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吃瓜心声泄露后》作者:故乡异客   简介:   脆皮大学生应长乐通宵赶论文,嘎巴一下猝死了   穿成了大奸臣宣平侯刚出生的幼子,还得了个屁用没有的“吃瓜系统”   应长乐:吃到再劲爆的瓜,也只能阿巴阿巴,谁懂这种痛啊!   他躺娘亲怀里一边吃奶一边视察瓜田,侯爷爹恶狠狠的斥责着浑身是伤的小义子   [什么,这义子是皇帝和北狄公主的私生子?]   [公主暗杀渣爹毒死奸兄,成了北狄新王?!]   [他伤成这样不会死吧?弄死了他,以后都不是诛九族,得诛十族,家里蚂蚁窝都得用开水烫,鸡蛋全给摇散黄,蚯蚓都得竖着劈!]   哐当一声,娘亲手里的金刀掉在了地上,侯爷爹当即大喊:“快传御医!这小孽障,不,吾家爱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小义子鹰视狼顾,昏死前看了他一眼,吓的他一哆嗦   ……   尚在襁褓中的长乐被将军娘亲、侯爷爹、首辅大哥带着“走门串户”、“入宫觐见”、“上朝办公”……到哪都能吃瓜吃到撑   [震惊满朝文武一万年,最看不上武将的林探花竟夜夜跟镇北大将军拼刺刀!]   [儒雅端方的阁老私底下居然这么恶心,美人纸、美人盂都用上了???]   [要说还得是你们外国佬啊:开局一个屁股,从娈宠到可汗!]   [惊天大瓜,太后夜会贤王?!接下来是不是该皇帝痛呼:滑马他是天子啊!]   [你们皇家怎么这样,长公主强制爱姨父,太子,那可是你姑姑!]   ……   长乐手握瓜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惊天大瓜的当事人   那个总是一脸阴郁的义子哥哥成了新皇,一心只想立他为后!   应长乐:我男的啊,再说咱俩一起长大,你也能下得了手?!   新皇:那咋了?   应长乐:……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轻松 团宠 读心术   主角视角:应长乐 萧承起   一句话简介:全家顶配大佬,小废材吃瓜躺赢!   立意:爱人者,人恒爱之 第1章   [想吃火锅、串串、麻辣烫、螺蛳粉、炸鸡、烧烤、小龙虾……的第n天!]   应长乐躺在娘亲怀里,抱着小金虎壶喝着奶娘刚挤出来的香浓鲜奶。   虽然这幅婴儿身体觉得奶也还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念曾经的美食。   屋外大雪簌簌的落,北风呼呼的刮,但屋里地龙烧的旺,简直温暖如春,娘亲怀里香香软软的,唯一的美中不足——   [大雪天在有暖气的屋里,热腾腾的吃上一顿火锅,再来根冰糕,神仙也不换!]   虞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声音怎么又来了。   臭小子定是上天派来惩罚她杀孽太重的,又不见张口说话,但就是能听到臭小子心里想的,还净想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她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佯怒道:   “你这嘴也太叼,老嬷嬷们都说幼儿不兴吃杂了,上回娘见你馋的口水直流,喂了你点炙鹿肉,就病了好些天……”   他当然知道不能乱吃,古代这医疗条件,每回生病是真遭罪,光是苦啦吧唧的中药就能给他喝出心理阴影!   虞幻无奈道:“厨房天天变着花样做的那些乳酪、肉糜、蛋羹,好似也都不合你胃口?”   [家人们,谁懂啊,婴儿辅食是真难吃,做的再精致也没用,主要是没啥味儿!]   他是胎穿过来的,已经三岁多,其实别的他都能忍,就是怎么都适应不了作为婴儿的日常生活。   [天天只能吃奶、睡觉,实在太无聊啦!]   虞幻一手扶着小金虎奶壶,一手捧着本手写的《阿乐小儿养育心经》,严厉道:“臭小子,不喝奶可不行,你爹这书上都说了,每日辰时初刻需进……”   平日里他都是爹爹在带,娘亲完全没有经验,爹爹就将带他的注意事项写成了一本书,这书写挺好,除了硬让他吃各种婴儿辅食。   为了少喝点奶,他下意识的用脸蹭了蹭娘亲有着几道深刻刀疤的手背。   虞幻是被敌国称为“玉面杀神”的女将军,身上的旧伤多不胜数。   因嗜杀成性且手段及其残忍,虞幻这个名字在敌国是真有“止小儿夜哭”的神奇功效!   虞幻不仅善战嗜杀,还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真可谓“貌柔心壮,音容兼美”,因长得太美无法震慑敌人,故而上阵都会带上青面獠牙的描金面具。   应长乐非常崇拜自己的娘亲,他觉得娘亲就是性转版的兰陵王,凶是凶了点,但好厉害啊!   只是娘亲根本不会哄孩子,从来不陪他玩,是真无聊,他又开始扒拉自己的“吃瓜系统”解闷儿,看看最近京都有没有什么炸裂的八卦: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这个臭棋篓子叒输给靖王啦,气不过还找借口骂了靖王一通,又菜又爱玩又输不起,老弟,菜就多练!]   [呀,礼部侍郎这个粑耳朵昨晚又被老婆罚跪搓衣板啦,就因为下朝后跟同僚多喝了几杯,误了门禁,哈哈哈哈哈哈比我爹爹还惨,娘亲只让爹爹罚站。]   [诶,还有爹爹的八卦呢,宣平侯昨晚……]   虞幻听的正起劲呢,急忙拿出怀里的小玩具,说:   “什么破书,阿乐不想喝,咱就不喝,娘亲教你玩刀,这可是娘第一次上阵用的兵器,娘让工匠照着样子给你做了一个小号的,喜欢吧……”   应长乐立马呆住了,寒光逼人的小金刀就放在他脖子旁边,那锋利程度,好似能立刻削下他的脑袋!   [啊啊啊娘亲,我知道活下来才有资格成为你的孩子,可我就吃个奶,你没必要动刀吧!我吃,我吃还不行吗!死嘴,快吞啊!]   “小混球,别吃这么急,呛着怎么好?”   应长乐被这刀吓得不轻,但很快就又不怕了,他早习惯家里没一个正常人。   娘亲嗜杀成性,爹爹本是文武双全开国侯爷,如今成了人人畏惧的当朝第一酷吏,折磨囚犯的手段让臭名昭著的诏狱都自叹不如,全朝堂暗地里都说,宁入十八层地狱,不愿落在宣平侯手里。   ……   总之,他家就是电视剧里典型的大反派大奸臣那一角,全员恶人且功高震主且嚣张跋扈且锋芒毕露,将来喜提九族消消乐的概率高达99%。   这时,外门响起急促的呵斥声:“小孽障,走快些,磨蹭什么,见过你义母和弟弟,就滚去洗马厩,还治不了你……”   厚重的猩猩毡帘被门外侍立的小丫鬟轻轻揭开。   宣平侯穿着紫袍朝服身披鹤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孩却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粗布麻衣。   应长乐之前就听娘亲说过,爹爹年前要带回来一个养子,是皇帝硬要爹爹带回家的。   他还挺想有个养子哥哥一起玩,成天太无聊了。   养子哥哥浑身都是伤,能看出衣服来之前换过的,但伤处的血还是浸了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迹很扎眼。   就凭他爹大奸臣的属性,被强塞个养子,肯定会想尽办法苛待赶走。   [折磨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你怎么不敢怼硬塞工作给你的皇帝上司?]   宣平侯尴尬的咳了一声。   萧承起看向襁褓中的幼子,一脸不可置信!   他觉得肯定是自己伤的太重出现了幻听,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完整的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   更何况这孩子根本没有张口说话。   为了看得更加真切,他就死死的盯着。   却不想有些看得入迷了,那幼子真如粉雕玉琢一般,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应家的人确实如传言那般,都长得及其的好看。   难怪都说,应家的人长得有多好看,心就有多黑!   虞幻抚摸着幼子白嫩红润的小肉脸,皱眉道:“我们阿乐不喜血腥气,你也不知道处理了伤再带过来。”   宣平侯没有继续往里走,就站在屋子中央的大火炉前,烤着身上的寒气,笑道:   “总得慢慢习惯。今儿的雪可落的真大,都堆起了,冷得很。”   随后宣平侯冷脸看向养子,怒道:“还不跪下,给义母请安,问幼弟好。”   萧承起丝毫不为所动,被宣平侯一脚踢跪了下去,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宣平侯指着小养子厉声斥责,时不时狠狠踢几脚。   他最擅长折磨人,每脚都踢在小养子鞭伤最重的背上。   一向最能忍痛的孩子蜷缩成了小虾米,咬的满嘴是血,硬是一声不吭。   应长乐再见惯了他爹的暴行,还是有点看不下去,索性转了个身,藏在娘亲怀里看“吃瓜系统”转移注意力。   [什么?!这个养子是皇帝和北狄公主的私生子?!]   宣平侯狠狠踢出去的脚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因强行收力,腿抽筋,差点没站稳。   哐当一声,虞幻拿在手里把玩的小金刀也掉在了地上。   萧承起浑身僵硬,直勾勾的看向将头埋在娘亲怀里的婴儿。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只有吃奶的孩子能发出,可一个幼子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绝密?!   他的身世只有皇帝知道,皇帝敌视蛮夷,他的存在脏了皇家血脉。   这个瓜太炸裂,应长乐看的太专注。   [公主暗杀渣爹毒死奸兄,成了北狄王?!]   [嗯???北狄公主,不,是北狄王,已经派人来找儿子?]   应长乐赶紧转身,见养子哥哥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看着是不行了,立马发出尖锐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会死吧?弄死了他,以后都不是诛九族,得诛十族,家里蚂蚁窝都得用开水烫,鸡蛋全给摇散黄,蚯蚓都得竖着劈!]   宣平侯一愣,当即大喊:“快传御医!这小孽障,不,吾家爱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诶,爹爹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我爹的良心可是大大的没有,绝对不是看养子可怜,那是为啥,怕打死了皇帝硬塞的养子,皇帝怪罪?]   养子哥哥血糊糊的双手紧握着什么东西,昏死前看了他一眼,吓的他一哆嗦!   他被放在了床上,就是力道有点没把握好,晃的他眼花。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袭来,他转头一看,养子哥哥已经被娘亲抱到了他身边躺着。   [娘亲怎么也突然对养子哥哥这么好?要说我爹是大恶人,我娘就是活阎王,我爹至少还会怕皇帝,我娘可是谁都不怕,皇帝见她都头疼……]   宣平侯:小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娘跟北狄公主有过命的交情,你娘都急成这样了,再烦她,爹哪还有好日子过。 第2章   虞幻双目泛红,颤抖着轻轻掰开萧承起血糊糊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起被血染红的玉坠,捧在心口,声音颤抖:   “这是阿珠的双鱼玉坠!你真是阿珠的孩子?可那年,我亲眼所见,宫人抱出的,明明是死胎,怎么会?”   应长乐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娘亲流泪,一次也没见过,更从没见过娘亲难过成这样。   这回不用看吃瓜系统,他也能猜到,阿珠就是北狄公主耶律真珠,娘亲和阿珠的关系一定很好很好。   娘亲难过成这样,他也难过的不行,眼泪刷刷的掉。   他扑棱着想爬起来抱抱娘亲,但冬天穿的太厚,爹爹今早还特意给他穿了满襟暖袄,严重影响了发挥,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急的他呜呜啊啊乱喊。   宣平侯连忙坐到床沿,一把扶住了儿子,柔声安慰:“阿乐别怕,你娘只是心疼你承起哥哥。”   应长乐抱住了娘亲的脖颈,一边用肉乎乎的小手为娘亲擦眼泪,一边奶声奶气的哭着说:   “呜呜,娘亲麻麻,不、不哭、哭,哥哥会没事的……”   他已经三岁多,简单的话都能说,但毕竟是幼儿,声带、口舌等发育不够完善,发音还是不怎么准确,不说叠字都不行。   虞幻一把搂住幼子,哽咽道:“娘亲没事,阿乐不哭,都是娘不好,吓着我们长乐了……”   她实在太后怕,如果没有长乐的心声,这孩子今天必死无疑,她还怎么有脸去见阿珠!   如果没有阿珠,她早就死了。   当年,大宁与北狄联合对付匈奴,却还是败下阵来,北狄为了保存实力,不愿再增兵。   阿珠为了救她,孤身带着不足百人的小队追击匈奴大军,硬逼北狄增援,即便后来援军及时赶到,阿珠也已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应长乐眼泪还没干,抬头就看见娘亲脸上已经丝毫看不见刚才的难过,眼神变的异常的坚毅冰冷。   果然打仗的人情绪管理就是一级棒!   不刻,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小丫鬟打了帘子起来,御医们鱼贯而入,站成一排问安:“见过宣平侯、抚远大将军。”   虞幻虽为罪臣之后,但因战功卓著,皇帝特开先例,封抚远大将军。   宣平侯连忙说:“免礼免礼,麻烦诸位赶紧给爱子诊治。”   虞幻严肃道:“阿乐,爹爹带你去隔间玩。”   应长乐哪里肯,紧搂着娘亲的脖颈,嗫嚅着说:“不不,窝要娘亲麻麻。”   虞幻只能将幼子放在一旁,柔声嘱咐:“哥哥伤的重,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乱动,不许哭闹。”   应长乐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御医实在脱不下被血死死沾在伤口上的衣裤,只能全部剪开,再用药酒仔细的清洗消毒。   应长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因为近距离看见这么多的伤,吓的瞪大了眼睛。   