,倒是不记得她儿子长什么样。   然而现在,他不在意的小子,却拿着剑指着他的头,居高临下地站在了他面前。   谢明远绝望地瘫坐在原地,手掌血流不止,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清醒。   “他们都不是我杀的!杀他们的人都在内门,我不过就是一个引路人而已!”   谢明远还在卑微地祈求。   可惜季临渊如同一个雕塑,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我告诉你,其他几人是谁,你一定很想知道吧!去找他们!找他们!”   季临渊剑尖已经在谢明远的面前了。   谢明远双眼眼珠不受控制地看向剑尖,眼见着他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地从剑尖上滴落。   过了挺久的时间,滴落的速度缓慢了点,许久才落一滴,剑身寒光仿佛在期待更多的血喷洒在上面。   季临渊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可笑。   可笑的是曾经那么趾高气昂的一个人,竟然也会低三下四地祈求。   可笑的是,所有兔子的命换了狐狸的飞黄腾达。   如今也可以那么轻易就失去。   只是可惜,狐狸不知道当初那群兔子里长出了一个异种。   而且,如今引路的狐狸和被吃的兔子也已经彻底交换了位置。   季临渊一息之间就可以夺走谢明远的生命,但他却并未感到一丝快乐。   有的只是无尽的荒唐!   原来,竟可以这么简单!   太简单了!   显得当初的那整整一百三十五口人都渺小的可怜。   谢明远惊恐地看着季临渊一会儿笑的癫狂,一会儿又冷静的可怕。   只是看着,就已经极为可怖。   如同地裂爬出来的妖魔。   谢明远很清楚,这是要入魔的征兆,此后再没有一点温柔气息。   没有入魔还或许尚且留有一丝人情味。   但修士一旦入魔,便彻底丢了良善的那一面,沦为魔修。   到那时,谢明远也就彻底完蛋了。   谢明远不甘心,他咬咬牙,再次开口。   “季临渊,其他几人你或许还知道,但你知道幕后人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我一命,我会发天道誓言,保证再也不出现你面前。”   季临渊癫狂的笑一停,他垂眸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明远。   谢明远不知道,有一个人早就告诉了他,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谢明远在季临渊这里,不再拥有一张自保的底牌。   季临渊到现在还留着他,只不过想看他摇尾乞怜的模样。   但真看到了,季临渊又觉得好笑起来。   笑谢明远。   更笑三年中兜兜转转的自己。   谢明远迫不及待地要说出那个名字时,突然喉头一哽,脖子像是被莫名其妙的手掐住,他猛得吐了一大口污血,污血里都是虫子。   他喉咙拉风箱般呼呼直响,血顺着喉咙倒流出来。   只一瞬间,就瞪着眼睛倒地,死不瞑目。   谢明远从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而死!   视线模糊中,他似乎看到季临渊这个疯子居然在他眼前点燃了一柱香。   檀香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怪异而美妙。   季临渊陶醉地闭上眼,露出似乎是享受似的表情。   谢明远流的血越来越多,血中的虫子往温暖之处爬,寻着季临渊就爬过来。   季临渊两指刚竖起,又皱眉放下倒退一步,不让虫子沾染。   季临渊一剑打向墨霜草最多的地方,果然撬开了一条缝。   虫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齐刷刷地从血中爬到季临渊撬开的缝边,争先恐后地朝缝里爬。   但虫子只看得进去,看不见出来。   不一会儿,周围的空气都炙热了。   季临渊看了死不瞑目的谢明远一眼,御剑离开原地。   季临渊御剑而行的背后,嗷的一声空鸣破空而出。   稚嫩而尖锐。   奔涌而出的火焰引燃了洞口的树藤,随即而出的热浪,炙烤着周围的空气。   季临渊不曾回头,心中却是冷笑。   竟是凤凰。   难怪生了大量墨霜草。   看来还当真是给所谓主角的奇遇资源。   一个小小的云水天居然也出了凤凰幼崽。   修真界妖宠排行前三的妖兽。   还是最好认主的幼崽期!   只不过,现在就要看他还敢不敢伸手去拿了! 第22章   夜黑风高。   季临渊的院门,今日多了两个意外之客。   只是这两个意外之客现在均是从脸红到脖子根的情况。   这么尴尬的场合,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场!!   两人看天看地,看花看草,连路边的蚂蚁排着队从他们眼前路过,他们都去仔细看了。   什么都看,他们就是不敢看对方,尽管这是在夜晚,但修士只要用灵识看,也是能看到的,修为越高越明显。   但眼睛不看,耳朵不能不听。   让他们脸红的罪魁祸首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   “嗯~啊~呜~哈~不要嘛,仙师大人~”   每一个音都九转十八拐。   两人猛得被自己震惊的口水呛住。   过一会儿,秦小天终于顶着红成猴屁股的脸,看着门框上的木头问。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完事?这都两个时辰了。”   鹿因结结巴巴背过身地凶道:“我,我怎么知道!”   秦小天被凶了一句也习惯了:“你怎么不走?”   鹿因皱眉:“你管我!你为什么不走?大半夜来听别人的墙角?”   秦小天也是没想到,白日里,和季临渊探讨的修行问题,他原本被勾的不行,觉得对自己大有益处,这才忍不住天黑就先过来,这么要紧的事不问清楚,秦小天哪能睡着?   这好巧不巧的,他还正好遇到季师兄和他的修奴在干这档子事。   从天还没黑到现在伸手不见五指,那呻吟声断断续续,现在听着嗓子都哑了,声音也漫不经心的。   秦小天本想离开,毕竟偷听可不是他的爱好。   但更巧合的是他还遇到了鹿因!   鹿因一看到他就心情不好,待听到屋子里声音后脸色更是差劲。   他抱剑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   两人一左一右,犹如守门神一样矗在那儿。   鹿因手里还拿着从季临渊这里借的《泛雨术详解》,昨日借的,约好的是今天还,鹿因从没有失礼过。   秦小天是真没想到这种尴尬的情况还有另一个人同在,但他争强好胜的心一出来,要走的心思都没了。   鹿因一个未经世事的人都没走,我要是先走,不就让人看了笑话?   秦小天矗在那,当起了桩子。   而鹿因,一想到秦小天平时里总笑话他没见过森林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肯定还是个雏儿,怕是也不知道其中乐事。   他鹿因才不是没见过森林!   他见识得可多了!   区区一个床,床第之欢罢了!   【要是我先走,肯定又要被他笑一年!】   两人心思各异,竟是殊同同归,都准备在这院子门口把对方耗死。   只是双方都没想到,那修奴看着还挺努力,连着两个时辰,叫一会儿歇一会儿,初时还兴致勃勃,这会儿已经累得很敷衍了。   只是时不时“啊”一声,干巴巴地。   这季师兄也是!看着温柔,想不到竟凶悍至此,对方呻吟都干巴了,居然还在继续。   鹿因也是脸色凝重,居然有点微惧怕起来。   虽说喜欢,但其实鹿因什么都没想过,更别说这方面了。   眼见着里面声音越来越低,鹿因头一次开始考虑。   其实,好像,这个喜欢,也不是非要不可吧?   也可以是没那么喜欢的。   院中的前门矗着两门神,御剑而行至院子上方的季临渊眉一抬,飞剑一个转弯,就朝屋子后面飞去。   屋子很大,正面背面的窗口也多了几个。   季临渊掀开竹帘,脚刚踏进窗沿,就看到外面听着特别引人遐思的声音,竟然是沈之初嘴里含着水的声响。   季临渊愣住,他脸上的阴霾都停顿了片刻,哑然失笑。   “看来,阿初自己就玩得很开心?”   沈之初正惬意地趴在床上,嘴里含着水时不时呜一声,上眼皮打下眼皮,头向前一点一点的,每点一下,上下眼皮的打架就在主人的强制下暂时停战,然后又马上开始了。   沈之初看着马上都要睡过去了,还记得时不时呜一声。   此时听到季临渊的声音,沈之初吓得从塌上蹦了起来,嘴里的水把他呛得直达喉咙,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他暂时忘记了还在等他回答的季临渊,自己在塌边上咳得惊天动地的。   他这一咳,院子外的两位门神又开始尴尬了。   季师兄到底是玩了什么?那修奴才会一直咳嗽。   一般来说,是强制吃什么的时候,才会这样?   两人这下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地方。   瞬间便如站针毡。   沈之初咳了半响,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好受点。   “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之初这句话是当真真心实意。   【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真要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提这个奇怪的要求,不过幸好没有其他人听到。】   季临渊想了想门口那两位,笑了笑,没和正在与自己和解的沈之初说起那两人。   季临渊眼睛还是很可怕,他甚至衣衫上还有喷溅的血迹。   但这些,不是修行中人,更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季临渊身上用异能的沈之初不知道。   季临渊重复之前的话:“阿初还未回答我,玩得开心吗?”   沈之初:“……”   一盏灯都没点的屋子,季临渊把沈之初瞬间通红的脸看得一清二季。   【他是明知故问吧!是吧?我们明明默契地略过了这个问题,这不是他给我说,要让我叫出声来,误以为他和我在做什么,这样别人就会明确的知道,我是他的人,也就不会动我了!】   沈之初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比起被别人挑衅,我反而觉得季临渊这个要求更过分好吗?但我又怎么办?我又不敢反驳,那还不是你说了算的?然后你再来反问我,我玩得开不开心?】   季临渊面不改色听了全程,他是让沈之初叫两声,但没想到沈之初还知道含着水叫唤听着更逼真。   而且,沈之初看起来确实挺乐在其中的。   至少,他心里吐槽归吐槽,脸上是一点儿不情愿都没有,当真是能屈能伸得很。   【算了算了!惹恼了他,受罪的不还是我嘛!只要不是真刀真枪地上阵,叫两句有什么关系?!】   沈之初能屈能伸,把自己哄开心了,就高高兴兴地准备配合季临渊。   谁知道这一看,才看到季临渊竟然开始脱衣服了,带着血迹的外衣从他手中离开就已然化为灰烬。   黑暗中,朦胧的高大影子朝他靠过来。   沈之初:“!!!”   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季临渊看着他瞪着眼睛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又嘀嘀咕咕徘徊着求问。   “那个,仙长大人是想?”   季临渊在满腔乱窜冲撞的愤懑被一大串不停歇的心声截断,没有再永无止尽地生长。   他见沈之初这模样,轻笑一声,勾着沈之初的衣领,模棱两可地道。   “阿初想知道?”   沈之初心中的警铃开始报警,他吞咽了下,结结巴巴地解释。   “之初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而且我还未沐浴,天色也晚了,仙长大人您看……”   沈之初甚至忘了自称之初。   沈之初还未说完,就听见半跪在他两腿之间的季临渊好奇的声音。   “阿初这是在说什么?”   “?”   沈之初快把自己尴尬没了。   季临渊温柔细哄的声音越来越低,缠着沈之初的耳朵。   他连忙转移话题。   “仙长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之初的吗?”   季临渊眉梢微动,也不再逗他。   “光有声音可不够,我得在你显眼的地方留点东西。阿初不是最喜欢我吗?阿初可以吧。”   沈之初慌乱地连忙边就着被勾领子的姿势去点燃屋内的油灯。   主要是他也不敢让季临渊放手……   摇曳的灯火照亮屋里两人一小块的地方。   让两人的身旁都晕染温柔的暖色。   季临渊的外衣染了血,里衣却干干净净,白得很,乌发落在里衣上,黑白分明。   他一手撑在沈之初一侧,另一手原本勾着沈之初的领子,顺着他侧过的身子,落回他腿上。   季临渊的发随着他前倾的身子扫在沈之初的手上。   沈之初刚点燃烛火,就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刺激得心从嗓子眼跳出来。   【老天!季临渊这是在干什么?我我我,他他他,我要被勾死了!我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吗?显然不是好嘛!】   沈之初莫名吞咽了下,随即下意识地屈腿夹拢。   但他显然忘了现下季临渊还在其中,这一夹,倒像是他沈之初迫不及待了。   沈之初:“……”   他欲哭无泪,被勾得就快起反应了。   季临渊还摸在他小腿上的手往上移到大腿,人也前倾附身靠近沈之初动作间早就散开的衣领。   缓慢的摩擦让本就紧张的沈之初每一丝触感都那么明显。   沈之初慌忙按住他的手。   “仙师大人,这等小事就不麻烦仙师大人了,之初有办法!!!”   沈之初按住季临渊手的时候,身体抬起来,让本就很靠近的季临渊,唇彻底碰上了他脖子上的那颗小痣。   沈之初感觉到了陌生的温热感,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像一块顽石。   但是还好,季临渊触之即离,放在他腿上的手也缩了回去,但还是让沈之初投身在他的身形之下。   季临渊声音相当稳当温柔:“阿初有什么好办法?”   沈之初为了证明他确实有办法,手极为迅速地拉下衣领,对着脖子就揪了几下,还是换着地方揪的。   没一会儿,他揪得地方就从泛红到止血发青了。   看着当真足以以假乱真。   沈之初把领子拉得更开,向季临渊展示他的成果,期待的眼神看着季临渊。   【有印子了,有印子了!不用再亲出来了吧?!】   季临渊神色温柔,气息稳定,只是按上那几个红到发紫的印子时,力道稍微重了些。   “阿初真乖。”   听季临渊夸他,沈之初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季临渊说得话又再次把他吊了起来。 第23章   季临渊起身,重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新的外衫套好。   他叼着一根细长的发带,取下玉冠,三两下把藏蓝色的发带绑在头顶上。   和平常正经的门派弟子服不一样,季临渊的穿着休闲很多,一看就是很舒适的状态。   他瞧着衣衫大开的沈之初,温柔但不容拒绝道。   “等会儿阿初可要记得把这些东西送到前堂来,有客人。”   季临渊手指的方向摆放着一盘中品灵果,灵果一共六个,个个圆润剔透,看着极为有食欲。   卧榻之前一丈处有一扇折叠屏风。   屏风上是并不透光的水墨画。   屏风后就是季临渊说得前堂了。   季临渊倒是走了,沈之初还在消化季临渊说的话。   客人?   哪个客人?什么时候来的客人   这个客人又听到了多少   沈之初僵硬地转头,试图看客人是谁。   而沈之初翘首以盼的客人,还在僵持着。   院子外的两尊门神巍然不动,等着对方先认输,不料两个都是犟种,在这里站半天了,也没谁先开口认输。   这会儿见季临渊从门里走出来,还提着一盏灯,不由一愣。   两人见惯了季临渊的门派弟子服,几乎没见过他穿其他衣衫。   更别说还是这么慵懒的模样。   嗯,一幅酒足饭饱的餍足样子。   秦小天一咳,看救星般迎上去。   “季师兄,你可算完事了!”   他用一幅我懂你的表情靠了靠季临渊。   季临渊的脸难得流露出一点不自在。   “你们都听到了?”   鹿因刚下去没多久的脸又开始红了,他抿着嘴不吭声。   但是秦小天无所谓道:“哎呀!秦师兄,这乃是人之常情,你就不用上心了。”他摆摆手,“倒是你白日里同我说的那个方法,到底是什么啊,你瞧瞧,我这大半夜的睡不着也要答案的份上,我也等不了明天啊,哥。”   “季师兄,我是来还《泛雨术详解》的。”鹿因也跟着说了一句,算是为自己听到季临渊的私事作解释。   鹿因把《泛雨术详解》放进季临渊手心里,三步并作两步,摇摇晃晃地飞身上了飞剑,活像身后有饿狼。   秦小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感叹人终于是走了,鹿因走了,他倒是自在多了。   平日里他和季临渊相处最多,也很自在。   “季师兄,你白日说得那个方法到底是什么?”   秦小天为了这个问题都情愿在这等一个时辰了,今日是必定要一个答案的。   季临渊无奈地叹笑:“那你进来吧。”   秦小天一听,咳嗽了声问:“那什么?沈公子穿好了?”   在看到季临渊对沈之初的态度后,秦小天就对沈之初换了个称呼。   “进来谈,阿初他想睡了,和你谈后,正好陪他。”   秦小天被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可真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季临渊是彻底着了。   秦小天跟在季临渊身后,走进前堂,正好和端着灵果出来的沈之初看个正着。   沈之初一副迷茫的眼神顿时更加涣散了。   秦小天突然想到那一个时辰,讪笑一声,久经欢场的秦小天也不由有点尴尬。   他眼尖地看到了沈之初脖子上泛青紫的痕迹,避嫌地转过头。   秦小天自认对沈之初没什么想法,但他怕季临渊这个正在着火的房子把他烧个正着。   沈之初一看秦小天那避嫌的模样,就知道他大概是听到了,至于听到了多少,沈之初也不敢去问啊!!   【呃,他应该是刚碰上的吧?可是季临渊让我端灵果的时候,告诉我了有客人!?啊?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我好决定今晚上要钻哪一个洞?】   沈之初的眼神更加都开始游离了,季临渊朝他拍拍桌子提醒他。   “阿初,过来坐,歇一会儿。”   “咳咳咳......”   秦小天努力控制,还是没控制住。   他仿佛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糖,腻得慌。   沈之初还在梦游,一听季临渊让他坐,端着灵果同手同脚地就坐在季临渊身上。   “......”   “......”   “???”   沈之初腾地站起身:“那什么,我,对不起,之初刚在想事情,之初这就起来!!”   沈之初刚站起身,季临渊就按着他的腰把他按下去。   “阿初想坐这,就坐这儿,没什么地方阿初坐不得。”   “!!!”   “!!!”   季临渊神色温柔,仿佛刚才的举动再寻常不过,他空出的手伸手接过沈之初手中端的灵果,顺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顺畅地招待客人。   “秦师弟,先吃点?这是阿初在集市上买的,味道不错,灵力也适中,练气修士吃正好。”   沈之初双眼无神,生无可恋,他甚至想当场昏过去。   可惜他闭眼又睁开,还是在原地,季临渊的手甚至还放在他的腰上。   沈之初如坐针毡,直直挺着腰杆子,根本不敢挪动一下屁/股,生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   秦小天还没有那么心大,这会儿还想着吃灵果。   虽然这灵果确实是平日他不舍得买的品种。   但眼前的场面,他哪里吃得下去。   要不是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小天这时候转身就走显得更加尴尬,他还坐在这干嘛?   秦小天想速战速决。   “秦师兄,你可快说吧,师弟我瞧着沈公子就快昏过去了,我也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其实师弟的情况很简单,你练气八层已经一年未动,无非就是功法不全,再加上你修为久不动,道心受损,这才让修行更加滞塞,几乎无法顺利吸收灵气。”   秦小天急切又尴尬的心被季临渊一盆冷水泼下去,顿时也没心情看比他更尴尬的沈之初了。   他苦涩地叹气。   “季师兄,我功法不全也没办法,师弟当初选了外门兑换点最高的功法,没想到剩下的后半部功法在内门里,不对外门开放兑换,师弟这灵根又只是个中等,要进内门怕是难上加难。”   秦小天看了眼季临渊,他本来想着季临渊要是进入内门,能从他那里交换来下半部功法,季临渊是整个外门最有希望进入内门的人。   但这毕竟是求人,季临渊也还没进入内门,秦小天也就没提。   他想到了是功法的问题,但没想到这已经影响到了他的道心。   最重要的是,在季临渊提出之前,他根本一点都没察觉到是他的道心出了问题。   一年前,他还没有如此沉迷人间美色,要说沉迷,也就是一年前,修为凝滞的时候。   欢场上能让他短暂地忘了这件糟心的事。   秦小天神色肃穆,站起身恭敬地对着季临渊行了一礼。   “谢季师兄教导,师弟明白了。”   秦小天正准备走,季临渊无奈地叫住他。   “师弟这么急着走?是不想要下半部功法了?”   秦小天猛得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季临渊。   “季师兄有?”秦小天欣喜若狂,转而又期期艾艾起来。   那下半部功法在内门虽然挺常见,但拿出去也是要卖不少灵石的。   季临渊笑着点头,脑袋搁在沈之初肩膀上,手一挥,一本蓝色泛着微光的书籍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秦小天欣喜之下,下意识想上前,临到书籍面前,又退回去,他言辞恳切,严肃真诚。   “季师兄,小天有不情之请,这本《六合心法下》能否割爱,请问季师兄花了多少灵石,小天愿双倍购买,如若小天身上灵石不够,可以之后每个月加上利息给。”   “师弟喜欢就拿去,不用说什么灵石,见外了。”   沈之初看着这本《六合心法下》心下皱眉。   【这原本是主角给秦小天换出来的,从此秦小天就对顾愉白唯命是从,甘心成为顾愉白的跟班一号。现在季临渊给了,秦小天也会对季临渊像主角一样吗?还是主角光环不可抗力,无论谁给都没有顾愉白给的效果?】   沈之初眉心都拧成了川字,他被两人的对话吸引,直挺挺的腰杆子软下去,无瑕分心如今的处境,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原剧情。   【可是关于道心受损的事,还是顾愉白的师尊南宫柘指出来的,南宫柘如今已是元婴巅峰,才能一眼看出秦小天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问题,季临渊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的神识强大到堪比元婴?】   要是季临渊的心魔听到沈之初的心声,肯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季临渊要是神识不强,怎么可能能抵抗十九年心魔,没点天赋神识在,怎么可能?   而神识这个东西,不比灵根,灵根是可以验出来的,神识不行。   神识无论是什么都验不出来,只有斗法或者搜魂之类的精神类法术才能窥见一二。   【看秦小天怎么选择吧?跟着主角可保飞黄腾达,而季临渊如今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就算是外门首席,那也是外门,和内门比不了,但季临渊的前途不可限量,就看秦小天有没有眼光了。】   沈之初越想越皱眉,不是为了秦小天的选择,而是就在刚才,沈之初发现他居然希望秦小天不被剧情所惑。   这样,就说明剧情还是有可更改的余地,并非一成不变的。   那么,季临渊最后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沈之初心中思索着,下意识咬着喂到嘴边的东西,嘴里溢满的清甜完全不同于他之前培育的果子,他正想再吃一口,果子却离远了。   沈之初顺着果子看过去,赫然发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俊脸满眼笑意。   “阿初,这是灵果,不宜吃得太多。”   季临渊仿佛真的很开心,温柔都从眼里溢出来。   沈之初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沈之初呆了一瞬,猛得别过头,把通红的耳朵留给了季临渊。   沈之初自我催眠地摇头。   【沈之初,冷静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季临渊这种人不是你能沾染的,你给我清醒点啊。】   沈之初抿紧了嘴,唇上的水色浸入唇间,带着余温的甜萦绕在舌尖。   沈之初都快忘了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   幸好秦小天如今满眼都是那漂浮的书籍,根本也无暇顾及两人的小动作。   他正色道:“季师兄虽然大方,我却不能理所当然地占便宜,季师兄,我现在身上全部的灵石和近些年来收集的东西都在这里,师兄若看上了什么,就拿什么。”   沈之初一听这话就喜上眉梢。   成了!   剧情真的改变了! 第24章   【季临渊快答应啊!快选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片,这东西可是后来秦小天送给顾愉白的奇遇,这东西原本有三片,三片都找到就会合成一个令牌,上面的铁锈消失,才会显示出真正的模样,这东西可是大能洞府的钥匙!】   沈之初一愣,自我安慰着。   【我这可不是在帮季临渊,是秦小天自己送出来的,而且我也没想着季临渊,那,那是秦小天送给季临渊的。】   季临渊好笑地下巴搁在沈之初肩上移动了下。   沈之初想得深入,根本没有察觉到。   不同于沈之初总是把所谓话本里的东西当成主角顾愉白的所有物,季临渊是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拿在手中的就是自己的。   哪怕真是从顾愉白手上抢的,那也是自己的。   沈之初很矛盾,季临渊有时候觉得他警惕的过分,应该经历过不少,但另一方面,他总是恪守成规,不争不抢,好像他所在的世界,就算他不抢,已经足够他日常所需。   有两种情况。   第一,沈之初之前很强,至少在他所在的世界,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无人能替代。但他身边的人会让他警惕点。   而且,季临渊发现了,沈之初只对强者警惕,他对弱者却有种天然的守护之心。   却也不是谁都守护的。   第二,就是沈之初被保护的很好,菟丝花的那种,这种可能性很低,菟丝花不会养出警惕心,只会安然生活在笼子里。   那么季临渊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他越沉越深,不会升出任何警惕心。   然而,直到现在,沈之初还保持着对季临渊的戒备,并且在快要踏进沼泽的时候,总能自己拉自己一把。   季临渊目光放在沈之初说的那个铁片上。   看起来丝毫不起眼,要不是沈之初说,他也根本不会在意。   他给秦小天《六合心法下》,只不过是因为沈之初说秦小天未来会是主角的左膀右臂。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物尽其用罢了,《六合心法下》对他来说的花费根本不值一提。   但既然要当反派,不如当彻底。   知道主角的助力,却不做任何行动,可不是反派的自觉。   他倒要看看,主角的金手指有多大,能当南宫柘,能当六壬仙宗的庇护筹码多久?   季临渊很期待。   沈之初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丝丝规律地起伏。   季临渊似乎在笑,因为离得太近,沈之初总觉得季临渊好像要咬他一口。   他听到季临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既然如此,就那个铁片好了。”   秦小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季临渊手指的方向。   沈之初也有些吃惊。   季临渊好巧不巧的,居然还真选中了那块铁片。   【不愧是大反派,这也能发现,果然是主角天生的克星!】   “这个?”秦小天拿起铁片,“季师兄,这个只不过是买灵谷的添头,那卖灵谷的杂役没有余钱找,就给了我这玩意儿,我寻思着也没多少钱,对方也不容易,就丢进了储物袋,今天不拿出来我都忘了还有这玩意儿。季师兄,若是你喜欢,那这个送师兄便是,季师兄重新选吧。”   见季临渊不选,秦小天苦笑:“师兄,可是看不起我这点东西?”   季临渊叹气,手一动,地上的物件中,又浮上来颗果子。   “这个就行了,阿初很喜欢吃灵果,你这玩意儿我还没见过。”   秦小天闻言却一喜,这灵果是高级灵果,他确实一直保存的很好,没舍得吃,一颗高级灵果,可抵一月修行之功,价值也算不低了。   秦小天十分有眼色地把灵果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亲自送到沈之初手上。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嫂子,这才想起眼前的沈之初只是个男子,他话到嘴边,又一换。   “沈公子喜欢灵果,师弟记得了,要是在外找到新鲜特别的果子,小天会记得带回来给沈公子。”   秦小天说着,眼睛却看向季临渊的脸色。   见季临渊脸色依旧,只不过在他离沈之初近一点的时候稍微有一丝厉色。   秦小天后退一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感觉自己这是方向对了。   讨好季临渊,先讨好他身边的沈公子更加容易些。   季临渊看着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但沈之初不一样,他连出门看到外门这点山山水水都会驻足,听到凡间好吃的,都觉得像是从没吃过一样新鲜。   实在是讨好再容易不过了。   沈之初也是真的替季临渊开心,他浑然没觉得秦小天唤他的样子和唤老大的媳妇儿一个样子,接着灵果的盒子就塞进了季临渊身上。   见两人都看着他,沈之初下意识放出去的手是伸出去也不是,伸回来也不是。   沈之初僵硬了瞬,讪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仙师大人吃,之初不过是一个凡人,吃了也没什么益处。”   沈之初发现了,他只能吸收草木之灵,其他自然灵气都吸收不了。   丹药他也没吃过,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要知道,末世的时候,所有植物都已经异化,不再具备生生草木灵气,而他培育稻谷,又需要异能。   他的异能修炼方法只能从丧尸晶核中获取,还只能升级精神系异能,不能升级植物系异能。   精神系的丧尸晶核少之又少,沈之初升级极为艰难。   但他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空间和精神系异能。   植物系异能,培育新鲜可食用植物,虽然战斗能力几乎没有,但这已经让他在基地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   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   然而现在不一样!   这个修仙界到处都是草木之灵!!   遍地都是!!   而且灵气还足!   简直是天堂!   要不是顾忌着季临渊,沈之初早就在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天然草木中打滚了。   灵果于沈之初无用,但对于季临渊,还是有用处的。   季临渊闻言,也没有多说,笑着说了声:“那我先收下,阿初想要,再问我如何?”   沈之初连忙摇头,他给出去的,怎么可能还有收回来的可能。   【灵果而已,你要是有用,我能给你种出一颗灵果树来!要多少有多少!】   沈之初有了异能,想到无限的升级可能,底气都足了几分。   秦小天小心翼翼地接过《六合心法下》,把摆在地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后,自觉眼前已经不是他能够继续观看的了,他再次给季临渊躬身,缓步退了下去。   秦小天走后,季临渊把原本放在小桌上的铁片放到沈之初手上。   “我刚瞧着阿初一直看着这铁片,想来你应该喜欢,要不要?”   沈之初看着眼前的铁片面色复杂。   【原来不是天生的克星,而是我一直看着啊?话说,我一直看着了吗?很明显?季临渊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   沈之初连忙说:“之初就是好奇,这东西看着都绣满了,秦小天还为什么带着他。而且,我看铁片的边缘好像有切割的痕迹,这应该有好几块吧?”   季临渊好奇道:“有好几块吗?我怎么没看出来?阿初觉得有几块?”   沈之初缩了缩,警惕道:“之初就是猜一猜,之初也不知道。”   “那之初猜猜也无妨,你觉得有几块?”   沈之初见季临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刨根问底的,迟疑道。   “三,三块,吧?”   季临渊闷声笑,沈之初莫名其妙,觉得季临渊在笑他乱猜。   谁料季临渊话峰一转:“那阿初把这铁片拿着吧,兴许就遇到其他几块了?”   沈之初觉得季临渊在敷衍他。   但他说不清原因,干脆就不说了。   沈之初刚才事情多,让他暂时忘了他还坐在季临渊的身上,这会儿季临渊揽着他一起身,他一失重就条件反射地双手双脚整个把季临渊圈住。   沈之初:“......”   动作都摆好了,他才尴尬起来,沈之初连忙手脚一松,就要从季临渊身上下来。   季临渊却并不如他所愿,搂着他直接往上一提,跟抱小孩一个姿势就抱着人往里走。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的表情,但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日确实挺高兴的。   但季临渊的高兴当真是不顾他的死活啊!   沈之初觉得他的脸甚至都能煎鸡蛋了!   这个抱姿很尴尬,季临渊也只是托着他,并没有完全抱起。   沈之初的全身的重量主要在他绕着季临渊脖子的手腕上。   他根本不敢往下滑,也不敢把力量全放季临渊手上,只能加重力道往上窜了一截,活像只猴儿。   “阿初别动,马上就到了。”   沈之初做完这一切,也没什么脸去看季临渊的表情,干脆埋进季临渊脖子中,当起了鸵鸟。   季临渊抱进去就安安分分把沈之初放在榻上,再没有做什么,这让沈之初感觉稍微好受点。   但好受并不代表他能完全不受影响。   沈之初失眠了。   不过今夜,注定无法入眠的,可远远不止他一个。 第25章   远在内门的埼玉峰最大的主殿,飞虹殿今夜也是灯火通明。   飞虹殿内堂,十几个红木椅上,几个长老的神情都有些严肃。   众人都在等待,等待前去探查的长老回门来报信。   被派去探查的正是戒律长老穆玉堂。   等了许久,穆玉堂才抱着一个软布包裹着的还在扑腾的东西御剑而落。   穆玉堂稍显年轻的脸上全是严肃,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点儿轻松。   他关上飞虹殿的门,再一挥手,殿内的火光截灭,只有镶嵌在飞虹殿穹顶的几颗夜明珠珠光微闪。   穆玉堂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怀中软包放在地上,再轻轻掀开包裹的软布,一片红光闪过,吃了一堆虫子的凤凰已经不是刚出生那般光秃秃,出现在飞虹殿众位长老面前的凤凰已经长出了稚嫩的羽毛。   还没长大的凤凰像只小鸡仔似的,但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有几分百鸟之王的气势。   在场的长老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凤凰,竟然是仙界妖宠排行榜前三的凤凰,还是幼崽!!”   “竟是没想到,居然是凤凰,难怪老夫看那火光冲天,原来是凤凰出世。”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趾高气昂的凤凰身上。   穆玉堂看着南宫柘摇摇头,南宫柘松了口气,他流连地看了眼小凤凰,随即飞出一段空白符箓。   南宫柘在空白符箓上画上几下,手停,符箓便无风自启,朝飞虹殿外飞去。   “诸位,这凤凰便是此次外门魔鬼崖空气炎热,火光冲天的原因,至于谢明远长老,他的命牌确实碎了,但我在魔鬼崖中隐藏的山洞找到他时,他已经被凤凰焰烧成了灰烬,完全看不出分毫,就连他身上的留影符,也不知为什么,被谢长老提前关闭,并没有记录下任何东西。”   “现在有几点我们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知晓。”   “第一,无法确认谢长老的死因。”   “第二,无法确认除了谢长老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小凤凰。”   “第三,我认为,有小凤凰在,若我们在这个时候发布谢长老的死讯,怕是会被有心人查到小凤凰的消息,我以为,小凤凰至关重要,不能被外界知晓。”   极品妖宠凤凰和平平无奇的筑基长老谢明远,在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穆玉堂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点头。   “谢长老为宗门鞠躬尽瘁,当然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我赞同穆长老的观点,小凤凰事大,在凤凰长成之前,养熟之前,绝不能被外界知晓,不然,怕是整个宗门都保不住一只凤凰!”   “不错!凤凰若长成,我们跻身大世界的仙门也指日可待。”   “凤凰不比蛟,先天血脉就高上几阶,万万不可泄露!”   “谢长老死得其所,等以后有机会,可以给他入一个牌位,许他后代入仙门。”   “我以为可。”   “我也以为可。”   在场的长老们没有几个是看得起谢明远的。   这家伙,也就是掌门罩着,不然早就已经作死了。   但是死都死了,给南宫掌门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众人默契的略过这个话题,等待着闭关的老祖前来。   小凤凰之事甚大,在场人没有人有资格独占。   只有给还在闭关的老祖定夺。   而恰巧,老祖五行灵根属火,最好的妖宠,就是这凤凰。   众人心知肚明,虽说是老祖定夺,但多半最后是属于老祖的。   但老祖越强大,于他们六壬仙宗也越有利,这是互利互惠的。   众人心思各异。   六壬仙宗老祖连衡,如今已然一千九百六十二,处于化神巅峰境界,单火灵根,在当初,连衡在水云界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一枚。   但连衡的修为,已经足足有一百多年未进一步了,而他闭关,每次都是几十年,岁岁月月流逝,现在很多新入门的弟子,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化神巅峰岁至两千,连衡若再无进益,已经没有几年好活。   连衡接到南宫柘的消息也是很慎重,立马就从闭关中醒来,踏着大剑而来。   一时间风雷云动,连衡破开了飞虹殿上黑夜的一角,硬生生从另一个地方转瞬而至飞虹殿。   众人不敢直视连衡,连忙跪拜在地。   连衡却无心顾及他人,他一来就注意到了地上昂首挺胸的小凤凰。   他喜不自胜,连声道了好几个好字。   凤凰认主比较艰难,虽然凤凰幼崽认主要稍微容易点,但要是一来就得了妖宠的厌恶,那也契约不了,就算契约了,妖宠的忠诚度也不高。   连衡很郑重,他居然亲自屈尊蹲在小凤凰面前,伸出手拿出一块保存地很新鲜的妖兽肉,去逗弄小凤凰。   小凤凰纡尊降贵地低头嗅了嗅,接着啄了啄连衡的手指,算是接受了连衡的好意。   小凤凰站在在连衡的手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妖兽肉,连衡见这么容易,心下更是高兴。   这会儿见事已成,连衡总算分心出来看跪在地上的众人。   连衡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既有威严又有那么点慈祥,做了六壬仙宗老祖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怎么笼络人心。   再说这次他们帮连衡寻小凤凰有功,连衡也不吝啬,一挥手,每人面前都浮起了适合他们当前修为的法器或者法诀剑诀。   众人连忙拜谢。   连衡心情甚好,他哈哈大笑。   “你们这次有功,很不错!待本尊与凤凰签订妖宠契约后,六壬仙宗在这小小云水天将无其他宗门掩吾等锋芒。”   众人低头高呼:“老祖洪福齐天!”   连衡一挥手,一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场众人除了南宫柘之外,都很高兴。   连衡毕竟是化神巅峰,随便拿出一样对他们这群结丹元婴的修士来说都是好用的东西。   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一看所得之物到底是什么,纷纷告辞。   此时,天色将明,长老们一夜未睡,神情却未显得疲惫。   倒是最后留在飞虹殿的南宫柘脸色不好看,他哼笑着收起连衡所赐的一把地阶已经接近天阶的法器。   这把法器,毫无疑问,是连衡在场中所赐的最好东西。   但这地阶法器,和天阶妖宠比起来,可是一点儿都不显眼。   南宫柘绝不会满足区区一个地阶法器。   南宫柘旁边还跟着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得到了对他们来说满意的东西,但看南宫掌门的脸色,他们也不敢表现出开心。   半响,终于有人开口问。   “南宫掌门,可是谢明远的死另有蹊跷?”   不然不会传音让他们几人留下。   飞虹殿内有最高级的隔音阵,外界根本听不到分毫。   南宫柘目光凝重点头。   他脸色沉得要出水。   “谢明远死于鬼心蛊。”   没错,就是南宫柘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而给谢明远种下的鬼心蛊。   若是谢明远说出当年的事,想要说出南宫柘的名字时,蛊虫就会破口而出。   鬼心蛊嗜血,会吸干寄生的宿主,并且寻找最近的热源,一旦蛊虫附着在其他人身上,就会很快寄生。   南宫柘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是谁逼着谢明远说出他的名字。   这一举动不过是他一时谨慎,但南宫柘其实并不把那些凡人看在眼里,都死光了,哪还有上门寻仇的人呢?   南宫柘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一时谨慎种下的蛊虫,居然真的破口而出了。   这也就说明,是有人要谢明远说出当年的事,和他的名字。   而在谢明远身上,只有一件大事。   那就是关于他最看重的顾愉白。   当初,以雷精石为引,才能让顾愉白以变异雷灵根,绝顶修炼体质留在六壬仙宗。   后来又以早云水天常年霸占美人榜前五的南宫奚为诱,这才算让顾愉白绑在了他们南宫一脉。   这些无外乎他曾经在七宿楼里花大代价算过一卦,卦象甚至告诉了他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人,只要绑定此人,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所有的卦象,都指名了顾愉白。   而南宫柘,当他见到顾愉白开始,他就有觉得,这个卦,必赢。   七宿楼从不出错。   彼时顾愉白不过刚入仙门,还是个六岁顽童,修为也无。   但他深信,顾愉白不过是龙戏浅滩,早晚有一日可以遨游天际。   而事实证明,顾愉白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待。   顾愉白总是奇遇不断,修炼更是一日千里。   现在已然是筑基巅峰,快要到结丹了。   他南宫柘用了几百年的时间。   顾愉白只花了十九年!而且还有十年的历练时间,事实上早在十年前,顾愉白已经步入结丹了。   至于艳遇也不断这一点,跟着顾愉白名为保护,实为跟踪的修士曾经向他报告过。   但当今有才之士,哪一个不是身边美人不断?   这一点也叫事儿?   南宫柘浑然忘记了,他护在手心的女儿也是那莺莺燕燕中的一个。   顾愉白如此有能力,南宫柘是越发肯定当初的筹码是押对了。   但如今,不知道是当初没有处理干净还是有外人在作怪,但雷精石之事,绝不能暴露在人前。   顾愉白的名声,绝不能出现一丁点儿的污点。   也没人可以玷污我的人生!我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绝对不可以被任何人破坏!   不管是何方妖魔鬼怪在作祟,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宗门防御大阵没有任何反应,逼着鬼心蛊出来的人一定就在宗门内!”   众人心惊,齐齐低头。   南宫掌门给谢明远种下鬼心蛊的事,他们都知道,不止知道,就连他们,也被种下了鬼心蛊。   若是为了当年那件事而来,那谢明远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   十九年前,他们最低不过是练气期,现在已然大部分都进入筑基期,甚至结丹,虽然是丹药怼上去的,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结丹,和只是筑基的谢明远不同。   应该对他没有威胁吧??   但,此人能让谢明远明知道鬼心蛊,还是忍不住想说。   那说明什么?   在谢明远心里,此人比鬼心蛊更可怕。   “南宫掌门,明日就是大比最后一日了,能杀得了谢长老的,一定修为高强,肯定能过第一道关卡,不如我们再看看最后一日的比试情况,到那时,再选出与谢长老有过交集的弟子,就不用那么大动干戈了。”   “嗯,如今正是宗门大比的时候,若我们大张旗鼓,很可能让其他人起疑。小凤凰之事是其一,雷精石的来历也万万不可被人猜出来。”   南宫柘细想,最后拍板决定在宗门大比结束前先按下不表。   然而卧榻之处企容他人酣睡,就算众人都明白此人最先挑谢明远下手,应该是修为不会太高。   但这种被饿狼窥视的即视感,还是让他们无法安眠。   【作者有话说】   感觉没人看,作者心凉的有点写不下去,存稿已经快接近结尾了,为了不受数据影响,我很爱他们,想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决定写完存稿再发,这样就不用焦虑了。   现在存稿25万,总体应该30万左右。 第26章   宗门大比的第三日。   昨晚在飞虹殿的长老们,对于突然消失的谢长老,只交代了他另外有要事要处理,外门会重新派管事前来。   其余的事,一个字都不多说。   不过外门已经在传谢明远是不是死了。   因为昨晚其实有人看到了魔鬼崖的火光,还有离魔鬼崖不远的修士小院都感觉到了突然升腾的热气。   但传归传,毕竟没有事实依据,也就只能在私底下说说罢了。   反正谢明远死了,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的宗门大比顺利举行了。   在几场激烈的角逐下来,众人已经忘了谢明远这个人,广场上的热浪一波又一波的。   这最后一日的角逐,往年哪一届的大奖不是被内门拿了,内外门资源灵气差距巨大,有外门弟子走到第三轮已经属实不易。   更别提,这次的外门弟子季临渊,还是练气夺冠热门人选!   其他人不在意谢明远,只振臂高呼着季临渊又一次胜利,沈之初却眉心一皱。   他连忙拉过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秦小天说。   “外门新来的那个谢长老听说死了?”   秦小天正看得高兴,闻言眼都没转一下就回答沈之初的话。   他边拍手叫好边说。   “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宗门没有明说,反而说他出去历练了。”秦小天怕他不记得谢长老是谁,还好心地补了一句,“就是前些日子向你搭讪的那老家伙!”   秦小天当然知道谢明远是谁,季临渊介绍他的时候,可是连名带姓地给他介绍的。   但是,怎么突然死了,而且就连宗门都不再追究?   【原著这谢明远可不是在宗门死的,虽然修为一直也就那样,但好歹过了好些年,现在怎么突然就死了,死的时间点还这么巧?】   沈之初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他恨不得亲自动手解决了谢明远,但不得不说,他没办法解决了后还能全身而退。   沈之初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他极为小声地问了句。   “什么时候死的?”   秦小天一耸肩:“谁知道呢,白天还颐指气使的。”   沈之初整个人一震,他赶紧低头不敢再多问。   【季临渊回来的时间点太巧了,然而以我的身份也不可能问他去哪里的问题,如果他真是去找了谢明远,并且对他动手了,是为什么?但若不是季临渊,那他离开的那两个小时到底做了什么?】   沈之初突然想起来大比第一日,谢明远前来搭讪的样子。   虽然有点恶心,但沈之初强迫自己继续回忆。   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沈之初脸色复杂地看着台上英姿勃发,俊美无俦的季临渊。   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书中无恶不作的反派长相。   但季临渊温柔点恶表皮下总是带给他的危险感不是空穴来风的。   末世三年,沈之初最先学会的就是识人。   哪些人能救,哪些人碰都碰不得,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季临渊就在这其中。   然而沈之初被季临渊这个闻风丧胆的角色形象所惑,经常会忘记这一点。   但要是,季临渊真是为了他动的谢明远,那他到底该如何自处?   沈之初怀疑了一瞬,又赶紧摇头。   【不,不可能,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无心无情的大反派金盆洗手,改邪归正,沈之初,你醒醒,你看看季临渊像是那种人吗?!你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好嘛!】   沈之初再一次劝告自己,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唯一追求。   其他都是次要。   沈之初这么想着,却把严严实实的衣领拉大了点,让更多人看到他颈间的痕迹。   经过了一夜,这痕迹没有半点消失,反而越来越骇人。   沈之初身边站着另一个黑衣修奴,此刻看他大大咧咧地露出斑驳的痕迹,红着脸拽拽沈之初的衣袖提醒。   “那个,那个,你脖子!”   在修奴的指引下,沈之初像是才发现一样,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拉上来点,但还是能看到一点儿。   “都怪季师兄,昨夜要得太凶了。”   那修奴实在没想到沈之初竟然还拿出来说,还是用这种似是埋怨,似是骄傲的语气!   那修奴眼睛瞪成了铜铃,脸更是红得滴血,但是他又好奇,于是顶着一张红屁股道。   “季师兄,季师兄对你真好,你是怎么圈住季师兄的心的啊?要知道季师兄可是出了名的修炼狂,可自从带回你后,就像变成了人,突然更真实,而且有人情味儿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其实也蛮想知道的,不,不对!我不想知道!】   沈之初心底反驳,嘴上却神秘地说:“许是奇迹?”   沈之初也没说错,在他看来,重生就很奇迹了,穿书就很加奇迹了。   不奇迹点根本遇不上季临渊。   那小修奴兴奋异常,想必过不了今晚,全六壬仙宗的仆役都会知道季临渊昨夜很能干的事情。   沈之初知道传播的速度。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算不是真的,也会成为真的。   台下的沈之初思绪万千,台上的季临渊看起来也并不轻松。   这已经是今日最后一场比试。   也是决出这次宗门大比所有练气期的第一名比试。   周围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道啊,季临渊竟然闯到了最后一场。   虽然不是自己闯到的,但好歹都同出外门,而外门,又是整个宗门人数最多的。   季临渊虽然闯到了最后一层,但显然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他的比试安排得很密集,到现在为止,已经连战七场了。   比试方台上,季临渊灵力几乎耗竭,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观战席上的南宫柘神色不明,他总觉得季临渊没有尽全力,但如他所看,季临渊确实拼到力竭的程度。   一个练气期,应该不可能有瞒过元婴的本事。   南宫柘十分自信,境界相差这么大的,他看不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季临渊确实只有这个程度而已。   而这个程度,可没有越阶战斗的能力,不是所有人都是顾愉白。   季临渊身上的灵力波动,也确实是练气期,就算再圆满,也是练气期。   但这已经是宗门大比练气期的最后一场。   原本以为的外门,只有季临渊一个人撑到了最后,但季临渊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不足以杀了谢明远。   如果不是季临渊,又是谁?   筑基期全是内门的争斗,筑基期倒是可以轻易杀了谢明远,但为何又偏偏是在外门?   南宫柘眉头越皱越紧。   谢明远这个蠢货,怕是想独吞凤凰幼崽,才自主毁了身上所有的留影和留声符,被人是利用了彻底。   以至于这蠢货死了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连鬼心蛊都没有碰到人。   南宫柘神色不好,他身旁的人俯身下来耳语几句。   南宫柘听后觉得可行,随即传音给就在他身旁的顾愉白。   但顾愉白听后,满脸的不情愿。   “师尊?你竟然让我和一个练气期比试?眼前的人,一看就撑不过我一剑,那世人会如何看我!?”   南宫柘笑得十分和蔼,俨然一个好丈人的模样。   “你下去怎么叫比试呢?这叫指点!”   顾愉白心情不太好,他出现在人前的高光之战,他本来是想着风光打败外敌的,虽然季临渊前些日子抢了他风头,但季临渊这几日的比试根本平平无奇,顾愉白根本没把季临渊放在心上。   现在却让他跟一个他根本不在意的人比试。   这算什么?!   南宫柘给了南宫奚一个脸色,南宫奚了然,她悄悄传音给顾愉白。   “顾师兄......”   南宫奚的声音婉转温柔,但她面上仍然冷若冰霜。   就是这股儿劲儿让顾愉白颠倒若狂,他咳嗽一声。   “既然是师妹的意思,那愉白定当从命。”   顾愉白朝南宫柘看去:“师尊,若此战,他赢了,我便自降修为,以练气期和他打。”   南宫柘有点不满意他要自降修为,不过就算是自降修为,顾愉白也照样能探出季临渊的底。   台上众人目光皆是向季临渊看去。   戒律长老穆玉堂听到了顾愉白的反抗,眉心一蹙,到底没有多说。   这最后一场比试,不久就分出了胜负。   台上两人鏖战许久,灵气尽耗光,但无论是耐力还是战力浑厚度,都是季临渊更胜一筹。   季临渊战胜的那一刻,围观的人跟疯了似的,广场上的狂欢声震耳欲聋。   季临渊收剑入鞘,衣衫已经破破烂烂,他站定鞠躬,和他战了一场的内门弟子挺佩服季临渊。   他明白,要不是季临渊连战了七场,这最后一场他会输得更快。   他退下后,台下的人立马想一窝蜂拥上台庆祝,但原本端坐在观战席的顾愉白飞身而下。   “季师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居然手痒起来,我自降修为,压到练气期与你切磋如何?”   顾愉白笑得自信张扬。   他这话一出,让原本想上台庆祝的弟子们均瞪着眼睛。   没有这个道理!!   这已经是季临渊打的第八场了!   这哪是手痒,这是趁人之危吧?   顾愉白也知道此举定会让他的名声不太好,所以他也不是很想来。   此刻看那些外门弟子虽然没敢说什么,但那表情明明在说他丢份。   顾愉白脸色微红,他清清嗓子,维持风度翩翩的模样。   “师兄也不占师弟的便宜,你可打坐至灵气圆满再与我打!”   顾愉白随手丢出一个瓷瓶,是一瓶子补灵丹。   季临渊单手接过,抹了把嘴角灵力枯竭而溢出的血。   他也很想和顾愉白打一场,但现在的时机不是很好,观战席上那一群人虎视眈眈。   而季临渊从不做超出自己能力之事,他不是没有赢的能力,但漏了底,必定会被南宫柘盯上。   何况还有一个更加义愤填膺的声音在他耳边不住的煽动,扑腾着的蛾子煽动翅膀,让那压抑的火星都暂时消停了。   【这主角有病吧!他逼格不要了?你等着!季临渊入魔后虐死你!!你现在是拉什么仇恨啊?!卧槽!】   沈之初呆若木鸡,原著是说过季临渊在入魔前,在宗门里不好受,但也没说这么不好受啊?   而且,原著里,反派的不好受可是主角以及主角宗门的高瞻远瞩光辉远大。   可是,沈之初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连战八场了,还打?   当真是不是主角,命就不值钱是吧?!   【难怪反派最后对六壬仙宗恨之入骨,这换我,我也记仇!】   【还有!主角你一瓶补气丹就打发人了?几十灵石,连季临渊的零头都不到,到底在装什么逼?】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区的各位宝宝,蠢作者容易心态不稳。   那我还是日更吧,看能不能攒攒上培育   为你们写文,v不了也没关系,写完结局就是对他们的交代。   感谢有存稿,故事人设已经完善,这样就算不好也不会坑啦[撒花] 第27章   季临渊心中低笑。   沈之初还当真是认死理,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想想。   不过沈之初有一句话说得挺对。   季临渊,挺记仇。   并且,季临渊最擅长的就是忍。   十九年都忍过来了。   有什么不能忍?   季临渊看着手中瓷瓶,抬头皱眉颇有些为难道。   “师弟也想与师兄再战,但师弟我现在实在力竭,没有力气再战了。”   季临渊手一抬,补气丹被扔了回去。   顾愉白脸黑了一瞬。   “那这个如何?”   顾愉白拿出那个熟悉的盒子。   那剩下的雷精石。   “若是拿此物当彩头,你可愿?”   季临渊眼神一凝,又很快放松,他恢复点灵气,脸上看起来有了点血色:“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是作为奖品给优胜者的,也就是筑基期比试的优胜者?”   顾愉白显然忘记了这一茬,但他信心十足:“若你赢了,我自可以用其他的更好的东西给优胜者,但,你能赢吗?”   季临渊背对着观战席,瞳色幽深。   他心中那只蛾子扑灭的火光,火星重燃,气势汹汹,吞灭了来不及飞走的蛾子。   “既然如此,那师弟却之不恭了。”   季临渊说完,便坐下调息了,连什么补气丹都没用。   众人看不明白,看台上一群结丹元婴却能看到。   季临渊的灵力在以很快的速度重新聚集,甚至快到周围的灵气都形成了一个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季临渊。   季临渊吸收灵力的速度,是正常练气期的几倍。   沈之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真是季临渊杀了谢明远那混蛋,那主角此举明显就是在试探啊!!季临渊,我都明白的道理,我不信你这么聪明会不懂,你到底又在想什么??】   【被他们发现了,就算你是祸害千年的反派,现在也是个小反派,季临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之初一时也没管住脑子,只顾着想季临渊要怎么逃脱这个麻烦,俨然忘记之前要离这个反派远一点的事。   季临渊打着坐呢,微睁的眸子看向沈之初,与他来不及收敛的严肃焦急神色撞了个正着。   沈之初向来在他面前装乖卖巧,从没出现过这种严肃焦虑的表情。   季临渊也是头一次看到,不由多看了眼。   沈之初没想到季临渊突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和他撞了个正着。   季临渊眼眸微微睁开,青丝被不断涌来的灵力扬起,脸颊上沾着凌乱的血星,殷红夺目,在灵力用尽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些许妖冶和不羁,少了些许柔和。   沈之初又被蛊惑了,他仓惶后退了一步,躲开季临渊的眼神。   季临渊再没有听到任何的耳语。   沈之初的脑子空荡荡的。   季临渊重新闭眼。   众人屏息以待地看着季临渊,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季临渊终于调息完毕起身。   他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大师兄的模样。   “师兄请吧。”   顾愉白觉得此人比他还会装逼,心下稍微有点不快,但他还是顾着面子,只用了六成的能力。   但打着打着,顾愉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就算是压制到练气期,就算他只用了六成能力,但季临渊其实已经连战八场,就算灵力恢复了,但身体的疲惫程度并不会随着消减。   本质上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一样的。   但顾愉白可是筑基巅峰!   对于灵力的运用程度可不是练气期比的,就这一点,就本该足以压制季临渊了。   然而季临渊不仅一点儿不落下风,还隐隐有压着他打的意思。   顾愉白:“???”   顾愉白不信邪,暗暗加大了灵力输出。   七成,八成,九成,十成。   顾愉白彻底震惊。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就算是练气期,他也有越阶战斗的能力!   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季临渊?   而且,顾愉白总感觉他脑子总是慌神,集中不了精神是怎么回事??   在再一次慌神之下,顾愉白被季临渊一剑挑下台。   顾愉白丝毫没有心里准备,站都没站稳,就摔在台下观看比试的倒霉观众身上。   顾愉白:“!!!”   那倒霉观众:......   顾愉白脸色一黑,还记得保持他的形象,扯了扯外衫,转而飞身上了观战席。   临到观战席,又听穆玉堂道。   “顾师侄,可要说话算话。”   顾愉白一僵,又飞身下去站在台上,朝季临渊扔出一个盒子。   “愉白自然说话算话,不过一颗雷精石罢了,我丝毫不在意。”   顾愉白咬牙切齿,不仅为了雷精石,还为了即将失去的另外一件法器,更重要的是他光辉的形象!   最惨的是,还在南宫奚的面前出了丑!   顾愉白小心地瞧了眼南宫奚,南宫奚关心的眼神让他稍微好受点,强撑着冲她笑了下。   俊脸都有些扭曲。   南宫柘和他身旁几人脸色均是冷色。   几人眼色对视之下,都明白对方所想。   看来是找到了.....   这下就更不可能放季临渊去其他峰了!   穆玉堂满眼欣赏,他率先朝台下被众人丢高的季临渊伸出橄榄枝。   “季临渊,你可愿入我神行峰?”   神行峰,峰主戒律长老穆玉堂,目前元婴巅峰,他杀伐果断,律法严明,如果说南宫柘是六壬仙宗的表面掌控者,那穆玉堂当之无愧事六壬仙宗的监督者。   他在专门处理宗门叛徒和宗门不平之事。   一些难以抉择,涉及宗门利益的,例如凤凰幼崽,就是戒律长老的事。   其他人可能会中饱私囊,但戒律长老一定不会。   这是宗门一代代选出来最刚正不阿的人。   也是宗门老祖钦点的戒律长老!   穆玉堂所在的神行峰弟子其实不多,穆玉堂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教,但神行峰慕名穆玉堂而来的人都属于苦修一脉,故而修为不错。   神行峰在五峰中排名也靠前列。   穆玉堂此话一出,众人都为季临渊高兴。   其中包括了突然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沈之初。   沈之初已经无法站直,秦小天一看他这个状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忙把人架在身上,但他又怕季临渊多想,也不敢全放自己身上。   软绵绵的沈之初跟个布带一样挂在秦小天手上。   秦小天一看这不行,连忙拉着前面的鹿因,把沈之初挂鹿因身上。   鹿因也是不高大,被挂的一个踉跄,差点两个人都摔个狗吃屎,他恶狠狠瞪了秦小天一眼,本想也给沈之初丢下去的,转而一看沈之初在他身边,脑袋毫无力气地垂在他肩膀上,脸色白得和纸一样,气息微弱,看上去和死了没什么两样,鹿因手刚离开一点,沈之初就歪歪斜斜要倒。   他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又把人拉近了一点,让沈之初全部的力道放在身上。   沈之初挂在鹿因身上,神智清醒无比,但就是提不出一丝力气,甚至用异能过度,他现在脑子也跟着疼。   疼归疼,沈之初仍然很清醒,只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四肢而已。   【太好了,是穆玉堂,要是季临渊选择了他,那么结局走向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季临渊身形一顿,笑得更加柔和。   沈之初想笑,但牵不起嘴角,浑身软得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鹿因一边抱着沈之初,腾不出手打秦小天,就试图瞪死他。   鹿因小声道:“他怎么了?要死啦?”   秦小天也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他站着站着就倒我身上了。”   他都快吓死了好吗?   季临渊当然看到了,他手一动,就要从人群中转头往台下走,但穆玉峰的声音阻止了他的步伐。   在穆玉峰说出这句话没多久,众人还在惊叹之际,南宫掌门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老夫也是很喜欢这位弟子,季临渊,你可愿入我九穹峰?”   穆玉堂眉一皱,他之前明显听到了顾愉白对南宫柘说的话。   即使如此,南宫柘还是开口要抢季临渊。   穆玉堂虽然尊敬他一心为宗门,平日里也比较愿意配合,比如昨晚南宫柘的交代。   但穆玉堂同样惜才,季临渊要是拜南宫柘为师,只有一辈子给顾愉白做配!   照理说,一般掌门开口了,其他峰都会给几分薄面,不再去抢人,穆玉堂却不想作罢。   他再次开口。   “那让季临渊自己选择如何?”穆玉堂的声音听着很轻松。   如果季临渊能看清局势,就不应该去九穹峰。   顾愉白也不想季临渊来九穹峰。   虽然他压制了修为,但他到底是输了。   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输。   顾愉白能待见他才怪了。   季临渊作吃惊状,他听着耳边的声音,欢喜至极地转向了南宫柘的方向,脸色当为狂热,触目惊心,他当场躬身拜师,礼节一分不差。   “师尊,请受徒儿一拜!”   南宫柘也有点吃惊。   如果真是季临渊杀了谢明远,那他应该会更加坚定的选择穆玉堂才对。   但季临渊选择九穹峰更好,他完了。   南宫柘笑得十分和蔼,他脸色露出欣慰的表情,让众人一看就知道他又得一爱徒。   他十分大方地挥手,一个十分精致的储物袋飞向季临渊。   穆玉堂看局势一定,遗憾地摇头。   看来季临渊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聪明。   既然救不出来,便罢了,各人有各命。   怎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沈之初刚撑起来的一点精力徒然消失,脑子都开始混沌了。   他再没有一丝力气抬头去看季临渊的表情。   他闭了闭眼。   沈之初想叹气,但没有恢复一点力气,连叹气都叹不了,沈之初只能闭眼不去看。   除了他之外,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定。 第28章   掌门收完徒,其他峰这才开口点起其他内外门弟子的名字。   有些表现好的内门可以入得各峰峰主青睐,收入峰内。   而没有收入峰内,表现又还可以的外门,则可以从外门调入内门,内门资源至少比外门好。   季临渊拜完师就回到台下,接下挂在鹿因身上的沈之初,横抱在身上。   季临渊并没有问秦小天沈之初为什么这样,秦小天绞尽脑汁想的解释没有永无之处,卡在喉咙里,秦小天只能艰难地咽下去。   但走过一段路,秦小天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储物袋,只是觉得这个储物袋有点眼熟,这不和宗主赐给季师兄的拜师礼吗?   就这么随手送出去了?   还来不及多想,秦小天看季临渊的神色,也没好意思多问,挠挠头把储物袋放进袖口。   季临渊身上的血渍染上沈之初的衣衫,但他衣衫本就是黑的,也就看不出什么。   沈之初这时早昏了过去,不然也不能直接让季临渊这么抱着,他得尴尬死。   季临渊只是这么一想,手一抬,沈之初顺着季临渊的力量往上移动,原本他露在外面的脸窝进季临渊臂弯里,外人再难以看到他的脸。   现在全场的焦点都在季临渊这里,自然把季临渊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私语四起。   等各峰收完徒,天色已黑,神行峰峰主自季临渊后,再没有开口收徒。   被收徒的幸运儿还需去往原本的住处收拾下行李,再翌日前往各峰报到。   季临渊也抱着沈之初御剑而行,不一会儿便至院子里。   彼时,季临渊的院子已经是大变样。   沈之初种在灵田里的灵草长势喜人。   沈之初这个谨慎又矛盾的家伙,为了不让季临渊起疑,还每天偷偷等季临渊“睡熟”再滋养灵草,哪颗灵草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沈之初还要收回去。   季临渊就在房顶上看着沈之初撅着屁股在灵田里捣鼓,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怕任何人发现。   他想变得更强,滋养灵草的时候,顺便还能吸收草木之灵,但他又担惊受怕,活像只藏食的松鼠。   这些本该是当初集市中买的种子,但沈之初还夹杂着他在魔鬼崖中找到的灵草。   沈之初提取了灵草的种子,重新撒在其他灵草之间。   这些灵草长得更好些,但一颗两颗,也看不出特别的什么。   寥寥几株,全是有利于筑基,能提升筑基几率的灵草。   如果季临渊听不到沈之初的心声,的确不会去观察这种无所谓的东西。   从某个方面来说,沈之初也的确藏得很成功。   灵田外,沈之初做了些小篱笆围住灵田,院子中的其他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十分尽责地在维持一个仆役该做的活儿。   季临渊心神一动,院门无风自闭,房门随之打开。   季临渊抱着人走进去,越过门后的屏风,把人放在榻上。   沈之初看着依然没醒,但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季临渊抚开他的衣袖,指尖探上沈之初的手腕。   几息之后,季临渊放下沈之初的手腕,随之拿出一颗补气丹。   此补气丹色泽莹亮,灵气饱满,比顾愉白拿出来的高好几个档次。   季临渊一手卡着沈之初的下颌,正待用力的拇指却是一松。   他转而把补气丹含在口中,卡着沈之初下颌的手也移到沈之初的下巴,手下一用力,季临渊俯下身就乘虚而入,抵着沈之初的舌尖把补气丹渡了过去。   下品补气丹含有杂质,是苦涩的,但极品补气丹却是纯净的草药清甜味道。   季临渊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渡过去后眸色一暗就要退出,但沈之初嘴里全是甜的味道,沈之初不由啜了啜。   季临渊神色更加晦暗不明,手下不由用了点力。   季临渊虽不至于像心魔一般放荡,但他也并不如外界以为的那般无欲无求。   相反,心魔有的欲求,季临渊一样不少。   补气丹已经被彻底吸收,丹药的清香逐渐弥漫。   偏偏沈之初已经许久未饮水,喉咙又快干冒烟了。   此时什么水,他都来者不拒。   沈之初吃了补气丹,很快恢复了点力气,他开始有意识地朝季临渊口中探去,想得到更多。   季临渊眉头一皱,这才突然想起来沈之初是媚体,沈之初不像其他媚体一样耽于情爱,平常总是一堆小算计,就算有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导致季临渊都快忘了这事。   思索间,沈之初的手也攀上季临渊的肩,用力一拉让季临渊更贴近他。   沈之初似梦似醒,腿都下意识曲起张开容纳身上的人。   他感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松散的衣衫缓缓往上移。   沈之初很舒服,下意识摇着腰。   沈之初快醒了。   季临渊抽身而去,沈之初不满足,还直起身子想追上来。   但等他真的直起身彻底睁开眼,才看到季临渊根本没在屋子内。   沈之初在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后脸猛得爆红。   他机械地一下一下头锤在榻上。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不会是做春梦了吧?我还是欲求不满的那一类?不是,沈之初,你是不是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吧?我看你真的该看看心理医生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斯德哥摩尔综合征?!】   【啊!!!沈之初,你真是丢脸!你真的,以后快别见人了。没见过你这么色迷心窍的人!】   沈之初疯狂地锤榻,誓死要把这让他做春梦的榻给锤烂。   疯狂地锤了一阵后,他绝望地发现,梦里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消失,身体甚至因为不满足而在和他叫嚣,他低头看了一眼,更绝望了。   沈之初欲哭无泪,他从没发现自己是这么好色的一个人。   虽说食色性也,但也要分情况不是吗?   更何况,他还没食上呢!   就梦了一下!   【就梦了一下,沈之初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沈之初喉咙快干冒烟了,身体的欲望又在煎熬他,但他眼睛突然又亮了。   【咳,一定是我太久了没喝水,对!没喝水才口渴的。】   不说还好,一说,沈之初又想起了他梦里迫不及待吞咽季临渊的感觉。   太真实了。   沈之初本就快冒烟的嗓子要罢工了。   他双目无神地爬起来倒了杯季临渊放在桌上的水壶。   【沈之初,那就是一个梦!破脑子,想什么想,快忘记啊!】   沈之初脸色爆红,连干了一壶水。   等喉咙中火烧火辣的感觉消失,沈之初这才想起要找找季临渊。   但他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看到季临渊。   没看到季临渊,到底让他松了口气,要是现在就看到季临渊,沈之初甚至觉得自己当场就要爆炸。   他叹口气,转而坐在榻上,无意识地拨弄着挂在胸前的铁片。   这铁片被他弄了个红绳子串起来,鬼使神差地挂在脖子上。   *   季临渊独自坐在屋顶,凛冽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雷精石,迎向那清冷而幽远的月辉。   季临渊面容冷峻,双眸深邃而幽沉,神色间却又透着一丝浅淡无痕的笑意,转瞬之间就被这无尽的夜色所吞噬。   沈之初的声音如同一缕轻烟,在这寂静的夜空中缓缓飘散,直至彻底隐匿,只余下那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内幽微地回荡。   季临渊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沈之初的身影仿若一颗流星,在这记忆的长河中短暂地划过,旋即消逝不见。   最终那幅画面定格,再也无法转动。   血腥之气弥漫,刺鼻的腥味在空气中肆意蔓延。凄惨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实质般厚重的怨气凝成烟,在空中纠结缠绕,穿梭不息。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血。   屋顶的瓦片被鲜血浸湿,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田野里的庄稼被血水淹没,东倒西歪地浸泡在其中;湖水原本的澄澈不复存在,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泛起令人作呕的涟漪;菜园里的蔬果也被鲜血沾染,娇艳的色彩被血腥所掩盖;就连那鸡圈也未能幸免,鸡毛与鲜血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那浓稠的鲜血映入季临渊的眼眸,瞬间将他的双眼染成一片骇人的猩红。   季临渊浅淡的温和转瞬即逝,重新牵出无声的笑,只是光有弧度,眼角却无半分感情,依旧幽深黑沉。   只这么看着,就已经是渗入骨缝的凉。   他的笑声逐渐从喉咙深处溢出,摸不清头绪的低笑,突兀而让人心生畏惧。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季临渊的身周,再度涌起那些诡异的黑色烟雾,如幽灵般袅袅升腾,缓缓凝聚成人形。   因黑色烟雾的出现,此时周围的环境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屋顶的四周,暗影重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远处的树林在夜风中摇曳,树影婆娑。   心魔的脸从烟雾中浮出来。   这一次,心魔半边脸庞之上的邪气仿若实质般昭彰显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放浪不羁。   只见心魔怀中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眼神空洞、呆滞无神的 “沈之初”。   它一看就知道季临渊又快发疯了。   不过它一点也不激动。   反正每次都是这样,它每次觉得有机可乘的时候,又会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去引诱季临渊入魔了。   现在一出现,他也懒得理双眼猩红,比他看起来更像妖魔的季临渊,转而专心抱着怀里的“沈之初”亲亲揉揉。   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个“沈之初”过于呆滞了点。   没办法,这心魔所幻化出的 “沈之初”,其逼真程度取决于沈之初在季临渊内心的活跃程度。   “沈之初” 越是鲜活真实,便意味着他在季临渊心中占据的分量越重。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缓缓舔舐着 “沈之初” 的嘴唇,眼中却闪过一丝惋惜。   只因怀中的 “沈之初” 身体太过僵硬,没有给予它丝毫回应,让它有一点点兴致缺缺。   心魔想到刚才季临渊吃了肉,这个无情的男人,连汤都不给它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说什么话。   心魔和季临渊各坐在屋顶一角。   季临渊紧紧攥着手中的雷精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雷精石开始微微颤动,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咔嚓。”   裂缝沿着裂口扩大,裂纹中渐渐透出刺目的光芒。   季临渊笑容一敛手一握,雷精石彻底崩碎,化作无数细密的齑粉。   夜风一吹,星星点点随风四散,从屋顶洋洋洒洒落下,如绽放的烟花余味,只剩点点火光。   然而,星火终究是短暂的,雷精石的星粉很快就暗淡下去。   价值连城的雷精石,彻底失去了它的作用。   季临渊所处之地一片死寂,唯有夜风轻轻拂过的声响,而心魔那边却像一片欢乐的小天地。   哪怕是没有一点表情的“沈之初”,心魔也玩得不亦乐乎。   没有成型的心魔不会被其他修士察觉到,除非亲眼看到,不然是没有气息的。   季临渊能放它出来,早就把这些算得一清二楚。   心魔也知道,它行事更加大胆,就差没在季临渊面前做起来。   季临渊捏碎了雷精石,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然而,这快意还没有来得及蔓延,便被无尽的空虚所淹没。   他轻轻抬头,青丝垂落,阴沉的眼终于移到画风与他格外不同的心魔身上。   心魔有所觉,当机立断地把怀中已经衣衫半褪的“沈之处”抱紧往后飘。 第29章   但心魔毕竟生于季临渊,只一个瞬间,往后移的心魔连带着僵硬的“沈之初”就到了季临渊的手上。   季临渊毫不留情,抓着“沈之初”的脖子一用力,“沈之初”就彻底化为飞烟,散在心魔手上。   心魔被季临渊制住,又看“沈之初”被掐灭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季临渊!你等着!咱们绝对没完!”   季临渊哼笑一声,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另一只手一用力,那和自己一模一样,但却是邪气放荡的脸就彻底消散。   “终于安静了。”   季临渊说,他低头看着手心的灵气,已经浓郁地马上要雾化了。   季临渊筑基已经迫在眉睫,再压制怕是要在大庭广众下筑基。   而那时,他的魔种将会完全种下,要想成为魔修,在筑基种魔根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还想呆在六壬仙宗,魔种就不能被人发现。   必须要尽快找地方筑基了。   心魔听着季临渊哼笑声,在他的神识里气极反笑。   胡说!   它明明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看不惯就明说!   心魔承袭于季临渊,和季临渊性子没什么不同,都是睚眦必报的个性。   心魔甚至更甚些。   此刻,它已经把这仇记上了。   *   九穹峰是内门最大的一座峰,也是在五峰中排名第一的修行峰。   十年一度的迎新中,热闹非凡,断断续续有弟子御剑从其他地方飞过来。   季临渊带着沈之初落在九穹峰主殿后,马上就有引路的路童领着他进去。   与此同时,外门,却有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弟子们在一个个盘查询问。   为了不引人瞩目,内门弟子并没有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而是一个个单独的问,所以要花的时间便多些了。   第一个被问到的是曾经在宗门大比期间被谢明远派到门口,接待外来修士瞻仰的杂役弟子。   这杂役弟子还一脸懵,不懂趾高气昂的内门弟子怎么会找上他。   但当那些弟子们开口问后,他才在知道来意。   “和季临渊在门口当值的时候,你们曾经说了什么?季临渊可是离开过当值地?他见过谢长老没有?他与谢长老有过什么恩怨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都要把那杂役弟子砸懵了,半响,他才从这一堆问题中觉出味儿来。   一想明白,杂役弟子就喜不自胜,他简直要压不住快要笑出大牙来的嘴。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谢明远那混蛋!真的死了!   他真的死了!   并且这些内门弟子怀疑是季临渊动的手。   不管是谁动的手,都是他的恩人,更何况还是一直对他们很温和的外门首席季临渊!   那杂役弟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道。   “小的是曾经和季师兄当过值,但季师兄一直很和蔼,还让小的要听话,他曾经还教过小的,怎么才能让灵稻提产。”杂役弟子讨好道,“师兄你们问他离开过没有,我和季师兄在此当值三个时辰,他一直不曾离开过,更何况还是去见在外门尊贵的谢长老呢?”   那杂役弟子搓搓手:“至于您说的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恩怨,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小的曾经和季师兄聊过天,他话语中对谢长老挺推崇的啊。”   那内门弟子一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在意杂役弟子快要笑咧嘴的嘴脸,剑尖一转,就朝下一个目标而去。   等他们的身影看不到了,杂役弟子才仰天大笑。   苍天有眼啊!   另外有两个内门弟子也正在询问谢明远死的那一天,在练功房当值的外门弟子。   那弟子一听来意,瞪大了眼睛瞬间就想到当日季临渊的表情。   当日他好像叫季临渊去找谢明远来着。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这些内门弟子会不会迁怒,连罪于他?   外门弟子眼一转,恭维地道:“两位师兄,季临渊虽然来这里了一趟,但当日练功房已满,他马上就回去了。”   外门练功房足足有几百个。   就算是他,要一一确认下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这群内门弟子肯定不愿意一个个记录看过去。   再加上就算知道那日练功房未满又如何,一句他以为满了,没有细查不就好了?   此番最多被扣当日值守的灵石。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那两个内门弟子也是奉命而来,只派了十多个弟子。   每两个一组,也才六组,而外门弟子八千,杂役弟子三千。   一个个问下去,谁也没有这个耐心。   再加上,所有的说法都一模一样。   一问起季临渊那天晚上在干什么,那群外门弟子好像各个都知道一样。   都用一种八卦的声音回答。   “哎哟,你们说季师兄啊?那天晚上可能是在努力耕耘着呢!”   初时,询问的内门弟子还不知道耕耘是什么意思,但连着问了一圈下来,他们也明白了。   向来坚持清以己身的九穹峰弟子顿时有点难以启齿起来。   但他们耐着性子完成任务。   “你们怎么知道?”   弟子们都笑道:“能怎么知道,那被宠幸的修奴亲口说的,看那表情,估计很满意,爽惨了吧,这可不是耕耘了一晚上?”   更有弟子煞有其事地说:“我还亲耳听到了呢!啧啧......”   那内门弟子哪里见过把这种事宣之于众的,内门门风严谨,没有外门这么松散,一般是默认不聊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事的。   问了许多人,都是一个说法,他们也有点不耐烦。   等问到鹿因和秦小天的时候,他们已经会抢答了。   “你们是不是也要说季临渊那天晚上一直都在干那啥?”那内门弟子嘲讽地看着他们,机械地例行问。   秦小天咳嗽一声:“的确。”   “你们看到了?”内门弟子嘲笑道。   这个再说看到了,那季临渊的那院子外,到底是围了多少人看他们的现场?   秦小天也很无奈。   “我确实看到了!咳咳,实不相瞒,我当然就在门外,还等了两个时辰......”秦小天两手一摊,无奈道,“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你说你就在门外?怎么去的?”   “我当然是御剑去的。”   那弟子心下冷笑,转而问道:“师弟的剑多久没有换灵石了?”   秦小天想了想,右手握拳,拍了下左手手心。   “对了,我该换飞剑灵石了,谢谢师兄提醒,我这就去换。”   秦小天刚御剑飞走,那内门弟子紧随其后,等秦小天换了飞剑中的灵石,便以九穹峰的特殊令牌换走了其中的逆巡阵。   两人当场便看起了秦小天在飞剑中的踪迹。   他们干脆利落地翻到了两天前。   逆巡阵显示,秦小天确实在季临渊的院门外呆了整整两个时辰,而且只多不少。   那个时间段刚刚好在谢明远被杀的时间内。   九穹峰顶,负责伺候的弟子也拿到了季临渊的飞剑。   引路的人笑道:“季师兄,入峰内,峰主可免费帮弟子们换一次飞剑灵石,我这就帮您换了。”   俊美无俦的脸温柔起来真要命,季临渊道:“那劳烦了。”   引路的人连忙摆手:”师兄真是太客气了。”   他又看了看季临渊身后的沈之初,了然。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运气很好的炉鼎啊。   引路的人很快把飞剑送了过来,等了片刻也拿到了其中的逆巡阵。   引路的弟子不敢自己看,连忙送到九穹峰顶。   季临渊和沈之初被安顿的时候,南宫柘也已经拿到了所有有关弟子的逆巡阵。   他脸色微暗,要不是六壬仙宗多方牵制,他何至于如此?   要杀一个练气期不是一念之间的事?   但有穆玉堂这个老古板在,他要是事出无因杀了一个在众人眼中还算一个天才的弟子,明里暗里都不行,就算是一宗之主,也要被拉上戒律堂。   更何况还有连横那个老不死的在。   别看连横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他是绝对不准南宫柘做事情越过他的,所以才会安排了一个神行峰,才会安排一个戒律堂来管他!   南宫柘心情十分不好。   他先翻开季临渊的飞剑记录。   但他很快发现,这份飞剑记录简直干净的无懈可击。   当真如所有外门弟子说的那般,季临渊的的确确是个修炼狂,近一个月来,除了在外门当值就是在他那小院子里和那凡人修奴调情。   不止有物证,还有人证!!   仅仅凭着一个可能的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南宫柘绝不可能以季临渊修为远甚于其他练气修士,而将他定罪吧?   他更不可能说季临渊可能是当年的人里跑出来的。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不过,现在人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他有的是时间养废他。   不过是一个二十多的小子,还能翻得了天?   南宫柘脸色不好看,他身边的人早就会察言观色,见此出主意道。   “宗主,再过几日就是元空古境的开放日子,既然您愁着谁陪着顾师弟去元空古境,那不如就让季临渊去。”   南宫柘一愣,他居然忘了元空古境要开放了?!   这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除了季临渊最好的机会。 第30章   季临渊在九穹峰的日子和之前外门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九穹峰的院子大了许多,屋内陈设也好很多。   他也很是安静了几天,除了不修练,每天带着沈之初到处逛,直到九穹峰顶铜钟响了三声过后,所有的弟子都从院子中走出,御剑至峰顶。   九穹峰顶有个足以罩住十几人的铜钟,峰主南宫柘规定,一旦钟响,三息之间所有弟子都必须到位。   此刻钟响三声后,铜钟前面密密麻麻站了几十排的人。   九穹峰也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是掌门亲传,掌门亲传只有站在第一排的人,后面都是九穹峰的弟子,但不是由掌门亲自教导。   季临渊的旁边正好站着顾愉白,顾愉白的另一边站着掌门之女南宫奚。   南宫柘的亲传弟子包括季临渊在内,一共五个。   九穹峰站成排的弟子们,第一排就只站了五个人。   九穹峰不比外门,九穹峰对于仆役管控很严,能带着,但重要的通知时不能带在身边,沈之初这会儿还正在院子里重新捣鼓那一块灵田。   “诸位九穹弟子,今日唤大家来,正是为了三日后开放的元空古境一事。”   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是九穹峰的管事。   这话一出,大家议论纷纷。   元空古境是一年前发现的上古秘境,在发现后,云水天各大门派都开始在外围收集资料研究秘境规律。   每个秘境都有其规律,多少年开放一次,有些会限制进入修士的境界,有些会限制人数,超过人数的话,多余的人将会被秘境驱逐,而驱逐的过程有什么硬性伤害就不一定了。   为了减少伤亡,各大门派会提前研究新秘境的进入条件。   除了研究进入要求之外,更为重要的是要查清楚这处秘境的来源,对秘境进行命名。   上古秘境都是上古大能的小洞天,在大能身亡很长时间之后,才会以秘境的形式开放给修真界其他修士,以替大能筛选继承者。   如果秘境能查清楚上古大能是来自哪个门派的,那这个秘境就会属于哪个门派。   很可惜,在前一段时间公布秘境名字时,各门派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境是一个上古散修的秘境。   散修秘境也就意味着,谁都能进去。   随着元空古境的名字公开,修真界的人士都在关注元空古境的进入条件,然而直到现在,距离元空古境开放不足三天,也没有公布它的进入条件。   这让大家都心里揣揣。   一般这种未公布出入条件的,都有猫腻!   而这种猫腻,才是各大宗门不公布的原因。   修真人士对此颇为忌惮,甚至坊间有传言,这个秘境的出入条件就是死人。   封顶空地上的弟子们议论纷纷,九穹峰管事长老眉头一皱,呵斥。   “肃静!九穹峰禁止吵闹!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但大家要知道,这次的上古秘境是现世后第一次开放,其中的好东西不言而喻!我辈修仙者!风险和收益并存,当逆天而行,方能修得长生!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何时能有进益?”   这话说得不错,已经有些弟子心动了。   管事长老又道:“不公布条件,是因为宗门只探查出了部分条件,其中包括了只能一次进入百人,百人中修为限制为结丹期,没有下限,此次竞争秘境的一共有七个门派,根据门派实力分配进入秘境的名额,得益于我六壬仙宗近几年蒸蒸日上,一百个名额,我们六壬仙宗一宗便得三成名额,也就是三十人。我九穹峰为五峰之首,三十人中,我峰可出十八人!”   那管事长老见大家心动,又道:“此次由宗主的得意弟子顾愉白和新收的弟子季临渊带队!南宫小姐也会一同进入秘境,报名时间为一柱香。”   管事长老手一挥,一柱香就插入了铜钟旁边的香炉中。   其他弟子这一看,宗主五个弟子,进去了三人,这三人一个是宗门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掌上明珠默认的道侣,就差举行结契了。这宗门把他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送进去了。   前两人还可以说是修为都在秘境的限制范围最高境界,季临渊可是才练气巅峰,新出炉还热乎的宗主亲传弟子。   宗门大比那日大家可都看到了,季临渊这宝贝疙瘩还是宗主和神行峰的戒律长老抢过来的人。   说不宝贝着,一点儿都不合适!   偏偏这宝贝疙瘩,才刚拜入九穹峰,就要去新秘境了,可想这新秘境的危险程度也不是很高!   弟子们想明白了后,纷纷离开原位,前往管事长老处报名。   也有部分弟子比较警惕,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不过九穹峰只分到了十八个名额,今日在场九穹峰弟子超过三百人,十八个名额很快就齐了。   管事长老看了报名名额,满意点头。   “距离元空古境开放还有三日,诸位弟子可自行去坊市购买前往秘境所需,做好万全准备,增加在秘境的生存几率,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至于规则,此次秘境规则和之前一样,进入秘境中的弟子所得所有物,其中的三成归宗门所有,剩余的部分要买卖也优先宗门内部,请九穹峰弟子谨记!”   “最后一点,所有秘境中的修士,生死不论,外界也看不到死因,但九穹峰弟子,禁止内斗!”   管事长老说完,拿着名单御剑前往峰顶的宗主殿。   剩下的弟子行色匆匆,报名秘境的迫不及待要前往坊市购买所需物品了。   只有宗主五个亲传弟子还留在原地,除了顾愉白和南宫奚认识季临渊,其他人都只在宗门大比的时候见过他。   宗主早就传音给他们,让他们前往宗主所在的殿。   七星殿。   几人进去时,宗主南宫柘正拿着名单,见他们进来,威严的脸出现了一丝慈祥。   “来了?”   几人同答:“师尊安。”   南宫柘满意点头,随即先对其他两个没被选上弟子说:“你两人上次才进入洗剑池,修为突破了结丹,此时最需要的是稳固修为。这次的新秘境限制修为,季临渊又是新入门,这个机会给他最合适。”   其他两人是一男一女一对双生子,什么都同进同出,他们知道自身情况,本也不太想去,这会儿听师尊这么说,唯一的那一点儿不快也消失无踪。   顾愉白早就在南宫柘这里听到了关于元空古境的消息,这会儿一脸正直大义道。   “愉白全凭师尊吩咐。”   “全凭爹爹做主。”南宫奚清冷的声音也响起。   季临渊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师尊抬爱,弟子绝不负众望。”   季临渊说完抬头有点犹豫。   南宫柘见他这样,心下皱眉,疑心季临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他低沉道。   “季临渊,你有什么疑惑?若是担心修为不够,这次有愉白带着你,你很安全!”   南宫柘看了眼顾愉白高傲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虽说愉白压制修为后输给了你,但愉白如今可是结丹巅峰,是秘境规则内的最高境界,你当不该担心。”   顾愉白一听,本来都快忘了这回事,还在和南宫奚勾小手的,这下是脸色一黑,看向季临渊。   他上下打量了季临渊一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季临渊却不好意思道:“师尊误会了,我是想把阿初带着。”   南宫柘不动声色,眼神里却含着啧笑。   外门的传言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季临渊的的确确走哪都带着那凡人。   不过是一个凡人!   大道岁至几万,凡人不过百年,当真是见识短浅。   不过季临渊越容易看透,越多弱点,对南宫柘来说越好办。   南宫柘叹了口气,神色严肃:“季临渊,你还未筑基,如此耽于情,对修炼不易!”   季临渊却道:“师尊,弟子绝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请师尊成全。”   南宫柘又用那种无奈的声音道:“也罢!痴儿!凡人反正不会占用名额,你带去便带去。”   南宫柘说完,便像是为此生气了,挥挥手让几人离开了,独留了顾愉白在里面。   那对双生子早就对师尊的偏心习以为常,一出七星殿就同新师弟告别后御剑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南宫奚和季临渊在原地。   南宫奚还记得季临渊。   应该说,没几个见过季临渊的人不记得季临渊。   季临渊的外表十分出色,比之顾愉白都不遑多让。   但却不是美丽或者痞气的类型。   季临渊长得就一幅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看着就能让人卸下防备心,从而轻易地对他心生好感。   如果南宫奚没有看到季临渊在集市中完全不同于他长相的狂放的话,大概也会如此觉得吧。   可惜,那一日,季临渊的形象就在南宫奚眼里变成了浪荡子,这会儿南宫奚也不想先与这新出炉的师弟谈谈心,只站在那里等着顾愉白出来。   南宫奚就这么白衣飘飘地站着,如谪仙一般清冷动人。   季临渊前一秒还在温和笑着同要离开的双生子道别,后脚就转过身,脸上没一点笑意。 第31章   南宫奚没打招呼,季临渊也懒得和她周旋,因为在铜钟前面,季临渊已经发现了。   南宫奚对他的影响,虽不至于像初见那么浓烈,但也没有完全消失。   他甚至在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牵小手的时候,升起一抹十分陌生的嫉妒!   嫉妒??   季临渊啧笑。   五岁以后,他就从没有嫉妒过任何人!   他想要的,他都会自己抢过来!   嫉妒这种情绪,从不会,也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唯一的解释是,这抹情绪根本不属于他,而是那该死的话本!   是属于话本设定中,应该对南宫奚一见钟情的反派季临渊!   季临渊转过身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沉得吓人。   可这些,在场唯一的观众却并没有看到。   *   季临渊回到九穹峰所在的新院子时,沈之初正在重新翻耕新院子的灵田。   九穹峰的灵田比外门院子大一倍不止,沈之初把从外门带过来的灵草全部种下后都还空出可大一块地。   沈之初正给这些长久没使用,还有些坂实的土地松土。   看到季临渊,沈之初先是吓了一跳,愣了下后然后马上丟下小锄头,跑到季临渊跟前唤。   “仙师大人回来了,宗主召唤可有要事?”   沈之初的脸上还有泥印子,仰着的脸虽不如吃墨霜草之前那么皎洁如玉,明媚灵动,但看久了也挺乖巧的。   但季临渊知道沈之初只是装出来的乖巧。   这仰着脸例行公事的家伙,现在可还正在心里嘀咕着。   【脸都仰酸了,这个身体怎么还不长高?十八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吧?!不会不长了吧?】   沈之初脸上还当真出现了一丝关于长身体的担忧。   【不过季临渊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表面的温柔都不装了么?之前不都是要摸头么?赶紧摸吧,我灵田都还没耕完。】   沈之初已经对每日的例行公事有了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已经乖顺地把头伸过来了。   季临渊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恼怒那该死的话本,还是该笑话这似乎快要养熟的沈之初。   但他到底是没笑,这时候笑,快要养熟的松鼠就又要反应过来了。于是季临渊顺着沈之初的心意摸了他的头。   沈之初一下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挽着袖子继续拿起丟在灵田里的小锄头,重新动作起来。   季临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屋修炼,而是站在灵田的围栏边道。   “阿初,过三日,师尊说你我就要去元空古境了。”   沈之初一顿,迟疑地看着季临渊。   【我?不是?我一个凡人去什么秘境?!等等,季临渊刚刚是不是说的是元空古境。元空古境,元空古境,这名字好耳熟,我想想……对了,是那个会吃人的元空古境!】   沈之初脸色骤变,他急切地张了张口,又闭上。   如此反复几次,沈之初终于小心翼翼地看着季临渊说。   “仙师大人,能不能不去呢?仙师大人还没筑基,现在最重要的,是仙师大人先筑基才是。”   【我擦!这元空古境不能去啊!十分之一的存活率不是开玩笑的!进去一百,九十人都成了顾愉白的垫脚石!这秘境是真要人命啊!】   沈之初不能直接说实话,只寄希望于说服季临渊。   可惜季临渊早就有所决断。   这次元空古境,他势在必行。   他压制筑基已久,如今的丹田灵气已经浓郁到他马上就要原地筑基的程度。   就算不去那个元空古境季临渊也需要另外一个足够安静,且绝对不会被外人看到的地方筑基。   因为季临渊要在筑基时种魔根,种魔根时,魔气肆意生长,心魔彻底长成,周围都人都能看到。   秘境,是他最好的选择。   秘境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   里面的人不出去也不能告诉外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是再合适不过的筑基场地。   季临渊自然也知道南宫柘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元空古境里。   想到这,季临渊唇角微动。   对于南宫柘来说,元空古境是个杀人的好场地,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这简直是个天然的坟场。   九成的死亡率,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会是捕猎的人,进去了才知道。   “阿初,秘境里筑基也是一样的,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季临渊意有所指。   沈之初哪敢称不是,但他又实在不想去。   顾愉白是主角,绝对不会死,季临渊是全本小说中贯彻到尾的大反派,也轻易不会死。   就他!   就他这个小卡拉米!   一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菜鸡一个。   嘎嘣脆!一捏一个准儿!   他敢夹在这两人中间去元空古境?真是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沈之初最惜命了。   季临渊一说要带他去元空古境。沈之初顿时觉得这满院子的草木之灵都不香了!   【不行!我现在这水平,去了也是送死,毋庸置疑!绝对就是那百分之九十!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在三天内把异能升到二级,可是哪里还有那么多草木之灵给我吸收?或者,我还是去看看,能不能在坊市里捡捡漏?】   沈之初想罢,小心翼翼地开口,自觉地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仙师大人,去秘境不是要准备准备吗?那,我们要去吗?”   沈之初星星眼,就差把“去吧”两个字挂脑门上。   季临渊觉得好笑,但他脸色一点没变,还是温柔地看着沈之初。   “好。阿初觉得什么时候去合适?”   沈之初很高兴。   “之初看今日的日子就很好!”   季临渊起身,把沈之初从篱笆里拉出来,手上一掐诀,沈之初的衣衫就焕然一新,连带着脸上那已经干了的泥印子也一并消失了。   见沈之初迫不及待的样子,季临渊笑道:“不去挂着你那几个葫芦?”   沈之初一低头,这才发现他把水葫芦放屋里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这水葫芦就是他的命。   走哪都得带着。   沈之初把几个水葫芦装满水,挂在腰间,跟着季临渊就出去了。   这一次,沈之初着急,见季临渊没发现一样的什么都不多问,也干脆不藏了!   就三日,再藏着掖着,元空古境里可怎么办!   沈之初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在元空古境中用得上的。   他细细回想,简直恨不得长出八个脑子,现在再去把原著关于元空古境的部分再去看一遍。   【还有什么来着?锦鼠!这个可是个好东西,能找到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还有菱纱甲,这个也得给季临渊备上,抗毒性的,元空古境那坑爹的玩意儿,到处都是毒虫毒草,一不小心就半身麻痹了。】   【季临渊实力强点,总不会随随便便丢下我吧?不对!我现在恢复异能了,干嘛还总想着他?】   沈之初猛得摇摇头,伸向菱纱甲的手收回来,又再次一把抓起付了款。   【管他的,用季临渊的钱付款了,总要给他找点有用的东西吧。这样再顺便夹杂点我的草木之灵,应该也不算占便宜?我总要收点手续费吧?】   沈之初自我开解,手下一刻不停。   锦鼠是价格昂贵,极其难培育的鼠类,通体银白色。   虽然贵,却十分受欢迎,修士只要有锦鼠,进入秘境的收成将会增加七成有余。   还全是些年份高的灵草或者矿石。   吃得也很简单,就是灵石。   季临渊看沈之初,倒是觉得他现在就和这锦鼠如出一辙,他每个摊子都探头探脑地上去看看,再把有用的搜刮一空。   这会儿沈之初倒是想不起来主角姓甚名谁了。   季临渊任他买,无论沈之初买什么他都照单全收,一句话都没有,就连沈之初偷偷摸摸夹带的“私货”都当看不到,也一并放进储物袋里了。   从坊市回来之后,沈之初就对院子里的灵草没了兴趣。但他还记挂着,给灵田买了布施阵。   一个月内,灵田无需再浇水捉虫松土。   九穹峰的院子很大,他们两也不需要再睡一张床了,沈之初麻溜儿地自觉找了旁边的小床睡着。   沈之初总以为季临渊已经睡着,然后他就开始三更半夜的在自己的小屋里冒绿光。   沈之初恨不得一天扳成两半用,每天都勤勤恳恳地吸收买来的好木,倒是有把季临渊之前的刻苦修炼学了个十成十。   反倒是季临渊,这三日他没什么事,再修炼就压不住修为了,于是他也不修炼。   不过沈之初很是小心,他只有等季临渊睡着的时候才修炼,每天都白天陪着季临渊的时候都眯着眼在打瞌睡,被季临渊一提醒他也是张口就来。   “仙师大人最近总是陪着我,我总是害怕这只是镜花水月,晚上都要确认很久才能睡着。”沈之初说着,还委屈吧啦地瞧了季临渊一眼。   季临渊放纵的行为把沈之初越养越大胆,仗着季临渊许久都没用上他屁/股,情话是越说越开,夹得是越发顺口了。   季临渊闻言注视着他,良久才笑:“怎么会呢?阿初,我那么喜欢你。”   沈之初笑了笑没接话,朝着他露出一排牙,端的是不谙情事的小模样。   就这样悠闲而又紧张的三日过去。   元空古境开放了。 第32章   元空古境位于云水天边界处,地处高地,常年积雪,白雪绵延千里至山间,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一边白雪皑皑,一边绿草如茵。   元空古境就在山巅。   古境主人逝世千年后,古境才现世,现世时灵气波动整个云水天都知晓了。   这元空古境,必有大货。   每个秘境都会在现世时有个开放倒计时。   一般就在秘境门上,秘境门足足有百丈之高,修士御剑站在它前面根本都看不清还有个人。   呈现水波纹般的倒计时虚影拉扯修士们的心。   一刻钟之前,各门各派乘坐飞舟都到达了古境前。   六壬仙宗如今也是大派,除了要进入古境的三十修士外,还配有几位长老,包括了名声在外的戒律堂长老穆玉堂,其中有两位长老看样子也要进入秘境。   倒计时结束,众人如一把利剑,朝着秘境门而去。   秘境内空间巨大,一百人落入其中,视线范围内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只有季临渊带的沈之初,因为是凡人而没有被秘境检测到,并不被算在这一百人内,也自然不会被秘境剥离。   季临渊却像是计划好似的,在一进入秘境中,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面具,看着像是街道边随手买的。   和凡人闹元宵哄小孩的恶鬼面具长得差不多。   季临渊刚拿出来,沈之初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猛得脱离季临渊的手臂,力道居然还挺大。   季临渊手中拿着恶鬼面具,疑惑地转头看他。   沈之初看着那面具就虚空吞咽了下,心下发怵。   【季临渊怎么把这面具拿出来了?怎么会刚刚好是这个面具?是巧合吗?怎么会这么巧合?】   沈之初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季临渊神色一暗,沈之初退后几步,他就上前几步。   季临渊瞧着手底下只是在坊市随手买的面具,他甚至都没有看面具长什么样子。   听沈之初这么惊恐,季临渊这才细看手中的面具。   青面獠牙的面具,连眼睛的地方都做了处理,不能看到原本的眼睛样子。   獠牙弯曲至下,嘴中却不见舌头。   是民间很常见的形象,传说中的魑魅形象,可止小儿夜哭,便被做出面具在凡间重要节日做祭祀用。   大一点的孩子都不会再怕这面具了,倒是沈之初这反应有些过激。   就像是季临渊一旦带上这面具就换了一个人似的。   季临渊顺手买的面具可不止一个。   【季临渊还没成冥都之主时,就有这个戴着这个面具的人出现了,此人神出鬼没,术法精湛,戴着这面具杀了六壬仙宗好多长老,以至于后来六壬仙宗看到戴着这面具的人,都会吓得转头就跑。那时候读者都还不知道面具下是谁,毕竟那时候季临渊也还没叛出宗门。只是每次看到这面具,都知道六壬仙宗的人又要死了。】   【后来“恶鬼”之名在整个云水天出了名,疯狂模仿者众多,就更是找不到到底是谁在戴着面具屠杀六壬仙宗的长老。】   【结果到小说大结局,作者都没填上这个坑,这个戴面具的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就一直没有答案,只不过后来戴面具的人没有再出现,主角又一路高光,读者很快就把这个设定忘了。】   【原来,季临渊就是“恶鬼”!】   沈之初隐藏在心底,从没有消失过的,对季临渊的恐惧气势汹汹席卷而来。   书中“恶鬼”简直就是疯子,遇人就杀,每次出现就有人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可季临渊现在明明是笑着的!   沈之初毛骨悚然,季临渊的笑在他眼中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形象,但无论他不自觉退后多少步,季临渊和他之间的距离都永远保持着触手可及的位置。   这让沈之初觉得自己的后退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但他低头看着脚下,已经离他原本落地的地方差了好几步了。   季临渊还是笑得很温柔,他朝沈之初伸出手,轻着声,声音柔和的让人不由想卸下防备。   但沈之初现在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上下牙齿都在打颤,根本听不懂季临渊的安抚之意。   他强装镇定。   【沈之初,冷静一点,“恶鬼”只屠杀过六壬仙宗的长老,也没有对寻常弟子动手,我现在虽然算半个六壬仙宗的人,但我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是个菜鸡一枚,而且我现在高低也是季临渊的自己人,对,我是自己人,季临渊不会对我动手的,应该吧?】   沈之初不是很确定,他更乖地拉着季临渊递过来的手,看季临渊的表情一如往常,试探着问。   “仙师大人,这,这面具,您是买着??”   沈之初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季临渊本来想递给他另外一个面具,以保证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被进来的那三十人看到,但看到沈之初怕得又恢复之前警惕的样子后,季临渊收回了手,把两个面具放进储物袋。   “好玩。”   沈之初听着这一点都不符合季临渊的回答,讪笑一声:“玩......啊,玩啊,玩好啊。”   【怎么玩?随机杀一个仙人玩?】   沈之初不敢多问,季临渊握着他,不容质疑地力量让他只能跟着季临渊走,再也没办法后退一步。   两人落下的位置是在砂砾中,四周只有少许不足人小腿高的小树杈在。   沈之初心里七上八下,只跟着季临渊走,也没注意他们要去哪里,等沈之初反应过来才看到周围都是不见天日的树荫。   眼之所及的都是几人都环抱不了的树,地上盘旋狰狞的粗壮树根,和原始森林没什么两样。   不见天日可能让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心里上不舒服。   但身处其中的沈之初却安心许多。   沈之初刚才被季临渊的面具吓得飞出去的魂又落回肚子里。   他顿时手不抖了,心都不乱跳了。   这可是几百亩的草木之灵!!!   沈之初甚至觉得,只要在这不见天日的林子里,就算是季临渊抓他都需要废一些功夫。   季临渊带着他走到森林深处,揽着他一跃而上,把他放在粗壮的树杈上。   说是树杈,但其宽敞度都能让沈之初躺在上面翻个身。   季临渊放下他后,随手画了一个阵,一个透明的水泡把这根树杈根包裹住,从下面,根本都看不到上面还有个人。   季临渊半蹲在树杈上,沈之初盘腿靠在主树干上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季临渊留给他一个储物袋,跟摸宠物一样摸着他的头。   “阿初在这儿等着我,最多半日,我去去便回。”   沈之初从没见过季临渊主动离开他身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沈之初除了在最初的修奴楼里没跟着季临渊,平日里,只要出了院子,季临渊就差把他栓裤腰带上,沈之初只在季临渊身边看过外面的世界。   如今季临渊这么干脆,让沈之初都有些许不自在。   他下意识还拉着季临渊,他想问季临渊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但话到嘴边,沈之初又缩了回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季临渊看他拉着,耐心等了片刻,没见他说什么,转身从十几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白衣决诀,落到一半,飞剑而起,一瞬间便消失在沈之初眼前。   沈之初头一次一个人在外面,前世末世袭来后,外面的世界已经灰暗一片,空气中都是腐朽和腥臭味,沈之初地位高,基地重视,他甚至不需要出去觅食,只需要培育植物,就能换取异能小队拼命换来的食物和衣物。   对于基地中没有能力的人,沈之初也允许他们用他们找来的东西换,但绝不会白给。   他知道,整个基地没有异能,不能也不敢去外面觅食的人数不胜数,给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沈之初绝不可能开这个先河。   然而,末世其实可怕的不是丧尸,而是人。   可怕的也不是那些饥肠辘辘,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人,而是那些异能者和上位者。   在基地,沈之初是绝对安全的,但他出去,就有无数的基地以及组织会打他的主意,只是碍于他的能力,没有什么大动作。   末世也没什么看头,沈之初不想出去。   但现在可是在一个全新的世界。   外面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环境,数不尽的草木之灵,活泼的动物,清澈的鸟鸣。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沈之初新奇。   虽然季临渊仍旧是无法捉摸的,但如果季临渊不会杀他,沈之初甚至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说起来,沈之初还觉得现在是他占了季临渊的便宜。   毕竟在沈之初看来他只需要装乖卖巧,讨人喜欢,而这段时间,太虚木,草木之灵,衣物,灵果,种子,就连被子都是用的季临渊的灵石。   沈之初数了一圈,发现还当真用了不少,但他如今连季临渊为什么对他突然感兴趣都不知道。   沈之初喝着水,想了一圈,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最后只能归于他装乖装得太成功了,季临渊估计当养了个宠物吧?   吃饱喝足,沈之初站起身,原本只是椭圆形的透明圈,随着他站起身竟然变大了,也是刚好完完整整地包裹着他。   树杈很大,虽然距离地面很高,但沈之初在上面走了几步,居然如履平地,应该不止是树杈足够宽的原因。   沈之初兴奋地走了几步,心神一动,距离他最近的那一根树杈就悉悉索索地移动到他面前,搭了座桥。   沈之初从这颗树走到另一颗树,包裹着他的圈像泡泡一样轻盈,随着他的动作还变大变小。   他觉得有趣,自顾自摇着手臂,做了几套广播体操,不过一会儿,沈之初就自己笑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估计看着傻傻的,幸好没有人看见。   沈之初是真高兴,就算这圈有限制距离,他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实在是最好哄不过了。   季临渊御剑站在森林树尖,看着沈之初上蹿下跳了一会儿,看他又累了坐回去安安分分地吸收草木之灵才离开。   他脚下的剑,并不是门派制式飞剑。   飞剑之上,季临渊双手一动,戴起刚才的面具。   恶鬼。 第33章   于德义是跟着六壬仙宗来的,也是唯二的长老。   长老进入秘境,是各门各派的潜规则,是为了保护自家门派的新弟子。   他们一般会刚好卡在秘境允许的最大修为上,以便最好的保护这么初出茅庐的新弟子们。   于德义却不同,因为他进入秘境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新弟子,而是为了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一个心腹大患。   南宫宗主身边几个长老,只有他是卡在筑基巅峰的。   也只有他能来!   事实上,他早就该结丹了,只不过他怕那成功率太低,他才拖了些许时日没想到现在用在这件事上了。   另外来的那一个长老比较死板,不是宗主一脉的人。   一成的出秘境人数,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条件,但那又如何,他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夺宝,只要在秘境出口开放第一个出去就行了。   杀了季临渊就出去,这新古境里危机重重,还不如轻轻松松拿个奖励更安全。   于德义警惕四周,他所处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到处都能听到妖兽的吼叫,听这声音还是成群结队的。   于德义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再耽搁,走了几步走不出去,就果断掏出一张符纸,符纸燃尽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萤火虫尾光般的线。   他心下一喜,御剑顺着光点找过去。   于德义没走两步,心下蓦然一紧,他可不是谢明远那种只知道声色的蠢货,他的修为都是他自己拼出来,实打实的。   修仙者的直觉不可小觑,于德义的直觉已经救了他很多条命。   于德义下意识地一偏头,一把飞剑从背后擦着他的脖子削过去。   一缕发丝轻飘飘落下,于德义只觉得脖子一疼,伸手一摸,一条足足手指长的血痕出现在手上。   于德义心下后怕,刚刚要是不偏头,这会儿飞剑已经把他头都削掉了。   他退出一个安全距离,往后看去。   刚刚要削他脖子的飞剑,这会儿转了个圈已经回到了来人的手上。   身后的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昂贵的锦帛,身量很高,青丝高束,举手投足都像是大族子弟,根本看不出是进来这一百个修真者中的哪一个。   于德义厉声:“来者何人!?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六壬仙宗的内门长老!”   他已自曝仙门,以六壬仙宗的地位,若是无心,这会儿已经上前来道歉了,但面具人不发一言,手下一动,那灵巧的小飞剑就又朝他的脖子而去。   于德义大骇。   这人!就是奔着他去的!   到底是谁?   于德义很快想起了季临渊,他迟疑地看着这精湛的御使飞剑技巧,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季临渊不过练气,但御使灵器,理论上筑基才能够完成,但是!这只是理论上!   于德义没见过身边任何一个筑基期就能御使灵器的!   就连那宗主宝贝的天之骄子都不能!   但是这面具人又筑基期。   因为这次的秘境限制修为,就是在结丹巅峰及以下。   第一次开荒,基本都是低修为弟子,结丹期的就两三个,论身高,论气质,就足以筛选掉任何一个人。   云水天何时出了这种天才?   为什么会丝毫不露声色?   于德义一看到对方丝毫不顾宗门情面,一句话不言却招招都是杀招,他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了。   逃,只能逃!   于德义这下也管不了还亮着的光点,用最快的速度,驶过这片密林。   于德义足尖点地掠过腐叶层,身后追来的破空声如附骨之疽。三枚穿云箭已碎其二,血珠顺着剑尖在月光下甩出猩红轨迹,惊起夜枭在树冠间扑棱棱飞散。   "好狠的手段!" 他咬牙切齿,袖中最后一枚符篆在掌心攥得发皱。方才那记 "追星逐月" 若不是用本命精血催动,此刻颈骨早已被削成两段。   但无论他怎么逃,身后面具人都如影随形。   于德义狼狈不堪,但那面具人却衣角飘飘,连滴污泥都没沾到。   于德义恨极!他一看面具人这样人,就知道对方不过在戏耍他!   面具人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只是在享受他逃跑的乐趣!   从头到尾,这可恶的面具人甚至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但强大的压迫力还是让他心生恐惧。   活不下去。   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的。   于德义明明知道这面具人不过是在戏耍他,但他除了咬牙切齿之外毫无办法!   他除了顺着对方的心意逃跑,没有一点办法。   他甚至无法分出更多的心神去考虑面具人到底是谁,只能期望着他的逃跑给与对方乐趣的同时,对方大发慈悲能放过他。   纵使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除了祈祷,没有任何办法。   于德义打开了身上的留影符。   原本悠闲追着赶他走的飞剑“歘”得一下,插进于德义打开留影符的手腕。   小飞剑硬生生给于德义的手腕破开了一个洞,却没有阻止燃烧的留影符。   飞剑带着满剑身的血,又飞回来。   于德义瞬间便觉得手腕除了钻心的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血顺着他逃跑的路线留下了条清晰的血迹。   血滴滴答答落在铺满地的落叶上。   血腥的味道,让附近的妖兽开始躁动。   于德义似乎听到了近在迟尺的面具人在笑,但他不敢转头,强烈的恐惧让他只能拼命地跑。   拼尽全力地跑。   他想往另一边跑去,但小飞剑立马就削了他另外一只手腕,阻止了他的去路。   于德义痛不欲生,他大叫着往另一边跑。   这一次,飞剑再也没有阻止他前行。   于德义满眼恐惧,红血丝爬上了他的白眼球。   他知道,面具人要驱赶他到某一个地方。   但他毫无办法!   他想活着,只能跑。   直到于德义被赶到一处清澈的月亮湖边。   湖道弯弯,宛如月亮。   惊起的水鸟振翅声划破寂静,夜枭在枝头投下阴影。麋鹿的蹄声在对岸渐次消弭,腐叶在靴底碎裂的脆响惊起蛰伏的灵鼠,簌簌窜入灌木丛中。   “你到底是谁?”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妈的!杀了我,你以为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六壬仙宗一定会对你下追杀令!”   “哦?”面具人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的像是几百年不曾开口,随即面具人浅淡地笑了声。   笑他的无知,笑他的天真。   于德义也明白面具人在笑什么,被嘲笑的怒火瞬间将他点燃,混合着生的恐惧,彻底将他击碎。   没有带回有用的东西,宗主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他明白,眼前的面具人恐怕也明白。   于德义退无可退,咬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准备和他拼了!   不拼就只有死路一条,拼还有一丝丝机会,尽管这机会微乎其微。   剑诀刚触舌尖,颈侧忽有寒芒掠过。于德义嗅到铁锈味在喉头翻涌,本命法器天罡盾的灵光在胸口明灭不定。他踉跄着退了一步,树皮缝隙间渗出的树液竟如人血般猩红黏稠。   于德义浑身一冷,他感觉到血从他身体里流失。   他低头,浑身鲜血淋漓,白衣被染成花,血顺着衣角一滴滴往下落,衣料撕裂声混着血珠坠入湖水的脆响,他的脸重重砸在清澈见底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巨大的浪。   这一刻,于德义混沌的脑子忽然有一刻的清明。   这一幕,好熟悉。   那么似曾相识。   久远的记忆稀稀落落。   于德义似乎看到湖底下有一个衣衫整齐的男孩在捂着嘴,留着泪,留恋地看着他,想扑上来摸摸他的脸。   但男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最终没有伸出死死捂着嘴的手。   他伸出手,就会有气泡浮上水面。   他不能伸出手去拥抱。   于德义恍惚了,可他不记得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不,不!   于德义想起来了!   他看到过!   曾经有个乡下妇人,就背对着他大半个身子倒在湖面上,那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湖底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等他仔细去看时,那打扮的十分庸俗,但还算有几分姿色的乡下妇人留下的血已经晕染了她身下的一大片湖面。   清澈的湖底变得浑浊不清。   于德义再看,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他疑心是自己多心了,在那妇人身着麻衫的背上擦干净了剑,转身回去复命。   现在于德义恍惚中再看湖底,那孩子眼里哪还有什么眷恋和恐惧。   那孩子狞笑着扑上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恨一口一口咬他的肉。   但等于德义再仔细看,哪有什么孩子,咬他肉的不过是一群群得了湖水的灵气,生出些本能的鱼。   这时,他终于知道那面具人是谁了,但他的留影符已经燃尽,失了效果。   他不能再留下信息给他一生效忠的宗主了。   面具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欣赏于德义被鱼啃食的样子,还是只是在感叹。   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声低低的笑声。   一柱香在他面前缓缓燃烧着,在惊恐的挣扎中,静静地燃烧着。   萤火虫微光一样的光点在绕了一圈后,最终停在面具人的身上,浅浅的点缀星光,随着施术人的彻底消亡,最后的微光也渐渐消失。   面具人再没有看一眼,御剑前往另一个方向。   但这个方向,也不是他来时的方向。   面具人御剑飞行了一段,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是顾愉白爽朗自信的笑声,他身旁还偶尔传来些许女孩子娇俏地嗔怒。 第34章   顾愉白遗落在元空古境时,虽然没有和南宫奚落在一处有点遗憾,但他没走两步,就遇上了另外一个落单的女修。   还是个医修。   长得虽然不如南宫奚那般高岭之花,清冷动人,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顾愉白也不去想南宫奚了,转而和那女修调笑。   他嘴会说,常常逗得女修抿嘴笑。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看着没怎么努力找寻灵草遗迹,却也收获颇丰,腰间储物袋看着鼓鼓囊囊的。   顾愉白正说着,突然揽着女修的腰一个滑步。   他们原地已经砸下来一柄剑,剑上立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顾愉白皱眉,正待开口,却听面具人开口道。   “我找顾愉白,不相干的人,可以走了。”   这声音沙哑至极,听着极为不适。   那女修迟疑地看了眼身旁的男子,器宇不凡,意气风发。   她其实认识顾愉白,云水天的天娇就那么几个,顾愉白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更重要的是,其他天骄专心修炼,一心大道,只有顾愉白耽于美色,来者不拒。   医修不怎么想放弃,她不知道面具人修为几何,正迟疑着,那面容恐怖的面具人哼笑了声,先替她做了选择。   女子只觉得眼前一闪,顾愉白拉着她后退一步,但还是慢了一步,女修脸上仍然留下了一条血痕。   女修尖叫了声,挣脱了顾愉白的手,朝另一方跑去。   顾愉白也没想追,南宫奚还未与他成婚,他这些事要是让南宫奚知道了,总归丢了南宫家的面子。   顾愉白抱臂站在原地,眉峰皱起,他不记得他有得罪过人,这面具人却明晃晃冲着他来的。   “道友何门何派?榜上可没有道友这号人物。”   大世界有个天才榜,涵盖了三千小世界,一个大世界所有出现的天才人物,顾愉白把他头上那几个倒背如流,但没有任何一人和眼前的人对得上。   而且他才刚在六壬仙宗的宗门大会中现世,根本没什么机会和人结仇,这面具人的来路实在是怪!   顾愉白见面具人说了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任他怎么问,都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顾愉白被看得发毛,却听面具人一声啧笑,似乎是不屑。   顾愉白哪里听过这种嘲讽,周围人哪个不是在恭维他,他赞美他,在巴结他,他听过的,都是他将来会达到的高度。   但现在,好像在面具人面前,他只不过是一个任面具人戳扁揉圆的蝼蚁。   他脸色涨红,意气风发的张扬萎靡下去,被羞辱的愤怒涌上来。   面具人说完,就攻上来,他脚下的剑用都没用,甚至他刚才用的小飞剑都没用,仅仅凭着赤手空拳,顾愉白就难以招架。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可怖的脸。   明明这张面具和初见的,甚至和凡间的面具没什么两样,但顾愉白却觉得这张面具在笑!   在嘲笑他!   顾愉白能越阶战斗,如今他筑基巅峰,就算和结丹期战斗都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元空古境,只能容纳筑基巅峰及以下的修士!   为什么!为什么这恶鬼能进来?   是高阶修士压制修为进来的吗?   但这样古秘境的意识一旦察觉,闯入者就会境界遗落,变成真的筑基巅峰!   这个代价太大了,没人能承受!   到底是谁?要这样对付他?   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顾愉白的胸腹,顾愉白手中的剑都来不及做反应,就被踢出十几丈远。   顾愉白胸腹一痛,喉头腥甜,撞在树干上落下来。   而他手中的本命剑也脱手落入面具人手中。   面具人接住剑,看着剑有一瞬间的停顿,继而更加凶狠的提剑欺身上前,一件插进了树中。   顾愉白狼狈地滚了几滚,勉强躲过了这一剑。   看着他穿透树干的剑身,顾愉白惊恐万分。   这一剑要是他没有躲开,现在眉心都已经被穿透钉在树上!   这面具人太狠了!   行事做派完全就是魔族做派!   但他身上又没有魔气!   面具人抽出插在树中的剑,带出一堆木片,他剑尖指地,一步步向顾愉白走来,划破了一地的落叶。   顾愉白两指竖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面具人手中的剑频频抖动,但完全挣脱不了,面具人看着要脱手的剑冷笑,他用力一捏,抖动的剑身发出悲鸣,彻底安静下来。   顾愉白目眦具裂,他失去与他本命剑的联系了!   本命剑与他的神识相连!绝不可能直接就被切断联系。   顾愉白身上沾了泥土,他不顾形象地往后退。   他已经失去他最大的依仗,再没有可以反抗的能力。   面具人丝毫没有迟疑,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哪怕顾愉白想拖时间,等到救援都拖不了!   顾愉白腿无力地朝后爬,但一息之间,那现在在顾愉白眼里形如真正恶鬼的男人就已经一剑穿透他的心。   剧烈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他眼前变得灰暗,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已经穿透他的心的剑。   是他苦心炼化的本命剑!   他居然被自己的本命剑一剑穿心!   顾愉白嘭得倒地,胸口还插着他的剑。   面具人在原地等到他声息彻底断绝,才在他身上点燃尸火,看他彻底化为灰烬,然而就算如此,那把雷精石制成的剑却依旧金光闪闪。   他冷笑一声,手指一动,华丽的飞剑便断成两半,失去光泽。   面具人在满地的鲜血中拿出一只香,却并没点燃就收回去了。   不是说不会死吗?   那么,这样呢?   也不会死?   面具人最后看了一眼灰烬,露出一个疑似笑的气声,转身离去。   他承诺的半日,快到了。   在他的身后,等他彻底离开,满地的血才缓慢流动,流满了身下的树叶,青黄相间的树叶间,血浸下去,浅浅的光芒从他身下蔓延,一条条金黄的线从地底炸开。   蔓延的金线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形成了繁复的图案。   图案汇成的那一刻,地面翻转,灰烬扬起,断成两半的飞剑连同尸体的灰烬都消失在原地。   此时面具人已至千里之外,他浮在树尖,取下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俨然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只是这张脸的森冷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人情味儿,就连那双眼睛都黑漆漆的,沉得宛如死水,生不起一丝波澜。   毫无生气的眼闭上,他身上华贵的锦帛褪色,变成了非常简单且寻常的白衣金线弟子服。   再睁开眼时,黑漆漆的眼睛有了一丝人味儿,他眼中映照着青山绿水,映照着从他面前飞过的鸟,看起来竟然温和又想让人亲近。   这个样子,才能让人认出来,面具人就是季临渊。   季临渊此时的灵气之盛,已经完全无法压制了。   刚才也就是他神识超越他们太多,才能让他们看不出季临渊本身的修为,要真遇上神识比他高的,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修为。   神识毕竟是辅助,要谈战力,还是修为的压制性更强一点。   他已经推迟筑基太久,容不得再等了。   *   沈之初自己玩了一会儿,就无聊了,他现在异能等级低,能吸收的草木之灵实在也有限。   这里的草木年份高,所蕴含的草木之灵充沛,沈之初没等到季临渊回来,就已经吸收撑了。   他坐在树杈上消化,很类似木灵气但却莹润的气息在他身上聚集。   沈之初已经很久没记起他的水葫芦了,吸收草木之灵竟能让他暂时忘记墨霜草带来的副作用。   吸收炼化草木之灵需要非常专心,要把草木之灵融入他的晶核中,等晶核异变第一次,就算成功到第二级了。   这也是沈之初平常不敢吸收草木之灵的原因。   但这也只是木系异能晶核的第二级。   沈之初有两颗晶核,其中一颗青色的还算莹亮,另一个晶核只有一条黑色的小鱼印在上面,是精神系的晶核,这颗晶核,沈之初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升级它。   沈之初正专心的炼化草木之灵,突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一阵异常的风声。   有人御剑在靠近。   沈之初急速地切断与晶核的联系,这是他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发现。   沈之初正认真地切断联系,那阵原本听着还很遥远的风声已经离他很近了。   他一慌,竟从树杈上跌下去,沈之初下意识地要移动最近的枝条接住自己,但等他看到御剑而来的是季临渊后,怔愣之时,沈之初牙一咬,眼一闭,双手摊开,直直地让自己往下倒。   季临渊从他下方一掠而过,刚好接住下落的沈之初。   沈之初心跳得飞快,他虽然有几分把握季临渊会及时接住他,但下落的失重感无亚于跳楼机。   跳楼机都还有安全带呢。   沈之初没,嗯?沈之初也有安全带。   沈之初有些后怕地抱紧他的安全带,忐忑地抬眼看着季临渊的表情。   【刚刚他应该没看到吧?看样子像是没看到。】   沈之初松了口气,连现在两人姿势都不在意了。   他搂紧季临渊的脖子,靠近了点,免得自己掉下去。   沈之初趴在季临渊的脖子间,眉头一皱。   【季临渊身上,好像有血腥味?很淡。】   沈之初对血的味道比较敏感,他正想再凑近季临渊的脖子再确定下,季临渊已经把他放回原位了。   沈之初讪讪地放下手,这才尴尬他刚才凑上去闻的样子,好像迫不及待似的。   他正想解释什么缓解尴尬,季临渊却先道。   “阿初饿了吗?储物袋里没有禁制,你打开就能用,好好吃饭了吗?”   沈之初这才忘了,他吸收完草木之灵,居然不知道饿了。   季临渊担忧地看着沈之初:“阿初,我快筑基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会尽快,你不要走远了,就在圈内知道吗?这里是古秘境,很危险。”   沈之初没听出来季临渊的重点是在“不要乱跑”上,但他听进去了季临渊快要筑基,没心情也没时间管他。   那么,他就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吸收炼化草木之灵!   沈之初喜不自胜,对着季临渊的脸乖乖点头,十分顺从。   “好的,仙师大人,之初会乖乖的,您就安心筑基吧!”   沈之初觉得这样说还不足以表忠心,又加了一句:“之初会保护好您的!!”   季临渊好笑地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也不拆穿他,顺着他说:“那阿初可要说话算话。”   之初已经习惯了季临渊那双深情瞧着他的眸子,稍微生出一点免疫,但时不时还是会被季临渊的表象迷惑得晕头转向,忘了书中的反派到底是何种做派。   然而沈之初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了。   季临渊得了回复,却并没有在沈之初所在的树杈上坐,而是御剑而落。   在森林的边缘边上有一处悬崖峭壁,悬崖上是什么看不到,悬崖壁上却盘亘着参天大树的树枝。   树枝无处生长,便爬上崖壁,和其他无处生出的树枝互相交叉攀附着继续生长。   这些杂乱的树枝间形成了厚厚的洞。   季临渊飞进去便不见踪影。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黑漆漆的树洞里有什么。   沈之初扒着主树干,在树后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季临渊,神情怪异。   他目测了自己所在的主树干和季临渊画圈的范围。   季临渊所在的树洞,在这个圈外。   沈之初驱使树枝搭过去,都进不去的距离。   沈之初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35章   季临渊要想在筑基时种魔根,就必须过心魔劫的那一关。   季临渊是知道的,他自己正在心魔境中。   但是,他原本都做好准备,这心魔会拿杨家村的回忆搞他心态。   过去的十九年里,每次季临渊睡着,都会回到杨家村,听漫天的哀嚎,听熟人烂着脸的指责,听他们要死不死的求救。   季临渊是习以为常的。   反正只要记住这不过是心魔境,不为所动就行。   一次失败也没什么,只要杀了心魔境里的人,就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心魔境里的人都是幻像,季临渊知道,所以他从没有手软过。   但这次心魔居然换了花样!?   因为他重新回到了遇到沈之初时的青虹镇。   身旁的小贩在热情的招呼他过去尝尝新做的小吃。   有人靠了他一下,推着他过去一起尝,季临渊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秦小天。   季临渊冷笑。   这心魔怕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伎俩是越来越浅显。   倒还不如回到杨家村,筑基心魔劫会比寻常更强大点,那它或许还有赢过他的一线机会。   心魔境里,要维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心境,也不能被心魔境里的人察觉出异常,才能顺利过关。   这在当了好几年的温柔大师兄季临渊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季临渊扬起脸上的笑,无奈地道:“你好歹也是修士,怎么好这些吃食。”   秦小天的脸慢慢清晰起来,周围的小贩行人的脸也栩栩如生,画作一般的街道活了。   路人从他身边路过,都会带着笑感激地唤一声:“季仙师早上好啊!”   秦小天嗤之以鼻,他嘴里含着糖,不以为意地道:“季师兄啊,这好不容易来人间界一遭,总要好好耍上一番,你回去又得是日日不缀的修炼,这日日修炼,这么枯燥的活儿,也就你能受得住了,咱不能劳逸结合嘛?”   秦小天还在孜孜不倦地劝他:“你这样子看起来真不像仙修,倒像是佛修门派里的,太完美了,感觉不太真实,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一样,哈哈,师弟们都很奇怪,师兄你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季临渊低笑,秦小天说得兴起,丝毫没想到他笑什么,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也跟着笑。   季临渊挑眉,勾着嘴角问:“那秦师弟有什么好想法?”   他手中的小鸟在他的指尖轻巧的跳跃,活跃异常。   秦小天的唠叨顿在原地,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季临渊:“季师兄,你当真?”顿了顿,秦小天怕他后悔似的连着道,“季师兄说定了,可不能反悔!”   秦小天一看,季临渊看起来不仅没有排斥,反而起了兴致的模样,也跟着兴奋起来,他带着季临渊御剑而起,大吼一声。   “走咯!”   在他们身后,艳羡的凡人跪地恭送他们。   画面轮转,两人越过一模一样的青虹镇,到了隔壁大一些的镇子。   季临渊大概猜到心魔想做什么了。   他兴致渐起,脸上便越发温柔。   在心魔心里,原来沈之初的成功率更高?   季临渊记性好,现在对这修奴楼比当真是初来乍到的秦小天还熟悉。   他熟门熟路的样子,让秦小天颇为无语。   果然,哪有男人不好这口。   秦小天微微有点奇怪,但季临渊表现的太无懈可击。   秦小天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就好像不同也是在季临渊原本的性格中一样,让人升不起疑心。   心魔藏在拍卖的人群内,和季临渊一模一样的脸再也不是一半,但周围人没有一丝奇怪,好像完全看不到它。   看到季临渊从容应对的表情,它气得牙痒痒。   不过咬了牙后,他脸色又露出更加邪气的表情。   季临渊看着底下的沈之初,他惊慌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那嘀嘀咕咕的心声也持续不断地传过来。   【不是!这让我怎么冷静啊!这操蛋的天糊开局,这踏马的是季临渊啊!季临渊啊!书中捏碎人脑袋都不眨眼的大反派啊!主角带着金手指都在他手上被虐得死了几个回合,我这个小虾米怕是连人家牙缝都不够塞的。】   季临渊看着有点好笑,这绝望又坚持着想办法的样子,每一次看都很有意思。   下方管事的加大声音介绍道。   “众位仙师大人,这位是从罪奴营里带出来的,原本是官家的小少爷,养尊处优的,可家主得罪了当朝皇帝,被诛了九族,小少爷因长得好,才暂留罪奴营。起价一百灵石。”   “他可是个媚体。”   季临渊开口,如第一次见面一样,准备竞价,把这怕得不行的家伙买回去,再听他别别扭扭地叫主人的模样。   这一次,就算没有反驳,沈之初应该也会像叫仙师大人一样习惯叫主人的。   这家伙,白长了几个月脑子,又好色又心软,胆子还小,实在是最好哄不过了。   但季临渊还没开口,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   “管事的,你们的顶价是多少?我买了!”   说话的声音豪气干云,意气风发,季临渊猛得转头。   原本那个坐席该空无一人的,现在却凭空多坐着一个人。   一个他亲眼看着气息断绝的人。   顾愉白。   季临渊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一阵莫名由的烦闷。   顾愉白!   真是阴魂不散。   季临渊不等管事的回答,也淡淡开口。   “这个人,我要了,你出的价,我开。”   管事的却一脸为难,他看着最先出价的客人,先问到。   “这位仙师,您也要吗?”   顾愉白不认识季临渊,不明白这人在争什么,但顾愉白从来没有输过!   “要,当然要!我看谁敢和我争。”   管事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更加为难了,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这可怎么办是好?   秦小天吓得不行,他在一旁劝道:“季师兄!季师兄!算了算了,不过是一个修奴而已,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曾经看到他和南宫宗主站在一起,而且他穿着宗门亲传弟子的服饰,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了!”   季临渊面无表情,他十分清楚,这不过是心魔境,这是假的,而第一次的心魔境是最好破的,只要他心绪不受太大波动,就算是他赢。   不波动心绪,这场拍卖,他最好的抉择,就是让了。   区区一个沈之初,还是假的。   顾愉白更是永远不会再存在,他不必要心绪不平。   但,季临渊曾说过。   无论是哪种,沈之初都必须在他手上。   活着得在他手上,死了尸骨都只能在他手上。   就算这是心魔境,也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季临渊睁眼,眼中的波动渐起,水滴落入江河,很快又平淡下来。   管事的为难了半天,眼见着在这一个修奴上耗了太多时间,那其他的到底还拍不拍了?   反正两人出价都是顶价,他们修奴楼选择哪个都赚了,管事的干脆做了一次好人。   “既然两位仙师都出顶价了,那就由这位修奴自己选吧!”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一脸震惊的沈之初,想看他到底是谁,季临渊和顾愉白也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沈之初终于把惊恐的眼神从季临渊身上移开,看向高台上同样画了插画,甚至同人作品更多的顾愉白,眼神一喜。   一直看着沈之初的季临渊眼神猛得一沉,瞳孔泛起妖异的血色。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像只急于飞翔的雏鸟,欢快在他手心里扬起稚嫩的翅膀。   【主角!是主角啊!主角救命!跟着反派是真要死人的!跟着你哪怕被当成狗腿子,而且那是男频,谁弯了主角都不能弯,这样都也好过被反派带着天天提心吊胆脑袋搬家啊!!】   沈之初脸上的喜色更浓!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在照向他!   他灵动的眼睛光彩熠熠,再不复之前的惊恐害怕,和平时看向季临渊刻意装乖卖巧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也和第一次看到季临渊就往后缩,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就好像现在的沈之初才是真正的沈之初一样。   季临渊放松的手指一握,骨节根根突出。   沈之初说得也没错,跟着季临渊的时候,他从不曾放松自己,每天努力讨季临渊欢心,活的身不由己。   但那又如何?   沈之初如何想不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是沈之初能留在他身边。   对,这样就够了。   然而现在,沈之初有了另外的选择。   沈之初开口,指着意气风发的顾愉白,刚想开口,一阵疾风刮过,身穿白衣,温暖如仙的季临渊一瞬间便至眼前。   季临渊的眼眸被墨汁浸染,幽深得不见底,明明是还是笑,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一团深不见底的黑影笼罩。   他就这么直直看着沈之初,眼神带着实质性的重量巡视着沈之初的每一丝表情。   “阿初,在看谁?”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指尖却在颈侧血管上反复碾压。   时而轻柔,时而重重捏紧又缓缓放松,却温柔而强硬地掰过沈之初的头,让他眼神定在自己身上。   沈之初脖子被掐得完全说不出一句话,白皙的双手扒拉着季临渊的手指,在上面扣出一条条血痕仍然无法撼动,最后别无他法,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的主角。   季临渊脸色彻底沉下去,漆黑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他手下一用力,心魔境摇摇欲坠。 第36章   沈之初正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在树杈上晒太阳。   元空古境虽然危险,但沈之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基本遇不到什么能危险他的东西,更何况沈之初还在森林里,一眼望不到边的树都是他的武器,只要他的异能补充足够。   沈之初神情惬意,躺在树杈上翘起腿一上一下摇晃着小腿。   偶尔有妖禽从季临渊所在的树洞前方飞过,想进去探一探时,都会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树枝卷着带到其他的地方。   元空古境的鸟大部分还没有灵智,此时被树枝卷到其他树间时,小鸟还好奇地站在卷着他的树枝跳了两下,但树枝却没有再动了。   小鸟又好奇地等了会儿,见树枝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它扑腾着翅膀飞向森林外,完全忘记了要进刚才那个黑漆漆的树洞里看看。   沈之初躺得昏昏欲睡,一股他之前看过的黑烟从洞中浸出。   他翻身坐起,盘腿看着这有过一面之缘的黑雾。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现在看来,沈之初并没有看错。   季临渊是真的比书中更早有入魔倾向。   书中是在他叛出宗门才入魔的,那时候他已经结丹了,然而现在,季临渊明明才刚刚筑基,魔气都这么强的。   季临渊之前到底是怎么藏的?   沈之初早就知道季临渊会入魔,只是不知道会这么早而已。   再说了,反派是魔修,这不是再常见不过的设定了吗?   沈之初过了最初的惊吓,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想吃吃瓜,看看季临渊是怎么入魔的。   他瞧着那越来越浓郁的黑雾,神情从吃瓜到惊恐。   这黑烟,特么的竟然直直冲着他来了!   要说!   为什么冲着我来了?不应该啊,这不是季临渊在种魔根吗?   关我什么事啊?   我就是一小卡拉米,别把我牵扯进去啊喂!   沈之初大惊!他驱使树枝挡住黑雾,但黑雾无孔不入,树枝完全挡不住它们!   树枝见无法挡住,又挥舞着粗壮的枝条,试图打散这些成群且越来越壮大的黑雾,但每次打散后,黑雾都能重新聚集,并且目的地十分明确,一点都没有改变。   沈之初气急。   【这魔气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季临渊这家伙,又干什么了?】   沈之初想跑,以树枝嫁接移动的速度,完全能躲过去。   但他忘了季临渊还给他身周画了气泡的范围圈。   跑到一半,沈之初彻底撞到了气泡圈的边缘,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沈之初气得恨又踹又打,也不能撼动分毫。   【季临渊,你这什么破圈!要害死我了!】   黑雾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欺到沈之初面前,从他身上穿身而过。   黑雾穿过去的同时,沈之初直接就倒了下去,幸好身下就是树枝,沈之初的腰腹横在树枝上,才没直接摔下去。   黑雾穿过沈之初后,丝毫不留恋,马上就退了回去。   *   沈之初感觉脖子勒得慌,他想开口说话,但脖子上的手实在太紧,他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咳嗽都憋在喉咙里,想咳嗽都身不由己。   太疼了,沈之初完全呼吸不了,还没睁开眼就流了满脸生理性眼泪。   他费力地张开眼,眼前被泪水模糊地一片朦胧。   然而,眼前的衣服却十分熟悉。   衣服的主人掐着沈之初脖子,眼神阴郁,戾气爬上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可怖,如黑渊恶鬼,要噬人血肉。   沈之初只是这么感受着,就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   “再说一次,你选什么?”   沈之初眼前泛黑,他控制不住地挣扎,双手拍打着牢牢掐着他脖子的人。   【季临渊!!你又在发什么疯?松开!要死了,掐死了!呼吸不过来了擦!】   沈之初还没看到人,但他记得季临渊的声音。   哪怕这是季临渊已经快疯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季临渊没听到他的声音。   沈之初又气又怕,他试图凝聚起精神力攻击季临渊,但他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里没有丝毫的能力。   他完全失去了力气,只能头歪歪斜斜地垂着,这一次,他看清了季临渊的样子。   季临渊面无表情的模样,沈之初只在书里看到过,在他真正遇上季临渊后,哪怕是装的,季临渊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沈之初这是第一次看季临渊发狠的模样。   季临渊的面容仍然是俊美的,但眼下却带着一丝邪气。   那双黑沉沉的眼里没有一点温柔,全是疯狂的杀意和毁灭的失控。   但却没有一下就杀了他,就那么让他煎熬着说不出一句话,又死不了!   沈之初心跟泼了一盆冰水,一瞬间便清醒了。   他嘲笑着勾着嘴角。   【我倒是忘了,这才是季临渊!这才是鼎鼎大名的反派季临渊!是我错了。】   沈之初灵动的眼睛也死沉沉的,他睁开的眼睛受刺激不住地生理性溢泪,但他的嘴角勾起嘲讽地笑。   季临渊的手立刻就重了。   “看来你已经选好了。”   沈之初根本来不及想季临渊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视线被疼痛激起来的泪水模糊了,只能看到季临渊,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他都看不清楚。   沈之初想活着,但要是季临渊不让他活着,他绝对找不到逃脱的办法。   沈之初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   沈之初嘲讽地笑拉大,本来无法发声的喉咙居然扯出濒死的“呵”声。   沈之初想活着,但他现在只能仰着脖子,等这只手彻底夺去他的生机。   他没有了任何能力,在谁手里都是要死的。   季临渊看他扬起脖子,脆弱的脖颈上一大片很深的痕迹。   季临渊早就知道沈之初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比较是媚体,天生的敏感,就连皮肤都是助兴的,随便一捏就是痕迹,更别说现在了。   他脖子上的手外都是很深的一片印子。   但季临渊现在看不到。   他只看到沈之初像要寻死的模样。   季临渊知道沈之初怕死,为此装乖卖巧地讨好他也无所谓。   为此季临渊说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沈之初宁愿寻死都不肯低一下头。   季临渊浑身的戾气藏无可藏,他身边的人都被动荡的心魔境激得化为灰烬。   要是现在足够冷静,季临渊就能知道眼前的沈之初不再是心魔幻化出来的。   心魔幻化出来的经不起季临渊的动荡,早该崩溃了。   但这也是季临渊第一次动荡到这个程度,便也不清楚到底会是什么样。   季临渊向来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的记忆从不曾打乱他。   但两人现在都顾之不及。   季临渊低头,猛地咬上沈之初的脖子,沈之初意识模糊之际,脖子一疼,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脖子一扭,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是在之前,沈之初似乎听到了季临渊低声叹息着说。   “阿初......等会儿见......”   心魔眼看着季临渊手底下的沈之初脖子一歪,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瞬间便化为魇粉。   季临渊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粉末,确认是粉末后,季临渊目的地十分明确地飞身上前。   心魔境里的心魔要强大很多倍,它甚至能拥有不再是一丝黑雾的身躯,只不过它的脸原本比季临渊邪魅得多。   但是这一次季临渊站在他面前时,脸上已经有了点邪佞的模样。   心魔得意一笑,他怀中抱着的沈之初眼神仍然呆滞,但身躯却娇软很多。此刻软绵绵地趴在心魔身上,任心魔予取予求,唯一比较突兀的是,任这个身体做出再多的反应,怀里的脸都是木的,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季临渊看到他怀里的沈之初,再想想刚刚死活不认输的沈之初,额角突突直跳。   他毁了秘境的核心,选择重新来过。   这是第一次,心魔在心魔境里赢了。   尽管这是在筑基种魔根的加持下。   但这也大大出乎季临渊的意料了。   心魔手上不停,嘴上笑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早用这招可能你这具身体就属于我了。”   心魔已经认命,等到季临渊自己种魔根,它已经算输了。   它再也没有机会能夺走季临渊的这副身份了。   心魔想到什么,嘴角一笑。   它也不完全是输了,至少,阴了季临渊这个死人脸一次。   过往十九年,它可是一次都没赢过。   能让季临渊输一次,也不算太亏。   想到这里它就忍不住想笑。   如今,季临渊快要种魔根,两人也算是一体的。   季临渊看它得意的样子,心里更烦,他面无表情道:“继续。”   心魔哈哈大笑,无所谓地挥挥手,两人面前的景象一转,季临渊这次回到了宗门大比上。   季临渊记得这是宗门誓师大会的第二日。   他这次已经知道心魔的目的是什么,径直朝着沈之初所在的地方走去。   但是,这次,他看到原本该乖巧等着他,等季临渊过去带他回家的。   现在沈之初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以及无法控制的恐惧。   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甚。 第37章   沈之初失去意识又突然醒来后,根本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   他猛地倒地趴在地上费力地咳着。   咳得撕心裂肺的,连带着胸口都火烧火辣地疼。   沈之初咳了好一阵,生理性的眼泪奔涌而出。   后背突然伸出一只手帮他拍了拍他的肩,这只手很轻很柔,但沈之初却如惊弓之鸟,猛得挥开手,拍他背的人只是个亏空的凡人,被这么一挥,便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   沈之初等稍微能呼吸了才转头看向被他挥倒的人。   这一看,还是个沈之初认识的人。   云欢。   说起来,自从宗门大比后的第二日,沈之初就再也没看过他。   渐渐地,沈之初也忘了。   现在再看到他沈之初才注意到周围的场景。   正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树荫下。   沈之初眉头皱得很紧,在刚刚,他被季临渊死死掐住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是转眼,他现在又在宗门大比了。   而且现在的身体,他自保的能力又回来了,他感觉到了身体里熟悉的晶核。   这让他稍微安心了点。   沈之初细细回想,他明明在元空古境上晒太阳啊?!   对了!   沈之初想起来了,是季临渊的魔气把他卷入了这里。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场景转换这么频繁,一定不是真实的。   季临渊在筑基,那这是季临渊的心境吗?   刚才面临生死这么绝望,也不像他,他能就这么让季临渊杀?没有能力还能没长嘴?死也要咬他一口才是沈之初。   但最让他烦扰的是,季临渊对他动了杀心,并付之行动了。   只是他被糖衣炮弹裹挟着,忘记了这一点。   季临渊本就是这样的人。   是他放松了警惕,明明是最危险的人才对,怎么会忘了这回事呢?   云欢被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沈之初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出去的路,干脆把云欢拉了起来。   沈之初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遮住脖子。   云欢看了看他脖子,只看到一片光滑,他坐在沈之初身边,纤细温柔。   云欢声音很轻,声音似乎都带着一丝心疼。   “你怎么哭了?”   沈之初躲开云欢想替他擦掉眼泪的手,不可置信地一摸,一手的泪。   沈之初狼狈地胡乱用袖子擦了两下,敷衍地说。   “没事儿,砂子进眼睛了。”   云欢也不勉强,他缩回手落寞道。   “你也觉得我脏吗?”   沈之初莫名,但他向来看不得美人落寞,只能安慰。   只是他现在也自顾不暇,这安慰也有些敷衍。   “怎么?云欢这么漂亮,这么会脏呢?”   云欢一听,苦笑道。   “云欢漂亮?就是因为云欢漂亮才脏。”   沈之初这才正眼看他。   云欢确实很漂亮,但他的身体也确实因漂亮才亏空了。   沈之初有些后悔不该对他这么说,尽管他大概知道这里是季临渊的心境,这些人大概都是假的。   “云欢,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漂亮不是你的错,是觊觎你漂亮的人的错。”   云欢一愣:“阿初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原本我觉得漂亮就是错的。”   云欢说完,贪婪地看着沈之初,了然笑着:“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季师兄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了。阿初,你真的很好。”   云欢顿了顿,肯定道:“很好很好!”   沈之初也跟着笑,自嘲地:“好什么好?我和你还不是差不多,我又好得了多少,身不由己,连命都由不得自己。”   云欢诧异道:“怎么会呢?季师兄对你这么好,连宗门大会这等重要的事都要先把你在这安顿好,可不是好吗?而且外门盛传,季师兄可是对你情根深种,还有......”   云欢还想再说,沈之初却猛然打断了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   “?”云欢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更加苍白的沈之初,心里不明所以,但还是重复了一次他所的话。   一字不落的。   沈之初本就苍白的脸顿时白得像纸。   他低低地笑了,笑看不清真相的自己。   笑自作多情的自己。   他真可笑,可笑他还以为季临渊是为了他对谢明远动的手。   可笑他还在想,要是季临渊真是为此,他要如何自处!   可笑他想起这个事儿,还总会不由自主的为他而心动。   云欢被他吓了一跳。   连忙问:“阿初,你怎么了?”   沈之初这次没让云欢换一个叫法。   他抓住云欢的胳膊,急切地求证。   “是,是季临渊送我来和你坐一起的吗?”   其实沈之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云欢肯定了他的答案。   沈之初本就凉透的心,更是冷得发颤。   他抖着手又问出了最后一句。   一个原本他看到宣纸就知道的事,只不过现在不死心。   不见黄河心不死。   “云欢......”沈之初闭上眼睛,又问,“你侍奉的人是叫谢明远吗?”   云欢点头,这是仆役之间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没仆役愿意和他一同说话。   只有沈之初是个意外。   沈之初阳光的像个富家子弟少爷,完全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云欢很喜欢。   沈之初却彻底失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季临渊真当不愧是季临渊。   他的手从云欢的胳膊上垂落,连带着他本就凉透的心一起往下坠。   【我早就该知道的,这里人都和原著写的都一一对应上了,怎么可能只有季临渊不一样,怎么可能只有季临渊这么温柔!】   【他凭什么对一个炉鼎这么温柔?我凭什么特别?不过我有利用价值罢了。】   【我也是想得太多,我真是想的太多。】   沈之初明白,季临渊利用他再正常不过,毕竟在季临渊眼里他也就是值三百灵石的修奴,是个用完就可以扔的炉鼎,能有利用价值已经不错。   沈之初明白,以他们两人不对等的关系,季临渊没把他转送给其他人,已经算云欢说的好了。   这在修真界再正常不过。   如果,如果,沈之初没有想当然的被季临渊所惑。   那沈之初会坦然接受,利用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季临渊突破了他的防线。   他终究还是被蛊惑了。   然而书中都说这是个石头人,无心无情,在南宫奚之后就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到书中身死,季临渊也是孤身一人。   【既是这样,沈之初啊沈之初,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会是特别的?】   沈之初闭眼,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受过。   他一直在警告自己,一直在提醒自己。   季临渊是反派,反派是没有心的,谁都不能改变他。   季临渊是恶鬼。   他无数次的否认,再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沈之初已经无路可走。   他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季临渊玩死!   而且还是自己亲自送到季临渊手上,被他玩死后还心甘情愿的那种!   就像他曾经看到的,那些依附于其他人的笼子美人一样。   他们的结局只有一种。   就是玩厌了丢掉。   沈之初恍然,他这才发现,沉溺在季临渊的糖衣外表下,他好像变成了他最不想成为的人。   沈之初没什么大志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怎么去勾心斗角,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如今好好的活下去,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就连情绪,也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中。   真是事事都被掌控得彻底!   沈之初眉心紧紧皱起,他察觉到心里奔涌而来的悲伤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汹的负面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   失望,难受,期待落空。   又来了。   这莫名其妙的低落。   这情绪有点怪,像他,又不像他!   是他,又不是他。   来得汹涌如潮,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沈之初想找到出口,想冷静下来不要哭,冷静下来想问题,不要失望,不要绝望!   这太不对劲儿了,他就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崩溃的哭过!   他就是被丧尸包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但这奇怪的情绪让他的失控越加高涨。   沈之初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然而头一次面对和季临渊斗了十九年的心魔,他在其面前,单纯地就像小白兔一样毫不设防,很快就沉溺其中。   这一丝怪异和冷静很快消失,更加深重的绝望重新要压垮他!   云欢看他这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的沈之初看起来和万千逃不出去的修奴一个样。   云欢拿出的宣纸又缩了回去,他安慰地拍了拍沈之初的背。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云欢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是同季临渊完全不同的温柔。   云欢看见沈之初迷茫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神从后悔嘲讽变成了恐惧。   云欢朝他的视线看过去。   人群中的季临渊大步朝两人迈过来。   云欢担心地看着沈之初,沈之初捂着脖子,手一直在抖。   云欢的手中一空,转眼季临渊就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我先带他走......”季临渊话还没说完,沈之初从他怀里挣脱了。   季临渊额角直跳,克制着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耐心哄着。   “阿初怎么了?”   沈之初捂着脖子,退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他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压着他哭了一路,沈之初他已经彻底在季临渊的心魔劫里失控了。   只不过因为他不是心魔劫的攻击对象,他的失控并不会判定季临渊输。   沈之初捂着脖子一直在颤抖着。   他惊恐地眼神像看见天敌的雏鸟,只想着逃离。   季临渊看沈之初捂着脖子,沈之初眼神里全是恐惧,他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伸出手去拉沈之初。   “阿初,我看看,脖子怎么了?”   他前进一步,沈之初就后退一步,季临渊脸色一沉,他强行拉过沈之初的手去看他的脖子,但沈之初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光滑的没有一丝颈纹。   季临渊扶额无语,自己都想笑他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这是心魔境,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心魔境中的阿初不过是他记忆中的阿初,不是真实的。   虽是这么想着,季临渊的额角却跳得更凶了。   简直是要当成爆裂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   季临渊:???   作者:咱就是说,能不能不打脸 第38章   季临渊转头看向云欢,云欢被他凶戾的表情吓了一跳,漂亮的脸都有些扭曲。   “你对他说了什么?”   云欢语无伦次地否认。   “没有,云欢没有说什么,云欢只是喜欢他,只是......”云欢被季临渊吓得六神无主,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季临渊转头,他抬手按住跳得眼睛疼的额角。   稳住,得稳住,再情绪过大,这场心魔劫就又要输了。   季临渊没再管云欢,他看着还在往后退的沈之初。   沈之初眼里的恐惧和害怕,他看着很刺眼。   他皱眉开始回想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临渊记忆很好,当他开始想,那就没有他想不起来的事儿。   季临渊看了眼云欢。   很好,季临渊找到了症结所在。   但季临渊仍然觉得,这不应该让沈之初有这么大的反应。   季临渊已经习惯了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事,物品。   包括季临渊自己。   只要能达到目的,季临渊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就算再来一次,季临渊仍然会这么做。   这是最高效的方法,他为什么不用?   季临渊心里有一丝烦躁,他清楚这是心魔的作用。   但烦躁并没有因为他的明白而缓解。   季临渊深吸一口气,轻言细语,是裹挟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的轻言细语。   “阿初,过来......”   季临渊话还没说完,沈之初崩溃地大吼,他神情一点儿都没有往日的灵动,满是死气和绝望。   这是沈之初第一次打断季临渊说话,以往他都会安静乖巧的听完。   “闭嘴!闭嘴!不要说了!啊!!你闭嘴啊!”   沈之初捂着脑袋一步步后退,眼眶赤红。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温柔呢?你该是不折手段,无恶不作的季临渊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忘了!!”   沈之初语无伦次,崩溃,绝望和恐惧彻底压垮了他。   沈之初觉得自己浮在深海中,四周没有靠岸,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哪怕一块朽木。   眼之所及的地方,全是看不见边际的水。   水没过他的口鼻,没过他的头顶。   沈之初彻底沉了下去。   “走开!走开!不对!是我走开!是我妄想!是我忘记了,所以是该死!”   季临渊的牙都快咬碎了,心底的阴郁随着沈之初崩溃的呐喊一层一层掀上来。   他原本站在原地不动,不去再次刺激到不断后退的沈之初。   幸好这里是心魔境,要真是在宗门广场,沈之初早就从广场中掉下去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来打扰两人。   沈之初完全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眼里根本看不到除了季临渊以外的任何人。   但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临渊突然上前,以季临渊的速度,沈之初根本来不及后退。   季临渊把沈之初抱在怀里,这样就看不到沈之初崩溃绝望渐渐演化成仇恨的眼神。   季临渊的心绪又波动了。   这简直让他匪夷所思,在此之前,季临渊并不觉得沈之初的地位有这么高。   一个勉强算是有用,偶尔有点有趣的人。   但事实确是如此,现在他从没觉得一个人的恨这么刺眼。   比起恨,更刺眼的是迫不及待的逃离。   心魔这次居然赌对了!   “阿初,冷静,先听我说。”   “啊!!!”   沈之初听不到,他被紧紧抱着根本动弹不得,但他很害怕,他奋力地挣扎,情绪掌控了他所有的动作,想逃离!想离开,越远越好!   然而,他根本纹丝不动。   “走啊!走!滚开!”   沈之初根本听不进任何字,他拼了命的挣扎,他现在有了能力,又处于失控的情况,就算是季临渊,也被他毫无章法地挣扎弄得有些不知从什么地方下手。   沈之初敌我不分地伤。精神力乱舞,季临渊和他自己的脸上全是精神力造成的伤痕。   季临渊本就处于心魔劫中,被沈之初的精神力一攻击,蕴藏着风雨的眼再次变得猩红。   广场周围的树枝全都朝两人攻过来。   原本广场周围的树离两人有些距离的,这些树枝却伸到极限。   无数的树枝都在空中挥动乱舞,像是深海的海怪一样可怖。   在心魔劫中,沈之初的能力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一点都没有虚弱的迹象。   而沈之初,越加疯狂。   季临渊抱着沈之初的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他双眼猩红,眼神阴郁,声音却没什么变化。   “阿初,闭上眼,不疼。”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的眼神,疯狂仇恨的情绪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一顿,继而就是更加深切的悲伤涌上来。   沈之初浑身都害怕都抖了一下。   他恢复了一丝丝清明。   季临渊听见他难过地问:“你又要......”   话还未说完,沈之初又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之初在季临渊的怀里夷灭成沙,他背后铺天盖地恐怖的树枝全都收了回去,安安分分地呆在树上,像是一直都那样安静。   然后树也跟着沈之初一样化为飞沙,扬起消失在心魔境中。   接着是周围的人。   满广场的人一个个成为飞沙,扬起飞走。   和季临渊一模一样的心魔出现在广场中央。   心魔白发红瞳,它懒洋洋地坐在盘旋在空中的蛟螭头上,下面的人一一散去,蛟螭也从尾巴开始消散。   蛟螭俯下头,把心魔送到季临渊面前。   季临渊转头,猩红的眼古井无波,心魔却突然站立不稳,从蛟螭上掉了下来。   季临渊已经杀了心魔境中的核心,他再一次选择重开。   在这个时间段里,就不是在心魔的主场,而是季临渊的主场。   这一次,季临渊连话都不想对心魔说一句。   季临渊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心魔这一招走对了。   连季临渊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心绪动荡到这个地步。   虽然他还有保证重开的能力,但被心魔逼到这份上,季临渊属实没料到。   他淡淡看了心魔和他一模一样,却更加轻佻放纵的脸,声音很低很沉。   “继续。”   ......   腰腹横在树杈上的沈之初猛地睁开眼,他急切地喘息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哗哗地落。   眼泪从几十丈的高空中直直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费力地喘了好一会儿,沈之初终于恢复了点神智。   但过度的情绪之后,沈之初跟被掏空一样整个人空荡荡的。   沈之初忘了现在还横在树杈上,一动就往下掉。   树枝交叉伸过来把他接住,再把他送回原位。   沈之初心有余悸地摸摸心脏的位置。   刚刚,他差点以为他心脏要爆炸了,被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挤,他差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后来的后来,他基本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的思考能力,连记忆都模糊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恐惧绝望。   现在坐在熟悉的环境,沈之初好不容易从那突如其来的绝望中脱离,转而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仍旧黑漆漆的树枝洞,刚才席卷而来的黑雾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他之前经历的一切都还残留在他的四肢,不止情绪被掏空,连身体也被掏空,提不起一点劲儿。   沈之初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确定自己的脖子还好好地安在自己的身上时,他长长舒了口气。   在出来时,沈之初分明觉得季临渊把他脖子扭断了。   沈之初稀里糊涂地被黑雾卷进去,稀里糊涂地被杀,稀里糊涂的崩溃,又稀里糊涂地被杀。   根本一点也不像他平常所为,真要走到危及生命那一步,沈之初绝不会只是哭,就算是咬也要咬季临渊一口的。   简直卑微的不像话。   然而从始至终,沈之初就没有清醒过超过一息的时间。   更别说理智的想原因对策了。   现在四下安静,没有发疯的季临渊,更没有比季临渊更疯狂的自己。沈之初才能静下心来想这操蛋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沈之初坐正,神情严肃。   【首先,我进的地方肯定不是现实,季临渊在筑基,而两个场景都是和季临渊有关的,我进的是季临渊的心境?或者说心魔境?心魔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季临渊才会要动手?季临渊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本人啊?】   沈之初眉头皱紧,细细回想了一次原著,也没找到相关的信息。   【原著主角金手指开的跟金大腿一样,媳妇儿一箩筐都没有心魔劫这玩意儿,筑基结丹那就像喝水一样自然,哪里来的介绍?】   这心魔劫还是其他无异能的人给他交换的同类型小说中看来的。   基地里的人都知道沈之初没事儿打发时间爱看一些末世前的小说。   有不少人都看过沈之初抱的那本画着精致插画的书,于是就有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找了很多同类型的书。   沈之初一个不落,照单全收了。   季临渊的情况和心魔劫很像。   沈之初心下无语。   【敢情一本书设定还不够写的,还要再多一本书补全设定是吧?】   沈之初是真要被害死了。   他完全稀里糊涂,一点准备都没有,硬生生死了两次。   就算那是心魔境,但痛感却很真实,不然怎么引诱人入魔。   沈之初生了一会儿闷气,自己倒像霜打的白菜,焉嗒嗒的。   喜悦和心动全都偃旗息鼓,沈之初彻底冷静下来。   这才是书里喜怒无常,杀人如喝水一样的季临渊!   这才是真正的季临渊。   沈之初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到了季临渊。   触怒了季临渊的底线。   那季临渊是真可能拧了他脖子的。沈之初不清楚在他被心魔卷入心魔境之前,心魔境里的“沈之初”到底做了什么。   心魔境的确会影响人心智,但更多的是诱发,而不是无中生有。   而沈之初,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临渊的思路,还被他耍得团团转,更不知道什么会惹怒季临渊。   在这个心魔境之前,沈之初是真觉得还是可以和季临渊好好相处的。   他抱着希望。   至少两人也是好聚好散。   原著只是原著,季临渊是季临渊。   然而现在,沈之初却对这个答案迟疑了。   沈之初叹气。   与狼为伴,随时要提防被狼吃掉就算了。   他特么好像还对狼产生感情是怎么回事啊?   沈之初被这个假设吓得抖了两抖,随即尴尬又烦躁地挥挥手。   沈之初又叹了口气。   他颓丧地抓着头发,像是考试场上选不出来ABCD的学生,在一个个答案中纠结正确的答案。   问题是好学的学生也不知道答案啊!!   不然他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儿啊!!   还有!他有感情管什么用?值几个钱?   被卖了好帮季临渊数钱么?   季临渊这种人,真的会把他玩死的吧!?   而他也不是真的修奴,没有被买就得忠心伺候人的卑微,原本就为了保命才装乖讨好季临渊,现在威胁到了他的命,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装乖讨好季临渊。   沈之初不敢拿命去和季临渊玩。   沈之初最惜命了。   他辛辛苦苦地在末世中活下来,成长得没人去招惹,死了一次也就算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甚至从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一直都是在季临渊的手掌心中看这个新奇的世界。   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他从没见过的东西,但他每天都在讨好,隐藏和心惊胆战中过着。   以前,沈之初还能哄自己季临渊不会这么残忍。   现在,沈之初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他都死两次了!   两次!   还是硬生生地被拧断脖子!   痛都要痛死他了!   他敢赌么?   赌季临渊会不会第三次拧他脖子?   赌自己会不会自己把脖子伸出去?   沈之初叹息纠结的眼神坚定下来。   不!   沈之初从不去赌,至少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未来更不会!   他得活着。   就算是不要这才刚萌芽的感情也无所谓。   他得活着。   才刚萌芽而已,现在掐断也完全来得及!   他是木系异能,最擅长掐断刚萌芽的植物小嫩芽了。   沈之初要离开让他想去赌的根源。   他必须离开季临渊。   而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 第39章   沈之初在一番艰难的思索后,终于从那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了头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片茂密的树林,望向远处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仓促移开视线,不再作停留,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包裹于自身周围那散发着奇异光泽的透明气泡之上。   这气泡看似轻薄脆弱,却有着令人惊叹的韧性。   四周的树枝移动过来带着几分狠劲,尖利的枝丫刺入气泡,但等枝丫退去,气泡也恢复原状。   以沈之初的能力,现在要撕开气泡有点困难,但如果,他升级异能呢?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沈之初在此之前,已经连续吸收了几日的草木之灵,按照这个进度,距离二级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时间紧迫,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沈之初开始在树林间灵活地穿梭移动。他心中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会一次性将一颗树的草木之灵全部吸光。   毕竟这些树木都已经生长了数千年之久,若是被他吸干灵源,必然会彻底走向死亡。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每次只从每颗树上抽取大约一半的草木之灵。这样一来,每颗树虽然会暂时失去一部分灵源,但仍能够依靠自身的生命力慢慢恢复,补充所缺失的草木灵。   沈之初叼着食物时不时咬一口,连吃饭都不敢耽搁,他还得小心地看着季临渊筑基的动静,生怕他突然出关。   但是这么久了,季临渊的筑基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会有事吧?   脑中晃过这个念头时,沈之初脸色难看地猛摇摇头。   反派有没有事关他什么事?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两手拍了下脸,转过身背对着黑洞不再看,专心凝聚晶核的力量。   如此不分昼夜的第二日,沈之初终于二级了。   这一次再尝试时,树枝果然能撕开一个脑袋大的缺口。   沈之初试着钻了钻,果然能钻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缺口,先是试探性地伸出脑袋,随后慢慢地将整个身体往前挪。那狭小的缺口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他不得不手脚并用,努力地调整着姿势,一点点地往外钻。每挪动一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他终于成功地从气泡中钻了出来。   钻出来他就驱使着树枝搭桥把他放下去。   沈之初脸色带着喜色,自由的空气格外新鲜,他向外跑去,脚步轻快得快要飞起来。   沈之初的步伐越来越慢,最终停下,沈之初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脸色有点难看地往回走。   “账还清了,就不欠谁了。”   “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沈之初的身影在树林间略显匆忙,他快速地在储物袋中翻找着,不一会儿,便从中拿出了一颗毫不起眼的种子。   随后,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刨开地上堆积的层层落叶,小心地挖了一个坑种下去。   他缓缓地双手盖住种子,微微闭上双眼,集中精力。   他的指尖缓缓地露出了一丝青绿色的光芒,如同生命的律动,轻轻地萦绕在种子周围。   片刻之间,原本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种子,居然慢慢地生出了一颗小巧可爱的嫩芽。   那嫩芽颤颤巍巍地从土中探出头来,嫩绿的颜色在周围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小芽长大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对于时间紧迫的沈之初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   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洞口的方向,生怕季临渊猝不及防就出现在他眼前,那他真会吓死。   他心下一狠,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芽上。   小芽像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一瞬间就长大了很多。   随着鲜血不断地滴下,小芽的身躯逐渐变得粗壮,枝叶也愈发繁茂,颜色也由最初的嫩绿渐渐变成了独特的黑白色,最终长成了一株完整的灵草。   这是沈之初在吸收了太虚木后发现的,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觉得欣喜,反而让他又惊又怕。   沈之初明白,他现在就和人形增长剂一个作用。   百年灵草和千年灵草的区别在于用了他多少血!   这太可怕了,比他发现自己的长相后更加可怕。   沈之初发现后,就从没有用过。   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血滴在灵植上。   不幸中的万幸,他的血也只有对灵植管用,其他的一概没用。   沈之初脸色苍白了很多,黑白色灵草散发着惊人的香气。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四周的鸟兽因这股香气而变得躁动不安,它们的鸣叫声、奔跑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让这片树林充满了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沈之初急得不行,就怕这灵草的灵气一股脑儿全跑出去捅出大娄子。   他赶紧在储物袋里一顿扒拉,没一会儿就掏出个琉璃小罩子,沈之初双手稳稳地捧着罩子,把那黑白色的灵草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   沈之初做完了这一套,脸色煞白煞白的,他毫不在意地把还在滴血的手指塞进嘴里。   殷红在他苍白无色的唇上晕染开来,起初只是一点刺目的红,随后缓缓洇散,丝丝缕缕的红与唇的白相互交织、渗透,让他略显枯槁的面容都妖冶起来。   只含了一下,沈之初拇指自己按住食指,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解下腰间季临渊给他的储物袋,又把那块身份牌也摘了下来。   “连本带利,我可都还给你了。”   “各自安好吧。”   沈之初小声说,他放下身上属于季临渊的东西后,摇摇晃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   心魔紧紧搂着 “沈之初”,又是亲又是摸,同时还不忘用余光瞟着季临渊,就等着看他的热闹好戏。   “啊哟,又死了啊?”   心魔扯着嗓子喊道,那语调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能看到季临渊这一面实在是难得啊难得。   虽说季临渊能在关键时候直接选择杀了心魔境的核心,可这丝毫影响不了眼前这场戏的精彩程度。   心魔那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声,正肆意地在幽寂的空气中激荡回响,震得四周的暗影似乎都微微颤抖。   然而,就在这笑声最为张狂的刹那,仿若时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攥住,一切戛然而止。   它怀中的“沈之初”正像季临渊怀中的沈之初一样,顺着它的手臂潺潺滑落,从它手中飞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心魔嚣张跋扈的邪气表情一僵,紧接着,一丝错愕在它眼底蔓延开来。   他幻化的“沈之初”只有两种可能会消失!   要么是沈之初在季临渊那里彻底失宠,变得一文不值   要么就是沈之初的真身与这幻化之身拉开了超出幻化的距离。   第一种绝不可能,没看季临渊现在还在重开心魔境吗?   那么就是第二种了?   心魔出于季临渊。   在对沈之初的认知上也出奇地一致,它从始至终都未曾料想过沈之初会有主动远离的那一天。   心魔属于妖魔一类,擅于蛊惑人心。。   没什么他不敢做的,也没什么是他需要忌惮的。   更别说说人性这玩意儿,它根本就不会有!   在它看来,之前那些折腾不过是小打小闹,主要作用就是让季临渊吃一次亏,可没想过对沈之初怎么样,就算把灵体带进心魔境中,还不忘把他身体安顿好。   又不是真的天人永隔!   沈之初这个胆小鬼。   难道直接被吓得溜之大吉了?   心魔不可置信,他邪妄的表情都有了和季临渊如出一辙的怒气。   但等着季临渊再次找到他要重开心魔境时,心魔又焉了。   要是说了,季临渊虽然不会搞死它,因为他还想种魔根。   可季临渊有的是手段能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滋味它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现在正是种魔根的关键时刻,心魔劫季临渊是肯定要自己度过的,要是他不渡,这个魔根就种不下去。   此时,他们所处之地正在重新改变,这改变也不随它意,他们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空间中似有暗流涌动,那是心魔境再次开启的征兆,若季临渊稍有差池,没能成功渡劫,那这魔根可就没法种下去了。   心魔也不想两败俱伤。   它深知一旦种魔根失败,他长久栖息的地方将会陷入无尽的混乱与狂暴,它自身也难以保全。   它和季临渊都得死。   季临渊的目光犹如鹰隼般敏锐,他已经看到了他怀中没有再抱着“沈之初”,季临渊眉头一挑,心魔已经站起身。   “怎么,你的沈之初被你杀了,难道还想对我的这个动手??”   心魔故意挑衅道,它的声音在这寂静且充满威压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争锋相对。   季临渊啧笑。   “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搞什么事。”   他从不在意心魔幻化沈之初。   心魔其实就是放大欲望的季临渊,会抱着沈之初,季临渊并不意外。   季临渊沉声道:“继续。”   心魔等季临渊又开启下一轮后,脸色的轻佻沉下来,黑雾重新想突破牢笼,等黑雾重新在林中聚集,却早已人去楼空。   沈之初......   还真被季临渊吓跑了。   季临渊要破了心魔劫了,看到人没了怎么办?   话说,重开第几次了,季临渊真能破心魔劫了,这都杀几次了,还怎么破? 第40章   五个月后。   云水天的偏远小镇。   灵韵镇。   这里是几大宗门都不怎么光顾的小镇,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是哪一个宗门边界都挨不着。   但这里又是散修的乐园。   没有大宗门的店铺入驻,买卖,他们就自己开店,长此以往,居然还真的有模有样,甚至他们还照搬了宗门持有店铺的模式,经营的有声有色的。   和有宗门管辖的小镇相比,灵韵镇的繁荣程度都差之不多了。   天明风清,几个散修脚步飞快,兴致勃勃地从灵韵镇的小巷里穿过,其中一个面色怀疑,但只能边被拉着跑,边听对方唠嗑。   “我可和你说啊,等会儿看到那清秀的小修士,别管他卖得啥,只要还有的卖,就啥都买了!”   “这么神?你不是说他只卖一些低级灵草吗”   "低级是低级的,但耐不住质量高啊,用他的灵草炼制的丹药,成丹率高三成!"   "离谱?三成?平常成丹率一炉六七颗,那不是快接近满丹了?"   “那可不?要不说怎么要靠抢?趁他才来没多久,还不怎么出名,我也是碰巧遇到了!我们赶紧多囤点,那修士说他修为浅,每天只能养出这么多。”   虽说都是低级灵草,但成丹率这么高的,也给他们散修节约不少灵石了。   要知道,散修没有宗门依靠,恨不得一颗灵石扳成两半花,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那其它散修店铺都不找他的麻烦吗?”   “每天卖十几株,能给大店铺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他那摊子还偏僻得很,离那些店铺远远的,开在戏院附近,我们等一会儿要是没在摊子上找到人,去戏院里逛一圈,保管能找到他。”   “戏院?凡间话本说书的?这修士真奇怪!”   “嘘.....等会儿说话还是注意点,这修士的修为我们都看不清,说不准带了高阶的隐匿法器,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高人师尊护着,这才让他自己出门历练的,不然就这资质,哪怕只是低级,多练练也说不定能养出高阶灵草呢?要是天丹,成丹多一颗都不得了了。那些店铺能放过?”   “是哈......”被拉着跑的修士手一顿,他讪笑地指着摊位上密密麻麻的人,“看这情况,灵草还有剩余吗?”   前面说得兴起的林安一看也急眼了,上次来还没几个人认识的,这一转眼,都这么出名了?   林安赶忙挤进去,这一看,那眼熟的修士根本就没在摊子上,倒是身旁闹着摊主人去哪里了的修士们一脸不耐烦地在等。   才刚挤进来的林安脸色一喜,看来这些人还不知道那修士爱进戏院看戏,他偷偷摸摸地又挤出人群,带着人从戏院的门里走进去。   进戏院只一打眼,林安就知道那修士在哪儿了,没人会像那修士那样毫无形象地坐着躺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偏偏给钱的是大爷,戏院也不好说什么。   戏院台上讲得正是关于最近挺热闹的元空古境。   “话说这第一批进入元空古境的人已经半年有余,却是不见任何人出来,包括六壬仙宗宗主的两个亲传和他女儿都困在其中,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出来的条件又是什么?”   “半月前,各大宗门终于坐不住了,他们齐聚在元空古境的大门前,不知到底在干什么?”   林安眼神晃了一圈,眼睛一亮,激动地叫道:“沈道友!”   被他唤沈道友的修士正惬意的听戏,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他比前几个月刚来的时候要莹润的多,眼睛明媚灵动,洋溢着浮在眼睛里的笑意。   刚来的时候,灵韵镇的人还以为他是来乞讨的,形容枯槁,嘴唇泛白,抱着水桶就扎了进去。   林安刚唤了声,准备买灵草的声音一顿,他迟疑地问:“沈道友,你的额头有什么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位轻松悠闲的沈道友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惊恐,不可置信。   沈道友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全然不复之前的闲适,他的眼睛定格看着林安身后。   林安疑惑地转头看去。   他身后不知什么走过来一个修士。   还是一看就知道不是灵韵镇本地人的修士。   这修士身着白衣金线,玉冠束发,宛如谪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他买不起的贵。   林安没出过灵韵镇,也认不出这是六壬仙宗的弟子服。   但他觉得身后修士的气息让人很舒服,那脸上的温和并不会让人觉得他高不可攀,反而想让人生出些亲近之意。   林安心里这么想着,也上前攀谈:“这位修士挺面生啊,是第一次来......”   这一次,他话都没说完,那修士只轻描淡写地瞧他一眼,问了句:“你们很熟?”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摆手撇清关系:“没有没有。”   林安本能的还想解释什么,然而那修士好像就只是这么问一句,问完就继续长腿一跨,往里迈去。   林安这才注意到。   这面生的俊美修士,好像从一进来都只看着某一个地方。   林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视线的终点居然是一直孤家寡人的沈道友。   但沈道友为什么一副看到天敌的表情,这面生修士这么温柔,有什么好怕的?   “阿初。”   那面生的修士就这么一唤,沈道友的脸就红了又紫,紫了又白。   他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侧身就拔腿开跑。   林安张大嘴,愣在当场。   那速度,林安要不是亲眼看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平日一步一挪,灵草爱买不买的沈道友!   沈道友快成了一道闪电。   等沈道友都不见了人影了,林安才如梦初醒!   他今日是来买灵草的啊!!灵草不够用了!   但是摊主跑了!   林安下意识地追了上去,他追出去的时候还看了眼本来在旁边的面生修士,那修士也不见人影了。   等他追出去的时候两眼一黑。   摊主连摊位都不要了,两条腿抡冒了烟,跑出了逃命的架势。   等在摊位前的修士不知道摊主在戏院,但却是看到过摊主的,一看摊主跑了,也一窝蜂地跟了出去。   没一会儿,摊主的背后都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热闹得很。   这下,沈道友简直显眼的不能更显眼了。   *   沈之初感觉跑得呼吸有点困难,他下意识地朝他认为的安全地方跑。   灵韵镇外有一片枫树林,沈之初一溜烟儿地跑进去,片刻时间,跟在背后的人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跟着沈之初跑的人有些是真想买灵草,有些却是莫名其妙跟着跑的。   等气喘吁吁地跑到林子里,看不见人影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他们跟着跑干甚么?   他们又没有那么急地要灵草?   而且这只是听说的成丹率高?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修仙者啊,干嘛要用两条腿跑?   反应过来的人脸色一黑,转身就骑着飞行灵兽喘着大气就走了。   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人,最后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其中就有林安,他是真想买灵草啊!   有急用啊!   林安不想放弃,边在枫树林里转悠,边唤沈之初的名字。   沈之初气急。   这死脑筋的家伙,就不能改天再来么?   实在不行,他摊位还在那儿呢!自己去拿不就行了。   沈之初躲在树枝之间,被层层的枫树叶掩盖着,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出还有个人。   沈之初把快要跳出嗓子口的心勉强按回去,心中又急又慌。   【怎么回事?不是说元空古境还没开放出口吗?修士应该出不来啊?书中也说要一年啊?为什么提前了?就算提前了,季临渊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   【是谁加快了死亡速度?】   沈之初想不通,一大堆问号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都不知道先想哪个问题。   【我不过就值三百灵石啊!也值得他这么找?算上太虚木的话,那一株灵草应该也够了,那可是前期根本不会出现的东西。我养了两个月才养回来的。】   【不是!!!到底为什么啊!!!】   沈之初想了一会儿,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树下找寻他们的人已经渐渐失去耐心,开始慢慢散去。   沈之初警惕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季临渊的蛛丝马迹,放下点心。   他刚想往回靠,却靠上了一只温暖的手臂。   沈之初低头一看,穿着白衣,袖口金线捆绑的手腕横过他的腰腹,一把搂过他的腰提着就突破了树枝紧紧包裹的圈。   沈之初这才看清楚,他背后的树枝早就已经成了枯木,失去了生机,连树叶都变得枯黄哗哗地往下掉。   他眼神徒得一沉,心都差点跳出来。   是季临渊。   除了季临渊,不会有其他人。   季临渊他,突破了心魔劫,种魔根成功了。   如今季临渊已经可以灵魔双修,只不过书中,季临渊完全放弃了灵修,转为了魔修。   背后的胸膛很熟悉,也很温暖,横在腰腹的手臂甚至让沈之初有了灼热的错觉。   沈之初知道,只要他往回看一眼,一定能看到季临渊那张温柔俊逸的脸。   沈之初心一狠,双手抓着腰腹上的手臂,整个人在季临渊的怀里一转。   强烈的摩擦让他甚至觉得皮肤也跟着衣服感受到了季临渊。   沈之初僵着脸,抓着季临渊的手臂翻身从他身上脱离开。   两人正在半空,沈之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在他想离开的时候,季临渊的手确实松了一下。   树枝哗啦啦地伸过来,沈之初单手撑地,平稳落地。   他抬头看着也慢慢落下来的季临渊。   仅仅半年不见,沈之初原本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但直到季临渊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半年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长。   至少不足以长到模糊季临渊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他很莫名焦躁起来。   他皱着眉掩去眼里的惊惧,也不愿再乖巧的顺从,反而站起身和季临渊对峙,冷言冷语:“季临渊。” 第41章   季临渊听沈之初冷着一张清秀的脸直呼其名,轻笑道。   “阿初,好久不见。”   沈之初心惊胆战,浑身都因为季临渊的话竖起寒毛,他冷着张脸,保持着一个他觉得十分安全的距离。   “季临渊,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又何必要继续这样保持温柔的模样?你不累我挺累的,乖巧可爱一点也不像我。”   “是吗?那阿初是什么样的?”季临渊也不靠近,就靠在树上,笑着瞧他问着。   他这模样,不知情的人一看简直要以为都是沈之初在无理取闹。   沈之初生理开始强迫感知,随着季临渊的笑浑身无法控制地抖了下,脖子都开始疼了,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强制镇定冷笑,不想和他虚以委蛇,直奔主题道。   “季仙师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您拧断了我脖子,两次,没有人会不怕死,我也是,仙师大人!”沈之初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害怕,让两人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谈话。   “季仙师和我这等小人物云泥之别,为何要为难我呢?要是为了找回在我身上的花销,那株灵草,您已经看到了,我相信季仙师一定知道它的价值。”   季临渊眼眸微深,在心魔境之中,他有所猜测,但心魔瞒得挺紧,他在心魔境里呆了许久,久到再呆下去,他都要迷在里面了。   沈之初说两次,也就只有前两次,之后重开的都不是他。   心魔境后面的核心"沈之初"应该是模拟了他心中的沈之初,再根据前两次沈之初的性格进行补全。   虽然是臆想,但足以以假乱真。   沈之初所说的那株灵草,就种在他树洞的前面,跟上供似的,季临渊想看不到都很难。   “那又如何?”   季临渊温柔的声音,俊美的面容说出来的话,却无情得很。   沈之初简直不敢置信。   以前的沈之初还从没体会过季临渊这直接下命令的一面,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眼看他,眼底的惊恐呼之欲出。   “那又如何?不是!季临渊,季仙师,你杀了我,你问我那又如何?”   季临渊和之前一模一样,连温柔都丝毫不差心魔境里的一切仿佛并没有让他改变行为。   高高在上,理所当然。   仿佛什么都不能动摇他。   但沈之初一想到一个人能维持分毫不差的温柔,也能面不改色置人于死地,就觉得不寒而栗。   季临渊机械的,仿佛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杀人和笑在他身上是共生的。   “阿初,你也说了,那是我的心魔劫。阿初需要我与你科普下心魔劫的起由吗?”   “......”   “就算那是心魔劫,我也真实的感受到了!”   沈之初又气又怕,根本不相信季临渊说的话,他对谁不是这样多情的样子?   他话不落地:“我是个小人物,只是想活着而已,请季仙师放过我吧,如果您是看上了我给您培育灵草的功能,我可以免费为您每年培育一株。”   培育那样一株,就要了沈之初半条命,歇了两个月,沈之初觉得这已经是非常好的交易条件了。   但季临渊还是看着他,眼眸深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阿初,不行。”   沈之初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好理坏理都在季临渊那里。   他沉默了会儿,脸色也冷下来。   “那看来我们只能两败俱伤了。”   沈之初打量着季临渊,只等着季临渊翻脸。   但季临渊只是若有似无地瞧他气急败坏的脸,摇头浅笑,眼神却看着沈之初,只是站在那里,光晕晕染,仙人临近不染凡尘。   “阿初,你打不过我。”   “......”   沈之初被看得浑身发毛,眼前像是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且一头野兽,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考虑先吃哪块肉。   其实沈之初也想过两人会见面,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或许在某一个街道不期而遇,或许他们会泯然一笑,或许他们会大打一场。   但沈之初绝对没想到是现在的情况。   季临渊不会放他走,看样子也不太想和他打一架。   刚才季临渊那轻微的出手,沈之初已经看明白了。   季临渊比之前更强了。   沈之初就算上去拼命,也拼不过。   但沈之初真不想就此妥协。   不止是为了季临渊会杀他的可能性,季临渊现在这样子比之前还要危险,尽管他仍旧是笑着的,但就是让沈之初不安。   极度的不安。   要是还是处于被动地位,之后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在打一架被动死,和直接死之间,沈之初已经没有选择。   沈之初心一狠!   【不打怎么知道!万一,我能打过呢?】   不打就只能等死,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了。   季临渊听着久违的嘀咕,跳动的额角更加剧烈了,居然从烦躁中泛出点安慰。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死水的人生掀起波澜,让季临渊勉强有了活人的感官。   所以,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哪怕是不择手段,都要找到,都要得到的。   他怎么会放手?   至于为什么?因为什么?   重要吗?重要的是结果。   季临渊蓦然想到了最后一场心魔境,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沉下来,晦暗不明。   季临渊心中画面轮转,手下轻松地陪着沈之初玩了几圈。   沈之初全力的攻击,都化在季临渊手上。   每一根伸过来的生机勃勃的枝条,都在靠近季临渊的时候迅速枯萎,干枯到变成焦炭,再从焦炭夷灭成灰。   沈之初越打越心惊。   这简直不像一个筑基期该有的实力,种魔根这么恐怖吗?   还是,季临渊不止筑基期?   两人的打斗更像是逗弄,季临渊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倒是主动出手的沈之初一身灰扑扑的,一身青绿色的衣衫都滚了一身泥。   枫树叶扬得漫天飞舞,季临渊看着沈之初又退后一步在树枝上喘大气的样子。   “阿初,还打么?”   沈之初已经明白,今天这是怎么都不会轻易过去了。   他心中的不甘,脖子的幻痛和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的惧怕,都在摧毁沈之初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做错了什么?你就非要拉着我不放?!要是当初不是你就好了.....”   沈之初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不是季临渊,他就不会这样逃不掉,走不了,放不下,理不清。   沈之初只是想活着,并不想接触什么大人物。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季临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只是这一句话,原本还浅浅笑着,温柔和煦的季临渊笑得更加温柔了。   沈之初脸色却因为温柔猛得一变,现在的季临渊,和心魔境里的季临渊。   一模一样。   窒息的恐惧再次萦绕着他。   他这才明白,刚才的季临渊根本是在陪他玩。   沈之初升不起一点再次打一场的心思,他转身就跑。   但刚一迈步,季临渊就欺身至他身后。   速度之快,沈之初连一息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往后看,另外一只手在他身上游离,掠过沈之初脖子的时候,沈之初很明显地抖动了下。   这只游离的手从他的脖子往下,抓着他两只手腕反制在身后,沈之初的腰被迫弯曲成一段诱人的曲线,只是现在两人谁也没有那心思。   捂着眼睛的那只手把他往后拉,沈之初感觉到了呼吸的温度,近在迟尺的柔软若有似无地碰着他耳垂。   沈之初听见季临渊的声音。   很轻很轻,仿佛在耳朵里响起来。   “不是我?阿初想是谁?”   对于沈之初,是半年,对于季临渊来说。   他却是刚才从心魔境里出来。   心魔境里的一切,他都还历历在目。   现在的沈之初和心魔境里的沈之初不断在重叠,但没有心魔境的影响,季临渊还不至于失控。   沈之初被吓个半死,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可以再去招惹季临渊。   君子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沈之初平日很是能苟住的,今日却是觉得这委屈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情绪也上头了。   就这么好聚好散不行吗?   沈之初的睫毛扫过季临渊的手,感觉到捂着眼睛的手伤痕交错,他心里一顿,继而狠心不去感受,反而咬着牙冷笑。   “谁都可以,总不会比现在更难!还是你觉得我现在很好?”   不是季临渊的话,就算沈之初没有恢复也能趁其不备解决掉,但对于季临渊,沈之初从不敢冒险。   季临渊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但那扫过他耳垂的声音暧昧的声线却让沈之初不寒而栗。   在这一刻,沈之初真的觉得季临渊要再次拧他脖子了,不由绝望地闭上眼,边放松季临渊的警惕,边暗暗积攒力量。   "好,那我给你机会。"   沈之初听着这话,却没有觉得欣喜,看不到季临渊的人,季临渊的声音却每一丝每一毫都在侵入他的耳朵。   那声音里,透着沈之初探不清的寒意。   紧接着,沈之初就眼前一黑,连季临渊手缝中的光都看不到,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两手一摊:不错,这下有正常人的感情了。   沈之初:…… 第42章   沈之初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漆黑。   他动了动手,双手被绳索紧紧反绑在身后,粗糙的绳索勒得手腕生疼,眼睛也被一块厚厚的布严严实实地蒙住,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身体被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沈之初侧头,敏锐地察觉到就在他所坐的这把椅子旁边,有一个人正静静地伫立着。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简直熟悉到他骨子里。   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周围的气氛却紧逼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沈之初强装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故作强硬地问:“季临渊,你想干什么?”   季临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伸出手,轻轻勾起沈之初耳侧的一缕发丝,手指在发丝间缓缓摩挲着,触感轻柔而又带着一丝暧昧。   随后,他轻笑出声,笑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清晰而又让人捉摸不透。   “阿初不是想要机会吗?我给你机会。”   沈之初敏锐地感觉到季临渊和之前大不相同,他感受到季临渊身上的冰冷和无孔不入的杀意。   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像季临渊的心魔境一样。   沈之初抖了一下,心底被压抑的恐惧无法控制地浮上来。   陌生又熟悉的季临渊。   危险的季临渊。   沈之初察觉到季临渊缓缓低下头,近在咫尺的气息变得越发清晰可感,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阿初恐怕不知道,这云水天,除了你所在的修奴楼外,还有数不胜数的修奴楼。你要的机会,我可以给你,但你要自己来拿。”   季临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字一句传入沈之初的耳中。   疑惑如同藤蔓一般疯狂蔓延生长。   沈之初微微转头,试图去寻找到季临渊声音的来源,想要从他的话语里咂摸出更确切的意思来。   “什么意思?”   话音才刚落,沈之初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   “这修奴不错啊,虽然蒙着眼睛,身段也不够妖娆,但看着这未经人事的雏儿样,操起来估计有股别样的青涩劲儿,也是一番趣味呀。”   这声音轻佻至极,话语中的不怀好意简直呼之欲出。   “管事的!快点的,你要在这一个修奴上磨蹭多久。老子都快看硬了。”   ......   不堪入耳的淫声艳语丝丝缕缕地传进沈之初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蚀骨的恶意,冲击着他的耳膜,直往他心底钻去。   沈之初心下一凉。   “???!!!”   沈之初震惊之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愤怒与恐惧几乎把他吞没。   不可置信和失望交叠冲击。   他气得牙关紧咬,双手在背后被绑着,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沈之初从齿间咬出来几个字:“疯子!”   “你是不是有病?!!”   “你特么的,放开我!”   季临渊听笑了:“阿初难道现在才知道?”   他单手扭过沈之初的头让他正面面对看客,拇指卡着,食指从沈之初的侧脸轮廓划过。   “阿初今晚可要努力表现了。”   季临渊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幽幽响起,那语调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   沈之初察觉到季临渊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游离在他外衫,轻巧的手指一勾,沈之初的腰/带就散了。   沈之初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了,寒意从骨子里往外冒。   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沈之初的反抗都像是乐趣,没有丝毫威胁。   这种仿佛商品一样地摆在众人面前,任由他们用那充满贪婪的目光肆意打量的耻辱感,如同汹涌的巨浪一般,狠狠地冲击着沈之初的理智。   不堪入耳的声音持续不断地钻进沈之初的耳朵里,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异常的恶心。   季临渊到底还是在他面前藏得很好,至少在沈之初的判断设想中,从没有一个是现在的情况!   哪怕真被打的半死不活,也比现在好!   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   其实也不是谁都可以。   至少现在,要不是季临渊制住他,他恐怕拼着死也要拉着两个垫背的。   如今仅仅是被其他人以这般充满恶/意与轻/薄的眼光看着,都会让他如此难以接受,又怎么会是谁都可以。   理智被渐渐吞噬,沈之初下意识想动用异能,但季临渊早有防备,植物系异能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只有精神细线试图进入季临渊的脑海攻击。   只不过季临渊的脑海本就一片混乱,精神刺激也无法动用他分毫,反而让他越来越疯。   气息可怕得只是知道他在身边,已经无法维持理智的程度。   沈之初紧紧地咬着牙,用力的仿佛要把牙齿都咬碎,嘴唇也被他咬出了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   沈之初向来能屈能伸,现在却难得不愿意认输。   他心底生出一丝后悔,他后悔招惹上了季临渊。   季临渊的声音悠悠地在他耳边响起,那语调里满是暧/昧和诱/惑,像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可若是仔细去听,还是能发觉那声音里根本没有一丝真正的情/欲。   是沈之初从来都没有听过的陌生腔调,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让他原本就慌乱的心愈发地不安起来。   他挑/开沈之初外衫的指/尖持续向下。   更让沈之初可恨的是,现在这种情况沈之初即使咬着牙,他还因为季临渊手指的滑/动,感觉也跟着季临渊的指尖在走。   另一只手扭过沈之初的下颌,两指cha入他紧/咬的/唇中,在其中翻/弄,抵/着他/she/根,让他根本咬不下去。   季临渊的声音缓慢的,毫无情/欲地介绍。   “他很敏/感,全身都是,只是这样逗/弄着随便哪里,他都会有反应。”季临渊的手指一勾,另外一层衣衫也解开了。   衣衫外/露的范围更大了,只剩最后一层內衫,他就会被人看到。   沈之初嘴/里/塞/着手指搅/弄,根本说不出话,他抖得更加厉害,又气又惧。   “吃的深一点,放松才能到你的喉/咙。”   【!!!混蛋!】   季临渊面不改色,继续往下滑。   沈之初在这一片嘈杂又令人心慌意乱的环境中,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从高处传来的嘘声,那些声音如同冰冷的雨点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他的心头,让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愈发紧绷起来。   他心中那原本汹涌的愤怒,渐渐被掩埋。   取而代之的,是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种种不堪发展的幻想而带来的恐惧。   因为恐惧,沈之初甚至下意识地找熟悉的人来取代那些声音。他无意识地像往常一样,背在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拉着季临渊的衣衫一角。   季临渊垂眸看了眼,再次开口:“他的皮肤很白,只要重一点,就会留下痕迹,青青紫紫,可作画。”   季临渊的手接近最后一颗扣子时,轻轻一绕,又移上去,擦过沈之初因为紧张而挺/立的/茱/萸。   沈之初控制不住地缩了下,闷哼一声,季临渊感觉他的手被狠狠咬了一下,接着沈之初下意识地又松开了。   季临渊低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要是进得很了,他涣散的眼神,会求饶。”   【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沈之初一愣,继而脸色 “轰” 地一下变得爆红,肉眼可见的。   就连那仅露出的一小点脖颈,也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   紧张和恐惧之外,羞耻又很快浮上来,来势汹汹地盖过了其他。   沈之初被激得眼睛发酸。   沈之初感觉着手指慢慢在往最后一层衣衫系带上移。   他听着高处的谈笑声,心底的坚持越来越淡。   【不能再刺激他了。】   沈之初最终还是向季临渊低头了。   “不要......”   季临渊的手指从他口中撤出,沈之初这才清晰地再一次说。   “季临渊,不要......”   “可是这个机会是阿初想要的,我这不是要给你吗?”   他此刻哪还想的起来他想逃走,沈之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能离开这里,季临渊要干什么都可以。   季临渊的声音悠悠传来,语调里虽仍带着那刻意营造出的暧/昧,可细听之下,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阿初不是觉得其他人更好么?阿初想要,我怎会不给?你再摇摇腰,你就快成功了,你听,他们都很心动。”   沈之初被吓得很了,仿佛真的听到了声音,他抖着声音认输了。   “我错了......季临渊,我错了,我不要了行不行?”   沈之初快被刺激哭了。   “季临渊......季临渊,不要让我在这里,我错了,你说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答应!!求你了。”   【先摆脱这个情况再说,必须先稳住季临渊,到时候再想办法。】   “阿初,杀了你好不好?”   季临渊轻笑,叹息般的声音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幽幽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每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了沈之初的心上。   沈之初呼吸一窒,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都上来了。 第43章   “毕竟阿初总是说谎。”   沈之初思绪瞬间被拉扯回到了季临渊筑基之前,他曾经对季临渊保证过。   〔 “好的,仙师大人,之初会乖乖的,您就安心筑基吧!”   “之初会保护好您的!!”〕   但是,进了季临渊的心魔境后,他离开了。   但这是他的问题吗?   谁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留在原地?   不怕死也不是这么一个死法吧!   更何况,沈之初并不是不畏生死的人。   沈之初心里反驳,但不知怎么的,居然从季临渊平呼直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不由迟疑了一瞬间。   肯定是他听错了。   是他耳朵聋了,回去掏一掏。   季临渊神情微动。   “阿初总是说谎,我如何信你。”   沈之初心中一颤,他缓缓合上双眸,在这黑暗中片刻安宁后,在如乱麻般纠结的恐惧中翻找出尘封的理智。   他敏锐地感觉到,季临渊的气息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如影随形的冰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沈之初谨慎地喘息,克制情绪努力扮演压抑,垂着一双因挣扎而泛红的眸子,如往常一样的乖巧声音开口。   “你先放开我,我们再说。”   “......”   “季临渊?”   季临渊叹气,明知道这胆子只有指甲大的小混蛋又在装乖了,但他怎么就总是被取悦。   “好。”   季临渊的声音很沉,但勉强有了点人味儿。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但能勉强感觉季临渊的气势又松了点,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他摆摆手,这才发现因刚才的挣扎,这会儿手更疼了。   “能解开吗?季临渊,我很害怕。”   沈之初仰头朝着季临渊的方向。   “呵”   季临渊眸色微动,但沈之初的眼前却突然一亮,季临渊勾着他手腕上的绳子一松。   沈之初赶忙把衣衫拉紧,眯着眼抬起手,乖巧的脸上怒气卷土重来,他手中赫然凭空出现一把精致的匕首。   但等沈之初适应了突然亮起来的光线,看清周围的环境,他顿时脸色黑成了锅底。   沈之初愤怒地看着季临渊,那眼睛里的怒气和后怕还没有褪去。   “你!!......”   刀尖近在眼前,季临渊却丝毫不惧,像是早已预料到,眼神都没变一下,透过匕首注视着沈之初气得发红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躲?”   “阿初生气了,让阿初刺一刀又何妨?”季临渊无所谓地笑,“所以阿初,开心了吗?”   “……”   真是疯子!   沈之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咽下了这一口气,手中用来防身的匕首刀尖下落,消失在他手中。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的时间。   “如果你是我,你会做得比我更过分。”   沈之初说完,季临渊挑眉笑,算是同意了沈之初的说法,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看不到了。   这情绪,变化未免太快了点,沈之初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生气了,又说了什么他又不生气了!   现在这副做派到底又是为什么?   季临渊做事简直无迹可寻!毫无头绪,时不时就发疯了,时不时一副什么都顺着沈之初的宠溺样子!   经过刚才这么一打岔,沈之初早把鱼死网破的心念丢到了九霄云外,   沈之初收起刀刃,审视着周围,隐隐抓狂。   【这里根本不是修奴楼,周围也没有要拍卖修奴的修士,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栈!门窗紧闭,一个外人都没有!季临渊这家伙,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又骗我!到底是谁总说谎啊?!】   【他为什么这么做啊!我真是服了!】   这一下大起大落的,沈之初差点心脏报废。   他刚只顾得上鱼死网破了,又没经历过,哪知道幻境长什么样子?   季临渊听着他声音,负手静立一旁淡淡问,他手指上还绕着根银色的绳子。   “看来阿初对不是真的修奴楼很失望?”   沈之初:“!!!”   这就算了。   这假的他都快把自己气掘过去,若是真的修奴楼,那更是玉石俱焚,在羞辱和恐惧中死亡大概是他最终的归宿。   季临渊的目的已经达到。   “所以说,目前的情况是,你绝不会放我走是吧?”   季临渊淡笑:“阿初,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沈之初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是威胁吧!   这和威胁有什么两样。   沈之初如鲠在喉,简直想给他来一刀一了百了,在心里模拟了几次杀人实况后,他勉强能心平气和了。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沈之初试图严肃地板着脸。   “阿初想谈,我怎有不应之理?”   季临渊恢复了往常的语气,温柔又带着点戏弄,端坐在那儿笑意盈盈的勾人。   沈之初松口气。   【他到底发了什么疯,要搞这样一个幻境来?而且,我连我身体的情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身体这么清楚的?】   【不对,这肯定是媚体的原因。】   在灵韵镇半年,沈之初恶补的知识里也包括了媚体这个炉鼎体质。   媚者。   对修为提升帮助不如纯阴纯阳体那么大,但绝对比纯阴纯阳体适合床笫之欢。   因为都说媚体通情欲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沈之初是不会信的!   这破体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晋江!   他严肃地扳着脸,试图维持良好的谈话氛围,坚决杜绝一切歪门邪道的暧昧氛围,一副光明伟岸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正经样。   季临渊无所谓一笑,也跟着坐下来,两人各执一方,坐在圆桌对面,颇有点对立的感觉。   “季临渊,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抓一个修奴,就算我现在价值提升,也应该不值得您劳师动众吧?又何必非要脏了自己的手?   而我也不会甘心只当一个炉鼎,还是一个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炉鼎!我们摊开话说我如今的价值,当炉鼎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阿初,难道在你眼里,我是把你当成炉鼎的吗?”   沈之初瞅着季临渊,一副“你休想哄我”的防备样子。   这话他可没说错。   他从来都没把沈之初当作炉鼎。   真要是炉鼎,现在沈之初就不可能现在还在他眼前活蹦乱跳。   应该早就被掏空用尽了。   季临渊原本说不耽于情爱,可不只是针对南宫奚而已。   他只是不需要,可不是不会。   按理说做戏做全套,他也应该用几次。   但他一次也没碰过。   沈之初之前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他透露所谓的原著剧情。   季临渊向来利弊分明,沈之初带来的价值是多少,他就对他的容忍度有多高。   至于现在……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的防备样子,现在可不随他了。   原本计划外的东西,他都应该毁掉的。就像他能在心魔劫里及时重开心魔境一样。   知道产生了动摇,那毁了心魔境核心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他从心魔境里出来,到处没都看到沈之初的影子,只有沈之初留给他的邺神花时,季临渊极为暴戾的情绪把这种冲动推到了顶峰。   谁都不可以是例外,包括沈之初。   但真正看到沈之初后,季临渊却又安静下来。   漂泊了十九年,终于又开始安家落户的安静,有了一个想要回去就能看到的人的安静。   然而阿初却说,谁都可以,除了他季临渊。   几乎与心魔境一模一样的情绪再次袭来。   得到他,绑住他,留在我身边。   只属于我的。   无论是什么办法。   季临渊停止回想,心魔境持续太久,就算是季临渊也有失控的时候。他皱眉闭眼浅浅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他脸上洋溢着沈之初最为熟悉的温柔。他瞧着沈之初故作正经又小心试探争取的模样,低笑着诱哄。   “若阿初不信,那我们签共生契好不好?”   季临渊撑着脑袋,歪头问他,一脸诚恳真心的模样。   前不久还在发疯的男人,现在却又看起来十分好说话了,又宠溺又温柔地望着他。   沈之初不吃这一套,朝天翻了个白眼,怀疑这阴暗的家伙又在给自己下套了。   他谨慎地看着季临渊,生怕季临渊给他挖坑。   共生契约,修真界俗称的天道婚书。   还是个定死契的婚书。   那古板的条约约束之多,让整个修真界都望而却步。   天道婚书,性命相连,寿命共享,莫说身体了,就是感情出个小轨都会被雷劈死在床上的那种。   谁敢去定?   这个天道婚书,原著是一点都没写,主角那么多妹子,这婚书不就是在给主角挖坑吗?   这个天道婚书还是这几个月沈之初在灵韵镇恶补的知识其中之一。   季临渊一说起这天道婚书,沈之初沉默了半响,面上警惕着,心里瞧着警钟,却克制不住有些动心。   【完蛋了,这我真想定。】   既可以保证自己的小命,还能造福自己的小心思,何乐而不为。   日久生情,先婚后爱,个屁啊!   他再也不信季临渊沾了糖的嘴了!   这个活阎王,真疯子,满嘴没有一句真话。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阴恻恻地看着奋笔疾书的作者:你做得很好,本座记着了。   作者手一抖,努力保持亲妈的威严:咳,也不关我的事啊?你也不是容易相信人的人啊,一报还一报嘛,定时炸弹自己埋的自己拆咯。可怜的阿初,现在都人心分离,纠结死了。   季临渊:……   补充一个设定冷知识,在幻境中,所有的人或者物都需要幻境主人亲自构建 第44章   这是季临渊啊!   好险,沈之初盯着季临渊,喉结滚动了下才把自己眼神撕开。   万一要了,季临渊再来逗他说是说着玩的,那他的脸可真是丢大了。   季临渊这个男人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想也知道,季临渊不可能真和他定天道婚书。   季临渊把他当玩具玩的可能性比较大,现在这副穷追不舍的模样,大概只是还没对玩具厌倦罢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共生契约,与你不利。”沈之初严肃地扳着脸坚强道。   沈之初说着,眼神飘忽了一下。   “嗯......”季临渊沉吟一声,撑着脑袋看着沈之初笑,“阿初不想要吗?可是我想要。”   要?要谁?   啊?   不是,这是季临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沈之初精神一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次再见,不知道是不是隔得有点久,沈之初竟觉得季临渊浮在表面的温柔,多了分轻佻。   沈之初挺直腰板。   “我不要!”   沈之初义正言辞。   季临渊失笑。   他毫不意外地拿出另外一份契约。   “那这个如何?”   季临渊把一张泛黄的纸推到沈之初面前。   沈之初伸出头歪着一看,眼神一震。   季临渊笑道:“阿初果然是认识的。”   沈之初眼神复杂,这张黄纸他不认识,但黄纸上的几个大字他却是认识的。   真言令。   言出既遂,他恶补的知识正好有这个,自然也知道这几个字的价值。   真言令和天道婚书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对于契约双方没有道侣那样严苛的约束,但许下的誓言,还是受天道庇护,违背则会心魔缠身,修为退步,重则永生不能更进一步。   沈之初疑惑地看向季临渊。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除非季临渊想榨干他,要他养其他的高级灵草。   沈之初神情一震,他先发制人道。   “季临渊,我养一株天品灵草,需要恢复半年以上的时间,我只能一年给你一株天品,或者五株地品。”   季临渊不置可否,他从没指望过沈之初的那点功能。   但无奈阿初现在对他没有一点信任可言,恐怕他说什么,沈之初都会觉得他是有利可图。   沈之初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眉头一皱,又说。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阿初,不可离开我身边超过两个时辰。”   季临渊眉宇之间的煞气挥之不去,轻佻和温柔都交杂,让这丝温柔都染上了几分强势,看起来有种矛盾的吸引力。   “就这么简单?”   沈之初不可置信,这说法可一点都不好笑。   听起来就像离不开他一样。   但沈之初心知肚明,他和季临渊不是那种关系。   谁信反派谁傻逼。   “没错,就这么简单。”   季临渊看了他一眼,沈之初的“质疑”都要摆在脸上了。   哪里有这么好的条件,每天吃吃睡睡就行了?   不做点什么,沈之初哪能心安?   他又皱紧眉提议道。   “如果是普通的灵草,我可以无限量,但我需要幼苗和种子。”   季临渊还是不为所动。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总不能像你的宠物一样吧?”   季临渊突然笑了,沈之初莫名奇妙之际,听到他说:“说起宠物,我之前倒是养过一只。”   沈之初疑惑地瞧着他温柔的笑意和怀念,好奇道:“那宠物呢?”   【原著反派身边可没出现什么宠物,宠物呢?去哪了?】   “嗯,它啊......”季临渊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宠溺,“它跑其他人的家里玩了。”   沈之初难得听到这么温馨的话题,这稍微驱散了一下他内心的焦虑和残留的恐惧。   他继续问:“然后呢?你把它抱回来了?”   季临渊一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它炖了汤了。”   “炖汤给它吃啊.....”话音戛然而止,沈之初突然毛骨悚然,他意识到了自己对季临渊的话存在误解。   “炖,炖......额......”   这突然惊悚地转变,让沈之初卡了壳,一句话,几个字,沈之初从头皮凉到了脚底。   季临渊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骗你的,阿初如果真想给什么,你想给什么就给什么,我照盘全收便是。”   沈之初审视着季临渊,分不清他话里话外真情假意。   季临渊向来说话都是这种包容宠溺的调调,但沈之初见过季临渊疯魔的模样,自然不敢把他的话当真。   “那这样,我根据情况给你培育,没有需要的,我会两个月给你一份地品,或者每个月给你玄品。”   “随你。”季临渊还是兴致缺缺。   沈之初又道:“那我们再来说说我的条件。”   “你不能对我动杀心!还有刚才那种情况,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意愿,毕竟我们现在不是主仆关系,我能给你培育很多东西,价值不低。”   “但你要是真的动手,我肯定要拉你陪葬,真言令的主导权可在我这边。到那时,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沈之初一通说,说完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季临渊一抬眸,笑看着他:“继续?”   沈之初点点头:“其次,其次,对了其次,像谢明远这种事,你需要和我说明一下,这种程度的配合我可以接受,但我需要合理的报酬!你不能什么都不说直接用,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好歹把我当个同伴吧。”   最主要的是,沈之初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再自作多情,他沈之初非得被季临渊玩死在手心里。   季临渊抬眸凝视他,本来,他以为沈之初对于这个问题应该更生气的,但他还像也没那么生气。   那么阿初到底在气什么?   “好。”   季临渊没有问沈之初的能力从哪里来的,具体作用,沈之初也没有问季临渊到底杀谢明远是为了什么。   两人都十分默契的保守了对方的秘密。   沈之初见他答应的爽快,一时想不到其他的,还是强调了下重点。   “最重要的是要尊重我的意愿,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我们是合作关系是吧,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想我给你培育灵草,那你最基础的就是保证我的安全,对不对,不然我怎么为你劳心劳力,当牛做马的?你说是吧?”   沈之初势必要撇清一切暧昧关系,只打造一个老板和员工的设定,坚决不能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   但很显然季临渊不如他的愿。   季临渊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说,我只要问了阿初的意愿,就可以做了?”   “......”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之初摇摇头,再度试图把被季临渊扰乱的气氛扳过来。   他想义正言辞地向这个三观不正的反派讲述,这要是在末世之前,那可是那啥的,但他又不能真拿现代当比喻,只能丧丧地作罢。   “不可能!!”   季临渊听着他的话,笑意更深,他笑咳了声,让沈之初继续。   “没了,大概就这些,那我们握个手,合作愉快?”   沈之初十分想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转变成正常的商业合作关系,这样暧昧不清的,迟早得完蛋。   但季临渊只是看着他伸出的手,墨霜草的药效要过了,沈之初的肌肤正在缓慢的修复,现在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季临渊没有伸出手,他打了个哈欠,明明是坐着抬眸看向沈之初,却依旧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阿初是说完了吧,该睡了,过几日还要去个地方,才能带你回去。”   季临渊伸出手,拉着沈之初伸出的手一带,沈之初就被他拽了过去。   沈之初眼睁睁地看着季临渊把他带到榻上,心里一慌,剧烈地挣扎起来。   “季临渊,你越界了!放手!”   季临渊闻到久违的味道,心下安宁,理所当然地蹭了蹭,蹭完不止他愣在当场,沈之初也如遭雷击。   【他蹭我?他干嘛蹭我??】   沈之初面对硬来的季临渊还能狠下心,然而他一旦露出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沈之初就总是心软。   明白这一点的沈之初极为唾弃自己。   季临渊把他的转变看在眼里,放松了自身戒备和排斥,垂眸低笑了声又蹭了下,声音低沉清晰可闻。   “阿初,好不好?”   沈之初心跳得飞快,他生怕季临渊听到,只能冷冷扳着脸说。   “不要已经做了再来说......”   季临渊在他身边笑:“好。”   沈之初想反驳,却听到季临渊在他耳边悄无声息地开口,很低很低。   “阿初……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不知情。”   “阿初,别刺激我,不想伤了你。”   你是我的,如果得不到心,得到人也无所谓的。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之初静了一会儿,脸上的恼怒之色慢慢平静,他终于侧头去看季临渊。   他仍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但他还是看向季临渊侧过来的脸。   季临渊早已彻底睡熟,这次倒不是做戏的。   闭眼的季临渊,看不见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听不见他温柔轻佻的声音,但眼睛的凌厉却被削弱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如果你知道是我的话,就不会下手了吗?”   不太可能。   季临渊永远是季临渊,而沈之初却不太像沈之初了。   “我才是真要完蛋了,逃出来可不止是怕脑袋搬家了啊。”   “是更怕我抱着脑袋搬家的危险,还想做扑火的蛾子,我难道是什么钢铁蛾子吗?”   “为什么制造这个幻境?恐吓?威胁?还是其他的原因?”   “不可信……”沈之初咬着牙磨,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   就算季临渊说了,他也不一定会信。   沈之初仗着季临渊眉宇间的疲色深重,难得睡这么熟,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季临渊的脸。   闭上眼的时候,浑身违和的气势尽散,留下一张眉眼分明的脸,发丝落在他眼睛边,让他没有隐藏的阴鸷多了些许柔和。   就好像他与生俱来就是这么温柔的。   只是这么看着,谁能想到这是位视人命为草芥的反派呢?   瞧瞧这副模样,多唬人!   沈之初缓慢而试探地几次伸手探上季临渊的发,不过最后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他缓缓叹息,双眼无神地瞪着屋顶,生无可恋地瘫在塌上。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他想榨干我!   作者:他的确想榨干你。   哎,蠢作者还是没把刀子发下去,感觉真发了,季临渊会疯得把我后续剧情关小黑屋,他疯得我都有点怕,而且他对爱的表达和常人不太一样,不过总要学会的。   现在再让阿初信他反正比较难了,那怎么办,哄呗。   季临渊的绳子其实不是摆设,是捆妖锁,咳咳,以当时季临渊的状态,后续要不是阿初反应过来了,那那个绳子就不是只有这点用了,他是真疯。 第45章   沈之初正在塌上摊饼呢,他身上的季临渊衣衫上却浮出来一缕黑雾,接着黑雾越来越多,在桌旁汇集。   沈之初眼一下就眯起来了。   这黑雾,还真特么的熟悉!!!   沈之初无力又无奈的心情顿时怒火中烧!   黑雾还没聚成人型,就被沈之初的灵气戳了两个洞。   一个在胸口,一个在眉心,真是往死里戳。   不过当怪异灵气化成的尖利木枝抽去,那黑雾又恢复了原状。   沈之初知道仅仅凭着这些是无法消灭黑雾的。   这黑雾怕是季临渊的心魔,除非季临渊自己动手,不然它永远也不会死。   但沈之初就是气不过,见异能杀不死它,还想伸出一只脚来踹它解气!   要不是黑雾,沈之初能被抓进心魔境吗?还在季临渊的心魔境里死了又死,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得要死!!   沈之初能不气吗?   他快要气死了!   偏偏季临渊还在身上趴着,这么动都没醒,估计是累慌了。   沈之初踹不到心魔,试图瞪死它。   然而等黑雾聚成人型,沈之初又吃惊了。   别人的心魔都是过往的其他人,但季临渊的心魔,却是自己的模样。   只不过眉发皆白,瞳孔是深红到泛黑的色泽,没有一点反光。   脸是季临渊的脸,却浑身没有一点温柔的气质,有的只有狠戾,阴森,高傲以及轻佻。   这抹轻佻倒是和现在的季临渊挺像的。   沈之初眼神的怪异和怒火,心魔看在眼里,它有些贪婪地看着沈之初,舔着唇角首先开口。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怎么办?”   【热情?呵,热情得想杀了你也算的话!】   沈之初气急,鼻梁一皱,朝天翻了个白眼。   心魔失笑道,声音有着天然的诱惑力:“别这样嘛,阿初,还气着呢?这么小气的?”   沈之初挥舞着乱舞的树枝“啪”的一下把心魔抽散了。   心魔重新聚集后,声音里的轻佻一点都不散。   “气性真大,阿初,我说一个让你高兴的消息,你别生气了,行么?”   沈之初皱眉,勉强抬眼看着和季临渊之前坐在这姿势一模一样的心魔,那深红的瞳孔里就算带了点趣味和扑之而来的欲/望,更多的还是森冷。   心魔轻佻的引诱,声音低到在沈之初的耳边回响:“行么?”   沈之初无语,他看着这像季临渊又不像季临渊的心魔:“你是季临渊的心魔,你引诱我管什么用?我入魔了,你还能好处”   心魔嬉笑,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没。”   “那为什么出来?还有,为什么把我卷进季临渊的心魔?”   心魔还真抬头想了一下,但只不过片刻,它又笑起来。   “没有为什么。我愿意,不行么?”   “......”   沈之初无语,想了想,他先被自己现在的行为逗笑了。   【我居然在问心魔为什么?心魔不是号称行事无缘由?我还脑残的去问!】   沈之初想罢,干脆闭眼,不去想身上的季临渊,也不想和季临渊的心魔谈话。   “唉?你睡了啊?别呀,我难得能等到季临渊劳累过度,他在心魔境几个月没合眼,一般人就算出心魔境,心境也会受到损伤,睡个几天几夜呢,他倒好,直接就过来了,也该到了支撑不住的时候了吧,我平日里可没什么机会出来,阿初就不能疼疼我么?明明长得一样,你偏心!”   沈之初皱眉,被它扰得不厌其烦,睁开眼看季临渊的心魔到底要干什么。   “!!!你干嘛!”   他一睁眼就被近在迟尺的心魔吓了一跳。   季临渊的脸非常得天独厚,要不然沈之初也不能陷那么快,心魔有着和季临渊一样的脸,这么近的情况下,沈之初没分清人心跳都反射性漏了一拍。   心魔却没被他吓到,它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沈之初,甚至想上手摸,但伸出的手马上就被沈之初抽散了。   心魔也不在意,而是定定凝视着沈之初的眉眼,从上到下。   “果然,你生气鲜活的样子好诱人,季临渊这是还不够啊。”   沈之初被它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更加迷惑。   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了“诱人”两个字,他本就燃烧的怒火彻底烧了。   “是不是你出的主意刚才!!”   心魔笑得轻佻:“那阿初可太冤枉我了,我可没这本事,季临渊种魔根后,我完全影响不了他了。”它勾着嘴角,“不过这样更好。”   “什么?”   心魔说到一半的话不说了,就这么欲笑不笑地看着他。   “不说算了,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样子倒是和他传得挺好。”   心魔又直起身,他余光看了眼一旁睡得眉头紧皱的季临渊,接着又转向沈之初,眼中闪过一丝兴致。   “哎嘿,给你说一个好玩的事情。”   沈之初已经无心理它,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打又打不散,说又说不过,沈之初干脆眼不见为净。   “真不想知道?是关于季临渊心魔境的事情哦?你不想知道季临渊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吗?”   心魔引诱的声音带着些笃定,沈之初闭眼皱眉了会儿,终于又睁眼。   “什么?”   “阿初让我摸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之初无语地看着它,真是奇怪,他原本以为他是被季临渊的脸引进去的,但是对着心魔为什么却没感觉呢   "你不说算了!"   “哈哈,阿初真好玩。”   “......”   心魔捧腹大笑,这是从没出现在季临渊的脸上的表情,沈之初看着有一点陌生。   “好,好,我说,我说,阿初你知道季临渊的心魔劫是你吧?”   沈之初眼神一闪。   这沈之初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迟迟不想离开。   心底的声音总在引诱沈之初。   心魔劫是他,那,有没有可能,季临渊也是有感觉的呢,有没有可能不止是玩具?玩厌了就丢的那种?   沈之初不知道,他怕一旦开想这个问题,就又会卷进去。   沈之初眼神的闪烁躲避,心魔看在眼里,它哼笑着。   “那你知道季临渊一共重开了多少次心魔境?”   不等沈之初开口,心魔笑声停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震撼。   “他重开了三百五十八次。   前三百五十七次,他都在即将沉沦的时候,杀了心魔境里的核心。”   沈之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后怕地摸了摸脖子,开始庆幸还好他就参与了其中两次。   沈之初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季临渊的毅力,真要被季临渊杀三百多次,沈之初就算出来也是半个疯子了。   三百多次啊.....   心魔看他摸脖子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   “那你知道他第三百五十八次是怎么过的吗?”   “他/□□/了你整个心境时间,然后你猜怎么着?”   沈之初不敢回答,已经被意料之外的答案搞得心神动乱,心魔却不管不顾继续道。   “他的心绪居然平稳了?”   “你说神不神奇?好不好玩?”   “看着你愤怒疯狂恐惧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涣散,看着你出口的讨厌变成不成句的呻/吟,看着你疯狂推拒的手脚攀附着他,看着你随波逐流的荡,可怜你受不住往前爬了好几次都被拽回来,腿跪青了,背都磨破皮了......”   “如此,他居然还真的平稳了下来。哎嘿,好不好玩?”   “我本来还以为这次要跟着他一起完蛋了。没想到破心魔境的方法这么简单。阿初,你说呢?是不是很简单?”心魔好玩地笑,随即带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沈之初。   “阿初,感受到了吗?他有多想要你?”   心魔搞了小动作,他把最后一次心魔境和沈之初链接了。   初时还是玩乐的心思,只不过看着沈之初的样子,他不由一愣。   他怀里的“沈之初”还没有鲜活到这样子。   这样,这样,让人更加想做些什么,再重点更好。   想看他真正迷乱的样子,想看他沉沦的模样,听他无助的呻/吟。   那一定是盛宴。   心魔心一动,要不是还在沈之初面前,他已经幻化出了“沈之初”。   心魔就是季临渊,它和季临渊有着同样的占有欲,就像它不允许季临渊掐它的“沈之初”一样,心魔要是动了真的沈之初,那肯定不能善终。   两方勉强达到了默契的平衡。   现在的沈之初,模样和心魔境里最后一境的沈之初没什么两样。   沈之初的眼睛都被心魔浪荡的话激红了眼尾,眼神涣散着瞧着心魔,脖子都泛着粉。   媚体通情欲,之后才更有趣。   *   沈之初不知道感官被链接了,只想着自己的画面感怎么这么好。   随着心魔一字一句的话,他居然眼前展现了完整的画面,初时还只是画面,随着画面的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画面中一人。   沈之初感觉到季临渊的手顺着哪里摸上去的触觉,他甚至感觉到手下的脖子似乎有着温度,腿弯勾着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的紧绷。   他似乎看到季临渊带着欲/望的,疯狂到令人沉溺的眼神低下来。   只是被这一双眼睛看着,就仿佛已经在做什么一样,涩/情的要命!   沈之初心跳加速,定定看着低头的季临渊,察觉到他的发落在皮肤上扫动,沈之初莫名吞咽了下,被勾得魂儿都没了一半。   关键时刻,沈之初整个人一抖,莫名其妙就清醒了。   沈之初还没缓过来,脸色红得要滴血。   过了半响,他才看到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心魔。   “轰”的一声,沈之初似乎感觉到羞耻在他脑中爆炸。   他咬着牙,眼神又尴尬又涣散。   【不是嗷!!!我到底在想什么?嗷!这该死的画面感!不对!这一定是媚体的原因!一定是!这破体质!】   沈之初已经尴尬得快抠出了一座庭院,他不敢面对心魔的眼神,选择翻身侧过头不看,但他忘了左边脖颈旁还趴着季临渊。   沈之初动作太大,这一下差点没直接亲上去,他愣了一瞬后眼尾更红。   沈之初紧咬着唇猛地头往后仰,但再仰,季临渊压着他,也退不到哪里去。   除非掀开季临渊。   “......”   沈之初掀不开,看着季临渊脸上深重的疲惫,就算睡着也是皱眉的状态,沈之初掀不开。   心魔早就消失,只留下一脸绝望的沈之初。   沈之初看了季临渊的脸一会儿,绝望地仰头看榻上的深蓝色帷帐。   犯规啊!   还不如不让我知道呢! 第46章   季临渊在客栈修整了几日,就带着沈之初上了一艘飞行法器。   沈之初一路上安静得让季临渊奇怪,他细听了几次,就连沈之初的脑子都是干净的出奇。   虽然没了恐惧,但也没了愤愤不平的吐槽。   说起来,在客栈的这几日,沈之初也很奇怪,眼神躲躲闪闪,一会儿脸色泛红,一会儿脸色泛白,季临渊探了他的脉,除了心跳快一点没任何问题,反而因为沈之初怪异的灵气升级,沈之初现在的身躯异常的强,凭肉/体都能达到筑基者的强度。   见沈之初现在都已经上了船还没缓过来,季临渊眉头微皱。   “阿初?”   “啊?啊?”沈之初循声看去,耳朵又红了,他猛得转过头看向船下的桨,提高声音好奇道,“季临渊,你看这没有水为什么还要有桨的外形呢?哈哈,好奇怪......”   季临渊眼一深。   又是这样,沈之初这几日总是在避免对视他,偏偏不止避免对视,沈之初脑子还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出来。   季临渊伸手扭过沈之初的脸,让沈之初正视他。   沈之初被迫扭过头,眼神就不由自主定格在季临渊的下半张脸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想避开眼睛了,然而这次季临渊没有再随他的意。   沈之初拗不过季临渊的手,只能强迫自己把眼神放在季临渊的脖子上。   季临渊还在说话,喉结滚动,沈之初一个字没听进去。   “阿初?”季临渊说了几句,见沈之初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又皱眉唤了声,这次,他隐约听到了沈之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想亲.....】   “......”   呵,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季临渊噤了声,眉梢微动,手下一动沈之初的视线就和被迫和他齐平了。   季临渊声音放低,低沉悦耳,和煦温柔:“亲什么?”   季临渊的声音总有种包容性,让人有种说什么都可以的错觉,沈之初原本还记得警醒自己,现在脑子罢工,显然不是很愿意配合他干这件事。   沈之初被抬起来的脸视线又往下飘,季临渊这次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笑了声。   沈之初被诱得蠢蠢欲动,身子已经前倾上去了。   季临渊扶着他的腰,一点都没有要阻止的样子,反而鼓励地看着他。   “天壹?”   突如其来惊喜的声音惊醒了沈之初,沈之初眼看着自己都要扑上去了,情急之下一头撞上去,不偏不倚,额头刚好撞到季临渊的鼻梁上。   剧烈的痛感让沈之初更加清醒了。   季临渊猝不及防,也撞得不轻,鼻梁都红了,沈之初现在好歹相当于筑基,撞一下可不得了。   沈之初顶着通红到貌似起了个包的额头,脸色自若,神情如常地怕了拍季临渊的鼻梁。   “你刚才脸上有虫子,我帮你打掉了。”   季临渊:“......”   他快要气笑了,他摸着鼻梁,鼻梁上些微的痛感还在提醒他沈之初刚才干了些什么。   刚才惊喜叫唤的人此时已经走到两人之间,听着沈之初的话,他迟疑了一瞬间,看了看季临渊的脸好奇地问。   “哪呢哪呢?几百丈高的地方,居然还能飞上来虫子,怕不是什么有品级的,你怎么不抓下来啊?”   沈之初:“......”   季临渊:“......”   季临渊听到沈之初在心底一阵咆哮,牙咬得咔咔直响,头恨不得低到船缝中,不由带着笑开口。   “就算有虫子,阿初也不要用额头拍。”   “.....”   季临渊明显感觉到沈之初低着的头一抖,牙咬得更响了,要不是这么多人,沈之初又忌惮他,怕是想要上来咬一口。   【我才刚想说季临渊好呢,给我留了点脸面,结果他马上就拆我的台了。】   【话说,刚刚季临渊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季临渊瞧着沈之初暗搓搓地抬眼试图看他的反应,等他看过来时,季临渊又把视线移向准备在一旁搭讪的两人。   沈之初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季临渊听着再次顺畅的声音,心下终于恢复平静,他边帮沈之初揉额头,边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眼前的人,季临渊并不认识,但他并不奇怪这些人认识他。   毕竟这船是前往黑城的船,只有黑城的人,才能乘坐这座船。   而季临渊,是黑城的常客,更是拥有免费乘坐黑城船的权限。   这个殊荣,可不是每个黑城人都能拥有的。   黑城位于归元界,整个界都只有这一座城,一城一小界,黑城十分财大气粗,每年都会出十七艘大船,从三千小世界接人去黑城。   每个小世界都只有一处接引点。   想去黑城的只有这一次机会上船,船票为十八颗灵石。   天字就是黑城的权限象征,是黑城给胜利场数最多的修士排名号码。   在黑城,不以修为论高低,以竞技胜场论高低。   同境界的高手一较高下,车轮战或者单独战,胜利场数从高排到低。   赢则或者输家全部累计的灵石的三成。   说是竞技场,其实里面都是些搏命之徒,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往往下竞技场,输的那个不残都得躺几个月。   天字壹号的胜场败场比是六千两百一十二比零。   最近的天字壹号出场已经是两年前,那时候他记录在黑城的修为是筑基。   虽然修为不是最高的,但胜场堪称恐怖,黑城已经把天字壹号列为重点对象。   三年前,仅凭这天字壹号一人,便给黑城赚了一年三分之一的赌金。   当然,天字排名,每一个人的胜场都十分恐怖,只不过有天字壹号压一头,其他人也就没那么关注其他人了。   只不过两年前天字壹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这艘船上的人也没想到会在现在遇到天字壹号。   沈之初知道黑城,这在原著也有写。   现在听其他人现在把季临渊唤作天字壹号,沈之初脸色怪异。   【主角也来过这里发横财,只不过却一直打不过天字壹号,因为和天字壹号同级,越不过他就只能在他下面,想不到天字壹号就是季临渊?】   【这么说,季临渊的灵石是从这里赚的?】   季临渊听着好笑,难道沈之初以为这天下会掉灵石吗?   【我以为这是反派的逼格呢,毕竟谁家大反派都是有钱有权的,季临渊也就是前期苦逼一点,后面就有钱有权了。】   沈之初眉头一皱,想到了关键地方。   【不是,季临渊这么有钱,为什么前期会那么苦逼?这不合常理啊?为了带南宫奚走,藏这么深?】   沈之初一想到这,嘴里咋吧咋吧,怎么品都觉得不是味儿。   季临渊一听到南宫奚的名字,心下也是一沉。   虽然南宫奚对他的影响没有那么深了,但他出来的时候,看着南宫奚面带喜色地跟在顾愉白的身边,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感觉又翻上来。   季临渊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的感觉,因为他现在隐约明白,就算有心,他也不是这般的卑微。   比起卑微的嫉妒,他更愿意做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人栓在身边。   用尽各种的办法。   若是不能把心栓在身边,那季临渊并不介意只栓着人。   季临渊不觉得自己是好人,自然也不介意用些非常规手段。   那时,阿初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季临渊看了沈之初一眼,沈之初还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皱紧,眼微狭,身子下意识地往季临渊身边靠。   那下意识地依赖模样,让季临渊蓦然回想起心魔境中的事。   那时候,沈之初也在他身下哼哼唧唧的求饶着。   季临渊眼色瞬间就幽深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很多暴戾。   季临渊揉着头,心魔境持续时间太久,就算他早已习惯,也免不了受到影响。   要是直接回六壬仙宗,他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相差巨大,就算再温柔以待,骨子里藏着的一丝强势和不容拒绝也会泻出来。   连沈之初都看出来了,其他和他相处几年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要想尽快恢复,季临渊只能想到黑城。   只能去黑城一趟。   以往,季临渊都是这么解决的。   ……   沈之初不知道他好像又逃过了一劫,他还纠结着之前问题的答案,想着这剧情是越探越多了,层层叠叠的迷雾逐渐散开,书中没写到的地方逐渐铺展。   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前来搭讪的仇三一看这两人的氛围,蓦然觉得自己插不进去话,但他向来神经大条,也不觉得自己挺多余,反正这天字壹号一直就这样不爱说话,混了几年黑城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见怪不怪的了。   别看天字壹号现在摊着脸,在黑城竞技场和人打起来招招都是死招,虽然黑城都是些狠人,也不乏一些修真界正道通/缉/犯混在其中,但像天字壹号这么狠的还是少有。   而且黑城的人都慕强,哪怕天字壹号整天摊着脸,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但整天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人也不少。   仇三也是其中一个。   他想见天字壹号很久了,而且他和天字壹号同级,还被他打过,仇三被打得服服帖帖的。   “两年没见,我还以为壹号兄不会来了呢?!怎么着?下去喝一个?我请客!”   黑城的人通常不互相称为道友,是以编号叫的。   仇三所说的下面是大船的底仓。   底仓里有大片的微型空间,是黑城之主委托炼器师特意做的,只要从底仓进入,可以根据付的灵石选择不同的空间。   空间越大,功能越多相应的就越贵。   季临渊把视线从沈之初身上移开,看向仇三。   仇三说话殷勤,一副热衷的模样,却长着满脸的络腮胡,皮肤也黝黑黝黑的,整个糙汉的模样,目之所及的地方却看不到一点伤痕。   想也知道,仇三这副面孔,估计也是假的。   黑城的亡命之徒太多,有故事的人也多,谁也没把谁真当回事,更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了。   想在这里以真实身份交朋友的,不是单纯就是蠢货。   季临渊倒是没想到,他马上就会遇到一个不知是单纯还是愚蠢的人。 第47章   季临渊有意熟悉下黑城这两年来的变化,也就顺水推舟地跟着仇三进了底仓。   混黑城的都财大气粗,特别是混了几年还能混个编号的,都是个顶个的财主,仇三也不例外。   领着天壹在身边,怎么也要奢侈一回,只是两百灵石一位,仇三还能负担得起。   底层进去付了灵石后就会打开一个通道,每个付了灵石的修士都是走这个通道,到通道走到头却又走向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季临渊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就不是很惊讶,倒是身边的沈之初,眼睛都要瞪圆了。   季临渊抬手摸了摸沈之初的头。   沈之初以前应该没怎么出过门,看到六壬仙宗那经过灵气晕染的山川都能驻足看个半天,现在看到这纸碎金迷的场景,也不怪他会惊讶。   然而沈之初却不是为了这纸醉金迷的场景震惊,末世之前就不说了,娱乐设施多到爆炸,末世后基地里上等房间也不遑多让,就连沈之初自己的房间,都摆满了各种珍宝,那时候珍宝已经不值钱了,还比不上沈之初院子里种的没有异化的大白菜。   他震惊的是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大世界号称火神之主的女儿。   白灼璃。   【为什么白灼璃会来这里?现在不是她出场的时候啊?是不是早了点?顾愉白应该要去上界的时候才会遇到他的!怎么回事?而且顾愉白现在还在和南宫奚暧昧着,还没有定下来,顾愉白去上界的时候南宫奚的修为不够,没跟上去,这才让顾愉白有了发展另外一段情的机会。】   沈之初百思不得其解。   季临渊听着却是眉心微沉,继而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清不明的笑。   他们的前方,白灼璃正大大咧咧地叼着一颗糖葫芦,穿着一身红色衣衫,还是下界买不到的流光衫,白灼璃撸着袖子,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手腕上绕了几圈银色的法圈,法圈上每隔一段就有一颗流光溢彩的佛珠。   白灼璃脚踏在华丽的椅子坐垫上,此时手上一副牌全都丢下去,明艳动人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在这亡命之徒数不胜数,每个人恨不得伪装的妈都不认识的样子时,白灼璃的脸没有做一丝掩饰,明艳不可方物。   本就明丽的脸开了花,更加引人注目,她身旁站着个侍卫,侍卫木着脸配着剑,拿着一串吃了几颗的糖葫芦,等白灼璃吃完嘴里的,朝他张嘴的时候,他又不声不响地把糖葫芦递上去。   在场的人中可能没几个人能看出那侍卫的修为几何,季临渊在那几个人中。   种了魔根后,季临渊的神识更强了。   季临渊分明看出来,那侍卫的修为,在化神期!   一个看似年轻的修士,却在给白灼璃当死侍,这白灼璃的身份,高的离谱。   不止如此,这底仓,还远不止这一个死侍。   季临渊脸上浮现了兴味的神色。   在南宫奚身上遇到的不可抗力,季临渊并没有在白灼璃身上发现,可见沈之初所说的话本,季临渊应该只和南宫奚有交集。   有意思,这可真是相当的有意思。   白灼璃打了一圈,发现这些人都是在讨好的陪着她打,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她已经连赢了二十一次了。   再有趣的事情,也变得没意思了。   她小巧的嘴吃着糖葫芦,心里不高兴,脸上也皱着,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   “小七,你是不是压迫他们了啊?!”   小七低眉顺目,声音沉稳:“小姐,您说笑了。”   “哼!”   白灼璃娇俏的“哼”了声,腿从椅子上放下去,就厌了。   小七也知道自家小姐对什么事情三分钟热度,见她从赌桌上下去,跟着后退一步,等着白灼璃走出来。   小七才刚转身,一个厚实朗逸的声音打断了白灼璃的动作。   “仙子若是无聊,我陪你打一局如何?”   白灼璃撇了撇嘴,看来的只是其貌不扬的男子,也不在意,兴高采烈地说:“你不怕我?”   “我怕道友干什么?”   季临渊朗声笑着,横跨了一道刀伤的脸上看起来傻乎乎的。   白灼璃想了想,反正都已经上船决定去黑城玩玩了,在船上其他人都不敢真和她玩,但眼前男子的笑傻透了,但很舒服,半点都没有在她身上乱瞧。   白灼璃对季临渊有了几分好感,仰着头道:“怎么玩?叶子戏?双陆?骰子?”   季临渊在人群中找了个位子坐下,脸色看着有点可怖,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傻相,和温润如玉相差甚远,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那个受人景仰的老好人大师兄。   “哈哈,你随意就好。”   白灼璃一挑眉:“你都会?”   白灼璃说话间,季临渊已经在洗牌了,那一手炉火纯青的玩牌手法,一眼就让周围人断定,这绝对是一个高手。   “不才,只是略通。”   没想到这人只是看着傻呼呼又好骗,但真要是敢黑吃黑,那可真说不定鹿死谁手了。   连一直跟着他,怕在人群中被冲散的沈之初都颇为震惊。   【季临渊现在的声音怎么回事?一个人怎么变化这么大?他到底还有多少层面具?】   季临渊瞧了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沈之初,沈之初站在他身边,那脸色和周围围观看好戏的修士一模一样。   季临渊心下好笑,面上仍然是一副傻相,但现在恐怕没人真以为这是个傻子。   但性子直是肯定的。   就算是想赢钱,也要看人好不?   眼前的人明显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季临渊一手把沈之初拉下来在他旁边坐着,一手把已经洗好叠在一起的牌放在牌桌上,连带着旁边的骰子一起。   他手下桌子一拍,洗好的牌就落入中央。   白灼璃来了兴趣,跟着就直接坐上刚才踩了脚的椅子上。   小七侍卫眼角一抽,在把白灼璃叫起来擦椅子被骂和直接把她拽起来被骂之间,小七选择了无视。   小七审视地看着季临渊和他身旁的沈之初。   在季临渊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扫视过两人了。   奇怪的是,这两人,他只能察觉到旁边那个好奇坐着的人,修为在筑基左右。   而坐下玩牌的那人,明明气息波动不高,但他审视那人时,却被那人察觉了!   那人坐着觑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朝他笑了下,眼里没什么压迫和恶意,看着仍然傻乎乎的。   但小七却警惕起来,他甚至给周围的死侍都提了醒,要注意这两人。   小七虽被白灼璃唤作小七,却是白灼璃身边地位最高的死侍,其他死侍都得听他的命令。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去查了季临渊。   没一会儿,小七就收到了季临渊在黑城的信息。   他看着上面的信息眉头微皱。   三年前出现,一年时间就疯了一样打了超三万场,同级别无一败场。   但他在黑城登记的修为却只是练气。   扮猪吃老虎啊,这家伙。   这副傻乎乎好骗的样子,估计因此吃了不少黑户吧。   练气赏金少,但打三万场累积起来也不少了。   小七皱眉,现在虽然他看不透季临渊的修为,可能是有什么灵器屏蔽修为,但他能感觉到,绝对不止练气,甚至结丹都不止。   而且,季临渊的信息可不止囊括了竞技场。   小七看着白灼璃已经认真起来,在摸第二把牌了,不由心下担心。   此人看着爽朗有趣,脸上时刻都带着笑,但狠起来是真狠,第一次上黑船的时候,他输了一次后就敢赌手,擂台上也是把人往死里打。   也就输了这么一次,此人再没有输过,擂台上了就更没输过了,赚的盆满钵满,那时候有修士输了不甘心,之后去找过他的麻烦,第二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七不明白此人怎么会找上白灼璃的,他只能警告地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对他投以一笑,似乎知道他在考量。   小七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没一会儿,白灼璃已经把带来的所有筹码都输了个精光,她不信邪地换了一种玩法,最后还是输得没办法。   白灼璃哪里占过这种下风,她兴奋地斗志昂扬,玉手一抬,眼睛直直盯着兴致缺缺的季临渊,直接道。   “小七,拿来。”   小七考量归考量,但白灼璃一伸手,小七就又放了一储物袋灵石上去。   白灼璃把储物袋往桌上一拍:“来!继续!我今儿还就不信了!”   她正想继续,季临渊却意兴阑珊地揽着沈之初起身了。   白灼璃见惯了修真界的男男女女,也不在意两人的关系,桌上看季临渊空出手来玩乐也不在意,倒是身旁那人有点意思,眼睛直勾勾的,动作上却很是抗拒,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会儿看两人想走,倒是急了。   “哎哎哎!怎么走了?怕我没灵石输?”   白灼璃撑着桌子皱着眉。   季临渊转头,憨傻的面上带了点怒色。   “这就要问问你家的死侍了,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沈之初一看季临渊这表情,就知道他想搞事了,心下嬉笑的同时,脸上也带了点愤怒。   沈之初也不知道季临渊到底在说什么,他整整一个时辰都光看季临渊的手了,自然没注意到季临渊和小七神识短暂交锋了下。   白灼璃一听,娇俏的脸对着小七怒目。   “小七!!!说了让你不要这样!!”   小七低眉顺目,任打任骂,眼神却看着季临渊。   季临渊却不在意,反而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露出了憨傻之外的另一面。   小七眼神一震,低垂的眉目都染上一丝古怪。   这家伙,果然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第48章   前往黑城的大船很快,在天黑之前就抵达黑城。   与此同时,停放大船的空旷之地三三两两也相继停放了若干艘大船。   等船上所有人都下来后,黑城的接待者指尖一翻,大船不断缩小,变成只有手心那么大却精致的小船。   接待者把黑船放进储物袋后,让所有人依黑城序列号前往所在的房间。   在黑城当晚,一般人都会休息一日,第二日才会去逛黑城。   季临渊是天壹,睡的房间不仅是最好的,还是免费的。   沈之初防季临渊防得厉害,白日还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反应,这天一黑就要抱着被子去打地铺了。   立志于要和季临渊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沈之初,争争气,你可不能扑上去,睡吧,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   以季临渊对他的了解,现在要是上去逗逗,保不齐会收获一个面红耳赤外加失眠的沈之初。   但欲速则不达,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沈之初就是其中的典范。   更何况已经跑过一次的沈之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有个风吹草动,阿初这个胆小鬼说不定就溜之大吉了。   哪怕是媚体,也不足以左右他的心思。   要知道,媚体可是公认的色欲,魔界合欢宗之类以采补为修炼之道的修者,就多是炉鼎体质,其中也不乏媚体。   合欢宗向来擅长把本应该被采补的炉鼎体质变成反哺。   沈之初心里有顾忌,这个季临渊早就知道,这个顾忌季临渊要是主动给他撕开,只会让他竖起更牢不可破的堡垒。   下次再想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真发展到这个阶段,那季临渊就只能得到个惶惶不可终日的身子。   虽然身子也不错,但到底还是下下策。   人在手中,季临渊的耐心就出奇的好。   不过阿初,可不能让他等太久。   季临渊倚靠在窗口,看沈之初又在地榻上把被子从头盖到脚上摊煎饼,平凡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淡笑,不过片刻,这抹淡笑随着依约而来的人短暂停止。   小七站在窗台下,抱剑看向倚靠在窗台,露出半张脸的季临渊。   小七审视片刻,一把小飞剑插着张纸条,直直朝小七射去,小七神情一戾,眼前出现了一道屏障,小飞剑稳稳地刺向屏障。   但飞剑的本意却不是要和小七分出胜负,小七心知肚明,不然在季临渊御神识御剑的同时,他就已经出手了。   小七取下小飞剑上的纸条,只打开一看,就面色一竖,他满含杀意地看向季临渊传音。   “阁下的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   季临渊并不受小七的威压影响,这让小七多了分慎重。   季临渊啧笑:“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丢了。”   小七眉头紧皱,说不上这一刻到底是相信还是不信,这个“天壹”递过来的纸条所言实在太过荒谬。   白灼璃是何人?坤元大世界明火尊主,在大世界号称火神的女儿,岂是小世界不知打哪来的猴儿可以觊觎的?   坤元大世界追求白灼璃的人排着长队等她选,她干什么会选择一个寂寂无名的人?   天才?   小世界的天才放在大世界可不太够看。   身为白家大小姐的死侍,小七都从不敢妄语,他是尊主从小训练的死侍,为大小姐而生,就算知道大小姐对他的依赖,他也只当看不到。只求着能安安稳稳的陪着大小姐晋升大道。   其他的,小七不敢想。   然而,这个叫“天壹”的,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却说将来会有一个臭小子,让大小姐非他不嫁?   啊??   先不论这个消息的真假,只是这个可能性已经快让小七发疯。   他审视着神色淡淡的“天壹”,理智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这人在说谎。   但小七不可能放过那一丝的可能性。   “你为什么会给我这个消息?”   季临渊淡然:“你就当我是在找一条船的人。”   小七皱眉:“你与那‘天之骄子’有仇?”   季临渊神色淡淡,让常年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小七都看不透他:“这不是你要知道的。”   “我如何相信你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季临渊自信挑眉:“你可以不信,丢了这纸条便是。”   小七迟疑片刻,双方一高一低僵持了片刻,小七终于咬咬牙发狠道:“你要是说了谎,就算你后台大到离谱,也要掂量掂量和离火宫作对的下场,到时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要面临离火宫的追杀!”   小七最终还是收下这份纸条,因为“天壹”的出现太过突兀,有种洞若观火的自信,拥有这种气势的人,小七见过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后来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他仰首的大人物。   而这样的大人物,或者未来的大人物,实在犯不着就为了说一个假消息耍他们离火宫玩。   顿了顿,小七又缓和了脸色:“要是你给的消息为真,那我们离火宫欠你一个人情。”   小七说完,季临渊的窗已经啪的一声关上了。   沈之初早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醒了,此刻看到季临渊走过来,迟疑了片刻还是问。   “小七来干嘛?”   季临渊和小七的所有对话都是传音,沈之初并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小七这个人的。   小七在顾愉白和白灼璃结为道侣后,在一次外出执行明火尊主的任务时死了。   但小七从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深不可测的修为,修者越到后期,修为越难涨,现在的时间段距离小七出现的时间段不到三十年,修者一闭关的时间,想必不会和出现时的修为差得太远。   沈之初担心季临渊和人结仇,离火宫的人现在的季临渊可招惹不得,虽然季临渊的冥都后来在坤元大世界为魔界之都,但现在可还没有冥都。   季临渊一看他的表情,都不用去细听他的声音都知道沈之初在想什么,他关上窗,褪去外衫后随口一说。   “阿初,放心,我有分寸。”   沈之初本想提醒几句,一看季临渊要脱衣衫,就什么都忘了,他下意识往后移,眼睛却直直盯着季临渊的手指。   沈之初记得,这双手有多灵巧,薄如纸的牌在他手中翻转,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摩擦着纸牌。   “阿初不上来?”   季临渊手停在外衫的腰带上,瞧着沈之初问。   沈之初舔舔干涩的唇,恍惚地看着他,更加恍惚地挪动着屁/股。   眼看着他就要蹭过来,关键时刻,沈之初被子一翻,把刚才已经散乱的发都藏进被子里,连根头发丝都没留出来。   季临渊挑眉,心下好笑,放在衣衫的手指也放下来。   这小色鬼,还挺有意志力,扛着媚体的身子,这么纯情真是难得。   可是媚体不动情还好,一动情就是含苞待放的,阿初能忍多久呢?   他看着沈之初在被子里蠕动了下,接着慢慢气息稳定,睡熟了。   季临渊浅笑的眸子沉下来,他看着屋内的夜明珠。   本来他来黑城是想消除心魔境对他的影响的,不过经过白灼璃一事,他又突然心情好多了,倒是不用在这黑城呆太久了。   季临渊已经相信所谓剧情的力量,但却也让他找到些漏洞。   比如强制吸引力只要过了最开始的相遇,之后的吸引力就会弱很多。   而最开始的相遇,经过季临渊的证实,也是可以被打断的。   未免是自己的个例情况,季临渊还特意实验了另外的人。   秦小天。   他特意在去元空古境之前,设计让秦小天注意到顾愉白。   秦小天开始的确对顾愉白有着突如其来的崇拜和憧憬。   但当季临渊打断秦小天的设想后,秦小天的表情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据季临渊后来旁敲侧听地问,秦小天说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顾愉白好有气势,要是跟着他一定可以突破现状。   说罢,秦小天还不好意思地看向季临渊,那表情跟做了对不起季临渊的事一样,看的季临渊嘴角一抽。   接着秦小天就连连表示季临渊绝对是他的再生父母,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秦小天只是一例,季临渊还忍着南宫奚对他的影响,观察过南宫奚,从而发现南宫奚也并不是全然不在意顾愉白外面的莺莺燕燕,就是总是被顾愉白一哄,就跟失忆了一样忘记了这些事。   季临渊甚至猜测,所有与顾愉白有关的剧情人物,都会不同程度受到剧情控制,或者影响。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切剧情都为了主角服务。   但剧情越是这样想控制季临渊,季临渊就越发的讨厌被影响。   哪怕一点点都让他想反其道而行。   特别是他一想到,他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塑造主角的光辉后,他就越发想看到顾愉白失去一切的样子。   就像他一样。   说他偏执也好,说他阴暗也罢,季临渊既然要当这个反派,就一定会当得更像样一些才有看头,不是吗?   这多有趣?   不是杀不死吗?   多试几次不就行了?   在出元空古境再次看到本该死透的顾愉白之后,季临渊就已经决定了。   他甚至开始兴奋起来。   杀了这个仿佛拥有不死之身的主角。   刺入心都死不了的话,断其四肢,血流尽呢?   亦或者是做成人彘,身首异处呢?   还会死不了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沈之初隐约觉得有点怪,但他又不知道哪里怪,他总觉现在经历的,好像都经历过,又好像没有。   沈之初看到季临渊关掉窗,手指灵巧解开衣衫朝他走来,沈之初有恃无恐,他总觉得,季临渊这会儿该朝高榻走去,而不是他在地上铺的地铺。   但他看到了什么?   季临渊竟然一反常态地朝地铺走过来了?   嗯?   我为什么要说一反常态?   沈之初还来不及思考,季临渊就已经近在眼前。   季临渊的脸不知为什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温柔到一眼情深的表象,简直迷惑人的眼睛。   沈之初讪讪地笑,想如往常一般挥退这个一看就很危险的气氛,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季临渊抓着脚踝一扯。   “???”   沈之初猝不及防跟着一滑,季临渊已经欺身上前。   季临渊用他那双玩纸牌,握剑的手灵巧地顺着他高抬的脚踝往下探,低下身看着沈之初。   沈之初不用看都觉得脸估计是烧得红透了,他想翻身挣扎,但脚踝被抓,他翻不过去,只能被季临渊扳过身越来越近。   沈之初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其他的心思,紧紧地闭着眼。   沈之初惊慌失措,双手交叠捂着季临渊的嘴,大叫出声。   “嗷!!!”   沈之初腾得坐起身,醒了。   而季临渊,正好端端地坐在高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顾愉白远在宗门,浑身一抖。 第49章   沈之初真恨不得再死一回穿回去。   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季临渊,自己心虚的不得了,只能讪笑着瞥过眼打圆场。   “早,早啊.....哈,哈哈。”   沈之初往打开的窗一看,太阳的光已经照进来了。   “.....”   【啊!!这都快中午了?我这难道就是传说的白日梦?大白天的!?啊??】   沈之初摊着脸,脑中一阵咆哮,继而他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季临渊也不知道我做什么梦,我不说谁知道是吧?我应该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吧?再说了,做,做个梦怎么了?】   沈之初一阵狂风暴雨的输出,最终自己没说服自己,反而把自己说塌了。   【啊!!我真是要疯了,之前我也不这样啊?难道是饱暖思/淫/欲?】   沈之初头埋在被子里,不愿面对现实。   连季临渊走过来揉他的头都没什么反应。   “阿初,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   沈之初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回了声“哦”。   “哦”了后,沈之初才反应过来,埋在被子里的脸这才露出个侧脸,眼尾都烧红了,季临渊眼一暗,蓦然想起沈之初半晚上的哼哼唧唧。   本来季临渊都准备直接走的,结果被这半夜哼哼唧唧的人扰得还是去黑城打了几场。   “要去其他地方了吗?”沈之初问,可是他们才刚来黑城,虽然沈之初也不知道季临渊来黑城干什么。   季临渊平凡的脸没有让沈之初觉得太突兀,看了一天后,沈之初还把这张和之前的季临渊差太远的脸看顺眼了。   不止如此,还越看顺眼。   “嗯,我们该回去了,有好戏看,想不想看?”   沈之初疑惑地朝季临渊看去,季临渊的脸上有些细微的伤痕,看样子是剑气刮到了。   但是季临渊表现如常,沈之初迟疑着皱眉瞅了下季临渊的伤痕,没说什么,点点头手脚麻利地起身收拾,不多时便整理妥当。   *   从别处赶赴黑城,行程堪称风驰电掣,黑城那堪称一绝的灵船着实不负盛名,作为极品灵器,造价高昂得令人咋舌,却也有着寻常灵器难以企及的神妙之处 —— 穿梭小世界压根无需借助传送阵,眨眼间便能抵达目的地。   相较之下,其余飞行灵器就显得笨拙迟缓了许多,若是二人返程,唯有通过小世界间的传送阵才行。   归元界的传送阵就在黑城之内。   只需缴纳足够的灵石,就能在一夕之间到达另外的地方。   两人再次出现的地方是在水云界一个偏僻的传送阵上。黑城的特性,亡命之徒,隐姓埋名之人太多,这定点传送阵都不会在繁华之处,通常都是挑选小世界最寥无人烟的地方。   两人出现的地方,偏僻到连沈之初去过的灵韵小镇都不如,好像又是一个被修真宗门遗忘的地方。   灵韵小镇好歹还有散修往来、烟火气尚存,可眼下的景象却与灵韵小镇有着天壤之别。   目力所及之处,一株株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粗糙干裂,满是岁月摩挲的痕迹。   层层叠叠的枝叶肆意舒展,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再往前走几步,能瞧见一道气势恢宏的大瀑布,倾泻而下的水流浑浊不堪,本该热闹的周边却罕见鸟兽虫鸣,静谧得有些渗人。   沈之初以为会直接回六壬仙宗,到时候在路上随便吃点就行了,赶路要紧,所以饿了一路也没吭声,再加上才做了那样难以启齿的梦,他现在看着季临渊都难免想起,只能先不看,暂时平复心情,这肚子饿的事情,就被他一拖再拖。   没想到黑城的传送阵会把他们传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周围寂静的让沈之初泛着不祥的气息。   周围没有关键人物,也没有关键建筑,沈之初也就无从知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之初想忍的,但沈之初从被季临渊找到,被这样那样吓了一回,沈之初哪里想着填饱肚子,吓都吓饱了,后来谈了半天,勉强扒拉了两口,在黑城也就睡前吃了一顿,还是因为他不可言说的心思,吃得心不在焉的。   现在沈之初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前冒金星,肚子的叫声都比周围的声音要大。   沈之初:“......”   季临渊阴郁了一路的脸色这才软下来。   “阿初饿了?这附近没什么店铺,储物袋有灵果,阿初先垫垫肚子。”   沈之初接过灵果,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抱着比他手还大的灵果闭嘴不再说话。   季临渊领着他走了一路,眼前豁然开朗,却也不是沈之初熟悉的城镇模样。   