背上满是鞭伤,有深有浅,最深的甚至可以看见骨头,最浅的也是破皮流血,这些新伤下面还能看见旧的鞭痕,新伤叠旧伤,实在可怖!   双腿、胸腹部亦是伤疤遍布,刀剑割的、烙铁烫的、棍子打的……就连双脚也满是冻疮。   应长乐无法想象,一个小孩怎么能受得了这么多非人折磨?!   [呜呜呜天啦,如果是我被打成这样,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天啊嘶嘶嘶嘶。]   众御医专注的处理伤势,但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应长乐,心想,果然传言不假,还真是神奇。   虞幻眼里泪光闪动,但又立马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是更紧的握住了萧承起的双手。   当御医用针缝较深的伤口时,萧承起被疼的彻底清醒了过来,但他还是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天啦,他他他醒了,这都能不叫出来,太厉害了吧!要是我,肯定叫的比杀猪都难听,能把屋顶掀翻!不,要是我,我选择原地升天!]   近距离看处理这种伤,视觉冲击太大,应长乐全程呲牙咧嘴的握着小拳头,好似疼在他身上一样。   宣平侯却知道这孩子早就醒了,方才他们说的,这小子肯定都听到了。   萧承起从小就接受死士训练,而死士最先学会的便是如何快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众御医处理完伤,留下了一堆药,嘱咐了怎么用。   走之前又说,不必担心,这孩子常年练武较常人底子好,这些也都是皮外伤,无大碍,静养一月就能痊愈,诸如此类的话,最后才告退。   应长乐听后也就安心了,现在养子哥哥可是娘亲的心头肉,他好起来,娘亲才会开心。   御医们一走,虞幻立即轻抚着萧承起的额头,哽咽道:   “孩子别怕,我和你娘是多年挚友,往后我便是你的娘亲,以前让你受了太多的苦,娘慢慢补偿你。”   萧承起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虞幻手里的玉佩,有气无力的说:“还、还我。”   虞幻颤抖着双手将玉佩重新给他戴好,接过宣平侯递来的温热糖水,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的喂。   方才治伤流了太多的汗,萧承起早渴的不行,嘴唇都干的起了皮,喝了糖水后,精神便好了许多。   应长乐就趴在一旁看,顺便在吃瓜系统里看看娘亲和北狄公主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让我康康,真珠阿姨救了娘亲三次,娘亲救了真珠阿姨两次!这关系,简直比亲姐妹都亲!]   宣平侯:臭小子,你这会儿就别帮你娘追忆往昔了,还嫌你爹今天不够惨啊。   [天啦,我看到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真珠阿姨好热情奔放啊,不愧是草原狼王!啊啊啊不不不,你们居然还……这是我能看的吗??]   宣平侯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几乎是屏息静气的听着。   萧承起听的太入迷,身上的伤都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宣平侯:臭小子,你倒是快说啊,想急死你爹啊!   虞幻:……一种不好的预感。   [起初真珠阿姨不知道娘亲是女将军,疯狂追求……啊,好刺激,你们草原人是不是只会打直球啊,追人就直接约泡温泉?!   哈哈哈哈哈哈泡温泉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女将军,比别人失恋都伤心,哈哈哈真珠阿姨好可爱。]   宣平侯看向虞幻:……不是,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跟她还有这段故事?!我就说不对劲,那时候,她看你的眼神就是不对劲!   虞幻瞪了他一眼:什么飞醋你都吃,过去多少年了,你也消停消停,再说,你今天把孩子打成这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真珠阿姨发现娘亲是女将军后,难过了好几个月,后来居然还是表白了,但被娘亲无情拒绝……啊,这瓜怎么越吃越有料——纯情公主火辣辣:蒙面女将军哪里逃!]   虞幻下意识的捂住了应长乐的嘴,尴尬道:“阿乐,你该午睡了,让爹爹带你去睡觉。”   应长乐立马就不乐意,噘着嘴说:“不睡、不睡!”   宣平侯可还没听够,也不搭话。   萧承起目不转睛的看着应长乐,眼神异常复杂。   这时门外有小丫鬟通报:“宫里内监凌大人来了,已在前厅等候。”   宣平侯再想知道后续,也不敢怠慢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快步往外走去。   虞幻没有立即跟出去,先将两个孩子都抱到了一旁的暖榻上,让小丫鬟换了床上满是血水、药水的被褥,再熏香。   随后她又将两孩子抱回大床,叫了两个贴身大丫鬟进来好生照看。   “阿乐,哥哥很疼,你不许调皮,不许吵闹,更不许碰哥哥,你就在哥哥旁边玩,要好好相处,不许任性胡闹……”   虞幻嘱咐完小儿子,又安慰了萧承起好一番,这才出去。   应长乐见人趴着,他也翻了个身趴着,却还是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这个养子哥哥长得很好看,就是眼神特别可怕。   为了让娘亲开心,他还是决定跟养子哥哥搞好关系!   他大着胆子一点点挪到对方跟前,轻声说:“哥哥,吹吹,吹吹不疼。”   萧承起只是看了他一眼。   [呜呜,凶什么凶嘛,虽然我爹爹大大的坏,把你打成这样,可又不是我打的咯,好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讨厌打我的人的儿子。]   萧承起:……   他没有吓唬小孩的兴趣,更不知道为什么应长乐觉得他凶。   外厅,宣平侯刚送走掌印太监,也顾得不追问虞幻跟耶律真珠的事,愁道:   “阿幻,圣上让我带那孩子回来,就意在让我弄死他,我大张旗鼓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来给他治伤,就为试探圣上能容他活多久,如今看来,圣上是真容他不下。”   虞幻冷笑道:“可不是,太医前脚走,内监立马上门!我跟你一起入宫觐见,若还保不下那孩子,我就把头扔皇帝玉案上!”   宣平侯连忙安慰:“阿幻,你别急,要扔也是扔我的头,总有办法的。”   虞幻道:“先进宫吧。”   宣平侯深吸了一口气,说:“圣上还特意嘱咐,让我们带上阿乐一起入宫觐见。”   这时,应长乐的吃瓜系统跳出大瓜提示。   他正愁不敢跟凶巴巴的养子哥哥玩,赶紧去看。   [好劲爆的标题——坟头蹦迪,不如灵堂嗨皮!后续内容加载中……   只有那种瓜才会加载的时间比较长,在灵堂那啥?这也太!到底谁的瓜啊,破系统,快点呀,急的我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第3章   宣平侯回到房内,也不要小丫鬟给幼子换入宫的衣物,他从来都亲力亲为的照料。   从贴身亵衣到外面的大氅,从喝水的奶壶到更换的尿布,他都挨个准备。   虞幻又仔细问询了养子伤势如何。   虽然孩子还是不怎么搭理她,但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警惕,这让她很欣慰。   短时间内不可能让一个从小就被虐待的孩子信任任何人,不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捂热这孩子,她都有耐心。   [什么???暂时加载失败!快给我重新加载啊喂!]   两人早习惯了幼子的各种奇怪心声,这会儿着急进宫,更加懒得去听。   宣平侯收拾好后,又给幼子加穿了盘金绣云纹小袖襦袄,罩上海獭皮鹰膀褂。   再披上大红羽缎鹤氅,穿上金边绸绣云龙棉袜,麂皮小靴,确保足够温暖。   虞幻笑道:“二郎,你给阿乐穿的也太多,包的像个粽子。”   宣平侯在家族里排行老二,虞幻平日里都叫他二郎。   应长乐早被他爹这冗长的穿衣环节给搞烦了,气鼓鼓的噘着嘴,却懒得反抗,在吃穿上他怎么哭闹都是没用的。   宣平侯只道:“大雪天太冷,着了风寒怎么好。”   虞幻常年练武不觉寒冷,还是只穿了朝服,硬被宣平侯给加了件大毛衣服在外面。   宣平侯将儿子抱在怀里,又用自己的大氅将儿子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打起毡帘走了出去。   [哇,好大的雪!]   应长乐只从爹爹大氅里露出了一双眼睛,一点儿不觉得冷,但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宣平侯用手捂住了那点缝隙,应长乐就啥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外面风雪的呼啸声。   大雪搓棉扯絮似的落,到处都已积雪很深,寒风呼呼的刮,即便是厚重的大氅都能被吹的乱飞,在外走动的片刻功夫,那雪都在人身上堆了起来。   马车早在角门外候着,小厮们身上堆了很厚的雪也顾不得,赶忙为主子扫了雪,扶着上了车,立即往皇宫赶去。   这是华盖大马车,又烧了火炉,十分温暖,宣平侯这才将幼子从自己的大氅里抱了出来。   应长乐满月后就经常被爹娘带着入宫觐见,太稀疏平常,他也没觉得今天有什么特殊,这会儿又是他睡午觉的时间,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   虞幻和宣平侯都明白今日进宫有多凶险,一路上都在商讨对应之策,入了宫门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应长乐是被耳边呼啸的风雪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只见自己被爹爹和娘亲一起抱在怀里,头顶是一颗被积雪压得嘎吱响的大树。   [大树?这不百官罚站树吗!这么大的雪,要罚站到什么时候啊?!]   皇帝日常理政在麟德殿,麟德殿外有一颗大树,京城的低级官员若要启奏就得守在大树下,等常参官被召见完毕才能依次申请入奏。   应长乐只见过穿青袍的官吏等在大树下。   穿青袍的都是四品以下的,穿绯袍的都绝对不可能在大树下等,更别说将军、侯爷这种有封号的大功臣!   即便他的芯子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完全不懂古代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他也明白,皇帝让他们大雪天在这里等,是惩罚、是警告,甚至是羞辱!   [爹娘又做了啥让皇帝这么生气啊?]   宣平侯又紧了紧大氅,让风雪丝毫吹不到怀里的幼子。   虞幻是个直性子,完全想不到皇帝会用这种方法惩戒他们。   也是这会儿才明白多穿点厚衣服的重要性,否则大人挨冻是小,孩子哪里能受得了。   宣平侯柔声问:“阿乐,还困不困?冷不冷?”   应长乐不仅不冷,还有点热,娘亲的大毛衣服和爹爹的大氅都特别保暖,一个包裹在他身上,一个给他防风,还有爹爹和娘亲的体温,别提多暖和了。   他连连摇头说:“娘亲、爹爹,窝不冷,可是你们冷。”   虞幻忙道:“我们不冷,娘亲是武将,爹爹文武双全,这点风雪算什么。”   应长乐鼻子一酸,在现代他是孤儿,没有人会担心他冷着饿着,更没人会这样哄他。   他很喜欢被爹爹和娘亲一起抱着,很喜欢现在的所有亲人,即便他们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但对他来说,已经特别特别好了。   [皇帝坏,为啥让我们罚站,让我看看皇帝最近有什么八卦,哼哼,我要笑死他!]   宣平侯和虞幻脸上表情又爽又担心,他们也想骂皇帝,却怕全家上下的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着玩。   [呀呀呀,皇帝和皇后昨晚为公主和亲的事吵得好凶,皇后摔了玉如意,皇帝今早舔着脸去陪皇后吃早饭,还被赶出来啦,一口都没捞着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嗯,支持皇后,开国的这批猛将都还想上战场,年轻的战士更渴望建功立业,和什么亲?!就算国库空虚,那么多吃干饭的皇子,随便选一个去呗,凭啥都是公主牺牲!]   [这几天怎么没什么皇帝的瓜,看看其他的。]   [咦,赵翰林又刷新了最长时间不洗澡记录,一年三个月零七天!天啦,怜惜整个翰林院,那味儿真的能受得了吗?]   [啊啊啊,这也太边台啦,兵部尚书不最爱面子吗,背地里怎么这样啊,让夫人踩他、打他,好炸裂,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   此时,皇帝正坐在麟德殿内闭目养神,特别专注的听着外面应长乐的心声,但因为有了一段距离,还隔着门,听得不太真切,急的他想走出去听!   殿内站了数十位重臣,全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们可不想惹火上身。   更何况他们心里高兴的紧,那杀神两口子有一天竟然也会沦落到被罚站雪地,爽,太爽了!   平日里只见那两口子耀武扬威,朝堂上下没有不怕他们的,谁要惹了这雌雄双煞,根本不敢想会死多惨。   杀神夫妇被雪地罚站,这样大快人心的喜讯很快就会传遍盛京,至少未来好几年都会是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   凌洪作为掌印太监,最会揣摩皇帝心事,连忙说:“圣上,老奴这就去传宣平侯、抚远大将军觐见。”   皇帝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可还没消气,如果不是实在太好奇那破心声又在说谁的八卦,就凭宣平侯敢如此阳奉阴违,挨冻个半天都算便宜了他们!   凌洪小跑着亲自去接宣平侯一家子入了内殿,又令小太监们帮忙扫雪,送热茶暖身。   三人整装完毕,这才被带着去面圣。   皇帝方才还冷着脸,这会儿立即命赐座。   [啊,里面好暖和、好舒服!哼,这满屋子的大臣巴不得我爹娘被罚吧,他们回去肯定到处蛐蛐我们,真可恶。]   众大臣:……小妖童,你还挺有数。   