沈之初目前见过的镇子都是漆木雕花,青石为路,锦衣玉食人声鼎沸;再不济也是熙熙攘攘,小砖为底,柳树勾勒,生机勃勃的。   而眼前的小城镇,却和末世中被丧尸占领的那些城镇差不多。   毫无生气。   不止破砖烂瓦,泥石路,有些门户前都挂着蜘蛛网没有清理,路过的行人一副被抽干了生气似的。   有些勉强提起精神,恹恹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几丝怪异和怜悯,就接着弓腰垂头,慢悠悠从他们面前走过。   沈之初觉得这眼神很不舒服,抬头看季临渊的时候,发现季临渊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甚至在沈之初抬头看去的时候,季临渊还揉揉他的头,安抚道。   “别怕。”   走过一段路,才能看到人渐渐多了起来。   周遭的慌乱如潮水般蔓延,那些行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他们跑得很快,从沈之初身旁过得时候卷起一阵阴风。   一时间,原本就阴森的小镇愈发显得死寂,唯有冷风穿梭在破败屋舍间,发出如呜咽般的声响。   没等沈之初缓过神来,两个身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是镇上有人在迎亲。   可这迎亲队伍刚一露面,一股寒意便顺着沈之初的脊梁骨蹿了上来,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寻常人家办喜事,甭管家境如何,场面总是要有的。   不说那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的阵仗,最起码也得有两个精壮小伙打鼓,再有两人抬轿才勉强有个氛围。   哪怕是穷得叮当响的寒门小户,也会邀上三四个亲友邻里,帮忙撑撑场子,图个热闹喜庆。   然而眼前这支迎亲队伍,却处处透着邪性。新娘子和新郎走在一起,身后空荡荡的,本该稳稳承载新娘的花轿不见踪影,连个抬轿子的人影都寻不着。   她身着一袭大红色嫁衣,那嫁衣红得极为刺眼,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嫁衣的料子看着厚实,却毫无绸缎该有的柔顺质感,硬邦邦地贴在新娘身上,随着她的步伐簌簌作响。   新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手中与新郎牵着的红绣球,红得诡异,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中间。   她脚步拖沓,头上盖着的红盖头,厚实而宽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边缘微微下垂,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荡。   新郎跟在新娘身旁,身形瘦弱,窄窄的肩膀仿佛不堪重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可他脸色透着一股异样的健康红晕,在这阴沉灰暗的天色里,那抹红显得格格不入,像是硬生生涂上去的颜料,红得扎眼。   新郎眉眼间满是喜色,嘴角高高扬起,只是这喜色细看之下,竟藏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坚定。   两人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沈之初和季临渊走来,脚下扬起的尘土踏起,周边的死寂被打破,轻轻的脚步声敲响。   只是看见他们,这站在街道两旁的路人却满脸的避之不及。   沈之初一度以为要进入什么灵异副本了。   这略显诡异的开局,让人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季临渊一把拉开皱眉还站在路中间的沈之初,出乎他意料地问。   “阿初,不找店家酒楼了,吃喜酒怎么样?”   季临渊这仿佛兴致一来随口一言的话却让沈之初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这个灵异副本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吗?】   沈之初想尝试让季临渊放弃这个想法,一边的行人那表情已经够明显了。   怕季临渊不相信,沈之初还特意低声问了一旁的人。   “请问这家人怎么回事?接亲的也没有,宾客也没有?你们不是一个镇的人吗?怎么都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呢?”   沈之初也没有随便拉人问,他还找的是脸色好看点的,精气神比较足地问。   那人还是用那种怪异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想了很久才低声道。   “你们外地来的吧?建议你们别穿这么好,驱妖镇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还有妖兽战场的人把守着,每年来这里选选人,驱妖镇也还算过得去,但现在妖兽战场这个入口封了后,把守的人也走了,这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宗门来,倒是来了不少鬼修。”   这看着正值壮年的男子面带苦涩,声音更低了。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子,我才十八。”   沈之初猛得一惊。   十八?这看着像四十的。   接着沈之初这样看着人不太礼貌,又笑笑略过了这个问题。   所幸那男子也不在意,这驱妖镇没人会在意这种小事,他接着说。   “那些鬼修把这里当成了巢穴,每隔些日子就会挑些未婚的男女,阴气重的他们更喜欢。”   那男子说着,下巴一抬,觑着那一步一走的新娘子说。   “瞧见没,这个可是那些鬼修养了几年的,鬼修中的老大看重的鬼娘子。”   “从她还没成年就看重,给那姑娘的家里打了招呼的,就等着养到最合适的时候送去,谁知道前些日子新娘子的爹才和那些鬼修确定了送去的日子,就是明日了,王家的这小子却不知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今日就要迎娶那姑娘进门。”   “这不是打脸么?”   “那些鬼修可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他们今日会不会掀翻王家这小院子。”   “王家算是完了,这王家小子可是王家的独苗,虽说他们自己人都说还有个儿子,我们却从没见过那儿子,恐怕也是谎话,王家小子要是争气,王家也不至于说这种谎话了。”   沈之初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   【这又是一个原著没出现的故事,看季临渊的意思,是想管这事儿?季临渊看着也不是会这么乐善好施的人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宝物?不是一般都说副本里都会有好东西吗?】   季临渊看着脑子一阵输出的沈之初低笑,再一次出声。   “阿初,来,进去吧。”   季临渊朝沈之初伸出手,沈之初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在周围昏暗的天色,昏暗的路人衣衫中显得特别鲜艳的红嫁衣,打了个寒颤,他把眼睛从季临渊的手上撕开,抿着嘴往前走。   季临渊也不在意,一步一步跟在后面,神情莫测。   一路上行人的怪异眼神再次透过新娘落在两人身上。   从传送阵出来时,两人的脸就已经恢复了原样,沈之初的墨霜草也早已失去功效,露出那张莹白如玉的脸,灿若星辰,灵动明媚的眼。   沈之初若有所觉是墨霜草失去了效果,他在灵韵镇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墨霜草,但不知为何,沈之初到底没再吃一次。   也就保持了这一副走到哪都会受到别样眼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坚持住,你可以的! 第50章   王家小子的家距离两人看到迎亲的地方不远。   约莫跟着新娘子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抬眼望去,王家的门庭相较周遭那些破败屋舍要气派几分。   大门朱漆虽已斑驳,却仍能瞧出昔日精心雕琢的纹路,门梁宽厚,其上曾有的华美装饰虽大多剥落残缺,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出王家鼎盛之时,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的辉煌景象。   只是如今落寞了,王家酒楼的牌匾都歪歪斜斜挂着。   王家酒楼是整个驱妖镇最高的建筑。   许是为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婚事,王家上下着实费了番心力,酒楼门前一扫别家那种衰败死寂的景象,不见半张随风晃荡的蜘蛛网,地面上的落叶、积尘统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虽说没铺上喜庆的红毯,可这份用心,依旧透着几分郑重与期许。   门内,一位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年迈妇人早早候着,双手稳稳端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火苗蹿动,映得她沟壑纵横的面容一片通红。   待新娘子走近,她笑盈盈地高声喊道:“垮火盆,去霉运咯!”   声音虽透着几分沙哑,却满是热忱劲儿。新娘子身形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而后双手缓缓提起繁复厚重的裙摆,跨过那象征着转运的火盆。   那年迈妇人赶紧推了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消瘦男子,嗔道。   “臭小子,还不去扶着你媳妇儿!”   消瘦男子一愣,马不停蹄地上前扶着新娘子的手臂,小心翼翼,极其珍重。   待新人完成门外一应礼数,老妇人才抬眼瞧见站在门口,穿着十分华丽,气质不俗的两人。   她眸光骤然一缩,下意识攥紧手中火盆,犹豫一瞬后,缓缓将火盆搁在一旁,抬手在油渍麻花的围裙上慌乱擦拭两下,这才小步上前,微微弓着身子,满脸堆笑却难掩眼底紧张。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驱妖镇最近不太太平,你们还是赶紧离去吧。”   年迈妇人边说着边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别人看到他们在说话,还特意隔了些距离。   沈之初仿若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明镜似的:来都来了,走不走全看季临渊意思。   “我们途中劳顿,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店,正巧赶上贵府办喜事,瞧着热闹,冒昧问一句,可否容我二人进去吃点东西,稍作歇息?”季临渊说着,脸色又浮现那种温柔和煦的神色。   老妇人面露难色,目光不自觉越过二人,往身后幽深街巷瞥去,迟疑良久,还是咬咬牙推脱道:“今日,王家不接外客,还请两位另寻他处罢。”   季临渊闻言,面露歉意地看着沈之初,眼神隐隐有些无奈:“阿初,你还能忍忍吗?”   沈之初一顿,蓦然就懂了季临渊的意思,他脸色难看,虚弱地回:“恐怕不行,我快饿死了。”   那年迈妇人看他们这样子,心下一软,松口道:“那你们吃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久留,特别是晚上。”   年迈妇人长叹一声,满是无奈与叮嘱地说完那番劝离的话语后,侧身缓缓往旁移了一步,手臂微抬,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却不料高个的俊美男子徒然揽着另一人腾空而起,二人悬于半空,两人长袍随风烈烈舞动,衣角翻飞间仿若流淌的仙河,洒落熠熠华光。偏偏两人姿色不俗,这样浮空便是如画中的谪仙无二。   原本避之不及的路人皆是驻守凝望,吃惊地瞪大眼睛,继而这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爆发出希望的曙光。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是仙师!!”   这句话如水落入油锅,翻起一阵沸腾的声响。   那老妇人老泪纵横,愣愣地站在门前看着天上浮空的两人。   季临渊还是温柔和煦的,他居高临下,却笑地如微风拂面,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多谢夫人一饭之恩,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沈之初看着底下众人激动的脸,若有所思地微微侧头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此举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这么高调了?不是一直都很低调吗?】   季临渊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揽着沈之初也不从近在咫尺的门前走过,非要众目睽睽之下御空飞行进入后院。   等季临渊一走,原本震惊避之不及的路人马上就把呆愣在原地的妇人围了起来。   “王嫂子,奇南这次大婚,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你倒是不声不响地就办了,我们这礼,可送不出去了。”   “是啊,王嫂子,我来得急,没有备礼,送点银子聊表歉意。”   “王嫂子,还得是你家有福缘,关键时刻能遇上仙师路过。”   “听说仙师讲究师出有名,不会无缘无故管人间的事,要不是王嫂子心好,让他们进来吃喜酒,仙师也没法师出有名不是!”   “仙师来了,那我们驱妖镇就有救了是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皆是一愣。   那些鬼修成群结队的,只一两个仙师,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大家都默契地抛下了这个问题,沉浸在这短暂的喜悦中。   原本死寂般寂静、仿若被寒霜尘封的王家酒楼门前一瞬间围满了人,还越聚越多。   众人怀揣着各自隐秘且炽热的心思,也知道王家这次肯定没有准备那么多厨子,于是打一进王家酒楼会就各自行动起来。   不同的身影在紧闭的大门内穿梭,带出来不同的布袋。   酒楼内,微风拂动,红绸跳跃;点亮尘封灯笼,光晕摇曳,驱散阴霾。   不多时,厨房飘出饭菜香,勾得人馋虫大动。   原本弥漫腐朽、死寂的王家酒楼,此刻欢声笑语、热气腾腾,腐朽之气荡然无存。   王家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宴,这才有了一丝喜庆的模样。   大家似乎都忘了悬在头上的那把刀。   *   “吉时已到!”   王家没有请媒婆,但闻讯而来瞻仰仙师的镇民们却有擅长此道的,自告奋勇当起了带礼的喜婆。   喜婆清了清嗓子,高声唱:“一拜天地 ——” 王奇南与新娘齐齐转身,面向门外灰暗的天空郑重跪地,额头轻触地面,叩首行礼。   微风拂过,吹动酒楼外悬挂的风铃,铃铛敲响之时,仿佛天地也认可了这个亲事般。   众人的眼里饱含祝福,只是神色里不时看向门外的担忧并未消散,但见跟着站在一旁观礼的两人仙师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暂时放下心。   “二拜高堂 ——” 新人起身,面向王家父母所在方位。   王父早在鬼修刚来之时就已经仙逝,现在王家全靠王家婆子撑着。   王婆被扶上首位,泪眼婆娑地瞧着两人新人拜堂,此刻伸手接过新人们递的茶后也按照惯例给了新人红包。   王婆抖着手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轻拍着嘱咐。   “会好的,都会好的。”   沈之初正看着难得看到的古代婚礼,却感觉手也被握住,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两人的手,没人能看清两位仙师在干什么。   沈之初一愣,手心灼热的温度让他甚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慌得不行,连忙想把手抽出来。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他手心都在冒汗。   沈之初听到季临渊低声说。   “阿初,别动,这里人这么多,到时候走散了怎么办?”   沈之初慕然一听,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沈之初怀疑地看过去,季临渊正温柔地微微眯眼,嘴角噙着一抹笑,专注地看着他。   不等沈之初问,季临渊就转头看着门外面无表情道。   “它们快来了。”   沈之初的心思一转,慌乱悄无声息的被郑重替代。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鬼修,之前的原著精装插画中也就画了一只鬼修,长得十分渗人。   随着季临渊话音刚落,喜婆也该进行最后的环节了。   高亢而嘹亮的声音穿透大堂。   “夫妻对拜!”   声音尖利到有点破音,有些许刺耳。   随着这一声高喊,门外的铃铛急促地响着。   随着铃铛的急促响声,门外阴风阵阵,众人脸色大变,过往的恐惧促使着他们要逃跑,但现在出去,也无异于等死。   喜堂之上,有人抖成了筛子。   比喜婆更加尖利的声音席卷着阴风而来。   “你们要成亲,问过本尊没有?”   此话一出,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带着新娘和新郎官一起都扑通一声跪下,跟下饺子似的。   那鬼修就是定下了新娘的鬼修,宋羽。   当初要定魂契,驱妖镇的人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听着名字是很文雅的人,干得事可一点儿都不文雅。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也疯疯癫癫的。   沈之初一看到那鬼修就不可置信地盯着。   【剧情,剧情全乱了!!!】   【我就说呢,季临渊跟个疯子吸引器一样,几乎网罗了全文所有的疯子,这个一听就是疯批的宋羽怎么看都像是和季临渊一伙儿的。】   【原来还真是?!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宋羽怎么改名了?不对,也许是之后单郁改过名。季临渊的左膀右臂,如果鹿因是左膀,那单郁绝对就是那个右臂之一。冥都三大将,鹿因,单郁,路北风,这都出现了两个了!】   【不不不,现在的问题是,单郁,额宋羽和季临渊现在好像要打起来了,看着样子,今天是必须得死一个在场!可是单郁以后是季临渊除了鹿因之外最忠诚的人,鬼,好吧鬼。现在他们要是想分出个你死我活,那以后的剧情怎么走?季临渊怎么办?】   沈之初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唰得一下就打上了。   【作者有话说】   阿初躺平:这已经歪到姥姥家的剧情!! 第51章   一时间门外本就灰暗的天更是天昏地暗。   屋内烛火摇曳,明明灭灭,大堂之内,除了沈之初之外,全都齐刷刷地跪着伏低头。   沈之初眉一皱,跨过跪成一堆的人群,走在门前,一拂手,挂着红绸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季临渊听着沈之初一连串的心声,眉下微蹙,继而审视着眼前的宋羽。   宋羽身为一介鬼修,修成这样属实不易,但和神识早就突破化神的季临渊来说,就很不够看了。   几招下来,宋羽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相差巨大,但他看出了季临渊并没有使出全力,戏弄的成分居多,反而不退反进,疯狂地挑衅。   “瞧瞧那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真不错,你若是跟我走了,那我就不吃那清粥小菜也行。”   沈之初左看右看,发现在场除了季临渊和宋羽外,就只有他一人,不由脸色一黑。   这张脸是要清秀些,但一点儿也不是“小姑娘”好吗?   这原著说得果真没错,宋羽真是不怕死的,四处寻死,被季临渊收编还时不时去挑衅他,被季临渊揍个半死,可偏偏命硬,死不掉,最后还是死主角手上才算罢。   这招惹人生气的样子,真是讨打。   沈之初都想亲自动手了。   宋羽话虽是对着沈之初说的,眼却是挑衅地看向面色冷峻,眉目间的温柔带着戏弄的季临渊。   眼看着季临渊的温柔浮上一层薄纱,温和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宋羽疯狂地笑,手上不停抗击着季临渊,脸上兴奋地都有些扭曲起来。   季临渊猛地欺进,嘴角微勾神识一动,千钧之力朝宋羽压下,宋羽脸色一变,身体下意识地要躲开,却避无可避,从半空中直直砸下去,尘土扬起,砸下了一个大坑。   宋羽浑身衣衫破破烂烂的,但他爬起来后笑得更加疯狂,眼睛的血丝越聚越多,他随手一抹嘴角的鲜血,末了还在手背上舔了舔,自己尝了尝血味。   宋羽眼神里的兴奋都要溢出来了,他踉跄着站起来,直直地看向季临渊。   “哈哈哈,爽!再来!”   季临渊浮在半空,看他疯得不成样子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啧笑。   “疯子。”   宋羽一愣,脸上疯狂地笑意顿收,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季临渊。   “你说我疯?不如先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刚才季临渊温柔淡去后,浮上来的分明是嗜血的杀意,很淡,但却带着宋羽非常熟悉的疯狂。   这疯狂和他截然不同,却让他很兴奋。   深入骨髓的兴奋。   “你边上的小白兔难道不知道你疯吗?哎呀,这可怎么办?这么有意思的事,我都想参与一脚了。嗨,小兔子,接受多一个人吗?”   宋羽舔舔唇,脸都兴奋红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季临渊直直落下,一脚踩在他脖子上。   宋羽能感觉到,只要季临渊轻轻用力,他这具/肉/体的脖子当场就能断。   宋羽满嘴是血,他抬头望向季临渊。   “不错,真不错!”   季临渊脚踩着鬼修的脖子,一使劲儿,宋羽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沈之初大惊失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垮到两人面前,着急地开口。   “季临渊,别在这里动手,人多眼杂,不如把他交给我。”   沈之初言辞恳求,两人站在一起,季临渊看过去的眼神古井无波,温柔也很浅淡。   沈之初看着季临渊的眼神心里一咯噔,身体又似乎回到了季临渊的心魔境时,他咳嗽几声,驱散下意识的反应。   他下意识想软了语气,但又在紧要关头抿唇不语。   沈之初快把自己矛盾死了。   季临渊浅淡的疯狂趋于平淡,他自然全程听到了沈之初心里的嘀咕,知道眼前这鬼修要是用得好了,会是以后对付顾愉白的助力,但那又如何?   朝夕相处的鹿因他都不在意,更何况眼前自己找死的宋羽。   季临渊又何尝不知道宋羽在刺激他,但他不想探讨原因,他也不在意,要是找死,送他死就行了。   考虑?   这不在季临渊的想法之内。   但沈之初要留下宋羽。   季临渊的脚刚从他脖子上移开,沈之初也松一口气的同时,宋羽就大笑道。   “你这么把弱点放在我面前,你不杀我,我迟早也会杀了他!哈哈,你真有趣,没想到像你我这么疯的人,也会如此,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   宋羽笑声断在半空,戛然而止,季临渊一脚踢断了他的脖子。   宋羽的脖子软软的垂着,看着颇有些恐怖,他瞪大的眼睛临到死都没有一丝痛苦,像是感受不到痛苦。   季临渊从容地收回脚。   温柔的眼转头注视着同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沈之初。   季临渊动手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就算是熟悉他的沈之初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初,乖乖呆在这,要是害怕,就进屋去,我过会儿就回来。”   季临渊的声音空灵而诱哄,沈之初看着死透的宋羽,一阵牙酸,听着这声音忙摆摆手。   “去吧去吧。”   【这就死了?没死透吧?这宋羽嘴是真贱啊!他是真想找死啊?再说我都忍不住了!】   季临渊低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他用没被血沾染的手揉沈之初的头,被沈之初躲过之后也不在意,脚尖一点扬起一阵尘土,瞬间消失在原地。   沈之初等季临渊的身影彻底不见后,才面色凝重地半蹲下去,身后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宾客们正想透过门缝看,却被半蹲的沈之初打眼一瞧,之后门缝便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都成这副鬼样子了。”   沈之初一边嗤嗤有声,一边拽起宋羽的头发,拉起他耷拉着的脑袋。另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闭着眼睛感受了半响才松了口气。   “不愧是打不死的鬼修,凝练的□□稳固到这个程度,死了都还有一息尚存,果然,不怕死有不怕死的底气吗?”   沈之初边感叹着,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黑色的旗子,一把插进宋羽的额头。   黑血外溢,又很快被黑旗子吸收了,周围忽然阴风阵阵,混杂着无声的低叫。   原本闭眼的宋羽忽然睁开眼,他一张口,就冒出一股股黑烟,黑烟才刚出口,就被小旗子吸收了,直到完全黑烟一丝不剩。   沈之初等了一会儿,皱眉看着黑旗子半响,最终还是没有亲自下手,他已经很久不亲自去丧尸脑子里掏晶核了,现在不由有点嫌弃。   王家酒楼前院有一排柳树,只不过长久无人打理,显得有点潦草,现如今,这柳树的一根枝丫却从院外伸过来,柳枝卷起小旗子就是一扒。   沈之初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后退一步,总算是没让那污血喷射到他身上。   柳枝卷起黑旗子,还用叶子擦了擦根部的黑血,这才送到沈之初眼前。   宋羽已经苏醒了,毕竟是鬼修,到了养魂旗中,就算是奄奄一息,九死一生了,也能打起精神来。   这黑旗子可是鬼修的至宝。   正道修士称它为养魂旗,鬼修却称它为百鬼幡,亦或者鬼面幡。   百鬼幡,养百鬼,真正威力可发挥出元婴以上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鬼面幡不限制使用人的修为。   宋羽是第一个进入鬼面幡的鬼修,也就是百鬼幡的幡眼。   百鬼的领头之人。   这要不是宋羽本人,他会很高兴。   宋羽的身形从鬼面幡幡中冒出来,勉强聚起一个人影,他抱臂看向那疯子的“小白兔”嗤笑。   这可真是稀罕,他宋羽还有看错人的一天。   就凭刚才一把把鬼面幡插进他脑子的那一下,这说法就站不住脚。   “哟,看不出来,‘小白兔’还挺狠的!”   沈之初刚想把鬼面幡放进空间,闻言嘴角一抽。   “闭上你的臭嘴,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如何?”   宋羽无所谓地摇头:“那又怎么了?你还能杀了我?哎?话说,你为什么要瞒着你相好的救我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沈之初站定,脸色跟吃坏肚子一样难看,他眉头紧皱,忍无可忍道。   “你当真是欠!欺软怕硬?我是不想杀你,但却不是我杀不了你。”   “那又......你他妈的敢打我!”宋羽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挨了一巴掌,还是灵魂挨了一巴掌的那种,抽心的疼。   就跟凡人挨了修士一巴掌差不多的效果。   宋羽甚至都没看到沈之初出手。   沈之初也的确没出手,对付有身体的宋羽,沈之初可能还要废点力,但对付只有灵魂在百鬼幡里的宋羽,沈之初简直轻而易举。   还能练练精神力,何乐而不为。   “爽了吗?你欺软怕硬?季临渊打得我就打不得?你要是想寻死,我不拦你,让季临渊看到你这样子,恐怕他会比我更感兴趣,你可能不知道,他最近可正需要练手,你会更爽的,但你要是不想生不如死,就安安分分的!我能帮你找到合适的身体,助你重塑鬼修之身。”   宋羽哑口无言,他现在灵魂之体被打,那就是毫无还手之力,鬼知道这“小兔子”怎么会直接打到灵体的?!   没想到沈之初在季临渊面前装得乖乖巧巧,跟个不呲牙的小兔子似的,到了他面前却也是威逼利诱用得很熟练。   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而且,宋羽察觉到,鬼面幡并没有认主,沈之初他看起来并没有直接让鬼面幡认主的打算。   鬼面幡的幡眼已有,现在是认主的最好时机。   而且,在鬼面幡里,鬼修不再真正死去,但主人要是想的话,会生不如死。   宋羽收起了挑衅的语气和散漫的态度,他福至心灵,仔细审视着沈之初。   “你是想让刚才的人来认主?”   “你不必知道。”沈之初看着地上的宋羽尸体,随手点起火折子丢在尸体身上。   鬼修到底是鬼修,灵体一旦离开身体,腐烂的速度加快,就他俩说话的这一会儿,尸体都已经发臭了。   亲手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烧是种神奇的体验。   宋羽从来没想过他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想也知道,刚才踢断他脖子的修士是奔着他老巢去了。   连他都在季临渊手底下过不了几招,更遑论那些以他为首的鬼修了。   宋羽心念一动,蛊惑道。   “鬼面幡的制作需要百鬼或者魔物妖灵以上,正好,我的洞窟内有几十个鬼修。”   沈之初眼中映照着火光,他掩鼻嗤笑听着宋羽的声音。   “你是觉得我是傻的?把那几十个鬼修收编,好让你造反?收收心吧!没有彻底认主成功,你以为我会收取其他的鬼修?”   “......”   真可惜,不好骗啊。   宋羽彻底没了声音。   沈之初不再想听他说话,封了他的口,把百鬼幡丢进了空间里。   这东西可不能随处放在外面,储物袋遮不住百鬼幡的气息,而沈之初没有修仙,不会禁制之类的法术。   整理了下衣袖,沈之初拍拍一身的尘土,抬脚走进大门内,如季临渊所说,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第52章   沈之初才刚推开门,门后扒拉了一堆人被这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沈之初虽然知道以季临渊的能力,虐那些鬼修跟虐菜似的,但这么久没回来,他不免有些担心,没有对着季临渊,他的脸色也懒得掩饰。   众人一看他的脸色,不由噤声。   距离门最近的宾客爬起来探头看向门外,这才看到那烧得快没了的尸体。   “宋羽死了!那鬼修死了!!”   看到这火光的宾客抑制不住的一阵欢呼。   他一声之下,战战兢兢,一脸惧色的镇民们你推我攘得垫脚望去,一阵喧闹过后,镇民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那杀千刀的鬼修终于死了!   喜堂重新热闹起来。   新娘子盖着盖头,也想掀开盖头看看,但被喜婆眼尖的按住了。   喜婆低声劝道。   “新娘子可别掀盖头,不吉利。”   王奇南听到这声,才恍惚地从人群的喧闹中回过神。   周围的声音在他耳中渐渐真实起来,他紧紧握着新娘的手,紧到都泛红。   但新娘子现在也紧张,没在意这点小事,她小声地问王奇南。   “奇南,奇南,真的,真的都结束了吗?”   新娘子鲜红的红盖头下两行泪源源不断地流下。   王奇南和他的新娘相拥,小心地安抚着新娘激动的情绪,但他眼里的劫后余生也不可忽视。   “是的,是的,袅袅,都结束了!仙师真的杀了宋羽。”   叫袅袅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紧绷的背这才软下来。   沈之初打开大门,亲自敲响绸带上的铃铛,笑道。   这一次的铃响,不再饱含着阴风。   “莫误了吉时,拜堂吧。”   “是的,是的。”   “热闹起来!驱妖镇终于要活过来了,终于要结束了,这可是双喜临门的日子。”   在宋羽来之前,拜堂正要进入拜高堂的环节,这下正好从这里开始。   众人理所应当地把沈之初推到最前面,两位新人打起精神,喜婆正要重新喊一次“二拜高堂”时,王家婆子突然出声。   “等一等,各位,奇南,你再去搬一张椅子过来。”   王奇南消瘦的身形一顿。继而听话地又去搬了一张椅子。   王家婆子站起身看着王奇南,也看着镇民不解的眼神。   她掷地有声道:“先前以为,我王家定然活不过今晚,便觉无什么关系。但有善心的仙师相助,现在看着是能完成礼的,众位知道,我王家还有个儿子,虽然他比奇南要小,但他却理应和老身坐一起,理应受奇南这一拜,他也受得起。”   有些镇民听她这句话,脸色神色古怪;有些镇民却一脸茫然之色。   王家婆子看向一旁同样懵逼的沈之初,躬身询问道。   “仙师大人,可否等一等?”   沈之初脸色奇怪,谁家弟弟要在兄长大婚之日坐高堂啊,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之初不无所谓道。   “您随意就好,我只是个观礼的。”   王家婆子得了沈之初的首肯,这才再次嘱咐王奇南。   “去,把你弟弟带出来。”   王奇南低眉顺眼,走进里屋,抱着一个牌位走出来。   沈之初一看王奇南抱着牌位走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垂眸没敢看牌位一眼,先前劫后余生的兴奋被沉默所取代。   沈之初眉头皱得更紧。   【这下好了,本就挺恐怖的中式婚礼,被这两个牌位一摆,就更加有那气氛了。】   沈之初到底耐不住好奇,朝王奇南手中的牌位看去。   这一看,他心神具震。   这牌位上,分明写着【杨远】。   其他的牌位上都有着“之灵位”几个字,【杨远】的牌位上却只有杨远几个字。   沈之初心下跳得飞快,眼睛却无法从牌位上移开。   【不会的,不可能的,季临渊好好的,怎么可能死?杨远这个名字太大众化,说不定只是重名而已。】   沈之初眼看着王奇南把牌位放在两个空椅子上,还是在正中间的位置。   王家婆子怜惜地看了一眼牌位,继而对着王奇南说:“拜吧。”   “劳烦喜婆了。”   喜婆听到这话,如梦初醒,她尽量忽视那个诡异的牌位,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熟悉的新人身上。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正对着牌位就是规规矩矩一拜,新娘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到底没说什么,跟着头一低,就拜了下去。   等新人敬茶时,王家婆子接过两位新人的茶,先在【杨远】的牌位前一扬手,倒了些许,轻声道。   “小远,承蒙你关照,奇南已经要成婚了。”   老妪眼泪纵横,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笑着说。   “小远,你还好吗?”   没人敢回答她,王奇南的脑袋低得更狠。   沈之初脸色黑得吓人,他终于忍耐不住地站出身,沉声道。   “你说的杨远,是何人?”   王家婆子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最好说话的,乖乖巧巧的一个仙师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诚惶诚恐道。   “回仙师,杨远是老身的小儿子。”   “呵,小儿子?”   见仙师面无表情,人群中有知道缘由的镇民抢先道。   “仙师,王婆子哪有什么小儿子,这杨远可是他捡来的!那小子倒在她家门口,被她捡回来的。”   沈之初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   【也许是同名同姓而已。】   “几年前的事?”   “回仙师,十几年了吧!”   “我问你们!十几年??”   满堂宾客看着沈之初突然的提高声音质问,不由往后一缩。   王家婆子跪下来,颤颤巍巍道:“回仙师,是十九年,准确的说,是十九年零十个月。”   沈之初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季临渊应该还在杨家村,他心下微松,再问道。   “当时杨远几岁?”   王家婆子仔细回忆了下:“他刚倒在我家酒楼前的时候看着很瘦小,没看出年龄来,后来问他多大了,许久之后他才说是五岁多。”   【五岁多?五岁多?怎么可能这么巧?】   十九年前,季临渊的确是五岁多!   但是怎么可能?   沈之初心里乱成了一片,他不由自主地把倒在酒楼前的身影换成季临渊,只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中酸涩难当。   沈之初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杨远,是怎么死的?”   王家婆子一顿,久久不言,王奇南的头低得更狠了。   “我问你们!杨远是怎么死的!!!”   沈之初蓦得大声问,王家婆子连带着众人都浑身一抖,镇民惧于沈之初的威严,再次提起勇气道。   “回仙师大人,杨远还能怎么死呢?被王家拿来替换王奇南犯下的错事了呗。”说话的人看着更加瘦,但眼里的精明不减,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抖成筛子的王家两人继续在他们伤口上撒盐。   “十九年前,驱妖镇还被妖兽战场的人把守,离得近了,妖兽战场分里外两层,随着人妖两族的争斗,这废弃的灵气之地就更多,这些地方就是妖兽战场,妖兽战场每年都会需要很多拾荒者,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大家都不想去!王奇南那年犯了事,就被选去了。这王家婆子为了保住她家的独苗,把捡来才五岁多的杨远送进去了。”   这镇民一脸的得意,这仙师一看就是和杨远有交情,谁知道当初那个不声不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子会有这么大的后台呢?   这仙师发怒了,他再上去恭维几声,说不定能得些小东西,仙师的小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东西了。   谁叫王家运气这么好,当初送人去妖兽战场拾荒,他家儿子也被选上了,可他没有王家这么好运,有个白捡的臭小子替他们。   沈之初一时难以分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苦涩随着心跳涌上来,心疼和愤怒交织,他现在已然快忘记了要抽身离去。   沈之初目光缓缓移到王家婆子身上,王家婆子一脸苦涩和愧疚,看样子并不否认那告状的镇民说的话。   王奇南一看,微微直起身挡住沈之初的视线,慌乱地磕头道。   “仙师大人,仙师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们逼他的,他主动站出去,说要替我进去,娘,娘她死活不肯,还是杨远磕了几个头,拜托娘让他进去的!仙师,仙师大人明鉴!绝不是娘逼他的。”   那告状的镇民撇嘴:“不是逼他的,才五岁的孩子哪来的那么早慧?他去干什么?上赶着去送死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婆子听到这句话才有反应,她抬头死死地看着说话的人,苍老的声音打破他继续说:“小远没有死!”   “没死?那可太可笑了!才五岁,你说,他要怎么在妖兽战场活下去?啧啧,你倒是够自欺欺人的。”   “小远的尸骨没有出来,他没有死!”   妖兽战场的拾荒者,一旦死亡,就会需要新的拾荒者进入,但自从杨远进去妖兽战场后,就再也没有选人进去,直到这个入口废弃。   那告状的镇民看她还在抵死挣扎,指着那牌位大声质问。   “没有死,那你为什么要给他立牌位?!!”   这一句话就把王婆据理力争的话堵在心口。   没错,没错。   如果坚信小远没死,就不该立牌位。   王婆一下子跌坐下去,本就苍老的脸精气神一下就消失了,显得马上就要死了。   沈之初神色晦暗不明,他伸手摸了下王婆的头顶,她脸上浮现了些许光彩。   王婆本想感谢地,回过头的感谢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之初现在的表情,没有让王婆感到一丝安心。   她闭了闭眼,颤抖道:“仙师认识小远吗?”   沈之初视线看过牌位,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你话还没有说完。” 第53章   沈之初的话是陈述句,整个大堂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可抗力,十九年前的事,竟然在他们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来。   王婆精神恍惚,这一刻,遇到杨远的经过,那短短的几个月,清晰地仿佛就在昨天,她声音平静地叙述。   “那日,我如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天都还没亮吧,一打开就感觉有人倒在我脚边,那浑身的骨头咯得我脚都疼,那小孩烧得很厉害,浑身像一个火炉,这样的孩子,我们这里很多,烧成这样是活不了的,我本身也不想惹麻烦,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非常强烈的求生欲,我从没在一个孩子身上,不!是我从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么强的求生欲。   我最终还是把他带到下人住的房间,他要死了,只能住在下人的房间,要是死在我们店里,很不吉利。   但是小远烧了几日,我喂了他几日水,喂了药水,不管他烧得多厉害,小远都爬起来自己吃了,从不要人扶着喂,也不要蜜饯解苦,如此三四日,小远才终于烧退了。之后小远就很勤快,什么都肯做,才五岁的小远,比我家十岁的奇南都很听话懂事,我渐渐觉得收留小远也不错,反正这么久了,都没人来寻一个孩子,想必也是没人要的。   我决定收养他的那天,小远开口说了他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婶子。我没有勉强他叫我娘,其实打心眼里,他和奇南在我心里还是有区别的,他没有叫我娘,而是叫我婶子,更让我满意些。   小远后来又带回来一只流浪狗,我记得,向来没什么要求的小远抱着和他当初一样脏兮兮的小狗问我能不能养的时候,那期待的眼神,那时候,我才看到小远身上的一丝童性。   那时候王家酒楼里生意不错,也有剩菜,养一只奶狗问题不大,小远难得求我,我就答应了。   小远十分知情识趣,就算我说要收留他,小远也没有像奇南一样带小少爷脾气,仍旧坚持睡在下人睡的房间里,带着那只小狗一起。   奇南那时候才十岁,也是争宠的年纪,见我对小远好,心里还闹脾气。但小远从不在意,仍旧每天陪着那只小狗,我其实明白,小远没有真正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这孩子一直就有主意,哪怕看着再亲人,也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我们一家人。   后来,奇南在外撞上了妖兽战场的官爷,奇南虽然道过歉了,但却并没有什么用,那时候正值抽签进入妖兽战场的拾荒者,奇南果不其然被抽上了。   我们六神无主之际,本来当家的是想自己去的,但那时候小远站出来说,他要去。   那时候小远才五岁,小小的一个,好好的喂了三个月,长了点肉,看着像个精致的娃娃。他就这么牵着他的小狗,告诉我们他要去。   我不同意,小远虽然是我捡的,但我是对他有感情的,他和奇南,我谁也不想让他们去。   我本想说什么,但当家的拦住了我,他欣慰地摸摸小远的头,告诉他‘小远很棒,谢谢小远’,小远扬起脸,精致的脸异常的坚定,我这才发现,小远的脸那么小,养了三个月也没养大。   我想说什么,但我开不了口,也许,在我心里,小远和奇南还是不一样的,我不满拦住我的相公,也不满我自己,如果,当初没捡到小远就好了。   小远走那天,牵着只对他亲近,其他人摸也摸不得的小狗,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等了很久,日以继夜,怕听到消息,也怕听不到消息。   其实我明白,五岁的孩子,哪里能在妖兽战场中活下来呢?”   王婆絮絮叨叨,其他人眼前萦绕着半透明的精神力,也不由恍恍惚惚,各自说起来。   “杨远和一堆大人走在一起很显眼,他牵着的小狗更显眼。”   “杨远那小子是真硬气,早慧过头了吧。”   ......   宾客不由自主地开始说起和杨远相处的一点点细节,填充沈之初脑海的模样。   听到小狗时,沈之初其实已经确信了大半,这个杨远就是季临渊。   “说起宠物,我之前倒是养过一只。”   “它跑其他人的家里玩了。”   “不是,它炖了汤了。”   曾经季临渊拿来吓唬沈之初的话再次清晰,沈之初静默,长久的沉默着。   季临渊的小狗,没有在原书中出现过一次。   沈之初心里压抑的情绪翻涌,几乎要以滔天之势冲破他高耸的城墙。   他猛得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手也从王婆头上移开。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沈之初的眼神像是看着鬼魅,比之当初面对宋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当众人以为,这位长得姣好的仙师是要替曾经的小远复仇,紧张地等待结局的宣判,王婆子最后还是挨不住心里的愧疚,提起胆子问沈之初。   “仙师,你看到小远了吗?你知道小远吗?他,还好吗?”   沈之初深吸一口气,指尖从牌位的边缘移动,接着触摸到雕刻的杨远二字上,木制的凹痕让手指有所感触,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这次终于回答了王婆子。   “不,杨远已死。”   【杨远已死,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季临渊,季临渊隐藏身份肯定有他的目的,我不能露出一点点的疑问,杨远,只能死。】   沈之初声音平静。   “你们说的不错,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妖兽战场中活下来,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你们心里不是都清楚吗?小远没死只是你们臆想的。”   沈之初指尖滑动,亲手在杨远二字后面补上“之灵位”三个字。   他收回手,沉声道。   “你们记好了,杨远已死,我不过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无关紧要。”   沈之初的声音丝丝缕缕地侵入他们的耳朵,不由让人相信这个事实。   “好了,把灵位撤下去吧,王奇南,你说是吗?这么好的日子,你们该继续拜堂了。”   王奇南愣愣地应着,随着沈之初的话一句话一个指令,起身抱着牌位朝里屋走去。   众人都没有看到,那牌位上的杨远二字正在消失,就像他们心中的杨远一样。   沈之初脸色苍白,却有种脆弱的美感,但经过刚才的事,谁也没敢小瞧这位长得十分昳丽的仙师,纷纷低头避让。   “你们做得很好,现在在季临渊回来之前,你们可以继续延续之前的喜悦的,是吗?”   “是的。”众人齐刷刷地答道。   “继续吧,这是属于你们的时刻,你们驱妖镇,活了。”   随着他一句话,众人进行开开心心地进行之前没有举行完的大婚。   大家都似乎遗忘了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沈之初维持着脸上冷淡的笑,在众人哄笑着要闹洞房的声音中走出王家的大门。   沈之初垂眸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至少他认为是很长的时间,直到季临渊从昏暗的月色中朝他走来。   季临渊浑身都带着无法忽视的煞气,他脸上滴血未沾,衣衫裙摆上却染上乌黑的颜色,本是白衣的下摆,落上渐变的斑点。   他只是遥遥站着,落在沈之初面前,敏锐地感觉到沈之初和他离开前有些许不一样,但沈之初现在脑子干净得很,就这么看着他,什么都没想。   季临渊伸手摸沈之初的脸,沈之初眸光一闪,本来要侧过的脸愣了下也没动,季临渊的手把他的脸托起来问。   “阿初怎么了?他们已经结束了?”   季临渊眸色微动,眼神朝院内看了眼,了然于心,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作势要带着沈之初进去,但被沈之初拉住,沈之初在季临渊手中侧过头,声音很小,却软软的。   是他熟悉的声音。   “季临渊,没什么意思,我们要不现在就回去吧?不是说要带我看好戏吗?”   季临渊眸色渐深,温柔地看着沈之初没说话。   沈之初这次却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反而有些执拗地坚持。   “季临渊,这里很无聊,没什么看的,我也吃饱了,你摸摸。”沈之初引着季临渊的手向下摸。   季临渊的眸色更深,漆黑如墨,他没拒绝沈之初的主动,反而顺着他的手按了按沈之初的肚子。   季临渊笑得十分柔和,他调笑道:“看来是吃饱了。”   话音一落,季临渊的笑停在脸上,继而那笑里的温柔更深了。   他再次听到了沈之初的心声。   【别去。】   沈之初明目皓齿,就这么乖乖地抬头看他,眼里盛着他没有看到过的神情。   季临渊眸色更深,卷着他拽进去。   “阿初饱了,我可还饿着。”   季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里有话。   沈之初被看得浑身毛毛的,蓦然从奇特的气氛中回过神,极为受惊地大跳一步向后退,面红耳赤就是一阵咳嗽。   季临渊都辟谷多久了?!   他饿什么?   沈之初低头拧着脸心里挣扎了半响也没敢再多看一眼,背过身双眼放空。   完了。   季临渊看他终于回神,在他背后遥遥跟着,看着再一次躲避,却很是言不由衷的退步,在他背后轻笑着。   “阿初,知道了?”   沈之初脚步一个踉跄,清咳了声,无辜地出声。   “你在说什么?”   季临渊低笑,并不在意揭伤疤。   “阿初,心疼了?”   沈之初转头,意外看到一起似乎是期待的眼神,一晃眼又像是看错了,背过身拉开距离,落荒而逃。   “啊?那个,我,我……那什么,重新找个落脚的地儿吧。”   季临渊的眼神遥遥透过宽门大院看向里面喜庆的宾客,又看向沈之初。   黑暗里浅淡的声息缓缓地笑。   多可爱。   就好像当初捡到的小狗,耀武扬威地挡在我面前对着其他人呲牙。   可爱又凶悍。   我捡到的,自然就是我的。   没有例外。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不止心眼子多,也超级会眼神开车[害羞],当然也不只会眼神开车 第54章   在元空古境出口打开之后,整个水云界对于这个秘境的议论空前高涨,元空古境的出入条件也彻底显露。   修真界众人全都议论纷纷。   “要我说元古秘境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一成的几率,这不明摆着送那些修为低的去送死吗?”   “你还别说,神风书院是给弟子说明了这个问题的,但修者不进则退,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搏一搏的。”   “不止神风书院吧?药王谷的好像也说过,药王谷真打起来那肯定是拼不过的,他们连名额的人都没聚齐,听说把名额卖给了六壬仙宗。”   “那几个没说就直接选人的宗门里,就有六壬仙宗的吧?”   “当初谁知道呢!都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没看六壬仙宗的宗主南宫柘把自己的几个弟子都送进去了,那个新收的弟子听说才练气期,也送进去了,谁知道有这条件。”   “六壬仙宗这次可不得了,出来的十个人里面,有四个都是他家的。”   “南宫奚,顾愉白,听说还有一个守护长老,这不才三个吗?”   “那新收的弟子,叫什么来着,对了,季临渊,是这个名字!他也出来了!”   “那为什么我们没听过,其他几个出来的,得到的好处都一飞冲天,那排行榜都刷新了好几次了,季临渊没道理什么都没得到吧?这么倒霉?”   “那顾愉白气运简直冲天了,听说就是他得到了元空古境最大的洞主传承,继承了上古功法。季临渊以练气期进去,出来不知道修为几何了,这元空秘境只限制进入的修为,没限制出去的修为,只要最后剩下的人数达标了就可以出来。”   “其他几个一出秘境就被自家宗门保护起来带走,听说季临渊一出秘境,一个花眼都不见了,大家都在猜测他是那个!!”   “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   “卧槽,你说不说!不说滚蛋,我问别人去!”   “他说的是‘恶鬼’吧?”   “没错,恶鬼!你不知道?顾愉白在得到上古传承之前,被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追杀过,还是无力还手的追杀,一招,一招就置人于死地,手段之狠辣和魔族不相上下,顾愉白你知道吧,就是前段时间六壬仙宗宝贝似的藏了很多年的,在门派大比中才舍得公之于众的那位。”   “我知道,一经公开,就上了七星楼的天才榜,这人能通过元空古境的限制条件,轻而易举地杀了这种天才?不太可能吧?顾愉白是限制修为内的天花板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顾愉白一出来,气得牙都咬碎了,扬言要是恶鬼死在古境中,倒也罢了,要是没死,必定在那十个人之内,他定要把恶鬼挫骨扬灰。”   “恶鬼既然有这实力,应该不会死吧,所以顾愉白才这么气?要把剩余那八人全都挑一次,一个个下战帖?”   “啧啧,也就是他出来了,有六壬仙宗给他撑腰,就冲他被恶鬼一击击杀,就算得了传承,怕也是短时间不能正面硬钢吧!”   “那不是人的本事吗?所以那季临渊从元空古境这一走,就很可疑了。”   “但季临渊才练气啊,就算在古境里也得了奇遇,最多不过筑基,和恶鬼相差甚远吧。”   “你们在说季临渊?六壬仙宗外门那个季临渊?那可是个俊美温润的人,不相识的人求到他身上,也能尽力而为,这样的人,你和我说他是恶鬼?你说我是恶鬼都比他像!”   “是吧,大家都这么说,就连顾愉白也这么以为的,他门派大比和季临渊打过一场,确认不是季临渊。”   “不是,同是宗主弟子,南宫柘怎么就只关心顾愉白,也不问问季临渊?”   “不知道,听说也在找,估计没找到。”   "再说了,顾愉白可是南宫柘亲点的女婿,亲疏还是有别。"   “说起女婿,我知道个有意思的传闻,这顾愉白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坐拥南宫奚这样的绝世美人,还不满足,露水情缘可不少。”   “不过也是人家的能力,谁叫人长得帅呢?从人房顶上走过,都能掉进美人的浴池,要是我们,哪个不挖眼剁手的丢出去,能修仙的小仙子可都不是好惹的,可顾愉白就是不一样,那小仙子一看他就一见钟情,不止没有挖他眼睛,还非他不嫁,你说这事儿整的。”   “听说上界有人下来,是大家族的,也是顾愉白接待呢!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我呸!顾愉白放在凡人之间还够看,这修真界筑基洗髓后,谁还没有一张脸啊!比他帅的也不是没有,怎么就没他这待遇。”   “你这是嫉妒人桃花缘好吧?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我嫉妒?”说话的人慷慨激昂,眼神在这茶楼里逛了一圈,指着楼下的一桌道,“这两人随便拉一个都比他好看吧?”   “哎哟,祖宗,你这是喝多了吧,别上头,这里可是六壬仙宗的地界,临近仙门之地可都是修士,说不定还是六壬仙宗的修士,你们指着别人,也不怕遭罪?!”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快坐下,哎他们看过来了!”劝那激动道友的人注意到那桌人,心里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番后大惊失色,“你快闭嘴吧,你有点没看清,你再看看,那正对着我们的,是不是像季临渊?”   被强拉着的修士啧笑着仔细一看,这一看,嚣张的气焰也跟着灭了。   “好像是季临渊来着。他怎么在这儿?我们说的,不会被听见了吧?”   “哎哟卧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猪队友!这里是六壬仙宗地界,季临渊要回宗门,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那他对面那是谁?”   “你管他是谁?是他媳妇儿你还准备下去问候两句看看热闹不成?”   这话一说完,他就看到对方的脸色明摆着要真是这样,这热闹他还真想看的表情,拉着他的两个队友一脸不忍直视,歉意地瞧着已经看过来的季临渊,两人连拖带拉的把人拉走了。   *   季临渊收回眼神,看向对面的沈之初,沈之初已经彻底恢复,本来在前往六壬仙宗的时候沈之初是想再吃一次墨霜草的,比起这副张扬的面孔,还是之前干巴巴的样子更让沈之初安心。   反正季临渊看多了长得好看的人,这张脸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优势。   但季临渊即使阻止了他。   季临渊从沈之初手中取下墨霜草,告诉沈之初,之前的阿初只能死了,以修奴阿初的能力,走不出元空古境。   所以修奴阿初只能死。   之后的沈之初就可以继续用这个名字出现。   沈之初觉得有些奇怪。   他现在的脸确实和之前大不相同,但还是有些相似之初的,特别是眼睛。   要是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怎么解释?   而且,季临渊说起修奴走不出元空古境时,明显知道些什么,但季临渊并没有细问沈之初,这稍微让沈之初好受点。   季临渊没有问沈之初怎么走出来的,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之初,告诉他,到时间他就知道了。   沈之初想一想,能摆脱那缠了一腰的水葫芦,也挺好的,干脆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两人只是在这儿临时歇脚,顺便熟悉熟悉环境,沈之初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恶鬼”还是出现了。】   沈之初不动声色地看季临渊的脸色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但季临渊的脸向来滴水不漏,哪是沈之初能看透的,他一看季临渊,季临渊就若有所觉地看向他,噙着那抹八风不动的温柔。   沈之初现在自然看不得这眼神,他每每试图看出什么的时候,一旦季临渊真和他对视,那眼神明明是温柔调笑的,沈之初却硬生生地从中看出点尾勾,勾得他眼神也跟着转儿,于是魂不守舍先移开眼神的一定是他。   沈之初身经百战,已经自认百毒不侵找到了解决办法。   那就是,想!正!事!   沈之初垂眸沉思。   【“恶鬼”出现,是季临渊的概率太大了,而且现在最不好的消息是,“恶鬼”在元空古境中动手了,元空古境只出来了十人,范围太小,查到季临渊身上怎么办?】   想到季临渊是因为找他才在第一时间离开众人的视线,沈之初明亮的眼眸一深。   他当时受季临渊的心魔影响太深,就算不走,两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必然也是要大打一场,说不定以当时两人都受心魔影响的状态,不打个你死我活是收不了场的。   沈之初不觉得离开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给了邺神花,甚至所有季临渊的东西,他都还回去了,沈之初以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季临渊找过来了。   沈之初说不清楚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怀念多一点。   沈之初摇摇头,怎么想正事,又想这上面了。   【“恶鬼”的身份绝不能暴露,现在季临渊还没有敌对整个六壬仙宗的实力,冥都的影子都看不见。要想个办法,让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我想想,现在有什么突发情况能让整个六壬仙宗自顾不暇呢?】   沈之初冥思苦想,半天才发现,现在这个阶段,在大长篇的爽文升级流中属于打脸升级平和阶段,当然,被打脸的还是季临渊这个前期还是小反派的大反派,现在剧情变化太大了,估计就是亲妈在场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恶鬼和白灼璃都出现了。   沈之初想的深,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打断了沈之初的思绪,他疑惑抬头。   “既来之则安之。”   沈之初纷杂的脑子瞬间安定下来。 第55章   季临渊在元空古境前突然消失,时隔半月,终于又再次出现!   季临渊带着沈之初,御剑飞行在六壬仙宗,外门弟子无人不识季临渊,见他从上空过还想着打招呼,这一看自然免不了看到季临渊身后的沈之初。   长身玉立,雅而不俗,灵动而不妖媚。   要说起来,这人可比当初的修奴阿奴好看多了。   两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天差地别。   果真如季临渊所说,他们都没有把沈之初和修奴阿初联系起来。   以门内的谣言传播速度,季临渊才刚回去没多久,整个内外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内门之外,今日本是大日子,其他宗门可能不知有大人物要来,但南宫柘早已在收到消息就准备就绪了。   身为云水天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南宫柘该有的人脉渠道一样都不少,坤元界离火宫宫主的独生女,再下界到处游玩,正巧游历至此。   传闻这掌上明珠天生烂漫,骄纵成性,好好的离火宫不待,非要到处跑,离火宫宫主爱女成痴,又不舍得禁锢她,只能派发了好几个死侍一步不离地保护着。   这位大小姐和南宫奚,顾愉白同龄,南宫柘打算得好好的,他们三人玩得好,等南宫奚和顾愉白去上界后,还能照顾一二。   今日六壬仙宗焕然一新,扫榻相迎,只为了给这位大小姐好印象。   没想到大小姐迟迟未到,倒是等来了季临渊。   南宫柘看着季临渊左右逢源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派去处理季临渊的于德义尸骨无存,也像谢明远一样,没有传出来任何消息,哪怕是一个画面。   于德义不比谢明远那个草包,却还是连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南宫柘明知道只能是季临渊了,但却谁也不能说,一说就要牵扯到当年的事。   修者不染凡尘是规矩,这规矩谁也碰不得,就连南宫柘也一样。   众矢之的的滋味,南宫柘也承受不起。   如今知道当初事的只剩下包括南宫柘之内的三人。   就连得尽了好处的顾愉白都不信季临渊有能力杀了于德义。   季临渊躬身行礼,温柔和煦,礼仪无可挑剔。   “师尊安好。”   南宫柘眉头皱紧,短暂的“嗯”了声。   季临渊的光明磊落,温和谦逊让南宫柘都挑不出错处,更让南宫柘不可置信的是,明知道季临渊是斩草未除根的那个根的可能性十之八/九,他也会因为季临渊的温驯而疑惑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这份心计,堪称可怕。   如果季临渊不是当年的人,那季临渊比顾愉白更具有培养性。   顾愉白的心思太杂,心计更是不如。   但好在足够幸运,就算九死一生,也能找到那一线生机,获得无上的机缘,这修仙之路,天才可得,心计可得,滔天的气运却不可得。   南宫柘慈祥地看了他一眼道。   “回来就好,今日乃是六壬仙宗的大日子,你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尊师令。”   南宫柘的视线从季临渊和沈之初身上划过,眉头轻皱。   这两人,长得太优越了,和奚儿都差不多。在那位掌上明珠面前,他们怕是会夺了风采。   “临渊,你才刚回来,还不清楚来龙去脉,往后退几步,免得冲撞了贵人。”   季临渊从元空古境中回来,估计用了什么屏蔽的法器,这会儿连南宫柘都看不清修为。   季临渊垂眸笑了声,如愿的退入人群。   毕竟白小姐可是见过阿初的。   “白小姐到了!”   一道道法令穿过来,随着法令渐歇,云雾中腾起一定火红的轿子。   轿无人抬而移,由远及近,轻纱漫舞,她身旁站着数十个死侍。   轿抬高落,落在空地上,她身旁沉默寡言的修士低眉顺目把手肘递过去,让白灼璃扶着弯腰走出来。   但白灼璃实在不吃这一套,她一脚踢开了轿门,手腕一动,法轿原地消失不见,一道红影落入手腕上的银白镯子里。   “我都说了不用这样,小七,你就是太守规矩。”   白灼璃嗔道。   小七不发一言,顺从地站在她身后介绍。   “小姐,这里是云水天第一大宗门,宗主相邀,您好歹来看看。”   白灼璃秀眉微蹙。   她一向很讨厌这些,但身在离火宫,在外也不能太丢了自家老爹的脸面。   白灼璃轻咳一声,摆着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红唇亲启。   “南宫宗主好。”   “白道友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白灼璃左右看看,这六壬仙宗的宗主可真是做足了功课,知道她喜红,落地的地毯都铺上了。   “南宫宗主说笑了。”   看白灼璃还算好说话,南宫柘松了口气。   白灼璃身边的一个小厮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人,暗地里对他一笑。   季临渊连带这沈之初都是没想到,还能在这看到熟人。   这不就是当初售卖太虚木那道童吗?   两人是私底下交易的,这会儿也是点到为止。   季临渊眼神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原来庚金是为了换给白灼璃的。   难怪大动干戈,白灼璃身处离火宫,却是金灵根,离火宫宫主为她备的资源,一大半都不能用。   看来这场戏,会更加精彩。   季临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沈之初更是在人群中不露头,白灼璃并不知道让她输的底儿掉,找半天都找不回场子的人就在她面前。   南宫奚受南宫柘所嘱咐,笑盈盈地迎上去。   “白道友,请随我来。”   南宫奚带头走在前面,白灼璃向来对女孩子很友好,南宫奚一说,她就亦步亦趋跟着去了。   顾愉白还顾念着男女有别,站在南宫奚和南宫柘身后,随着南宫奚侧身一让,白灼璃本想朝前走的脚步定在原地。   顾愉白的眼里也有这惊艳。   白灼璃的美是和南宫奚截然不同的美丽。   一个冷似冰,一个热情如火。   相比之下,白灼璃的美更加惊心动魄,吸人眼球。   两双眼神一对视,跟触电似的,季临渊甚至能看到啪啪作响的灵气交织。   季临渊温柔含笑的眼里一片冷寂。   剧情作用力,开始了。   让我看看,所谓的剧情,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白灼璃恍恍惚惚地,根本移不开眼睛,她看过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谁都没有她的小七有意思。   但眼前的男子,为什么这么让她移不开眼?   白灼璃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冲动,这冲动促使她问出声。   “他是谁?”   顾愉白还没回答,南宫奚一看两人移不开的眼神,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南宫柘愣了片刻后马上把南宫奚拉过去,让顾愉白站出来。   “白道友,这是小徒,说起来和道友同岁。”   白灼璃眼神仍然看着顾愉白,问道。   “你,可有道侣?”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南宫奚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向顾愉白。   南宫柘反应过来则是欣喜。   这可是离火宫!   坤元大世界三大宗门之一。   若顾愉白能得白灼璃青睐,至少要少奋斗几百年!!   顾愉白先是看了眼南宫奚,见她难过期望的表情有点迟疑,到底还是没开口。   南宫奚有些失望,刚要张嘴,却发现她口不能言。   她听到她一直敬重敬仰的,爹爹的声音。   “小徒还未有道侣,他一直一心向道,从不曾牵扯儿女私情。”   顾愉白没反驳。   南宫奚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听到父亲给她传音道。   “奚儿,大局为重,为了愉白的前途,要忍,等愉白得了离火宫的庇护,到时候再让你进门。”   南宫奚木然,她突然想放声大笑!   不该笑吗?   这多好笑?   亲爹居然要送她与人做妾!!   等大道契成!她不是去做妾室是什么?   这和人间的妾室有什么区别?   而一直与她海誓山盟,与她日夜缠绵的,恩爱万分的人,却选择默不作声地接受!   更加好笑的是,南宫奚分明是看到了顾愉白的眼神从看到白灼璃开始,就没再朝她瞧一眼!   南宫奚心灰意冷,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感情在一丝丝抽离。   南宫奚刚刚凝结的金丹,已然出现了裂缝,她一直坚信的道义也在崩溃。   而南宫奚,就这么看着,痛苦又痛快地看着。   除了季临渊和沈之初之外,没人注意到南宫奚的变化。   沈之初眉头一皱,偏向季临渊一边,不忍心再看。   季临渊从容地扶着沈之初的腰,眼神从南宫奚身上一晃而过,眼里的疯狂和冷寂越发深了。   小七自从听到白灼璃问那傻大个的话,就杵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变得不像自己的白灼璃,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快要冲破理智。   黑城的天壹竟然说对了!!!   大小姐的命数,离火尊主早就请最顶尖的七宿命师算过,却无论如何都算不出来。   为什么那个神秘人能看出来?   他到底是谁?   大小姐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和天壹给的纸条一模一样。   这神不守舍的模样。   这身不由己的模样。   这......爱恋的模样。   小七的手越握越紧!他慕然抬头看向纸条上所说的天之骄子。   平平无奇,无论什么!都平平无奇!   没有丝毫的看点!   白灼璃一听没有道侣,激越的心越发高涨。   “那我们!!呜呜!唔!”   白灼璃两眼放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着嘴揽着腰,裙摆一扬被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灼璃眼见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着急地抽出一根火红的灵鞭,灵鞭啪的一声抽到了小七的背上。   只一下,皮开肉绽。   离火宫宫主的掌上明珠,手里可没有凡物。   这灵鞭是用火凤凰的尾骨制成的,挨一下就得受□□焚身之痛。   小七也没有御气抵抗,虽说是灵鞭,但他化神期,挨几鞭子还能扛得住的。   小七手都青筋暴起,但下手却很温和,白灼璃除了不能动之外,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   “小姐,失礼了。”   小七虽说着失礼,却是任白灼璃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   看白灼璃挣扎地越来越狠,小七眼睑浮上阴霾,他想着纸条的内容,陈厚的声音在白灼璃耳边响起。   “小姐,得罪了。”   白灼璃还没反应过来,小七一把拉住正抽他的灵鞭,顺着鞭子一扯,白灼璃的裙摆转了几圈,被自己的灵鞭套得牢牢的。   小七难得强势地把白灼璃的头按在怀里,堵住白灼璃的五感,白灼璃终于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   小七抱着白灼璃,看向众人的眼里浮现杀意。   灵气一荡,修为低的齐齐趴伏一地。   “这位尊者,白道友怎么了?”   小七眼神冷漠,看向南宫柘的眼神让南宫柘一震。   小七还没说什么,白灼璃突然面红耳赤地推开小七。   白灼璃轻轻一推,没怎么用劲儿,小七还是垂头半跪下去。   他恢复了往日低眉顺眼的模样,浑身浴血,凄凄惨惨。   “小姐恕罪!等回了离火宫,小七就向宫主请罪。”   白灼璃才刚消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要往上冒,她看了一身血的男子头顶一眼,转而死皱着眉看向顾愉白。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刚才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白灼璃眼里的顾愉白都没光了,但心底那丝喜欢还时不时冒出来恶心她!   白灼璃面对着众人,明艳的脸压抑着什么似的纠成了一团。   白灼璃拿着灵鞭,一步一步走进顾愉白,小七在身后低声唤:“小姐......”   白灼璃凶神恶煞地回头:“闭嘴!”   小七放心了,继续低眉顺眼地垂着。   等再次距离顾愉白一尺之遥,白灼璃却突然扬起灵鞭朝着顾愉白的脸抽去。   “啊!!!”   顾愉白脸色发白,白灼璃和他都是金丹,但白灼璃一身的神器,可不是现在的顾愉白能比。   顾愉白脸上火烧火辣的疼,他捂着脸跪倒在地,质问白灼璃。   “你在干什么??”   白灼璃气笑了:“本小姐干什么还用得着知会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鞭子下去,南宫柘被这突变的局势一震,第一鞭子没接住,第二鞭子好歹去接了。   但他只有元婴,这灵鞭是神器,就算他高一个大境界,都得吃一些苦头。   “白道友这是何意?就算我宗有招待不周之处,白道友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动手!”   “哼!你倒是老狐狸,说得比唱的好听,你家弟子修习媚术这等下流的法术,你倒是一声不吭!”   南宫柘眉头一皱。   “媚术?白道友是不是看错了?我徒从未修习过媚术?”   “没修习媚术,他能骗过别人,骗的过本小姐?把他交出来,其他的,本小姐既往不咎!”   “师尊!她血口喷人!”   白灼璃听着他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一鞭子又挥了过去:“废物!轮得到你插嘴?”   “多看你两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葱了。”   “你!”顾愉白眼里的爱意迅速转变为恨意。   这蛮不讲理的女人!   白灼璃看他的眼神,又是一鞭子。   “我让你看了吗?废物!”   “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打你?”   “呵,你倒是动手啊?废物!”   白灼璃看南宫柘皱着眉还在权衡利弊,却久久不让她把人带走,啧笑一声。   “看来南宫宗主是不想放人了!今日之事,我离火宫记下了!”白灼璃仰头手一扬,转身就走,“小七,我们走!”   白灼璃走了一步又回头看向脸色很难看的南宫奚,迟疑了下,还是道:“还有你,你最好也想一想有没有被他媚术所惑!我看你也不是为他而活,不然你手上的茧不会这么厚,本小姐言尽于此,其中缘由,你自己考虑!” 第56章   白灼璃说完,也没想得到南宫奚的回复,转身气哄哄地走了。   小七跪起身,亦步亦趋跟着红色身影看她上了轿子。   一堆人来时风风火火,走时也风风火火。   南宫柘脸色难看,不明白白灼璃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就翻脸不认人,情况瞬息万变,要是不交出顾愉白,白灼璃看样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地步,他交出顾愉白,那他之前做的所有事算什么?   南宫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愉白,失望地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回去忙你们的,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日的事,所有人都不准传出去!”   “是......”   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头也不抬一个,生怕惹火烧身,一溜烟儿都走了。   季临渊和沈之初混在其中,一点儿都不显眼。   沈之初还没回过神来,这瞬息万变的发展,简直一个眨眼就是一个脸色。   他叹为观止。   这下好了,剧情是真崩了。   但他怎么有种乐见其成的开心呢?   沈之初好看戏,在末世时如此,去了灵韵镇也是如此,现如今这场大戏,可是够精彩的,怎么也得看完吧。   沈之初竖起耳朵,听到南宫柘叫南宫奚走,但南宫奚突然疯了一样大笑,把顾愉白和南宫柘吓了一跳。   顾愉白连忙又去哄,但南宫奚却不如之前那么好哄。   离得远了,沈之初只听到南宫奚疯狂地一个一个质问。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道侣,顾愉白,你做得真好!”   “你,你也是我的好爹爹,你唯一的女儿做妾成全你伟大的理想,你们都想的很好!”   “可是,你们谁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共侍一夫吗?”   “够了!别拉着我!你们要怎么就怎么!我玩不起,不玩了!”   南宫奚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好像是晕倒了。   接着便是顾愉白惊慌失措的声音。   沈之初眼耳各用各的,直到季临渊的声音,才唤他回神。   “阿初,戏好不好看?”   “啊?”沈之初反应过来季临渊说的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问,“你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   季临渊笑而不语。   他虽没有回答,但沈之初现在对季临渊的表情有些许了解,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这样倒还好了,虽然看着挺可怜的,但确实与我们有利,至少短时间六壬仙宗内没有时间再去在意季临渊去了哪里的问题,也没人再想恶鬼到底是谁。白灼璃这出大戏,太大了,大到足以改变六壬仙宗在云水天的地位。】   沈之初心情开朗,之前的阴霾焦虑担忧一扫而空,别人他管不着,只要不霍霍上季临渊,他都当看好戏了。   半响,沈之初才突然察觉到刚才好像又胳膊肘拐得厉害,他脚步一停,又被季临渊带着往前走。   【……算了!再说吧。】   季临渊看他一路轻松的样子,之前皱着的眉头散开,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浅笑。   不止,戏才刚开场,阿初可得仔细看。   *   南宫柘在动用了好几个人脉,花了不少灵石后,才在几日后得到消息。   白灼璃回了离火宫当场就向自家爹爹告状了,说顾愉白修习媚术蛊惑她,离火宫宫主这个女儿奴当场就发飙,要向下界施压,不过念着地位悬殊,失了体面。   而且上下界有严格的规定,超过化神的修士,不能前往下界。   上下界的灵气差异很大,下界的灵气还不够渡劫修士破碎虚空的。   传送阵大多也是在小界之间传送。   与上界的传送阵,传送一次就要九颗上品灵石,相当于九百万下品。   离火尊主就算再气,也不能顺着传送阵爬过来,只能下命令,这顾愉白要是一辈子龟缩在下界也就算了,一旦他敢上坤元界来,那就要他有来无回。   下了这个死命令后,离火尊主难得舍得对自己女儿关了紧闭,扬言不到元婴不出来,生怕她再出去惹上一个黄毛来。   得到这个消息,南宫柘也算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上界的尊主都屈指可数,各个都好面子,做不得这种迫害小辈的事,名声不好听。   但离火尊主女儿奴的名声可不小,难保他做不出什么违逆上下界规定的事来。   如今也好,在顾愉白升上上界之前,有足够的喘息机会。   至于升上上界之后,坤元大世界的尊主可不止一个,与离火宫不和的也不少,到时候拜入另一个尊主名下就好。   但他才刚松口气,就再次得到六壬仙宗老祖连横的召唤。   老祖连横向来不管外事,除安排了个穆玉堂制约南宫柘的宗主之权外,连横几乎不会插手南宫柘的所作所为。   但若是南宫柘做的太过,过到已经闹到连横那里,威胁到连横了,那连横不可能还会袖手旁观。   而最近能让连横老祖在意的事,只有白大小姐扬言顾愉白修了媚术,要六壬仙宗交人一事。   南宫柘到底还是有些忐忑地去了。   他才刚去,一阵巨大的压力就把他压趴了。   南宫柘眼神阴霾地压低头,诚惶诚恐道。   “老祖。”   连横皱眉抚摸着立在桌上的凤凰小鸡仔,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南宫柘。   “听说你有个徒弟得罪了离火宫大小姐?”   南宫柘低声应:“是的,但老祖,我徒绝没有修习媚术!”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离火尊主说了才算。”   “老祖,愉白资质绝非一般!不可推开他,现在交出去,以后还会多一大仇敌!”   连横继续给小凤凰喂食,但小凤凰屁股一扭,根本不吃他手里的食物:“区区一个金丹期,就是气运好点而已,当得了什么事?南宫,你也去过坤元大世界,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你难道不知?身为一宗之主,连这个道理都看不透,那你的宗主之位看来也是坐到头了。”   小凤凰的幼年期很长,少说十年,多则百年。   但即使还小,身为灵宠前三,才出壳半年有余,这小凤凰的威视已经和元婴等同了。   连横看南宫柘只伏低头,还是不说话,这才正眼瞧他。   “怎么?这个徒弟就这么让你放不下?你不是还收了一个弟子,叫季临渊的,听闻名声不错,除了痴情点,没什么大毛病。弟子而已,换一个培养就是了。”   南宫柘一咬牙,心一狠,心道今日要是不说实情,是真保不住顾愉白了,他也绝不能容忍季临渊继续在他眼前晃悠,必须尽快解决。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他总觉得季临渊温润和煦的声音在锁定他。   只一听,南宫柘就浑身不舒服。   “回老祖的话,南宫曾经在七宿楼算过一卦。”   连横抬眸挑眉:“哦?天机修士?”   “是的,耗费南宫全部心力算的一卦,天机道,目极沧海觅归处,己意幽沉念故途。此后有一弟子,龙戏浅滩,终将飞天,得之,大道可期,万物可得。”   “那天机修士还特意指点我,这个弟子的年岁。”   “目极沧海觅归处,己意幽沉念故途。的确,是顾字。”   “是!老祖有所不知,顾愉白此子不止悟性好,气运也是好到爆炸,变异雷灵根更是绝无仅有。老祖若是不信,可前去再探七宿楼。南宫已探过两次。不同的天机修士,得到的答案却一般无二。”   连横迟疑了。   七宿楼可不止是云水天的小门小户,这是坤元大世界沿袭下来的,每个下界只有一处。   天机修士的功法也很特殊,传闻可以窥得天机,七宿楼成立几千年,无一处出错。   如果是七宿楼说顾愉白可以鲤跃龙门,那的确值得一试。   大世界的尊主,哪一个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是六壬仙宗培育出一个尊主来,那的确可以直接举宗搬至大世界。   坤元大世界的机遇和灵气,云水天可比不得。   “你先下去,此事本尊自有定夺。”   南宫柘下去在殿中等了几日,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跟着松了口气,连横老祖这是在默认他的做法。   顾愉白被勒令禁足,也跟着在南宫柘在大殿中等,但他被南宫柘保护的太好,又从来没有遭遇过现在的状况,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对元空古境中猎杀他的“恶鬼”耿耿于怀。   “师尊,恶鬼绝对藏在那八个人中,他绝不可能瞒过古境的意志出来,师尊!我......”   南宫柘心情本就不爽快,顾愉白还在提“恶鬼”的事情!这是恶鬼的事儿吗?   现在都关系到顾愉白的脑袋还在不在头上这个问题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次惹上了什么事?”   “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她突然要做我道侣,又突然甩鞭子抽人,我能惹她什么?!”   顾愉白一辈子没在女人身上吃过苦头,这会儿已经觉得自己憋屈至极了。   南宫柘一看他这样子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是不是太一帆风顺了,顾愉白一点都没有修者的警惕心。   要不是去七宿楼确认了第二次,他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听着,愉白,你这段时间不要到处张扬,安心修炼你的,“恶鬼”之事,本师自会想办法,等突破元婴期,就可以去坤元大世界,你的事宗门会安排好的,但你得记住我六壬仙宗的恩情!”   顾愉白听惯了这句话,早就把自己的位置置于六壬仙宗之上。   如师尊所说,他会是将来引领宗门的人!   顾愉白伏低头:“是!尊师尊令!”   顾愉白眼神沉下来,南宫柘这个人,就是瞻前顾后的,他还没这样遭罪过,飞剑洞穿心的那一瞬间,顾愉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那时他修为压制到筑基圆满,打不过很正常,但现在不同,他得了上古的传承,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南宫柘不让我找,我就偏要找。   只是眼下被暂时禁足而已。 第57章   六壬仙宗最近可不得了,谁又能想到堂堂云水天第一大宗门,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这下凡间的茶楼的说书人可是有的写了。   茶楼因此场场爆满,坐满了好看热闹的修士凡人。   “哎哟卧槽,顾愉白这一世英名可全毁于一旦了?”   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的说书人,说书人能赚银子,在台上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观众好看戏,在台下嗑瓜子都嗑了一大堆,兴奋地两眼放光。   两方都兴致高昂得很。   “那什么?离火宫的大小姐居然说他修习了媚术!卧槽!你听听,这可是魔族修士专门为了吸人精气采补才修习的法术,谁家正道修士修这个啊?!”   “可不是,还是云水天第一大宗门,咱云水天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还不如让出第一宗门的位置。”   “这南宫柘也是,堂堂一宗之主,这点儿是非都分不清,白大小姐说要人就给呗,一个宗门弟子,还为此得罪了离火宫,简直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这话说得在理,顾愉白可不是那个芝麻么?”   “哈哈,你这嘴儿,怎么这么损?南宫柘舍不得顾愉白不是很正常吗?顾愉白结丹期第一的名号,现在还挂在云水天的石碑上呢这换哪个宗门都舍不得。”   “哎?你们说,这顾愉白是不是当真修习了媚术,不然怎么可能桃花缘这么好?我看他也就是不好男色,不然我们是不是也见一个爱一个?”   “哎哟卧槽,你存心恶心人是吧?我就是和你,我都不会和他!天道大同,谁家有这心思啊?”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他怎么那么轻易的让所有,是所有见过他的女子都倾心于他?这不太正常吧?”   “不知道,一个正道修士,修习媚术,魅惑女子,嗯......听着就挺不齿的。”   “白家小姐这下子也是做了好事了,她这么一掀顾愉白的老底,我要是他,现在门都不出一个。”   “六壬仙宗是惹上硬茬了。这云水天,怕是要变天咯!”   “嗨!那关我们什么事儿!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灭了一个六壬仙宗,就有无数个六壬仙宗取而代之,你没瞧着云水天其他门派都已经蠢蠢欲动了么?”   “怎么说?”   “神风书院已经把此事扩散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大宗门的这些事的?那还不赶紧捂着?”   “神风书院在六壬仙宗安插了弟子?”   “这不是很正常么?宗门之间表面笑嘻嘻,私底下可都是恨不得干掉对方上位第一宗门的,就是为了坤元大世界的奖励,也得趁火打劫啊?所以这不才说六壬仙宗不好过么?离火宫天高地远,就算要找麻烦,这需废点功夫。云水天其他宗门可不一样。”   “顾愉白是完了!不过听说也在那天,南宫宗主的小弟子回来了?以练气期活着回来,估计也是个天才,南宫宗主运气可真好,一个弟子惹了事,还有另一个弟子顶上!”   “是吧?本来该马上就去检测的,云水天的石碑说不定也会变化,但前几日那事儿整的,整个六壬仙宗自顾不暇,这七宿楼的事儿也就耽搁了。”   “说起这事儿,好像听说那弟子带回了一个长得挺好的修士,我记得,前一段时间也传过,这位温柔的外门大师兄还没入内门的时候就从外带回来个修奴,那修奴长得干巴巴的,但胜在乖巧,眼睛也灵,和其他修奴不一样,怎么?那一个不要了?当初不是传得轰轰烈烈的,说那温柔大师兄情窦初开,情劫已到,爱得轰轰烈烈的,恨不得走到哪带到哪儿,一步也离不得么?这么快就变啦?”   “嘘!嘘!小声点,那修奴跟着一起进元空古境了,但是估计不知道是一成的存活的几率,可能被其他修士当软柿子捏了,这没办法,那修奴是凡人,早死晚死都得死。反正季临渊这情伤是伤定了。”   “何止,当初我们只知道那修奴叫阿初,但不知全名如何,但这位,有全名季临渊不叫,还是叫着阿初,听我在六壬仙宗的朋友说,看着这位客卿沈之初的表情和修奴阿初的表情一模一样,甚至还带着些怀念。”   “啊?这?替身?”   “这在修界很正常吧,修者这命都挂裤腰上,说不定因为一场斗法,一次秘境,一次夺宝,就没了。道侣之间过不去的,也会找个相似的。”   “那......那个客卿阿初知道这事儿吗?”   “这能让他知道?那客卿跟着季临渊的黏糊劲儿,肯定不知道啊!”   “啊!这?”   “季临渊那么温柔正直的人,谁受得住啊?他要真想留人,还有留不住的?”   “六壬仙宗的事儿还真多!”   “没六壬仙宗,我们怎么吃瓜?”   ......   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爱看热闹的沈之初。   但沈之初没想到热闹就是他自己!   沈之初脸色古怪地把头上的帽檐压下去点,黑纱完完整整地遮住了他的脸,他前脚才刚想埋进去,听了一嘴儿前脚还没落地又收回去。   【这是什么?我是我自己的替身?我是我自己的白月光?这就是传说中的替身文学?我怎么听着怪尴尬的。】   别人的热闹好看,自己的热闹就不好看了。   沈之初从容地收回脚,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但他忘了身边还跟着季临渊,这一转,直接就撞到季临渊身上。   而且,季临渊可不像他一样戴着斗笠。   沈之初喜欢藏拙,这么张扬的外貌形象可不利于他藏。   季临渊就不一样了。   季临渊十分善于用他的脸,现在所有人都对季临渊的形象性格印象十分固定,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很难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要不是沈之初见过季临渊疯魔的样子,也会慢慢忘记书中的描述。   季临渊现在没戴斗笠,他也从不戴这玩意儿。   他一出现,茶楼里认识他的都噤声了,没一会儿,才有熟悉他的人上前打招呼。   “季道友,可别来无恙啊?元空古境一行,我们可都担心你呢?没事儿吧?走,请你吃酒,为你洗尘!”   南宫柘作为师尊,在季临渊回来几日后,忙着处理顾愉白的问题,这寻常弟子都会有的待遇,季临渊自然没有。   季临渊没有,这平日和季临渊交好的修士就看不过去了,扬言要给他办一个,现在正好遇上了,便一起邀约。   “这位是?季道友的同门?一起呗。”   季临渊揽着沈之初,让他站稳了。   “阿初,你去吗?”   这声“阿初”一出来,沈之初明显看到其他人雀跃的眼神讪笑着移到他身上。   沈之初牙一咬。   【好啊!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怎么可以不用墨霜草呢?!原来季临渊早就把路都铺好了!算呗!谁能算得过你啊!活爹。】   沈之初刚才吐槽完,就想到这是他自己求来的,就焉巴巴。   沈之初又有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危机感,他抬头瞧着季临渊那令人沉溺的温柔,移不开眼又放不下心。   季临渊听着沈之初心里的纠结,眼眸深邃地看着沈之初,视线在他紧咬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   沈之初转身。   这还去什么去?   去了说不定还要上演“我是我白月光,我嫉妒我自己”的狗血戏码。   沈之初觉得他还真不一定会不露馅。   沈之初抓了抓戴着斗笠,一转身,想先一步出了茶楼。   季临渊的神色没变,倒是那两个邀约的修士一脸看好戏的讪笑。   季临渊揽着沈之初的腰,把他拖回来,声音温柔而严厉。   “阿初。”季临渊声音看似严肃低沉,脸上的无奈纵容倒是半分不减,“诸位道友,我坐东,旁边的流云居可好?”   一同的修士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道友你严重了,是我等说话没有顾及到。不说这扫兴的话了,道友先走,还是老规矩,我做东,都别抢!”   “行行行,不和你抢,谁不知道王家公子灵石多到没处花。”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都下意识给拉着沈之初的季临渊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沈之初被拉着走,想了一会儿,手腕一勾,指尖在季临渊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沈之初不会法术,不能传音,只能搞这些小动作,然而季临渊明知如此,也没有提过要教他传音术的问题,任由沈之初在他手心画着。   季临渊,你想干什么?   沈之初反应过来了,季临渊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主动花时间维护他温和的面具,他也不需要。   要是以往,季临渊肯定就借口走开了。   季临渊再温柔和善,也变不了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的本质,还是能动手绝不多说的疯批本质。   有意义,必要的,他才会装。   他一旦开始有意识地做某个事,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季临渊察觉到沈之初在他手上勾着,最后停顿的时候重了点,接着就抬头疑惑地看他。   季临渊手微紧,抓了抓沈之初的手腕,笑着朝沈之初做口型。   等等你就知道了。   沈之初被他说话说一半的话弄得奇奇怪怪,翻开季临渊的手心,又在上面画,画完接着微微抬眸瞧着季临渊。   沈之初长高了些许,也不用再费力仰头看季临渊了,只需要微微抬眸,便能看清楚临渊的眼睛。   你说过要同我商量的?   季临渊脚步一顿,长久以来的习惯,他已经运筹帷幄,猝不及防答应了沈之初这种事,一时间还是用以前的行为模式。   季临渊瞧着沈之初略显坚持的模样轻笑,接着也不做口型了,而是微微侧头在沈之初耳边道。   “好,看见前面几人了吗?等会儿他们会带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一般情况,就算两人咬耳朵般的低语,入了修仙门的也能听到些许,所以修士之间一般用传音交流。   但季临渊说的,外面人一点都听不到,季临渊用了隔音术。   众人偶然回首,都只能看到两人暧昧不清的模样。   “阿初,还有想问的吗?”   沈之初继续画,一笔一划的当然比说话慢许多,但季临渊就那么静静看着沈之初画。   没了!走吧。   沈之初画完,浑身轻松,季临渊愿意同他说所行之事为何沈之初已经很满意了。被当成棋子使用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沈之初脚步轻快走在前面,反而拉着季临渊手腕,让他走快点,拉着拉着沈之初一僵,他也没回头看。   季临渊练剑的手指指腹顺着沈之初拉着的手腕一寸寸按上去,在沈之初袖口处的肌肤游离。   沈之初不敢回头看,但耐不住他自己会想。   如果他这会儿回头了,那季临渊眸子里的会是什么?   沈之初的感官几乎全在手腕上了,似乎觉得季临渊会顺着宽大的袖袍中摸进去,但实际上季临渊只是在漫不经心地游离。   明明觉得他好像下一刻要做什么了,却又什么都没做,只把人这样不上不下的吊在半空。 第58章   一群六人在流云居吃吃喝喝,边吃边漫天席地地说起来,但他们还记着谣言,一句都不扯到修奴阿初身上,只谈起最近。佛门的机缘树又一次长成了。   机缘树原本只是佛门前最普通的树,日夜受香火供奉,听佛修念经送佛,看他们习佛门功法,渐渐染上了几分佛性,树上生出了代表机遇的绿叶。   修者在树下触摸机缘树,机缘树就会根据修者目前的境遇和气运给与修者机缘。   每一片叶子代表了一份佛门机缘。   求取机缘叶的时间只有五日,错过也不再开放禅院。   要是与佛门有缘,获得了十片以上的机缘叶,更会被佛门破格收入门下。   云水天有不少的宗门,但佛修宗门就这一个,佛修又是出了名的克制妖魔,在这乱世可吃香的很。   几人酒足饭饱之后,见季临渊对这机缘树还挺有兴趣,干脆一拍大腿,今儿,就今儿一起去。   季临渊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大师兄,就算现在不在外门了,也是盛名在外,却从没见过他去机缘树一次,难得这次主动要去佛门看机缘树。   几人心里兴致勃勃,面上从沈之初的脸上扫过,佛门那机缘树也有姻缘树的称号,好多道侣都去,只怕是这次心血来潮也是想带沈之初去看。   几人顿时看沈之初的眼神浮上了几丝可怜。   可怜的是,这份心思也不是冲着客卿阿初来的,这可真是够虐人的,一时不知道该同情作为替身的客卿沈之初,还是该怜惜痛失挚爱的季临渊了。   几人站在一起,眼光时不时瞥向前方就算放在修真界也是才貌双全的两人,时不时就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季临渊眼看着沈之初的背越来越僵硬,脚步越来越拖沓,看样子恨不得直接倒转回去的样子低笑。   他倒是想过沈之初换身份会引起误会,倒是没想到修士之间也对这些的兴趣空前高涨,编撰的版本多到数不胜数。   季临渊本就是为此而来,自然乐见其成,可沈之初的脸皮还没练出来,现在又在纠结的状态,每一次听,表情都很可爱。   一路六人,居然生出了三种不同的心思倒还算和谐,就这么一路御剑行至禅院前。   佛门之外的禅院是可以供众修者参观的,然而禅院背后,佛门圣地,佛修真正修行的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进的。   踏入禅院,一股清幽祥和之气扑面而来。   庭院之中,静谧得只有微风拂过衣袂与树叶沙沙作响之音。连先前高声讨论的修者也不由放轻脚步,闭口不言,嘈杂的心思也缓缓归于平静。   地面由规整的青石板铺就,岁月的痕迹在石板缝隙间的青苔上蔓延,石板路蜿蜒曲折,指引着前来探寻的人前行。   四周回廊环绕,朱红的立柱上镌刻着诸般佛理禅言,一笔一划皆透着岁月沉淀的痕迹。禅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窗棂古朴。   庭院正中央,机缘树巍峨耸立。树干粗壮,需数人合抱方能丈量,机缘树表皮粗糙且呈深褐色。   树枝向着四面八方伸展,树叶则呈椭圆形,翠绿欲滴,每一片叶子都脉络分明边缘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树上还挂着诸多小巧的铃铛,风过时,铃铛清脆作响,与树叶声交织。   季临渊已经是魔灵双修,就算神识很高,进入佛门也不是很愉快,但季临渊面色如常,越是抗拒宁静祥和的气息,季临渊就笑得越温和。   在季临渊的授意下心魔也彻底沉寂,他看了其他几人受禅院影响安静的矗立,满脸的震撼,季临渊却没什么心思享受宁静,他余光看向佛门之外。   禅院很大,佛门的机缘树也不只这一颗,这么大的机缘树,整个禅院种了九颗。   九为极数,佛修很讲究这个。   九颗机缘树之间间隔很大,禅房之间掠过一个人影,那人影瘦弱到跟禅院后山养的猴子一样。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禅院的机缘树震撼,没人关注这个一晃而过的人影。   季临渊眉间微动,温柔的脸色转过去时已经沉下来,他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沈之初注视着季临渊的背影眼神闪烁,转身接过其他人的话茬子,挡住季临渊走过的那条道。   然而其他人本就好奇于季临渊的机缘才把人拉着,没一会儿已经主意到季临渊不在了。   沈之初眼一转,神情好奇地瞧着机缘树,叹息道。   “都说这机缘树也会探姻缘,我也想试试啊!你们能告诉我,怎么求姻缘吗?”   另外一同来的那四人一听,大惊失色,也没顾上先找季临渊,连忙劝阻沈之初。   “沈道友!!啊!那什么,这禅院里都没什么人信这个,我们都是来问机缘的,修者已经脱离了凡间管束,这姻缘嘛,也就求不准了!”   “对,对!现在谁还来这探姻缘啊!”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对亲亲热热的道侣,那黏糊劲儿,简直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是一对儿。   才说完这句话的陈道友脸色有些挂不住,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了尴尬。   沈之初差点笑出声来,好险才继续维持脸上的神色,期待地看着他们。   沈之初不记得现在脸的杀伤力,这么期待地看着人,把那四人看得一阵面红耳赤,另外一人继续劝阻。   “季临渊师兄对沈道友这般好,沈道友难道不信季临渊师兄,信这机缘树?那季临渊师兄不知道有多伤心。”   沈之初迟疑着皱眉,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几人一看沈之初迟疑了,瞬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继续添油加醋。   “对吧,沈道友,人定胜天!”   沈之初莫名被呛了下,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这见鬼的人定胜天,这替身他当的都快笑死了。   季临渊从远方走来,打眼一瞧就瞧见沈之初笑得明媚灵动却不张扬的眼。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季临渊猝不及防从沈之初背后出声,差点没让沈之初吓死。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季临渊,也不知道季临渊听了多少去。   【要是让他知道我自己认下了这个身份,还不知道要怎么笑我。】   沈之初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季临渊知道,见季临渊过来,忙开口转移话题道。   “季师兄来了?快看看这机缘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临渊唇角微动,眉梢一挑,有着和沈之初如出一辙的好奇:“你们之前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在讨论哪颗机缘树更容易掉叶子。”   “是啊是啊!”   “快去试试,我选这一颗,你们可别抢!”   ......   五人各说各话,却难得统一了口径,把刚才的对话一掠而过。   季临渊轻声低笑。   他没再逗沈之初,反而顺着沈之初的话,引他到一颗机缘树下,向他介绍机缘树的用法。   浅显的说了一些常识后,季临渊用只有他和沈之初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阿初,你不能探机缘树。”   沈之初一愣。   【这不是当然的嘛?我还能这么傻,我那灵气有鬼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季临渊怎么会提醒我?】   “哎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快来快来这儿!我们大家比一比,谁能获得的机缘叶最少,谁今晚上就请客!”   “对对!佛门在山里头清净不让进,这禅院却没那么多规矩,这些厢房可都能入住,禅院幽静,还能修身养性,我们难得来此,不如住上一晚再回去。”   “哈哈,我觉得这提议不错!这会儿回去赶路,天都黑了。”   “季临渊道友沈道友,你们觉得怎么样?”   沈之初还没找其他的借口,季临渊就笑着答。   “好!”   “……”   【季临渊怎么同意了?其他的不说,每本书反派最特别的标志就是倒霉啊!!也许是为了和主角的好气运做对照组,季临渊在靠运气一项的事中,一向不占优势。】   沈之初脸色复杂,连季临渊递过来的沉着眼神都没看到。   一门心思皱眉看着这颗看起来格外巨大,枝繁叶茂的机缘树。   【这么多叶子,我摘下来放到季临渊手中应该来得及,但问题是怎么不被视线一直集中在季临渊身上的其他人看到。】   沈之初指尖绕着青色灵气从几人看不到的角落爬行,从几人视线背面的树上游走,但只行至一半,就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堵住了,青色灵气化成的游蛇连着撞了好几下,灵气化成的脑袋都摇晃着甩了两下。   沈之初若有所觉,看向等着其他人输入灵气,测验机缘的季临渊。   这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季临渊背在背后的一只手两指微动,控制着沈之初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挡住游蛇的去路!   【季临渊长了八只眼吧?这么能看?这都能看到?】   沈之初皱着眉头暗气。   【不管了!丢脸的又不是我!我操心个什么劲儿?】   沈之初说是不管了,眼神却关注着其余已经得到机缘叶的几人。   和他们一起来的一共有四人。   其中三人都有四片,还有一个傻大个有五片!   轮到季临渊的时候,精纯的灵气动荡了半响,这老机缘树就是稳如泰山,不掉一片叶子,倒是不知什么东西圆不隆冬的,一下子就落进季临渊的手心。   众人齐齐围过来看。   这,这不就是一颗菩提子吗? 第59章   天知道一颗不是菩提树,甚至连果子都不生的树怎么会掉下一颗菩提子。   而且除了菩提子之外,机缘叶竟然一片叶子都不给季临渊!   未免太抠了点吧!   就给他几片叶子又怎么了?   其他修士本来以为季临渊能得到一大把机缘叶的,这恭喜的话都想好了,现在却全都卡在喉咙里,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冒出。   他们想安慰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这机缘叶可是个好东西,存在几千年了,经它手的修士,五片叶子以上的算运气好,十片叶子以上就是三台星,顺顺利利发展就获得不小的成就和机遇。   而佛门的入选条件,也仅仅是三十罢了,   二十以内讲运,二十以上讲善,三十以上讲慧根。   就连贫困潦倒的凡人,都能得到一片安慰奖的,季临渊竟然只有一个菩提子?   菩提子可不是什么稀罕物。   凡人拾着菩提树掉下的菩提子磨一磨,串成一串也只能卖几文钱。   一颗菩提子能干什么?   四人的脸色精彩纷呈,倒还都记得季临渊人不错,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季临渊脸色闪过惊讶和落寞,和一丝藏着很深,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嗤笑,那四人心里不好意思,把手中的机缘叶也藏起来了。   季临渊手一紧又松开翻转一侧,释然一笑:“看来这顿……”   他话音未落,沈之初就伸手把季临渊手心这颗菩提子夺了过去,一脸开心的举着菩提子另一只手顺势拉住季临渊未落下的手。   “哇!!你真的拿到菩提子了!季临渊!你好棒!!”   在场四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开心起来,脸熠熠生辉的沈之初,明媚灵动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公子。   就连季临渊都神情莫测地垂眸看着沈之初,季临渊释然的笑还挂在脸上,被沈之初一气呵成的一扒拉,都没有及时收回去,难得出现了有些错愕的眼神。   沈之初置若罔闻:“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想要个菩提子,你居然真求到了!我告诉你们,在我们家乡,菩提子可是个好东西!听说它能给人带来好运,还有命中注定的姻缘!我们都叫它转运珠!!”   【才不是!菩提子就是菩提子,代表着觉悟。机缘树这是在挖苦季临渊!卧槽,从没见过这么双标的一颗树!要你一片叶子又怎么啦!抠门死了!】   菩提子寓意不好,没事儿!沈之初会编啊!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这点能力都没有的吗?   其余四人将信将疑,陈道友已经年纪不小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这修真界狼多肉…咳,男修多女修少,找对象谈何容易!此时一听,立刻就心动了。   “沈道友此话当真?莫不是诓我的?”   沈之初眉一竖:“这可关乎到我自己!我能骗你么?外面买的菩提子人云亦云,可没有这求得好!你们也知道嘛,本来我就是来求姻缘的。”   沈之初说着,微微靠在季临渊胸前,脸上的羞涩已经被修奴阿初练得炉火纯青。   沈之初边说,边想示范一下“家乡”的幸运怎么用,他没找到红绳子,想两个手找,却没把季临渊手里的手抽回来,只能从季临渊的袖口抽了一缕线出来。   沈之初想编一条花绳出来,又使劲儿抽了抽,这会终于把手抽出来了。   “瞧好了!两股绳子代表两个人,只需要两股绳子,就能编出弯曲缠绕的花样来,再把菩提子磨一磨。”   沈之初不好用自己的灵气,也不敢使唤季临渊,便想让四人中看起来最感兴趣的搭把手,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季临渊手指一动,灰朴朴的菩提子已经变成了润白,虽然没有晶莹剔透,但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沈之初诧异地瞧着季临渊,没想到季临渊会愿意动这种小手,有种杀鸡用牛刀,吃烤串用三味真火烤的错觉。   沈之初干咳一声,把视线从季临渊的脸上拔回来。   “两根绳子代表两个人,一个珠子代表一颗心!寓意永结同心!菩提子也代表姻缘和好运!我们那边的人,求都求不上呢!”   陈道友看起来更心动了。   “要不,沈道友把这菩提子让给在下,在下可出两百灵石。”   【两百!三分之二个我了!!划算!】   沈之初有点心动!   不!沈之初十分心动。   但季临渊已经握住沈之初的手,沈之初五指中间的菩提子手链唰的一下落入季临渊的手腕。   沈之初疑惑地看着季临渊。   季临渊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温柔藏进骨子里,浮在表面上,根本看不清真假。   “阿初既然说是给我求的,那我可得戴好了。”   沈之初的眼神定格在季临渊的眼睛里,耳边听着季临渊低沉含笑的声音,脑子里疯狂地开始拉响警报。   【沈之初啊沈之初,收回你的眼神!你要完啦!完啦!完啦!】   然而沈之初一把拍碎了大声吆喝的警报声,只留下了迷迷糊糊仿若直觉的低语。   【眼睛真好看,装着我更好看。】   【想亲…】   【想睁开眼亲,看他表情会不会像梦里一样…】   季临渊幽暗的眼神微愣,顿时有些好笑。   有时候说沈之初大胆吧,他又总是畏畏缩缩;说他胆小吧,又时不时能说会道,还是白日宣/淫似的能说会道。   然而不论是哪一个,真做了,阿初肯定能当初炸了。   季临渊十分自然地抽回手,对讨要菩提子的陈道友笑道。   “这次恐怕不能如陈道友的意了。”   陈道友也反应过来这交易不太合适,沈道友这么说,那这颗菩提子和定情信物有什么区别?   他从中拦要显然不妥。   “哈哈,是我失礼了,那沈道友下次做这转运珠,可要给我留一颗。”   沈之初手腕通红,他捂着手腕讪笑:“一定一定!”   旁边跟着的瘦瘦高高的孙道友一脸好奇,这会儿等他们说完才问。   “沈道友,你说你家乡叫菩提子是转运珠,可是云水天我几乎都走遍了,没听过把菩提子叫做转运珠的地方啊?”   沈之初微僵,编过头了,忘了这回事了!   “阿初是陇东界来的,我从元空古镜中出来,遇到他的时候,就在那里。”   孙道友“啊”了声:“原来是这里!我还真忘了!是,是有这么个风俗!”   孙道友开口,陈道友更加深信不疑了。   倒是沈之初面露惊诧。   【我都乱编的,还真有这个说法么?一模一样?】   “你们不是说要吃大餐?!可惜你们难得赢一回,这禅院却没什么供应。”   “无妨,清粥小菜也不错,打赌就是个添头!季道友无需介怀。”   “是的是的,吃多了大鱼大肉,佛门的素粥都是稀奇的。”   季临渊温润有礼,长身玉立,手臂伸展侧身:“那便请?”   经过这么一打岔,四人早把季临渊没有一片机缘叶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几人走在前头,心情都很不错,还特意挑了挑离机缘树远一点的厢房。   沈之初落在后头,百思不得其解,还在想到底是不是歪打正着猜对了!这会儿见季临渊过来,小声道。   “真有这个地方?”   “对。”   “那,真有这个说法?”   季临渊朝他眨眨眼,“嘘”了声。   “没有,但孙道友自诩走遍了三千小世界,却从不承认还有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哪些没去过?”   “我说过了,他喜炫耀。”   沈之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季临渊。   “你都记得他们过往和你说过的话?全部?”   【这是什么怪物般的记忆力?多适合去考研啊!】   季临渊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低头看着袖口中滑出的“转运珠”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在修真界,或者说在佛门中,菩提子代表着“向善”。   这机缘树在劝他与人为善,放下屠刀呵!   放下?   绝不可能!   不死不休不向善。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   夜深人静,几人闹了一通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厢房,季临渊本就少眠,心魔境之后,就更少眠,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就算不进入深眠,也会闭目养神。   窗外明月高悬,鸟静禅音回响,前来求取机缘树的修士凡人皆已入睡。   季临渊却注意到沈之初偷偷摸摸,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接着来到他身边推推季临渊,狡黠地朝季临渊偷笑。   “你跟我过来,我有好玩的带你看。”   季临渊本就没睡,起来时眼里也没有迷糊混沌的感觉。   沈之初蹑手蹑脚开门,又蹑手蹑脚地关门,估计也没有经常做这种事,神色有些紧张,开门后矮着身子东张西望。   季临渊看着,还以为他要做贼去了。   沈之初大晚上的领他到机缘树下站着。   季临渊低笑:“阿初还想着求机缘叶?白日没用上,惦记到现在?”   季临渊四处看着,没看到有其他人,以他的神识,这附近没人,那就是真的没人。   “唔!”沈之初想了想他要做的事,也差不多吧,“你就站在这里哈,先等等我。”   季临渊任他胡来。   阿初来自其他的地方,可能没见过这些,好奇也正常。   沈之初手摸上机缘树,皱眉嘀咕。   “送我上去。”   机缘树抖了两下,没动,沈之初有些生气地看机缘树,哼笑一声,怪异的青色灵气就拧成了一条绳,沈之初脚下几步动作,拉着灵气线就上了树杈。   “不送我上去以为我就上不去吗?!”   沈之初嘀咕完,朝树下的季临渊道:“你别眨眼啊!”   “好”   沈之初半跪着右手接触机缘树。   季临渊瞧着他接触了机缘树片刻后,并没有在想什么,似乎是通过他手中的灵气在和机缘树沟通,然而沈之初好像沟通失败了,恨恨地瞪着机缘树,手猛得拍了下去。   【老家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再不吃我吸干你!】   沈之初对着机缘树狠狠呲牙,凶狠地威胁。   季临渊面上温柔,心下笑意沉沉。   不过片刻,季临渊的笑顿住,时间久违的停在他这里,季临渊的眼中机缘树开始哗啦啦的落叶。 第60章   金色的脉络泛着光旋转着一片片落下,绿色的叶子偶尔一面映照着月色,泛着清冷的薄纱。   如梦似幻。   庞大的树冠上每一片叶子都开始松动,接着欢快地旋转着铺上地面。   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看不见一点原来的路。   仅仅一息之间,最大的那一颗机缘树叶子已经完全落光了,没一片剩余。   机缘叶本是绿色,脱离机缘树后没多久就会变成金黄色。   季临渊身边铺陈的落叶,已经从最底下那一层开始变黄。   季临渊眼中的沈之初得意地收回手,脸色有一丝苍白,但他的语气仍旧是不露痕迹的轻松。   沈之初小声嘀咕:“这就对了嘛!好孩子有糖吃。”   说完,沈之初在粗糙的树杈上一磨,手指磨破了皮,只留出几滴血,沈之初就收回了手。   机缘树不满地抖动身子,却没有把他晃下去。   沈之初眉一竖:“那不行!不给你,有就不错了!”   教训完不知满足的机缘树,沈之初蹲在树杈上朝季临渊笑。   “我就说是转运珠吧!看一院子的机缘叶,你想要哪片拿哪片!想要多少拿多少,咱不受那个气儿!”   沈之初低头看着季临渊,苍白的脸灵动明媚,皎皎如月,机缘叶的脉络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季临渊的时间开始重新流动。   季临渊重新开始的时间急切地要补回所有的跳动,暴风雨裹挟着欲望在他眼里酝酿,他朝沈之初伸手。   “阿初,下来。”   季临渊还温柔的眼睛沉下来,话里探不明情绪,沈之初疑惑地借着灵气线飞身而下。   【他怎么了?不高兴?】   沈之初脚尖才刚踩到地,就被季临渊一把揽进怀里。   力道重得要把沈之初捏碎,再揉进身体里。   沈之初愣了会儿,脑子里修修补补的警报器开始锲而不舍,矜矜业业的工作。   【???!!!】   沈之初宕机,缓了会儿才咬着牙,顶着巨大的力道动了动。   “……”   纹丝不动!!   居然一点都推不动?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的脸,脸埋在季临渊的肩膀一侧,只露出两只咕噜噜转的眼睛。   这么紧的距离,多蹭动一下,沈之初都觉得尴尬。   沈之初还想再挣扎下,季临渊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阿初,乖一点,让我抱抱,我什么都不做。”   “哈哈,哈哈,季临渊你说什么呢!这儿太冷了。咱回屋吧!啊?”沈之初作似大大咧咧的语气带着些许求好。   沈之初在尽力转换氛围,雷达都响半天了。   “回屋?你确定现在想回屋?”   随着季临渊的话,沈之初明显气氛越来越升温。   沈之初立刻就听懂了这强烈的暗示。   “……”   沈之初的震惊溢于言表,不敢再说什么,问题是他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啊!!   “不回屋,不回屋!外面挺好的!哈哈凉快!”   沈之初欲哭无泪,季临渊的攻击性就算没看到脸都强到他雷达爆响。   沈之初的手握紧放在身侧,是一步也不敢越雷池。   季临渊却伸手把他的手拉上来,勾在自己的脖子上。   “……”   【!】   沈之初依然看不到季临渊的脸,但却被勾得眼尾通红,心跟着雷达共频,疯狂地跳动,脑子也跟着一起炸烟花。   他也不敢看季临渊的脸。   “阿初……”   沈之初被他低沉的声音唤得一抖,总觉得季临渊现在好像在撒娇。   他恨铁不成钢地闭眼,双手却交叉着抱上去。   “抱…抱,抱着呢,别说了。”   季临渊低笑一声:“阿初好乖。”   【呜~~】   沈之初原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但他才刚觉着燥热的空气降了温,才刚刚松了口气而已,就感觉到濡湿的软软的东西在他的脖子上来回动。   沈之初连声音也在抖了,僵硬地像块木头。   “季,季临渊?”   季临渊动作不停,鼻音很重的“嗯”了声:“阿初知道吗?你这里有颗痣。”   沈之初没注意过这个,也没注意到季临渊温柔低沉里面酝酿的阴郁疯狂,他费力地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轻轻喘息,浑身的注意力都用在抵抗季临渊的引诱中。   但凡抽一点注意力到其他地方,沈之初都觉得要完蛋的程度。   季临渊漫不经心地亲着,眼里的占有欲几乎要呼之欲出。   聊以慰藉的亲亲并不能满足他,强烈到几乎要忘了本意的欲望在他耳边回响。   季临渊眼眸漆黑如墨,眼角微狭。   终究欲壑难填。   季临渊眼眸里的欲望和癫狂压垮他冷静温柔的表象。   直接看他乱七八糟的模样,应该会很赏心悦目。   再深点,再狠点,吃了他。   “阿初,可以吗?”   季临渊闭眼鼻尖蹭了蹭,轻轻咬了一口沈之初的脖子,位置刚好在那颗小痣上,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缓缓地舔/舐着。   “???”   “!!!”   沈之初大惊失色,如临大敌推拒:“不行!”   季临渊也不意外,“哦”了一声,居然没有继续。   他温柔轻佻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夜冷了,阿初该睡了,回吧。”   沈之初低着头,走两步一回头。   “怎么?不想回去?”季临渊挑眉,轻佻地朝他张开双手,“过来,但我不一定能保证……”   季临渊后一句话没说完,笑看着沈之初,沈之初连忙缩回眼神。   他只是这么看着都像正在进行时一样。   “我,我回,回去了。”   沈之初闷声闷气地,根本不敢抬头,埋头就是一阵猛冲,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厢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不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沈之初疯狂挠门。   他刚刚差点以为季临渊要硬来了,心底隐藏的一丝恐惧浮上来,还有心悸。   沈之初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啪得一声拍了下脸,重的都能听到声,他给自己物理降温,等脸上的热度散下来后才爬回榻上。   直到沈之初意识沉沉,季临渊也没有回来。   只有季临渊不知在什么时候点燃的檀香余烟袅袅。   *   沈之初有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沈之初是打死不敢从树上下来,抱着树枝粘在树杈上扯都扯不下来。   “阿初,下来。”   “我不。”   沈之初坚强地抱着树枝,坚决要与树枝共存亡,仿佛树下风度翩翩,站在厚厚的机缘叶上,青丝半扬,眉眼间散落些许温柔的季临渊是什么刀山火海,下去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   许久没有声音,沈之初一咯噔,探头朝下望,却只看到一地的空落叶。   一只手探过他紧挨着树枝的前身,拧过他的脖子向侧面,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面前。   “阿初莫不是以为,你不下来我就上不去了?”   这眉,这眼,这带感的声音!无一不是在沈之初的审美点上蹦哒。   沈之初有点扛不住,刚想张口继续破坏气氛,摸在他脸颊的手指顺势伸了进去。   “唔?”   季临渊眼眸深深,咬着耳朵尖诱哄着:“阿初说话不好听,低吟的声音倒是很好听,不喜欢吗?喜欢就要好好的说出来啊,阿初。”   不是,哪里,咳,哪里喜欢了?   沈之初不由自主地舔,心里恍恍惚惚开始动摇。   不是都说是梦了吗。   既然是梦的话,那放肆一点,季临渊应该不知道吧?   沈之初看着梦里季临渊的模样,神色恍惚。   就是个梦,说不定我就只是饱暖思那啥欲,做了也就没啥事了。   不是说了吗?男人得不到的最牵肠挂肚。   我要是得到了,也就不用想了吧。   沈之初狠了狠心,撑着树杈半抬起身,紧闭着眼,睫毛一个劲儿地颤,嘴也掘起老高。   等了半响都没亲到人,只能睁开眼。   这一睁,梦醒了,沈之初不知怎么的,跑到了季临渊的榻上,双手双脚地缠在人身上,嘴都要伸人脸上了!   沈之初脸红爆炸,他惊诧地唔了声,轻手轻脚把手脚收回来,屁股一挪一挪地移到榻边上,半个身子都在外边。   移到安全地带,沈之初才安心震惊。   【嗷!我是疯了吧!末世三年又不是没见过男人,遍地都是男人!干什么啊沈之初!!你是不要命了啊!你竟然敢肖想反派!嗷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是好色不要命啊!】   【可是我还是没亲到。】   【亲什么亲!亲你个大头鬼!我看你是色魔上身!】   【这是第几次了?数一数,第三次做梦了?我原来是这种人吗?事不过三啊!我还是别睡了,万一扑上去多尴尬,季临渊掐死我怎么办?】   沈之初无声地呐喊,一只手如梦中一般扣住他的腰,把他拉了回去。   沈之初听到季临渊低哑的声音。   “阿初,快睡。”   沈之初哪睡得着,就这么干瞪着眼到天亮。   起来的时候眼底一片青。 第61章   云水天唯一的佛门清风禅院,天还没大亮时,总会有小沙弥带着扫帚挂着佛珠串来前院扫地,特别是在机缘树开放的那五日,香客众多,修士凡人混杂素质不一,地上的瓜果纸屑就格外多。   小沙弥要起得比平常更早才能在香客起身前打扫干净。   在机缘树开放之间,洒扫的小沙弥也由原本一人增加至三人。   三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沙弥还没有其他佛修那么稳重心无旁骛。他们边走边小声的说着话。   从住持说到僧侣,又从僧侣说到游客。   自从机缘树开放以来,每日禅院都吵吵闹闹的,他们也不懂向来喜静的佛修们为什么要开放机缘树。   虽然才五日,可他们工作量却多了好几倍。   “幸好今日是最后一日了,过了今日,终于又安静了。”   “小声点,住持可不让我们怠慢游客。”   “为什么?我们又不缺他们住厢房的灵石?好奇怪!”   “清风禅院讲究入世,主持更是提倡入红尘历练心境,说是佛修慈悲为怀,不入世,又怎会看清人间疾苦,又如何心怀世人。”   “唔,咱也听不懂啊!入什么世?什么怀?”   “哈哈我也不懂,住持说什么,我们听着就好了,内院的师兄们都会来这里接待香客呢。”   “快别说了,走快点!等会儿天亮了,新的香客又要来了!”   再往前走上几步,几人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惊到不由齐齐落下三个下巴。   “这!这是什么?!小五的叶子!叶子都掉光了!!”   小沙弥们闲来无事,便给禅院前院的九棵机缘树取了名字,也不是很难得的名字,从一到九。   掉光了叶子的机缘树正是长得最壮实的小五。   平日小五最是宝贝它的叶子,过了开放日,其他的机缘树都会陆陆续续的失去灵性开始掉叶子,只有小五叶子都黄了也留在树上,倒不是多喜欢,多舍不得,小五纯粹就是看不得自己光秃秃的样子,每年冬天,小五都焉嗒嗒的。   连住持也说,这棵机缘树格外有灵性。   然而小五现在却还没过完第五日呢,就掉光了叶子。   小沙弥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朝后山跑去,还边跑边大声嚷嚷。   “不得了啦!!!小五的叶子掉光啦!大师兄!大师兄你快来看看啊!”   没一会儿,小沙弥惊慌失措的声音就惊醒了歇在前院各处的香客。   前院厢房距离机缘树还有一段距离,但耐不住修士们各个耳聪目明,把小沙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季。   “怎么了怎么了?谁是小五?谁掉叶子了?”   “看那小僧侣的样子,好像挺严重的,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啧,你就直接说你想看热闹好了!不过我也想看,走着?”   修士三三两两的从厢房出来,修为浅显的还披上一件外衫。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沈之初顶着一对儿黑眼圈也被吵醒了,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才清醒过来。   沈之初一听就知道昨晚的事儿东窗事发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为好。   季临渊一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他昨晚的遮掩是白做了。   季临渊短促地笑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还没到时间,就也跟着爱看热闹的某人前往声音逐渐大起来的前院。   两人到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光秃秃的机缘树,在一片绿意中格外凄凉。   清风禅院的大师兄也站在机缘树前,眉心一点朱砂,头上却并没有点戒疤。清俊出尘的面容却有种勘破人世的冷漠,倒是不怎么像其他和尚一样慈眉善目的。   沈之初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瞪着和尚的后脑勺想了半天才蓦得想起来,顿时有些吃惊。   【路北风?!不是吧不是吧!路北风之前长这样?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季临渊手下,冥都三大将之一的魔僧路北风吗?他原来是云水天的吗?后来怎么成了那一副样子?】   不怪沈之初认不出来,书里的路北风脸上缠满了经文,连眉心那点代表慧根的朱砂都看不清了。   魔僧路北风虽修习佛法,却行事狠辣,受经文之苦也肆意妄为,疯起来其他两人都压不住,鹿因一心挂在季临渊身上,平时无心打架,修习也怠慢许多,是三大将最弱的,但就算最弱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单郁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找死的战斗狂,却还是有冷静的时候,比如被季临渊揍过之后,他总会安静许久。   因为需要修养生息,季临渊每次打都是下狠手,丝毫不顾念是不是下属这事儿,单郁也是乐此不疲,总要上去找虐,以至于就算是鬼修,也时不时直接被打废,找魂儿都得找一段时间。   所以冥都三大将中的鬼将单郁其实很多时候不在冥都,而是在下界找魂儿。   真正和正道打起来,战力恐怖声名远扬的,除了冥都的疯批头子季临渊,就是路北风这个不要命的佛将。   季临渊抬手合上沈之初的下巴。   沈之初之前就提过冥都有三大将,季临渊一直没在意过,要真按沈之初的说法,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就去搜罗沈之初所说的所有人,然后把他们一一收拢,建立一个冥都的雏形。   不过季临渊没什么心思做这些事。   这个冥都,要不要都对季临渊来说无所谓,季临渊从不去寄希望于未来,更不会假他人之手。   季临渊只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想要的,他亲自去夺,去抢,去破坏,去毁灭。   不过眼前的这个路北风却有些意思。   据季临渊所知,路北风在清风禅院的法号明心,从不以真名示人,出面也都自称明心,是清风禅院当代住持长老的唯一弟子,也是云水天的天骄之一。   不过季临渊却得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现在想来,这个捕风捉影的传闻也没那么假。   相传清风禅院住持带回来一个慧根很高的弟子,但这位弟子却是实打实的适合修习魔功,还天赋很高!   住持心里怜惜,一直带在身边,取名明心,却不是明自己的心,而是明世人的心,似乎想唤起这位弟子的共情能力。   季临渊意味深长地瞧着明心头上光溜溜一片。   身在佛门却不受戒疤,说明清风禅院其他长老对他有顾忌,不认他是佛修。   明心感受到季临渊明目张胆的打量,冷漠地转过身和季临渊对视。   这一对视,明心就是一顿,身为佛修,就算他再冷漠,也对技巧熟能生巧。   眼前俊美温柔的男修,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而且是毫不掩饰的不对劲儿。   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很浓!   但可怕的是,这么浓的血腥味儿应该是进不了禅院的,会理所应当的感觉到心脏压缩的痛苦。   这人不仅好好站着,甚至脸色也再正常不过。   见明心看到他,他还温柔的朝明心笑了笑,春风拂面,诱人安心。此人比他更像个佛修,只一张脸,就能让人放松下来真是了不得。   光看外表,哪里能看出他血腥味儿这么重。   明心有着最不同其他佛修的一面,就是他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血腥味儿,明心甚至觉得这是香的,但是住持师父说,不让他说他闻得到,也不让他说血是香的。   而他闻到的血腥味儿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血腥,而是这个人骨子里的杀意,过去现在将来。   季临渊身上有着一整座城的血腥味儿。   这代表他过去现在或者将来不久,一定会这么做!   但那又与他何干?   季临渊的血腥味儿不是冲着清风禅院来的,飘向很远的地方。   而且,季临渊浑身的灵气宣而不露,不是他能打过的对手。   明心皱眉,冷漠的眼神重新放在机缘树上,手放在机缘树上闭眼感知。   机缘树生于清风禅院,长于清风禅院,久而久之,也和清风禅院里的佛修们心灵相通了。   慧根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和机缘树沟通。   明心意识才刚连上机缘树,那端的欢快情绪扑面而来。   “明心明心你来啦!!”   这欢呼雀跃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它才刚掉了一地他宝贝的叶子。   一片不剩的那种。   明心受不了这么欢快的语气,停顿了下后才冷漠问道:“你的叶因何而落?”   “唔,唔,小五不能说!说了就没有好吃的了!”   “好吃的?”   “没有没有,小五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听到!快忘掉忘掉!”   “……”明心眉心微绌,“你不愿说?”   “嗯!”   这一声倒是很坚定。   “有人威胁你?”   “没有哒,那人可好了,唔!明心,你刚才是不是套我的话了?!”   “行,贫僧问最后一句,你可有受伤?”   “没!我现在可好了,吃嘛嘛香!明年还能长出来新的叶子!”   要不是那人叮嘱过,它现在也能长新叶子!   只是给那人的道侣给点叶子而已,完全没问题!   明心放下心来,手上挂着一长串佛珠,随即转身面向众人,单手行礼道。   “明心已问清楚机缘树落叶缘由,机缘树应该是要晋升了,这才褪去吸取它养分生长的机缘叶。众位施主可以前去求取其他的机缘叶。”   对着其他人说完,明心又面无表情地嘱咐几个惊慌失措的小沙弥。   “你们前去把落叶扫干净就好。无甚大碍。”其他香客这才松一口气。   几个小沙弥一人抱着几捆叶子装袋,聚在光秃秃树下的人相继散开。   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   “哎?六壬仙宗出大事了!有人开着影石在修仙联盟上公审六壬仙宗的长老!” 第62章   修仙联盟其实并没有实际的驻地,而是各个大能构筑的修者交流场地,只需购买影石即可看到或者录制所发生的事。   也可以在不同的板块下面和远在天南地北的修者探讨修者的奥秘,运气好还能得到大能的指点,有些大能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在修仙联盟里捡弟子。   所以纵使影石的价格昂贵,稍微有点底子的修者也会买,除了法器法决之外,修者最重要的就是这影石了。   影石有分品质高低,根据品质会出现不同的清晰度。   听到有人这么说,在场不少人都打开了影石。   明心见此,干脆在小五光秃秃的树杈上丢了一颗影石。   “机缘树此次晋升实属意外,为表歉意,施主们可在这里一同观看。”   明心说罢,对大家都好奇的六壬仙宗事宜不感兴趣,深深看了一眼季临渊,冷漠地朝后山走,古朴的袍子并没有增加明心一分淡泊,跟着他一同来的和尚们赘在他身后渐渐消失在云雾中。   明心给的影石比其他人等级高很多,影石投射在上方霸占了整个空树杈,小沙弥在影石上几番动作,就翻到了热议的六壬仙宗。   其实也根本不用翻,告上仙盟的修者用的影石具有投影而不只是留影的效果。   这事情闹得很大,那块影石被其他宗门的背后势力提到了置顶的位置,一打开影石就能看到。   被置顶的影石,就算毁了影石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还是这种告状的影石,一旦当着众人面被毁,和坐实罪名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六壬仙宗的丑。   毕竟六壬仙宗在外的名声,在云水天可谓是一览众山小。   *   六壬仙宗山门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矿修跪倒在地,他每走一步台阶就跪地拜一下,再声泪俱下,眉眼坚定地控诉。   “求仙宗长老为我做主!”   “求仙宗宗主为我做主!”   “求仙宗老祖为我做主!!”   “六壬仙宗长老齐明玉,齐明决两人逼我偷盗宗门灵脉!为他两人私用!求宗门明察!”   “六壬仙宗长老齐明玉,齐明决两人逼我偷盗宗门灵脉!为他两人私用!求宗门明察!”   “六壬仙宗长老齐明玉,齐明决两人给我开后门,逼我盗取宗门矿场的灵脉,害我兄弟惨死,求宗门为我等为矿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矿修做主!”   “求宗主秉公!”   “求仙宗垂怜!”   每个大宗门都会有一条矿脉挖掘,矿脉根据大小,有无数的灵脉,矿修就在灵脉上挖掘灵石,每得十颗上交八颗,已经是算宽厚的。   矿修大多是体修,体修和其他修士有着不小的差距,攻击力远比不上其他修士,特别是等级在筑基以下的体修。   筑基以下的体修去秘境争不过,去历练也争不过,那受大宗门的雇佣就是一个最好的出路,而且他们还是自由的,想走就走,比矿奴的待遇要好得多。   一年下来卖点力,也有一百灵石左右。   而体修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跪在六壬仙宗门下开高级影石的人正是体修,寻常的矿奴就算拿到影石也没有灵气开启。   虽然是体修,但他衣衫褴褛的样子,纵横交错的血迹,凄苦的神情却比矿奴还要惨。   影石正浮在男修头上,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影石被金光笼罩,代表着置顶仙盟期间,不可损坏。   宗主南宫柘和执法长老穆玉堂齐齐凭空出现在山顶台阶之上。   他们一出现,整个仙盟都沸腾了!   “南宫柘总算出现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定夺?”   “还能怎么定夺?这可是开着高级影石告状,还被其他宗门落井下石的置顶了,今儿就是扯头花儿都得扯出个结果来!”   “六壬仙宗惯常的拖延怕是用不上了。”   “只是齐明玉和齐明决是谁?没怎么听说过啊,这两人。”   “两人是双胞胎,宗主南宫柘的心腹,只听命于宗主,目前好像是在内门担任长老,不过都是闲职。”   “两人都是结丹期,不过他们的功法有些特殊,大概双胞胎都有这个能力,一定程度上可以心念感应。所以他两人加起来算个结丹巅峰,元婴初期也可以打一打。”   “重点难道不是怎么又是刚好是琦玉峰,又是宗主有关?前不久也是宗主的亲传之一得罪了白家大小姐吧?南宫柘最近是不是水逆?”   “都修仙了,还水逆,我倒是觉得可能有人在搞他!出事出的也太频繁了。”   “敢搞云水天第一宗门,还能拉拢白家大小姐?不太可能吧?”   “谁知道呢,我也就是猜测罢了。”   “等等,快看他们在说什么呢。”   影石的画面里,按理说这种状告南宫柘是要避嫌的,但他还是出面了,出面虽能出面,牵扯这么大,询问他却不能亲自询问了。   穆玉堂面色严肃,御剑行至那矿修面前,厉声问。   “尔可有证据?”   矿修抬起头,眼神充斥着滔天的恨意:“有!穆长老,我知道他们两把逼我挖的宗门灵脉藏在了哪里!”   穆玉堂点头,衣袖一挥,带着矿修就上了飞剑,朝着齐明玉和齐明决两人所在的琦玉峰飞去。   观看影石的众人只觉得画面一阵恍惚的疾驰,影石自动跟随开启者,飞了一阵后稳定下来,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奢华的殿门。   齐明玉和齐明决两人已经被神行峰的人控制住,脸色阴狠地看着跟着穆玉堂来的人。   “宋勤!你他妈的竟然敢告状!我他妈的什么时候逼你盗取宗门矿场的灵脉了?!”   “宋勤!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好好说!不然你那个弟弟就算死了,我也不让他好过!”   宋勤并没有被他们的话吓到,眼底反而透露着几丝快意和疯狂!   没想到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两个畜牲这般气急败坏!一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让两人气急败坏,宋勤更加疯狂且期待。   “请长老明察!”宋勤落下飞剑后又跪下了,“那条灵脉就藏在他们两的榻下!榻边有一株兰花草,朝左边拧两下,右边拧三下,就能进入密室,灵脉就在密室里!”   宋勤这话一出,原本还得意忘形,以为宋勤只是在弄虚作假的齐明玉齐明决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宋勤怎么会知道?   宋勤不可能会知道啊?怎么回事?他们没有盗取宗门灵脉啊!这种事就是给他们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犯!   盗取宗门矿场灵脉,就相当于损害宗门利益!放在哪个宗门都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们怎么敢做?!   然而他们两人也确实拥有一条小灵脉!   齐明玉是老大,好歹老练一点,他暂时稳定心神,偷偷瞧了眼南宫柘,南宫柘面色一沉,递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齐明玉稍微安心一点,强装镇定地看着宋勤,质问。   “宋勤,我自问待你不薄,还提拔你为矿场的管事!为何你要如此诬陷我?”   “诬陷?哈哈!!管事?!!我去你妈的管事!我弟弟在你们手上,我连每个月上交后剩的两成都分文不剩给你们了!你们居然说待我不薄?!哈哈,齐明玉,老子早就说过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穆玉堂眼看着宋勤目眦尽裂,牙齿咬得咳咳直响,恨不得扑过去吸人血,食人肉一般癫狂。   “安静!有没有灵脉等吾等一探便知!”   事情闹得这么大,好多弟子都闻讯赶来,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寒了弟子们的心。   穆玉堂眉头紧皱,隐约知道齐明玉和齐明决两人有很大概率是被人算计了,就连位置以及开启办法都说的这么准确,可那又怎么样?置顶影石之下,不讲猜测,只讲证据!   今儿要是没找到这条灵脉也就罢了!一旦找到……   穆玉堂亲自来到宋勤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了那一株兰花。   按照宋勤说的办法穆玉堂左两下右三下一转,果然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穆玉堂面色蓦得一沉,他带领人从通道走下去,影石也一分为二,一个留在原地,另一个则跟着穆玉堂走了进去。   随着密室出现在大家面前,正在观看影石的人都惊叹出声。   “我的天哪!这里居然真有灵脉!”   穆玉堂神色肃穆,朝灵气最集中的墙壁上打去,墙壁顿时破开一个大洞,烟雾灰尘扬起,一条宛如金色游蛇的小矿灵脉冲出烟雾朝外面游去,不过却被穆玉堂一把抓住。   灵脉至少已经被使用十年以上,现在已然暗淡很多,但游蛇般的灵脉头上的六字仍然很清晰!   这果然如宋勤所说,是六壬仙宗矿场出产的灵脉!   齐明决一看穆玉堂把他哥俩的老底都掏出来了,气得扑上去不顾身后神行峰的人,朝着宋勤就扑了过去。   神行峰的执法修士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跑过去把人打死了,还当着影石打死,那神行峰的执法之名可就毁的一干二净。   齐明决被压制在下,双膝跪地,恶狠狠地看着宋勤。   “你他妈的说什么!这明明就不是我们让你盗取的!这是……”   齐明决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大哥靠了下,齐明决这才险险把话吞回肚子里。   宋勤大笑:“那你说这不是在下盗取的这是什么?!上面的宗门烙印怎么说?你们不会说是别人赏给你们的吧?你倒是说啊!哈哈~~说不出来是吧!狡辩是吧!”   齐明决咬死了牙,不再开口。   齐明玉终于稳住了弟弟,这才开口道:“本修跟着你们上落仙台,以证清白!”   六壬仙宗的落仙台,就在神行峰内,名字听着好听,却是个实打实的审问宗门内部修士的地方。   落仙台上,绌神鞭下,真假自出。   齐明玉才开口,齐明决吓得大叫反对。   “不行!哥,你不能去,去了落仙台也是死!”   两人心念相通,齐明决分明听到齐明玉对他说。   【灵脉之事绝不能说,我们交代不清楚灵脉的来源,一个人上落仙台总比两个人上更好!明决,接下来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当作没看到,才能活下去!】   齐明玉最后看了一眼南宫柘,决然地被神行峰执法修士压着向落仙台行去。   宗门律令第八十二条,凡有损宗门利益,破坏宗门根基,监守自盗者,绌神鞭三百,若闭口无言,遂加三百。   齐明玉这是要在落仙台上受六百鞭刑!   若是凡间那种鞭子,也就算了,结丹期的防都破不了。   落仙台会压制修士境界,绌神鞭更是自带问心灵印。   自六壬仙宗开创以来,站上落仙台的人。就没有活着下来的。   齐明玉最后再看了一眼南宫柘,希望他言而有信,至少在他死后保住一个。   影石之下,观看影石的人都看到了落仙台,随着穆玉堂亲自动手公开行刑,绌神鞭一下下挥舞,穆玉堂每说一个字都在问“灵脉从何而来?”   这齐明玉倒还硬气,咬着牙一声不吭。看得讨论的人不由都有些呲牙咧嘴。   “六壬仙宗不愧为云水天第一宗门,落仙台可不是每个宗门都会建立的,就算建立了,也是摆设。”   “不是六壬仙宗严厉,是这执法长老严厉!穆玉堂可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背靠连横老祖。”   “连横好歹也是云水天唯几的化神了,听闻他前些日子还得了只凤凰幼崽,只怕是不日就快到坤元大世界了。云水天可容不下渡劫大佬!”   “啧,看着都疼,齐明玉也是个硬气的,这两兄弟的性格怎么千差万别,旁边的齐明决暴躁易怒,而他的哥哥倒是沉稳。”   ……   “多少下了?三百多了吧?感觉齐明玉快死了。”   “血流了一地,看着挺骇人的。”   “齐明决居然安静下来了,得了谁的指点吧,齐明玉倒是聪明,这样好歹保下一个。”   “啧,没气了。”   “等等,你们看,齐明玉的储物袋打散了,掉出来一堆灵石,可惜灵石全都被浸泡在血水中。”   “我怎么觉得齐明决的眼神有古怪?”   “齐明决看到灵石的时候好奇怪,不是贪婪,也不是愤怒,他好像在恐惧?”   画面里的齐明决眼睛惊恐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灵石,混在血水中,散在落仙台上,他眼神缓慢的移动,嘴里念念有词,画面拉近,众人才听到齐明决在说什么。   “一,二,三……八十二,八十三……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   齐明决蓦得大叫出声:“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六!!!回来了!他回来了!” 第63章   落仙台外,齐明决疯了似的大吼,继而神色极为不安地望向南宫柘,爆发出非人的潜力,竟然挣脱了神行峰执法修士的束缚,而后马上跪在南宫柘的身边,抱着他大腿嚎叫。   “宗主,肯定是之前那个臭小子做的!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啊!宗主!他杀了哥!下一个一定是我!”   齐明决疯了般离那些带血的灵石远远的,仿佛它们是什么妖魔鬼怪。然而恰巧有一颗灵石滚落在南宫柘这边。   齐明决慌不择路,语不成序。   “宗主,救救我!宗主!我和哥为您效劳多年!您不是答应哥了么!宗主!看在哥的份上!救救我!我不想死!”   “宗主,这条灵脉不是你……”齐明决没有把话说完,南宫柘也不会让他把话说完,一只大手摸上齐明决的头,一掌下去,齐明决了无生息,画面定格在齐明决瞪大了的眼睛上。   南宫柘俯下身老泪纵横:“明决明玉啊,你们为何做这种事?想本君好好栽培你们,把矿场交给你们管理,你们竟然中饱私囊,挪为己用!是本君没有管教好你们啊,才让你们犯下大错!   本君一生无子,把你们当儿子看待的,你们怎能如此寒心?也罢,也罢!本君管教不严,自然由本君来清理门户!宗门铁律不可破!尔等弟子可要引以为戒!”   南宫柘声泪俱下,悲痛欲绝。   这急转直下的境况,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穆玉堂却捡起地上的储物袋,这一看,眉头紧皱。   里面有很多灵石,却恰巧掉出一百三十六颗,若不是这些灵石,齐明决不会发疯,也能如齐明玉和南宫柘暗地里的交易一样,只要齐明玉死不吭声,齐明决就不会被定罪。   可是好巧不巧,居然刚刚掉出一百三十六颗灵石。   这个数字是有什么奇特的含义吗?   让齐明决和南宫柘讳如莫深,情愿瞒着都不愿说出灵脉的来源。   穆玉堂有预感,他们肯定是知道来源的。   更可能和这奇特的数字有关。   但他们却死也要瞒着。!   南宫柘面色难看地看着快要笑疯了的宋勤。   “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不!不!不是天道!是神!哈哈!是神在惩罚他们。”   宋勤脸色苍白,见两人死后,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也渐渐消失,他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但他仍然在狂笑,笑的极为病态!   “您看到了吧!”   宋勤边大笑着边转身,对着天地一方的影石高昂的头重重伏地。   像个虔诚的信徒。   一跪不起。   清风禅院的厢房内,两柱香落下最后一节灰烬,只剩一点余味。   *   观看影石的人一阵异曲同工的吸气声,包括了远在云水天边际的清风禅院。   “这突然之间的,到底怎么了?!”   “齐明决到底在怕什么啊?他又是谁?谁要杀他?”   “魔怔了吧?他哥死于绌神鞭,他死于南宫柘,大庭广众之下,谁敢动手?”   “这就结束了?”   “当事人都死光了,当然结束了,不然你想怎么办?”   “这矿修对着天地在拜什么?他疯了吧?”   “走了走了,怪瘆人的,赶紧求取了机缘叶就回去,六壬仙宗最近不太平,连带着其他宗门的野心也浮出水面,虎视眈眈,我们这些小人物还是等避过风头再说!”   在香客散尽之前,陈道友四人就已经找到找到季临渊,但等他们看清楚临渊的动作后,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上前。   季临渊一只手捂着沈之初的眼睛,沈之初正全神贯注地看影石画面,突然眼前一黑让他从对画面的冲击中回过神,身体比脑子更先想起眼睛看不见的愤怒和恐惧。   哪怕后来沈之初亲眼看到那不过是季临渊制造的幻境,这件事情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激发了沈之初对季临渊书中极端刻画的印象,以至于沈之初自己都不知道那场被他定义为调情的“恶作剧”居然影响这么深。   但沈之初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来。   他只是抖了一下。   季临渊动作停滞。   接着他做出了了一个四人出乎意料的举动。   季临渊俯身亲了沈之初的脸一下。   蜻蜓点水,没有情/欲,只有安抚的意味。   纯粹得不像话。   “别怕,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听着季临渊安抚的声音,沈之初脑海里被动回忆的画面暂停,接着开始急速倒退,最后回归现实。   沈之初是没有不安了,只不过整个人都硬成了一个雕塑,还是个红雕塑。   这是心魔境后,第一个实质性的亲亲,甚至都比不上昨晚暧昧的气氛。   影石画面停止后,季临渊才松开他的眼睛,沈之初把之前的设想全都抛之脑后,他快冒烟了。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四人:“……”   怎么说呢,就是突然想找个道侣了,没有女仙,男修也挺好的。   四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期待的眼神接触到熟悉的脸后,顿时眉头皱得要夹死苍蝇!   呕!   男修可,对方不可!   等季临渊放下手后,四人才上前。   “季道友,机缘树我们也看了,来都来了,要不我们去附近玩玩?”   季临渊摇头,歉意:“季某也想与诸位道友再论论道,可惜宗门有此大事,季某得回去一趟看看师尊是否安好。”   陈道友这才恍然大悟,他差点就忘了季临渊原来还是琦玉峰峰内南宫柘的亲传弟子。   可惜季临渊这样为师门着想,南宫柘却只想着那个修媚术的弟子!   季临渊这种天才,放哪个门派都是个宝贝,只有南宫柘有眼无珠,错把山鸡当凤凰。   唉。   陈道友长叹一声:“季道友真是挂念自家师尊,可惜……”   旁边人靠了他一下,他转而说起其他事。   “那此番我们就此别过,望以后再聚。”   季临渊笑道:“一定。”   四人又打趣。   “季道友的结契大典什么时候举行,可定要邀请我等!”   “这个么,可就由不得季某了。”   四人全都理解地笑笑。   等沈之初下意识地在被季临渊带走之前,看了眼即将消失的影石最后的画面。   这个跪趴在地上的人,背影有点熟悉。   临到被季临渊带回六壬仙宗,沈之初才总算想起来到底在哪看过这个人。   昨日在清风禅院一晃而过的人,不就是这人吗?   要是其他人,还可能是巧合,但沈之初觉得,要是这个巧合和季临渊放在一起,就需要重新定义了。   季临渊一回到六人仙宗,就被等在他院外的弟子急匆匆的拖走了,边走还边说。   “季师兄,您可终于回来了,穆长老命我等守在这里,让您一回来就去埼玉峰呢,穆长老和南宫宗主都在殿中。”   季临渊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拖走了。   沈之初注视着季临渊和往常一样温柔似水的眼睛,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慌乱。   要不是沈之初亲眼看到季临渊跟了上去,恐怕现在谁说都不信。   不过季临渊谋算那么细腻,怎么会刚好让他看到呢?   那个位置,以季临渊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见了,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季临渊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为什么?   自从穿到书中,沈之初用脑的频率多了很多,但这并不妨碍现在他仍然时常看不懂季临渊的操作。   如果沈之初没看错的话,六壬仙宗两位长老的死多少都有季临渊的手笔,至于这个手笔是多少,沈之初就不知道了。   只是,为什么又是长老?   原著里季临渊还在六壬仙宗,就迫不及待的化身为“恶鬼”,屠尽了六壬仙宗一半的长老,弄得人心惶惶。   现在季临渊没戴上“恶鬼”的面具,却仍旧做了“恶鬼”的事,这其中事是有什么关联吗?   如今之计,只有先找到宋勤,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点信息。   沈之初眉头紧皱,总觉得季临渊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有多少人是他的棋子,甚至沈之初都当过他的棋子,宋勤也有很大可能是他的棋子。   这盘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持续了多久,又进行到什么程度,沈之初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这盘棋的最终结局,是注定的。   至少,书中是注定的。   季临渊失败了。   作为一个反派,季临渊再怎么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心狠手辣,也是主角的对照组,是衬托。   作为爽文里的反派,在面对主角时无论前期多么嚣张,最后一定会输的一塌涂地。   沈之初心里不太舒服。   不。   是非常不舒服。   他看着季临渊的离去的方向,心里的答案被一层雾蒙着,看不清,寻不到,不由都有些焦躁。   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临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棋盘结局?”   沈之初眉头紧皱,借助满宗门的草木之灵掩盖自身气息,前往乱葬岗的方向而去。   经过季临渊的紧张压迫,沈之初修炼异能格外的勤快,现在他的木系异能等级已经达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四级。   四级要是在末世都是顶尖强者了,至少在沈之初死前的第三年,所有的基地都还没有听说过有五级的异能者。   四级已经可以担当一个基地的领主,就算一个人进丧尸群都能全身而出的存在。   然而在这修真界,四级也不过是金丹左右,还远远不够看。   等级换算也是沈之初自己摸索出来的。   在灵韵镇的时候,他也不只只是整天休闲的看戏听曲,被季临渊的阴影笼罩,不知季临渊会不会找过来,沈之初前所未有的感到了危机感,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木系异能所需要的草木之灵,他当然不可能只顾着游山玩水。   在培育灵植之外,沈之初没日没夜的吸收草木之灵,直到异能达到某个饱和度,他才停下,等着第二日循环往复。   看戏听曲只是他挤出来的一点时间,就算在忙,他也想看看这根本不会出现在末世的东西。   很新奇。   在那半年里,沈之初升到三级巅峰。   如今这木系异能也算在季临渊面前亮了相,他也就更加明目张胆的吸取草木之灵。   跟着季临渊东跑西跑,木系异能早就升到了四级。   只是这精神系异能使用太少,又没有精神系晶核给他吸收,所以现在都还维持在二级上下。   不过就算是相当于金丹,沈之初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沈之初想趁着季临渊不在,先去乱葬岗看看。   宋勤应该在那里。   如果来得及,提取出来的灵体还算清醒的话,也能知道季临渊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第64章   六壬的仙宗的乱葬岗其实并不叫乱葬岗,这是六壬弟子们私下里对这个地方的戏称。   乱葬岗原来就在外门魔鬼崖下面,是叫青林。   只是后来从魔鬼崖上掉下去的人太多,宗门虽然命令禁止弟子之间内斗,但弟子之间总会有摩擦,有摩擦就会有死人。   宗门处理的叛徒和其他宗门的眼线,都不可能一一埋好。   死人多了没地方放,又不可能费时间埋埋,就会随手从魔鬼崖上丢下去。   魔鬼崖常年云雾缭绕,深则几千丈,根本看不到底,就算丢下去的人腐烂发臭了,也没人知道,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久而久之,魔鬼崖就成为六壬仙宗都知道的抛尸地,魔鬼崖下的青林也被称为乱葬岗。   曾经沈之初来魔鬼崖边取过墨霜草,如今再次来这里,沈之初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   当初沈之初借助灵气丝才艰难地爬上爬下,现在沈之初只需要站在崖上一跃下,就有深嵌在岩石缝中长大的松树伸出枝丫接住他,甚至不用他分神去命令。   一念之间,草木皆为他所用。   树枝绕成的长枝条结成直通而下的绳索,沈之初从绳索上一滑而下。   冲击力都被树枝抵消。   安安稳稳的落地后,沈之初看着这一地的尸骨,有些是深深白骨,只剩衣服挂在身上,有些才落下来的新尸却还藕断丝连,被满地乱飞的秃鹫占领。   这青林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只不过离崖底最近的树上还挂着枯骨,连树叶都是陈旧的血迹。   腐臭的气息冲击着沈之初,许久没闻到这味道了,他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沈之初四处翻找着完整的尸骨。   宋勤才死不久,应该没那么快被秃鹫吃光。   真要吃光了,灵魂恐怕也不在躯体里了,到时候想在这乱葬岗里找一个死魂,怕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最近六壬仙宗上面乱,下面没人管着也乱,新增的尸骨都比那些藕断丝连的还多。   好在死人坠落的空间也就这么大,仔细找找也找得到。   沈之初还记得在影石里看到的宋勤模样,因此找人不算很费力,翻到宋勤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季临渊会被叫去多久,但他是瞒着季临渊出来的。   他签了真言令,按照季临渊的唯一要求,沈之初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回去。   要速战速决。   沈之初也懒得观察,掏出鬼面幡就插在宋勤的手心里。   原本寄存在鬼面幡里的单郁终于得见天日,天知道沈之初那个储物空间是什么玩意儿!   竟然和其他的储物袋不一样。   鬼面幡这么阴邪的东西,在这空间里居然都不会被外人察觉。   单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空间里呆了几日,没一个人给他说话,也听不到沈之初说话。   煎熬着差点把沈之初空间里的一堆种子给嚯嚯了。   要不是沈之初三令五申的,绝对不能让他动,单郁还真想把这堆品相很高的种子当零食吃。   没办法,谁让沈之初能直接抽到他灵体呢?   人在屋檐下,就算好战如单郁,也不想毫无还手之力的直接被抽灵体。   那滋味谁受谁知道。   这“小白兔”可意外的很邪性。   单郁化为飞烟勉强凝聚出一个人形看着沈之初的动作,这一看就炸了。   “喂!小兔子,你为什么这次不插他脑门了?”   沈之初头也没抬,半蹲在宋勤身边等待着。   “又不是非得插脑门。”   单郁顿时气炸了,大声质问。   “那为什么你非要把鬼面幡□□脑门上?!”   沈之初半抬起眼,给他一个白眼。   “因为你嘴贱。”不等单郁继续炸,沈之初又说,“等会儿要是能够收集成功,你可不要欺负他,他可是个老实人。”   单郁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怎么着?你姘头这么多?”   沈之初咬着后槽牙忍无可忍,虽然在书中就知道单郁嘴贱,但没想到他这么嘴贱。   怎么什么都能朝这事上说。   虽说魔修向来不忌,身为冥都的三大将之一,鹿因都找了一片森林,本来就没什么下限的单郁更是行事不忌。   但不代表沈之初可以接受单郁的调戏。   谁试谁知道,都想把这张嘴撕烂。   单郁一看沈之初这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打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单郁连忙扬起头应道。   “成成成,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单郁也跟着蹲下,飞烟窝成了一团,勉强能看出来鼻子眼睛在哪。   “这人怎么是个体修?还只有练气,你不知道鬼面幡也是要挑人的吗?修者修为越高,鬼面幡的品级越高。实在找不到我这种天资卓绝的天之骄子,也要个榜上有名的剑修法修吧。”   沈之初头都没抬。   “是,没错,被一脚就踹断了脖子的天之骄子。”   单郁撇嘴。   “那可不是我的问题,谁叫你姘头是个怪物。这种人物,之前怎么会一点儿都不显山露水?”   沈之初牙又开始痒了。   “你说谁是我姘头?!!”   单郁无所谓地了然一笑:“哦,我忘了,你们还晾着呢?要我说,你不如早从了,反正你姘头,咳,季临渊那种人你是逃不过的。”   他们这种人,谁不是想要什么都得拿到手上?当初只是个稍微合眼缘的邻家女孩。单郁都宁拆一桩婚姻,都不肯自己吃亏,更别说看样子这两人还是有点感情基础的。   季临渊能放手,他单郁把头摘下来给季临渊当球踢。   也就是两人一直在一起,沈之初也对季临渊有点心思,季临渊才耐着性子,沈之初但凡敢走试一试?   单郁不知道的是,沈之初已经走过一次,也算是体会了一点。   沈之初是想不通了,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没见过几次的单郁都看出来了?   沈之初有些郁闷,他还想挣扎下的,就算知道要陷进去了,他也想过和末世不一样的生活。   惬意,温柔,烟火气,平平淡淡,安安康康。   就算要与谁共度一生,他在遇到季临渊之前,也是喜欢那种温柔适合过日子的。   说起温柔,沈之初蓦然想起了季临渊那双看狗都温柔的眼睛。   行吧,季临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温柔会过日子的。   可这个过日子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风口浪尖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书中说季临渊无心无情,前期爱恨交织的南宫奚,好像在后来从来没出现在季临渊的口中,他身边也没有任何人能近身。   季临渊不信任任何人,这个沈之初已经有所体会。   如果真陷进去了,以季临渊的算无遗策,他会被玩死的。   如果只能指望季临渊有多少新鲜感的兴趣,未免太可悲。   沈之初不想当个可悲的人。   只是想的再多,好像感情也不随他管。   沈之初的眼睛现在还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就是最好的佐证。   自醒来后,沈之初连个盹儿都不敢打,生怕又色欲熏心,梦出什么胆大包天的梦来。   不想还好,一想沈之初又想叹气,他不满地看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罪魁祸首,手一挥就给单郁封了口。   沈之初无处施展的精神系异能都在单郁身上练出来了。   单郁开口说了半天,才发现被沈之初封口了,气愤地坐在一旁。   他本想好心给两人拉个红线,这么僵着,他都看着急。   鬼面幡也没有送出去,干耗着。   这季临渊也是,既和他是一类人,按照单郁的做法,强抢了就是,感情嘛,多做做就有了。   搞不懂两人在干什么?   一人一鬼说话间,鬼面幡终于有了动静,沈之初总算松口气,不用大海捞针了。   比单郁的黑烟颜色淡很多的灰色烟雾从尸骨口中溢出,一大片灰色烟雾被吸入鬼面幡中。   这次仍然是树枝的细枝条替沈之初拔得鬼面幡。   沈之初拿着鬼面幡摇了摇,浑浑噩噩的灰色烟雾在鬼面幡都难以聚齐,更遑论聚成人形了。   像单郁这种天生就是鬼修的料,灵魂强大无比的修士才可以有这种颜色的烟雾。   鬼修可不是人人能做的,不然每天死那么多人,人人都能成为鬼修,那天下的鬼修都要统一仙界了。   鬼修的成功率不足一成,像宋勤这种死后浑浑噩噩,连魂魄都聚不齐的,才是大多数。   要是不管,在□□散尽,灵体脱离躯体待个几天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这乱葬岗死了这么多人,沈之初却只看到几个还浑浑噩噩的灵体,就算是有成为鬼修之姿的,怕是也在第一时间跑了。   再怎么说,这乱葬岗也是归属于六壬仙宗门下,出了名的正道门派,见着初生鬼修也就是抬一抬手的事儿。   沈之初有些失望。看来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了,但好在灵魂还算全,没有缺斤少两的,不会恢复了也变成傻子。   放进鬼面幡里养着,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沈之初才刚起身,随着风声而来,树叶沙沙作响,沈之初若有所觉朝上一看,立马惊觉地跑出尸体堆,在草木之灵的指引下,前往最隐蔽的地方。   上面有人下来了。 第65章   飞虹殿内。   南宫柘和穆玉堂各站一方。   “师兄,私底下我作为师弟再问你一次,齐明决和齐明玉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藏什么?”   南宫柘看着刚硬正直的昔日师弟,皱眉:“穆长老,人都死了,事情已经明了不是吗?”   “师兄,齐明玉为什么而死你难道不知道吗?宋勤根本不足为虑,坏就坏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穆长老,身为一宗之长,本尊能藏什么?”   “南宫师兄!!”   穆玉堂痛心,曾几何时,南宫柘还不是这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   自从当上宗主,自从他被指派成为神行峰的执法长老,成为牵制制约宗主权利的利器,南宫柘就不一样了。   六壬仙宗向来如此,为了宗主发展,绝不允许一言堂,修为最高的老祖也基本不参与宗主事务。   仙宗几千年的根基,都是这么来的,就连穆玉堂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南宫柘却并不满足被牵制的宗主之位。   “呵......”南宫柘看着穆玉堂假笑,光明正直又怎么样,在这财侣法地必争的修仙界,光是这样可行不通。   穆玉堂难道以为维持宗门运转光靠光明正直,礼法严明就行了吗?   未免过于天真了。   “穆长老口口声声叫本尊南宫师兄,还不是不信任本尊,前来质问了?穆长老既然已经认定,那你也把本尊带上落仙台如何?”   “宗主,我并没有不信你,只是这两人实在疑点太多,我总得知道是谁在背后当“鬼”,才能想办法。”   南宫柘眼光深沉:“若本尊说,本尊有怀疑的人,你当如何?”   “是谁?”穆玉堂皱眉紧跟着问。   “本尊那个小弟子,季临渊。”   穆玉堂抱着剑眉皱得更紧了,深思:“可这季临渊虽然从元空古境回来还没有重新测验,他身上应该带着遮掩修为的法器,就算他真的一步直接跨过筑基,直接结丹,又何必要对上两个结丹,甚至元婴也有一战之力的齐明决两人?”   南宫柘自然不会说他知道原因,只迟疑道:“本尊之前便察觉到季临渊此子心性有问题,才把人留在身边,事实证明本尊的想法也没错,季临渊嫉妒愉白的天资,愉白从元空古境中遇袭描述的“恶鬼”就很像是季临渊。本尊不会对这样本性有问题的弟子上心,季临渊怕是也知道,从而恨上本尊身边的人也很正常。”   季临渊要是有“恶鬼”的天资手段,能一击毙命,天资都不知道比顾愉白高了好几个档次,但南宫柘先入为主,偏心偏到没谱了。   当初穆玉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破例和往日敬重的宗主师兄争弟子。   可惜最后季临渊还是选择了南宫柘为师。   穆玉堂有爱才惜才之心,才不忍明珠蒙尘,神行峰的人都知道执法长老穆玉堂对于峰内弟子虽然严厉,但却极为护犊子。   但穆玉堂没有揭穿南宫柘这一点,继续说道。   “在那矿修带着影石上六壬仙宗时,我已经让峰内弟子对峰内所有筑基以上的弟子进行了排查,宗主说的季临渊当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清风禅院,从六壬仙宗到清风禅院,就算是最快的法器都要一日的路程。   我宗门名下矿场两处,其中那矿修所在的矿场就在六壬仙宗附近,距离清风禅院也差不多要一日路程。   除非季临渊修为已至化神,能幻化分神,或者像天机修士一样能提前预知,不然绝无可能。   天机修士预知耗费的心力多少你我都知道,季临渊其实是最不可能的人。   师兄,季临渊的天资不错,又一心宗主,在元空古境众的所得依照宗主规矩交了三成,出来的弟子中,就他老实交的最多,其实交多少交什么,宗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走个过场让弟子不要忘本就行,季临渊一人交了其他三人的总和,包括师兄你的弟子顾愉白,师兄,你太偏心了!”   穆玉堂摇头不赞同。   南宫柘牙咬得咔咔作响,但他偏偏不能说原因。   “季临渊去清风禅院?他去清风禅院已经行为很怪异了。”   穆玉堂看南宫柘就是认定了,叹息更重了。   “季临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耽于情,为了带回来的客卿,不远千里带着人去看机缘树。修奴阿初死在古境里,我本以为他就能一心向道了,谁知道他带回来另一个相似的人。”   季临渊的桃色传闻传得比他的任务事迹还要广,穆玉堂还没见过那个客卿沈之初,都听过峰内弟子提过,说季临渊这是在重新发展感情。   “为了那客卿不生分,还带了很多同路人一起去,真要查起来,目击证人恐怕都不少。”   南宫柘没想到季临渊路都铺到这程度,这样再一口咬死季临渊,就连他这个一宗之主都显得容不下人了。   要想让穆玉堂这个老古板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只怕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两人争论期间,门外弟子高声请安。   “师尊,师伯,季师兄已到。”   穆玉堂整理着衣襟,坐定后才开口。   季临渊进门就看到两人的气氛不对,他疑惑地抬头看着两人,接着抱剑躬身向两人请安。   “师尊好,师伯好。”   南宫柘当着穆玉堂的面,勉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倒是穆玉堂笑着安抚不明所以的季临渊。   “没事儿,不要紧张,我们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在元空古境的情况,你才刚从元空出来没多久,这次秘境闹得很大,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收获巨大,七宿楼因此要重排修为榜,为此都和宗门申请了很多次了。上这个修为榜与你有利,到时候七宿楼那边会分等级给奖励,七宿楼名下的店铺也会给你打折。”   季临渊恭敬点头,把元空古境的情况一一说出,最后道:“七宿楼检查修为战力验定级,师尊和师伯做主便好,临渊没意见。”   季临渊说着,看向仍然背对着他的南宫柘,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穆玉堂眉一皱,开口道:“还有此次元空古境埼玉峰折损人数最多,宗主有些伤神无暇他顾,你别在意。”   季临渊垂眸低头:“是。”   “你天分非常,此次古境之行若有什么疑惑,可一并说出。”穆玉堂抬头看着从始至终都没跟季临渊说一句话,竟然连装都不愿装一下的南宫柘,不由叹气,“还有古境虽然通过率低,但却收获不错。”   季临渊温柔坚定道:“师尊说的是,弟子以为修者必争,风险和机遇并存,这是理所当然的。”   穆玉堂看他并不如其他人一样对埼玉峰有意见,心里更是满意,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有此心境,就算是耽于情/色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你不错,保持这个劲头,几年后的坤元大世界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穆玉堂夸赞道,接着递出一本古朴的书籍。   “此乃我外出游历时取得的,我瞧着挺适合你的,赐予你了。”   季临渊接过古籍,穆玉堂看他还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长辈的姿态看向这个格外省心的弟子。   “下去好好修炼,别辜负你师尊对你的期待。”   听到期待二字,季临渊终于笑了下,意味深长道:“是,弟子绝不辜负师尊的期待。”   等季临渊一走,穆玉堂本还想劝劝,看南宫柘见了季临渊一回,气得脸都黑了的样子,还是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罢了罢了,以后他多照料下就行了。   穆玉堂一走,南宫柘忍也不忍了,直接一掌拍下季临渊坐过的座椅。   季临渊心机太深,绝不可留。   南宫柘本想唤心腹去处理,结果蓦然想起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在这件事上,他已经用无可用。   南宫柘手下人不少,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只有连他在内的五人。   那不知死活的矿修死后被神行峰的人丢在了乱葬岗,只要搜魂拿到那矿修的记忆,就会水落石出。   再不济,南宫柘亲自动手也要解决季临渊这个心腹大患。   季临渊都已经膈应他到食不下咽,修炼不顺的程度了,一个小小的筑基,最多不过金丹,竟然逼他到此。   不得不承认,季临渊有点本事在。   如果不是因为顾愉白,南宫柘也确实很欣赏季临渊。   但现在却是,如果不是连横那个老东西已经开始注意到他越权,说不定在他周围留下了他没发现的眼线,南宫柘早就亲自动手解决季临渊了。   一是面子,季临渊毕竟修为太低,手下几个金丹期本以为已经绰绰有余,现在却一个不剩。   这齐明决和齐明玉更是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那一百三十六颗灵石,南宫柘也不一定会怀疑他身上。   但季临渊偏偏要把那一百三十六颗灵石摆在面上。   不到万不得已,南宫这不想亲自动手,比起季临渊,显然连横更麻烦。   南宫柘拍碎了座椅,在侍童趴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身边扬袍而去。   先看看乱葬岗能不能搜到魂再说。 第66章   沈之初察觉到有人从崖上下来后,在草木之灵的指引下,拖着飘在外面不肯回去的烟雾强行塞进了鬼面幡,收进储物空间。   鬼面幡太阴邪了,远在几千丈的崖底,沈之初这才敢拿出来,但离得近了,肯定还是能被发现。   沈之初想过来的人是谁,却没想到竟然是六壬仙宗宗主南宫柘。   南宫柘从崖上御剑而下后,看到满目的尸体眉目一皱。   第一次用无可用,要亲自来做这件事,南宫柘心里憋屈的厉害,久违的有了回到之前从练气往前爬的过往,简直不堪入目。   因为季临渊这只蝼蚁,他完美无缺的人生竟然有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南宫柘皱紧眉头翻找着尸体,也很快看到了尸体,他手放在宋勤额头,手下不同以往的灵气落入宋勤的躯体。   沈之初看到这灵气吃了一惊。   南宫柘什么时候居然会搜魂这种魔门术法了?   沈之初额头微热,但沈之初没当回事,看得专心致志,心下百转千回。   南宫柘为什么会亲自来搜宋勤的魂,难道他对宋勤的来源起疑了?   怀疑到什么份上了?   还是......已经怀疑到季临渊身上了?   为什么偏偏是季临渊?   以季临渊的修为,他应该怀疑不到季临渊身上啊?   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问题?   沈之初脑子混乱,连额头的微热都以为是自己脑子快要被烧糊了。   他胡思乱想期间,南宫柘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竟然搜不出来这矿修的魂。   再弱的人,在躯体彻底消失之前,都有残留的魂在身体里。   以搜魂这种极为痛苦,强行提取的手法,就算只剩一点,也能搜出来。   但事实上,南宫柘却是没发现一点。   他终于纡尊降贵地蹲下身仔细观察起这矿修的躯体,这一看就看到了原本藏在衣物中的手。   手上一根筷子粗细的黑洞从手背贯穿到手心。   被烧成焦炭的小洞血肉一滴血都没朝外流。   看样子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有人来到这里,在他之前就彻底把那矿修的魂魄提取走了!   是谁?   烧焦的血肉还能闻得到味道,说不定人还没走远,更说不定人就在这附近看着他。   而有这玩意儿的,说不定是魔修!   南宫柘一阵毛骨悚然,起身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厉声高嚇道。   “哪位魔门道友远道而来,也不知会六壬仙宗一声,要是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整个青林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道只是他疑心病犯了还是不肯出来!   南宫柘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的灌木丛,手中的灵剑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呼应着他紧张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紧贴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试图隐匿气息,同时高度警惕,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哼,藏头露尾之辈,莫不是怕了我六壬仙宗?”南宫柘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佯装的镇定与威慑。   他眼神一凛,朝沈之初的方向看去,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波动极其微弱,若非他精神高度集中,怕是根本无法察觉。   南宫柘如同鬼魅般朝着波动的源头掠去,手中灵剑已经蓄势待发,只要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挥出凌厉一击。   沈之初眼神一凌,他等级还是太低了,借着草木之灵敛息的手法逃不过已经元婴期好多年的南宫柘。   周围树枝悄无声息的移动。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沈之初不能被南宫柘看到脸,以他的身份,很容易就会查到季临渊头上,季临渊会有麻烦。   沈之初刚往前踏出一步,树枝游动的更加频繁了。   他神经高度紧张,紧张到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后拽的时候,沈之初条件反射的给了对方一肘子,力道绝对不轻,普通人估计都要内伤,但身后人却力道丝毫未变。   来人将脑袋搁在他肩上   “阿初又到处跑。”   沈之初松懈下来,转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朝季临渊摇了摇。   “你说了我有两个时辰的。”   季临渊沉思了下,居然开口:“还是去掉一半比较合理。”   沈之初朝他瞪眼,两个时辰,才四个小时,九九七也才每天十二个小时,这还要去掉?   这是超出劳动法的!   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季临渊是没发现已经快发现他们的南宫柘,还是一点都不担心?   这未免也太稳定了?!   季临渊看出来他的担忧,放下钳制他手腕的手,朝他噤声后,眨眨眼一闪身走出山坳。   沈之初朝前伸出的手凌空,声音卡在喉咙里断在嗓子里!   【啊!季临渊在干什么?他出去干什么?等等,我现在应该冷静下来,不能让季临渊一个人面对南宫柘。】   沈之初脸色怪异又补了句。   【毕竟他是因为我被发现的。】   *   南宫柘想过所有人,就是没想到季临渊身上。   什么速度,南宫柘已经第一时间到乱葬岗了,季临渊居然比他还早!甚至在他来之前已经把宋勤都处理好了!简直像是料到了他会搜宋勤的魂一样!   不过看到是季临渊,南宫柘还是放下点心。   比起魔门魔修祸乱,季临渊还是会好对付一些。   只有两人在场,南宫柘也不装了,看着季临渊冷笑。   “你倒是瞒得挺深!居然还是魔修!本尊不去找你,你倒是找到本尊头上来了!”   季临渊笑得如往常一样,甚至更加温和,但沈之初看着却毛骨悚然。   “还真是巧,师尊安好啊。”   南宫柘心里一阵翻涌,冷笑:“就只剩你我两人,还装?”   季临渊歪了歪头,意味不明地说:“你应该庆幸我还想装一装。”   南宫柘眉头一皱,心上怒火顿起,这仙宗弟子谁见了他不恭敬的唤一声宗主,季临渊却有胆子敢这么和他说话!当真是在那几个死在他手上的废物那里得到了成就感,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吧?   南宫柘手中灵剑一侧,沉着脸:“那本尊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说罢,南宫柘也不再言语,转而提剑而上。   季临渊见南宫柘提剑攻来,不慌不忙,侧身轻轻一闪便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剑。   几招下来,南宫柘心中暗惊,没想到季临渊的实力竟如此之强!   怎么可能!!   季临渊在半年以前还是练气!!怎么半年之内就修为大涨,到了于他匹敌的程度?   不!   不是匹敌,是碾压!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看错了?季临渊才是那个天之骄子,更值得培养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南宫柘从没有看错过!他不可能错!也绝不会错!   南宫柘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灵剑光芒大盛,一时间周围的灵气仿佛都被他调动起来,形成一个个漩涡,朝着季临渊席卷而去。   季临渊嘴角微微上扬,在身前形成一道黑灰色的护盾,那些灵气漩涡撞击在护盾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未能突破分毫。   紧接着,季临渊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南宫柘的身后,手中却又是一把灵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便朝着南宫柘的后背斩去。南宫柘察觉到背后的危险,匆忙转身抵挡,但还是被这道剑气震得后退了数步,脸色变得煞白。   季临渊越打越疯,一成不变的神色渐渐浮现出癫狂的快意。   他身形如鬼魅般在南宫柘周围穿梭,手中剑不断挥舞,一道道剑气交织成一张剑网,将南宫柘笼罩其中。   “怎么了?还手啊!抵抗啊!”   南宫柘奋力抵挡,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这就不行了?”季临渊一边攻击一边轻柔的询问,仿佛不过与友人闲话家常般放松,然而他的眼中却冷的出奇,笑都带着几分颠倒疯狂。   南宫柘趴在尸骨中间,血染红了衣摆,眼神具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他怒瞪着,手颤颤巍巍指着季临渊,惊诧道:“你入魔了!!你居然能灵魔双修!难怪!难怪!”   季临渊绝对没有元婴期,但却能轻而易举的吊打他一个多年元婴巅峰,只差一个机遇就能晋升化神的修为。   南宫柘相信这个机遇会是顾愉白带来的,但他还没等到这个机遇!   季临渊却笑盈盈地一脚踩在南宫柘的手指上,眼里的猩红呼之欲出。   “跑啊!像只丧家之犬一样的跑才有意思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   季临渊手中的剑当着南宫柘的眼睛一剑刺下,南宫柘头一次被死亡的恐惧笼罩,下意识地闭眼叫了一声。   “啊!”   堂堂一宗之主,也会因为死亡而恐惧惊叫!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他的事业,想起了他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想起了明明近在咫尺的成功之路!   但这一切却被一个算不上什么大事的过往,被一个陈旧的过往全部推翻,谁又能想到那一群山野村夫中竟然长出了一只嗜血的豺狼!   不过区区一个雷精石罢了!   他肯拿,蝼蚁们就该感恩戴德!   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凡人本就不该拥有这些!   就算他不抢,也有的是人抢!   对!这不是他的错!   南宫柘惊叫一声,又立马坚定下来。   不是他的错,是他们本就该死。   错就错在凡人们中间藏着季临渊而已!   只是他运气差,遇上了一个季临渊而已!   然而这声恐惧十足的惊叫声却彻底愉悦了季临渊,他眼底的清明渐渐被覆盖,黑雾缭绕,他身体里的魔气渐渐溢出。   灵剑擦过南宫柘的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剑尖插入泥土中,泛响一声剑鸣声。   如悲似泣,就像现在的南宫柘。   季临渊踩在南宫柘的手指骨上,食指硬生生踩断弯折。   “不过是些蝼蚁!死了也就罢了,师尊,作为蝼蚁的滋味如何?喜不喜欢?”   季临渊眼里红光闪过,他轻柔地笑着,声音低到骨子里,扒皮抽骨的阴森。   “再跑,狩猎的乐趣可不是这样!师尊,你可要让我尽兴!”   季临渊像是才想起来般松开脚,南宫柘痛的撕心裂肺,右手已然没有任何知觉。   “你个魔修!你以为杀了我,你能从六壬仙宗逃出去?!”   六壬仙宗的防御大阵可不是吃素的,一旦阵眼死亡,大阵就立马会关闭,禁止任何人进出。   而南宫柘身为一宗之主,同时也是宗门防御大阵的阵眼。   季临渊只要杀了他,就逃不出去,但只要给他留一口气,南宫柘就死不了!   打个半死让他自生自灭不会在修者身上出现,只要让他吃一口丹药,再调息片刻,就死不了。   季临渊却笑道:“我没说要让你死啊?死多简单,师尊你说是不是?”   温柔的笑着笑着,季临渊的脸色慢慢暗下来,声音嘶哑的。   “比起这么简单的杀了你,看着你失去一切不是更有意思?师尊的地位,师尊的女儿,师尊的属下,和梦寐以求的人生!”   季临渊说着,意味深长地补了句:“还有了师尊寄予厚望的顾愉白!”   南宫柘蓦然瞪大眼,季临渊怎么会知道?!   他究竟知道多少?!   南宫柘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直到师尊彻底绝望,然后澎,绝望的声音一定很悦耳。   你不会死,你会生不如死!   若师尊想广而告之,那你同样会失去一切,包括你的名声。   怎么样?师尊要不要赌一赌?你不是最喜欢赌了?赌顾愉白那个蠢货能帮你走到什么地步。”   季临渊神色阴郁,脸沉的拧得出水,但眼里是泛着血丝的笑,看着十分诡异。   “用仙宗弟子的名换一个宗主,一点都不亏!”   “赌不赌?嗯?”   南宫柘毫无办法,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无论哪一个都只有他身败名裂的结局!   季临渊既然修了魔,就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仙宗弟子之名,这天分,就是放魔修中都是被供着的人物!   要是广而告之,那他以往积累的名声都将付之一炬。   身为正道修士,却下令残杀一个村的人,无论正道私底下怎么抢夺资源,都不会明目张胆的暴露出来,他会彻底完蛋!   就算不说,南宫柘一死,他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东西也会现世,这样众人也会知道当年发生的事,都是一个结局!   南宫柘现在决不能说,如果季临渊知道,那他现在将再无底牌!说了一定必死无疑,季临渊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即使是看着他绝望挣扎,愉悦身心的机会。   想自行解决季临渊,现在的季临渊却根本不是他能敌的。   就算想找证据,季临渊过往都太无懈可击了,就连和他曾经有过深厚的同门之谊,现在虽然渐行渐远,但还算和平共处的执法长老穆玉堂都被季临渊骗了。   等南宫柘反应过来才发现宗门所有人,包括顾愉白,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天才弟子,都相信季临渊是个温柔可靠的好人!   好人个屁!   季临渊已经快要疯了!   不!   季临渊是已经疯了。   “好,好。”   得到回答,他笑着拍拍跌坐在地的南宫柘的头,夸奖道:“做得很好”   他单手一扬,南宫柘的储物袋中飞出几块留影石,他手一握,留影石当着南宫柘的面就湮灭成灰,落到南宫柘的身上,疑惑地开口。   “那师尊怎么不动?要像个蝼蚁一样,跑起来才对.……”   说着,他像个孩童一样,愉悦地看着南宫柘当真跌跌撞撞地朝崖边跑。 第67章   沈之初怎么也未曾料到,季临渊与南宫柘之间的差距竟会在转瞬之间变得如此悬殊。   虽然在灵韵镇的时候,沈之初也和他交过手,知道和他自以为不小的进步相比,季临渊的提升速度简直如同鬼魅夜行,快得惊人。   但在沈之初的心底深处,始终存着一份固有认知。   在他看来,此刻尚处于剧情的初中期阶段,季临渊未曾叛出宗门,其修为至多也就是与一般底层长老平齐罢了。   毕竟,南宫柘身为一宗之主,那可是宗门权力的存在,修为在云水天也是排得上号的,二者之间的修为理应有着天壤之别,南宫柘对季临渊的实力碾压应是毫无悬念之事。   可如今,局势却全然颠倒过来,被狠狠碾压的竟是南宫柘。   看着状似癫狂的季临渊,沈之初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书中对其的种种描述。   那些曾经模糊不清、仿若隔着一层薄纱的文字,此刻竟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起来,逐字逐句地镌刻在了他的心上。   打破季临渊长久以来在他面前的温柔,彻底露出狰狞的一面。   〔季临渊凝视着顾愉白那仍留有余力的模样,眼眸深处的疯狂瞬间被点燃,他低笑出声,如炼狱恶鬼。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滑动魔气化刃一根根斩断顾愉白的手指。他废掉了顾愉白的膝盖骨,看着顾愉白在地上痛苦地拖行,鲜血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的眼中冰冷而好奇,好像纯粹是为了验证顾愉白是为什么还能活下来,那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展露无遗。〕   〔季临渊万万没想到,遭受了如此重创的顾愉白竟然还活着。此时的顾愉白双目溢血,十指连心之痛已让他的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但季临渊眼里却兴致渐起,拿发簪把顾愉白的手钉在地上,顾愉白整个手臂都像是牵狗的绳子,让他拖拽的身体移动不了分毫。整整一百三十六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的季临渊,已然成为全天下人心中最恐怖的魔尊,也是冥都之主。   他的名字一旦被提及便会让人心惊胆战,谈之色变。哪怕是跟随他多年的属下,在他面前也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他的寝殿,犹如一座阴森的禁地,无人胆敢踏入半步,也无人能够活着出来。整个修真界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只要季临渊一日还在这世间,魔修便会趁着这混乱与恐惧昌盛一时。〕   〔这是属于冥都之主季临渊的时代。〕   ……   〔顾愉白斩灭季临渊那一刻,修真界唯顾愉白独尊,流芳千古。〕   原著到最后也没有说季临渊是为什么死的,明明在前一章,主角都还打不过季临渊,就好像是作者把季临渊这个反派写得太强了,强到就算是主角都无法战胜的程度,而评论区又一直叫嚣主角太弱了,季临渊的人气高到离谱,这不是任何一个作者愿意看到的,主角都是作者的心血,是作者最喜欢的人物,他是怎么都要让主角赢的。   最后的最后,季临渊死得那么突兀,简直是作者写崩了那种程度的突兀。   不过本书作者还没写完就末世了,沈之初看到的也就是纸质版的,不过纸质版的作话倒是把评论区的怨念说的一清二季,还带着一长串作者的解释。   沈之初那时候代入的是主角,虽然收妹子总是那么千篇一律感觉感情线没什么看头,但剧情还是挺精彩的。打脸也很爽,于是理所当然的感同身受到季临渊的恐怖。   以至于现在沈之初现在有点不明白自己是身在书中,还是现实。   眼看着季临渊一步步走过来,脸色还是一样的温柔,只不过他的脸却晕染了血迹,抹了长长几条模糊的印子。   沈之初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腿不由自主地软了。   发觉这一刻的沈之初天都塌了。   末世三年,他什么没见过,末世也有强大的异能者,但沈之初从没有看到谁就腿软的程度。   那太丢脸了。   没有一个人能有季临渊现在带给他的震撼和恐惧,疯到极致,沈之初甚至现在觉得季临渊在笑着,下一刻就能咬死他!   明明现在沈之初觉得自己能力还不错。   在这之前,沈之初甚至觉得他已经在他和季临渊之间的相处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但事实上根本不是。   心动掩盖了心底的恐惧,但却并没有消失。   现在只是看着,沈之初都觉得自己的手指也跟着痛起来。   他吞了下口水,颇有些胆战心惊。   季临渊远远的过来,闲庭信步,神色温柔,看着沈之初不由自主地贴着石壁,看着他抽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呲牙裂嘴的笑,季临渊微微停顿,接着柔声安抚。   “阿初,吓到了?”   沈之初以手相抵,飞快说:“等等,等等,咱能让我缓一缓吗?心有点虚。”   季临渊闻言后退一步,矮身抱剑靠坐在树下,天色渐渐明起来,暖和的阳光倾洒他的眉眼,衣角和脸色的血迹都慢慢淡化,最终又恢复了风光霁月的模样。   温柔到深情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之初。   沈之初突然想起这双眼睛嗜血猩红的样子,腿又哆嗦了一下。   季临渊头靠上粗糙的树干,闭目养神。   对于阿初来说,还是太早了吗?   沈之初摸着崖壁缓缓移动,想着要稍微离远一点才能缓过来,虽然两人离了还有几丈远,但季临渊现在的危险感太强,沈之初根本缓不过来。   在沈之初即将走出山坳去另一个阳光洒落的地方坐一会儿时,季临渊却轻声说。   “阿初就在这。”   果然还是太早了,阿初很害怕。   沈之初站定,有点尴尬,站他面前还叫缓吗?   “我就去那边,很近。”   “阿初。”季临渊睁开眼,定定看着沈之初,眼里看不到一点胁迫和疯狂,冷静和温柔包围着他,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攻击性,但他出口的话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这里。”   不能让阿初看到的,失误了。   “你想怎么缓,缓多久都行,但阿初,只能在这里。”   如果阿初被吓跑了就抓回来,阿初的脚踝很白,很细,松一点也不会弄痛他,那样就不会再跑了。   季临渊闭着眼睛,掩去满眼的极致疯狂。   沈之初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季临渊的话可不像是商量的意思。   沈之初皱眉和季临渊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发现季临渊在这方面异常的坚持,最后只能一屁股坐下去,干脆撑着脑袋看向季临渊。   他这叫以毒攻毒。   季临渊任他看,沈之初却越看越皱眉,忍不住还是问道。   “季临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那啥吗?”   季临渊闭眼轻笑,光晕让他脸上的绒毛都分毫毕现,看起来简直温柔到不可思议。   “阿初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之初耳尖一红,又被他宠溺的声音勾走了,恐惧和喜欢交织,简直让沈之初顾头不顾尾。   