因百官都能听见心声,他们有的认为这是妖术,有的认为应长乐是妖怪变的,暗地里都叫他小妖童、小怪物。   皇帝道:“应爱卿,朕许久不见阿乐,甚是想念,快抱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宣平侯赶忙将儿子抱了过去,恭敬道:“圣上,吾儿年幼,如有冒犯,臣代为领责,还请宽宥幼子。”   皇帝轻轻捏了捏应长乐胖嘟嘟的小肉脸,笑着说:“阿乐又胖了些,看着着实可爱的紧,不怪你和虞爱卿护他比护眼珠子还厉害,朕也喜爱。”   应长乐太知道皇权对人生杀予夺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就在安安静静的在爹爹怀里,任由皇帝逗玩。   宣平侯自又是一番感念皇恩浩荡。   皇帝大手一挥,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抱着儿子坐了回去。   虞幻见旁边还站着一群大臣,根本没法提私生子的事,她已经完全搞不懂皇帝让他们入宫觐见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为了羞辱,就为了让他们罚站给百官看?   虞幻再不懂算计,也明白如果让皇帝公开承认了那孩子的皇子身份,才是真没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性了,也就只能闭口不言。   宣平侯却已经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这件事没得商量,皇室血脉不容玷污。   皇帝开始与众大臣商议国家大事,应长乐实在太无聊,又开始翻看吃瓜系统。   [啊啊啊,大瓜终于加载成功了!等等,等等,这这这也太炸裂,这真是我能看的吗?!]   皇帝喝茶的动作一滞,眼神瞬间由灰暗变的异常明亮,其实他也不喜欢长时间跟这群老顽固议事,让长乐来就是为了解闷。   阿乐,你快说啊,可别急死朕!   这又是哪位爱卿的八卦,一听就很有趣!   皇帝:嘻嘻。   宣平侯和虞幻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万一是什么不能泄露的秘密。   殿内的众大臣比皇帝还急,他们不仅想听八卦,也想皇帝赶紧处理他们启奏的各个事项。   [我的老天奶啊,这位老王爷可是皇帝最敬爱的叔叔,老王爷尸骨未寒,小郡王就敢在灵堂跟小妈……]   [你们挺会玩啊,还真是坟头蹦迪不如灵堂嗨皮?]   [关键还是跟老王爷的侧妃,小郡王,你是真搞小妈文学啊,真是哄堂大孝,爆孝如雷了,家人们!]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小郡王看见就忍不住了?可也不能在灵堂啊,就不怕把老王爷给气活过来?]   [不是,你们玩小妈文学的都统一培训过话术吗,人家侧妃不愿意,小郡王竟然一本正经的说:我将继承父王的一切,爵位、遗产,当然也包括你。]   皇帝:不嘻嘻。   这么劲爆的大瓜,应长乐吃的太专注,抬头就看见一抹鲜亮的黄色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额……好矫健的皇帝,不愧是从小就跟着先皇打天下的!你有啥急事啊,走这么快,去哪里啊,还回来吃饭吗?]   众大臣:去哪里,去哪里,去正皇家家风呗!   应长乐转头一看,娘亲也不在旁边了,自从被降职成什么副指挥,娘亲就忙的飞起,经常突然不见。   虞幻原本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因经常怒怼皇帝,被贬为五城兵马司副指挥。   虽然抚远大将军的封号并未褫夺,但皇帝就是要她顶着大将军的头衔去做个小官。   这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就相当于京城治安副队长,但皇帝给了她更高的职权,上得帮皇帝整治不听话的皇亲国戚,几乎能得罪完所有权贵,下还得管街边小混混闹事。   应长乐吃瓜吃的入了迷。   [啧啧啧,这侧妃已经怀了小郡王的种,以后孩子是喊小郡王哥哥还是爹爹?还是他们各论各的,你喊我爹,我喊你弟?!]   [这小妈可是老王爷最宠爱的侧妃诶,王老爷生前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让我康康他们是怎么在老王爷眼皮子底下好上的???]   众大臣又想听又觉光是听都污了自己的耳朵!此等妖女,就该立即处死!   他们倒是一点儿不觉得应长乐作为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其心声竟然如此“少儿不宜”。   毕竟应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众大臣:稚子确实不该这样,但他是应家的孩子,就显得很合理!   宝亲王府。   “易儿,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罢,易儿,不,不要……”   “别怕,父王已经死了,往后家里都是我做主,我保证再也不让阿芸担惊受怕,还让阿芸有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住口,你别太放肆,阿芸不是你叫的!”   “好,小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易儿都听您的。”   “别,不要,也不要这样叫!求求你,再忍忍,等你父王下葬好不好?”   “忍不了了,父王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别把我憋疯,我的小娘诶,这些天可想死我了!”   “嗯,易郎,我的亲亲心肝肉。”   ……   哐当一声巨响,皇帝一脚踢开大门,风雪急促的灌进偌大的灵堂,吹的满屋子灵幡、纸钱乱飞。 第4章   只见灵堂里两人孝衣早退了大半,钗发皆乱,不堪入目。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呆若木鸡,皇帝一脚踢在萧易肩膀上,直将人踢出一丈开外。   当今圣上可是从小就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打江山的,十五岁就已战功卓著。   别说是娇生惯养的小郡王,便是武将也得被踢飞出去。   若不是皇帝念在老王爷就这么一个独生子,那都不是踢在肩膀这种无伤大碍的地方。   萧易疼的在地上打滚儿,根本站不起来,胡乱裹上衣物,爬到皇帝脚边,跪趴着抖成一团,牙齿打颤,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侧妃芸娘早吓的颤抖不已,拉了孝布来裹在身上,跪伏于地。   皇帝气的来回踱步,指着萧易骂了许久,最后才下旨:“带去大理寺看押定罪!”   萧易早吓的瘫软在地,只有犯重罪的皇室宗亲才会被关押到大理寺,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芸娘鼓起莫大的勇气,将头磕的碰碰作响,哭着说:   “圣上,都是奴婢勾引,殿下不过年轻气盛一时糊涂,还请圣上饶恕殿下,奴婢愿受千刀万剐之刑赎罪!”   萧易震惊又感动的看向芸娘,之前他是爱芸娘,可也只停留在欢愉,还谈不上多上心。   他没想到芸娘竟愿为他将一切罪责揽过去,倒让他生出几分真心来,鼓起勇气一把抱住皇帝双脚,哭求道:   “皇兄,都是臣弟的错,跟阿芸无关,是臣弟逼迫她行苟且之事,她不过一弱女子,娘家又缺钱的紧……皇兄怎么罚我都认,只求放过阿芸。”   萧易从小就在皇帝身边长大,虽是堂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   只是九五至尊威压,但凡皇帝动怒,就算是平日里最受宠的公主皇子都吓的两股战战。   萧易更是惧怕皇兄的紧,能为了芸娘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皇帝原本气极,又见一个女人都敢做敢当,天子之弟却吓的只知发抖,愈加气不打一处来,弟弟主动揽责,他反倒气消了些。   萧易到底惧怕受罚太重,连忙又为自己找补:   “皇兄,臣弟和阿芸是真心相爱,只是天意弄人,阿芸不愿违背礼法人伦,我却不愿看心爱之人受苦……”   皇帝冷笑道:“很好,朕便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将你贬为庶民,你们自去结亲过日子,可好?”   萧易顿觉天都塌了,哭着说:“皇兄,如此还不如赐死我!”   皇帝冷哼道:“你深知朕不会让你父王这支断了后,故意说来气朕?好,那就杀她,来人,即刻绞杀!”   随行的侍从行动异常迅速,立马取了一匹孝布往芸娘脖颈上套。   萧易急忙大喊:“皇兄,她已经有了臣弟的孩子!”   皇帝气的差点没站稳,怒道:“押宝郡王去大理寺等候发落!至于她,暂幽禁府中。”   虞幻早等在门外听令,立即带人冲了进去。   宝亲王的府邸距离皇宫最近,皇帝回到宫中也不过申时,先就去了太后寝宫。   太后听完后,气道:“这小孽障,他要气死哀家不成?!皇帝,你狠狠打他廷杖再关禁闭,怎么都好,却不该送去大理寺。”   萧易的母妃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当年她们姊妹俩一个嫁先帝,一个嫁亲王,是为亲上加亲。   太后哪有不偏袒小外甥的道理。   皇帝气道:“那孽障,他但凡,偏偏在灵堂!”   太后无法反驳,只是摇头。   皇帝喝了口茶,叹道:“再则,皇后亦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让他去大理寺吃些苦头。”   萧易的发妻正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长孙皇后姊妹俩,姐姐嫁了皇帝,妹妹嫁郡王,亦是效仿先帝和宝亲王,做亲上加亲。   太后思来想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又问:“皇帝,你准备怎么处置那芸娘?”   皇帝不想再管这档子烂事,扶额道:“既为内宅家事,交由皇后处置罢。”   太后叹道:“那芸娘必不能活了,我看芸娘也是个可怜人,不若让她生下孩子后再送去大慈恩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皇帝气道:“她能做出这等勾当,有什么可怜?!母后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   另外一边,应长乐吃瓜吃的正上头。   [啊啊啊,这真的是非vip能看的吗?!这也太太太炸裂了,怎么感觉这芸娘玩他们父子俩就跟玩狗一样?!]   [老王爷在里间午睡,两人就在隔着一个帘子的外间暖榻上……]   宣平侯实在觉得幼子不该看这些,急忙拿起小金虎壶,说:“阿乐,该喝水了,多喝水才好,再喝点,阿乐冷不冷,爹爹给手炉再添点炭火……”   殿内众大臣都焦急的等着听后续呢,唯有忠国公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怒。   忠国公便是长孙皇后的父亲,亦是萧易发妻的父亲,他怎么都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小女儿和女婿的头上。   最初他是极不愿将幺女嫁给萧易这个纨绔的,奈何圣上做保山,硬促成了婚事,到如今,两人成婚已有五载都还没孩子呢!   忠国公越想越气,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王府给女儿讨公道!   他已想定,若皇帝不能公正处理此事,那便和离,长孙家闺女绝不能让人如此作践!   这时皇帝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龙椅上,令众大臣接着启奏。   众大臣只能战战兢兢的继续奏事。   这等皇家丑闻秘辛,皇帝没有主动提起,他们自然不敢说半个字。   就连正在气头上的忠国公也只能忍着,等众大臣出宫后,再单独找皇帝告状。   应长乐对军国大事,毫无兴趣,又太好奇这个炸裂大瓜,立马继续看。   [诶,这瓜怎么还有前情提要:霸道王爷强取豪夺,美艳娇娘绝情复仇?]   [原来芸娘有个青梅竹马小秀才,两人订了娃娃亲的,又两情相悦,只等年纪到了就成婚。   哪想就在成婚前不久,芸娘去庙里祈愿,竟被也来还愿的老王爷一眼相中,老王爷给了秀才家数万金银,又给芸娘家巨额彩礼。   没有钱权办不成的事儿,两家乐呵呵的收下钱财,只可怜了这对苦命鸳鸯。   两人相约投河殉情,芸娘跳了,懦弱的小秀才没敢跳,后来芸娘侥幸被救,捡回一条命,却被卖入烟花巷,遭受毒打,逼.迫.接客。   还是老王爷心心念念,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在河里捞了数月,又将整个京城掘地三尺,终于找到芸娘,老王爷丝毫不嫌她已破身,照样按侧妃仪制迎娶。   这芸娘也是个狠人,嫁给老王爷就为了复仇,进府就设计勾引老王爷唯一的儿子,誓要将这个儿子玩废,竟然还跟府里侍卫首领……   老王爷简直头顶青青草原!哼,他活该!   芸娘名言:“世道不公,活着没趣,不如大家一起疯,一起死!”——啊,好颠好美的精神状态!]   众大臣听后无不唏嘘,却还是认为:这妖女虽惨但不是她为非作歹、祸乱皇室的理由。   [不对呀,就算老王爷身边的人都被芸娘拿下,萧易老婆长孙闻檀不可能完全看不出也不闹吧?!   长孙闻檀可是皇后亲妹妹、开国第一功臣忠国公嫡次女,她可从不惯着萧易,一个蛮横公府千金,一个纨绔郡王,谁都不服谁,天天干仗。   哦,原来长孙闻檀忙着跟京城贵妇千金们攀比,真没发现这两人的勾当。   额,我说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   忠国公早就满脸铁青,恨的牙痒痒,合着全府上下就他女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简直欺人太甚。   皇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的看向忠国公。   当初是他作保,促成了这对怨偶,如今那小畜生又闹出此等丑闻!   更可恨众大臣都能听见心声,他想帮忙瞒着,终究也瞒不住。   皇帝不是没怀疑过应长乐这样一个幼儿,为何能知晓天下事,又为何连话都说不清楚,心声却能说的那么清楚,还能被旁人听到,还总提到什么系统。   