这季临渊老说这种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季临渊真对他情根深种呢,明明都利用他那么多次了。   沈之初撇嘴,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季临渊这么限制他,是不是喜欢他?   但他没好意思问,要是又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脸都丢大了。   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同季临渊讲道理。   “你知道你在我们那儿算什么吗?”   “什么?”   “芝麻汤圆。”   “嗯?”季临渊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尾音微扬,终于睁开了眼。   沈之初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形容简直不要太贴切,自己先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   芝麻馅儿的季临渊汤圆圆滚滚的在勺子里滚来滚去,愤怒地要毁天灭地。   脑补很好笑,但沈之初现在却笑不出来。   沈之初在心里戳戳愤怒的芝麻馅儿汤圆,接着一口吞了下去。   要真是毫无攻击力的芝麻汤圆,那倒还好办了。   他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回想剧情的字句和刚才季临渊又冷静又疯狂的举动,转而想起随着季临渊的举动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谜团。   【季临渊为什么对宗主一脉特别在意?死的都是埼玉峰的人,原著里季临渊也是这样,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阻拦季临渊接近南宫奚,现在季临渊和南宫奚根本毫无交集,又为什么结仇了?】   沈之初盘坐在地,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成功把自己想困了,从大半夜来乱葬岗,再到南宫柘猝不及防也来乱葬岗搜魂,最后情况急转直下,季临渊和南宫柘打得天昏地暗,要不是乱葬岗在几千丈之下的崖底,又是夜晚,这么打,迟早被其他弟子发现。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沈之初连上昨晚,接连两天,他都没睡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成功从季临渊带来的恐惧中脱离,困意也席卷而来。   沈之初打了个哈欠,避过了季临渊审视般的探照灯眼神,低头拍拍刚才太紧张有点抽筋的腿站起身。   沈之初起身后对着遥遥靠坐在地看着他的季临渊,对方眉眼间的长相优势一如既往的到了无法让人忽视的程度。   “我缓好了,咱们走着?”   看到双手一扬,袖口一摆就凌空飞起的季临渊一瞬间就来到他身边,沈之初条件反射就后退一步,又小心地愣了下,再主动地走到季临渊身边。   这般克制下意识的举动让季临渊眸色一暗,侧过身站在他身后带着他飞身而上。   衣角烈烈,光芒大盛。   沈之初的心跳很快,身子还下意识有点抖。   理智告诉他身后的人很危险,但心却还是在为他欢呼雀跃。 第68章   季临渊回来没多久,七宿楼就得到了消息,再次申请对从元空古境出来的季临渊进行修为和战力详细检测,以便于重新评定元空古境的风险等级。   出来的十个人全都经过检查,只剩下季临渊一人因离开许久没有下落而耽搁了。   当今修真界对于季临渊的流传甚嚣尘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来七宿楼打听季临渊的情况。   七宿楼也因此给六壬仙宗发了好多申请,结果都石沉大海。   其实不只是对季临渊好奇的人多,重新评定元空古境的危险程度和里面的机缘,有利于各宗门决定是否安排新的人进去。   就算是一成的存活率,元空古境里相较于其他普通秘境高很多的收益,也有很多人存在着幸存者偏差心理的人想去。   而下一次元空古境的开放是在五年后,修者无岁月,五年时间其实并不长,早做打算更加稳妥。   这一次,七宿楼的申请很容易就被通过了,只不过通过申请的却不是季临渊的师尊,如今六壬仙宗的宗主南宫柘,而是赫赫有名的执法长老穆玉堂。   这点七宿楼通报的人也并不奇怪,最近南宫柘犯水逆,诸事不顺,估计就手头的这些事情,都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七宿楼的使者与神行峰的接待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一阵后,双方约定了季临渊的鉴定时间,打了一堆太极之后,七宿楼心满意足的告辞,还没走出六壬仙宗的防御阵,就见埼玉峰方向的后山冲天而起一道冰冷的阶梯,这阶梯上无花无草,无树无房,更加无一人在阶级上行走。   青色的冷硬透明阶梯直入云霄,看到的人都很熟悉这阶梯是什么。   无情道。   有人修无情道成功了!   阶梯由什么制成的,修道者就是什么灵根。   眼前的阶梯是青色,这么有生机的颜色,此刻却冒着寒气,修道者必然是木灵根,而且天资绝对不俗,阶梯上的木晶莹剔透,杂质稀少,说明修道者的灵根很纯,只能是单灵根。   埼玉峰的木灵根不少,但单灵根却不多。   七宿楼的人很惊讶,因为以七宿楼的消息,他恰巧就知道一个单木灵根的修士。   南宫奚。   可是之前南宫奚修的道并不是无情道啊!   难道。   南宫奚破道而后立了?   七宿楼的人都对消息具有很高的敏感度,一联想到这个可能,他立马就想到了前些日子关于顾愉白的一桩风流韵事。   坤元大世界的白家小姐口口声声地说顾愉白修习了媚术,这事儿闹得很大,顾愉白几乎成了真个修真界的笑柄。   其实关于顾愉白的风流韵事,整个云水天在此之间已经有所传言,顾愉白的桃花旺盛到不同寻常,不过顾愉白长得不错,大家都只酸溜溜地背后说一句谁叫他长得好又运气好呢,倒是出乎意料的没人朝这方面想。   如今经过白家大小姐一点拨,其他人都渐渐回过味儿来,顾愉白这就和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再怎么桃花好,自己也该掂量掂量吧,那好歹也是云水天第一大宗门六壬仙宗的宗主之女,千娇万养,不捧在手心里也就罢了,还敢出去嗅野花,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偏偏南宫奚就当没看到似的,云水天的人包括七宿楼都以为南宫奚是放弃身份自愿与她人共享呢,如今看来南宫奚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七宿楼的人双眼冒光。   消息!!这可是是重大消息,无情道修的人多,真正修成的却不多,在修炼半途动情破道的可不是少数,南宫奚一夜入无情道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这么晶莹剔透的无情道,在这云水天也是独一份的。   看来还需要上报关于南宫奚的事,以后的女修榜,南宫奚怕是不止只是在美人榜上,战力榜也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七宿楼的人也不急着走了,转身朝这台阶之处行去。   六壬仙宗看到这台阶的人都前往埼玉峰看热闹去了。   本就身在埼玉峰的季临渊和沈之初两人早就看到了这无比巨大,如冰雕一样的青色阶梯。   沈之初困得两眼发昏也没敢睡,因为从乱葬岗回来后,他又做梦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梦有点不一样。   还是以季临渊在青林中坐着的那颗树以背景,这一次,沈之初主动走了过去。   腿也不软了,手指也不疼了,盯着季临渊的被光晕覆盖的脸,色欲薰心。   这个姿势,季临渊还闭着眼,简直勾人犯罪。   沈之初盯了一会儿,正心动着,季临渊紧闭的眼睛却睁开了。   这双眼睛此刻没有一点温柔,哪怕只是表象的温柔也没有。   黑沉且毫无机制的情绪,看着沈之初的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的鱼。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让人如临深渊。   接着他嗤笑的唇角像是在嘲弄沈之初的自作多情。   沈之初浑身一抖,就这么猛得醒了过来。   梦里还没怎么觉得,醒来后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却像是印在脑海里的一样,挥之不去。   沈之初总觉得在哪看过这双眼睛,可明明季临渊的眼睛一直是温柔的。   笑是温柔的,不笑也是温柔的。   沈之初福至心灵,突然想起了在哪看过这双眼睛了。   是插画。   原著实体书插画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明明没什么情绪,却充满了压迫感。   沈之初猛然想起,他都多久没想起这双眼睛了?明明在看书的时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一双眼睛。   现在怎么办?   眼看着就要深陷泥潭了。   沈之初顶着一双比昨日更加硕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从门内走出,才看到季临渊靠在门框上,神情不明地看着几乎覆盖了整座峰的淡青色阶梯,察觉到沈之初醒了,季临渊转身看他。   “阿初不多睡一会儿?”   顶着黑眼圈的沈之初,因为失眠而脸色有些白,显得唇色倒是更红了,他那双往日灵动的眼睛都无精打采的。   沈之初还没把自己哄过来,听到季临渊的声音还有些条件反射。   这轻微的动作落在季临渊的眼里却分外刺眼。   沈之初没注意到,浑浑噩噩的脑子,走路都轻飘飘的,后脑勺跟被人锤了一拳似的,死重死重的,他垂眸摆摆手,试图轻松一下气氛,声音听起来倒是很轻松。   “不睡了,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   听了沈之初这话,季临渊微微垂眸片刻,等沈之初等不及后抬头,他才继续笑着说。   “南宫奚转修无情道了。”   听到季临渊提到南宫奚,沈之初注意看了下他表情,接着又看向外面冒着寒气,直冲云霄的冷硬阶梯。   “不错啊,比起渣男,还是自己更靠谱。”   季临渊把试图活跃气氛的沈之初揽在身旁,顺手给他一下一下揉着后脑勺,看他浑身僵硬但还是放松靠过来不由轻笑。   沈之初乱七八糟在满脑子窜的主意力终于成功得被季临渊放在他脑后的手代替了。   季临渊的手很轻柔,一下一下,精准地按在沈之初没睡好而痛到发昏的后脑勺上。   沈之初舒服地都想哼哼,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管他的,要是季临渊真的要大开杀戒了,再跑一次就行了。怕什么?好歹我也能力不差吧!】   季临渊不手下一重。   沈之初哎哟一声,抱着后脑勺往后跳了一步。   “捏疼了......”   季临渊对他招招手,笑着说:“想事情,过来吧我轻点,不疼了吗?”   沈之初被季临渊按爽了,后脑勺还是不舒服,身体还是有些畏惧季临渊,心却想磨磨蹭蹭地往他身边挪。   “你不去看看吗”   季临渊靠在门框上,半强制地揽着他:“不去了,如果阿初想去可以去看看,今天的戏你应该会喜欢。”   “唔,怎么说?”   “无情道道成先斩意中人,斩情根,断亲缘,顾愉白不会轻易放手这只金凤凰,肯定会挽留,至于南宫柘,现在应该顾不上这个唯一的女儿。”   沈之初没想到季临渊竟然还真说的这么细,稍微在脑子里描绘了下季临渊说的画面就明白了。   真是好一出渣男浪子回头的大戏,可惜无情道道成,南宫奚怕是要拔剑追着顾愉白跑了。   顾愉白要是还手,这宗门内地位自然下落,要是不还手,以无情道斩意中人即大成的诱惑来说,顾愉白就算不死也得残。   南宫柘顾不上季临渊应该好理解。   开始沈之初还担心南宫柘鱼死网破,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就指认季临渊,六壬仙宗毕竟还有了连横老祖在。   云水天就那几个化神,连横为了维持平衡不会轻易出手,但这事儿是季临渊欺师,他出手也不算丢了面子。   跟着季临渊走到露台之上,沈之初胆战心惊地等了半天,其他遇到季临渊的人都还笑着打招呼,显然季临渊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南宫柘居然还真怕了!   没道理啊!   南宫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连横?   南宫柘有什么把柄在季临渊手上么?   堂堂一宗之主,不至于如此畏首畏尾吧?   季临渊都那么说了,要他生不如死了,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埼玉峰上的南宫柘并不是没有反应,相反,他的反应非常强烈!   没有人比他知道直面季临渊有多大恐惧。   连横带给他的是上位者的压制,季临渊带给他的除了压制之外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泛着阴郁的声音仿若噩梦一般在耳边回想。   南宫柘神经质的疑神疑鬼,总觉得季临渊会在下一刻就出现在他面前,像踩断他的手一样踩爆他的头。   他的手在他回到飞虹殿后,就已经利用丹药辅助恢复如常,但手上的伤容易治愈,心中的阴影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季临渊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成长到这种地步!   南宫柘咬牙切齿。   为什么,为什么那群蠢货当初没有一起解决季临渊?还就让他逃出去了,隐蔽十几年后又重新回到仙宗来!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凡人也能有这种天资。   若南宫柘有这份天资,哪里用得着扶持顾愉白上位!等着他一人飞升,全宗升天?!   不,不止是为了宗门。   顾愉白是天命之子,天道宠儿,不止以后前途无量,更是打破目前人妖大战僵局的唯一人选!   他南宫柘是为了天下,为了大道,他没有错!   为了顾愉白,为了天下,为天下奉上一颗雷精石有什么问题?!   对!   雷精石不是问题,哪个修者能保证手里没有一点血!这不是他的问题,更不是雷精石的问题,问题是那群乡下人居然想跑出去告密?   其中有个年轻人是小宗门的记名弟子,知道仙者不能为祸人间,以此想跑出去告密。   要是他们乖乖交出来不就行了?   对!   都是那群蝼蚁的错。   南宫柘恍惚听到季临渊的声音。   轻柔而癫狂。   “要像个蝼蚁一样,跑起来啊......”   南宫柘听到季临渊在笑,他浑身一抖,神经更加紧张的到处看,有侍童使劲敲门在门外大喊。   “宗主!大事不好了!大师姐修无情道啦!”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童惊慌地跑过来大喊。   “宗主不好啦!大师姐追着大师兄打起来啦!”   “宗主不好啦!大师兄......咦,这事儿你说过了啊?那为什么宗主还不出来?这可怎么办啊?埼玉峰乱成一锅粥了。”   南宫柘烦不胜烦,管他们打死打活,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   南宫柘皱着眉,突然想到其中极为关键的问题。   季临渊天资不错,可是当初耗费半数身家,死了几个天机修士才算出来的天机可说的是,当今修真界,顾愉白会是唯一一个集气运,天资的修士,是天命所归!   这云水天将不会有比他更加天才的人,季临渊的确天分不错,但七宿楼绝不会出错!   他对付不了季临渊,又不能暴露杨家村的秘密,但有人能对付他。   顾愉白就是最好的人选。   对!   顾愉白!   等等?他们刚才在外面说什么来着?   南宫奚追着顾愉白打起来了?为什么?   不行!   季临渊已经得罪了,不能再失去对付季临渊最有利的人。   南宫柘混沌的脑子终于得到一丝清明,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重新获得了希望。   季临渊有越级战斗的能力,顾愉白也一定有。   南宫柘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手一挥,打开飞虹殿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巨大的冷硬台阶以及台阶上打得电光火石的两人。 第69章   南宫柘一声震退了沿着台阶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顾愉白这时候还有怜香惜玉之情,不肯下死手,但无情道的战力极强,他不下狠手就难免受点罪,南宫柘把两人叫下来后,顾愉白也松了口气。   他如往常一样劝自家女儿。   “奚儿,白小姐那个是误会,你也知道的,当时愉白并没有答应,倒是爹糊涂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南宫奚也就是小小闹一闹,哄哄就好了,但无情道十分稀少,南宫柘也没见过无情道,因此并不知道南宫奚已经不同以往。   他说完这句话后还准备再说什么,一把剑却已经架上他的脖子。   南宫奚本就清冷的脸更加冷若冰霜。   “爹?也就只有这时候,你才会自称爹!二十多年了,娘死的时候,你没回来看过一眼,我修为出了岔子,你也只担心是不是因此和顾愉白不相配了!受了伤,你也只担心我的脸!   怎么?顾愉白是你亲儿子?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女子!?这修真界向来以强为尊!何来听说以男为尊了?   罢了!你也知道,我修成无情道,自然亲缘淡薄。如今不比往常,你我亲缘已断之前你说什么我就同意什么,就连和顾愉白相处也是你授意的,我自认已经还够了,你再拦我,我连你一起砍!若你还当我是女儿,就让开,杀了顾愉白,我将再进一步,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女儿好?”   “南宫奚!你说什么混账话?”   南宫柘气急,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南宫奚一直很听话,无情道竟然能这么改变一个人吗?还不如不修无情道比较好!   “混账?行吧!我懒得和你争执。”南宫奚移动剑尖,直指顾愉白,一字一顿道:“但你,我必杀。”   “宗主,这是最后一次听你的,看在娘的面上,这是最后一次。”南宫奚一挥手,剑插在顾愉白脚下,“你等着,你的命,我亲自来取。”   “不是说海誓山盟,能为我死么?我会来取的。”   南宫奚说完,也不管两人表情如何,挥手对着埼玉峰属于她和顾愉白的小窝就是一道灵力,房子一分为二。她随即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了一圈,最后落到执法长老穆玉堂面前,冷声道。   “烦请长老重新在后山划一座无人的小峰,南宫奚如今修为可开洞府。”   穆玉堂看看面色坚定的南宫奚,又看向冰冷的台阶上目瞪口呆的两人,摇摇头。   “可,你去领个牌子即可。”   南宫柘却是恍惚想到了季临渊说的话。   “比起这么简单的杀了你,看着你失去一切不是更有意思?师尊的地位,师尊的女儿,师尊的属下,和梦寐以求的人生!”   一切的事情都在向季临渊所说的那样在前行。   南宫柘自诩老谋深算,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南宫柘最后只能顶着全宗门弟子好奇的眼光,还在其中看到了七宿楼的人,那极具辨识度的红衣,简直想让人看不到都难。   有七宿楼的人在,明日!最多明日,整个云水天的人都会知道!   那他南宫柘的脸到时候就丢光了,南宫柘臭着脸,定定看了眼南宫奚,转身离去。   和他一起脸丢光的顾愉白灰溜溜地捂着脸跟着南宫柘一起走,刚才顾愉白不小心挨了南宫奚一巴掌,本想以此让南宫奚出出气才好哄,没想到南宫奚竟然是来真的。   从元空古境中出来后,他哪里不是被夸着,何曾受过这种苦,顿时也没耐心哄了。   看主角都走了,穆玉堂也开始挥退众人。   季临渊看沈之初也挺感兴趣,御剑把他带到半空中最好的位置看,沈之初啧啧称奇地直到众人都散场。   【看来南宫柘这下是真的自顾不暇了。终于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看沈之初看得兴起还一直打哈欠,季临渊最终还是伸手在沈之初脖子上捏了下,沈之初顿时觉得刚还能拿火柴架着撑一会儿的眼皮子,这会儿是越发的重了。   沈之初腿一软,闭眼就是一个跟头栽下去。   季临渊揽着软成面条,倒垂在他手弯的沈之初,抱着他御剑而下,轻轻放在榻上。   季临渊伸手抚开沈之初落在唇边的发,沉默地看着沈之初,十分自然地点燃安魂香抖了抖,插进一旁的香炉中。   阿初很熟悉所谓原著的剧情和法宝资源,但却不怎么会运用。   日夜做梦这一点,媚体本就耽于情/欲,动情而无欲怎么可能不做梦,然而点一支安魂香就能解决的事,阿初却耗了几日不闭眼。   季临渊翻身坐上榻外侧,凝视着沈之初,香烟缭绕,他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   良久,季临渊面无表情地俯下身,直视着沈之初的脸,一寸一寸在他脖颈咬着,看着他皱眉的模样,季临渊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没一会儿,白皙的皮肤上就是看着颇为凄惨的青紫,又在季临渊的指尖下恢复如初。   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明明以阿初的体质,就算用强的,也会沉溺。   哪怕那会让阿初更加远离。   阿初的胆子太小,只是个幻境都能吓跑。   季临渊一忍再忍,不先吃点甜头他都怕把沈之初弄坏了。   煎熬的何止是沈之初。   “阿初,别怕。”   沈之初的身子,就算是睡着了,也会对季临渊有反应。   然而季临渊浅尝辄止。   *   顾愉白跟着南宫柘进去飞虹殿本来是想向这个未来老丈人告状的,谁知道南宫柘关上门的眼睛比他还红,眼里的急切比他还深重。   “愉白,你如今的修为如何了?”   “师尊,奚儿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之前都还好好的。”   南宫柘死皱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愉白色急的样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但现在他还需要顾愉白,还得耐着性子,只能咬紧后槽牙劝慰。   “愉白,奚儿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女孩子嘛,耍耍小性子很正常。”   顾愉白面露迟疑,这是耍小性子的程度吗?南宫奚都入了无情道的门了,刚才要不是顾愉白也不是软脚虾,这会儿都埋进土,唱丧歌了。   没有南宫奚,顾愉白会认南宫柘为师尊?   以他的天资,南宫柘不会以为能把他困在云水天,六壬仙宗这个小宗门里吧?   南宫柘懒得说的体己话进行铺垫,直入主题道:“愉白,你如今的修为到底如何了?这很重要,如果你和为师打一场,你觉得你能赢吗?”   顾愉白迟疑了下,原本顾着南宫柘的面子,不想说实话的,但顾愉白现在心情也不好,直说道。   “切磋的话,弟子打不过师尊,但生死之战,弟子必赢!”   说完,想着好歹是南宫奚的爹,他又想补一补,给南宫柘点面子,结果却见南宫柘双眼发光,兴奋地嘴唇直哆嗦,那模样哪还有一点往日的高人淡定的模样。   就算拥有再高的地位,生命受到威胁后,也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南宫柘亦然。   顾愉白被南宫柘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   “......”   南宫柘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顾愉白默默又后退了一步。   南宫柘兴奋之余,还是按捺下来,努力稳住声音道。   “愉白啊,师尊老了,如今竟然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愉白,这可是为了你啊!”   顾愉白一愣,疑心南宫柘这是在测试他的忠心。   “师尊贵为一宗之主,谁又能欺负到您的头上。”   “季临渊。”   顾愉白一听这个名字,先是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宗门大会上天赋还不错的师弟。   又是季临渊,顾愉白一脸不耐烦,南宫柘又说是季临渊!   之前他说起“恶鬼”时,南宫柘也说是季临渊!但季临渊此人他明明试过,虽然天资不错,可也和他差远了!更遑论让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恶鬼”?!   季临渊那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看着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无故踩死的人,不知道师尊在说什么!   南宫柘这是不希望坏他宗主的好名声,在借他的手要除掉季临渊呢!还说什么是为了他?他和季临渊有什么恩怨?还送了他小块雷精石!   当初在宗门大比之上,南宫柘就让他干过这种事,还要他压着修为打!如果不下场,他也不会丢脸!   顾愉白承认,季临渊不错,但真放开打,季临渊不是对手。   “师尊,季师弟好歹也是你的弟子,没必要这样。”   南宫柘双眼赤红,最终从牙齿里挤出了一句:“当初给你的雷精石!是从他那里取的!!”   顾愉白瞬间就懵了,立马不可置信地反驳。   “不可能!他当时才多大?怎么会有雷精石?”   “是啊!当时本尊就该明白,在小的时候就有此气运,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又怎么可能泯然众人,但晚了!一切都晚了!”   南宫柘目眦具裂,双眼赤红,心跳加速,说起季临渊的名字,他还会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全然没了一宗之主的风采。   顾愉白握着腰间的配剑,艰难地开口:“师尊此话当真?”   “师尊还能骗你?”南宫柘对顾愉白的本性了如指掌,颓丧地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顾愉白的腰间剑鞘一眼,“除非,你想把剑毁了,当着他的面送回去。”   顾愉白不可能毁,南宫柘料定了。   果不其然,顾愉白握着剑皱起眉。   “不可能!!雷精石已入我本命剑!毁剑自伤八百!我的修为会倒退一两个大境界!!”   顾愉白还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更加艰难地说:“师尊,他的家人呢?给他的家人一些补偿总够了吧?”   “死了。”   南宫柘很满意顾愉白的态度,微笑补充道:“不死拿不到雷精石。”   顾愉白倒退一步,神情莫测:“杀母之仇,灭家之恨......”   无解。   顾愉白心里有些迟疑,这些到底是南宫柘做的,不是他顾愉白;说到底,这些都是南宫柘自愿给他的,又不是顾愉白让人杀的,只要他不承认,就不是他别人眼里风光霁月,前途无量的天才弟子顾愉白做的。   至于雷精石,到手里的就是他的。   南宫柘心下一沉,沉重道:“其实愉白,还有一事师尊没有告诉你,你知道季临渊为什么要入我埼玉峰么?”   “因为奚儿,季临渊爱慕奚儿。”   顾愉白猛地看向南宫柘:“他敢!”   “恐怕也是本尊坚决要让你和奚儿结为道侣,才惹怒了他,不惜痛下杀手。若我真死了,到时候奚儿.....”   南宫柘言尽于此,果然看到顾愉白恨得嘴都白了。   论起心计,顾愉白实在是不够看。   “师尊。你与季临渊打过?”   “是,季临渊入了魔!”   “入魔?那为何不上报宗门?”   “一旦上报,当年的事儿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不论是下令的本尊还是拿着雷精石的你,都会名声扫地。”   顾愉白眉头紧皱,魔修前期战斗力极强是修真界公认的事实。   除了雷劫多点,名声难听点,手中沾血后期难以进益之外,没什么不好。   季临渊要真入了魔,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顾愉白皱眉,还在衡量其中利益。   但他到底舍不得南宫奚,一路哄了十几年,没有感情也出来感情了,外面其他人都是调剂,南宫奚到底是特别的。   “行,那我会找机会试一试他。”   南宫柘满意地松口气,嘱咐道:“过几日七宿楼的会来,本尊会制造机会,要是能在众人面前入魔,就算没有上报,也足够他死一回了。”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我胆子不小了!!!是你非常人好嘛??! 第70章   七宿楼的人一回去就把在六壬仙宗的所见所闻全都写成竹简报告了上去,七宿楼的人见六壬仙宗最近是多事之秋,恐迟则生变,第三日就派了几人来给季临渊测定。   这几人修为分别在筑基,结丹,元婴,化神。   他们是用来测验修士实力能力的修士,七宿楼还有一种极为奢侈的测定方法,就是天机修士。   天机修士数量十分稀少,而且每用一次能力就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是比较难办的,天机修士还会直接气绝身亡。   七宿楼不到特殊情况一般不用天机修士,像这种排行榜的,还有奖励有荣誉,根本没人会拒绝,不过部分修士会藏着,这无关紧要,愿意藏,就少分奖励。   七宿楼的人浩浩荡荡地在埼玉峰站了一排,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站在水露台上。久未出现的南宫柘也难得的站在了埼玉峰等着,只不过他的神态不是很好,频频看了出口好几次。   顾愉白怎么还不出来?   在今日之前,顾愉白曾说,要在季临渊来飞虹殿测定之前,试一试季临渊。南宫柘心下犹豫,最后又加了一句,若是不敌,就把人引到飞虹殿来,只要季临渊在人前露魔功,也能达到效果。   但现在七宿楼的人已经就位,顾愉白却还没出现。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南宫柘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放大。   众人心里都道,看来这传言也不尽属实,南宫柘还是有那么一丝在乎季临渊这个弟子的,不然也不至于心急。   人群中有人大呼一声:“季临渊来了!”   南宫柘心里一咯噔,季临渊来了?那顾愉白呢?   飞虹殿的水露台上,天山一线,季临渊于暖阳中缓步踏出,五官深邃且温柔,神思悠远且从容,他一步一步走过天山相接的水露台,沉重地踏在南宫柘的心上。   偏偏季临渊若有似无的眼神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着众人都十分熟悉的温柔。   南宫柘心神在季临渊的眼神中无尽地下落,仿佛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完了。   顾愉白失败了,不止如此,是彻底的失败,甚至连第二个方案都没有用出来。   顾愉白竟然连逃到飞虹殿的力气都没有!!!   南宫柘六神无主,自从成为宗主,他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鹤立鸡群的季临渊,鲜少有人注视到南宫柘,以往最关注他的女儿也被他逼入后山修了无情道,恐怕以后难以有相见之日。   偶尔有人注视到南宫柘,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想去扶,最后想起往日宗主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没有伸出手,只问候了一句。   “宗主,您怎么了?”   南宫柘没听到弟子的问话,仓惶地转头拨开人群,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手段,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临渊遥遥看到南宫柘逃跑的背影,眼角微眯,嘴角勾着笑得更加温柔了。   对,就这么跑。   如同曾经的我们一样用尽全力的跑。   毁掉所有的希望,才能得到至深的绝望。   季临渊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不再看南宫柘,转而瞧热切地看着他的七宿楼测定人员。   “季道友请放开修为打,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员安全,他们都是很专业的测定人员,保命手段一流。”   季临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上了几轮测试台后,众人的气氛更是充斥着掀翻水露台的火热。   早就成了季临渊脑残粉的秦小天自觉地在台下耀武扬威,恨不得告诉在场所有人这是他老大。   虽然季临渊进了一次元空古境后修为突飞猛进,直接从兄弟晋升为老大,让他有些后悔他为什么当时没去。   不过一想到那高到可怕的死亡人数,还是不去为妙。   鹿因也站在台下,当初顺手拉他一把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男子,如此的风光,站在台前享尽了众人的注视,鹿因又转头看向站在他一旁面色复杂,但依旧长得难以忽视的沈之初。   季临渊一看过来,沈之初的眼神就往下飘,手紧紧握着雕花木栏杆。   矛盾到极致的两极分化,让他又想看又不想看。   鹿因见此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可怜的人啊,幸好我早就放下,你却是替身。   看着怪可怜的。   鹿因心里也升不起嫉妒,他对季临渊早已死心,修奴阿初是季临渊的坎儿,谁都碰不得。   可惜,那修奴只是个凡人。   沈之初和修奴阿初的那抹灵动极其相似,只不过比他漂亮多了,也高多了。   鹿因叹了口气,拉了拉沈之初的胳膊,好心劝道。   “别陷太深,他心里有人。”   沈之初蓦然听到这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啊”了声。   谁陷太深?谁心里有人?人是谁?   不是?   啊?   沈之初眼神收回来,猝不及防听到鹿因的劝告还没反应过来。   在鹿因怜惜的表情中这才想来他还有一个替身的设定摆在这,而他这个替身是还被瞒着的。   面对现在还是个纯情小修士的鹿因,沈之初是一点也提不起害怕的心思。   沈之初:“......”   沈之初疑惑地“嗯”了声。   “你在说什么啊?”   鹿因这才一惊,别扭地扭头:“没,没什么。”   沈之初眸光一闪,皱着眉头有些难过地追问。   “你刚刚说了!你说他心里有人了,季临渊?有另外的人?”   “我没说,你听错了!”   “不,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那是你耳朵幻听了。”   沈之初嘴角一抽,抱臂好笑地看着鹿因,这傲娇的小家伙真可爱。   “你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么?嗯?”   鹿因整个人被欺近的沈之初逼得退了好几步,脖子都急红了,特别是已经看到季临渊已经完成最后一场测定,在七宿楼热切地恨不得原地挥锄头挖墙角的目光下已经走过来了。   鹿因欲哭无泪,沈之初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嘛?   沈之初心里乐得不行,熟悉的手再次横过他的腰腹,揽着他稍微离远了点,等沈之初站定又很快放开。   “阿初,别闹,鹿师弟都快退得踩到其他人了。”   鹿因被提醒着往前走了一步,高昂着头梗着脖子若无其事地越过两人。   沈之初看着对方僵硬的动作又是一声笑。   【真可爱。】   “测试情况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季临渊想到沈之初第一次看他动手的表情,又短暂地在脑子里掠过顾愉白死前的画面,最终只是笑。   “测试没什么问题,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   沈之初四处看看,最终小声说:“七宿楼的人在收集消息,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了,你小心点。”   “好。”   沈之初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就算没了南宫奚的因素,季临渊还是和南宫柘对上了?】   季临渊眼神深远。   为什么?   阿初对一切若无所知。   就这样挺好的。   很快,很快所有的都会过去。   到时候,阿初会选对吗?   *   南宫柘心慌意乱地走进飞虹殿内殿里。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灵影晶,这是他留在顾愉白身上最后的底牌。   比起留影石,灵影晶可是天级,贵有贵的道理,灵影晶是一对雕刻的阴阳鱼,在携带阴鱼时,只要阳鱼不毁坏,阴鱼就不会被催毁,这是在季临渊捏碎了他全部的留影石后买的。   一对儿灵影晶贵得要死,这是上界的东西,小世界的人用不上。   为了季临渊,南宫柘下了血本,但南宫柘现在已然顾不上这么多了。   只要留了季临渊的证据,就算是执法堂也不会去验证他的话。   魔修大过天。   愚钝的执法堂,总有一天,他要废除这个职位,这个宗主当得真是没有比他更难的了。   南宫柘驱动阳鱼,得到了阴鱼记录的画面。   但是画面却是一张凡间驱邪的恶鬼面具。   恶鬼面具青面獠牙,接着就看到顾愉白出现在画面里。   顾愉白现在比他还怕。   为什么?为什么恶鬼会是季临渊?   不可能!   顾愉白嘴里发出赫赫的气声。   “恶鬼”闲散地踱步到顾愉白身边,声音低哑到像是声带破裂的老翁。   季临渊不仅改变了他的行走方式,竟然连声音都找不到一处相似点。   天衣无缝的“恶鬼”,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季临渊身上。   “真可怜,是吗?”   “恶鬼”带着疑问的声音像是勾魂不成的真正恶鬼,接着阴鱼的画面就是一片血色和闷声。   最后画面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一只手在擦拭阴鱼上的血,擦完了也没有拿走阴鱼,而是放在原位对着顾愉白,让它继续记录。   南宫柘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阴鱼早已沾过主人的血,在顾愉白气绝身亡之前,它会质量非常好的记录到顾愉白最后一口气。   整整一刻钟,南宫柘看着顾愉白挣扎了一刻钟,最后满脸是血,眼神绝望地暗淡下去。   “恶鬼”就这么站在一旁,在阴鱼的画面里露出了一截华贵的衣角,直到最后阴鱼把画面转向在场唯一的生人,“恶鬼”对着阴鱼歪了歪头。   记录画面就这么断在这里。   就好像,就好像季临渊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亲眼看着他的筹码彻底输光,然后成为一个绝望的赌徒。   南宫柘浑身一抖,并不显得老态的脸扭曲成狰狞的模样,他一挥手彻底打碎了阳鱼。   没用!   跟本没用!   季临渊就好像知道算准了他的每一步,出现在阳鱼返出来的画面里的“恶鬼”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这只不过会让“恶鬼”身上多加上一道云水天的通缉令而已,仍旧没有人会怀疑到季临渊身上!!   而且,还会让“恶鬼”在魔界的盛名越发高涨。   横竖都讨不到好。   好一个季临渊!!   当真是比恶鬼更像恶鬼!   他根本不需要面具。   季临渊本身就是恶鬼!   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他应该亲自确认杨家拿着雷精石那孩子的死亡才对。   现在该怎么办?   连预定的气运之子都死得这么轻易!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季临渊?   南宫柘心一狠,扭头朝后山走。   南宫柘不想让人发现当年的事,但如果和命放在一起比,孰轻孰重根本用不着评判!   就算是拼着当年的事被发现,也要解决季临渊这个祸害!   为今之计,只有把当初封印起来的杨家村重新开启,才能让季临渊真正现出原形!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今的杨家村早已经不是当初纯朴的小山村。   只有南宫柘一人知道现在的杨家村在哪里。   封印的阵法在南宫柘身体上,他曾经在重重迷雾中看过如今的杨家村。   整整一百三十六口人,一百三十五人都全部化为低魔,永世不得超生!   低魔等同于厉鬼以人血为饮,以人肉为食,不忆过往,不见来世,终其一生游荡,化不为鬼修,也入不了人道。   南宫柘不信,季临渊就不想去看看,只要他一进去,到时候魔气压不住。   季临渊就完了!!!   哪怕修仙门派一定会查杨家村的来源,但只要不被季临渊缠上,之后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成败在此一举。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骗你的。 第71章   阿牛是塔河村的猎户,塔河村里人烟稀少,距离最近的城镇远,上镇赶集都要坐村里的牛车从天还未亮就出发,堪堪在集市收场前赶到,但凡今日拉车的牛磨蹭,今日这集就赶不上,得在牛车上住一宿等第二日的早集。   塔河村太远了,乡里乡亲交易一般都是各自互相交易的,打猎,砍柴,纺织,牲畜,也算是勉强能维持日常所需。   这一切维持的都要靠塔河村边的高山。   平日里塔河村的打猎人,砍柴人都会去山上。   但塔河村有个不明文的规定,老一辈的人都说塔河村的山不能往里走三座。   但凡靠近第三座山,就会听到鬼哭,那地儿阴气重不长好东西,也没有野兽在其中,打猎也打不了。   不过传言归传言,既然有人说不能去,自然就有人耐不住性子。   阿牛就是其中的一个。   阿牛是猎户,前几年妻子又生了小女儿,女儿先天不足,总是咳嗽,为了给妻子补身体,也让小女儿吃得好些,身体强壮些就不容易生病,阿牛勤勤恳恳把附近的山鸡野兔小狐狸都打了个遍,野猪也打了一头。   头一年的日子还好,那头野猪大,就算和乡亲们分一分,也够吃好久。   不过自那以后,最近的山里就不好打猎了。   阿牛不像村里的砍柴工,漫山遍野的树,光捡枯木都能捡够。   山里的猎物是越打越少,阿牛没办法,只能朝山里走。   这一走就不可收拾。   山里的野物又多又笨,不像第一座山的野物打得多了,都知道避开陷阱了。   那两年,阿牛因为第二座山的猎物,家里的房都翻新盖了。   但很快,第二座山的猎物也不好打了,阿牛犹豫了好久,在第二座山边上看了好几次第三座山,最终还是没忍住,走了进去。   战战兢兢走了很久,阿牛都没遇到传说中的鬼,反倒是林中的猎物更加笨了,好抓得很。   阿牛笃定肯定是村里的老人乱说的,接下来的半年多里,都会跋山涉水来第三座山打猎。   今日也同往日一样,晨雾未散,公鸡打鸣的时候,阿牛踩着山间落叶爬上第一座山。   只不过还没翻过第二座山,刚刚才泛起鱼肚白的天突然就暗下来,雷声滚滚,乌云一层又一层掀过来,铅云翻涌折叠地压在头顶,走在丛林里,黑沉沉的云仿佛就在树尖上凝视。   阿牛攥紧手中背篓的绳索冷得抖了抖,想着昨日步下的陷阱,今日要下雨了,若没有收回坑中的猎物,怕是要被埋在坑中吃不得了。   阿牛背着箭,提着背篓加快了脚步,好在走了好长一段路也只是雷声滚滚,雨没下下来。   翻过第二座山,趟过一条膝盖深浅的河,就是第三座山。   阿牛加快脚步,生怕在下雨之前没拿到坑底的猎物,到时候下雨了不止坑会填平,人在山中也会有危险,雨要是很大还容易山体滑坡,落石,到时候就真出不去了。   阿牛心里着急,步子也迈大了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了很多次,已经熟门熟路的,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挖的陷阱在哪。   跑得快了,阿牛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他停下脚步低头一看,地底下冒出一缕缕黑烟,黑烟勉强凝聚出一个人形,看样子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冲出地面双手抱着阿牛的小腿就开啃,一排锋利的牙齿形状的黑雾直接穿透阿牛的小腿,鲜血瞬间染红了麻衫。   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小孩还在咀嚼的声音,阿牛好歹是猎户,平日里强身健体,剧烈的疼痛下意识跺脚踢开小孩形状的黑雾,摸上背篓里的弯刀挡在身前。   那团酷似小孩子的黑雾满嘴是血,被踢了一脚后居然坐在原地大哭出声。   这声音根本一点儿不像人类的小孩,尖利刺耳,一排尖利的牙大张,牙上还有血丝,阿牛只一听耳朵就开始溢血,连忙捂住耳朵,见鬼童怕他,大起胆子把背篓里准备的陷阱朝鬼童丢去。   鬼童被打得哇哇大哭,手一样的黑雾抱着头缩在一边,等到阿牛把背篓里的东西都丢干净,这才哭着溜走了。   鬼童没有脚,腹部以下连成一片黑雾,飞起来拖着长长的尾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阿牛握着仅剩的一把弯刀和箭矢,警惕地看向鬼童跑走的方向,生怕它倒转回来。   这一看,阿牛愣住了。   他在第三座山里打了大半年的猎了,自认整座山他已经很熟悉,但眼前的景象却十分陌生。   腐叶堆积的密林突然在断崖前消失,原本深不见底的断崖位置突然变成了一块不小的平地。   阿牛跟着村里的老人学了点东西,知道这样的平地很适合建房子,塔河村就是在山间的平地上建起来的。   不过塔河村人少,统共也就五十来号人,所需的平地不大。   然而阿牛眼前的这块平地,一眼望过去都有塔河村三个那么大。   塔河村也是十年前搬过来的,之前的村子被水淹了,这才另外找的地方。   第三座山里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块平地?   这块平地上也确实高高矮矮建了许多农舍,屋子错落有致,只不过屋前晾的衣衫就形如灰烬,破烂不堪,干涸的血迹晕染成渍,在破败的墙壁上写写画画,山林亦不复,边缘还留着焦黑的树杈,光秃秃的。   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荒废的时间太久了点。   不过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山里凭空多出来一块平地?还是凭空出现的房子?   而且,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密林啊?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阿牛就来不及想明白了,他瞪大眼张着嘴,嘴唇忍不住地颤抖,他手中的弯刀掉落在地,双手死死地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竟然连小腿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眼前的平地上,全都在冒着刚才鬼童出现时的黑烟!   目之所及的地方,地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痕,浓稠如沥青的黑烟从裂缝中涌出,蒸腾着,翻涌着,化成一个个扭曲狰狞的人像,在雷云下龇牙咧嘴着。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阿牛艰难地喘气,每一次的呼吸都想死在吸入滚烫的烙铁。   那些狰狞的人像还只是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这个闯入者,就把阿牛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腿软得直打哆嗦。   跑!   快跑!   这座山里真有鬼!   阿牛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莫说猎物了,连打猎的工具都丢在原地!   快跑!   不能被发现了!   阿牛心跳加速,停也不敢停地一路直接跑到第一座山才敢勉强喘大气。   这时他才发现,不是他的错觉,第一座山上,根本没有雷云,甚至这会儿太阳还大起来了。   雾霜褪去,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阿牛却出了一身冷汗,他朝着山外望去,只看到第三座大山上笼罩着越来越深的雷云!   雷云上空电闪雷鸣,看起来尤为可怖!   阿牛这会儿才感觉到腿上疼痛,因没有及时处理血都流了一地,阿牛简单处理了下也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长!   塔河村距离那个突然出现的村庄太近了,要是那些厉鬼爬过来就麻烦大了!   塔河村又要搬了。   *   阿牛回去没多久,见多识广的村长一听就明白其中重要性。   这些哪里是厉鬼?   这明明是魔气!   村长当即觉得要立刻搬家,还拆人拉着阿牛坐上牛车,把人带到镇上。   阿牛土生土长,偶尔见天上仙长飞过,飞得很高,他也以为是鸟。   事实上,凡间很多没有仙缘的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修仙者。   不过村长曾经在修仙镇呆过,知道点仙人的消息,一听阿牛说起,他就知道这铁定是属于仙人的事情。   距离塔河村最近的小镇虽然没什么修仙者来,但好歹还是六壬仙宗的驻地,偶尔有外门弟子接到任务前来驻守。   驻守的弟子修为不高,却在小镇上受人敬仰,在镇长府呆得都快成本地人了。   这偏远的小镇上没什么大事儿,久而久之,连弟子都快忘了还是修仙者,日子还挺乐呵。   直到阿牛解开已经干硬的血布,驻守弟子看到那泛着黑气,缺了一大块肉的伤口,就知道活儿来了!   按照规矩,魔气乃是大事!   几年来,妖族和修仙者已经战火纷飞,废弃的妖兽战场越来越多!   魔修坐山观虎斗,本来是不参与的,魔界在三千小世界中也有专门另开三十界,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   但若在修仙界发现了魔气,那就可能有魔修混入了仙界!   以魔修睚呲必报,极度乖张的行事作风,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要高度警戒的。   更何况还是在人妖两族混战之际!   这时候在小镇上发现了魔气,可是大功一件的事情!   这位驻守弟子很快赶往宗门。   不出三日,整个云水天都知道六壬仙宗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一处魔窟!   并很快把这里取名为极影之地,供门下弟子锻炼除魔卫道的本事。 第72章   在季临渊的强制限定下,就算是沈之初一大堆问题,也很少有什么机会得到确切的答案,只会顺着时间,越积越多。   两个时辰只够他从六壬仙宗到最近的小镇来回一趟而已。   话说,为什么季临渊那么快找到我?   这不合理。   沈之初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无论是在青林还是在更远点的灵韵镇,季临渊找到他的时间都比他想的要短得多。   季临渊身上的谜团多到无论想哪一个,都没有任何思路。   沈之初头都大了,但不明白其中缘由就这么如一个木娃娃装饰挂件似的挂季临渊身上,还时不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也不是办法。   这次下山,沈之初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找到上次意外看到的七宿楼使者。   这使者足够当得起销售冠军,沈之初就这么看了他几眼,他就十分有眼色的向沈之初推销起来。   言外之意就是七宿楼遍布整个云水天,天机修士无所不知,有需要的话趁着他还没走,可以到六壬山脚下的七宿楼找他。   沈之初坐立难安了一阵,抓了半天脑袋才找到个理由要出来透透气。   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才能得到允许,但沈之初才一开口,季临渊就二话不说同意了,倒是让沈之初准备了好长一段的说辞断在喉咙中。   然而季临渊只是在送他出来的时候,意味不明地问了他一句。   “阿初这次会及时回来吧?”   沈之初不明所以,连忙表态:“保证在时间之内。”   季临渊笑着说了句:“说话不算话要被抓回来的。”他倚在门槛边笑着目送沈之初,随口说了句玩笑一样的话。   沈之初半点没当真,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彼时沈之初行在小镇中,思绪却又飘回季临渊身上,等他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后,猛得摇摇头,脚步加快了点朝七宿楼走。   这小镇坐落在六壬仙宗下,比其他小镇繁华很多,修士也很常见,只不过今日的小镇人格外多,看见沈之初身上的六壬仙宗外门弟子服饰后,还低声窃窃私语了好几波。   沈之初被看了好几次,终于额头青筋直冒,转身朝其中一拨人走去,垂眸抱臂问。   “不知道友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今日着装有什么不妥?”   为首的温润公子看着沈之初昳丽的面容一愣,红着脸推了推身旁的人,躬身给沈之初道歉:“是齐某僭越了,只是没想到六壬仙宗弟子还有空余行走在外。”   沈之初莫名其妙,听得眉头直皱。   “这是什么意思?”   那温润的公子模样的散修一看就是真温润,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友难道是才回宗门?”   见沈之初没否认,他才一脸了然道:“道友才回宗门,恐怕不知,今早儿六壬仙宗管辖内的小镇出现了低魔,确切地说,是昨儿发现的,只不过那个镇离六壬仙宗很远,负责驻守那里的仙宗弟子修为地位,日夜兼程才在今儿一早把消息报了上去。   而云水天距离魔族聚居地甚远,如今人妖战乱,魔族在此关头趁虚而入,修真者的日子就会更难过,此事可是大事。六壬仙宗现在怕是自顾不暇,大家这才好奇道友今日怎么还在外面。”   沈之初一脸恍然。   难怪,难怪他下山的时候一直没看到也要下山的修士,只有行色匆匆的弟子们和他逆行而上。   如今不太平,魔族安份了好几百年,如今在六壬仙宗管辖范围内出现,如今已经稳坐云水天第一宗门宝座的六壬仙宗责无旁货,自然会早日安排弟子们前去除魔卫道。   沈之初虽然身着弟子服饰,但却连正式客卿还算不上,只算得上是挂名的客卿,这等事自然不会专门通知他。   只是六壬仙宗不通知他不奇怪,季临渊那里为什么也没有一点消息出来?   沈之初皱着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心不在焉地向那散修道谢,却一眼看到对方别扭的神色。   “萍水相逢便是缘,道友可否告知姓名?”   沈之初眉头一皱,蓦然想起他现在的模样不比当初干巴的样子,而这修真界比起末世还要男女不忌一点。   “道友不必多礼,吾姓秦名小天。”   那温润的散修得到个名字仿佛就满足了,也不再多问,把这个名字在心里砸吧了几次。   沈之初没管那么多,加快朝七宿楼走,他的时间不多。   走了两步,沈之初慕然停下。   他皱着眉努力想了想。   【不是,这剧情好耳熟,在哪来着?低魔,低魔,低魔!!!】   沈之初面色大变,他想起来了。   原著里,季临渊掳走了南宫奚被顾愉白追杀的时候曾误入过一处极影之地,季临渊为了保护南宫奚自己却被低魔啃食殆尽,南宫奚被季临渊封了灵力,衣衫褴褛的从极影之地逃出去的时候,顾愉白心疼地抱着受了苦的南宫奚,把面目全非地从极影之地追出来的修为灵力转换期间的季临渊打得七零八碎。   那时候季临渊肢体凋零却还仍然活着的模样惊呆了整个云水天。   不知有谁喊了声。   季临渊堕魔了!   他已经魔化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季临渊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云水天再没有他一丝生存的空间,也再不能纠缠南宫奚。   沈之初越想越皱眉,一张昳丽的脸都能看出点煞气。   【季临渊和南宫奚已经没了交集,为什么极影之地还是会现世?!】   【当初季临渊误入极影之地时才结丹期,但现在的季临渊连元婴后期的南宫柘都能轻而易举的灭杀,恐怕也不会怕小小一个极影之地,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除魔卫道,大扬声名,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好事。】   【只不过季临渊本身已经是堕魔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个小小的极影之地影响,从而爆发本身的魔气,到时候,这云水天怕还是容不下他。】   【不是,也不一定非得是季临渊前去吧?现在季临渊在整个六壬仙宗的地位可一点不低。】   想是这么想,但沈之初知道,这极影之地人选怕是只能是季临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主没有在季临渊大逆不道之后第一时间把季临渊推上落仙台惩处他,或者直接曝光他魔修的身份,但有这么一个让季临渊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魔气,被诱发堕魔的机会,南宫柘就绝不可能错过。   他一定会把季临渊推上去。   等等,那样的话。   季临渊短时间内不是自顾不暇吗?   他会很快离开云水天,只要现在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就不用再受制于季临渊。   沈之初理智十分明白,这是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脱离季临渊控制的机会。   只要他现在乖乖藏起来。   就算季临渊现在能找到他,也是自顾不暇。   沈之初十分明白,但他却听到自己抓着随便哪一个路人,冷静地问他今早现世的极影之地具体位置在哪。   沈之初十分明白,只要他能乖乖躲起来,就可以自由,但他却听到自己转身的脚步声越来越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七宿楼相反的地方跑过去,先前他问话的那个温润散修拉着他袖子,皱眉说着什么。   沈之初只看到他嘴型,勉强辨认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秦道友,我瞧着你只有筑基,魔族向来残忍,你不是对手,我知你心系宗门,但此事自有宗门大人物解决,秦道友,冷静!”   冷静?   沈之初心想,我明明很冷静,但他却听到他从没有过的低沉嗓音斥道:“闭嘴。”   明明是陈述句,但那散修却震惊地愣在原地。   他居然被看起来只有筑基的沈之初镇住了,在沈之初冷漠的眼神下,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众人只看到他居然在昳丽的,介于青年和少年的修士一个眼神下就晕了过去。   没有人看到,细白的精神力丝线稳稳停在那散修的眉心,只不过却没有在一刹那洞穿那散修的眉心,而是警告地绕过眉心停在鬓角擦过。   没有人知道,他是被痛晕了过去。   沈之初头也不回,跑了一段路才想起来他还买了一件临时飞行法宝,一次性的。   有了飞行法宝,沈之初总算停止虐待两条腿的行为。   站在飞行法宝上,被冷冽的风一吹,沈之初岌岌可危的理智终于落回原处。   沈之初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垂眸念念有词。   “沈之初,你完了,你完了,你踏马彻底完了。”   若是开始我还能自欺欺人,说就算在泥潭里,至少还剩个头,我绝对还能现场教学一次什么是出淤泥而不染。   谁想到,哪里有什么头,明明已经沉在泥底,被埋了个彻彻底底,连根头发丝都露不出来。   末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好看又有实力的,我难道是没看过?   怎么和季临渊相处没几日,就跟被吸了魂儿似的?   以往的眼力见和理智形同虚设,简直就只是拦在沈之初面前的蕾丝网,不仅没有效果,还像是雾里看花,越看越好看,越看心越痒!   那有什么办法?   哪怕现在沈之初觉得他就算过去那极影之地,也是九死一生,他可不是女主,有什么女主光环,还真不一定在哪里死了也不知道。   但沈之初偏偏还觉得,要是能死在季临渊怀里,也不算白来。   当然,要是死之前,再一亲“芳泽”就死而无憾了。   沈之初越想越可惜!   前几日做梦的时候,就该把季临渊在梦中办了!   现实没什么机会,真要办也办不过,梦里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这么错过了。   至于季临渊身为反派的无心无情,杀人如麻。   他都准备死季临渊怀里了,被低魔杀了和被季临渊干掉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都得死。   真要被季临渊干掉,临死之前把人捆起来啃一口的机会总是有的吧。   最好啃得季临渊记一辈子。   不然白死了可就亏大发了。   沈之初对自己想出来的画面很是赞同,还郑重地点点头。   不就是钢铁蛾子吗?   我当!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齐某:这事儿不能写给他知道!   作者(抹汗):我也不敢(握手) 第73章   飞行法器飞了有一个时辰,沈之初才遥遥看到在成成叠叠的大山中黑压压的一层。   想必这就是今日闹得云水天不得安宁的极影之地了,只是这极影之地附近的天上却高高低低浮空着很多修士。   这些修士大多穿着六壬仙宗的弟子服,为首的正是宗主南宫柘和穆玉堂。   此等大事,他们在场也不出乎意料。   散修都避得远远的,其中宗门的弟子也被自家宗门勒令避嫌,但众宗门确实也虎视眈眈。   第一宗门的位置,其他宗门都很垂涎。   沈之初打量了下周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冷笑。   南宫柘果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季临渊现在怕是已经进去了。   就是不知道进去了多少人,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极影之地被层层乌云笼罩,里面更是魔气弥漫,并且越渐浓郁地要往外飘。外面的人肉眼很难看到里面什么情况,有元婴修士镇压才避免了波及众人。   低魔也是魔,能轻易扰乱人的神智。   昨日才现世,才短短一日,就有如此盛大的魔气,里面的东西怕也是不好惹。   沈之初眼尖地看到穆玉堂拿出来一面铜镜,只不过他在上施术片刻,铜镜也没什么反应,这才皱眉失望地对着南宫柘摇头。   南宫柘也跟着皱眉,只不过眼神却没有意外。   沈之初身一转,低魔入口有高阶修士把守,凭他的地位进不了,凭他的修为也没办法硬闯。   但沈之初却知道,书里季临渊带着南宫奚误入的地方,却不是极影之地的入口。   一定还有其他的入口可以进去,再加上上面的修士看不到下面的样子,就正好让他有机可乘。   沈之初边走边换了一身衣衫,这身六壬仙宗的弟子服实在过于显眼。   沈之初足足在边缘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另一个入口,这入口正是阿牛常年打猎歇息的洞口。   避过众人耳目,沈之初终于进入了极影之地。   出乎他意外的是,这处入口却并不是沈之初想的那般像恐怖片场景,虽然黑色的雾气还是很浓,但却并不是枯木凋零毫无人烟的地方。   相反,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座房屋,只不过年久失修,房顶只剩几根房梁。墙上也四处漏风。   魔气静静地浮在其中,看着居然没有一丝攻击力。   沈之初却不敢轻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付不知会从哪里窜出来的低魔。   精神紧绷地走过一段路,沈之初见到了第一只极影之地孕生的低魔。   看着居然还维持着人形,只不过黑乎乎一片,比周围的雾气更加浓郁一点的黑色。   像是化不开的墨。   低魔出生样子千奇百怪,但大多是呲牙裂嘴的凶猛动物形象,很少会形成人形。   那低魔还在埋头啃食着什么,一嘴的血,察觉到有人来也不急着攻击,而是抱着食物,对着沈之初呲着一排满是血的牙,看起来像是眼睛的地方红光明明灭灭。   沈之初眉头一皱心跳猛烈了几分,他看清楚了这只低魔抱着的食物到底是什么了。   是六壬仙宗的弟子。   这弟子已经面目全非,只有那一身衣服能勉强辨认出身份。   仿佛知道有人来,那弟子竟朝沈之初伸出了一只手,血淋淋的。   沈之初松了口气,不是季临渊。   他缓慢而轻地往后退。   不能救。   这修士已经快死了。   而且,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极影之地。   要是带着他,季临渊就一定会被发现已经是魔修的身份。   不能救。   沈之初转过身,继续用不惊动那只低魔的步伐朝越来越近的房子走过去。   这一路上,沈之初遇上了很多个身着内门弟子服的六壬仙宗弟子。   无一例外,全都半死不活的。   庆幸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季临渊,但进来走了许久,也不见半点打斗的影子,实在是奇怪。   就算是这些弟子并不是这些低魔的对手,对这些低魔毫无还手之力,那季临渊呢?   以季临渊碾压南宫柘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打斗痕迹?   是找错了地方吗?   季临渊没在这里?   也对,这个看起来曾经是村子的地方还挺大的。   沈之初加快了脚步,不再关注偶尔几个半死不活的修士。   路过一个湖的时候,沈之初感觉撞上了什么,下意识停顿了下,他身旁枯树树枝微动,做出攻击的架势,沈之初则皱眉转身去看撞到了什么,这一看,他觉得有点奇怪。   那是一团看起来白一点的影子。   在周围都是黑得化不开的影子中,这个白影子看起来特别显眼。   也是没有脸的影子,只到沈之初的大腿,这影子站在湖边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接着一头扎进了血一样红的湖水中。   本该离开去找季临渊的,季临渊在这里多呆的时间,危险都可能会增加一分,但沈之初却皱眉看着血色的湖水渐起涟漪走不开。   本能告诉他,这很重要。   这白色影子很重要。   那白色的影子在湖水中一片翻腾,水性堪称天赋异禀。   过了好半响才浮上来,像一条鱼似的从血色湖面上冒出个圆溜溜的脑袋。   就算没有脸,也没有低魔泛着红色的眼睛,沈之初就是从它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它现在似乎很愉悦。   白色影子冒出湖面后没有看就在岸边的沈之初。   沈之初没有感觉到一点危险,皱着眉抱臂仔细看那白影子。   那白影子费力地爬上岸后终于露出腹下藏着的东西。   白影子费力地抱着足足有他半个头大的石头愉悦地朝房子的地方跑。   沈之初紧跟其后,眉头皱得死紧。   雷精石?!   怎么会是雷精石   雷精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水天不是只会出现一块雷精石吗?   雷精石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还是这么大一块雷精石。   看这块雷精石其间处于五行之外的天雷被包含在一块石头中,电闪不断出现在其中,实在是好认。   这块雷精石比顾愉白当初在门内大比中拿出来的那一块还要好得多。   在这满是黑红色晕染的极影之地中,那个白影子和白影子手中的雷精石格外显眼。   沈之初跟着白影子走了几步路,那白影子却猛得和周围的魔气晕成一体,连雷精石也也不见了。   沈之初心里莫名的开始慌。   属于主角机缘奇遇的雷精石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   本来已经韬光养晦的季临渊,只因为顾愉白把一小块雷精石的边角料当做奖励,就要冒险锋芒毕露,是为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沈之初的结果选项中。   但沈之初揉着额头摇摇头自我否定。   “不会的。”   “不会的。”   沈之初往前走的步子更大了。   在一片黑中找一点与众不同的黑很难,但在一片黑中找一抹白却是很轻易。   在沈之初有意识地寻找下,他在一颗树上再次发现了那抹白影子。   看起来还是一样大小,只不过这次,树下却站了个黑影子,这黑影子没有低魔那样红色的眼睛,仿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树上的白影子,高瘦一点的黑影子看起来像是嘴的地方开合,不知说了什么,白影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双脚并用往下爬,灵活地像一只猴。   等白影子爬下树,黑影子顺手递给他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在白影子左右腮滚动舔糖时,黑影子给他拍拍裤子,接着牵着他走远了。   等白影子再次融入墨色,沈之初更加熟门熟路地找起来。   这一次是一堆黑影子。   那个牵着白影子的黑影子在一堆黑影子中间,面对着一个躬腰的黑影子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又拿出一个看起来很精美的小盒子。   这些黑影子和白影子完全不知道沈之初的存在,沈之初更加肆无忌惮地走进他们,仔细去看那个小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沈之初也认识。   益气丹。   这益气丹在六壬仙宗这样的大宗门是基本资源,宗主都可以大方到赏赐奴仆。   核心弟子可以无限制使用,内门弟子每月二十颗,外门每月五颗,记名弟子一颗。   品质也是有好有坏。   这个小盒子里的益气丹,只不过是最低品的,一看就不是六壬仙宗的产物。   还只有三颗。   就算如此,那瘦高的黑影子还是将这三颗低品到像是炼制失败的益气丹视若珍宝,用最好的盒子装着。   那躬着背的黑影子看了眼丹药,仿佛知道这是什么,随即把盒子推了回去说了些什么。   可惜这一些都像是无声的默剧,沈之初什么都听不到。   拿着盒子的高瘦影子不知说了什么,躬着的黑影子才小心翼翼地收下了。   画面再次定格在那高瘦的黑影子似乎是笑着摸了摸那白影子的头上。   这一个画面之后,沈之初没有再在外面发现白影子,只不过周围看似安静的墨一样的雾气流动更快了,没一会儿,沈之初看到四个红色的影子出现,其中三个红影子手拿的那把剑再熟悉不过,另外一个红影子唯唯诺诺地跟在身后,为首的那个红影子手里赫然就是那块雷精石,那瘦高的黑色影子没有正面对上红色的影子,好像在朝村子出口走,只不过却被其中一个红色影子一剑斩断在村口。   雾气流动的更快了。   周围的黑影子和红影子交叠在一起。   漫天的红色。   地上铺上了一层一层黑的流烟。   黑色和红色都那么分明。   还是没有声音,但沈之初却仿佛听到了哭泣。   沈之初的脸色黑的吓人,心也跟着酸涩起来。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所有干焦的树枝都在扭曲。   看不到的丝线一次次从红色的影子上穿过,却没有办法伤它们分毫。   红色越来越分明。   沈之初猛然到处跑起来,四处寻找。   那个白色的影子呢?   就算已经知道结果,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从这里,从这个地狱逃出去。   沈之初越来越急。   终于,在一个和其他房子一样破败的房子里,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白影子。   这一次,那白影子再也没有一头扎进湖中的欢快,反而仓惶地缩在一个动也不动一下的黑影子身下。   沈之初蹲下来想去摸一摸他,却触手都是一手流水的白烟。   沈之初等了很久,才等到白影子从黑影子身下爬出来,他沉默地往里屋走,沉默地在腐朽的床下用似乎是双手的形状白影挖床下的土。   片刻后,白影终于掏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饼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咬了几口,又包起来埋进去。   接着白影子坚定地再次扒开黑影子的身子,安静地睡进去。   在白影子扒开黑影子的时候,沈之初这才看到,黑影子怀里还有一个身量和白影子一样高矮地黑影子,似乎和高大的黑影子融为一体。   白影子一点也不介意,再次把自己缩了进去。   如此过了一会,白影子又走出来挖床下的土。   吃了饼,白影子又缩回去。   沈之初很难过,他蹲在白影子背后轻轻抱着他,带着些许哽咽的哭音。   “跑啊,季临渊,跑啊。” 第74章   那团白影子再次隐去,黑和红再次混合,沈之初走出破旧的无法遮风挡雨的屋子时,外面似乎出现了游荡的妖兽,仍旧是黑色的影子。   庞大的一团在不同的屋子前徘徊。   只不过一瞬间,所有动态的色彩全都消失,只剩下静静的雾气安然如前。   头疼欲裂,沈之初僵硬地抱头蹲在原地,神思不属,在一片寂静中,他听到了季临渊的声音。   于是,沈之初艰难地从深重的绝望中抬起头,赫然看到了明明站在他面前的季临渊。   只不过,现在的季临渊看起来有点恐怖,他身上扒着好几团黑影,在他背上腿上拽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啃食的声音。   血流过季临渊脖子,肩膀上的血肉已经无法覆盖白骨。   他竖起的手指摊平朝沈之初伸过来,眼底有一丝震惊,隐隐的癫狂在震惊之后的笑意中缓缓散开。   “阿初,你来了。”   沈之初的额头,繁复的花纹这才渐渐隐去。   沈之初茫然地抬头,从没看他哭过的季临渊眼看着他毫无声息,双眼无神,眼泪却一滴滴往下落。   沈之初嘴唇开合,出不来的声音渐渐才能被季临渊听见。   “走啊!快跑,快跑!”   “快跑。”   “季临渊,季临渊......”   “活下来。”   沈之初从没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哪怕他寄人篱下,哪怕他只能装乖卖巧博取生机,哪怕他所在的基地被丧尸攻破,被围攻,他也没有这么无助过。   沈之初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让他跑。   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就摆在他眼前,却让他无法做到理智分析真相。   【季临渊,快跑啊!!!】   季临渊泛着猩红的眼睛都试图做出和往常一样的安抚温柔,理智在他的眼里闪烁。   他还算完好的指骨被抱着他腿的黑影当糖葫芦吃掉,露出森森白骨,很快,这白骨就被魔气覆盖。   季临渊朝沈之初伸出手,温柔地抱上去,听沈之初无神地在他肩上呢喃。   “快跑。”   “嗯,我会跑。”   “季临渊,活下来啊。”   “嗯,我知道。”   要是沈之初再多看一点,应该会看到在妖兽吃饱了去别的地方游荡后跑出来的杨远。   可惜沈之初的意识已经陷进去了。   阿初已经快失去自我了。   ......   沈之初在一声声一句句毫不落空的回应中渐渐回过神,顿时就忍不住了。   他下意识要回抱过去,但季临渊的背上根本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只能手足无措地抓着季临渊的衣袖。   他耳之所及的地方,都还能听到撕扯的声音。   沈之初难受的不行,但他还是无法做什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毫无打斗的痕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季临渊会任由这些低魔啃食。   这些,都是他的村人啊!   都是他的一家人啊!!!   他曾经的一切啊!!!   他怎么会对他们动手?   沈之初倒宁愿季临渊是真的为了南宫奚才于顾愉白为敌,至少那样,季临渊不用经历这些。   沈之初哪怕也能从季临渊身上把他们扯下来,但他有什么资格?   他有什么理由?   就算知道季临渊会被炼化成真正的魔体,他绝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个关节点,但没人告诉他会是这样被啃食殆尽的方法。   季临渊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   就为了雷精石?就为了主角的机缘?   就为了那该死的顾愉白?!   沈之初心中的恶意和恨意翻涌。   季临渊的理智在痛苦和快意中死去,猩红眼睛里的唯一一点光在渐渐散去。   沈之初做不了什么,哪怕他把手伸过去想代替季临渊,也被季临渊制住双手软禁在怀中。   沈之初闭了闭眼,难过怎么流也流不尽。   他咬了咬牙轻轻说:“季临渊,他们都死了。”   不该提醒季临渊的,这和在他伤口中撒盐有什么区别,但沈之初没办法。   他真的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了。   他狠狠心严厉道:“季临渊,你清醒一点,他们都死了。”   沈之初想季临渊大声的反驳他,或者揍他一拳也好,但季临渊却没有这么做,沈之初的声音没有在季临渊心里掀起一丝涟漪。他隔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机械毫无感情,缓慢而迟钝。   “嗯,我知道。”   沈之初更难过了,想偏过头去看季临渊的情况却被后脑勺的手控制动弹不得。   知道?   你知道个屁!   哪怕季临渊现在发疯,理智全无,也比现在清醒地看着亲人毫无理智的样子更好。   还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吗?   沈之初想不出来。   “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成魔吗?”   沈之初震惊之余,猛得抬起头看季临渊的表情,却被强硬地按在怀里。   季临渊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儿人样。   【不可能,季临渊怎么会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他不能知道这一点。】   如果知道,沈之初毫不怀疑季临渊绝对会干得出来这种事。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众所周知的,成魔唯一的坏处就是会泯灭人性,失去最后一点良知。   原著在成魔体之前,季临渊还没有那么疯,成魔体以后才疯得不成人样,手下的血越沾越多。   如果成魔是这代价的话,谁不疯?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么刺耳,沈之初手里运起怪异灵气,他身周的丝线对着一只只低魔跃跃欲试,离他们最近的树枝微微弯曲了点,每一根树尖都倒刺下去。   沈之初下了狠心。   要他亲眼看着季临渊在他面前被啃食殆尽炼化魔身,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该有多疼?   就算季临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和他贴在一起的沈之初能清晰的感觉到季临渊身体每一次细微的颤抖,紧绷的肌肉。   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他如何能看得下去?   绝不会只有这一种办法,绝对不可能。   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就算季临渊怪我,就算季临渊事后恨我,也没关系,坏事就让我来做。   沈之初眼神阴翳,手指微动,却感觉冰凉的唇触到了他的脖子。   “阿初,还没有向你介绍。我身后的是我爹娘,你们初次见面,认识一下。”   季临渊背上就两只,腿上还吊了只小的。   现在啃食的最狠的,沈之初最想下手的就是这两只。   倒立的树尖马上就要刺破两只低魔的眉心,听季临渊这么一说尖利如匕首的树枝瑟缩着恢复成原样。   沈之初眼神复杂的透过季临渊的肩膀看两只只有口腹之欲的低魔。   就算他们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们也仍然是季临渊的爹娘灵魂所化。   这让他怎么下得了手?   沈之初严重怀疑,季临渊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季临渊不希望他插手。   沈之初毫无办法,又看不下去眼前的画面,只能动手木系异能减弱被去皮挖肉的疼。   杯水车薪。   才刚愈合的血肉又被啃干净了。   沈之初又气又心疼,声音捂在季临渊怀里,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但季临渊听清楚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如掐晕我,这样我忍不住。”   季临渊这次的声音都听起来有点无机质,半响才回应起沈之初的话。   他反应极其缓慢地抬手从沈之初的脖子上擦过,冰冷刺骨的温度让沈之初条件反射就是一抖。   冰凉的手却没有停在脖子上,而是继续往上反手蒙住他有些火烧火辣的眼。   接着,一双更冷的唇吻上来,比第一次的时候更凶狠。   没有唇齿厮磨,没有安抚调/情,甚至都没有情/欲,只有掠夺,哪怕沈之初在震惊之余费力地想回应展示展示,都被吞得一干二净,一丝丝想呼吸的本能喘息都没有溢出来。   后脑勺的手指在发间一丝一缕地拨动。   沈之初在近乎窒息的吻中扬起头,头晕脑胀地费力分出脑子想。   这种窒息氏的吻法,大概只有季临渊能想得出来了。   没多想几句,沈之初的手从原本越抓越紧到使不上力,眼前一花,沈之初手一松就往下落,季临渊缓慢但精准地接住了沈之初软成一团的腰,接着双手收紧,缓慢地抱着沈之初。   现在的季临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一点人样,瞳孔的颜色完全和低魔眼里的红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但他抱着怀里的人的手却很轻柔。   本能的轻柔。   季临渊正在化魔,整个极影之地的魔气一瞬间加深,全都疯狂地朝他涌过来,形成深浅不一的黑色漩涡。   连他背上的低魔都被吸引涣散。   极影之地的云层更加厚重,看得云层之上的众人越发紧张。   一共进去了十八个仙门弟子,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现在再让人进去就是送死,除非他们这些老家伙自己下去。   南宫柘心里有鬼,他必须得拖延时间,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断他的计划,再次给季临渊操作的余地。   穆玉堂被拖着镇压外泄的魔气,抽不开身。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75章   沈之初醒来的时候,季临渊的魔化还在继续,但这时候季临渊已经神志不清,闭着的眼睛也微微皱着。   就算是坚韧如季临渊,都承受不住的痛苦。   沈之初终于看到季临渊现在的样子。   半骨半肉,却丝血不流,满身的流烟如水一样浓郁从他身上铺展开来,如同他身上的低魔绝望的嘶吼。   季临渊还在吸收整个极影之地的魔气。   化魔所耗太多。   沈之初给挂在季临渊身上的三个低魔嘴里都横着塞了跟枯枝。   几只低魔是不咬了,眼看着吃不着,红彤彤的眼睛直直地透过季临渊看着他。   沈之初却无瑕顾及,季临渊的每一次因为疼痛的皱眉仿佛都在朝他心里揪。   他第一次认识到,不知何时季临渊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过他定的界限。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为季临渊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精神力牵制顾愉白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觉得反派的一生被指定成为一个永不可超越的对照组,一个永远be的结局后,开始跳出主角视角,去共情一个本该看之即怕的疯批反派?   亦或者,是本该明白自己如今地位如何,本该永远置身事外保持平常心,却仍旧为了季临渊的利用而失落,仍旧为了猜测落空而羞耻?   等他发现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就算有机会离开,仍然还是会想看看他的样子。   可是如今看到他的样子,却又不忍心了。   沈之初的手还是被季临渊握着,他抓住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能留住的人。   很轻,却又严丝合缝。   像是怕沈之初跑,又怕沈之初痛。   沈之初单手胡乱地抹了下眼睛。   等他再抬起头却看见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整个极影之地的魔气本来就像个漩涡一样在向季临渊聚集。   原本还只是极影之地中的游离魔气,现在这些魔气明显不够季临渊化魔,那些比魔气颜色更深的人形低魔裹挟在漩涡中向季临渊靠近。   首当其冲圈进漩涡的就是离季临渊最近的三只低魔。   没有恢复声带,只能无声嘶吼的低魔肉眼可见的惊慌,死死抓住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沈之初大惊失色。   为什么会吸收低魔?   不对,不对!   原著中,季临渊化魔是吸干了整个极影之地。   仅仅这一句,换作往常沈之初都不会在意几百万字中的这短短十几个字。   但现在,这几个字却异常清晰地出现他脑海里。   残忍至极。   怎么会?   为什么要这样?   全村人都因为季临渊带来的雷精石死了这还不够吗!   现在要让季临渊吃了这些毫无理智的低魔,才能真正化魔?   吃了整村人?!   那季临渊醒来后可怎么办?   他看到荒无人烟,甚至低魔也消失无踪,却在身上看到熟悉的魔气时怎么办?   要让他怎么去面对这个事实?   难怪季临渊化魔后真正丧失理智,滥杀无辜,虐杀主角。   这换谁来不会疯?   季临渊啊,你该怎么办?   沈之初心疼地无以复加,才刚停止的眼泪又破框而出。   他从没觉得他的眼泪居然也可以这么多。   然而季临渊在化魔成功之前绝不会醒来,他根本不知道他正在吸收的是魔气是什么。   季临渊曾让沈之初不要插手,但沈之初怎么看得下去。   他咬紧后槽牙,把手从季临渊手中抽出,季临渊握的太紧,因为察觉他要抽出手,指骨甚至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划出了一条条血印。   沈之初祭出鬼面幡,鬼面幡需要载体,低魔却没有实体,沈之初毫不迟疑地把手伸出去,手掌撑地把鬼面幡插进手背。   鬼面幡在手背上烧空了一个洞,剧烈的疼痛让沈之初忍不住呻/吟出声,脸色冷汗淋漓。   然而只是鬼面幡还不足以和季临渊化魔的力量抵抗,沈之初咬破舌尖,喷洒在鬼面幡上。   经过太虚木蕴养的身体,就算是血,也是灵气很足的。   沈之初看漫天飞舞的低魔还在徘徊,皱眉着急:“不想死的话赶紧进来。”   话音一落,一百三十五只低魔齐齐向他飞奔而来。   低魔过体,就算没有攻击,也会损耗精气。   浓郁的黑雾以沈之初为载体,顺着他的手臂钻入鬼面幡中。   短短一息之间,沈之初整个人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喘得像要死一样。   随着沈之初祭出鬼面幡,本来就寄生其中的单郁也跟着出来,此刻看沈之初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玩味的兴致。   “喂,你真的不同意一起吗?你看他这样子短时间也没办法满足你吧?”   沈之初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神力去抽他一巴掌。   哪知这一个白眼单郁更加兴奋了,甚至伸出手来想触碰沈之初。   沈之初皱眉,心想着这大逆不道的东西要是敢上手,今日就叫他体会下什么是痛不欲生。   然而单郁的手还没靠近,一只苍白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单郁吃惊抬头,他本就是灵体状态,就算是沈之初也只能用精神力抽他,而不能碰到他,但这只白的像死人的手却直接抓住了他。   力道之大,单郁甚至觉得灵体都要碎了。   但他不仅没有皱眉,反而十分有兴致地抬头看向死人手的主人。   居然和季临渊长得一模一样?   不,也不是完全一样。   眼前的“人”白发红瞳,白发甚至束都没有束起来,只用了黑雾半扎着。   此“人”脸上的表情和戴着温柔的假面,内力却是个十足疯子的季临渊有着天壤之别。   邪妄,冷漠,色/欲,简直明目张胆地摆在了他的脸上。   单郁抽回手,起身审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你是季临渊的心魔?”   心魔邪笑:“不算笨,本座劝你,不要动他一根汗毛。”   单郁还是一脸新奇。   “真有存在这么久的心魔吗?为什么还是以他的样子出现的?他不是已经开始化魔了吗”   “你话真多。”   “为什么?你和季临渊本源,其实也就是他的想法就是你,你能忍住不动这小兔子?”   心魔唔得低笑:“你称他为小兔子?”   “不像吗?”   “你没被季临渊打死都算你命大。”   单郁不好意思说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都不能动的人,你今天要是碰他一根手指头,瞧见没?那边那个,明天你就能看到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了,不好奇吗?要不去试试?”   单郁脖子一缩,又莫名兴奋起来:“那我还真动了。”   他俩旁若无人地探讨,还没等他俩说完,一枝树杈从心魔背后穿膛而过,直直地竖在单郁面前。   单郁条件反射往后一跳,还是没躲过紧随其后的看不到的鞭子。   “嗷!”   这一下实在是狠,连皮带肉的疼,就算是单郁享受疼痛也不是这种连带着拉扯神经的痛。   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打散了。   心魔哈哈大笑:“瞧吧,这就是你叫的小兔子。”   心魔笑完,魔气很快在枯枝上散尽。   季临渊如今神智不清,心魔也受到影响,维持时间成倍缩短。   心魔倒是溜之大吉了,单郁就惨了,独留他一人面对沈之初的怒火,被打得在一旁跟个猴儿似的乱跳。   “一起?我有没有告诉你,管好你的嘴?你是当真不听劝啊。你凭什么以为你还能为所欲为!行!行啊!我今天就教你,什么叫听话!”   “哥!大哥!老大!我错了!别打了,我草,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草?”   “哥,草我自己行不?哥,不打了!”   “小兔子?嗯?小兔子?”   “不不,我是小兔子!”   “别怂,来啊,一起嘛。”沈之初皱着眉,湿了一身衣裳,看起来极为秀色可餐,但他皱着眉的样子却仍旧有威严。   单郁无奈:“不敢了不敢了,打散了,以后谁帮你相公?说正事说正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之初停下精神力,皱眉看向一边仍然神智不清的季临渊,本能地想继续和单郁狡辩狡辩相公的说法,但他都自己回来了,要的不就是这个?   只不过抛去单纯乖巧的外衣,季临渊会喜欢这样的沈之初吗?   他捂着剧痛的手心,看着季临渊沉默了会儿,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沈之初截断了低魔进入漩涡,季临渊的转化速度慢了很多,现在都还是一样的模样,流烟从他身子上淌下来,半人半魔,人的那一面脸上满是皲裂的裂痕,妖冶可怖。   沈之初也不知道他截断了低魔有什么后果,现在这种情况下,季临渊要是化魔不成功,那很可能两人都逃不出去,双双死在这季临渊的出生之地。   然而再来一次,沈之初还是会这么做。   “你有什么办法吗?”沈之初看着季临渊问。   单郁轻佻的脸稍微严肃了点,也跟着走过来看季临渊的样子。   “化魔已经快成功了,只不过魔气稀薄了点,问题不是很大,少了那一百多个低魔的魔气蕴养,最多身体会无法人形化一段时间,这在魔界其实挺常见的。   更有甚至,有魔族为了节省魔气消耗,会自愿维持这种形态。”   “什么形态?”   “骨头架子。”单郁说了后,又有些奇怪,“只听过仙修堕入魔道,但像他这样魔化,已经彻底成为魔族的,我也只见过这一例,魔修和魔族可不是一类,所以具体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人妖本来就在大战,这时候要是他化魔了,那仙界恐怕不会放过他。”   沈之初烦躁地扶额,这他当然知道。   南宫柘这个老东西,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等等,雷精石是从季临渊这里抢的,最后却出现在了顾愉白的剑上,出现的那几个红影子是六壬仙宗的人。   那最后出现的那些妖兽呢?   是南宫柘放出来扰乱视听的?   只是他可能都没想到,这小小的杨家村,这只有一百多人的村子,竟然怨气大到变成了低魔。   南宫柘竟然做到了这地步!就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定会趁此机会,彻底擦掉季临渊这个他人生中的污点。   现如今沈之初又更改了剧情,季临渊很可能因为吸收魔气不够多而炼化不完全。   沈之初眼眸深深。   得想想退路。   一个保全季临渊的退路。   【作者有话说】   为爱发电得好累,趴下[爆哭]   过了半响,好了,感觉又可以爬起来发电了。[猫头] 第76章   现在只能先等季临渊苏醒,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沈之初的眼神短暂地从季临渊身上移开,看向单郁。   “进入鬼面幡的人,你身为领头人,应该知道怎么蕴养吧?”   单郁视线瞥过沈之初空洞的手心:“知道。”   沈之初看着他,哼笑了声,果然是没有契约鬼面幡,单郁对他没有一点尊敬的心,只不过他也不需要对方的敬畏,他和单郁的交集只有季临渊。   “你若是能蕴养他们,保他们神智不散,那我就给你做一个不用再更换的身体。”   单郁抬头审视着沈之初:“蕴养他们可以,但你要告诉本尊,他们到底是谁?”   身为鬼面幡的中心,单郁在这一百多人进入鬼面幡之后,就知道他们都不过是凡人之躯,其中有一个生前是引气入体的修士,这等微薄的修为,单郁根本看不上。   以他对沈之初的了解,这家伙可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鬼面幡吸收的人鬼魔修为能力越高,鬼面幡的能力越强,这些凡人,连垫底都不够格。   “你的救命稻草。”   沈之初啧笑。   单郁皱眉。   “此话何讲?”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毕竟按照剧情,季临渊可是把单郁打散了好几次,差点就真嘎了。   单郁不信,正待再问,却看到正对着他,靠坐在一旁半人半魔的季临渊已经睁开眼。   一只眼满是死寂的黑,这半张脸上全是沟壑的裂痕,裂痕中仿佛蕴含着岩浆,另外半边脸却是魔气形成得五官,类似瞳孔的框架中,一点猩红的光冷漠地看着他。   单郁被看得头皮发麻。   不愧是天下唯一一个后生的魔族,只是恐怕这样子,果然和流传的那样,泯灭了全部的人性成为了欲望的魔物。   魔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新生的魔族只有本能可没有神智,看季临渊这样子,恐怕转化也不完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后果。   单郁透明的人体把沈之初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季临渊。   看到这一幕的季临渊,充满欲念的眼神缓缓从沈之初身上移到单郁脸上。   单郁拦在沈之初眼前的手一抖。   沈之初看到单郁表情变化的刹那,也转过身看到了季临渊,只不过和单郁的警惕不同,沈之初却心疼地穿过单郁的手快步朝季临渊走过去。   他当然看到了季临渊眼神里的不同,但心疼盖过了所有,就连季临渊的改变,他都不需要任何的接受时间。   沈之初毫不犹豫地朝季临渊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拥抱他。   “季临渊,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阿初。”   听到季临渊嘶哑的声音,沈之初松口气,在知道转化不完全的时候,沈之初就做好了季临渊神智可能会跟着受损的准备。   毕竟□□和精神一直是链接的。   “你是阿初。”季临渊重复了一次,伸出手搂住沈之初的腰,却低头看到自己可怖的双手。   他勾着手藏进了沈之初衣衫中,下巴搁在沈之初肩膀上看单郁震惊的表情。   单郁瞬间表情更加难以言喻,他怎么觉得季临渊这表情好像在炫耀,这和以往的季临渊好像不太一样?   好像,有点幼稚?   但单郁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不由抱臂看着两人。   沈之初没看到,欣喜地回应季临渊:“是,我是阿初,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之初退出来,抚摸季临渊不算完好的那半张脸。   季临渊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摇摇头。   可是接下来无论沈之初问什么,季临渊都只是摇头点头。   问到后来,季临渊才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了几句。   单郁越看越皱眉,前进了几步季临渊立马就揽着沈之初的腰往后拖,直到把沈之初整个罩在身下。   很轻,沈之初甚至都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单郁连忙举手致意自己并无恶意。   这下,就连沈之初也看出不对劲了,他连忙安抚。   “季临渊,没事的,没事的。”   季临渊听到了,重复了沈之初的话“没事的”,但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单郁退后了一步,给出结论。   “这新生魔物还挺聪明,为了不让你察觉,在通过我们的对话,提取有用的信息以你问过的话去回复你。”   “以新生魔物的混沌程度,他这样简直是奇迹。”   沈之初被季临渊抱着蹭,别看没有制约,但沈之初想动一下,都会抱得更紧一点。   沈之初没办法,只能就着这样的姿势,严肃地问。   “那怎么办?”   单郁看着季临渊周围张牙舞爪的魔气在绕着沈之初的腿打转,一时哭笑不得。   “只要魔气或者死灵够多,就能促进新生魔物的进化,不过季临渊的情况比较特殊,说不定会更快点,本尊瞧着他好像也在有意识地学习模仿人的行为语言。”   “也就是说季临渊现在,没有办法使用他的能力?”   “新生魔物都这样,他有能力,但需要时间掌握,你把鬼面幡里一百多低魔喂给他,说不定能更快恢复神智。”   沈之初警告地看了单郁一眼:“不行。”   单郁手一摊,他也就提个建议,沈之初连考虑都没有这样更加让人好奇鬼面幡里的人了。   沈之初看着极影之地被季临渊吸得一干二净的魔气,阴霾的天空缓缓投射出缕缕光,也缓缓驱散破败房屋上空的黑暗。   但新生魔物很讨厌阳光,沈之初能感受到季临渊身上的抗拒,但他仍旧抱着沈之初没动弹。   沈之初皱眉看着季临渊,再抬头看着久违的光,照着这情况,很快极影之地上空的六壬仙宗人就会发现季临渊的存在。   现在的情况不比之前,季临渊原著化魔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阻力,除了追着南宫奚出来,拖着化魔的身体和顾愉白打了一架外,没有任何高阶修士在,他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顾愉白也没有能力对他一击毙命,甚至在面对这样的季临渊,他也没有讨到好,被疯狂地季临渊打得昏迷了数十天,因此邂逅了另外一个女主,这不谈。   现在头顶上那几个家伙,没有一个是他们能对付的。   至少不是现在的沈之初能对付的。   沈之初眼神放在看好戏的单郁身上。   “如果我现在给你一具身体,你的能力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元婴。鬼修战力比仙修强点,但我没有法器,你要是把鬼面幡给我......”   沈之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季临渊感受到他的情绪,同样顶着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他,周围的魔气游动更加剧烈了点。   “鬼面幡在认主之前,你别想打它的主意,幡里的人你也不能动。”   “那我也没办法。”   沈之初一笑,无所谓地说:“既然你没什么用了,那我不如直接把你抽散了,你好像忘了是谁把你救回来的,在没找到新身体之前就死,和真死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植物人吗?”   