为了查明这件事,皇帝甚至连应家祖宗十八代都查过,并没查到应家祖先有“预知天下事”的神功或者神器传后。   皇帝只能认为,应长乐天生自带一个叫什么吃瓜系统的神器,这神器终究还是弊大于利!   [哇哇哇,皇后不愧是将门虎女,好魄力,提剑就要去王府给妹妹主持公道。   帝后怕是又要吵架啦,一个护弟狂魔,一个护妹狂魔,皇帝该不会又要被气的大半夜睡不着,上屋顶喝闷酒吧?!]   众大臣听着这些有关皇家秘闻的心声,早吓的大汗淋漓,又想听,又怕听到太多不该听的。   皇帝突然一声厉喝:“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众大臣:……   应鼎抱着幼子刚出宫门,就看见已经完成押送任务的虞幻正在等他们。   三人到家已是傍晚,仍是狂风骤雪,冷的出奇。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端正正的站在前厅大门口,迎着风雪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问安:“应承起拜见义父、义母,见过幼弟。”   皇帝将他送给应鼎当养子后,就让他改姓了应,为了撇清他和皇家的关系,自然不可能还让他姓萧。   虞幻瞬间心疼的双目泛红,急忙解下自己的大氅裹在小义子身上,哽咽道:   “傻孩子,你伤的那么重,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巴巴的等我们做什么。” 第5章   应承起忙道:“义母无需为儿担忧,承起自小受训,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不是,那叫皮外伤?你可真是个狠人啊!]   应长乐被他爹抱在怀里,用大氅裹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就这样他都觉得风雪大的能把人刮跑。   他不理解,养子哥哥那么瘦弱,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就能站的稳稳当当。   虞幻心疼道:“傻孩子,来,娘亲抱。”   应承起急忙后退了几步,坚决道:“不用,多谢义母体贴。”   虞幻明白,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故而只是牵起小义子的手往里走。   进了里屋,虞幻立马拉着小义子在火炉前烤身上的寒气,又令小丫鬟将晚饭就摆在暖阁。   应鼎也抱着幼子烤火,但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小义子是他打成这样的,阿幻还没跟他算账呢。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了热水、绸帕等一应的洗漱用品并热茶、姜汤等驱寒饮品。   虞幻想着让两人亲近些,便让应鼎给小义子洗漱。   应鼎一僵,但也不得不上前。   原本他照顾长乐习惯了,很会照顾小孩,但给小义子用热水热帕暖早就冰浸的手脸时,动作却十分生硬。   应承起完全不习惯被人照顾,更何况是应鼎,他有意回避,只盯着地板看。   虞幻细致的照料着幼子,还不忘分心去看旁边,应鼎动作乱一下,就狠狠瞪过去。   应鼎越想做好,手就越僵,额头冷汗直流。   屋里看似热闹,但只有应长乐美滋滋的享受着娘亲的照料,另外三人的氛围很尴尬。   直到虞幻不太熟练的将幼子放到暖榻上,擦洗、换尿布。   本来就羞耻,还是动作慢的娘亲来,裤子离开的那一刻,应长乐双腿不停乱蹬,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啊啊啊啊啊啊……]   不论多少次,应长乐始终还是没法习惯,一点儿接受不了——换!尿!布!这!件!事!   虞幻、应鼎齐声笑道:“臭小子,每次都闹,你才多大点儿,你还害羞上了。”   不过被这么一闹,屋里的氛围温馨多了。   应承起忙道:“义父,你去照料幼弟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虞幻笑着说:“平日里都是你义父照顾,娘亲也该学着点了。”   古代权贵甚少亲自照顾孩子,都是交给奶娘丫鬟们,虞幻不会照顾是再正常不过的,应鼎作为侯爷,还手把手的带孩子,这才是极少见的。   应承起也就不再说什么。   虞幻心疼道:“阿起,以后别叫义父义母,跟阿乐一样叫爹爹、娘亲,好不好?”   应承起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局促。   ……   他们收拾停当,自去外间暖阁用饭。   虞幻先给长乐喂了肉糜粥、鸡蛋羹,哄着多吃了好些,幼子吃饱后,她才吃。   应鼎在虞幻的死亡眼神威胁下不停的给小养子夹菜、盛汤。   只是应承起丝毫不习惯被人照料,一顿饭吃下来,甚至觉得有点累。   用饭毕,虞幻带着俩孩子坐到了暖榻上小憩。   应鼎忙前忙后的给他们娘三盖上厚褥子,垫上靠枕,又捧上解腻安眠的热饮,他自己就歪坐在榻上陪着。   虞幻握着幼子肉嘟嘟的小手,又握住养子瘦骨嶙峋的小手,将俩孩子的手放在一起,感慨道:   “往后,你们可就是亲亲的兄弟俩,定要和睦友爱。”   应承起忙道:“义母,嗯……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幼弟。”   虞幻欣慰道:“你虽是哥哥,却也是孩子,娘亲只愿你能像阿乐这样顽皮淘气才好呢。”   应长乐咯咯笑着说:“娘亲,窝几道,对哥哥好!”   随后,虞幻慢悠悠的给小义子讲起了家里的情况:   “阿起,你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咸阳办事,过段时间就回来,二哥驻守边疆,估计要年末才能回来。   你这两个哥哥,有点小爱好,往后你若在府里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别害怕,是他们弄着玩的……”   [额,娘亲,您管这叫“小爱好”?!这明明是骇人听闻的超变.态精神问题!]   应长乐一直觉得全家都不正常。   用老坟那边有问题都已经不能解释了,定是家族基因出了问题,个个人中龙凤但精神状态堪忧。   不过他还是特别崇拜两个哥哥。   大哥今年才十九岁,已入内阁主事,是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更牛的是,大哥当初可是十七岁就完成“连中三元”的最高科举成就,世人都说应家大公子是文昌帝君下凡!   二哥十五岁便已战功赫赫,世人都说应家二公子乃是武圣转世。   应承起好奇的看向应长乐,等着往下听,他完全想不到号称“文昌武圣”转世的应氏双壁能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爱好。   可他等了又等,那心声就是不往下说了。   虞幻又讲了许多曾经跟耶律真珠在战场上的趣事,直到俩孩子睡着。   应鼎这时才轻声问:“阿幻,你定要为他跟圣上作对?原本我以为还有回转的余地,今日看来,圣上心意已决。”   虞幻的语气无比坚定:“应鼎,我好话不说两遍,他是阿珠的孩子,就是我的命!当初我们怎么护阿乐,如今我就怎么护他!”   应鼎冷哼了一声,怒极反笑道:   “为了她的儿子,你连家都不要了?!是,这孩子死了,将来应家得被诛九族,可若这孩子活着,全家上下怕是今年就都能赶上过清明!”   ……   两人吵的厉害,虞幻终究怕吵醒了小义子,便催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砸吧着小嘴说:“爹爹,娘亲,饿饿,饭饭。”   温热的小金虎奶壶即刻就送到了他的嘴里,都喝完了,他还不愿睁开眼睛。   等在帐子外的几个奶娘,见夫人摆了摆手,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应长乐生来就不肯在奶娘怀里吃奶,怎么都不肯吃一口,定要奶娘们挤出奶来,用奶壶喂才肯吃。   倒不是他矫情,他是觉得奶娘们都那样年轻漂亮,他的身体虽是婴儿,但芯子已经成年,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总觉得占人便宜似的。   应鼎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无奈道:“小兔崽子,真难伺候。”   虞幻抚摸着旁边小义子的脸颊,轻声训斥:“应鼎,你轻声些,阿起还睡觉呢!”   宣平侯撇了撇嘴,心想:你别太过分,以前叫我二郎,认了这小孽障,就叫我应鼎?   应长乐在他爹胸膛上蹭了蹭脑袋,又翻了个身想扑到娘亲怀里蹭,却扑到了一个异常瘦小的身体上。   他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惨白的脸。   应承起十分局促的坐了起来,其实天刚蒙蒙亮时,他就醒了,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才一直装睡。   昨晚他也不知怎的,竟睡的那么死,这一觉睡的太好,就直睡到了天亮,醒来才发现自己和应长乐一起睡在义父义母中间,这让他很错愕。   他不习惯和任何人亲近,更何况同睡。   虞幻抱起幼子,笑着说:“阿乐真能干,还知道叫哥哥起床。”   应鼎:……也不知方才是谁不让我说话,怕“吵醒”他,阿乐真“吵醒”了,就是能干。   虞幻当然知道小义子是装睡,她就是看着那浑身的伤,就对应鼎没好气。   应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昨晚我就说这孩子伤的重,跟我们同睡不好养伤,你偏不听。”   虞幻瞪了一眼,应鼎即刻就闭了嘴。   应长乐眉眼弯弯的趴在娘亲怀里,凑近了盯着义子哥哥看,好瘦,简直瘦的皮包骨头,但脸也还是很好看呢。   应承起也好奇的看着应长乐。   虞幻非常欣慰,俩孩子好像都挺稀罕对方,正好作伴,肯定能处好!   应鼎掀开厚重的床围,强光忽的照了进来。   虽是门窗紧掩,但见窗外光亮夺目,想来定是大雪初晴。   虞幻嘱咐道:“阿起,这些时日,你便在屋里,伤好的差不多,爹娘再带你出去玩。”   应承起一面应着是,一面已经麻利的穿好衣服。   虞幻要帮他穿戴洗漱,他怎么都不肯,定要自己来。   宣平侯照例如往常一般,亲自给幼子洗漱穿衣。   应长乐一直都很好奇,立马打开了吃瓜系统看养子哥哥之前的经历。   [麻麻呀,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帝这个大渣爹怎么忍心的啊,阿起哥哥出生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九年没见过阳光???   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好歹给个痛快的死法,干嘛让他从小就受非人的折磨,还说什么赎罪,稚子何辜啊!!!   这都什么魔鬼训练,怎么比地狱都可怕,剑拿不稳,手打烂,马步扎不稳,竹签刺腿肚,练胆量练速度,光脚从火炭上跑过去……]   这时,外间有小丫鬟来报喜:“老爷、夫人,皇后娘娘一大早就遣人来赏赐了咱们小爷好多宝物,数都数不过来。”   [咦,皇后为啥赏我呀?不管了,肯定有很多好玩的!]   [皇后大大的好,皇帝大大的坏!]   虞幻、应鼎、应承起:…… 第6章   应长乐高兴的不行,赶忙就让爹娘带他去选赏赐里好玩的。   他还很大方的跟养子哥哥一起分享,得到了娘亲不住的夸赞,这让他更加高兴。   唯独应鼎高兴不起来,他能看出皇帝已经觉得长乐的心声是个不小的麻烦,再加上他们硬要保下萧承起。   这两件事都暂时没有解决办法,但必须尽快找出应对之策。   吃过早饭,应承起立即就提出,自己独住一间小屋子就行。   主要他完全不习惯被人如此照顾。   虞幻自然一口否决,不论怎么说,她都坚持要小养子跟他们同吃同睡。   此后好些天,应长乐都在吃瓜系统里看应承起和耶律真珠的过往。   他还发现养子哥哥的伤恢复的又快又好,不知道是不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超强身体自愈能力。   他想让养子哥哥陪他玩,但根本找不到机会。   养子哥哥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定点练武、练剑、练书法、看书、下棋……别说玩乐,睡觉的时间都不多!   这天午饭后,应长乐还是只能跟丫鬟小厮们玩闹。   仆从只会毕恭毕敬的哄他玩,几个大丫鬟倒是随性的多,但又要管束他,自然没意思。   大丫鬟月华拿起皇后前不久赏赐的金摇铃,一边摇一边说:“小爷,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声响吗?”   摇铃是纯金打造,小巧别致,外雕镂空的花鸟楼阁,摇起来异常的清脆悦耳。   幼童正是脑耳发育的关键阶段,天生喜欢听各类不同的声响。   应长乐自己拿起来胡乱摇了两下,说:“不好玩。”   暖榻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他都没兴趣,索性站起来趴在窗户上看院子里养子哥哥练剑。   月华见今日春风和煦,哄着问:“小爷,要不要出去看?”   前不久还是春寒料峭,隔三差五的就是狂风骤雪,这才过了月余,便已春意渐浓。   院子里的几株桃树、梨树都开满了花,风轻轻一吹,落英缤纷,满院清香。   应长乐摇着头说:“窝才不,粗去,你又要窝穿鞋袜!”   之前不是没出去看过,养子哥哥练剑太认真,都不搭理他,出去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在暖榻上舒服。   月华无奈道:“我的小爷,这天儿是转暖了,可毕竟才三月,出了暖阁不穿鞋袜怎么成,冷着怎么好。”   她家这位小祖宗最不喜受拘束,不爱穿衣服,最喜欢光脚,天冷就不爱出门,只愿在暖阁里玩,不用穿那么多。   [啧啧啧,这剑法,这身手,不说都以为是天上下凡的剑仙,还在花树下舞剑,这意境也太美了,给我上春晚!!!]   应承起不自觉的往幼弟所在的方向看去:什么春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应承起自然已经很清楚关于幼弟心声的一切,但他还是觉得奇怪,怎么幼弟总说些他们都听不懂的。   [天啦,我什么时候能练出这么漂亮的剑法就好了,好轻盈,好飘逸……不不不,算了,练成这样,要挨那么多毒打!]   应承起想起过往受训时的种种,不允许有丝毫的分神,否则就会被打到半死。   之前幼弟看他练剑,跟他说话,他也不是故意不搭理,是长年受训形成的习惯,根本改不了。   应承起身边的大丫鬟照君走到了窗户边,对月华说:   “承起少爷午后特意嘱咐过我,让我跟你说,如若小爷想学剑,他会教,学着玩也行,不用刻苦,但得等他忙完这阵,下月就能教。”   应长乐顿时高兴的蹦跶了起来,嗷嗷叫:“阿起哥哥,你真好!”   他之前就粘着养子哥哥说想学着玩,但每次都被拒绝,只说什么练武、练剑没有学着玩的,没想到终于让他如愿了。   不过为什么要下月,为什么是忙完这阵?   他也发现这段时间,养子哥哥每天都有几个时辰不在家,是去干嘛了?   [不管了,能练剑玩就行啦!]   月华笑道:“承起少爷怎么不自己跟我们小爷说?巴巴的让你来说。”   月华、照君曾经都是虞幻身边的大丫鬟,两人关系又最好,一个给了应长乐,一个给了应承起,也意在让两兄弟更加和睦友爱。   照君嗔笑道:“你又装疯,承起少爷来家也这许久了,就算不归你伺候,你还不知道那位小爷的脾性啊,最是面冷口拙。”   应长乐立马拉着两大丫鬟的衣袖,说:“阿起哥哥就是最好的!带窝练剑玩!”   月华、照君都被逗笑了,忙道:“是是是,你们兄弟俩最最好。”   照君笑着说:“夫人总担心咱们小爷惯爱任性胡闹,承起少爷又不爱言语,就怕承起少爷受委屈,依我看,他俩好着呢,还担心什么。”   月华却还是有些担忧,两人都年幼,那位受了委屈只会憋心里,这位又大大咧咧的只会疯玩。   如若两人真生下什么嫌隙,终究还是她们没有伺候好。   更何况夫人是要他俩比亲兄弟还亲,可那位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这位再贪玩,那位又不陪人玩,怎么亲近起来?   应长乐发现阿起哥哥都不像刚到家里时那么瘦了,长了点肉,好像又长高了一点,这样的身形舞剑更好看了!   不过看久了也无趣,他又打开了吃瓜系统,想看看爹娘最近都忙什么呢。   [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应承起:……幼弟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长乐的心声只能被有官职或者爵位、封号的人听见,丫鬟仆从自然无法听见。   应承起虽年幼,但已经通过最残酷的考核,成为一等死士,这也是朝廷官职之一,只是不被众人所知,单独隶属皇帝管辖。   [啊啊啊,我宣布,我娘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勇的人,人类中的人类,人类中的支配者,人类中统治者,人类之主,人类的终结者,女王、魔王、碳基生物巅峰!]   应承起已经完全听不懂,但还是不自觉的放慢了练剑的速度。   [好惊险啊,半月前皇帝就已经下令,只给爹爹和娘亲三天时间,三天后就要看到养子哥哥的尸体,哼,好坏好坏的渣爹皇帝!]   应承起听得认真,眼神却愈加坚毅冰冷。   [娘亲当场就翻脸,要割下脑袋放在皇帝跟前,皇帝勉强让步,但又给出了难题,让爹娘三天内查出北狄王派来的卧底,这人就在满朝文武之中。]   [皇帝简直丧心病狂,要是北狄派来的卧底那么容易查出来,耶律真珠这么多年不是白混了吗,派这么水的人来当奸细?!]   [爹爹、娘亲更加丧心病狂,宁可抓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天啦,这个月朝堂上下简直血雨腥风……]   [抓来的人全部严刑拷打,就是石狮子也得开口说话,一套酷刑下来,就连小时候偷吃了几个鸡蛋都能想起来!]   [我爹爹、娘亲真是大反派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说什么别人的命当然不是命,只有他们想留的人的命才是命,简直奸臣中的奸臣,比反派还反派!]   ……   应长乐立马就在吃瓜系统里帮爹娘找人,但吃瓜系统毕竟不是找人系统,没点劲爆的瓜,不会出现在里面。   实在找不到,他觉得也许根本就是皇帝多疑,或者皇帝想借此除掉某些人的党羽,没有奸细,去哪里找奸细?   [难怪爹娘最近都这么忙,原来是忙着跟皇帝掰头啊!]   应长乐习惯睡午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睡的正香,却被一阵鼓声吵醒,还隐约听到杂乱的马蹄声,他本就有起床气,还不是自然醒的,噘嘴就要哭闹。   应鼎轻拍着怀里的幼子,哄道:   “前几日,你不就吵着想来看春猎吗?乖一点,爹爹等会儿就带你去骑马玩。”   春猎是皇家传统,几天前就开始了,今日皇帝兴致高也来坐镇,还特令宣平侯回家去接了俩孩子一起来玩。   应长乐立马就有了精神,不住的点头。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他们坐在一辆大马车里,爹爹和阿起都穿了大红的骑射装,就连他也穿了一样的骑射装,只是他的更加厚实。   难怪做梦梦见换衣服、坐车啥的,原来都是真的,幼儿身体的睡眠质量是真好啊。   这时吃瓜系统又弹出大瓜提示。   [怎么变成柔嘉公主哭着求着要为爱远嫁和亲啦?公主不是最厌恶蛮夷,说他们未开化、野蛮、暴戾吗???   [不是吧,就因为见了耶律真丹几次,两人比赛过骑射,柔嘉公主就疯狂爱上了这个草原小王子?]   [哦哦哦,原来耶律真珠一家子都是绝世美人,已经死了的北狄王年轻时就是个美男子,娶的王后更是倾国倾城,生的儿女,每一个都好看到逆天!]   应长乐的吃瓜系统虽然没有画面,但文字描写非常详细,外貌等的描写也从来不省略,部分瓜的当事人还有画像。   [全家都是神颜,真珠阿姨还是最漂亮的,皇帝当年也是被迷的五迷三道。]   [耶律真丹也是个超级大帅哥,难怪柔嘉公主被迷成了智障!]   [公主真是胆大呀,两人这会儿根本没打猎,就躲着偷偷约会呢。]   [诶,耶律真丹是耶律真珠的亲弟弟,那不就是阿起哥哥的亲亲小舅!细思鼻孔!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啊!]   应鼎、应承起:……   这也是最让应鼎担忧的,皇帝让他回去带两孩子来春猎,还特意嘱咐定要带上应承起。   他猜不透皇帝的意图,但就凭应承起也流着耶律家的血,耶律真丹敢骗走柔嘉公主,皇帝必定迁怒这孩子。 第7章   不刻,马车停在了一座及其奢华的行宫前。   他们被小太监引着上了好长的台阶,进了一个异常开阔的大殿。   这大殿是个极好的半封闭观景台,还有地龙,很暖和,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几乎整个狩猎场。   帝后坐于大殿中央,一众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作陪。   虞幻坐在武将首席,她旁边还专门空出了两个席位。   应鼎赶紧带着俩孩子给帝后行了大礼,随后才坐到虞幻的旁边,应鼎抱着幼子坐,应承起就坐在中间的位置上。   [渣爹皇帝,连看都不看自己的亲儿子一眼,如果真杀了,你到底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众大臣:???今日来了诸多皇子,圣上看谁的是啊,要杀谁啊?   应鼎和虞幻早料到,长乐的心声不可控,一旦带两个孩子来此,就必定会暴露应承起的身世。   不过既然是皇帝特意让带来的,他们也就不慌。   [哎,阿起哥哥真可怜,爹爹是皇帝,娘亲是北狄王,还是只能被送给我家当养子,渣爹皇帝说什么不能玷污皇家血脉,明明是敢做不敢当!]   应承起只是冷眼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群臣早吓的汗流浃背,齐刷刷看向虞幻身边的小孩,越看越觉得与圣上确有几分相似。   殿内顿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群臣眼睛瞪的像铜铃,耳朵都恨不得不要了:我没听见,我没听见,这种绝密,是我能知道的吗?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皇帝眸色一沉,神情异常平静。   众人却都知道,这是皇帝盛怒的征兆。   皇帝很清楚,应长乐的心声不可控,那小孽障的身世根本瞒不住,但只要他不认,就没人敢提一个字!   这样更好,群臣也绝不会让一个沾蛮夷血脉的孩子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其实就算皇帝想认,都有无数敢于死谏的大臣跳出来不让认,更何况皇帝的态度如此。   [渣爹渣爹渣爹,稚子何辜,你不懂吗?!你不认这个儿子就不认,干嘛要杀,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 ?why?]   众大臣:……什么歪?天啦,你敢骂,我都不敢听!   应鼎下意识的捂住了幼子的嘴,急忙说:“阿乐,饿了吧,渴了吧,快些吃,爹爹,给你喂……”   虽然用食物堵住嘴也没用,但可以转移注意力。   虞幻再想骂皇帝,还是怕天子一怒,他家就都得死,到底还是跟着应鼎一起哄孩子,不断用吃的喝的吸引注意力,心声就能被打断。   皇后早知道应承起的身世,自然不觉惊讶。   她也不赞同皇帝杀子,毕竟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   皇后更不想皇帝动怒,给长乐带来麻烦,便不住的夸赞长乐,不住的令宫人将帝后才能吃的菜肴赏给长乐。   皇后早就想让妹妹跟萧易和离,她非常感激长乐的心声曝光了萧易这样的丑闻,和离也就不是完全不可能了。   这时,皇后那可怜的妹妹从席间站了起来,醉醺醺的说:“皇后娘娘,阿姐,你求求圣上好不好,我要和离,我要回家呜呜呜……”   长孙皇后更加心疼的不行。   她这个妹妹在家是被惯坏了的,嫁给萧易之前没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两人成婚后天天吵架打架,日子过的鸡飞狗跳。   可萧易怎么说也是郡王,两人婚事又是圣上做保山,不是说离就能离的。   皇后无奈道:“小檀,莫要胡言乱语。”   [过不下去就离呗,有啥不能离的,萧易都跟小妈了,还不能离啊,简直没天理!]   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乐开了花:阿乐,真是好孩子。   皇帝:这破心声,真烦。   众大臣自然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皇帝沉声道:“宝郡王妃不胜酒力,来人,快些将王妃带去偏殿歇息。”   长孙闻檀被扶了下去,还趁着酒劲胡言乱语:   “阿姐,呜呜,小檀不想长大,不想嫁人,长大一点儿也不好玩,小檀想回家,为何长大就要嫁人,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小檀,呜呜……”   皇后识大体,心里再难受,还是说:“小檀没酒量,喝点就胡闹,还望圣上宽宥。”   皇帝点了点头,立马转移话题:   “阿音,傍晚之前,朕便派人送若儿回宫,玩这一日够她高兴的了,耶律真丹三天后就走,他们不会再见面。”   皇后名叫长孙闻音,与皇帝乃青梅竹马,但凡是闲话家常,皇帝都唤她阿音。   柔嘉公主萧若虽不是皇后亲生,但自幼就养在皇后膝下,皇后怎么舍得自己捧在手心宠大的女儿远嫁和亲。   耶律真丹是为躲避新王的追杀才入京的,皇帝扶持耶律真丹,自然是为了让北狄陷入王位争夺战。   作为皇帝,他不想看到周边任何一个蛮夷小国过分强大。   不过他已有别的办法让北狄王室内讧,自然不愿再让公主去和亲。   [啊啊啊,我的老天奶,公主疯了吧,她要跟耶律真丹生米煮成熟饭,两人借口追猎物已经跑到了最偏僻的后山,去钻小树林了!!!]   砰的一声闷响,皇后怒摔了酒杯。   皇帝已经捉剑往殿外狂奔。   众大臣瞬间吓的大汗淋漓,他们是希望公主去和亲,但绝不能以有损大国尊严的方式去!   小树林里。   耶律真丹用甜言蜜语哄着:“尊贵的公主殿下,我真想挖出心来捧给你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你。”   柔嘉公主盘算着:“本公主可过不了苦日子,让我好好想想,怎么问父皇多要陪嫁,最好再要些兵,助你夺回北狄王位……”   耶律真丹一听自是欣喜若狂,笑着说:“阿若,本王真是爱惨了你!快些吧,我等不及了!”   两人正火热,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枚利箭嗖的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刺中耶律真丹的右手手腕。   耶律真丹啊的一声惨叫,捂着手翻滚在地。   柔嘉公主顾不上自己簪发、衣衫皆乱,扑过去张开双臂将耶律真丹护在身后,哭着说:“父皇,都是女儿的错,要杀就杀我!”   耶律真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紧咬着牙关,一把拔出利箭,扯下自己的衣袖缠住了不断流血的伤口,颤抖着声音说:   “圣、圣上息怒,要杀要剐任凭圣上处置,还请圣上以公主清誉为重,莫要迁怒公主,另为公主选驸马为当务之急。”   他深知,公主对他的感情,皇帝心疼女儿,是他为数不多的筹码。   皇帝从小就跟先皇打江山,后又跟十多个兄弟争夺皇位,他用脚趾头都能看穿耶律真丹拙劣的计谋。   “愚蠢至极,他要真对你好,怎么会引诱你做这种事?朕瞧你往常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就没了脑子……”   公主眼神愈加坚定,她紧抱着耶律真丹,哭着说:“父皇,你来迟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你不让我嫁,我就死给你看!”   皇帝差点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原本他还想给公主留些脸面,看来也是没这个必要了,当即下令将两人捆了,带到行宫,百官同审。   皇帝怒气冲冲的回到行宫,与皇后耳语了几句,皇后脸色大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金吾卫将捆的结结实实的两人押了上来,按跪在地。   众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全都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唯独应长乐啥也不懂,啥也不怕,目不转睛的盯着耶律真丹看。   [啧啧啧,浓颜系大帅哥啊,难怪能把柔嘉公主给迷成智障!]   柔嘉公主满脸的骄傲,本公主的眼光比天高,能被本公主看上,自然是最好的!   应长乐下意识的看向应承起。   细看也能看出两人有几分相似,但应承起更多遗传了皇帝的外貌特征,不怎么看得出来异域血统。   皇帝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萧承起,沉声道:“耶律真丹,胆敢欺辱公主,来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柔嘉公主急忙大喊:“父皇,是若儿自愿的,若儿已经是他的人,此生非他不嫁!”   皇后倒抽了一口冷气,怒喝:“小孽障,你非要气死本宫不可?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还不住嘴!”   [诶,不对呀,让我看看,明明耶律真丹还没得手啊,皇帝去的太及时,两人还没开始呢,公主这死恋爱脑,怎么张口就乱说。]   柔嘉公主:应长乐这破心声真烦,坏我好事。   皇后长舒了一口气:阿乐真是上天赐给大宁朝的无价之宝!   群臣:糊涂公主啊,你想和亲,我们都会帮你说服圣上,何须您自毁清白?岂有叫蛮夷之邦耻笑的道理???   耶律真丹并非大宁朝的人,自然无法听见心声,只以为他的谋算已经成了,连忙跪拜了下去,说:   “尊贵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耶律真丹在此发誓,将来夺回北狄王位,柔嘉公主必为王后,此生只娶阿若一人,永不纳妾封妃。”   柔嘉公主跟着跪伏下去,恳求:   “父皇,儿臣斗胆求您将与北狄接壤的边疆寒城暂时赐予儿臣作为封地,再派一路兵马护城,待阿丹夺回王位,儿臣即刻归还封地……”   还不等柔嘉公主说完,皇帝已经被气的砸了手里的酒杯。   [有毒啊,恋爱脑果真是僵尸都不吃的脑子,没救了,没救了。]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耶律真丹和他的狗头军师天衣无缝的计谋,也就能算计到柔嘉公主这个恋爱脑,他俩这对话别把我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头军师:公主没了清白也就是个脏了的女人,皇帝就该为他不自爱的女儿付出封地、城池、兵马、黄金。   耶律真丹:等我们有了孩子,皇帝怎么也该给小外孙几座城池当满月礼,中原最讲究这些。]   皇帝握紧了拳头,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柔嘉公主也气的不行,但她认为是那狗头军师坏。   耶律真丹无法听见心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能从众人的神情变化看出,肯定发生了什么!   [那这样算起来,耶律真丹更脏,他睡过十多个女人、三个男人,啊,脏的要死,黄瓜都烂了臭了吧,公主亏大发!天啦,还有羊,简直虐待动物!]   柔嘉公主不可置信的看向耶律真丹,眼里多了些许失望。   帝后:心情舒畅多了!   群臣:好强的攻击力,是武将,爽啦爽啦爽啦!嗯……想听羊的后续。 第8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耶律真丹从哪儿找的狗头军师,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算了,还认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谋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笑死谁啊!]   [狗头军师:殿下,您才是北狄唯一正统继承人,女人怎么能当王,耶律真珠牝鸡司晨、倒反天罡,只要您一声令下,必有多方豪杰响应,助您夺回王位……]   应长乐下意识的看向应承起,发现对方面无表情,完全无动于衷舅舅要跟自己的亲妈争王位这件事。   他心想,养子哥哥从小就被皇帝关在地牢,都没见过任何亲人,对什么舅舅娘亲也就跟陌生人一样吧。   皇帝想着,耶律真丹听不见这么精彩的心声实在可惜,当即下令:   “耶律真丹,朕需考验你对公主有几分真心,现封你为斑剑大将军。”   耶律真丹有点汉文化底子,但不多,根本不知道这封号是前前朝公主面首的封号,还以为要给他兵马。   这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完全忽略了周围人的神情变化,美滋滋的接了圣旨,无比虔诚的谢主隆恩。   凡是有大宁朝官职或封号的人都能听见长乐的心声,俗称有官印禄位在身,如是皇帝谕旨,即刻便可生效。   [额,皇帝为啥突然给他封号,emmm这个封号,先不管了,吃瓜要紧!]   耶律真丹惊慌不已的四处看寻:谁在说话???   他非常确定这是五岁以下小孩的声音,这里唯一的幼童就是宣平侯幼子,好像叫什么应长乐?   可那孩子明明没张嘴说话。   [啊啊啊,这两卧龙凤雏,只恨我巴掌扇不过去,真想给他们打成猪头!!!]   [狗头军师:北狄王后绝不能是外族,如今情况特殊,您先纳柔嘉公主为正妻,借助大宁朝势力夺下王位,再随便找个借口降为妾室。   耶律真丹:柔嘉公主性子刚烈,怕没那么好糊弄。   狗头军师:这有何妨,驯服一个远嫁的女人还不简单,多刚烈的女人打不服?   耶律真丹:哦哦哦,中原有句俗话,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狗头军师:殿下果然聪慧至极,一点就通。]   ……   耶律真丹越听越慌,不断地吞口水,大冷寒天里硬是出了一身的汗,只想着,这一定是幻觉,我与军师密议之事,一个孩童怎么得知?   柔嘉公主早气的不行,怒吼道:“耶律真丹,本公主真是瞎了眼,竟被你诓骗了去!”   耶律真丹也终于发现,那声音不是幻觉,不仅他能听见,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皇帝见女儿已然醒悟,忙道:“给公主松绑。”   耶律真丹急忙解释:“阿若,都是那狗头军师的主意,我不过想快些夺回王位,给你更好的生活,你是金尊玉贵的天朝公主,怎么能跟我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柔嘉公主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她又从小就被帝后娇惯,性子最是蛮横,从不忍气吞声。   她站了起来,照着耶律真丹的头脸啪啪扇巴掌,边打边说:   “本公主竟不知你心肠如此歹毒,还想打本公主,真是狗胆包天,你们北狄算什么东西,我父皇一声令下,就要你亡国……”   [诶,恋爱脑公主怎么突然醒悟的?嘿嘿嘿,不管啦,公主快打他,狠狠打!]   耶律真丹恶狠狠看向声音的来源:应长乐,我要杀了你!   群臣:打的好,打的妙,打的蛮夷呱呱叫。   耶律真丹哪里肯轻易放弃这步棋,即便如今局势于他而言几乎算死局,也还要尽力一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跪在公主脚边,仰着头任由巴掌狠狠落下,丝毫不避,哽咽着说:   “阿若,你狠狠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好的谋士,我心里恨透了那军师,只想着等夺了王位就将他剁碎喂狗,我就该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一刀砍了他的狗头……”   柔嘉公主想起,之前阿丹是跟她倾诉过没有军师的苦楚,她也有意帮阿丹寻觅幕僚,但好的谋士不易得。   耶律真丹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却还用无比可怜的眼神望着柔嘉公主。   [emmm……这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公主不会又要上当吧?]   耶律真丹愤怒又无奈:应长乐,我屮你祖宗十八代……小祖宗,小侯爷,我与您无冤无仇,您那声音能不能停停,放我一条生路!   柔嘉公主出够了气,冷声道:“你以为本公主稀罕做你的王后?”   耶律真丹忙说:“阿若,北狄是有传统王后不能为外族,但只针对周边小国。   大宁乃天朝上国,大宁公主做王后,乃我北狄无上荣耀,本王愿以江山为聘,请公主下嫁!”   柔嘉公主下意识的轻抚着耶律真丹脸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血痕,气道: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要再信你的这些花言巧语,我便成了猪脑子!”   耶律真丹将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边磕边发誓:   “苍天在上,后土为鉴,我耶律真丹今日便当着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文武百官的面发誓:   若我耶律真丹将来有丝毫对不起柔嘉公主,北狄疆土拱手让于大宁,公主可随时取我项上人头,口说无凭,请执笔御官写下来,金捍腰抵押为证!”   柔嘉公主扶住了不断磕头的耶律真丹,用指腹轻抚鲜血淋漓的额头,哽咽道:   “留疤了怎么好,你也就这副皮囊还能讨本公主欢心。”   [天,菩萨,恋爱脑是真没救!嫁过去被打了,肯定又要经典发言: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挺好的。]   帝后:长乐,狠狠骂,把公主骂醒!   柔嘉公主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坦诚道:   “父皇、母后,我早知阿丹心机城府极深,也知他利用我,但不全是利用,我们亦是两情相悦,况且他若没有夺回王位的野心,我也看不上。”   [啊???这真的很难评!耶律真丹的小学生心机被幼儿园柔嘉公主看上了呢。]   皇后急道:“若儿,你尚年幼,哪里懂远嫁的苦,更何况是去和亲,你以为那是过家家闹着玩?!”   萧若只是平静的看向众大臣。   耶律真丹更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公主怎么一副“自有大儒为我辩经”的架势啊,她是看准群臣会极力促成和亲?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果然随后便是群臣以各个角度劝皇帝同意和亲。   [遇上这么一个恋爱脑女儿,强如文治武功十项全能的神元帝,也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皇帝:长乐,朕以前错怪你了,原来你这么懂朕!   [喵喵喵,耶律真丹带在身边的那几个侍女全是周遭小国公主?!不儿,他是公主收割机啊?这些公主疯了吗,当侍女也要跟着他?   哦,原来他全是用对付柔嘉公主的这套让她们自愿跟他的。   这不就是专门为公主们量身定做的古代版杀猪盘???选的公主还都是胆大叛逆又特别恋爱脑的,成功率当然高!]   众大臣:……还能这样???这耶律真丹也算有两把刷子。   耶律真丹恶狠狠的看向应长乐,恨不得用眼神将人杀死。   皇帝当即下令:“将耶律真丹的侍女都带上来。”   为首的侍女跪伏道:“启禀天可汗,我乃西夏公主,我与诸位姐妹虽都是公主,但万万不敢与大宁公主相提并论,将来,柔嘉公主为后,我等为妾,再不敢奢望其他。”   [不是,这些公主看耶律真丹的眼神怎么都那么痴情啊,被骗成这样,还爱他啊,疯了疯了,都疯了!]   皇帝冷声道:“耶律真丹,你要是能亲手杀了她们,朕就信你愿意为阿若做任何事,朕便应允你们的婚事。”   金吾卫首领立即为耶律真丹松了绑,递上了一把异常锋利的宝剑。   耶律真丹接过宝剑,看向三位公主,冷声道:   “遇见阿若,我才明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是多美好的誓言,我早就给过你们许多金银,让你们离开,是你们自己不走,如今别怪我心狠手辣!”   耶律真丹高高举起宝剑,几位公主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绝望的颤抖哭泣。   [哼,柔嘉公主要是觉得耶律真丹为了她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们,就是最爱她,那她和这渣男简直天生一对,赶紧去和亲,尊重、祝福、锁死!]   西夏公主到底还是不甘心,哭着说:“阿丹,求你跟陛下求求情,我已有了你的孩子啊,我保证,等孩子出生后,我就自行了断!”   耶律真丹恶狠狠道:“贱人,休要胡言乱语,我与阿若一见倾心,不曾再碰过你们任何一个,你这肚子里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种,正好死了干净!”   西夏公主硬生生被怄的吐了一口血出来,终于彻底绝望,她用爱恨交加的眼神看着耶律真丹,似笑非笑的说:   “北狄王,祝君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   [呃呃呃,这位西夏公主,你拿的又是什么无敌狗屎虐恋剧本啊???你们虐恋主角都经过专业训练吗,这是必说台词?   关键西夏和北狄交战时,你父王可就死在耶律真丹手下啊!   快跟我说,你是被狗屎虐恋剧本操纵的工具人,有这么离谱的真人吗,我不信!   谁要敢动我的亲人,我特么把他挫骨扬灰,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泡旱厕沤肥!]   众大臣:……应长乐果然遗传了他那杀神爹娘的狠戾歹毒。 第9章   [渣男渣男渣男,好狠的心,西夏公主怀的明明就是你的孩子!]   耶律真丹早已孤注一掷,眼里寒光闪过,左手持剑,猛的刺过去。   哀莫大于心死,柔嘉公主只是傻愣愣的望着耶律真丹,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眼见着那宝剑已刺破西夏公主的外衣,柔嘉公主突然大喊:“住手!”   金吾卫首领一剑劈过去,哐当一声响,宝剑被打落在地。   西夏公主捂着被强烈剑气震的生疼的心口,濒死的恐惧让她瞬间瘫软在地。   柔嘉公主哽咽道:“父皇,求你不要杀她们,她们不过像女儿一样被蒙蔽了双眼,太傻太可怜。”   