单郁皱眉审视,倒是没想到沈之初居然还会这一招。   倒还真是他小看了沈之初。   沈之初眯着眼笑,威胁后开始利诱:“我不会傻到在自己打不过你的情况下给你塑身,但你要知道除了我之外,没人再给你塑身,难道你指望季临渊?我要的也很简单,至少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   单郁看了沈之初一会儿,突然捧腹大笑:“你好像说得挺有道理,那么你先说一下,需要我做什么?”   沈之初眼看着黑暗越来越少,把季临渊带到最近的屋子里面,继续坐在他身上淡定地说。   “伪装成季临渊,把上面两个元婴期引开,其他的人就算来追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沈之初顿了下,又补充道:“如果不能同时引开两个,把宗主南宫柘引开。”   “宗主?”   “对,你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如果真有意外,我给你的身体,能助你灵魂出窍,你不会死。”   “这么看来,你准备得很周全。”   “快点!要是季临渊被发现,你信不信我先把鬼面幡毁了,你知道吧,我是为了什么制作鬼面幡的。”   “啧,行!”   单郁话音刚落,门外的树枝就已经蓄势待发,接二连三陈旧的树皮剥落,一根根粗细不一的枝条居然像有灵气一样编织成手臂大腿胸膛。   看着眼前一幕的单郁不由瞪大了眼,他也算见多识广,但眼前的情景可不像是人能搞出来的动静。   像是,妖族。   单郁的表情十分复杂的当时,沈之初已经编好了身体,季临渊一直很安静,沈之初带他去哪他就去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吸收地很快。   沈之初咬破手指把一滴血送入树枝编好的身体中,那一瞬间,树枝编成的躯体长出血肉,居然真长成了一具以假乱真的身体。   沈之初的手指还没放下,季临渊就倾身前来含住他手指,沈之初甚至能感觉到湿濡在舔。   他脸色一变,手指指尖都红了,短暂的愣神后,沈之初尴尬地缩回手。   【季临渊现在没什么神智,这不就是小孩子吗?他不懂我还能不懂吗?我到底是在干嘛?对着一个孩子脸红了?】   季临渊歪歪头,舔着嘴里的血腥味,意犹未尽地伏在沈之初肩头,听到耳边的声音,沙哑地鹦鹉学舌。   “阿初,我,不是,孩子。”   一句话,几个字,季临渊说得磕磕绊绊。   沈之初却大惊失色,举着已经止血的手指僵硬地转头。   “你说什么?!” 第77章   沈之初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季临渊在回应他心里想的话。   沈之初疑神疑鬼地仔细看着满眼都是他的季临渊,迟疑了会儿,还是在心里又说了句。   【季临渊松开。】   季临渊瞬间就抬起头阴鸷地看着他,和平常任何一个季临渊都完全不一样。   风卷云涌到沈之初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能把自己嚼吧嚼吧吃了。   然而季临渊什么也没动,就只是这么阴森森地看着,手下更紧了。   他俊逸的眉头紧皱,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突如其来的杀念,但眼前的人,不能杀。   “不。”   沈之初整个人一抖,眼睛都没光了,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羞耻。   【啊?不是!他真能听到?啊?】   季临渊抱着沈之初的腰,蹭在他颈窝,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禁锢着沈之初。   听到这一句,季临渊眼神微暗,垂眸没有接话。   好像做错了,不该回答这些话。   是秘密。   沈之初却双手抬起他的脸,坐在他腿上红着耳朵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你能听到吧!”   “......”   “不许扭头!不能撒谎,不然我就,我就......”沈之初想了半天,把一堆以往惯用的威胁利诱在脑子里想了一次。   杀了他,控制他的亲人,解除他的食物供应。   但最后沈之初只冒出了一句:“我就不让抱了。”   话音一落,沈之初更加尴尬。   这威胁一点都没有气势,太小家子气了!   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用这个威胁人了。   沈之初自觉丢脸,季临渊却十分受此威胁,抱得更紧了,蹭在他颈边。   “没,撒谎。能,听到。”   沈之初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就要自燃了,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季临渊的头顶。   【那我之前的这样那样色欲薰心的画面,季临渊不是都听到了?啊?】   【那我之前在心里偷偷腹排季临渊这个反派,思考剧情的时候,季临渊不是都知道?】   【呵,还是算了,这人生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哦,我现在想的,他也能听到是吧?这操蛋的能力!为什么穿越者没有这能力,咳,这不能想。】   沈之初生无可恋,如坐针毡,瞬间就不想坐在原地了,但他才刚起身还没站直就被季临渊拦腰拖了回去。   新生魔族不止没什么神智,就连用力也没轻没重的。沈之初被拖着直接砸到他身上,浑身被季临渊仿佛石块一样的魔躯撞得感觉要骨折了,但季临渊却吭都没吭声,抱着沈之初的腰把他严丝合缝的契合在自己身体里,像抱着心爱的玩具。   “活,阿初,活。”   “不活了。”   【这已经不是尴尬地扣出一座城堡的事了,我他妈的要原地去世了!】   季临渊本能地探身在怀里想装鸵鸟的沈之初脸色啄了口,没有其他任何轻佻暧昧的动作。   “没事。”   “没事。”   “阿初,没事。”   季临渊说一句啄一口,越说越顺,短一点的话已经看不出新生魔族的影子,学习力的强悍叹为观止。   沈之初心里十分复杂。   现在这情况,明明该被安慰的季临渊却在安慰他,让他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别扭还是该置之身后。   要不是季临渊神智暂时湮灭,现在仿若新生孩童,沈之初是绝不会就这这么听之任之的,现在恐怕光是看一眼都得尴尬死。   沈之初叹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真是!我真是!”   看季临渊没有往日那么能说会道,仍然笨拙地抚慰他,沈之初又心疼又心烦,叹了好几声气才勉强压下尴尬的心思,起身勾着季临渊的肩缓慢地一下一下拍着。   “没事,没事哈,放松。算了,我和你较劲干什么啊?你现在懂个什么啊?先放过你,等你恢复了我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啊?不会是最开始遇到就听到了吧?”   沈之初记得他那时候可骂了大反派好几次。   季临渊神色微动,但什么都没说,依旧抱着沈之初不松手,余光瞥了眼已经和躯体融合完成的单郁。   这个人有点碍眼。   杀了他。   避开阿初。   季临渊低头嗅闻,手无师自通地朝里摸。   魔族重欲,天生的,新生魔族更甚,连适可而止都不可能。   沈之初自我开解了好半天,总算把自己哄好了,主要是现在季临渊是完全没办法沟通的状态,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但有个事,沈之初必须要说明下,趁现在季临渊现在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不可以听我的心里话。”   季临渊朝他歪头,半张脸可怖的裂痕看起来都清秀了很多。   沈之初捧着他的脸,认真严肃地用教小朋友的语气:“这样非常不礼貌,不可以随便听别人想什么。”   季临渊一脸认真,但实际有听没有细想,毫无感情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沈之初,手更是得寸进尺。   沈之初被摸得没办法,又一次把他的手从里面拽出来,无奈道。   “不可以在人前做这些,很不雅观。”   沈之初居然和魔族在讲雅观二字,要知道魔族可是非常喜欢白日宣淫的种族。   至少在新生魔族的观念里,没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没有人。”   对面的怪物死了,就没有了。   单郁的四肢生出血肉,但过程却看起来颇为怪异。   的确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季临渊的眼里闪过一丝暴戾,是无感情的杀意,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平常。   没让眼前的人看到。   沈之初这才想起来单郁还在融合新身体,他被季临渊能听到他心声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炸得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他严正以色,尽力去忽略油盐不进的季临渊,他尽力压制才把季临渊的手只控制在腰腹一节,实在管不了就不管,转头看单郁的融合情况。   单郁已经融合完成,正兴奋地左摇右摆跳,适应新的身体。   适应完成后,单郁的脸色闪过一丝狂喜。   这副身体,可比他之前随便找的身体强太多了。   他轻佻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暗色,看着坐在季临渊身上,被新生魔族上下其手还维持着严肃地脸色,对他投向问询的眼神。   虽然有点小谋算,但到底还是小兔子啊。   怎么可以相信一只鬼的话呢?   怎么可以相信一只鬼的承诺呢?   他是鬼修啊,这小兔子是不知道新生魔族对所有魔修乃至鬼修的吸引有多大。   这可是能力强大,却又不会灵活运用的时期,还是有且只有这样一段时间才会这样,并且是很少出现的状况。   要不是沈之初非要阻拦那一百多个低魔被吃,这新生低魔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这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他不会以为我真会听他的话吧?   我可是鬼修。   单郁邪泞的舔唇,看沈之初故作正经的模样,漂亮又严肃。   单郁一步步靠近。   “你还是单纯了些,经验浅薄了些,放出本尊是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单郁一步步越来越近,他兴奋地低头,却猛得一顿,只见原本耳朵飘着一抹红,脸色却正经得很的沈之初嘲笑地看着他。   紧接着,他的双膝就如一座大山一样笨重扑通一声跪在沈之初面前。   沈之初拍下季临渊的手,好笑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单郁。   “你不会觉得我真这么傻吧?不在上面动手脚,我能让修为比我高的人,哦,鬼,我会让你恢复身躯?没有点把握,我会放你出来?”   沈之初顿了顿,眼神微眯:“你刚刚是想把没认主的鬼面幡收为己用,顺便收取季临渊作为阵眼?”   单郁满头大汗,腿跟扎根在地上似的,眼见着被沈之初彻底掌控,他冷笑。   “倒是本尊小瞧你了。”   “和谁本尊呢?”   “哎,我,我小瞧你了,行吧,我现在被你逮住,你想如何?”   “按照我说的,引开南宫柘,这具身体就依然属于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之初啧笑:“你可以不相信,但你有选择的条件吗?”   他眯眼笑着帮单郁确认了:“你没有,你别无选择。”   沈之初说着,面不改色地把往上摸的手拉下来,警告地朝后看了眼。   季临渊不为所动,沈之初往后看,他干脆利落地凑上去亲。   沈之初往旁边避了下,清咳了声,继续严肃地看着单郁。   “怎么样?是要硬气点干脆死给我看,还是做我安排的事以便获得身躯,活着才重要,什么形式相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你说是吗?”   单郁顶着万斤重的腿,跪在地上看他,半响才笑道:“你说的也没错,是我栽了。我帮你引开南宫柘。”   “能杀了最好,杀不了再说。”   沈之初松了口气,要单郁是个真硬气的人还真难办了。   【原著里单郁就以强为尊,不强他就根本不服,我暂时打不过他只能另寻他招,不过幸好此人虽然变态,但还不至于生死不知的变态,总还有空子可以钻的。】   沈之初想完,后知后觉看了眼季临渊,正对着对方的眼神。   【糟糕,都忘了他能听见了。】他沉下脸,在心里严肃【不能听!】   季临渊低头。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叫季临渊,似乎和阿初认识很久了,关系应该可以,至少不是仇敌的关系,但他却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不过随着阿初的话,他也能短暂出现一些画面。   模糊不清,没有前因后果的画面。   然而阿初不让他听。   不过阿初不让他听,他就不听了吗?   季临渊朝沈之初咧开嘴,模样十分标准化,甚至弧度都没有差别,但半张脸勾勒出的笑看着尤为可怖。   沈之初捂脸。   他铁定是审美坏掉了。   怎么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季临渊:怪物   单郁:??我真该撒泡尿给你照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第78章   按照沈之初的计划,单郁和沈之初季临渊需要分道扬镳把极影之地的两个最厉害的人引开。   沈之初看着单郁披着黑帽衫飞身而上后,自己也披上同样的帽衫,给一旁好不容易从身上撕下来的季临渊也披上一模一样的黑衫,给他把帽檐戴好,藏好了那张一看就不是人的脸。   想了想,沈之初认真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暴露你这一身的魔气知道吗?我在你身上放了隐藏魔气的道具,只要你不动用,就不会有人发现。你没有掌握能力,擅自暴露身份我们俩都得死在这,知道吗?”   季临渊点头。   沈之初难得看到他这么听话,不由多看了眼,被乖乖点头朝他看的季临渊可爱到了。   沈之初收回眼神摇头。   【我就说我这审美坏掉了。论谁来看,这都是可怕的样子吧,咳,知道你在听,别撇开眼,我都看到了。】   他没再耽搁,拉着季临渊的手腕朝和单郁相反的地方而去。   彼时极影之地彻底放晴,万里无云。   *   沈之初借助山间密林隐藏身形,穿梭在高低不平的石块上,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下残影。·   但他仍嫌不够,神色极为严肃,一刻也不敢停。   天不从人愿,就算安排了单郁挡住人,看样子单郁也没能挡住所有人,沈之初快要走出山村时,被一个以往只远远观过的人堵在入口。   来人高高在上,一身白为底色,绿为边,金丝为线的华服负剑立于树梢,一身正气,看着虽然年轻,气质却是个十足的上位者才有的。   沈之初挡住季临渊的脸,把他拦在身后,皱眉抬头:“穆长老真是好大的架子。”   穆玉堂倒是没想到对方能认出他,但他却不记得对方是什么人。   穆长老日理万机,平日只在乎天之骄子,哪里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客卿,但穆玉堂还记得六壬仙宗的客卿服饰。   “你是宗门客卿?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穆长老老气横秋地长舒一口气,“罢了,既是宗门客卿,本尊也不想为难你,留下你身后的......魔物,本尊便当做没看到你。”   “你身为客卿,修行到如今的地步不易,不要为了滥杀无辜的低魔而误了前程,把他交给我,你还可以做你的客卿。”   沈之初勾起嘴角,嗤笑。   “如此善恶不分,腐烂不堪的宗门,就是请我去,我也不去,你好像说得很高大上?”   穆玉堂皱眉,杀意横生。   宗门是他守护一生的地方,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   季临渊对杀意很敏锐,原本听话低头的他微微抬头,带着宽大黑帽檐的头微微偏向穆玉堂,无感情的眼里闪过一抹红。   沈之初感觉到季临渊蠢蠢欲动的动作,连忙握住背后的手,在心里提醒。   【季临渊,你答应我的,不能释放魔气。】   季临渊停顿了下动作,继续把头低着,没有让穆玉堂看到他完整的脸。   阿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在身边。   沈之初差点被季临渊吓出一身冷汗。   转化的新生魔族明显和正常的低魔不一样,魔气也强盛很多,现在可不能暴露,对上号称六壬仙宗杀神的穆玉堂。   以穆玉堂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状况,发现这个异类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站在一起好好说话。   沈之初松了口气的同时,对着穆玉堂哼了声继续说。   “高高在上的穆长老恐怕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吧?”   “狡辩,身为人族,却助纣为虐,帮助低魔出逃?”   “我狡辩?那我问你,身为仙宗长老,你可有调查过为什么人族地界会出现低魔?”   沈之初看穆玉堂脸色微变,继续大声嘲笑道:“因为你他妈根本就是走狗!你才是助纣为虐的那个人!”   “怎么?说得狠了?哈哈哈~睁开你的高高在上的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看这里的一切到底曾经是什么地方?”   “请用你怜悯众生的眼睛看看!再来说我是助纣为虐!”   穆玉堂这才注意到,周围一座座矮小破败的房屋,他才注意到一座座化为焦炭的树,寸草不生的庄稼地,满地的尸骨细细碎碎,应该是被妖兽啃食,咬不下去的大块头骨。   以他的视力,也很容易看到了没有魔气围绕,仍然看起来是血色的湖水。   房屋虽破,却能看出曾经被主人用心的对待了,房屋被修出了花样,小院前面或有小秋千,只不过如今也歪歪斜斜,再不会有人在上面荡。   小院墙头都还挂着腐朽的对联,曾经的红变成如今的灰白色,再不见喜庆。   穆玉堂脸色越看越沉。   这里根本不像是低魔的地盘,没有哪一种低魔有着人类的习性。   这里,像是某一个小村落。   这里曾经的主人们在用力的生活着,在深山老林里仍旧努力把日子过得温馨一点,点缀着每一个可以妆点生活的小饰品。   可是如今,再也没人能打理。   穆玉堂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艰难地转过头垂眸看着下面把身后低魔护在身后,义愤填膺地看着他的少年,嘴唇干涩,喉头滚动,闭眼再睁开才问。   “你知道什么?”   “都说出来,都说出来。”   沈之初面不改色,眼神仍旧愤怒,却暗暗松了口气。   赌对了。   他继续气愤,张牙舞爪地骂,眼眶都气红了,越说越生气。   “呵,说出来你能承受住吗?”   “你能接受你为之坚守的道义吗?你能颠覆你过去的信仰吗?”   “别搞笑了,你怎么会懂人间疾苦?你不是该和你的宗主一样,掩盖一切的真相,维持千疮百孔的体面,继续做着你高高在上的杀神!”   穆玉堂瞳孔地震,眼猛得睁大看着地下渺小的少年。   像是他守护的众生在指责他为何偏心,像是他守护的宗门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问:“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师兄,宗主做的?”   沈之初嘲讽地看着他:“我说是的话,穆长老是想杀人灭口吗?”   “你有何凭据?”   “凭据?想想十九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想想南宫柘那老家伙有什么变化?怎么,不信?”   “是你不敢信,还是不想信?”   “说不定你也帮助过他不少事,你不明白你的师兄吗?他干得出来,为了他的飞升,他做的出来。”   “知道这里多少人吗?”   “一百三十六!穆长老!这是一百三十六条人命,你说,他们到底死得有多惨,有多冤?才会让他们在短短十几年就从人灵化为只知道食人血肉的低魔!”   “穆长老,他们该有多痛,才能宁愿化为低魔,也要留下南宫柘的恶行?”   “穆长老,你听,是不是他们在问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他们信任景仰的仙人要杀了他们?你听啊!”   “听到了吗?他们在问你,他们做错了什么?这里还是六壬仙宗的管辖地啊,他们也是六壬仙宗的人啊!”   “何为正义?正义就是颠倒黑白!正义就是用他们的命伪装成滥杀无辜的魔族!正义就是你前进的步伐!是你飞升的阶梯!”   “穆长老,你还能坚守你的正义吗?”   “穆长老!你能吗!!!”   穆玉堂被一声声的质问打得眼前一黑,他的道摇摇欲坠。   沈之初气得发抖,看着穆玉堂高高在上的身影却是愣住了。   穆玉堂一头青丝在一瞬间就夹杂了许多白发,脸色惶然,一瞬间便老了许多岁。   沈之初有些许不忍心,说到底这是南宫柘做下的事,和穆玉堂无关,但为了掩盖季临渊的不同之处,转移他探寻的目光,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果有取舍,那沈之初只会选择季临渊。   但他气愤却也是实打实的。   沈之初冷声问:“如何?这个答案穆长老可满意了?”   穆玉堂神情混乱,面色不明地喃喃开口。   “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六,刚刚好是一百三十六,这么说,你是为了他们才向六壬仙宗复仇?才要杀了齐明决和齐明玉两人?留下那一百三十六颗灵石,他们也和这个村落有关?”   沈之初一愣,神色不明地朝后看了眼。   杨家村死了一百三十五人,落仙台上齐明玉储物袋里掉出来的灵石却是一百三十六颗。   季临渊,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他也死在了十九年前。   沈之初勉强转头,不去看季临渊的样子,心却蓦得抽痛。   他在祭奠,包括自己。   “不错!他们难道不该死吗?身为仙长却残杀凡人!不该死吗?死得这么简单,都便宜了他们!”   “.......”   长久的沉默,穆玉堂才叹出一口浊气,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村落眼框抖动。   “罢了罢了,你走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沈之初拦着季临渊谨慎地看着穆玉堂,确认他说的是真话后,才一步步往后退。   “望穆长老说到做到。”   沈之初说完,替季临渊拉了拉帽檐,拉着他飞身而起,用树枝掩盖异能,伪装成木灵根法术。   季临渊握紧了他的手,片刻后终于感觉到自己力气和阿初不同,只能不情不愿地缓缓松了点,本来无感情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近乎狂乱的热切在他眼里闪过。   他很强,但只有沈之初会把他拦在身后。   他很可怕,但只有沈之初没有对他避之不及。   或许阿初也怕,但他没有离开不是吗?   魔族,是人人喊打的种族吗?   那阿初呢? 第79章   单郁飘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但他蛮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嫌弃地擦在衣服上,鼻子一耸,循着味儿就走了进来。   “这什么破地方?这也能住人?本尊,我可不当乞丐。”   沈之初翻了个白眼:“有得住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末了看他一脸血,身上却没什么伤口又问道:“怎么样?死了么?”   单郁席地而坐,和虎视眈眈像个狼崽子的季临渊相对,围坐在火堆旁。   单郁十分好笑,这家伙默不作声的时候,都是在以一个新生魔族的脑容量在学习人类的语言。   这要是放在魔族那边,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他踢了一脚火堆,这玩意儿魔族可不太喜欢,但季临渊却面色如常:“人被救走了。”   沈之初皱眉:“救走了?谁?我明明把穆玉堂拖住了。”   “一个装模作样的怪男人,这男人的身体真适合夺舍,资质少见的高。爷爷装模作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倒是装到我面前了。”   单郁这么一说,沈之初就知道是谁了。   “这人救走了南宫柘?”   “没错,眼见着那老家伙快死了,谁知道冒出来个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却不错的男人。和他打了几场,有点难对付,怕拖的时间太久了被仙盟赶上,只能先罢了。   先说,这可不是我的问题,身体你可不能收回去。”   这副身体意外的好用。   “不过我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这男人虽然叫南宫柘师尊,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敬意,我看得分明,这是恨。”   “恨?”   【没道理啊,再怎么说这也是他未来老丈人,怎么会是恨?难道南宫奚一夜无情道成就让顾愉白放弃了?】   “你没看错?”   单郁嗤笑,抬起眉毛瞧他:“其他的我不知道,恨我还看得少了?”   “就算我不杀南宫柘,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他这位爱徒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做得不错。”沈之初想了想,拿出一颗丹药,“这是奖励。”   单郁挑起的嘴角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把我当乞丐?就拿这个打发我?”   “可以滋养你的身体,稳固神魂。”   !!!   单郁麻溜儿地起身拿走那颗不起眼的丹药,也存不住东西,立马就把丹药塞进嘴里。   “好东西啊?还有没有?”   “这要看你表现了。”   “???”   单郁哼笑,又坐回去:“用得挺熟练啊。”他抓抓头,“算了,你把你那怪异的空间打开,我一身鬼气藏不住,到时候麻烦。”   就算单郁不说,沈之初也正有此意,打开空间把这聒噪的鬼修放了进去。   他添了把火,就着火光搓了搓手,继而把手放在季临渊的脸上。   “这两日就先将就着,我会找办法离开这里,不过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云水天所有的大型跨界传送阵都会被控制,不过总有办法的,我会让你出去的,去你的冥都,只有那里才安全,才能让你恢复如初。”   季临渊点头,只要沈之初说话,他就会把眼神定格在沈之初的眼睛里,看他的眼睛。   等沈之初说完,他似人似魔的脸就会凑上去亲亲他的眼睛,和之前那个惯会撩人的季临渊判若两人,如出一辙的只有眼神深处的偏执。   季临渊亲完,莫名说了句:“都依阿初的。”   这话太熟悉,让沈之初都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但显然只是他想多了,原本的季临渊眼里复杂不辨真假,现在的季临渊眼里只有沈之初,像个孩童抓着手心的玩具一样的执着表情。   沈之初叹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做对没有,救了你的家人,却救不了你可怎么办?”   他熟练地扒开季临渊的手:“怎么学会了动手动脚的?我记得我也没教你这个?”   “没有人。”季临渊执着地垂眸看他。   “没有人教都能自学成才?”   季临渊歪头瞧他,又不说话了。   沈之初福至心灵:“你是说,这里没有人,可以摸?”   季临渊终于点头。   沈之初觉得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季临渊现在又不是可以讲理的存在,这让他觉得挺无奈的。   两人僵持了半响,沈之初终于困得败下阵,他没管季临渊放在腰上的手,转而让季临渊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季临渊眼神一暗。   阿初又让步了。   祂没有记忆,只有不放手的偏执,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   阿初和祂没有共同的记忆,却和原本的季临渊有着让阿初这么做的故事。   祂醒过来第一个学会的是执着。   然而第二个学会的,却是嫉妒。   那也没关系,没有记忆就创造属于他们的记忆。   祂如饥似渴地学会了说话,但阿初怎么总是开口闭口都是原本的季临渊?   不想听到。   很烦。   祂感受着手下的力量和柔软,忍不住捏了捏,想更进一步,但怎么更进一步祂也不知道。   原本的季临渊一定知道该怎么做,这更让人烦躁。   季临渊靠在沈之初肩上,人高马大的窝着不舒服,祂便顺理成章地下滑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沈之初肚子上。   好柔软。   阿初好柔软。   沈之初无奈地看着窝在他肚子上蹭的季临渊,迟疑了一瞬把手放在他头上慢慢抚摸着。   “乖,休息会儿,明天就会好起来的,有个地方的魔气足够就能让你恢复的,别怕。”   季临渊放松的眼神骤然一紧,阴暗地抱更紧了。   阿初又在说他了。   魔族不需要呼吸,也不会觉得累,体力精力简直无休无止,但祂这么窝着一动不动,便给了沈之初祂已经睡着的错觉。   在温暖的火光中,四处漏风的破庙都有了家的温馨。   沈之初强撑起精神,在心里理了一次要做的事,手下不轻不重地放在他背上轻拍。   毕竟本质上是凡人,就算是强大的异能者也不能做到辟谷日夜修炼,沈之初的头在火光中一点一点,终于垂下。   纤长的睫毛在火光中落下一片阴影,眉眼中的疲惫挥之不去。   季临渊在他的呼吸起伏十分规律后,缓慢地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   祂缓慢地爬起来,一点都没有惊醒沈之初,看他一路奔波的疲色,已经不会跳动的心恍惚有了重新跳动的冲动。   祂抱着浑身软软的沈之初拥在怀里,仿若珍宝。   属于魔族的本性和嗅觉觉得怀里的人很香,想刺破他的脖子,与他融为一体。   但季临渊只是这么抱着,冰冷的唇缓慢地蹭着,牙都没露出一颗划他的脖子。   深处的记忆告诉祂。   阿初很弱,很容易就死掉,也很容易受到惊吓,被吓了就会逃跑。   不可以吃了他。   但是,好想,祂好想。   季临渊从背后抱着歪在他怀里的沈之初,给他找了更舒服的位置,直到看到他没皱眉为止。   祂的头埋在他脖间,也闭上眼像他一样伪装睡觉。   这样就和阿初一样了。   破庙外风不止树也不静,几株遮了半边天的树像是守卫把破庙围了个严严实实。   *   沈之初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季临渊从背后抱着,沈之初都翻了几个身,祂却姿势动也没动。   他没想太多,虽然不过一日,但对季临渊的偏执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这会儿的季临渊,莫说是两个时辰,哪怕是离开祂的视线一息,祂都会找过来。   哪怕是沈之初去砍烧的柴,祂都会跟过来亦步亦趋。   有了之前季临渊的铺垫,沈之初在短短一日就已经习惯这种更为黏糊的相处模式。   他的纵容让完全凭借本能行事的新生魔族更加偏执。   就好像在试探他的底线,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但沈之初的底线不在这上面。   沈之初这会儿发现在祂怀里都不怎么惊讶,起身看到祂还看着才感觉有点别扭。   他拍了拍季临渊的头,笑着说:“别看这么紧,我又不会跑。”   沈之初叹气,这么一看,他到底是怎么会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啊。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他看的那些小说和现场版都白看了。   沈之初一看到祂那边脸的裂纹就不忍,初时祂还嫌弃这一张脸和阿初完全不一样,不肯露出整张脸,藏在沈之初给的帽檐里。   后来祂看到了沈之初的眼神,就不再遮掩这张可止小儿夜啼的脸,顶着这张脸一步步逼退沈之初。   但是现在沈之初说出的话却让祂不是很开心。   “先说好啊,我等会儿要去外面探一探情况,你的情况不要跟过去好吗?我答应你,就半个时辰。”   “阿初,不行。”   “不许不行,你只能在这里,带你去太危险,我的能力不足以护住你,怕运气不好遇到金丹以上的。”   祂沉默了,半响才垂眸不情不愿地点头,眼底的暗光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沈之初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以现在季临渊的偏执,会很难说服,但却意外地挺好说话,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沈之初觉得这还在范围内,他安慰地拉下季临渊的脖子,亲了下他的额头。   “乖乖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吃你。   季临渊盯着沈之初摇头。   于是沈之初放心地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回来却看到季临渊的黑袍子上全是暗沉的血迹,破庙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两三个面目全非的人。   但对方的衣服上可以勉强辨认出是修士,只不过他们腰间都挂着好几个颜色不同的储物袋。   沈之初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扯开季临渊的衣服上看下看。   季临渊的袍子里,满是黑雾的那半边身体破开了几个洞,还没有流血,空荡荡的几个洞口,看起来是剑的痕迹。   沈之初开始后悔,怎么能把祂一个人留在这里。   祂还没有恢复能力啊。   一只新生魔族可以卖好多灵石了。 第80章   “疼吗?”   沈之初眼里的悔意无法过去,看着合不起来的魔气轻声问。   季临渊缓慢地摇头。   他又问:“那你能用魔气愈合吗?幸好没有伤到完好的那半边。”   季临渊眼神闪了闪,皱眉继续摇头。   “不会。”   沈之初叹气。   “也是,你还没有恢复,魔族的天赋不会也正常,要是可以愈合,也不会等到我回来还是这样了,我就不该把你放在这里,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说不定有人过来的。”   “真的不疼吗?”   祂抬头,眼里露出一丝恰恰好的隐忍,太像人类了。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吧?”沈之初想了想咬破了指尖,对祂招招手,“过来,我试试这个管不管用,外面也没有医治魔族的,原著也没细说魔族,毕竟不是主体。”   祂瞬间眼神就开始发红,蚀骨的食欲刺激祂的感官,等祂反应过来的时候,祂已经走过去低腰凑上去含住沈之初的指尖,尖锐的牙齿抵在白皙的指尖上。   祂清醒过来,垂眸缓缓只是舔了舔,直起身对着沈之初摇头。   “够了。”   在沈之初质疑的目光中,季临渊毫不迟疑地开始解衣带,沈之初吓了一跳,待看到破开的洞口真的愈合后,他又有点不可置信。   【居然真的有用?他不是魔族吗?】   沈之初看到他还想脱,眼神不由自主地飘下去。   【人身和魔气是一半一半,那那玩意儿不会也是一半一半吧?这......】   祂的动作一顿,看向沈之初。   沈之初反应过来一愣,顿时脸色微红,咳嗽了声连忙把祂衣服拉起来遮住。   他打哈哈讪笑:“不用了不用了,我看到了,你好了就行。”   祂任他动作,眼神微动。   那玩意儿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看阿初这样,大概不会回答祂,祂眼神沉,没有再开口。   沈之初掩饰性地走到那几具尸体前把那几个储物袋取下来,顺便把这几具尸体就地焚烧了。   这些储物袋都是已经被他们抹除了禁制的,任何人都能取用。   沈之初对于捡漏这事儿一点儿都没有心理负担,尸体他看得都不爱看了。   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股脑丢进了自己空间里,这才想起来今日去镇上打听事情的问题。   界外大型传送阵果然都被把守了,不过却不是穆玉堂或者南宫柘任何一个人出面,而是顾愉白主导着整个剿魔大局。   极影之地孕育出真正的魔族一事早已传遍整个云水天,连界外也在关注着云水天。   云水天仙盟甚至调派了所有闲散人员去寻找,甚至请出了清风禅院的佛修探查魔气。   不过有沈之初的道具在,只要控制着不露出魔气,短时间内他们也找不到季临渊。   奇怪的是,极影之地孕育出魔族的事传得这么广,甚至传出了季临渊堕魔的消息,但却没有传出当年的事,难道穆玉堂这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真的选择默认包庇南宫柘?   沈之初眉皱得死紧,他这几日皱眉都皱得比之前几个月都多,不由地揉揉眉头。   现在季临渊真如原著中一样人人喊打喊杀,然后身为正义的主角就会出现以同门师弟的名义大义灭亲,既打出了好名声,又能名扬云水天,被上界注视到。   和原著一样的剧情,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沈之初看着身旁的季临渊,眼眸压深。   原著里的季临渊没有他的时候怎么过的呢?   虽然吃了那些低魔,补充了理智,获得了魔族天赋,但到底是新生魔族,在全云水天的围剿下,如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一个魔族。   他度过了成年以来最黑暗的时期。   也因为还有理智,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记得那些哀嚎,记得毁于一旦的杨家村,最后时而清醒时而疯狂,清醒时还记得还有仇人没死光,疯狂时路过的人都难逃死手。   他不信任何一个看过他的人。   有人给过他一口水,一件旧衣,却转头拿了赏金。   他们会把他的信息全都告诉六壬仙宗,换取一生无忧。   那一段时间,云水天家家关门闭户,白日做活,天还没黑就得收工回家,生怕遇到不该遇到的魔族,看到不该看到的事被这疯子杀了。   但总有不怕死的人要找季临渊的踪迹。   他手里死得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真正逮到他,却也没有一个人帮过他。   疯的时候他像个流浪乞丐一样蜷缩在雪地里,满身的鲜血没有他自己的,身边也总有一具尸体,清醒时他又会扒了被杀的人衣服穿上,从雪地里爬起来找躲藏的地方继续杀六壬仙宗的人。   那段时间,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谈之色变。   偶尔有人感叹当初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想不开堕魔了,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坏了。   后来,这事儿惊动了魔界,为了得到新生异变魔族的转化力量,魔族也想要季临渊,他被困魔笼装着偷渡到魔界,没想到季临渊等一来到魔界后就吸干了那些魔,彻底成为魔界的至尊。   只是那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季临渊要被磋磨一年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沈之初是绝不可能重蹈覆辙的,别说是一年,哪怕是一日,他也见不得季临渊沦落到那种地位,哪怕是现在让他想一想原著,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摸着季临渊的脸,眼中闪烁。   “我会让你赢的。”   沈之初苟了一生,除了活下去从没有为什么事做过超过本身的努力。   但他想试试看,努努力,为了一个季临渊。   他头靠在季临渊的肩上,感觉到他除了懵懂和执着什么也不懂,这样也挺好的。   他不用再经历原著的剧情。   沈之初笑了声,有种释然。   祂所剩无几的心思全用在感受他上,却不明白他到底在谋划什么。阿初渐渐学会了想事情不过心。   “真好啊。”   沈之初低低开口。   阿初觉得好就真好。   祂回答:“嗯。”   “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置我们的地方。”   祂静静地听他说。   “倒是没想到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我运气也太好了吧。”沈之初依旧像以前一样坐在季临渊的怀里,只不过放松了自己靠在祂肩上。   “这次出门我用的原主的脸,和现在差别挺大,没想到被原主的家人认出来了,他们一直在找原主,但是可惜原主没熬住羞耻,割腕自杀了,我本不想和他们牵扯的,毕竟我没有原主的记忆,我也做不了原主,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报答他们。”   沈之初顿了顿,又叹笑:“可是这不就是一个好机会?一个不会令人怀疑的身份,一个可以暂时躲过探查的身份。要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季临渊,你看,一切都顺心如意。”   沈之初难得地蹭了蹭:“等会儿我们就过去吧如何?你要记着千万不能露出你一点儿魔气,还有你的脸。”   看季临渊认真的看着他,沈之初随手拿出季临渊的储物袋,取出里面的两个面具。   等看清手里的两个面具,沈之初短暂地怔住,继而又浅笑着。   这面具可真是好熟悉。   当初看着这么怕,现在看着有点好笑和可爱是怎么回事啊?   他想了想,把其中一个面具交给季临渊,小心地给他戴上,自己反而把代表着恶鬼的面具留下了。   “没有什么事,千万不可以摘下这个面具,好吗?”   沈之初给他捋好帽檐,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才起身带着人离开。   *   沈府。   当初被流放的沈家,后来早就被查出来是冤枉的,城主也给了他们补偿,但失去的终究找不出来,现在沈家剩下的大多是些女眷和小孩。   所以他们才迫切需要一个男丁主事,免得被外人欺负了。   然而当初的沈家男丁死的都差不多了,哪里能找到沈家人呢?   遇到沈之初的是原主的二姐,名沈娴,人如其名,是个娴静的女子,她是实在没办法才准备去上次那家向她求过婚的男家,准备同意下这门婚事。   虽然男方老得能当她父亲,但这不是重要的,只要能保住如今的沈家,问题不是很大。   遇到沈之初完全是意外之喜。   沈娴看到沈之初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   阿初还是和当年的样子一般无二,甚至隐隐有些气势,在得知阿初已经是修士时,除了高兴还有一丝解脱。   阿初回来了,她也不用再去嫁人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光头老男人,只是整个小城已经没人愿意接收她们家这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老弱病残。   阿初是修士了,很好。   修士的地位,在哪都是高人一等的。   也幸好阿初在迟疑了一瞬间后也愿意回来,那当初的事,他应该是不介意了吧。   沈娴自回来告诉家人找到阿初了后,一大家子此刻全都站在门内,期待地看着静悄悄的门。   过了好久,厚重的大门终于敲响。   沈娴脸色抑制不住的喜悦,手忙脚乱去开门,等她打开门后,就见阿初怀念地看着她们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比当初的阿初开朗多了。   沈娴好奇地探头去看他身后的怪人,怪人戴着面具看不真切脸,但面具是小孩最喜欢的故事中的英雄人物,也还算喜庆。   阿初察觉到她们好奇的视线,笑道:“这是我初入仙道结的道侣,只是早些日子斩妖除魔,不小心妖毒伤了脸,怕吓着你们,这才戴着面具。”   沈娴看到那怪人听到道侣二字时,原本不怎么愉快的气势徒然一变。 第81章   沈之初带着季临渊在沈府安了家,如今季临渊的事已经闹开,大街上四处都是寻赏的人,路边的乞丐都会被翻出来看看是不是,但没人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愿意收留他。   沈之初观察了几天,确定只要不出府就没人会闯进来找事,才去最近的买卖市场挑了个哑奴。   一个哑奴一颗灵石,卖家都笑得裂开了嘴。   沈之初这才意识到,当初的三百,对于凡人来说真的是天价。   把哑奴带到季临渊面前后,沈之初认真的吩咐。   “从今日起,你的主子就是眼前的人,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忘了这一点。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一月之后,我就给你放奴书。”   这哑奴是个三四十的老奴,辗转于多个买家,自然也没把他的放奴书放在心上,他低眉顺眼地应着,不由的侧眼偷偷看了眼带着面具的男人。   此人全身裹着宽大的黑袍,就连脸也戴着面具一丝不露,高大的身形极具压迫感。   哑奴这么打眼一瞧,那男人却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哪怕带着面具,也能感觉到炙热到偏执的视线一直围绕着买他的主家。   要是常人被这么看着,恐怕只会觉着渗人,但买他的主家却见怪不怪,和那面具男人说话的语调都要低三个调,不像和他说话那么公事公办。   哑奴不由把视线定格在买他的主家身上,看着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有些清秀的少年郎。   若是没有修仙,这个年龄说是青年也行,但修者驻颜,十八九的年纪也确实是少年。   看主家好说话,秉持着了解主家的喜好,投其所好的习惯,哑奴多看了两眼。   才两眼,哑奴就背脊一凉,转头一看,原本正好好听主家细碎叮嘱的面具男人正隔着喜庆的英雄面具看着他。   明明看不到眼睛,哑奴却从中感觉到寒意,连忙低下头对这个面具男人打了个见面以来的第二个标签。   偏执。   在他面前,绝不能正视那个清秀的主家。   沈之初说着说着,就看到季临渊转头看着新买的哑奴,无奈地扶正他的头:“听到了吗?我出门期间,你绝不能出去,有事吩咐哑奴去做。”   祂转头:“所以,阿初要去哪?”   彼时,他说话已经十分流利,声线也越来越趋近季临渊,只不过没有刻意营造的温柔,便多了分不加掩饰的冷漠。   “不是说要帮你恢复吗?我们得离开这里。但我需要时间去布置下。”   祂神色更深。   又来了。   帮谁恢复?恢复了还是祂吗?   祂不要。   现在这样很好。   但祂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沈之初。   生生把沈之初看得有种欺负人的错觉。   他挥退哑奴,门在哑奴的身后无风自动,门后的沈之初抱上去,取下祂的面具,按着祂的后脑勺低下,轻轻在他冷得不像活人的唇上亲了下。   “不可以,这件事我得做,而且不能带着你,你好好留在这里,我保证,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好吗?”   虽然面对着还是不能给出他太多反应的季临渊做这个动作,让他稍微有点别扭,让他觉得在教人做坏事。   季临渊现在并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在一味的模仿他的行为动作语言。   如果沈之初亲祂,那祂肯定会学会这个动作。   果不其然,季临渊的眼睛眨也不眨,泛着猩红的血眸依葫芦画瓢的摸着他的头迎向祂。   祂十分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动作,并喜欢上这个动作,足足抓着沈之初亲了一刻钟。   沈之初被祂磨得受不了,抬手拥上去闭眼张嘴引导。   祂看着闭上眼的阿初,眸色跳动着,顺着他的引导学得更加快。   仅仅实践了片刻,祂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项身体记忆。   不需要呼吸的魔族和只是比普通人的肺活量强一点的阿初,那阿初就肯定是拿不到上风的。   季临渊的热衷超过他的认知,亲到后来已经在模仿性/爱在抽/插了,沈之初被这种涩/情的吻法吻得头昏脑胀,费力地抬眸拍了拍祂的背,示意祂先放开。   但季临渊一看他银光水亮的眼睛求饶地看过来,就莫名小腹一紧,眉不由地皱起来,露出了这么久以来难得的情绪。   想做点什么。   但是要怎么做   魔族本淫,但也并不是天赋技能,只是这方面没什么规范罢了。   沈之初脸色红到耳后根地看着自己嘴角牵出的银丝,轻咳了声,阻止了季临渊还想低下来的头,对着这个没羞没燥的新魔头说。   “如果你能好好等在沈府,我回来了后每天都给你这样做好不好?”   季临渊专注地看着他红透的耳郭,半响才点头。   阿初一直都没在心里说话,真的是不能和祂在一起做的事。   祂不能让阿初害怕。   阿初会跑。   “阿初,回来。”   沈之初看他松口,终于松气,笑着答应:“好,准时回来,少回来一刻钟,让你多亲一刻钟。”   祂把阿初引到床榻上,抱着阿初,看他眉眼间深重的疲色,像他曾经给祂做的一样,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祂观察看其他人都会在夜间睡觉,但近日来,阿初一直寸步不离,夜里也不敢闭眼,偶尔受不住了也没睡熟,但阿初好像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庙前跑过一只兔子,都会惊醒他,然而阿初会兴高采烈地逮着兔子说要加餐。   祂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但阿初需要,阿初吃得像是什么大餐,但祂见过人类的大餐是什么样的。   虽然有点讨厌和嫉妒,但还是恢复记忆吧。   带着祂的阿初,过他想要的生活。   阿初值得世间所有的好东西。   祂要全都给他。   阿初现在要他乖乖地呆在原地等,那祂听。   **   沈之初在三日后第一次走出沈府,如今的小城内人人都知道当初被卖的沈家幺子回来了,还运气好的成为了修者,沈家一跃成为城内炙手可热的家族。   沈府门口等了许多想攀关系的百姓,沈之初只能从侧院翻墙出去。   待到不见一个人影,他拿出了季临渊当初随手买的面具,其中一张是恶鬼,另一张则是传说的英雄形象,伟岸英俊,如今那张英雄面具在季临渊脸上,沈之初看着剩下的那个恶鬼面具发笑。   当时是真的怕来着。   但现在,沈之初亲手把这张人人生畏的面具戴到了自己脸上,完完全全遮住了他一张清秀的脸。   他一跃升空,被无形的力量带到树梢,脚尖轻点如无物,他手中拿着罗盘辨别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我记得那三块遗迹碎片中的其中两片在南方,也是顾愉白的最大机缘,顾愉白现在的走向和原著有所差别,但机缘总共就这么多,取走一个就少了一个,这个遗迹里的东西我不一定有用,但对顾愉白却是用处巨大。”沈之初狠下眼,“不能让他得到。”   沈之初终于明白他最大的优势在于什么。   在于他对剧情的全知全能。   除了血脉开启的机缘之外,他都能从顾愉白手上抢过来。   此消彼长。   主角弱了,反派的势就会长。   就算他是天道宠儿,阿初还是全知读者,作者的衣食父母呢,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遗迹钥匙的碎片本该不是这个剧情阶段出现的,但现在剧情早歪到姥姥家了,这个碎片说不定也跳出常规了。   有没有,看一看不就行了?   只有把这天搅乱,才能趁乱出逃。   沈之初身形一闪,身下就凭空出现了一只飞行野鹤。   灵宠价很贵,但耐不住季临渊实在是大款,沈之初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   屋子里,季临渊和单郁各据一方,安静地落针可听,气氛却完全算不上祥和。   和面对沈之初的黏糊劲儿完全不一样,季临渊看着单郁的样子只有食欲,属于魔族的食欲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喜恶毫不掩饰。   单郁无语地掏了掏耳朵,弹了弹。   “别这么看着,以为谁都想给你当保姆啊?”   季临渊的眼神食欲更重,单郁咳嗽了声,怂得转头。   魔族可是鬼修的天敌,是魔族一串串食谱中的一个。   大补。   单郁毫不怀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会拿他养神。   要不是那小兔子多此一举,经过上次破庙的事这会儿要留他当守门狗,他也不想面对天敌。   单郁窝在椅子里瞅季临渊。   这可怖的样子,简直非人类。   祂僵硬地端坐在檀木太师椅上,眸中红光没有一丝的人类情感,却违反本能的听话。   “你,知道多少?”   单郁听着这声,诧异了会儿。   哟,魔族居然会开始思考了,这还是排行榜上最残暴的种族吗?   “告诉你可以,但我们要做个交易。”   季临渊终于抬头,半面似人却裂纹遍布的脸看起来可怖又妖冶。   “你没资格。”   “不说就死。”   “给你选。”   单郁目瞪口呆,这家伙?怎么成魔族失忆了,都不好骗啊?   这还让别人怎么玩? 第82章   顾愉白刚把师尊送上审判场就去一个之前有感应的遗迹的,没想到却被南宫奚缠上了。   他看着曾经的恋人,如今眼里只有冷漠,现在这份冷漠中又添了几分恨。   也对,虽说修了无情道,断情绝爱了,但血浓于水,她可以冷漠,别人却是不能踏进她的地盘的。   南宫奚剑指顾愉白:“你到底对宗主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了拔了舌,搅乱了他的神智而已。   这和这位所谓师尊做的简直是不值一提不是吗?   是尊敬的师尊先让他当挡箭牌的,要不是他上次被恶鬼杀后觉醒了血脉不死之力,开启了元空古境的遗迹,现在早被恶鬼再次杀了。   只是这一次,恶鬼却好像并不奇怪他怎么会复活的,也没有毁了他的尸体,延长他的复活时间。   那个疯子,管他想干什么!   重要的是明明是南宫柘那个老东西得罪了恶鬼,却要他来背锅!实在是可恶!   有恶鬼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愉白现在听南宫奚这么说,便笑着说:“没什么啊?我这不是在大义灭亲嘛!”   “哦,瞧我,倒是忘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那个好爹啊,可是屠了一个村整整一百多人。啧啧啧,这样的人,怎么配坐如今的宗主之位呢?六壬仙宗的名声可不能毁在这种滥杀无辜的人手上,这不是邪修吗?既是邪修,奚儿啊,你得看开啊,可不能和他沾上点关系。”   南宫奚被他唤的恶心,皱眉沉声:“就算是如此,也容不得你动私刑。”她看了眼娇滴滴靠在顾愉白怀里的曲晴,这个她曾经的侍女,但南宫奚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的,资源都是师妹的用度。   如今曲晴的神态,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她冷漠的眼神从曲晴身上一掠而过,继续看着顾愉白道。   “是不错,没了他的阻挠,我们的事,是该了结了。”南宫奚面色不变,“我无情道最后一路,等你凑。”   无情道成,先斩意中人。   杀了顾愉白,南宫奚的修为和心境将因为无情道突飞猛进。   顾愉白愣了下,恨笑:“你当真是找死,莫以为我真是非你不可。”   南宫奚也不气恼:“我知道,所以你不是和曲师,哦侍女好上了。”   顾愉白和曲晴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这话说的,和他顾愉白吃不着桌上的菜,只能捡桌下人家不要的骨头有什么两样?   他顿时看塌上特别放得开,会来事的曲晴也不顺眼了。   曲晴不敢指责顾愉白,只恨恨地看着南宫奚。   南宫奚却觉得可笑,想着以前是不是也和曲晴一样,如此滑稽。   她也不再废话,提剑就上。   今日不是顾愉白死,就是她死。   顾愉白好不容易从南宫奚的强势攻击下回神。   无情道恐怖如斯,以往只是个花架子的南宫奚招招都是杀招,连顾愉白应付起来都有些费劲。   他脸色难看,打了半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慌,却不是为了南宫奚这个平日的枕边人刀剑相向,而是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份不安让他根本无心和南宫奚打架,但她全是杀招,又紧追不舍,顾愉白摆脱她也花费了半日。   等他来到之前看到的像是遗迹入口的地方,却发现这里早就被人开启过了。   他仅仅是耽搁了半日啊!   才半日啊!!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拿了他的资源?   到底是哪个混蛋,竟能捷足先登?   顾愉白一直幸运至极,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不会出现在下界的资源都像是为他而存在的。   从以前顾愉白就有这个意识了。   但是这一年来,却一直在颠覆他的认知。   就好像一夕之间,他的气运就被窃取了一样变得越来越少!   顾愉白脸色发黑地继续往已经开启的遗迹深处走,没走两步,就察觉到不对劲,他屏息凝神,龟息渐渐隐没他的气息。   但深不见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遗迹道却突然一盏盏点燃烛火,装饰的守卫手中的烛火风吹过却没晃动一下。   布满青苔的石头守卫拖着烛火,转过身,用没有瞳仁的眼睛朝他方向看去。   顾愉白蓦得紧张起来,也更加的气愤。   这捷足先登的人,居然掌管了整个遗迹!   明明他发现这个遗迹的时候,当时已经检查了没有任何人迹。   他明明是第一个发现的!   这个人怎么可能一来就拿走!   就好像早就知道这处遗迹!   这些明明都是该属于他的!   该死!   顾愉白俊朗的脸上扭曲成一片,被南宫奚削掉了一段虎须的发显得滑稽。   随着守卫单手握拳在胸,单膝跪地朝着遗迹深处举灯,随着暗处浮上来的人脸,顾愉白扭曲的脸逐渐惊恐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熟悉的华服,青丝高束,脸上却带着恶鬼面具。   恶鬼青面獠牙,长舌外露,硕大的眼睛贪婪地看着他。   这熟悉到他骨子的面具!足以泛起他为数不多的恐惧!   他被“恶鬼”杀了两次,没有哪一次是不受折磨的。   甚至被一剑穿心时,顾愉白还没死透,亲眼看着化尸火在他身上落下来。   第二次死,他虽然没有被毁了身体,但却被折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咽气。   身体比他更先体会到“恶鬼”带来的恐惧,从握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顾愉白死咬着牙。   他垂眸神色阴暗,却是一步步在后退。   他只不过比之前高了半个境界,和“恶鬼”上一次展现的实力来看,他还不是对手。   顾愉白也不是傻蛋,被骗着送了一次死还去送死。   他强打起几乎没出现在他脸上的谦卑表情,低着头,没敢让“恶鬼”看到他的脸。   “前辈,误会误会,晚辈不是故意扰了前辈的雅兴的,晚辈这就离开。”   顾愉白没敢背对着“恶鬼”,注视着他的样子,扶着遗迹的墙壁缓慢地往后退,等退至出口,才一跃而起,消失在原地。   等他走后,被守卫跪地相迎的“恶鬼”缓缓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扣着面具的边缘拿下面具。   面具后面俨然是一张昳丽至极的脸,这样的一张脸,却长着一双纯净的眼睛。   不是不知世事的单纯,是过尽千帆仍保持初衷的纯净。   只不过此刻他的表情有些许怪异。   “这么可怕吗?”   沈之初瞪着手中的面具,没想到还有这作用。   他俨然忘记了当初第一眼看到这面具也是连退好几步。   但现在他却觉得这面具居然怪异的挺别致的。   他身后蔓延过来的枝丫收起攻击性,轻轻的摇摆炫耀着新生的叶子。   沈之初看着跪了一地的石头守卫,一地没有黑瞳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有点汗然。   还好没和顾愉白打起来,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他才掌管遗迹,什么都不熟练,一打就得露馅。   他又不是季临渊这个妖孽,能把天之骄子按在脚下摩擦几百年。   短短几天,他就是飞都赶不上两人的进度。   异能升级可不讲究资质,全是实打实的积累。   哪怕他现在一直在外放精神力,天天头痛到像要炸开,几天下来,也没到三级。   不过也快了,这两天的事儿。   他拍拍手,成功夺取顾愉白的一处机缘,他心下轻松不少,看了看天色,想着时间,剩下的明日再说。   想起季临渊的执着,怕是这偏执的家伙,是真干的出来晚一点儿就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的事儿。   沈之初头开始刺痛的时候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他在遗迹也不轻松,这半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斗。   这身体又还不熟悉战斗,肌肉记忆根本不存在的,只有从头开始练。   也幸好现在不比之前,不用藏着掖着以防季临渊发现他的能力。   他估计早就从他的心声中早就知道了他一直藏着的小秘密。   亏他还自以为藏得很好,每天都乖得不行。   现在看来,季临渊一直在逗他呢?   等着,等他恢复记忆,再来和他算总账。   现在优势在他。   沈之初拄着剑,艰难走出遗迹的时候,一身的伤痕和血迹已经消散。   他脸上的恶鬼面具依旧可怖。   *   沈之初刚才回沈府,就看到乖乖包得严严实实的季临渊在小院门口站着等他,他身后的哑奴低眉顺眼,微微颤抖着。   他眼微眯,朝季临渊笑着。   “瞧吧,我没迟到是不是?”   杵在门口的门神微动,迅速地朝他抱过来。垂在他肩上的头迫不及待地嗅闻他。   阿初太好了。   按照食物的说法,阿初很怕之前的他,那现在这样很好。   祂按下了吃了心魔和食物补缺的心思,贪恋独属于祂的阿初,独占他的阿初。   我的。   新生魔族吸取气息当做食物压制食性,克服本能记忆的食谱进食。   沈之初尴尬地感觉到季临渊大庭广众之下就舔舐,对着低眉顺眼的哑奴哑声吩咐让他下去,镇定地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单郁。   但单郁却违反常态的没有嘴瓢,只是抽着嘴角看着一直垂头在沈之初脖颈上蹭的魔族。   瞧瞧。   这哪像是刚才的魔族。   沈之初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再找抽,但单郁只是抽着眼睛无语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季临渊。   “行吧,我先回去了。”   单郁化为一道黑烟,遁入他空间里的鬼面幡。   沈之初的镇定马上就垮了,他脖子被咬出点细细的牙印,不痛反而有点痒,但这种白日宣/淫的方式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抬起季临渊的头:“不是说不能在人前......”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出点不一样,捧着祂的头左看右看“咦”了声:“你是不是这边脸也开始恢复了?”   虽然长出来的脸还是裂痕纵横,种着魔族的标志性火种,但确实在恢复了。   祂眼神闪了闪。   没有吃魔族的食物,祂并没有恢复任何的记忆,但却渐渐熟悉掌控身体,可以控制面部的形成。   身为魔族,祂的审美和人类不一样,美丑无异。   但阿初不一样。   阿初每次看到祂的脸都在心疼,都在出神。   阿初喜欢。   祂眸色微闪,抬起阿初的下颌,声音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阿初喜欢吗?”   沈之初愣了下,咳了声。   他也觉得审美好像是坏了,都成这样了,还能看出另类的非人感。   就,就还挺带感的。   祂不让阿初躲避,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和阿初咫尺之间时停下。   “阿初,你说过的,要教我。”   祂的表情像是落水的小动物,但眼神却又分毫未变。 第83章   “阿初教我如何让你欢喜,可好?”   沈之初目瞪口呆。   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其他地方没什么长进,记忆也没恢复,这方面的长进却一日千里。   该说不愧是魔族吗?   哪怕是新生的魔族,也是本能?   见沈之初不动,祂抬起沈之初下巴的手拇指在他唇边划弄:“阿初上次就教得很好,阿初很喜欢,为什么不做?”   祂找到了新的食物,但这并不是常规魔族的食物,对于身体的食求无法满足,就是一个无底洞。   沈之初的身体被摸了两下就给出了很好的反应。   季临渊见他眼神都开始乱了,另一只手也顺着腰摸上去。   腰线紧贴着手掌,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让他本就不被满足的食求更加渴望。   “阿初可以的,教教我。”   沈之初被勾得疲惫的身躯泛起一阵阵麻痒。   从心到身。   “嘶。”   沈之初皱眉。   季临渊摸到他伤处了。   虽然血迹消失了,但伤痕却没那么快愈合。   祂感觉到这声吟不似之前的样子,祂迅速地松开手,垂眸把眼神从他的唇上移开,缓缓向下。   阿初受伤了。   是谁?   他猩红的无感情的眼才刚学会了阴霾,便是淋漓尽致。   沈之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院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的沈娴袅袅婷婷地笑着,比之在街上看到的要开朗些许,困扰在她眉宇间的愁思一丝一缕地散在她眼里。   “小弟,今儿正好在呢。”   “阿姊有何事?”   “姐姐瞧你这院子颇为冷情,又只有哑叔一个服侍者,便想着给你配几个侍女,男子总比不得女子细心的。”   哑奴闻言一抖,眼神后移,莫名就觉得脊背发凉,不由离那几个娇俏的小少女更远了点。   沈之初眉一皱:“二姐有心了,只是弟弟道侣遭了大劫,见不得旁人,还请二姐见谅,侍女就不用了。”   沈娴笑着的脸有些微僵,春日的风吹着都有些刺骨,她怪异地抬头看天,嘀咕了句。   “这天似乎有点降温了。”   “小弟既然这么说,那二姐不好强求,若小弟什么时候有需要了,尽管来向二姐讨要。”   她身后几个各有姿色的小姑娘脸上有点可惜,眼中却有一丝游鱼般的黑气游离。   “春日的花开得很好,家里的姐妹几个做了些花糕,送与些给小弟尝尝,小弟想吃可来二姐的厨房,二姐再给你做。”   沈娴说完,脸色更僵了点,她有心想再说几句也没抗住沈之初小院格外冷的空气,匆匆说完,把做好的花糕递给沈之初。   哑奴低眉顺眼地接过精致的花糕盒子。   门一关上,哑奴早端着花糕盒子不知去哪了,只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季临渊从他背后搂着他的腰抱上来。   他眼中的阴鸷没有让沈之初窥见分毫。   眷恋的声音却展露无遗。   “阿初想吃花糕吗?”   季临渊空白的回忆里多出来一段。   阿初小心地拿着一块花糕,吃一口就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那眼里有恐惧,有讨好,有思索,却不是现在阿初看他的眼神。   祂眉头一皱,闭眼颤动了下。   沈之初四下瞧了瞧,没看到其他人松口气,握着横在他腰间的手转身。   “喜欢啊,能填饱肚子的都喜欢。”   沈之初恍然:“你没吃过?早说啊,带你尝尝。”   沈之初脸一侧,就想找哑奴拿那只装着花糕的小盒子,才刚离开半步,就被季临渊带着落入怀里,冰冷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从善如流地亲下去。   祂哑声边吻边言:“这个更好吃。”   季临渊就算成为了新生魔族也不是学习能力叹为观止。   只是深深浅浅的吻,都能吻得沈之初忘得今夕不知何夕,也是在这一段时间,沈之初才彻底体会到所谓媚体到底是什么体质。   想要。   抓心饶肝的想要。   沸腾的水星蒸腾着他的羞耻。   但现在的季临渊就连接吻都是从他这里学习领悟的,指望是指望不上的,除非连这也教给季临渊。   啊啊!   他也是只看过猪跑的小雏鸟好吗?连这个也教就过于羞耻了!说是新生魔族,不就是一张白,黑纸吗?和小孩有什么区别啊?   沈之初做不出来。   哪怕被吻着眼神涣散了,他也紧咬着唇,仰着头任由季临渊本能的在他脖子上蹭,只能眼尾发红地吟。   实在受不了了,他才把人推开。   季临渊一看他的样子就更加肆无忌惮。   不够。   远远不够。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的眼神如狼觅食,牙齿都在发痒。   属于食物的香气被占有的欲望取代,祂的吻都凶狠而又小心。   哪怕最后沈之初唇色嫣红肿痛,却一点皮都没破。   “好了,好了,乖,可以了,太多了。”   沈之初眼睛水光咋现,他费力地眨眨眼,一只手安抚着季临渊,一只手故作冷静地侧头擦了擦唇角的水渍。   “你看,你只要呆在这里,我回来后肯定会如你所愿的,是吗?这里还算安全。”   沈之初背靠着爬满藤条植物的墙,季临渊严丝合缝地把他藏进怀里。   还是恢复吧。   带阿初走。   季临渊乖顺地停下,但眼中的欲求却也不加掩饰。   他侧头瞥了眼门外,毫无感情的眼睛沉沉的。   *   接下来的几日,沈之初把他在原著中看过的资源全都捡得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有,云水天被掀起滔天巨浪。   好几个被发现的遗迹里的灵物不翼而飞,几千年份的灵草只剩个窝,实在是雁过拔毛,一点根都不留。   民间甚至有人看到被修真界通缉的“恶鬼”重现在人们眼前,在一个个消失的遗迹出现过,这都盖过了人们对季临渊堕魔的关注。   毕竟众人对于季临渊的印象根深蒂固,根本不相信这个没看到过的传言,而“恶鬼”却是十分活跃地出现在各个地方,把一堆天之骄子急得上蹿下跳,其中六壬仙宗的天才顾愉白更是气得眼歪嘴斜,多了好多谈资。   毕竟云水天是小世界,资源就这么多,一下子消失这么多,那他们的修炼进度就没办法保障,以后去了大世界也是给别人下菜的。   奈何这“恶鬼”简直就是条滑不溜秋的鱼,怎么抓也抓不住,他仿佛总是知道一些常人根本想不到的偏僻暗格。   众天才眼红得很,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沈之初正行在雪山上,这里是云水天最后一个对主角有益的资源。   回魂天。   这是一种奇特的雪莲,如其名一样,只要还有一魂在,就可以滋养生成其他的魂魄,七日还魂,又称还魂天。   回魂天长在山巅,上面常年白雪皑皑,春夏秋冬在上面没有一丝痕迹。   原著回魂天可是帮助主角渡过了人生一大劫,从此彻底成就不死之身,脱离修为的桎梏,与天同寿。   回魂天绝对不能落在顾愉白手中。   可是,这什么破山,怎么会这么冷?   沈之初穿了三件厚袄子,都觉得冷到骨子里,边走边打着哆嗦骂作者。   几千米的高度,谁家好人能想到奇珍异宝的回魂天长在这里啊!   原著主角为了逗吃醋的道侣欢心,带她来山巅观雪,这才发现了这朵回魂天。   只不过顾愉白把这花送给了女修,后来这女修还是为了救他。不止搭了清白之身,还搭上了这朵回魂天。   沈之初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看什么雪景啊?   他都快冻成冰雕了!   短短半日,他的手就满是冻伤,在缓慢的修复后又很快变得通红,沈之初搓搓手,拍了下座下纸鹤,飞得更快了,也更冷了。   呵出的热气凝结成碎渣,睫毛覆上冰霜,沈之初在山巅耽搁了整整一日,季临渊在沈府门前气息越来越古怪。   有所察觉的哑奴更加瑟缩,一步雷池也不敢越过。   阿初迟了。   天色渐黑,月色渐明。   季临渊望着的地方才缓缓出现一个踉跄的身影,和他一样冰冷的身子靠上来,阿初在他怀里打了个哆嗦,脸整个埋进去胡乱蹭了蹭取暖。   半响,阿初才露出一只眼睛叹息般的松了口气。   “哎哟,快冷死了。”   季临渊翻涌的气息缓缓平静,阿初回来了,回来就好,晚一点也没关系。   他看着阿初,眼底的猩红泛出一丝无措,阿初想取暖,但他是魔族,没有人的体温。   沈之初拉着他往里走:“今日晚了点,等很久了?”   沈之初抱着他的腰摇了摇:“快进去,好冷。”   春色正浓,阿初却浑身泛着冷意,虽然脸色还很红润,但身子却苍白而冰冷。   季临渊缓缓摇头,深深看着沈之初。   “阿初去哪了?”   沈之初一愣,这么久都乖乖没问,今日怎么这么执着,还枉费他难得撒娇想蒙混过关。   他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好多,真要按约定来。   他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沈之初有点心虚,眼神闪烁:“闲来无事到处看看,就忘了时间。”   说完,他眉头一竖:“你是不是又想读我心了?不行,很不礼貌。”   季临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阵发毛。   要是读得到心,他还用问出口吗?   沈之初话不落地,牵着他的手就往里走:“晚了,好累,哑叔呢?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哑叔没拦着你?”   哑奴早在沈之初出现的那一刻就退下了。   哑奴对这位沉默寡言的主子还算了解,平日虽然看着可怖,阴森森的,但也算好伺候,唯独在另一个主子面前,哑奴甚至觉得多看一眼,就不能只作哑叔了。   季临渊听此,缓缓移动眼神,懒腰把沈之初一把抱起。   “你这是在哪学的?放我下来,还没到走不了路的时候。”   季临渊目不斜视:“那我们来算算,阿初今日迟了多久。”   沈之初一噎,顿时缩脖子双手抱上去:“要不还是抱着吧,怎么样?” 第84章   第二日,沈之初揉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嘴角迷蒙地坐起身,腰间缠着的手臂瞬间就收紧了,季临渊地魔气肆无忌惮地贴着他的手臂缠绕游走,冰冷的触感激得他到抽冷气。   沈之初不由地庆幸,幸好季临渊现在只是张黑纸,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沈之初这里接收的,还没画上乱七八糟的颜色,不然他还能不一定扛得住,现在只是嘴疼已经能接受了。   还没教什么,昨夜的季临渊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法子,竟往他身上使,就这点儿都折腾到天明。   教不了一点,为了以后的腰着想。   沈之初半扎着发,身着素衣缓缓起身,他一动季临渊就睁开眼,渐渐分明的轮廓在他身旁靠近搂紧,衣衫不整露出已经恢复好些的胸膛,猩红的眸子虽只有偏执,却也充斥着勾人的性。   “今日又要去找谁?”   低沉的语气仿佛在耳边震动,祂的眼神飘向窗外,带着浅淡的杀意。   沈之初眼神飘忽,神情一顿,身为新生魔族,祂很擅长寻找同类,对魔气地感知越发敏锐,此刻怕也是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被缠得没办法,抬头也看着远方现如今还是晴空万里的天际,神思不属。   所幸现在外面云水天已经乱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需要一个人把火烧得再旺一点。   人选已经定好了,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去采回魂天,就是为了这个人。   路北风。   现在清风禅院的路北风。   因为季临渊在极影之地的事闹很大,季临渊入魔出逃在外的事让云水天人心惶惶。   蝴蝶翅膀煽动,季临渊提前入魔的剧情导致了后来人们对于路北风也口诛笔伐的剧情也提前了。   本来关于路北风的谣言就一直甚嚣尘上,季临渊直接点燃了这个愤怒,让他们对季临渊的惊恐转移到还没成为魔修,却被称为最有魔修潜质的路北风身上。   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但就算没有季临渊,也是迟早的事。   路北风是魔生子,魔性十足,本性在骨子里隐藏,却无法消磨,原著他可是魔性爆发,直接吃了把他养大的住持,那一身的经文就是诅咒。   是住持带给他的。   他要让云水天把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路北风身上,才能掩人耳目使用跨界传送阵。   等一两日也并无不可,顺便看看最近的季临渊到底在哪学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千万不能从其他地方学到些什么用他身上,那可怎么办?   得防着!   *   翌日。   清风禅院后山。   洗魔池。   路北风身着白衫,眉心一点朱砂,头顶却仍旧没有受戒疤。   他在沸腾着烟雾的洗魔池中安安静静地打坐。   沈之初好不容易摆脱了季临渊,急匆匆地赶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表情一成不变的路北风,单看表情,简直和雕像中的佛差之不多,佛性十足,实在看不到一丁点儿的魔性。   就算在洗魔池这种炼化魔气,魔物会在其中剧痛到化成烟雾蒸发,路北风确实有魔根,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痛,但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脸色平静。   察觉到沈之初的来临,他才缓缓睁眼。   沈之初这才察真切的感受到众人所说的魔性。   路北风眼里没有任何佛修那种悲天悯人的怜悯,只有冷漠。   路北风姿势都没动一下。   “沈道友,您已经踏入了清风禅院禁地,请出去。”   沈之初坐在树杈上好笑。   “你还真是好定力,你在这傲骨炼魔,可知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路北风眉心微皱。   “这是我清风禅院门内之事!”   看他这忠诚的模样,沈之初想起刚才在前院看到的一幕,脸色沉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不止季临渊的生平被隐瞒描述了,就连反派身边的下属都被篡改了生平。   如此掩人耳目,蒙蔽是非。   “这么忠心,你门外也正在受罚的师尊知道吗?”   路北风瞬间便抬头,平淡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沈之初“啧”了声:“你不懂吗?意思就是你以为受罚就能保全住所有人,却也有人两面三刀,以你为要挟。”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路北风也会这么单蠢。”   路北风的平淡不复存在,他眼中泛出沈之初在季临渊身上看到过的魔气。   “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   沈之初笑,一双眼笑成了一条缝。   “几岁了?还在指望大人的承诺?”   沈之初话音一落,前院就响起了钟声,整整九声。   清风禅院的钟不轻易敲响。   一旦敲响,无外乎有两点原因。   一,门内出现了叛徒,师门要发通缉。   二,主持圆寂。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路北风所不能忍受。   路北风平静的眼神注视着钟声敲响的方,慢慢的,他的脸上升腾起别样的情绪。   黑气从他的四肢中溢出。   黑气和白雾交织,路北风沉着的脸在其中裂开了,他沉沉地看着沈之初,信仰在怀疑中溃不成军。   路北风在升腾的黑雾中一跃而起,黑雾卷起白气绕在他周围萦绕,等他落地,已经穿戴整齐。   他面色极为难看,眼里的光明明灭灭,随着前院越来越近彻底沉寂。   前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他以往认识的人,现在却带着审判的眼神看着人群中间的人。   头顶六道戒疤的住持,眉须皆白,在众目睽睽中睁开眼,怜悯地看着弟子们。   “路北风不会是魔修,要是会成为魔修,他早就成为了,贫僧以往能担保,现如今亦能担保。路北风若害一人,贫僧自会了结他。”住持扫视四周,“而不是现在还没成魔就被你们逼着去死。”   空观看着眼前被烧毁的《度厄经》,这个他毕生心血编著的经文,成了师弟口中助明心修魔的邪术。   可悲,可叹。   “师兄,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季临渊这种人都成魔了,谁能保证明心不会呢?师兄,你要拿宗门的未来去赌吗?”另一个中年僧人痛心疾首地指着围观的一群又一群弟子,其中好些弟子都不到腿高,嫩生生的脸,头上的戒疤都还没好完。   “师尊,你在干嘛呀?”   “师尊,师尊。”   “......”   中年僧人空箜难过道:“师兄,你听听,你对得起这些弟子吗?就明心是你心爱的弟子,他们难道就不是了吗?师兄!!!你于心何忍啊!”   旁边比他们稍微年轻一点的僧人不忍:“师兄,大师兄他......”   僧人话还没说完,空箜看了他一眼:“闭嘴!空无,别在这当假好人,你当得起这个罪名吗?”   空无叹息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住持空观眼中不忍,看着师弟的贪婪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佛修,他也经历了近千年,也明白师弟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箜被师兄空观的叹息刺激了,慈悲怜悯地样子都有些许扭曲。   从来就是如此!   师父瞧不起他,更喜欢师兄,他怎么努力都没用!   现如今他更是修为停滞许多年,眼睁睁看着师兄越来越接近佛门大道!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就不如师兄!!   凭什么!!!   现如今师兄也瞧不起他!   怜悯?   现在需要被怜悯的明明是师兄!   空观见此更加怜悯,他缓缓叹息,再缓缓开口。   “贫僧圆寂后的舍利子,你带给明心,明心就永不会成魔。”   空箜的眼中的急切更重了点,他按捺下来,难过地看着师兄。   “师兄当真要如此?为了一个魔修?为了一个明心?放弃你其他的弟子”   空观缓缓摇头,怜爱地看了眼小弟子们,闭上眼不再看一眼师弟的模样:“弟子们有师弟们爱护,明心却为你们所厌。”   空观话音一落,毫无征兆的开始衰落,整个人迅速地开始枯竭。   “不!!!师尊!!不要!!”   沈之初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路北风完全崩塌的形象,撕心裂肺的喊声,全然不服他努力符合佛修的清修样子。   沈之初朝人群中间看了一眼,第一眼先是震惊,震惊之下很快浮上来一丝古怪,五味杂陈。   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一团浓郁的黑雾冲着人群而去。   无数的僧人被黑雾吞噬,求救的呐喊在黑雾里越来越响。   整个清风禅院如堕地狱。   空箜震惊地看着黑雾中如同鬼魅的脸,一张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的脸。   “明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后山洗魔池吗?”   黑雾铺在瞬间就成为了一具枯骨的空观身上,阻止了空观枯骨继续收缩化为舍利子,勉强维持了原貌。   路北风的脸在黑雾中若影若现,似男似女的声音狞笑道。   “我若在洗魔池,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你答应了什么!!你说,只要我入洗魔池,师尊就不会被牵连!!!”   “空箜!!!你竟然敢!你居然敢!!你在找死!!你该死!!!”   路北风目眦具裂,眼中噬人的血性呼之欲出,黑雾凝成的手掐着空箜的脖子就往嘴里送。   惊恐的叫喊求救伴随着尖锐牙齿的咀嚼声音蚕食着众人的神经。   众人一看住持以死,空箜长老也被黑雾吞噬,顿时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啊!!!”   “你们都该死!!!”   “都该死!!!”   “说什么师弟!都是该死的东西!”   “去死!哈哈!都去死!”   越来越多的僧人被吞噬,尖叫声越来越响。   眼见着黑雾已经铺满了地面,开始蔓延在空中,沈之初被眼前一瞬间的变化惊得回神,连忙穿透黑雾往里飞。树枝裹挟着沈之初,很快就把人送到发疯的路北风面前。   沈之初朝着枯骨伸手,被黑雾拦住,他白了一眼暴露无疑的路北风一眼,看多了季临渊半人半魔的样子,路北风的魔性都不怎么可怕了。   “松手!!你再不松手就真死了。”   “到时候你想杀谁我都不拦你!”   路北风一顿,很快抓住了重点,疯狂的眼神有了丝神智。   “你说,师尊还没死?”   “当然!”   可是,路北风已经探过,完全没有气息了。   但眼前人的眼神太过肯定,甚至有点逼视,让他升腾到顶的怒气都有些迟钝。   “你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杀?或者把人带到另外的地方,我看看。”沈之初不耐烦地放出精神力查看空观情况。   可是路北风等不及。   “那就在这里看。”   沈之初绝不可能让外人看到自己的特殊,即使他现在还戴着恶鬼面具也不会冒险。   “要不你就听我的,要不我就走。”   “三,二.....”   “行!走!”   黑雾卷起枯骨飞越过院门前的机缘树。   无数的机缘叶脱落跟着飘走,留下一条长长的绿色尾翼。   沈之初紧随其后,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第85章   深山野林的亭子里,万籁俱寂,天光遥遥在头顶洒落,落在防护阵上打下一片蓝色的波纹。   路北风难得露出点人性,跪在空观干枯的躯体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沈之初。   泛着猩红的眼居然带点怀疑和期盼。   和季临渊完全无情的兽性眼神不一样,路北风的魔性在完全苏醒之前被沈之初掐断了,现在勉强还算理智尚存。   沈之初探手去摸空观的脖子,路北风条件反射就要伸手拦,手伸到一半又连忙收了回去。   看着沈之初摸着干枯脖子的眼神越来越古怪,路北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吗?”   沈之初摇摇头,面色古怪的要命。   原来在清风禅院看到的不是他的错觉,空观真的不是人啊!   额,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空观不全是人。   半人半妖。   还是一颗树妖。   说起来,还是他接触过的树。   没错。   是机缘树。   机缘树佛性很足,化人也不奇怪,但空观千年的年岁怕是还得往上提一提。   妖的幼年期很长,化形所需的时间更长,而植物妖就更是久,动则万年也是有的。   机缘树修成佛身,不止是在云水天,就是放在大世界,也是个奇观。   空观要真化成舍利子了,那这颗舍利子就是天下至宝!   难怪空观说舍利子能保路北风永不入魔。   其他的妖,沈之初没什么办法,但是植物系的话,沈之初还真能华佗再世,活死人肉白骨。   沈之初瞅了路北风焦急的神色一眼,路北风毫无所觉,沈之初没办法,只能收回手提醒。   “你闭上眼转过身,我要开始治疗了。”   路北风迟疑地看着他,到底还是转过身给自己眼睛下了个咒,暂时失了灵。   空观都成枯骨了,可能大家都关注着他要化成舍利子,没仔细看空观的肢体上出现了树干的纹路,虽然酷似老年人的皱纹,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这纹路越发显眼。   沈之初划破指尖,需要的血可比给小五的多,他咬是咬不下去的,只能扭头狠心划得深了点。   血滴在干枯的纹路上,瞬间就激活了纹路的生机,树皮的纹路都获得了生机,血滴下去就蔓延开来,在筋脉中游动,复苏死去的躯体。   随着复苏的躯体,空观的身体上的银光也开始复苏。   沈之初眼睁睁看着银光流过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阵。   等把银光流过的地方全都串联起来,沈之初才看出来,这居然还是一个咒。   霜吟。   可指定拥有人。   沈之初所有所思。   难怪,难怪空观说舍利子会让明心永不入魔。   空观若化成舍利子,那舍利子上确实会刻印霜吟,从而指定所属人。   也就是,舍利子只能为路北风所用。   难怪,难怪原著说路北风吃了养大他的住持。   难怪最后舍利子还是落入了路北风的手里。   也难怪,原著的路北风总是经文缠身,受尽苦楚,但路北风从没想过驱逐。   吃了机缘树化成的舍利子,经文浮现的时候,就是路北风最有佛性的时候。   可是原著经文浮现的时候,也是路北风大开杀戒的时候。   沈之初叹气。   这叫什么事?   他一时不察,主动流出的血被往外猛得吸了一口,沈之初回神,面色一皱,看着似乎恢复了妖性的空观。   这么看着的时候,他也没有苏醒。   他猛得收回手,看着恢复了原本样子的空观。   妖生命无寿,空观千年的修为在机缘树万年的生命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当初入佛门的样子。   “你倒是吃得好好的,也不能咬我吧。”   空观的躯体上还是在流动银光,沈之初发愁。   他也不会解咒啊?   算了,就这么着吧。   他探出精神力查看空观的状态,意外发现虽然救活了空观的躯体,但空观属于人的三魂七魄已经散了一半。   属于妖的那一半倒是救回来了。   沈之初沉思,想了会儿才肉痛的拿出找了一整天的回魂天。   本以为空观是机缘树,用不上回魂天了,结果还是免不了。   毕竟是能救命的天材地宝。   其实他是想留给季临渊的。   多一条命就多个保障。   但没办法,天口都开出去了。   现在说救不了,那路北风发起疯来,第一个先杀了他。   沈之初从盒子里小心地取出回魂天,冰寒的气息瞬间就让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五个度。   背对着沈之初的路北风似乎抖了下,想转头硬生生忍住了。   沈之初撬开空观的嘴,让空观含着回魂天的根。   残存的气息激活了回魂天,雪莲在他唇上盛开。   空观的脸上,妖性渐渐平息,整个人又缓缓回到之前苍老的表象上。   这一番忙活下来,就算有回魂天降温,沈之初也累的够呛。   他撕了空观的道袍一截,给这次割的比较深的手指短暂的包裹了下止血。   “行了,没什么大事了,你找个地方把他安置了,不要放在见不到太阳的地方,时不时浇点水,额喂他喝点水。”沈之初想了下树的恢复周期和回魂天的功效,又补充道,“大概七日,就可以把花摘了,百日之内,他就能醒。”   路北风转过身在眼睛上抹了下,听着沈之初的嘱咐,先是仔细查看了师尊的状态,探过师尊的脉听到重新跳动起来的脉搏,整个人差点毫无形象地当着沈之初的面哭出来。   他狼狈地抹了抹眼睛,这才转头看向沈之初。   在短短一刻钟内,就活死人肉白骨,路北风闻所未闻,难怪沈之初要他转过身。   路北风掩目,只要能救师尊,无论是谁,哪怕是锁魂厉鬼,他也信他。   高高在上的明心,在无人可识的深山老林里,对着才见过的两次的沈之初郑重叩拜。   “沈道友,多谢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明,北风铭记于心。”   沈之初瘫坐在地挑眉。   “别啊,我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讲条件。”   路北风严词:“这是自然,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沈道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之初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拿出准备好的契约摆在空观的身边。   路北风皱眉,沈之初娴熟的动作很显然他就是有备而来的,不过路北风并不在意,他把自家师尊小心地安顿在亭子柱上靠坐着,才拿起泛黄的契约查看。   主从契约。   路北风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落下的名字不是沈道友的名字,而是一个他最近耳熟能详的名字。   季临渊。   路北风和季临渊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在机缘树开放日。   虽然那一刻,路北风就觉得季临渊不是什么好人物,但却与他无关。   最近几日甚嚣尘上的传言,他也因季临渊这个名字而受到牵连,路北风才真正认识到季临渊。   若不是季临渊跟人间蒸发似的,路北风也想找到人以证自身。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契约却是主从契约。   季临渊是主。   路北风想了下,还是毫不迟疑地手一挥动,写上自己的名字。   契约亮了一下,正式生效。   沈之初松了口气。   有了路北风,就加快了冥都的建设度。   路北风收起契约交到沈之初的手上,问:“沈道友,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能做到此步?”   “若传言不错,季临渊如今的地位,在这云水天是人人喊打的,比之我还要更加艰难。”   沈之初眼睛带笑:“所以说,这不是有你吗?”   路北风想了下:“沈道友是想要我以魔修的身份吸引云水天的注意?”   “若我所料不错,你们,我们是要越过跨界传送阵?我能想到的事,这云水天的人可不都是傻子,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引开他们,从而顺利过去。”   路北风皱眉:“若是这样,只是我一人恐怕不行。”   就算路北风自认实力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   这些人也不会那么傻,一个人就能调虎离山。   沈之初靠在柱子上恢复:“所以不会是你一个人。”   “还有人?”   “三日后,自然有人与你一起,你只要见机行事就行。”   沈之初看着路北风还在细看空观,咳了声道:“也不用太担心,你不会死,没有人会死,有一个地方,顺着我给你的路线走,只要引开他们一刻钟,你就进入遗迹,那里一次只能进入一人,在里面你也可以等到空观醒来,一举两得。”   路北风想到最近的传言。   有一人在大肆搜刮云水天的天才地宝,像是对云水天十分熟悉。   不,不止是熟悉,简直就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   如此,倒是可能会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一次只能一人进出的遗迹,就连入口和进入方法条件都一清二楚。   不过,主家越有本事,他们以后的成就也会不可限量。   路北风点头:“那现在呢?你们有没有落脚地?我也一起过去吗?”   沈之初想着季临渊。   一个单郁,季临渊都想驱逐出他的地盘,更别说多一个路北风了。   他真怕几个人打起来不分地点。   沈府不是冥都,可经不起他们打。   “算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落脚吧,隐蔽一点就行,自己注意点安全。”   路北风也想到了季临渊。   一面之缘,也让他感受到了季临渊隐藏的攻击性和占有欲。   这位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若是如传言所说入魔了,那只会有过之而不及。   现在还有师尊在,显然不该和季临渊对上。   沈之初喘了口气,拆开包成了三倍大的手指,确定毫无痕迹才起身拍拍灰。   “走了。三日别忘了。”   今日还很早,早点回沈府比较好,他可经不起季临渊越发疯狂的眼神了。   也好,现在季临渊只知情欲,不用面对世人的恶意。   挺好的,反正我又不会被中伤。   沈之初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回沈府看到季临渊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对立面。   沈府的众人惊恐地看着背对着沈之初的季临渊。   孩童捡起地上的石子,掉落在地上的瓜果砸向季临渊。   帽檐掉落在孩童的身边。   而季临渊就这么站在原地,落寞的身影一动不动。   沈之初瞬间就炸了!   他都保护的这么好了!   为什么还是会让他面对恶意?   沈府!!   沈府!!!   真是好样的! 第86章   “妖魔!你是妖魔!!”   “他是妖魔,二姐,赶他出去,我害怕!!”   “他长得好可怕,哇哇哇!!!好可怕,我不要看他!!”   “快走,走开!妖魔,滚出沈府。”   沈之初的脸彻底沉下来。   他从门外走过来。   众人一看是他,顿时安静下来。   “沈哥哥,这里有只妖魔,沈哥哥,你是仙人,肯定会斩妖除魔的,对不对!”   说话的小孩和沈之初关系好,平日叫沈哥哥,甚至会抱抱他的。   但现在为什么不管用了?   沈之初脸色更黑了。   沈娴一看不对劲,连忙捂住男童的嘴,却不敢看季临渊一眼,抖着唇道。   “小弟,你,你的,你的道侣,是妖魔,你知道吗?你若是被迫的,我们可以报官,一定会有厉害的仙人降妖除魔的。”   沈娴背后另一个娇俏地小娘子开口:“二姐,我前些日子听说仙界在通缉一个魔族,赏金千万,你说,是不是就是他?”   沈娴被这话吓出了魂,连忙瞪了对方一眼,看了眼沈之初的脸色,祈求道。   “小弟,你是被迫的,对不对,我们不会怪你的。”   季临渊眼中猩红咋现,却又很快暗下来。   面对着他的沈府众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顿时被吓得哭天洼地的。   沈之初面色难看到极致,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站在季临渊身边,牵起他已经恢复成人形的右手,上面勾勒的烈火纹路仍旧深可见骨。   “被迫?你觉得我是被迫的?”   “我有没有说过,他是我道侣,你们借我的名字,在城中安定下来,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以仙长的名头,吸引了不下五个有才之士入赘,这些你们难道当我不知道?享受到了好处,就该承担相应的事不是吗?”   “哦,沈娴,二姐,你知道吧,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是谁才对,其他人不清楚,但你,可是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的人,你会不知道?”   “但即使如此,你仍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不是吗?你甚至还想让我们产生实质性的关系,侍女那些我都当没看到,你借用了这些,现在却是如此?”   “怎么?你不能约束沈府的人吗?”   “还是我的要求很高?我有没有说过,不能踏入我的院子,不能伤了他,你们呢?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是互利互惠,什么时候,你居然想掌控我了?”   “我这人,最讨厌被人掌控!!”   沈娴惊恐地瞪着眼,眼中的亲情彻底淡去,只剩下无止境的恐惧,她喃喃道。   “没有,我没有。”   “我本来想等我们走后,让你继续借用仙人弟弟身份也不无不可,但你看来不是很想要?”   沈之初看着季临渊被砸得浑身脏兮兮的,垂着眼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都舍不得让他受的事,他们凭什么啊?   是什么给了他们胆子?   沈之初气得脸色都冷了,呈现出很少出现在他眼里的杀意和冷漠。   无时无刻不再运行的精神力彻底侵入小院每一个人,很快,他们的眼睛都开始恍惚。   一个又一个人扑通扑通倒下去。   沈之初却再也没看他们一眼。背过身拉着季临渊就走出院子。   他已经找到另外的栖息之地,留在沈府如他所说,其实就是还原主的身体债。   其实还不还,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真遇到了,沈之初也不介意还一还的。   可是他们影响到他。   哑奴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低着头一下也不敢抬。   想到看到的季临渊样子,他更是不敢言。   沈之初见他还跟着,心下气消了点。   “哑叔,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你的奴契,现在你自由了,这里的钱袋子够你生活一辈子了。”   哑奴跪在地上,郑重地接过奴契,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   他从没想到,能遇到这样的主家,真能放他走,这么一想,那个可怕的人那样做他也能理解了。   