耶律真丹还想解释,张口却一个字都编不出来,只能绝望的瘫倒在地。   三位公主有些恍惚,她们没想到还能活下来,但她们已经不会反抗,即便再恨耶律真丹,也只是闭口不言。   柔嘉公主喃喃道:“父皇,以前是女儿有眼无珠,如今方知,她们的今天就是女儿的明天。”   [天啊,这恋爱脑终于醒悟啦,当断则断,这就对了嘛。]   柔嘉公主望向应长乐,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根本不敢想,如果没有长乐的心声,真去和亲了,会被折磨的多惨!   耶律真丹万万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竟就因一个还在吃奶的小鳖崽子,失败了!   既然如此,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当即大喊:   “启禀陛下,宣平侯新收的义子应承起乃耶律真珠和应鼎的私生子,应家勾结北狄意欲谋反,当诛满门!”   [难怪一直瞪我们这边,憋大招啊,哈哈没想到吧,你的情报压根不准,应承起是皇帝和耶律真珠的私生子,皇帝让我家养的。]   耶律真丹:???!!!   皇帝立即命人将耶律真丹的嘴堵了起来,下令:“将这贼人送回北狄”   耶律真丹被拖了下去,眼里是无尽的恐惧,长姐太残暴,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死多惨!   虞幻当即跟了出去,亲自押送耶律真丹上囚车,顺便再“关照”一下,她从来有仇当场就报。   皇帝又下令将三位公主护送回各自的王庭。   柔嘉公主对耶律真丹是动了真情的,这会儿正难过呢,也没了春猎游玩的心情,当即请旨回宫。   帝后心情大好,相携外出狩猎,还令群臣尽情玩乐,猎到“头彩”的有大赏。   终于可以骑马狩猎玩,应长乐比谁都兴奋,不停的催:“爹爹,快快,窝不饿,窝想玩……”   宣平侯一边哄一边给幼子换尿布,接过奶娘递过来的奶喂,又给戴上貂毛里的虎头帽,穿上大红羽缎鹤氅。   如今尚且春寒未消,山上更冷,很多地方还有积雪呢。   应长乐急着去玩,都没在意他爹就在有这么多宫女侍卫的大殿给他换尿布,心早飞了出去。   等他们来到外面,众人都已冲进密林狩猎,只剩下年纪尚小的几位皇子骑着小矮马在最后面。   应长乐立刻就被小矮马吸引,吵着闹着也要骑。   这小矮马是西域新进贡的,只有不到十匹。   虽然进贡之物非御赐不能得,但应鼎从来宠惯幼子。   他当即就让贴身大仆照看两孩子,他亲自去找大内统领先借来用。   只要没有爹娘在身边,应长乐就爱疯玩,谁也管不住,根本不让人抱。   他立马跑到还有积雪的地方,打滚儿玩,扔雪玩。   应承起不会照看小孩,更不会玩,他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幼弟。   这时,几位小皇子掉头跑了回来,从小矮马上下来,将应承起团团围住。   为首的九皇子萧承信已经十二岁,是这些小皇子里最大的,他用马鞭指着应承起,嘲笑道:   “小野种,就凭你也配父皇赐名?”   承起这个名字是皇帝当年亲赐,与诸位皇子同用“承”字辈。   如今皇帝对外只说是为表彰应鼎、虞幻功绩卓著,他们的义子就如同皇帝的义子一般,故赐名。   “耶律真珠是你娘,那耶律真丹就是你亲小舅,果然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   啪的一声闷响,马鞭已经抽在了应承起的额头上。   应承起懒怠理会,想抱起一旁的幼弟离开,却看见幼弟像头愤怒的虎崽子,猛地撞向九皇子,嘴里大喊着:   “你才不是小野种,打你,打你!”   在现代,他是孤儿,经常被骂小野种,他从不忍,就是干。   这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听到小野种就触发战斗模式。   他完全忘记了,这辈子他有爹娘,已经不再是小野种。   萧承信重重跌倒在地,被撞懵了,应长乐的拳头邦邦落在头脸上,他才反应过来大喊:   “你敢打我?!我要找父皇告你,把你们都杀了……”   哪有人敢打皇子,萧承信根本没经历这种事,疼的吱哇乱叫,硬是没想起可以打回去。   好一阵后,他才反应过来,铆足劲儿一拳往应长乐砸去。   应承起眼疾手快,一把将幼弟抱了起来。   萧承信的拳头落空,急的跳起来厮打,被应承起狠狠两拳打在双眼上,疼的他大哭大喊:   “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我要父皇杀了他们……”   小主子们打了起来,周围负责照看的仆从、太监、宫女都慌了神,劝架的、磕头的、请罪的,乱成一锅粥。   应家大仆当即飞奔去找应鼎,大太监也飞奔着去禀告皇帝。   帝后以及一众权臣、皇亲国戚与应鼎几乎是同时赶到。   他们远远就看见,应承起一手握拳随时准备攻击,一手捞着穿的圆咕隆咚的应长乐。   应长乐戴着虎头帽,手脚并用的乱抓乱蹬,活像个发怒的小虎崽。   宣平侯疾跑过去,抱过幼子,一边仔细查看有没有伤,一边轻抚后背,用耳语哄着:“好了好了,爹爹来了,阿乐别怕……”   应长乐本性天不怕地不怕,又被宠惯的任性蛮横,脾性跟虞幻简直一模一样,从没怕过什么。   帝后紧随着也到了,应鼎赶忙抱着幼子跪了下来,顺势拉着应承起跪在了旁边。   萧承信还躺地上,大哭大喊:“呜呜,父皇,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打死我,呜呜呜我要死了……”   应鼎忙道:“圣上,都是微臣的错,平日里太宠惯孩子,子不教父之过,还请圣上责罚微臣,莫要怪罪幼子。”   皇帝笑着说:“应爱卿,快快请起,孩子们一起玩,打打闹闹很正常。”   群臣当然明白,就凭应长乐救了柔嘉公主,如今就是把天捅破,皇帝也会惯着他。   应鼎仍旧是跪着,恭敬道:“虽圣上体恤臣下,宽容相待,微臣却实在惶恐。”   皇帝看向萧承信,厉声问:“怎么回事?”   萧承信平日里仗着母族权势,蛮横惯了的,但见父皇生气也还是赶紧跪了起来,如实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最后还不忘装可怜:   “我又没说错,耶律家就是没一个好东西,呜呜,父皇,信儿的眼睛不会瞎吧?”   皇帝走到应承起面前,满眼厌恶,狠狠一脚踢在腹部,直将人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丈开外的树干上。   应承起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却顾不上疼的头晕眼花,立马跪了起来。   应长乐顿时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暴怒吓的愣住了。   应鼎都愣了愣,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失控,竟亲自动手教训,如此有失身份,就算要罚也该下令让侍卫宫人责打。   群臣及一众皇亲国戚全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萧承信虽蛮横跋扈,却也是小孩心性,要打要杀只是过过嘴瘾,看应承起被踢的吐了血,他就怕了,甚至想开口帮忙求求情,却又不敢。   皇帝厉声道:“朕不过那日高兴,赐了你个名字,这也是看在你义父义母功绩卓著,你就敢恃宠而骄,真是惯的你!来人啊,打这孽障五十廷杖,醒醒神!”   应承起只是冷眼望着皇帝,恭恭敬敬的说:“谢主隆恩。”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还不服气?那就打一百!”   应鼎原本不想插手亲爹管教儿子,但一百廷杖下去可是要人命的,真打出个好歹,他没能护住,阿幻回来得跟他拼命。   他赶忙跪到养子身边,恳求道:“圣上息怒,都是微臣教子无方……”   这时应长乐终于反应了过来,立马从他爹怀里跳下来,用自己的小身体挡在养子哥哥前面,大喊:“不要,不要!”   [我们才没错,是萧承信先骂人打人,啊啊啊好气好气,什么偏心眼渣爹皇帝,暴君暴君,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应鼎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虽然捂住嘴并不能阻止心声泄露,但至少可以分神。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打三十吧。”   应长乐还是不依,掰开他爹的手,怒视着皇帝,气鼓鼓的说:“不要,不要,一下也不要。”   皇帝:混小子,你敢瞪朕?!简直跟你那野蛮的娘一模一样!   “宣平侯,管好你儿子!”皇帝声色俱厉道。   应鼎只能强行将应长乐抱了过来,不论儿子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侍卫立即将应承起带到了旁边,按趴在地上。   应长乐急的不行,在他爹怀里一阵乱蹬,又哭又闹,却一点儿用没有。   这时,虞幻快马加鞭冲了过来。   她手提雪狐,跪到应承起身边,恳求道:“微臣已得头彩,什么赏赐也不要,只求圣上息怒,饶这孩子一次。”   皇帝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只道:“虞卿岂不闻惯子如杀子,三十下打不坏他,不过小惩大诫,况且你明知道头彩的大赏是什么,你就舍得用来换?”   虞幻斩钉截铁道:“微臣什么都舍得!还望圣上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后缓缓开口道:“圣上,依臣妾之见,那孩子不仅不该受罚,还该奖赏,他挨了一鞭都忍了,却为了护弟弟完全不顾自己,其心可嘉。”   [呜呜呜皇后青天大老爷,对对对,皇后说得对,皇后好,皇帝坏!]   众人:……   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过于失态,笑道:   “皇后所言极是,不过该赏的是长乐,他才三岁就敢为哥哥出头,取丹书铁券来。”   应长乐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懵懵懂懂的将丹书铁券抱在怀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丹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是皇帝重赏大功臣的,给个小孩属实太奇怪。   在场的其余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大赏一定会落在应家,也一定会给应长乐,毕竟大赏从金银珠宝变成丹书铁券,完全是因为应长乐救了柔嘉公主。   [皇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过呀,丹书铁券有没有用,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这就叫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朱元璋给每个开国功臣都赏了丹书铁券,有的还赏好几个,不也没用,全都杀光了,反倒是钱家在唐朝被赐的丹书铁券,朱元璋认了,免了死罪。   嗯,就算我没用上,说不定后代能用上。]   皇帝:……朱元璋是谁?   群臣:对对对,那玩意儿没用,快给我! 第10章   [哼,送我丹书铁券,我也不喜欢你,把亲儿子踢吐血,还想往死里打,渣爹渣爹渣爹,暴君暴君暴君……]   群臣:小祖宗,别骂了,你是真不识好歹啊!   应鼎、虞幻赶紧带着俩孩子谢恩,好让应长乐分心。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这个最让他厌恶,又最让他忌惮的儿子。   他也算半个开国皇帝,跟着先帝打下的江山,就连上了凌烟阁的一众开国元勋都能牢牢掌控,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忌惮。   可这个儿子才九岁,就已经远超所有皇子,如若将来有了争夺皇位的野心,只怕没有谁能是对手。   更何况耶律真珠已然成为北狄王,若萧承起勾结北狄势力,那将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之前狠心杀子的主要原因,直到应鼎、虞幻拿出了足够说服他的筹码,他才决定暂时留这小孽障一命。   “虞卿、应卿,俩孩子今日怕也是受了些惊吓,先回去歇息吧。”   两人连忙磕头谢恩告退,深怕皇帝再迁怒于应承起,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要打要罚的,他们也难护得住。   上了马车,虞幻、应鼎立即仔细查看、询问两孩子还有没有别处伤着。   应长乐连忙说:“爹爹,娘亲,窝没伤,阿起保护我,九皇子打不到,快给阿起哥哥治伤。”   华盖大马车都备有药箱的,常用的消毒、金疮药等很齐全。   应承起额上的鞭伤可以忽略不计,萧承信毕竟是个孩子,挥鞭力度不大,只在额头留下一道肿起的红痕。   皇帝那一脚踢的虽重,但对他来说,连小伤都算不上。   “爹娘无需担心,我发动内力护住了脏器,并无大碍。”   虞幻也知道应承起从小受训,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上完药,就劈头盖脸的骂应鼎:   “你是死人啊,就两孩子也看不好?!怎么就让他们打起来了……”   应鼎想解释,但根本没说话的机会,还是俩孩子帮着解释,才让虞幻渐渐息怒。   虞幻先是夸了兄弟俩互帮互助,又特别夸赞了应长乐帮哥哥出头。   随后她话锋一转,严厉道:“无论如何,都不该跟皇子打架,娘每每就为性子鲁莽吃大亏,你们还不知吸取教训……”   虞幻主要考虑到,如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皇帝要惩戒应承起,他们根本拦不住。   应长乐理智上也知道不该跟皇子打架,但情绪上根本忍不了,他有点不服气,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高兴。   虞幻更加严厉道:“只要不牵扯皇家,不让圣上知道,你们做什么都行,爹娘都能惯着,特别是阿乐,不许再……”   应承起突然捂住了应长乐的耳朵,一本正经的说:“母上大人,今日之事都因我而起,阿乐没错。”   