他很感激,所以等沈之初的手放在他头上的时候,他十分顺从地闭上眼。   等他再睁开眼,只能看到两个陌生的身影已经远去。   只剩他手中的奴契。   *   沈之初气鼓鼓地一路疾驰都没说话,看季临渊还是一副毫无感情的眼神,更气了,停下步子,把人拉到小巷子里。   “你是魔修啊!你现在也恢复了,哪怕是天赋没想起来,就凭你这硬邦邦的身体,也不会仍由人砸!你傻啊!你为什么站着不动!!”   “气死我了,我都舍不得,他们还砸你!”   “气死我了!”   “阿初。”季临渊垂眸看着他,“阿初不是教我,不能随便暴露吗?”   “而且,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是吗?只要只有我们两人,只有我和阿初不好吗?”   “......”   “这种事情肯定不一样啊!!”沈之初越想越不对劲,以季临渊的性子,真的能忍住吗?   哪怕当场忍住了,也是要加倍奉还的,可不是沈之初这么温温柔柔地解决了。   魔族可一点都不介意多吃点。   他一般要忍的事,都是有所图的,没道理变成新生魔族了就痛改前非了。   沈之初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仔细地看着他的样子,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点点不同。   季临渊当然是八风不动。   沈之初看不出来,只能使出来最近百试无一不管用的杀手锏。   “你若是骗我,我现在就走!”   季临渊的眼神这才慢慢变化,从无辜听话变得偏执,并且逐渐加深,仿佛永无止尽,他专注地看着沈之初,眼睛仿佛有了人类的情感。   “阿初别生气。”   祂缓缓地伸出已经恢复到完整样子的手,缓缓地拥抱。   “阿初不生气,别为了其他人生气,你看看我,只看我。”   沈之初简直想气得咬他一口。   “你搞清楚,我不是为了其他人生气,是为了你!我天天捧着哄着,你怎么可以任由他们伤害你!”沈之初皱眉,“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随意对待自己?”   “就像之前一样,哪怕利用完手边所有人也要达到目的地,你就能独善其身不好嘛!”   “季临渊!为什么?!”   沈之初边说,边拍着他身上脏兮兮衣服上的灰,这个模样让他想起了原著所说那段过街老鼠的日子。   没穿一天干净的衣服,没得到一个人的好眼。   沈之初不想。   祂的眼神在听到季临渊这个名字的时候风卷残涌。   这时候祂才有了一丝共性。   季临渊和祂确实是一个人。   祂也是能利用身边所有的事和人达到目的。   只不过他现在想要的是阿初。   独属于他的,只能让他看到的阿初。   如果可以,最好让阿初自己寸步不离,永远也离不开祂。   “阿初,最近总是很遥远。”   祂的声音很虚幻,甚至营造的有些落寞。   “我不喜欢。”   “阿初身边太多人了,阿初只要我就够了。”   “阿初只看我就够了。”   沈之初一怔,蓦然想到了关键点。   “所以,你故意的!故意让他们看到也故意让我看到?甚至故意让自己这么狼狈!就为了离开这个破地方?!啊?就为了这么个破事?”   “你哪怕说一声,我也会听你的,难道你觉得他们比你想重要?”   “还是你根本不信我?”   季临渊想到结局,但远远没料到他的反应。   “阿初,你是喜欢这种平淡的日子,等你习惯,你就会拥有很多。”   “可是阿初,我只有你。”   季临渊眼眸低垂,看不清冷漠的眼睛,多了些许寂寥。   “阿初,我只记得你。”   “……”   沈之初顿时火气消了大半,瞪着他无言。   曾几何时,季临渊只利用过他,现在他却明白季临渊是自己也利用的。   沈之初抚着祂的脸,看祂的脸已经勉强有了个全形。   “可是,你也伤害了我。”   “你没考虑到我看到是什么心情。”   “季临渊,喜欢不是你这样喜欢的。”   “我要难过死了。”   沈之初垂眸低眉,声音越来越低,都带着呢喃的自言自语。   季临渊眼神闪烁了下,祂没有理智,学习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贴近阿初,所有被标出各种名字的情绪词语都是从阿初这里学的。   但阿初还没教会祂什么是心疼。   祂也就不能很好的说明现在自己体会的是什么。   祂只能抱着阿初的腰哄:“阿初,我错了,不会了。”   “阿初,不会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包括季临渊,但只有阿初。   只有阿初会在意。   沈之初被一哄就更加难受。   怎么可以有人会这么自如的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就算为了他也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想得到?   除了最后一步,他们还有什么没做?   难道真是这个原因?   不做不行?   沈之初认真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认真地看着祂问。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得到我?拥有我?所以就算日日在一起,天天都亲都不够?也不让其他人靠近?”   祂不知道沈之初说得是哪个方面,但无论是哪个方面,祂都想要阿初。   祂在沈之初的注视下点点头。   沈之初顿时就被噎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就是有些羞耻啊,这种事不得等季临渊恢复记忆了再来吗?   反正季临渊看着很擅长的样子,那样才不会痛吧。   毕竟他看过的猪第一次都嚎得挺厉害的。   虽然他也很想要,可是主动教还是很羞耻啊!   沈之初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绝,眼神向下瞄了一眼。   话说,季临渊有没有先把那玩意儿恢复了?   沈之初本来想问的,抬头一看季临渊专注的表情,虽然占有欲很强,却一看就很懵懂的样子,又问不出口了。   沈之初颇为绝望地仰头,无神地看着祂。   看吧。   他就说很像带坏小孩。   这是在考验他的底线! 第87章   沈之初想了一会儿,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变化极快。   眉头也时而皱紧,时而放松。   最后,他眼一闭一睁,拽着季临渊的手就朝他看好的洞府走。   耳朵红的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季临渊被拽着一顿走,歪着头毫无怨言地跟着走,不明白阿初要去哪。   但阿初去哪都是可以的。   走了好一阵,阿初的耳朵都还一直红的,到了布着结界的洞府前,沈之初就觉得前方有猛兽,踌躇了半响都没进去。   直到季临渊若有所思地抱着他走进去。   沈之初挑中的洞府很有他本人的观念,暖烘烘的温馨的,洞口垂落的软枝条是沈之初独特的浪漫。   沈之初看着熟悉的地方才如梦初醒,抿着嘴大着胆子就把季临渊按倒在地上。   坐上去半响也没下一步,两人互相看了半天,季临渊终于明白沈之初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祂撑起手肘,扶着沈之初的腰半坐起身。   “阿初现在很累。”   祂很感觉到沈之初的身体异常的疲惫,虽然动作无所顾忌,但身上却很紧绷,甚至都紧绷到他一直外放的精神丝都开始焦躁不安。   “阿初很累,休息。”   沈之初闻言差点想翻白眼,无语地坐在他身/上动了动。   “你不想要这个吗?我给!我给还不成吗?你能别折腾自己了吗!折腾我总行了吧。”   沈之初说得大气,却硬得像块木头,紧张地眼神都开始飘忽了。   季临渊翻身带着他落在一旁柔软点的垫子上。   “阿初很累,该睡了。”   “不要怕,今日我不做。”   季临渊一边安抚的亲吻,一边缓缓用他最喜欢的力道抚摸放松。   虽然没有教祂更多,但仅有的学习也让祂熟能生巧,够沈之初用了。   现在他就很受用。   舒服得昏昏欲睡。   今日异能用太多了,着实把他累惨了。   幸好所有的事都已经准备好。   沈之初很快放松,呼吸慢慢平稳,眼睑的红也淡了。   季临渊却贪婪地看着他,被他勾得□□焚身。   火直冲着下腹去。   一阵紧绷。   虽然阿初和祂想的不一样,但只要是阿初给的,祂都想要。   只要有一样是之前的季临渊没有的,祂就很开心。   只是就算是祂,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情况下。   阿初身心俱疲,需要休息。   *   翌日。   沈之初刚睁开眼,就看到季临渊那张遍布熔焰的裂痕脸。   恢复了全脸的皮肤,就连原本深可见骨的沟壑都浅了些。   居然多了分野性。   只是难得睁开眼还看到季临渊醒着的样子,以往都会起得比他晚的。   季临渊一看他醒了就凑上来。   “阿初醒了,可以做。”   沈之初现在精神倍儿棒,就连想装虚弱躲过去都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他咳嗽一声,看着季临渊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算了,反正早给晚给都是给。   沈之初嘀咕了句,大义凛然地翻身爬上去。   既然要当引导者,那总得有点引导者的样子。   沈之初高傲地仰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祂开口,耳朵又开始红了。   “做,好吧,做,我教!!”   季临渊全权交付,任由他掌握主动权,仍旧被他稚嫩的挑逗弄得心痒难耐。   “好。”   沈之初找回点引导者的自信,更加努力地表现出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   “我们来定一个规矩。”   “你想做什么之前都要说一声我爱你。”   “你得习惯表达知道吗?”   “不长嘴容易没对象!”   “来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沈之初笑盈盈的,似乎找到点引导者的乐趣。   季临渊现在也十分上道,张口就是一句“我爱你。”   “阿初,我爱你。”   “想要什么?”   “想要阿初。”   因为季临渊几句话,沈之初就已经有了反应,心跳都有点加速。   他奖励地矮身凑上去亲了下祂的嘴角,又鼓励道。   “真乖,现在阿初要教你了,好好学着。”   沈之初说着,就探出手。   才探到一半就被吓了一跳,连忙垂眸去看。   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很壮观的形状。   沈之初瞳孔紧缩,恍惚着抖着手伸出去比划了下,紧接着又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下。   比完了放在眼前一看,瞳孔又是一场地震,更加不可思议的放在脖子间比划了下。   这下是彻底震惊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季临渊堪称秀色可餐的野性力量,讪讪往后退了一步。   “黄历说今日诸事不宜,我们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谈这些事为好。”   季临渊看着他退缩的模样,眸色微动,盛满欲色的脸有一瞬间阴沉。   沈之初看到了,但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   这是人的玩意儿?   太可怕了!   会死吧?   沈之初越想越不得劲儿!   果然这事儿还是操之过急,需得从长计议!   沈之初又退了一步,张口就想先哄哄蒙混过关,季临渊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祂附身就反客为主。   “阿初。”   “我爱你。”   “我爱你。”   ……   季临渊每说一句,熔岩的裂痕就蔓延生长细小的枝丫,魔气也在洞府内游荡,顺着阿初的脚踝勾缠。   沈之初被吻得口不能言,好不容易季临渊转移目的地,沈之初又听着一声声听着像是毫无感情,却又像是满是情欲和占有欲的冷调子徘徊在耳边。   沈之初欲哭无泪,低头一看,差点没被眼前看到的吓死过去。   季临渊这家伙,居然直接想用他那东西进去!   这不知在哪学了一半,一知半解的,居然想就这么进去?!   这样一来说再多情话也没用啊!   不是这样用的啊!   说得再多也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啊!   是真的要死人的,不是开玩笑。   但很可惜,沈之初的确是个好引导者,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对他自己很受用。   经由季临渊口中说出来,就更受用了。   季临渊简直把他拿捏透了!   喜好和mingan点全都被照顾到,沈之初如粘板上的鱼,毫无反抗之力。   沈之初心有余悸地开口。   “我来,我来,你别动!!”   季临渊从毫无章法,浅显的模仿忙碌中抬起头。   幽深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潮红的脸。   还没真进去,沈之初就喘得一副快□□/死了的模样,季临渊费尽全力才忍住真的把人玩坏。   【接下来是阿初的引导时间。】   接连两日,沈之初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是不知天昏地暗的时候,晨昏颠倒间,只记得季临渊一遍遍说“我爱你”,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动一次说一声,完美听从了他的教导。   每日除了睡就是做,吃饭都是顺便的事。   沈之初实在受不了了,又不想在这种事上认输,偷偷给酸得不行的腰用上了异能恢复。   然后沈之初无力地发现,季临渊居然之前那疯狂的举动都是在克制,现在一看他能受住,就丧心病狂地更加不受控了。   两日后,沈之初首先告了饶。   “不行了,季临渊,我真的要死了!”   “阿初,我爱你。”   “季临渊,你混蛋!听听人话啊!别把这句话当成万能句啊喂!”沈之初抓狂,一口咬上他肩膀,崩溃地呻/吟。   祂把抗拒当成嬉闹,轻缓地镇压了沈之初软绵无力的挣扎。   “不行了,真不行了,下次吧!后日我有正事要办啊!啊!季临渊!别只听你想听的啊喂!”   季临渊这才停下来看着他,充满了野性的欲望,缓慢地诱惑。   “阿初,别去,只要我一个不好吗?如果我不恢复记忆,我就只认识阿初,只知道阿初,只爱阿初。”   “我的世界只有你,你的身体里只有我。”季临渊手指缓慢地滑动,勾动他每一丝感知复苏,再俯身在他耳边轻言,缓慢地蹭着。   “我们可以做尽我们想要做的事,你喜欢的事。”   “我会什么都顺着你,为你剜去这身腐肉,填平身上的魔纹,做个只知你体温的“人”。”   “这样不好吗?”   “阿初不喜欢吗?”   沈之初艰难的恢复神智,霎那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莫大的诱惑,但沈之初艰难地对着诱惑说了不:“喜欢,但我也想要你不会后悔,希望你能达成所愿,杨家不能白死。这绝不是你想要的。”   祂盛满沈之初的眼睛听到杨家两个字微微颤动,很快就恢复原样。   沈之初看在眼里,没有忽略这个小动作,他知道,若季临渊当真一直这样,那杨家一百三十五口人白死,季临渊以后恢复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已经煎熬了二十年,布防了二十年,怎么容许最后放弃?   就算要放弃,也得让他自己选择,而不是现在说不。   如今的情况,季临渊显然也没办法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   早一日恢复,就少一分危险。   云水天的正道之士不会放过季临渊。   他们会用季临渊成就名声!   季临渊只能去魔界!   他在那里才是如鱼得水。   季临渊看着沈之初不肯妥协的倔强样,沉默了会儿,慢慢俯下身揽他入怀。   “还有一日,你不是算的三日吗?”   沈之初费力地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他。   “你怎么知道?”   季临渊蹭了蹭:“阿初自己说的。”   “啊?我还注意着心里别想这些呢。”   “再陪我一日。”   沈之初顿时如临大敌。   “可,可不能再做了,我真不行了。”   他不会是故意等他体力恢复了,才第二天做吧?   让他想晕过去都不可能。   “不做,抱着。”   等到明日之后,祂就恢复记忆,把阿初还给季临渊。   祂只要有一处是特别的,就可以了。   吃了那个鬼修,应该就可以恢复记忆。   再不行,吃几个人也行。   【作者有话说】   缓两天,快收尾了,没有一点动力 第88章   云水天更加乱了。   在季临渊化魔失踪后,原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清风禅院天才佛修明心也当众魔化,当场就把清风禅院的二把手撕碎了吃得一干二净,还掳走了身为主持的空观。   几百年被镇压在一方世界,不曾祸乱人世的魔族,在短短一月之内,就在云水天出现了两个化魔的。   还不是修炼出了岔,走火入魔的那类魔修,而是实力更加强大的先天魔族。   这两件事在传闻明心叛出宗门,杀了近半数的僧人之后,也被蜗居一方的魔族知晓,镇压魔族的小世界——血海,重新掀起了巨浪,魔族再次蠢蠢欲动。   妖族战场也闻风而动,从深山里涌出的精怪越来越多,人族逐渐出现颓势。   云水天作为魔族出现的起始地,腹背受敌,压力倍增。   偏偏路北风这丧心病狂的魔修,比季临渊还要猖狂。   在掳走师父之后,不仅没有逃往血海,还在云水天兴风作浪。   短短三日,云水天猎魔的修士就死了十之一二。   修士的血气十分旺盛,路北风的魔性越发不受控,如今云水天清风禅院半个天都铺上一层流烟般的黑气。   清风禅院侥幸逃脱的僧人早就不在禅院里,如今仅剩的一个师叔僧人带领着剩下的佛修被云水天如今最大的门派——六壬仙宗收留。   清风禅院如今已然彻底成了魔窟,不见天日,猎魔的修士无一出。   路北风还嚣张至极地放话,十日之内,他要杀进云水天的活物,成就无上魔身,他要把云水天欠他的,全都讨回来。   短短三日,云水天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没有人再有心关注不见踪迹的季临渊。   *   云水天唯一一座大型传送阵星月在六壬仙宗和神风书院的交界处,向来是两方势力共同把守,前几日,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在云水天人手不足,就连星月传送阵都被抽调了半数人。   剩下的守卫修士百无聊赖,围坐在传送阵旁边磕瓜子边说。   “这叫什么事儿?咱云水天几百年都没这么热闹了吧?”   “我们也就跟着遭殃,比起守这么个传送一个人就要几颗上品灵石的破阵,还是去猎魔更加容易扬名内外。”   “你?就你那修为?给路北风塞牙缝都不够。”   “切,你懂什么?打不过浑水摸鱼也行啊,总好过这样。乱世出英雄你不知道?这时候要是结识一两个天之骄子,站好队,比自己拼搏可快得多。”   “你说顾愉白?他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之前被白家小姐当众质疑修媚术的事,就这么草草了事。”   “只要能力够,管他私底下有多乱呢?再说,这修真界,谁不乱?”   “可惜他如今是云水灭魔的主领人,地位已经今非昔比,这两个声势浩大的魔头,他只要猎得一头,就是上界大宗门的敲门砖。可不是我们能攀上的。”   “是说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一点油水,谁会来花几百万灵石去大型传送阵啊,疯了不成?”   几人话音刚落,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了两个人,正对着两人的修士眉头一皱,手肘靠了靠一旁抱怨得兴起的同僚,正襟危坐瞧着两人。   两个人都带着帽檐,其中一人伸出如玉般的纤细手指,手指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储物袋。   “道友,我和家兄需要用用传送阵,道友行个方便。”   被问话的修士视线在白皙的手指上落了一瞬,整了整衣衫不好意思道。   “道友,不是我不给你开传送阵,最近云水天不太平,云水天的仙盟已经下了联合令,不能再开传送阵。”   手指的主人声音似乎有一点疑惑。   “这样吗?可是家兄病得严重,族里已经在上界联系好苍南谷的医修,就等着医治,道友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话的人声音柔柔得,听着特别惹人怜爱。他边说着,边拿出一块中品灵石。   “道友若帮这个忙,李家感激不尽。”   李家?   听说李家是有个病秧子,但却不曾听说李家还有个这么姿容出色的儿子。   他脸色怪异地在那个一身黑,一言不发杵在原地的“李家病秧子”身上。   这病秧子的表现可不像是兄弟。   “若是李家去向仙盟申请个通行证或许可行。”   来人失落地收回手,风恰好吹起他的帽檐,露出他一双剪水的双瞳,昳丽至极的脸上失落得那么明显,直直地砸在守卫弟子眼中。   “道友,真的不行吗?家兄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守卫弟子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有对命令的服从。   他僵硬地转身:“可以,当然可以。”   沈之初松了口气,精神力第一次对着高阶修士使用,不知道效果,他也不敢冒险。   好在人在精神放松的状态下更容易被入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困难。   沈之初安抚着躁动的季临渊,趁着几人不注意捏了捏他已经和人类一般无二的手指触感,只不过温度仍旧是冰冷的。   好在现在季临渊十分好哄,没有之前那么多弯弯肠子。   沈之初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眼看着星月传送阵越来越近,他心里却涌出一丝不安。   沈之初很少会有这种危机感,但在末世时,他全靠这种危机感躲过了一次次尸潮。   所以他从不怀疑这一丝看似毫无道理,完全无迹可寻的危机感。   沈之初头都没回,拽着季临渊的手肘往后拖行了一段,动作间毫不迟疑。   待他再次站定,在他前方带路的弟子瞬间就在传送阵□□炸,碎裂的尸块和烧毁的布料连着血丝在他眼前飞扬。   前一刻还在说说笑笑的弟子,瞬间就不成人型。   沈之初耸耸鼻尖,皱起了眉。   他闻到了那弟子的尸块上有种特殊的香味。   与此同时,季临渊呼吸声霎时便粗了。   沈之初顿时脸色大变。   这不是呼吸声。   这是季临渊喉头滚动的声音。   季临渊身为魔族,就没有正常进过食,现在食性被唤醒,他看着剩下的弟子,眼里的猩红更重了。   祂贪婪地舔舐,沈之初却抱过来按下祂的头。   祂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近日为了如阿初所愿,转换正常食性进食的味道。   祂眼里的猩红明明灭灭,最终祂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上面的啃咬痕迹还清晰可辨。   祂埋在其中,阖着眼眸,更加贪婪地汲取。   “季临渊,冷静,不可以。”   阿初说不可以,祂便不看。   吸食血气可以,但这尸块上有香味,就有毒。   足以捕获魔族的毒。   但现在季临渊的进食手段十分原始,绝不能让他吃。   沈之初透过季临渊冷眼转身看着浮在半空的一群人。   修者果然是修者。   修到元婴以上,移山倒海,千里转瞬而至。   而沈之初面前,足足有上百元婴修士。   他们身着华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谴责的,忌惮的目光从沈之初身上扫过去。   难怪本该失去理智的新生魔族会大开杀戒,食性会驱使祂撕碎所有的食物。   但入魔这么久,季临渊却毫无音讯,也没有听说有魔族祸乱人间,根本不合常理。   原来竟然有人叛出人族,去帮魔族躲藏,居然还真躲了一月有余,一点踪迹都不见。   此人,不可小觑。   好在还有顾愉白,顾愉白完全没被清风禅院的路北风扰乱视线,视线死死地盯在季临渊身上。   如若不然,恐怕还真被季临渊溜走了。   修士们眼神略过那一地的肉块,只有和那弟子穿着一样门派服饰的仙师眉间在那一地的尸块上停留了。   如今六壬仙宗势大,弃子从他竞争门派的神风书院里挑,神风书院根本说不了二。   顾愉白太狠了。   那弟子吃的诱魔丹和魔毒,还是他亲自喂下去的。   这事,他神风书院没完!   然而,就算是诱魔丹,也没让季临渊丑态百出扑上去进食。   问题只能是出在护着季临渊的那个少年身上。   顾愉白也有一瞬间奇怪,但他脸色不变,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人。   “你们已无处可逃,不过是无畏的挣扎。”   然而底下那少年却笑起来。   “谁说的?”他眨眨眼,“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点能耐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大型传送阵光芒一闪,走出三四个皆是身着黑衣,蒙着面浑身气势都在元婴以上的修士。   其中为首的修士还在化神巅峰。   顾愉白很清楚,因为他现在正处于化神巅峰。   云水天的灵气十分有限,这么大一点空间容纳两个化神,已经隐隐有些崩溃的架势。   为首的黑衣人走出来后,对着沈之初点点头,一句废话也没有,抽剑朝着顾愉白飞身而去。   顾愉白和他打得难分难舍,这一小空间,已然承受不住灵气波动,天空的云层都在皲裂。   顾愉白气急,眼看着那少年挑衅地看着他,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进星月传送阵,他以往的努力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   他和那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舍,那黑衣人却心底暗惊。   不过几月不见,顾愉白居然就成长到了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地步了!   这成长速度,实在惊人。   黑衣人很快就想起了他奇异的能力,下手越发毫不留情。   云水天崩塌都没关系,顾愉白绝不能活着!   他必须死!   顾愉白腾不出手,气急败坏地朝那一堆元婴吼。   “还愣着干什么!一只新生魔族的价值,难道你们不懂?杀了他们!上界的人已经联系我了,我可以不要功劳,谁杀了这两人,谁就可以入上界第一宗门!”   “杀了他们!你就是这次灭魔的最大赢家!”   他话音一落,原本还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修士们眼神渐渐坚定。   现在顾愉白被缠着,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看着季临渊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块肉,什么地方做什么用,全都被分门别类。   季临渊感受到杀意,被沈之初按在颈间的头侧过来,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所有人,嘴角勾勒出一丝僵硬的笑。   【作者有话说】   现在已经没有存稿了哦,写一章发一章,不过已经完结倒计时了,不会用很久。多催催我,我尽快给他写完,谢谢啦。 第89章   传送阵走出的陌生修士只不过三四人,就算上界修者普遍战力强,也只不过牵制了十人,相比百人之众,仍然杯水车薪,但好在领头人无暇分心,蒙面的黑衣人招招杀招,丝毫不留情。   同样的化神,黑衣人是化神巅峰,而顾愉白只是化神初期。   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和上界修士勉强战个平手。   果然是上界修士,灵气强度一点都不虚。   这上界,他是非去不可了。   季临渊到底是什么人?   区区一个下界修士,毫无背景,现在甚至是没有理智的,但为什么上界的修士会冒险帮一个魔族?   难道他判断有误?   那季临渊就更不能活着了。   星月传送阵上空,法术法器流光溢彩,肉眼不可见的身影在云雾里翻腾。   剩下的灭魔人立于天际,忌惮于传闻中魔族的能力,只等着哪个傻蛋去当出头鸟,去试试季临渊和那少年的底。   但谁也不是傻子。   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想当炮灰。   顾愉白看着这一群瞻前顾后的混蛋,脸色沉得滴水,想要抽身却被黑衣人拦住横挑一剑。   “我让你走了吗”   顾愉白侧身削落发丝。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视线看过那一堆人。   接触到顾愉白的视线,其中一个光头,穿着朴素僧衣的佛修终于站了出来。   “诸位年龄尚浅,可能不知道魔族的危害。”年轻的僧人叹气,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后继续道,“魔族以人为食,以血为饮,季临渊非是魔族人,却成就了魔身,贫僧行走于天地间,佛门更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见识过许多魔族。”   年轻的僧人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但贫僧从未听过,未有魔身,不是魔子的人修会成为魔族,谁也不知道新的魔族产物会有什么后果。”   “如若放走了季临渊,他日若他修成,死得或许就是你我的同门,或许就是我等保护的凡人!”   “身为清风禅院的佛修,贫僧师兄全都沦为魔族的口腹之食,贫僧绝不容许魔族再祸乱人间。”   年轻僧人越说越坚毅,他仅仅是站在原地,便悲天悯人,不怒自威,随着他话落,他身后出现一座金色的佛影。   高耸如云的虚影盘腿坐在僧人身后,单手化莲,慈祥的面目缓缓睁开眼俯视众生。   见之则自惭形秽,惧以视目。   “怒目金刚!是怒目金刚!清风禅院还有这等人才,果然藏得够深。”   “怒目金刚是魔族克星,这下稳了!”   原本就包围着季临渊两人的众修士顿时有了主心骨,握剑剑指两人,一步步靠近。   沈之初靠在半高的墙壁上,仍旧按压着季临渊已经蠢蠢欲动的头。   扑鼻的诱魔香让季临渊的力道重得毫无顾忌。   沈之初脸色平静,手却悄悄握紧。   怒目金刚对季临渊没什么影响,却意外得让他很难受。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神魂在撕扯,头开始针扎似的疼,耳边也总听到机械的杂音,难受得让他想把脑子敲掉。   他一下一下抚摸在季临渊发间的手腕都出现了些许乌点。   沈之初轻松的神色暗了一瞬,往上的手往下移,宽大的袖袍遮住了露出的手腕。   没人说这破怒目金刚还能驱逐外来者啊,我艹!   他视线朝近在咫尺的星月传送阵看了眼。   明明几步之遥,却寸步难行。   灭魔的仙者忌惮他驱使上界修者的能力,也看不透他的修为,这才保守进攻。   一旦发现他在虚张声势,他们就会扑上来把他拆吃干净!   在被众修者围堵,在毫无退路时,沈之初却气势不变。   他看着众人的剑尖轻斥道。   “怎么?要等着剑削了我的脑袋,你们才出来?”   沈之初话音一落,身后便浮上来一层浓稠的黑烟。   没有魔气的惧意,却带着无尽的阴森。   单郁轻佻的声音响起。   “别急嘛,有我在,他们杀不了你。”   单郁转身,面向众人,用非常轻松的语气开口。   “要都杀了吗?”   随着他的出现,越围越近的仙者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沈之初面色冷漠。   “随你,但不能误了事。”   随即他看向远方半空一步一层黑烟的身影,皱眉。   “你晚了。”   身影走近才看得清眉眼,同样是光头和尚。   和尚,还是化魔的和尚,在这云水天只有一人,不做他想。   路北风。   路北风身后一具玄色的棺材竖向悬浮,闻言向着沈之初俯首低头。   “抱歉,之后再与你解释。”   路北风一来,除了那几个还被上界黑衣人纠缠着的修士,其他修士都纷纷离他远了点。   这看不清修为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底牌,居然还能号令三大神秘高手。   沈之初却是看着那口悬棺,嘴角微抽。   路北风居然背着到处走,不是让他要让他多晒太阳,多浇水吗?   莫不是以为,在棺材上凿几个孔,就以为这是晒太阳了吧?   他这是准备让那颗植物真成植物“人”?   路北风转身看着熟悉的人,意味不明地笑。   “我怎么说出后山那日为何守卫如此少,原来空箜那个蠢货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空无师伯,你倒是藏得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的算盘可打得真好。”   亏师父平日里对他最好!   路北风神色瞬间阴沉,黑烟流水般朝身后坐着怒目金刚的空无涌去。   空无如同佛祖一样慈悲的脸露出一丝失望。   “住嘴,你如今堕入魔道,大师兄被你吃了,二师兄也被你吃了,你以什么资格以清风禅院弟子自居?”   路北风看着他悲天悯人的样子,居然狂笑起来,哪有之前清心寡欲的样子。   “都吃了两个,不差你一个。”   空无悲悯的脸色有些许难堪。   流动的黑烟连带着路北风整个人都融为一体,他身后居然出现了另外一座法相,却是黑色的烟雾,看起来邪恶至极。   “魔罗金身?”   居然还真有人修成了魔罗金身?此等天赋。   两人方圆十里,修士退居其外。   与此同时,远方也御剑过来十几个衣衫颜色不一的修士。   领头的正是鹿因,秦小天两人。其余的也都是些熟面孔,季临渊曾经带沈之初认过他们。   这次连沈之初都一愣。   他没想过联系这两人,说实在的,在他眼里,这两人的修为目前还无法抵抗灭魔修士。   只是螳臂挡车,徒增死亡罢了。   但他们仍然来了。   秦小天这傻蛋还有心想和沈之初寒暄几句,被鹿因看傻子一样拉回来,扬声道。   “顾愉白欺师灭祖,不配为灭魔之首!哪怕宗主真做错了,顾愉白现在能这么心狠,他给你们承诺的,你们怎么就相信他对兑现?”   鹿因拿出一块影石,影像投在众人眼前。   画面中出现了两人,正是六壬仙宗曾经的杀神,戒律堂的长老穆玉堂和风头正盛的云水灭魔主领人,顾愉白。   但两人没说多久,就见穆玉堂沉默的转身,没走两步就转身诧异地看了顾愉白一眼倒下。   他倒下之后,是顾愉白那张正气凌然的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   难怪!   难怪像穆玉堂这种嫉恶如仇,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修者会不加入云水灭魔。   居然是被顾愉白控制了!   仙家财侣法地必争,少不得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尊师重道,不杀凡人是仙者唯一恪守的底线。   如果连这也失去了,又和妖魔有何异?   南宫柘犯了仙者忌讳,顾愉白杀了他是大义灭亲。   那穆玉堂呢?   穆玉堂一生为宗门,一生为云水天,为何也对他下手?   影石一散,在场便有人愤愤地看了眼打得颇为狼狈的顾愉白。   妖魔是要除!季临渊和这叛出人族的少年是要杀,但主领人绝不能是这样一个人!   沈之初皱着越发剧痛的头,看着脸上也少了些许稚嫩的鹿因眼眶微热。   他由衷地为季临渊开心。   “你看,就算众矢之的,也有人会站在你身边。”   季临渊被无孔不入的诱魔香诱发地尖利的牙不断磨着唇,饥饿促使他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吃   吃   吃。   不,不行。阿初说不行,要听话,不然阿初会离开。   不行   不行   不行。   从噬心的食欲中,沈之初的声音又把他沉沦的理智拽回来。   祂从混沌中开口。   “那阿初也是?”   沈之初一愣,肯定地回答他。   “是,阿初也是。”   季临渊不再搭话,紧绷的僵硬的身体浅浅放松了下。   饥饿仍旧来势汹汹,但他却觉得好像又被满足了。   祂甚至自发的学会了封闭了五感,不去听不去看,只留了一丝在沈之初身上。   因为封闭了外界的五感,沈之初身上的那一丝就被无限的放大。   祂恨不得就这样把阿初塞进祂空缺的食欲中。   四周打得不可开交,血腥味越来越浓。   沈之初的眼睛一直专注在星月传送阵上,他身后的枝条无声的移动。   沈之初面色分毫未动,只不过唇角微动,枝条便一瞬间宛若游龙,迅速地卷着两人朝星月传送阵而去。   围在他们身边的修士纷纷上前拦住他,却被不知打哪来的树枝卷上了天。   半空中无数根枝条朝附近的人涌去。   张牙舞爪的枝条把沈之初包裹在内。   其状,甚是壮观。   似是,妖。   元婴以下的修士面对粗壮的枝条毫无反抗之力,被卷起至半空悬挂,随着沈之初朝星月传送阵的移动而移动。   修为低的见此不敢再上前,原本就不满顾愉白领导的人干脆掉头就走。   不过一息之间,就走三四十人。   沈之初不敢停下来,掏出灵石精准地洒在星月传送阵的凹槽处。   原本借怒目金刚之势,勉强能和路北风过几招的空无神色突然一凌,他惊恐地感觉到身后的怒目金刚似乎在焦躁,在脱离他的牵引,拽着他的血肉朝星月传送阵而去。   空无一直清冷的神色终于慌了。   “不行!怎么回事!不行!”   这时候离开,他绝不是路北风的对手!   他尖利的声音才落下,路北风就一只手穿透了他的心脏。   远远地,他才看见怒目金刚法相居然朝着伸出枝条裹成一个半圆的少年而去。   不是冲着季临渊,而是把季临渊护在怀里的少年!   沈之初突兀地感觉到危险,猛得转头,季临渊唯一放在沈之初身上的感知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抬起头看向扑面而来的巨大法相。   黑气一瞬间便蔓延开。   猩红的眼睛颠覆仅剩的理智,祂迅速地转过身,站在沈之初身前。   季临渊浑身黑气,如炼狱魔鬼重临人间,金刚法相与他只有一指之距,巨大的法相皱眉的一瞬间,变如飞烟般烟消云散。   纯金色的烟雾被黑气吞噬。   远处,空无彻底被路北风吞噬殆尽,失去最后一丝气息。   季临渊的脸重新出现熔岩般的裂痕。   并且裂痕持续在扩散。   祂担心沈之初看到会害怕,抬手捂着半张不成人形的脸转过身去看沈之初。   却看到沈之初的脸上出现了成片成片的斑点和淤青。   沈之初看到祂猛然睁大的瞳孔,蓦然抬手看着手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肤的手腕。   尸斑。   他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尸斑。   沈之初越是用异能恢复,尸斑扩散地越快,渐渐地,连他也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在降低。   沈之初来不及感受疼痛,只看着眼前这只连做/爱都没什么表情的新生魔族脸上露出他从没看过的恐慌。   祂朝沈之初伸出手,颤抖地不成样子。   沈之初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甚至无法移动一根手指。   神智在抽离,他好像感受到了当初末世被撕咬而亡的痛楚,隐约听到了低哑的,绝望的嘶吼和漫无边际的黑气。   闭上眼的瞬间,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看看。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   我死了,他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我不能死啊!!!   【第九百三十一次搜索成功,锁定宿主,宿主身份确定,沈之初,宿主目前状态濒危。】   【拯救反派系统已开启。】   【反派季临渊目前的黑化值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百。】   【检测季临渊黑化值超过临界值,您的任务已失败,正在为您重启系统。】   【系统重启失败,启动第二计划。】   艹! 第90章   眼看着沈之初头歪歪地倒下去,单郁路北风齐齐一愣,路北风皱眉就想从比他更浓郁,黑得深不见底的黑气中走去。   而单郁在愣神之后,反而开始咬牙往后退。   原本与他缠斗在一起的几人看不到身后越散越宽的黑气。   黑气所过之处,哀嚎遍地,血气顺着黑气中心流去,黑与红再次融合。   单郁见几人咬死不松口,边马不停蹄地往外撤退,边看着几个傻愣子冷笑着问。   “你们想死吗?”   几人不为所动,势要斩妖除魔。   单郁一把拽着其中一人强扭着他的头让他回头看,几人气急败坏地去救同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口不能言。   半空中无数尖利的哀嚎,血味顺着微风越来越浓郁。   宛如人间炼狱。   单郁见他们不缠着自己了,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等几人反应过来,单郁已经溜出了老远。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传过来。   “拴着怪物的绳子都断了!想死就过去,别妨碍爷爷逃命!”   但不知为何,这蔓延开来的魔气却直直掠过几个血气旺盛的修者,直直地朝着在场另一个魔和鬼修而去。   单郁被追得团团转,朝着季临渊破口大骂。   “草,季临渊,你要疯离远点疯!别搞事,在场的修者你不搞,你搞我干嘛?”   他被魔气追了一路,跑了一截身后就追上来一个背着悬棺的魔修也被追得团团转。   路北风咬紧牙关,把悬棺挂在身前,丝毫不理解这魔气怎么敌我不分,碰着就在吸他的魔气。   两人跑在一路,路北风迟疑地开口。   “你知道怎么回事?”   单郁还在朝黑气中心破口大骂。   “草,你他娘的,再去救救啊!顶着你的脑子干嘛的?不行就换人!”   单郁骂着骂着,突然脸色难看起来。   这怪物,可不就是想换人!!!   只是血气不够,还要魔气,鬼气。   这两样才是魔族正常的食谱。   血气只是零食。   偏偏正道之士修为高深者还对这魔气不是很惧怕,但他们这种魔或者鬼修,就和见了天敌没两样。   季临渊要吃,他们只能躺平任宰。   这怪物想换人,要吞了他们!   单郁一个急刹车,拉着路北风就挡在眼前,路北风被咬了一口,反手欲打,却见单郁脸色十分难看。   “撑一会儿,我想想办法。”   路北风差点也想破口开骂。   这家伙让谁撑一会儿?   这是能撑得住的?你行你上。   单郁祭出鬼面幡,本想插在路北风身上的,被这警惕的家伙躲过去了。   单郁脸色更加难看,却没敢迟疑地把鬼面幡插在大腿上。   他没有认主,就算是鬼面幡的核心,也没办法唤出里面的东西。   只能以样学样,找个媒介才能唤出来。   眼看着黑气气势汹汹,单郁扯着嗓子就大吼。   “给老子出来!!!”   随着他说完,一百多条飘飘忽忽的人灵迷迷茫茫地站在原地。   睁着一双双懵懂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气。   黑气猛得暂停,在排成一排的人灵面前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单郁猛得大喘气,面色也有些许复杂。   沈之初那个家伙难不成还会预知不成?   怎么就知道这些人灵能救他的命?   这可是救了大命了。   黑气停在两人面前,没有再继续向前,那其他低阶修士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数十金丹修士在黑气中炸开成血雾又很快被吸收。   怪物低哑毫无理智的吼声渐渐停歇,转而是狼狈的笑。   单郁听见这声阴森至极的笑,却是松了口气,   季临渊,终于回来了。   彼时,在场留下来的人中,只有元婴以上修士。   即使他们留下来了,也狼狈不堪。   修为最高的两个化神也停下你死我活的交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渐渐浅薄的魔气中心。   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散开,季临渊竖抱着沈之初走了出来。   沈之初布满尸斑的脸靠在季临渊的肩膀上,几乎是被季临渊拥坐在怀里。   他胸口依稀可见缝合的痕迹,新鲜的修士心脏还落在他脚边,但却没有嵌入的痕迹,不过输送的血气确实减少了沈之初的尸斑,看着不那么可怖了。   他俊美无俦的脸依稀能让人想起曾经温柔的模样,然而现在却冷漠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抬眼,所有在场人员无差别地跪在原地,唯有两个化神在苦苦支撑。   黑衣化神者抬手作揖:“季道友。”   季临渊冷漠地从他面前凌空走过,每走一步,脚下便是黑烟聚集,抬脚即散。   在他的注视下,顾愉白呼吸开始急促。   “你不能杀我,我不能死!”   我是将要统领修真界的人。   你不能杀我。   你也杀不了我。   我是这世界的救世主。   我将杀尽天下妖魔,为万人景仰。   季临渊突兀地笑了,侧脸温柔地唇亲了下沈之初的额头。   “嘘,阿初听不得这个。”   季临渊像是在倾听沈之初的话,眼神全都浇灌在他的眉宇间。   半响才给了顾愉白半个眼神。   “可是他偏偏拥有不死之身,该怎么办?”   说着,季临渊眼里闪过充足的笑。   啊,主角拥有不死之身。   真是让人嫉妒。   像是听到了什么,宠溺地蹭了蹭沈之初的额头,在触碰到额头尸斑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同样的冰冷,阿初却在破庙里试图温暖他。   以至于他模仿的体温,都那么像阿初的。   “阿初说得好。”   “断其手,抽其筋,砍了腿,等他的血流干净,拿锁链锁着他的头,让他每日对镜自怜,阿初真聪明。”   周围人越发寒蝉若禁,就算再没眼色的人,都看出来了,季临渊这魔头是彻底的疯了。   然而季临渊仅仅走这么几步已经抽干了这里所有的灵气,修为也不断攀升。   仙者没有灵气支撑,也难以为继,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在场所有人除了一百多个人灵和一魔族一鬼修,其余人全都汗如雨下。   原本就出现裂缝的天空逐渐裂得更开了。   云水天,要塌了。   云层中,仿佛远在天际,又仿佛近在眼前的声音响彻在这方小天地。   “你修为已至此方小世界顶点,再继续攀升,此方小世界只有崩塌,你若想复仇,若要报复,这都是因果报应,但亿万生灵何其无辜?”   季临渊终于把眼神放在沈之初以外的地方。   “天道?”   那声音默认了,季临渊闷声笑了,笑声逐渐放大,逐渐癫狂,但沈之初在他怀里纹丝不动。   “天道!呵!天道!”   杨家村被屠时,不见它!   阿初死时,不见它!   如今云水天要塌了,它倒是出来了。   哈哈,天道啊!!   真可笑!   可笑至极!   “你要护?我便偏要毁了!你待如何?”   “我这等人,就见不得别人好!我这等人,就该毁了这天!好满足你对我的定义!才不辜负你的期望,你说是不是?”   “反正都死了!死了好啊!都死了好啊!”   天道叹息一声,闭口不言,却在每个城镇门派前开启了一道传送门。   它不能镇杀如今已经长成的魔族之主,天道管仙者,却管不了魔神。   天道边送人走,季临渊边从声音的传递处划开一道口子,声音消失的同时,天上的口子掉下来一个又一个魔族。   最开始还是面容奇怪的魔族掉下来四处奔走,后来渐渐有人形的魔族出现。   漫天的魔气涌过来,云水天魔气倒灌,树枝枯黄,人们见此情景,来细软也不急收拾,急忙从开启的光圈走出去。   不到片刻。   云水天已经如同血海,成为了魔族的乐园。   魔族之主开口,缓缓蹭了蹭沈之初,看着沈之初紧闭的眉眼为魔族的栖息地重新命名为。   冥都。   季临渊青丝染白,眉眼之间的邪狞越来越像心魔。   他喃喃开口,在一大片一大片的尸斑上印上吻痕覆盖过去,似乎又闻到了阿初的味道。   那是他曾经最爱的食物。   “阿初,你会回来的,对吗?”   若你不回来,我可要去找你了。   *   距离云水天几十个小世界的地界,一株小树苗艰难地冒出小芽,一滴雨露洒在上面,被他抖抖叶子滴落,顺着根茎落入土里。   沈之初松了口气,看着仿佛童话世界的天空,差点以为自己又穿了,连忙叫出系统确认。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我还在原世界吗?”   【是的,宿主,你还在原世界。】   沈之初松口气,抖抖叶子继续问。   “那这里是哪里?”   【回宿主,这里是银海天,是妖族的地盘之一。】   “呵!!!妖族?我怎么在妖族?妖族和人族不是在打仗吗?怎么把我送这里来了?”   【......】   【宿主,您现在就是妖。】   沈之初这才记起自己已经成了颗小树苗。   嗯,确实是妖没错。   可是他记得妖族的地盘距离血海比较远,现在季临渊应该在血海了吧。   不知道看到他死了,季临渊有没有给他做一个好点的棺材,哎,算了,在血海那种地方,人维持一两个时辰就得被侵蚀了,还管什么棺材啊。   不过季临渊现在恢复记忆了,有没有想他啊?   如果不想的话怎么办?   那,咳,那回去就锤他!   沈之初成为小树苗已经有些时日,只不过树妖的成长周期实在太长了,就算他有系统这个作弊器,也在土里埋了好多天。   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如今才勉强恢复过来,还得每日勤勉的晒太阳,和别的大树抢露水,才能茁壮成长。   短暂开了会儿小差,沈之初两片叶子翻出系统一阵问。   “你说你是什么系统来着?”   【拯救反派系统】   “反派是指季临渊?”   【是的,没错】   “但是我临终。”沈之初小叶子停了下,觉得说自己临终怪怪的,还是继续说,“听你说不是任务失败了吗?”   【照理是失败了,季临渊的黑化值都超标了。】   “我还记得你说搜索了九百多次,这是什么?”   【......宿主,由于本系统的疏忽,在进行时空穿梭的时候,与你失去了联系,这才一直在搜索您。】系统机械的声音都有些尴尬,它急忙补救,【不过虽然我没及时找到您,但我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您一个金手指。】   “金手指?”沈之初收缩了下叶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金手指是什么?   难道是异能?   跟着末世来的异能确实也算金手指。   不过怎么感觉他有点亏。   【是的,金手指,可以帮助您更好的攻略反派的金手指,毕竟每个攻略反派,拯救反派的任务都危险系数极高,一不容易就是身首分离,我们考虑到您的安全,当然会给一个帮助您任务的金手指,我给您的是,读心术。】   “艹!!!”沈之初激动得差点连根拔起。   什么读心术是给他的?   那为什么是季临渊听到他的心声,而不是他听到季临渊的心声。   仔细想想,他听到季临渊的心声才比较合理吧?   那样才能保证攻略者的安全,而不是一开始就跟没穿衣服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可是!   可是!   系统!你的金手指给错人了!!!   沈之初不仅没有降低难度,还增加了不少难度,直接从困难模式变成了地狱模式。   沈之初如果有手,已经想把系统掐死了。   “呼,冷静,冷静,以后还得指望着这玩意儿加快生长进程呢,得留着啊!”   好气!   气死了。   沈之初气得小叶子都皱在一起了。   “你给错金手指了,是,季,临,渊,听到了我的心声!!!”   【什么?】系统机械的声音这才大惊失色,它短暂忙碌了下,抱歉地对着沈之初道。   【很抱歉,宿主,请不要投诉我,我可以给您一个权限,您看行吗?】   沈之初目的达到,装作不满地摇了下叶子,不高兴地问。   “什么权限?”   【照理说,您没有完成任务是不能脱离这个世界的,但由于我的疏忽,您现在可以选择脱离这个世界,如果您不想去末世,我也可以给您调到末世之前。】系统这样说,声音却有些为难和小心。   沈之初并不想要这个权限,只不过看系统这样子有些好奇,便问。   “看来,你调用这个权限,会付出一些代价?”   【现在系统管理局都还坐着几位反派,因为任务者脱离,花费了上万年的时间找上了系统管理局的,都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往那一坐就跟个桩一样,一坐是几百年,而造成这个后果的系统就得去安抚随时都要暴走的反派们,为他们端茶递水,顺便挨打受骂,还要找完成任务后不知踪迹的任务者们,日子可难过了。】   系统想了想系统管理局对本世界反派季临渊的危险度评估,生生被未来的生活吓出了不存在的冷汗。   【虽然季临渊很可怕,但我确实做错事了,所以我可以承担后果的。】   “如果我不用这个权限,你能给我什么呢?”   【真的,你不用?】   沈之初没有白眼给它翻,只能舒展了下叶子。   “不用。”   【我想想,树的生长周期一千年,我可以把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分之一。】   “一百年?”   一百年可不行,谁知道一百年季临渊还记不记得他?   吃到嘴里的,沈之初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系统生怕他不满意。   【一百年已经很快了,我耗费了全部的积分才换来的倍速时间,相当于我之前走的几个世界都白干了。】   “什么树要长一百年啊?”   【宿主您可不是一般的树妖,您是太虚。】   “太虚?太虚木?”   沈之初叶子都没动了。   怎么刚好是太虚木?   【是的,您之前是否接触过太虚木?你现在本体是太虚木,妖界唯一的奇木。一旦化形,就必然是妖族至尊,千年已经是最少的时间,百年是绝不可能的。】   “好吧,那你能看到现在季临渊的情况吗?”   【太远了,看不到,不过可以查看他的状态。】   “说说看?”   【反派季临渊目前黑化值百分之两百,他现在正在......】   “正在干嘛?”   【正在恋尸。】   沈之初:“......”   ??? 第91章   一百年后。   曾经的云水天,如今的冥都。   通天的魔气改造了曾经仙气萦绕的宗门,季临渊推平了六壬仙宗整座山,铸成了如今的囚珑殿。   六壬仙宗镇山神兽蛟璃被仓惶逃去外界的六壬仙宗残部遗留,却在囚珑殿里成功化龙,成为魔界第一条黑龙。   妖族气息敏感,已经化龙的蛟璃却一看见季临渊就开始缩尾巴,可怜巴巴地俯首。   这无怪蛟璃这只通了灵智的妖兽,如今的囚珑殿里,无人不惧季临渊。   一百年间,眼看着季临渊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杀伐无度,敌我不分的杀,如今连魔族都人人自危。   魔族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加入了人妖战场,季临渊一入局,就迅速改变了当前局势,如今人族已经越发显现出颓势。   然而就算魔族如今如日中天,季临渊身边的位置是香馍馍,也没有魔族敢走趋炎附势这条道,走合欢路的魅魔更是看都不敢看他,她们修的是媚术,自带魅惑人的眼神体质,却生怕看一眼就被季魔尊撕碎了。   季临渊每上一次战场,不止人族遭殃,魔族也遭殃。   那疯子杀疯了,方圆百里都不能有一个喘气儿的。   如今的冥都,只有最初跟在季临渊身边的几个元老能勉强应对。   现如今一说起这事儿,冥都的魔族都十分感谢还关在囚珑殿的那个人族。   要不是这人吸引了一大部分火力,季临渊估计早就疯到把冥都都毁了。   听说死又死不了,怎么折磨都喘着一口气,邪门得很。   “我真是求求他了,他可千万别死了。”   “可不是吗?俺都想在家里给他供个牌牌,话说,人类的牌位怎么供的,管用吗?”   “你还信这个?”   “现在还管这个?他要是死了,你想想,魔尊会怎么?那没地儿发疯,不得发在我们身上?”   “我们还是来想想,这牌位怎么供?有用我也供一个。”   “欸?冥都几日后不是要开放三界集市吗?到时候去看看?说不定有你说的那个玩意儿?”   “听说这次集市是鹿魔将主办的,人族和妖族都会来,战乱了几十年,人族和妖族估计扛不住了,要来谈条件了吧?”   “我感觉悬啊,不是说妖族也出现一个尊者吗?才一百年的小崽子,却化形即巅峰,瞬间就整合了整个妖族。感觉不是会愿意屈居人下的类型,谁知道他会不会好好谈?估计都想为尊吧,这修真界,可容不下两个尊者。”   两只勉强维持人形的小魔摸了摸头上的犄角,用力把犄角按了回去。   “你眼睛边上的皮肤又脱落了!赶紧的,要是被其他监管者看到,又得把你抓起来教育你了。”   被提醒的小魔把脸皮贴了上去:“俺是魔啊!为什么要维持人形啊!怪怪的!还要穿衣服,一点都不舒服!”   “不知道,不过我听秦魔将说过,好像是有人会怕,怕了就不来了。”   “谁会怕啊,真是的,要了命了!快走快走,这皮在孟婆婆那里买的,俺可得去找她,料用得太差了!”   “我也去!”   两人摇头摆尾的小魔摸着头扶着脸渐行渐远。   *   囚珑殿。   铁链哗啦啦地响,季临渊半躺在高台,白丝散了一半,黑红色的袍子映衬着他泛着血光的眼,看着形色放纵,欲穷无尽,邪肆又狂妄。   他手腕随着他向前伸出的手指,露出了一点白色的布条,布条缠绕间,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菩提子。   缠在他手上的一颗菩提子在他华贵的衣衫下,都显得价值无穷。   明明是俊美的脸,却因为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看起来无尽的阴森可怖。   又是一声铁链的响声,季临渊身边的侍从低眉顺眼,端着灵果头都没抬一下,却在看到季临渊起身时下意识浑身一抖,冷汗顺着额头就下来了。   “还是不说?”   季临渊行至拖动的铁链身旁。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眼睛直直看着地上一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血肉模糊的东西上。   在他的注视下,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居然缓缓生出了人皮,长出了人脸和嘴。   “又快了。”   一百年了,他恢复地越发快了。   果真是不死呢。   季临渊唇角微动,刚恢复人形的东西的手臂便断在脚下。   “你能拥有不死之身,也当有复活之力,你不是主角吗?”季临渊歪头,眼眶不动,瞳孔却往下垂,“主角连这个都不会吗?”   地上只留了一张脸的人已经失去了恐惧,只是一直在麻木的复原。   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一次次折磨中,一次次怨恨他不死的能力。   “不,知。”   他已经逐渐失去正常说话的能力,也许再过些时日,连他的思想也会消失,那时,他大概会彻底解放。   “不知?”   季临渊瞳孔微动,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隐约开始皲裂。   疯狂从中挣扎着跑出来。   怎会不知?   你,不该,不知。   不该!不知!   随着季临渊的眼神,慢慢恢复人体的人形怪物又在暗黑的囚笼里碎成了渣。   这次,好像真的会死。   地上的人形怪物却勾勒起最后的嘴角。   也该死了。   “尊主,人族使者已到!”   殿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站在高台伺候的魔侍这才猛得喘了口气。   得救了。   季临渊听到声音,一步步踏出去,随着他一瞬间的消失,原本伺候在门外的魔侍全都一窝蜂地围过来。   有人拉起在季临渊走后瘫软在原地的魔侍,更多的魔族非常熟练地找到地上那摊血的嘴,硬塞进去一颗丹药。   “你可不能死。”   囚珑殿远比当初的六壬仙宗要大得多,却每一个殿门都叫囚珑殿。   人族使者在一旁等候着,面色感叹地看着对面的人。   和季临渊不一样,负责外交事宜的鹿因可要玲珑八面得多,脸上随时都带着生意人的笑。   他如今看着这个以往难得一见的仙者,面色复杂地唤了声。   “穆仙长。”   穆玉堂叹了声,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公明,却苍老了几分。   没想到,如今他会以这样的身份再回到六壬仙宗。   只不过现在的六壬仙宗却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眼前的弟子也再不是当初的外门小弟子。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鹿道友,不知季,魔尊多久到?”   鹿因面色有点尴尬,季临渊发起疯来,谁都管不住,他也不知道魔尊什么时候到。   或者说,还来不来都不一定。   他举起杯中酒敲敲桌子,笑道:“仙长和我等聊也是一样的。”   穆玉堂也对季临渊的事有所耳闻,因此并不勉强,或者说,面对四大魔将其中最好说话的鹿因,比面对其他几人要好得多。   穆玉堂也端起杯中酒浅尝一口。   “鹿将应该早已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用意,奉人族仙盟之令,穆某前来和谈。”   人族不像魔族和妖族,都有了一骑绝尘的人,足以引领。   人族目前那几个上层修者,合起来都牵制不了季临渊。   和谈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鹿因笑道:“好说好说,不知人族的诚意如何?”   和谈这事儿,在季临渊情绪还算正常的时候,他们几人曾经说起过。   季临渊对于此可与可无,什么都入不得他的心。   唯有单郁放出那一百多个已经蕴养的差不多的人灵,才能唤回他些许人情。   偶尔,他会和这群迷迷糊糊的人灵待一夜。   那是季临渊仅剩的理智。   想起人灵,鹿因又想起那个在冥都算是个禁忌的名字,想起他曾调笑过自己的脸。   鹿因想着,脸上已经炉火纯青地没有丝毫变化。   穆玉堂递出一张泛黄的画卷。   “这就是人族的诚意。”   “人族可以用终身拥护,换得一生安宁。”   “此画卷,是上界至宝,我等遍寻几十年,才寻得,传闻绘之,可通黄泉。”   原本还八风不动的鹿因差点跳起来。   “黄泉画卷?”   这可真是!   真是送到了魔尊的心坎上!   事实上,就算是冥都,也一直在找黄泉画卷!但却一直找不到。   还没等穆玉堂确认,两人面前突兀地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鹿因条件反射就半俯首。   "尊主。"   季临渊视线定格在黄泉画卷上,只一个眼神,黄泉画卷就自动脱离穆玉堂,展现在季临渊面前。   季临渊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转身欲走,穆玉堂叫住他。   “尊主,我等的诚意您已经看到,那我等的诉求,您能应否?”   季临渊转身,似乎勾勒出一丝笑,皮笑肉不笑地笑。   “哦?就凭这个?本座应又如何?不应又如何?”   穆玉堂认真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突兀地笑了。   不是紧张的笑,反而是放松地,如释重负的。   他肯定道。   “不,尊主,您会应的。”   鹿因暗暗为穆玉堂搓了一把汗,仙盟让穆玉堂来果然是有考量的。   这不怕死的。   季临渊闻此,倒是好笑的瞧瞧他,眼里没有波动的一步步踏过来,在场众人瞬间就压力倍增。   “从何见得?”   穆玉堂感受到了通天的压力,差点没让他原地跪下,但他站定了,欣慰地看着季临渊道。   “因为尊主还是当初的季临渊。”   季临渊脸色一下就变了,继而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说什么?”随着季临渊的问话,穆玉堂呼吸开始急促。   “我说,尊主也不全然如外界所说,只剩魔性了。”他甚至想伸手试图像长辈那样拍拍季临渊的肩膀。   “曾经,师兄,南宫柘做下滔天恶事,您要复仇,却没有进我的门下,而是选择进南宫柘的门下,当初我没想明白,近些日子我倒是想明白了。”穆玉堂艰难地笑了笑,“如果您选择我,那我知道了,肯定会帮你,更利于您行事,但与此相比的,我说不定也会被宗门放弃而成为弃子。”   “您当初没有选择这么做,现在也依然保留了一丝善。我很开心。”   “如今该死的人都死了,您会谈的,对吗”   季临渊垂眸,眼里仍旧毫无波动,甚至是好笑的。   “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本座一样,本座只是嫌麻烦罢了”季临渊眉一抬,周身气势如鬼,“你说要和本座谈?以你的身份,还不够格   ,让你们仙盟的主子来。”   穆玉堂垂下头,周身却很松快,仿佛看到如今满身血气的季临渊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鹿因却是扯着嘴角笑。   让仙盟的主子来,这不就是愿意谈吗?   穆玉堂不再耽搁,迅速回到仙盟报告消息,鹿因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季临渊身后,试探地问道。   “尊主,那妖族那边?”   妖尊早在前几日就动身来冥都了,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近两日。   季临渊嗤笑,邪狞的脸勾起一丝嘲意。   “都谈了,本座打什么?” 第92章   鹿因自然知道季临渊不会与妖族和谈,但凭季临渊在几十年前就只身去过妖族,索要妖族至宝神迹,太虚却无果便可见一斑。   三十年前,新的太虚树问世,传闻太虚可以在特定的机会下复活,但没人能验出它所需的条件。   但哪怕有一丝机会,季临渊又怎么会放过。   可惜妖族死也不说太虚在哪,护得跟宝似的,生怕季临渊得到太虚就把他们妖族最后的希望生吞活剥了。   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儿了,季临渊翻遍了整个妖族,都没找到。   从那以后,妖族的处境就更加艰难。   人族这边十分聪明的派出了曾经对季临渊有过知遇之恩的穆玉堂,穆玉堂外出为宗门收弟子,破例把季临渊带了回来,后来更是多次指导他。   很可惜,妖族那边可没有第二个穆玉堂。   鹿因想着,躬身送季临渊远去的高大身影,看着前来报告说妖族使者已至冥都前的魔侍摇头。   才化形的小崽子,怎么和恶狼斗?   *   季临渊的寝殿,一别别处那么多魔侍,他的寝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连个透光的窗户都不留。   季临渊行云流水地走了进去。   一瞬间,黑漆漆的屋子瞬间就迎来了主人,漫屋的灯火匆匆点亮。   这才让人看清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一个看似只是睡着的人躺在榻上,榻上四角都放置着含香玉。   含香玉的香气萦绕在空旷的屋子里。   榻上除了躺着那人身下,其余地方密密麻麻堆着许多灵石。   全都是极品灵石。   然而现在这些修炼至宝却只是用来维持尸体不腐。   季临渊临到走近,步伐却越来越慢。   “阿初,一百年了,我还是没找到。”   他只是站在榻边,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丝丝痛苦。   痛苦像烟雾一样一丝丝从心中裂开,一旦开始,便是永无止境。   季临渊身边再次出现和以前一样的黑气,这次却是那个被沈之初陪着,耐心哄着的季临渊。   半面皲裂的脸,半面魔气萦绕的五官,眼中猩红咋现。   和只是站在原地,望而却步的季临渊不同,祂一出来就朝榻上的沈之初拥上去,亲昵地上前亲亲他冰冷的嘴角。   像是个讨糖吃的孩童。   “阿初,想我了吗?”   但亲罢,祂转头却看着皱眉的季临渊,挑衅地笑了一句。   “胆小鬼。”   季临渊轻描淡写瞅祂一眼,对祂的行为不置可否。   和当初非要分个你我不一样,现在他的感官已经和心魔完全链接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心魔触碰到的冰冷,能感受到心魔触碰到的柔软。   看他的痛苦没有加剧,祂很不满,继续道。   “伪君子,现如今又做给谁看?人都死了,被你害死了,如若不是你算计,阿初怎么会是这样?”   祂不同以往的单纯听话,多了丝心魔特有的恶意。   “你算计了一辈子,把所有人性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自然也对阿初了如指掌。”祂亲昵地躺在沈之初的怀里,却没有压实,“你对阿初了如指掌,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在挣扎什么,你本可以水滴石穿,耐心等待,细心引导,引诱,但你等不及了!”   祂靠着沈之初斜眼瞅着季临渊,恶意地咧开嘴:“你知道阿初嘴硬心软,你知道阿初忌惮强者,却同情弱者,所以你故意让他看,让他体会,让他感受,让他共情。你要他完全属于你。”   “可是你千算万算,却还是高估自己,低估了阿初。”   “你不信阿初能为你做到这地步,却相信自己对阿初的感情可以进退有余,浅尝则止。”   “季临渊,你错了。”   “你错得离谱。”   “你瞧,你低估了你的独占欲。”   “别说只是个新生魔族,就算是把你的七情六欲全部剥离开,这些个体都能为了独占费劲心思。”   “新生魔族的世界只有阿初,他不想把阿初还给你。就如同哪怕你有着新生魔族时的记忆,你现在也不喜祂。”   心魔说着,朝着季临渊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得极为嘲讽。   “讽刺吗?”   心魔说着,看了看季临渊手中的画卷:“又打哪来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没放弃?”   “啧啧,可是怎么办啊,阿初不要你了。就像你的家人一样,他们是投胎了吗?已经完全忘记你了吧?当初那个大哥哥甚至有仙缘,已经再入了仙门,你却连看都不敢去看他们。”   季临渊已经把这些话听了无数次,开始还会捏散心魔,再次发疯,继而握着沈之初的手靠坐一夜,为此殿里已经修缮了无数次。   现在季临渊却没有心思理他,终于越过了榻,心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行动,眼睁睁看着季临渊手贴上去抚摸沈之初安静的脸,继而十分温柔地凑上去吻了下沈之初的额头。   “阿初,辛苦了,再等等我。”   季临渊的吻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缓缓往下移,移到他唇上时,闭眼咬了下,已经完全没有声息的人体却违反常识的溢出一丝鲜血。   宛如生人。   起身后,沈之初唇色嫣红,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   季临渊唇色也带血,他舌尖一卷舔过去,他手指微动,引着沈之初溢出的血滴落在展开的黄泉画卷上。   血色滴在黄泉画卷上如入水一样,缓缓散开。   季临渊面无表情,眼睛却盯着黄泉画卷,一步也没移开。   随着画卷被晕染,白纸般的画卷出现了画面。   开始的是一个穿着短袖的男子在跑,身后跟着一群歪七扭八的人,他一身衣衫满是血迹,但他脚步飞快,应该不是他的血,他翻墙越车,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再然后,是他在一块空地上,双手护住一颗菜,他看着菜在手心里长大,抹了把汗,脸上有了丝喜色。   画面不停地转换。   坐在修奴楼里,如见鬼魅,瞪着他的阿初。   被强吻后,气得恨不得同归于尽的阿初。   给了太虚后,又喜形于色的阿初。   被蒙着眼,委曲求全的阿初。   做了梦,一脸不可置信,羞耻的阿初。   挣扎的阿初。   把他护到身后的阿初。   最后看他的那眼,没有痛苦,只有不舍的阿初。   画面就此停住,恢复白色。   季临渊眷恋的心猛得往下沉,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只踏出一步,黄泉画卷再次出现新的画面。   他的脚步停驻,看着画卷上的画面。   那是一颗小小的树苗,正扎根在土里,才刚长出的两片叶子被用来接新的露水。   阳光都在钟爱这颗小树苗,透过无数颗高大的树,透过他们中的间隙,也要洒在它身上。   季临渊瞳孔紧缩。   他认得这颗小树苗,毕竟几十年前,为了得到它,季临渊的赏金贵得能捧出无数的大能修者。   便也有人冒着被妖族除掉的危险,给他传来了关于这颗小树苗的影石。   季临渊难得愣了片刻,继而扶额低笑。   居然是太虚。   兜兜转转一百年,居然是太虚?!   季临渊慕然想到了关键。   他一个闪身,就在几里之外的魔将殿。   鹿因这时正和另外几个魔将商议关于妖族的处置事宜。   鹿因眉头紧皱。   “妖尊百年化形,化形即巅峰,怕也是天赋极佳,要说起来,妖族可比人族难对付多了。”   “妖族美人也多。”单郁舔舔唇,妖族是真的出美人,对于单郁这种只看脸的家伙是通杀。   鹿因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别找事,再强掳妖族的,我可不会给你收拾拦摊子。”   说实在的,单郁和路北风确实战力不俗,但惹事的能力也一打一个准儿,想到还有个和他一样苦逼的,鹿因总算好受点。   “现在三界在议和期间,你收着点。”   单郁撇撇嘴,明明是两厢情愿来着,一夜过后,谁知道对方突然反悔?   “尊主怎么说?”路北风开口。   鹿因叹气:“你也知道,因为索要太虚的事,尊主已经打了几次妖族了。”   “现在太虚已经长成,恐怕尊主更不会放过。”   “是啊,所以我才开始部署和妖族的作战后续,你们看,妖族与我界一恒河天为界,从这里......”   鹿因还未说完,平日不见踪影的季临渊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鹿因吓了一跳,其余在场元老也浑身紧绷。   毕竟季临渊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打,他们已经打了好几百次了。   哦,不,是单方面被虐。   季临渊的魔功,越发深不可测了。   鹿因后退了一步安全距离。   “尊主,请问您?”   季临渊面无表情地开口。   “妖尊在哪?”   鹿因面色复杂:“尊主,您先冷静下,妖尊如今已经长成到了冥都,不是能随便索要的植物了。”   季临渊面色不动,瞳孔下移,看着众人戒备的样子,轻诧后闭眼再睁开眼,柔和了些许:“不是要和谈?本座亲自去。”   鹿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说什么?”   和谈什么?   不是说不和谈了吗?   他又遗失了什么重要信息?   尊主的心思跳跃如此大,他怎么跟得上?   什么时候尊主开始要考虑他们的心思了?   柔和了些许??   随如此想,鹿因还是垂眸应了声:“是属下僭越了,如今妖尊一行人正在冥都界线外,您什么时候去?”   原本不和谈,鹿因是准备不招待对方的。   眼下看来。   看着季临渊又消失不见,鹿因连忙拽着在场两人一起跟上。   尊主出门,总要些护卫队的。   不是为了给尊主排场,纯粹就是怕尊主误伤无辜。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就是完结章了,太艰难了,为什么没有动力写。 第93章 完结章   冥都天外天。   太虚化形尊者沈之初皱着眉位于众妖之首。   他清冷的脸上喜怒不形于色,身为太虚神木,妖尊更是威压巨大。   这种威压随着他们等待的时间越长便更加大。   妖族长老你推我攘地,终于派了一个人出来。   该长老也是植物妖,对于太虚的压力不能更大,磨磨蹭蹭上前之时,还瞪了身后几人一眼。   “我皇,魔族实在欺人太甚,我等已经等在冥都外许久,莫说魔尊了,就连负责接待事宜的魔将都未看到!”白发苍苍的长老说着说着就痛心疾首起来。   妖尊虽然才化形几百年,但期间的成长天赋在妖族绝无仅有,论能力,也不见得比魔尊季临渊低。   他们如此羞辱我皇,就是把妖族的面子放在脚下踩。   妖皇为什么还不走?   这要呆到什么时候?   “我皇,我等知道您为了妖族苍生才忍辱负重,但吾等相信,妖族众人绝不愿看到您这样。”   沈之初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俊美的面容显现出几分妖性。   “一刻钟。”   长老松了口气:“再一刻钟,我们就启程回银海天吗?”   沈之初意味不明地挑起嘴角笑了下:“一刻钟,我们打进去。”   不让我进?   我有的是办法进去。   这一百年来,沈之初只能听,无法言,却也是听了不少季临渊的传言。   什么季临渊滥杀无辜,魔性越加增大。   什么魔尊季临渊要打遍三界称帝,为祸三界。   苍生苦魔尊季临渊久矣。   一切就如同书中发展一样,季临渊终究变成了无心无情的反派,为所有人忌惮避之不及。   沈之初简直要气死了。   他耐心哄了那么久,眼看着越来越好了。   现在一死就回到解放前。   如今倒好了,妖族要主动议和,都面都不见一面,当真是想打是不是?   沈之初用的是末世那张脸,只不过细腻了很多,变得更加妖了。   这张脸板起来,可比沈之初的要有气势多了。   【系统,汇报季临渊现在的动态。】   【宿主您好,现在汇报反派的动态,目前黑化值百分之两百,修为至魔神境,正在高速移动中,移动位置为冥都天外天。到达目的地时间预计在十秒后。】   【十】   【九】   .......   沈之初眉一挑看着远处渐渐能看清移动的黑色影子,独属于妖的脸露出一丝笑。   “终于来了。”   他话音一落,身旁还在义愤填膺的长老莫名其妙的顺着沈之初的眼神朝远处看去,瞬间就把他吓一跳。   独属于季临渊的走哪带到哪的,带血气的魔气一团团的迅速朝妖族移动。   长老眼睛瞪得像铜铃,紧张地差点原地化为原型梧桐树,他颤巍巍地站妖尊沈之初前面一点,抖着声音道。   “魔尊!”   他对叫住魔尊季临渊没什么感想,纯粹就是条件反射这么一哄,谁知道向来不听人话的季临渊居然真的站定了。   与此同时,他身后也呼啦啦追上来几个魔将。   长老见总算还有几个能好好沟通的人在,心里胆气足了点,对着季临渊身后的鹿因等人说。   “魔将此等阵仗,是想干什么?”   鹿因也想给他一个苦笑。   他怎么知道?   几人都暗搓搓地看着那一团特例的魔气。   魔气托出一个满头银丝,穿着极为华丽的服饰的季临渊。   沈之初看到这样的季临渊,浅笑的眉头停顿了下,视线在他的头上停了一瞬。   季临渊一步步向妖族走来,神色未动,脚下每走一步就魔气蕴散。   随着他的走动,发丝也从发尾开始由白渐渐变黑,等在妖族的戒备下站沈之初一尺之外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一丝白。   沈之初看着季临渊的改变,心里一沉,面上却笑得更加自然,轻柔地挑眉看着他,却在心里开口。   【仙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沈之初定定地看着季临渊的脸,贪婪地一寸寸扫过去,听着耳边系统播报的黑化值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季临渊朝他怀念地伸出手,面对着这张陌生的脸,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情绪,反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伸出的手停顿了下。   他眼里的想念往外溢,最终全都倾倒在沈之初的脸上。   看着季临渊伸出的手只是在摩擦的脸,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沈之初目视着季临渊。   【还等什么?仙师大人,抱一下,想死你了。】   沈之初仍然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重,任凭离他最近的长老被惊出了土拨鼠的尖叫也完全不扰其兴致。   季临渊猛得拥上去,一只手护着沈之初的后脑勺,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失而复得的欣喜几乎淹没他。   “你回来了,阿初。”   “嗯,我回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有点艰难,但还是没砍纲,给了他们一个完整的故事,真好呀。   苦都吃了,他们俩小情侣剩下的就只有幸福快乐啦!   感谢各位小天使陪伴着他们走过他们的路。   番外会有,其他人有的,他们也要有,嘻嘻,收藏不好我也给他们,可以点餐番外,有想法的我会写的。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请各位小天使们多看看预收,《真当你是我爸啊?》和《当纯情攻拿到韩漫剧本》都是挺想写的。   正文的最后一个小剧场。   妖族长老:要了老命了!季临渊非礼我们妖皇了!你们放开我,本长老拼了命也要守护我们家的小崽子。   其他长老看着明显气氛不是仇敌的两人:......我们好像要办喜酒了。   鹿因:???咋了?什么?   单郁咧嘴差点想跪:别问,冥都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 第94章 番外一   2055年6月6日。   距离末世爆发已经三年,如今全世界的基地已经全部整合完毕,小基地的生存空间已经完全消失,只有尽量集合在一起,才能尽可能的活久一点。   好在三年间,人类也并不是在原地踏步,异能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规范,甚至出现了官方巡逻队。   无异能和低等级异能只能沦为高阶异能者的附庸,才能活下去,高级能力者的权利非常巨大。   只有一个异能者除外。   沈之初。   身为到目前也不过是二阶的异能者,他的地位虽然处于基地老大之下,却是整个基地最不愿得罪的人,没有之一。   得罪了基地老大,大不了换个基地。   得罪了沈之初,他可是全世界唯三的植物系异能者,我国目前仅存的一只培育系独苗苗,就算换基地,其他基地的老大也看几分沈之初的面子。   不然凭沈之初那一张被异能滋养的细腻白嫩的脸,早被吃干抹净了,早前也有人起过歹念,但不知为何都消失了。   只有二阶而已,真不知道沈之初前期是怎么在这吃人的末世活到基地建立的。   和别的异能者还在到处找物资兑换所需用品不同,沈之初现如今就处于兑换的尽头,手下还养了一群人做事。   他不需要外出杀丧尸,就能在基地最好的地方拥有一大块地,基地人的无异能者都想攀上这位大人物。   比之其他异能者的追随者,沈之初手底下的无异能者最多。   而其中一个无异能追随者最特别。   他是一个作者。   曾经,还是一个男频网站畅销作者。   末世爆发时,张哲还架着黑框眼镜在码字,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肌肉,堵着门凭着他的死宅属性,凭着那几箱泡面和零食硬生生撑到了异能小队到来。   张哲满脸笑意地,以为那些救世主会带他走,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他身旁的泡面袋,直接略过了他,在他合租屋的其他地方收拾起剩余的物资,脑袋被砸的稀巴烂的合租人正歪倒在沙发上,把张哲吓了一跳。   张哲愣了片刻,也没顾上往日的地位差异,扑上来抱住手上带着一把qiang,满脸凶相的男子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人家一腿。   “哥!大哥,您带我走吧!我什么都能做!”   那大汉一脚踹开他,嫌弃地上下打量他,问了句。   “你当老子做慈善的?二个多月了,你门都不出,出去也只有送死。还不如死在家。”   张哲不管不顾,东西要吃完了,就他这身板,出去就是一个死。   “哥!哥!你收了我吧!真的,我什么都能做,对了,我还会写书,你应该听过我的笔名,叫.......”   “老子饭都吃不饱了,干......”   那大汉话还没说完,张哲后脑勺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是你写的?”   张哲转头,和那一群大汉完全不在一个画风的男人正站在他无处下脚的房间里,从一堆泡面袋子中翻出了一本之前出版社寄的样板书看。   男人问话的时候眼神也在有些污点的纸张上,似乎还挺有兴致。   张哲对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的男人不感冒,只急着挽留肌肉大汉。   只不过这男人一说话,异能小队其他翻东西找物资的人都不再发出声音,张哲便下意识回答。   “是我写的。”张哲十分明智的又补上句,“我还会写很多,日更一万,不,两万也没问题的。”   那男人听着这话,意味不明地“嗯”了声,长腿跨了几步,坐到已经被砸烂的舍友另一边的沙发上捧着那本书看了起来。   等其他人把物资都搜刮干净,那男人才拿着书站起身伸伸懒腰朝那几个大汉说。   “带上吧。”   那几个看起来一拳能给这男人抡飞的大汉,居然听话地提着还在懵逼的张哲衣领就走了出去。   居然还把张哲所有的样板书都一并带上了。   这是张哲第一次看到沈之初。   第一次见面,他还以为沈之初是哪家的小少爷,被保镖围着。   后来知道沈之初的地位后,就更是死皮赖脸的粘上了。   可惜他写文十年,每天勤勤恳恳码字,也才写了七本书,几百万字一本,算起来已经是业内标杆了,但一个人写的速度哪能比得上读者看的速度。   沈之初有异能在身,一目十行地看,不到一个月就看完一本了。   后来有人投其所好,也用网文小说给沈之初换蔬菜,当然新鲜蔬菜很昂贵,其他的东西,沈之初也有。   但只有张哲,成为沈之初手底下唯一一个一天啥也不干,就怼着发电机在电脑前死命的码字。   人人都说张哲的命太好了,那么多书,那么多爽文,可沈之初只吃他的文风,地位简直无可替代。   只有张哲知道,这日两三万才保住的地位,简直和出去杀丧尸没什么两样。   一天天的,黑眼圈重得都能猝死过去。   然而他想归想,也不敢松懈。   一年后,沈之初看完了七本书,实在没看的,也开始看其他人送来的书,看没几天就又过来看他写完没有。   被大佬实体催更,张哲压力大的不能再大。   张哲没办法,又把之前没写完,断更了,分几个系列出版的书翻出来给沈之初看。   这本书他当时后续写崩了,就只出版了前一部分。   谁知道沈之初对这本异常喜欢,连书里的插画都要看好几次的程度,也因此和张哲讨论了好几次剧情。   “季临渊这个人物太超标了,你当时是不是没做大纲?”   张哲无言以对,不是没做,是脱纲了,大纲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什么办法?   但这些话他不敢说,自然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角要死几次,季临渊才满意啊,我现在闭上眼都是他虐杀主角的画面,你到底写得是爽文,还是虐主文?”   所以才说脱纲了嘛,他原本是想写爽文的。   “所以季临渊为什么对主角这样,南宫奚他现在抢过来也是可以的。”   他本来不是这么设定的,他也想知道季临渊为什么还不死,本来他设定的是一个地图一个反派的,到了上界,自然就是上界的反派。   不过季临渊确实有原因,但一个反派,要那么多原因干嘛?   写出来都不爽了。   张哲是发现了,沈之初虽然表面上是看爽文,看主角大杀四方,收妹子收到手软,然而视线却一直聚焦在季临渊身上。   谁会对一个纸片人恐惧啊,他虽然文笔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这样吧,代入感没有这程度。   唯一的问题只能是出在沈之初大佬身上。   张哲当了作者这么久,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读者。   读者越是喜欢哪个角色,越要狠狠虐啊!   甜和爽是没有记忆点的,看完了就会忘记。   只有悲惨和虐才能让人记住。   一个爽文,怎么可能没有受所有人喜爱,但却死得那么突然的人呢?   张哲盯着硕大的黑眼圈,兴奋地在电脑上敲下结局。   他看着结局十分满意。   对嘛,就是要死得这么突然。   够震撼。   如此,大佬应该会暂时不想看这类型的文了。   咳,其实是张哲下一本想写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题材,但大佬只看仙侠爽文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他扣秃了都没扣出来。   沈之初拿到最后一章的内容时,眉皱得死紧。   明明主角皆大欢喜,遍地留娃,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季临渊确实罪该万死,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死不足惜。   主角为民除害,结局和其他基本仙侠文结局也没什么两样,但就是看着不爽。   沈之初想了会儿,也觉得这个结局不好,看起来像是季临渊突然就被天下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了一样,令人无法释怀。   沈之初拿着打印纸才一出门,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丧尸已经成串成串的从垒起来的城墙上往下掉,气愤地脸色严肃了很多,无数条白色的小细丝从他身边探出去。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附近的丧尸里出现了引领者,它们,在有意识地攻城。   尸潮涌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看看预收主攻年下《真当你是我爸啊?》   江焰是个小混混,人人见了都撇嘴的不良少年,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教导主任办公室一日游,他熟得不能再熟。   可就是有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好人,非要把他往正道上拐。   江焰去网吧,他提着江焰的脖子扔出来。   江焰要请家长,他坐那儿跟别人据理力争说江焰是个好孩子。   江焰当场就笑了。   他都不觉得自己是好孩子。   不过是请来的假扮家长的路人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   真当他是我爹啊?   江焰没爹,早就进去了,所以人们才说江焰随他爹,种里就坏啊。   直到江焰长大,曾经信誓旦旦要对他负责一辈子的老好人却想抽身而去。   当了几年好孩子的江焰叼着烟气笑了。   他流里流气地朝老好人脸上吐了一口烟,堵在门口笑嘻嘻说。   “大叔,去哪呢?”   周明致脸瞬间就黑了。   江焰到底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学会抽烟的? 第95章 番外二   沈之初觉得最近自己是中邪了。   每天都被喂到撑,见到季临渊都开始躲了,怎么还老是幻听?   沈之初扳着张脸,眉头紧锁,一副思考人生大事的模样,生人勿进的脸让前来呈报的小妖都望而却步。   直到见到季临渊,急出来一脸褶子的小妖吓得更加像个小老头。   妖族和魔族通婚千年了,妖族长老还对季临渊忌惮得不行,逮着机会就给新生小妖洗脑。   魔族都花言巧语,魔族的尊者季临渊更是佼佼者,万万不可与魔族亲近,与妖皇报告了就赶紧离开。   不然就要被魔族那些坏东西拆吃干净了。   这次前来报告的小妖一看季临渊那张脸,更是一看他就吓得把呈报丢在原地。   季临渊随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呈报,缓步上前,看着沈之初听到声音望过来的眼神挑眉笑。   一千年了,季临渊一直维持着这张一看就是仙家的模样,只一些小表情才会表露出些许邪性。   在偌大的冥都,格格不入。   乃至于冥都都兴盛起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模样,倒是骗了好几个真仙家不提。   沈之初瞧着季临渊举着玉简靠过来,眉皱得更紧了。   【阿初什么都好,就是经不起折腾。】   【怎么才能让他同意?要不,捆一下?上次瞧着阿初好像也不是很排斥。】   沈之初听着脑子的幻听,审视地看季临渊。   季临渊笑得温柔至极,拿着玉简放在他面前:“阿初,怎么在出神?想什么?”   沈之初回神,面色古怪,心里越发唾弃自己。   果然还是我欲求不满了吧?   季临渊怎么可能会想这些?   而且昨夜,明明是季临渊自己动作轻柔地要命,他都快折腾睡了。   自从他死那么一回,再回来后季临渊深刻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摔了。   他身上的灵引,还时不时在发光发亮。   就连床笫之欢,季临渊也总是浅尝辄止,虽然时间不算短,但温柔地跟修了无情道似的,眼神也总是跟随着沈之初,一旦他开始挣扎,就停下来开始安抚。   沈之初每次被勾得吊在半空,高不成低不就,才哼唧两声就被俯下身的季临渊堵了嘴。   沈之初严重怀疑是自己天天被吊怕了,才生出这些下流的幻听。   甚至因为这些下流的幻听,他都开始回想。   现在沈之初又想到嘴里搅动的手指,半强制的压制力。   沈之初回过神面红耳赤,他从不是耽于情色之人,更不是好不可言说之道的人。   他连忙灌下一杯茶,再一次唾弃自己。   浅抿着茶,沈之初眼神躲了下,翻开玉简道:“没什么,你忙完了?三界集市又要开了,鹿因安排的如何了?”   “无甚大事,如期召开。”季临渊眼神暗了一瞬。   【阿初,亲我。】   沈之初一口茶喷在玉简上,一口气上不来,咳得惊天动地的。   季临渊轻柔地给他拍着,顺手拿过那份玉简放在一旁。   “慢点,不忙,阿初累了?”   沈之初愣,他才刚起来没多久,真当他是瓷娃娃啊,天天累?   但由此机会,沈之初也不准备委屈自己,顺势借着季临渊的手靠在他身上。   季临渊还在一下一下给他拍背。   “那什么,要不你陪我歇一会儿?”   季临渊额头青筋直跳,却温柔揽着沈之初起身,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寝宫。   妖族长老说太虚一千年一次花期,如今花期临近,沈之初会有些许异动,但季临渊没想到是这种异动。   沈之初又总是招惹他,让本就难熬的欲壑更加难塡。   季临渊撑着一只手欲把沈之初放下去,却被沈之初双手交叉搂着往下拉。   季临渊怕压着他,两只手勉强撑在他身侧哄着。   “不是要休息吗?”   【不休息,就做,做一整天,最好让你下不了榻。】   沈之初两眼放光,虚弱地在他耳尖吹气。   “不陪我吗?”   季临渊浅笑。   “乖,阿初要休息,可外面案桌上还有许多呈报,你妖族的呈报都堆成山了。”   【呈报?阿初躺上面比这好看,折腾一下,眼神都涣散了。】   沈之初眼神不由自主地飘过那一堆玉简,恍惚看到一只手拦腰提着他坐上案桌。   “阿初担心?没事,阿初睡起来就结束了。”   【阿初别睡,永远看着我,用你的眼睛,看我如何爱你。】   沈之初唇微张,手下收紧一压,盯着季临渊的嘴眼花花道。   “不行吗?”   季临渊眼神下移,温柔入骨,眼里的疯狂摆弄被全部藏起来,一丝不漏。   “那阿初要抱着睡?到时候若是妖族小辈来了,可不要说我让你丢了面子。”   季临渊浅笑盈盈,沈之初一看他油盐不进就无可奈何,对方衬得他好饥渴的样子。   沈之初松开手,翻过身,脸被勾得红到脖子根。   季临渊冰凉的手靠上去,在他的脖颈间摩擦,一双眼睛盯着他颤动的睫毛,眼神里的欲倾泻而出。   【阿初,阿初,阿初。】   季临渊俯身在他侧手臂上落下一吻,随即便起身。   【阿初受不住,阿初受不住,阿初受不住。】   【阿初受得住。】   沈之初眼睛一颤,嘴一抿,心里一个劲儿的骂。   我真是疯了!   我莫不是那什么体质还带灵魂绑定的?   沈之初紧闭着眼,往被子里缩。   才刚起,睡什么啊?他根本睡不着!!!   虽这样说着,但沈之初闻着季临渊点燃的熏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听到偶尔有的探讨声音,睡得比谁都快。   季临渊忙完了回来一看,沈之初正夹着被子睡着,浑身红得像蒸笼里的虾,似乎还冒着热气。   他眼神下移,沈之初纤长白嫩,腿上覆着一层薄肌的腿夹着被子难耐的动着。   脸上的妖纹也越来越重。   深深浅浅的青色纵横交错,妖冶而诱人。   季临渊眼神阴暗,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一颗丹药,含着喂进沈之初嘴里。   他牵着沈之初的手泛起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沈之初的手爬遍他的身体。   奇异的是,黑气流过的地方如一道清流,沈之初潮红的身子很快便安定下来。   太虚没有成妖先例的。   谁也不知道太虚的花期是什么样的。   所有的可能还是妖族长老传来的消息。   季临渊甚至不清楚花期正式开放是什么时候。   但按妖族长老的意思,自然是顺着花期来。   季临渊把被子移开,拿着本书自己躺上去让沈之初卷着。   翻看书籍半响,忽听沈之初梦呓。   “你要不上吧,我其实承受力也挺强的,那什么,季临渊,我,咳,嗯......”   沈之初说着说着又有些难以启齿了,嗯了一会儿也没嗯出个结果来,干脆头一埋,不再说话了。   季临渊在沈之初头上缓缓安抚着,听到这话初时也只是一笑。   阿初有些时候很有责任感,认真起来非常认真,但有时候又有些小性子。   季临渊很享受阿初在他面前展露的小性子。   独属于他的。   然而沈之初的话却越听越不对劲儿。   这话好像在说,让季临渊为所欲为一样,让季临渊的眼神瞬间缩紧了。   而且,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季临渊垂眸,手上动作更轻了,他缓缓诱哄着。   “阿初,你说承受得住?”   “嗯。”   “从哪听的?”   “你啊?啊!不对!你没说,是我幻听了!好烦,我好歹还是个妖皇。”   季临渊顿了下,没再开口,笑得别有趣味了点。   *   三界集市召开之季,三界各出代表商议要事。   季临渊,沈之初,白启三人各据一方。   白启是仙界白家白灼璃的父亲,说起来,三人也算别有渊源。   季临渊找到沈之初没多久,两人就结为道侣,大摆了三界宴席。   如今三界无人不知这两人的关系。   好在季临渊和沈之初两人公私十分分明,没有在正事场合上偏薄。   甚至因为关系亲,为了各自的族类,还在三界商议中吵过。   当然,大部分是沈之初怒气冲冲,季临渊则冷眼旁观。   往往把一旁的白启吓得心惊胆战。   生怕这两一日不合就闹掰了。   今日也是一样,白启已经做好了当和事佬的准备,却觉得现场气氛十分怪异。   季临渊半撑着头说着:“三界集市只能在冥都。”   “季临渊!能不能谈!三界集市每次都在冥都召开,银海天距离冥都甚远,每次过来都花费甚大。公平起见,是否该一界召开一次。”   “公平?妖族除你之外,其余人谈什么公平?拿什么谈?”   沈之初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得浑身疼,偏偏季临渊说的不算错。   妖族得确相比魔族整体弱一点,魔族有季临渊在,几千年兴盛不衰。   但他既然坐在这里了,自然就不会妥协。   闻言,沈之初哼了声,抱臂坐下来:“若我牵制你,妖族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魔尊倒是好大的口气。”   季临渊听此,脸色倒是如雨后化晴,蓦然笑了。   【你想怎么牵制我?嗯?阿初?】   沈之初觉得自己又幻听了,见怪不怪得朝季临渊看去。却看到季临渊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这模样,倒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比如,勾引我,从此为妖族谋事,阿初能做到吗?】   季临渊只看着沈之初,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笑意盈盈。   【如此,只怕不够,或许,阿初想到怎么办了吗?】   沈之初闭口看了白启一眼,被心中的声音惊得一时方寸大乱,好险才能维持气愤的脸色。   【阿初知道该怎么办,是也不是?阿初能承受的,是吗?】   沈之初觉得有什么东西勾着他裤腿绕了进去,不由瞪了季临渊一眼。   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吗?   如今这般就不怕我跑了?   季临渊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黑气继续上移,眼神盯着沈之初。   【倒是我太小心了,阿初明明可以的。】   【阿初,或许想试一试自己坐上来吗?】   【或者说,捆着你,(入肉)死你。】   【满意吗?】   沈之初脸一瞬间就出现了妖纹,白启目瞪口呆,眼看着这两人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忙悄声退下。余光只能看到季临渊猩红的眼瞥了他一眼。   徒留两人在原地,沈之初身上的花香和妖纹越发重,几乎覆盖了整个空间。   他瞳孔都呈现妖异的青色,顺着季临渊的声音,一步步走了过去,一只手撑着季临渊的椅子,俯身就亲了上去。   季临渊的脸上也出现了相同的妖纹,伴随着魔气萦绕。   春意满屋。   门外,各大妖族长老看着屋内生长出的太虚枝丫,对着向季临渊告密的妖族长老干瞪眼。   “不是让你不要说花期吗?万一季临渊趁此采补我皇怎么办?现在我皇花期时是只知道行那事儿的!你让他怎么保全自身?”   “老夫也知道啊!那怎么办?季临渊威逼利诱,老夫全家都被他威逼个遍,老夫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季临渊反哺了我皇千年,真喂养大了,现在采补可是最佳时机。”   “可依老夫看,季魔头倒是对我皇是动了真心的。”   此话一出,众妖族长老都闭口不言,只余嘘声一片。   冥都的太虚开花开了三月,才花谢。   【作者有话说】   至此,全文完,感谢陪伴,才能让我写完,下本在《当纯情攻拿到韩漫剧本》和《真当你是我爸啊?》二选一,有兴趣的可以点个预收,目前文案不是完全体,但剧情人设不会再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