虞幻瞬间被逗笑了,说:“你让娘不训你们,不就行了,捂弟弟耳朵,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应承起恭敬道:“母上大人教训,承起不敢不听。”   一直不敢吱声的应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这孩子,心眼忒实诚。”   应长乐被应承起这突然的举动给控住了,一脸懵逼的问:“阿起,你干嘛呀?”   虞幻笑着说:“好好好,娘不训你们了。”   应承起这才松开手,恭敬道:“多谢母上大人体谅。”   虞幻大笑着说:“阿乐,你猜你阿起哥哥刚才干嘛呢……”   应长乐终于听明白了,更是哈哈笑个不停,一把抱住了应承起的脖颈,说:“阿起,你真好。”   即便已经在应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且是跟义父义母以及幼弟同吃同住,但应承起还是一直都无法适应任何亲近行为。   他浑身僵硬,双手放在身侧,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应承起什么都会,唯独不会与人相处,任何亲近的行为都让他无所适从。   [哈哈哈阿起好可爱,冷脸阿起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跟真珠阿姨一样可爱呢,不愧是母子俩。]   应承起:……   虞幻满眼欣慰的看着兄弟俩,她没有教应承起怎么跟人亲近,这是教不会的,只能慢慢来。   应长乐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跟应承起说话,应承起虽然很多时候都不知怎么回应,但还是会点头。   虞幻、应鼎还忙着去处理耶律真丹,将两孩子送回家后,叮嘱了奶娘丫鬟们好生照料,就又出去了。   此后一段时间,两人都忙得不着家。   ……   这天午后,应长乐睡的正香,应承起就坐在旁边,捧着一本书看。   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屋子,极清淡的安眠香袅袅生烟,窗户半掩着,几株开的壮丽的牡丹垂到了屋里来。   一室生春。   大丫鬟月华、照君守在帐子外,慢悠悠的做着针线活儿,给各自小主子缝制贴身亵衣。   隔着珠帘的外间,一众小丫鬟或歪在榻上、或坐在地上犯春困,门外守着的小厮们也都坐在台阶上或靠在墙根上打瞌睡。   小主子睡午觉,是他们当值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没有大仆管束,也不许发出声响,正好就蹭着睡个午觉。   大约半个时辰后,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喃喃的嘀咕着:“爹爹,娘亲,我要喝甜乳……”   甜乳是有点像双皮奶的食物,甜滋滋的,里面还有果干、核桃、杏仁、花生碎、扁桃仁……口感特别丰富,是他最爱的甜品。   他慢慢睁开眼睛,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没有看见爹娘。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睡午觉,爹娘白天要忙公务,几乎不在家。   最近不同的是,阿起会陪他睡午觉,这让他很开心。   应承起将书放下,轻抚着幼弟的后背,说:“先穿衣洗漱。”   他虽不会与人相处,更不会照顾小孩,但最擅长学习,义父义母就这么照顾幼弟的,他做的一板一眼,除了不带什么感情,其余简直一模一样。   应长乐是有起床气的,他不满的用脑袋蹭着应承起的后腰,哼哼唧唧的要喝奶。   照君连忙招呼外间的小丫鬟:“小爷醒了,快打热水来。”   月华拿着一应衣物,说:“小爷,您听话,先穿好衣裳,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长乐在被窝里乱蹬着撒气:“不穿,热,要喝甜乳!”   虽已是春盛,屋里还烧着地龙,床上又铺的厚,确实有点热。   应承起一把捞起幼弟,严肃道:“不许胡闹。”   起床气正没处发呢,应长乐双脚乱蹬,嘴噘的能挂油壶,奶凶奶凶的说:“阿起,窝不喜欢你了!不喜欢!”   应长乐的脾气跟虞幻一模一样,倔得像头牛。   他一个劲儿的闹腾,应承起也没法,只能拿过薄袄先给幼弟披上,说:“先喝甜乳,下不为例。”   月华无奈的摇了摇头,打起帐子,招呼照君过来跟她一起伺候。   甜乳刚进嘴,应长乐就笑的眉眼弯弯,什么脾气也没有了,糯糯的说:“阿起,你也吃,这个超好吃!”   应承起只道:“我不吃。”   他从小受异常严苛的死士训练,对食物只有填饱肚子这一种概念,不饿根本不想吃。   应长乐闹着要他吃,看幼弟吃的这么起劲,他也就跟着吃了些,却觉没什么滋味。   他们还没吃完,就有小丫鬟来传:“快给两位小爷穿戴整齐,侯爷即刻就回来接进宫面圣,赶紧的。”   月华、照君赶忙招呼了一群贴身丫鬟进来,洗漱、束发、穿戴。   宣平侯到家,俩孩子正好收拾妥当。   应长乐经常进宫,但这次不一样,他有点担心皇帝又突然抽风,对阿起要打要罚。   不过他很快就被御街上的场景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御街直通玄武门,阔约两百余步,两边均是街廊,横穿众多坊巷,市集买卖昌盛。   今日的御街,两边街廊早被挤的水泄不通,有穿着青衿的学子,也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还有妇孺老幼,数不胜数。   周围街坊亦是人满为患,名门闺秀、世家贵女们花重金买最靠近御街的楼台雅座,官家千金小姐都只能买街边小铺的露天座位。   纷繁嘈杂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应翰林是今早入宫的,最迟傍晚绝对会出来,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能沾沾文曲星的才气。”   “俺在国子监当差时,日日都能见到应大人,俺们天天都抢着帮应大人洗砚台,俺就抢到过一回,俺家小儿就那年中的秀才!神了吧!”   “快给本小姐再补点腮红,眉也再描描,金钿好像贴的有点歪呀,怎么办,好紧张啊,上次追去咸阳都没见着,这次必须看到!”   “只要应哥哥不成婚,本郡主就永远等下去。”   ……   自从应慎初外派咸阳,每次回京总是能引起轰动,更准确的说应慎初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不小轰动。   应慎初连中三元时才十七岁,学子们都迷信,哪怕远远看一眼这位谪仙,都能沾上点才气。   这位谪仙文曲星,不仅才冠天下,长相更加出众,真可谓“霁月风光耀玉堂,翩翩公子世无双”。   应长乐比这些人还激动,在他爹的怀里蹦跶着嗷嗷叫:“哥哥,哥哥回来了!”   [啊啊啊这不比现代人追星还疯狂吗,我哥简直就是大宁朝顶流明星,伟大的颜值、伟大的才华,伟大的我哥!] 第11章   应长乐突然想起,哥哥说回来就要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他亲眼见过大哥教导诸位皇子公主课业的时候有多严厉,就连最受皇帝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子都能吓的两股战战。   应长乐连忙说:“爹爹,窝不要,哥哥教,你教,要你教。”   应鼎只是随意的嗯了两声,应长乐自然是以为答应了,高兴的不行。   实际上,应鼎正在专心想着皇帝召应承起进宫干嘛,根本就没听幼子说了什么。   应长乐又拉着一旁的应承起,轻声说:“阿起,我哥很凶很凶,你帮我写功课,好不好?”   就算让爹爹教,大哥也会抽查,他确定以及肯定,他做的功课丝毫入不了大哥的眼,有阿起帮忙写,才能过关。   应承起虽然觉得这不对,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进宫后,皇帝只让应鼎和应承起进了麟德殿,却让宫人带着应长乐去了御花园玩。   应长乐最不喜欢听皇帝和群臣议事,自然很高兴能出去玩,都不用宫人哄,就屁颠屁颠的自己往御花园跑。   两人刚进麟德殿,皇帝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让应承起跪在了一片碎石瓦砾之上。   这些碎石瓦砾自然是专门为应承起准备的,皇帝今早还亲自盯着宫人铺陈,总觉得不够锋利,又让宫人加了碎瓷片在里面。   应承起膝下已是一片血红,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群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不召见不就行了,又何必故意折磨,可到底也没谁敢说什么。   应鼎没求情,他太了解皇帝的脾性,若求情,那孩子会被罚的更惨。   他很庆幸阿幻今天不在这里,否则以阿幻的牛脾气,只怕又要与圣上起争执。   ……   应长乐喜欢御花园,这里有好多假山,可以捉迷藏,春日里花又开的盛,处处都好看。   如果阿起能一起来玩就更好了,大哥跟皇帝汇报完工作也来陪他玩,那就更更更好了!   今天的御花园出奇的安静,他刚想跑去假山玩,就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泼了一头一脸。   浓重的血腥味差点让他当场吐出来。   他愣住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哇的大哭出声:“呜呜呜窝要爹爹、娘亲,杀了你们……”   应长乐已经不止一次被泼鸡血、狗血,被喂符水、丹药等等。   这也是家里人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的原因之一。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宫里动手!   只要有机密不想被泄露的人,都想让应长乐的心声消失,他们尝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但还是没彻底放弃。   应长乐已经习惯了被外面所有人说是邪祟附身、妖怪投胎,但每次被当妖怪治,他还是会特别难过、委屈、愤怒!   宫人跪了一地,领头的高瘦太监浑身颤抖着说:“小侯爷,我们罪该万死,但我们也是想帮您赶走身上的邪祟。”   血打湿了头发衣服,又臭又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无限委屈涌上心头,大哭着说:   “呜呜,窝又没干坏事,你们才中邪了,全家都中邪……”   他光顾着哭喊,那满头满脸的血直往张着的嘴巴里流,呛的他连连呕吐。   即便早有准备,宫人们还是慌的乱作一团,领头的高瘦太监赶忙说:“快,带小侯爷沐浴更衣,快拿茶水、姜汤来……”   应长乐又气又急,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瞪着这群宫人,像头愤怒的小狮子,冲上去胡乱踢打。   这些宫人都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强行抱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去洗漱换衣,全都规矩跪着挨打。   领头的高瘦太监很清楚,他们必须在宣平侯和应翰林赶过来前,将这小祖宗收拾的干干净净,否则恐怕凌迟了他们都不能让这小祖宗的父兄解恨。   他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正要强行将人抱起来,就看见一抹绯红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应长乐也立马就看见了哥哥,他从没见过哥哥跑这么快,比流星都快!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太冷、太累出现了幻觉。   麟德殿离御花园可远了,哥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消息都不可能这么快就传过去。   应慎初绯红的朝袍下摆因为疾跑在风中翻飞。   被誉为文曲星君下凡的应慎初,永远都是一副处变不惊、沉着冷静的模样,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动容分毫。   如此惊惶失措、方寸大乱,更是从未有过。   应长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哥哥紊乱的气息吹在他脸上痒痒的,哥哥紧皱着眉头,眼里的泪光被太阳照的好亮好亮,像珍珠一样。   他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兄长的脸,嗫嚅着问:“呜呜,哥哥,你是真的吗?”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被血衬得越发雪白的小肉脸,急的语无伦次:“阿乐,真的,当然是真的,对不起,哥哥来迟了……”   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才猛的扑到兄长怀里,肆无忌惮的哇哇大哭起来。   应慎初看也没看跪着的这群宫人,抱起弟弟往最近的宫殿疾走而去。   里面早备好了沐浴的一切,茶水、姜汤也都准备的十分齐全。   应慎初先用茶水不停的给弟弟漱口,一边轻抚后背哄着。   这时殿外已经响起沉闷的廷杖声,侍卫早堵住了宫人的嘴,却还是隐约能听见呜呜的惨叫声。   应长乐跟虞幻的脾性一模一样,有仇必须当场报,他听见那群宫人已经在挨打,立马就不哭了,笑着说:   “哥哥,不用漱了,不恶心了。”   应慎初轻轻掰开弟弟的嘴,凑近了嗅闻,说:“哈气。”   闻着已经没有一丝异味,只有淡淡的茶香,应慎初又喂弟弟吃了一颗蜂蜜糖丸   应长乐爱吃糖,平日里爹娘都不会给他吃这么甜的糖,高兴的他抱着哥哥的脖颈,一个劲儿的说:   “哥哥,好好吃,好甜。”   应长乐衣服、头发上全是血和呕吐物,应慎初将弟弟脱了个一干二净,先将头发清洗干净,又在大盆里将弟弟全身洗了一遍。   他自己的上衣也脏了,索性脱的只剩下亵裤,抱着弟弟一起进大桶里沐浴。   应长乐被伺候的再舒服不过,趴在哥哥胸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哥哥,你好久都不回来,娘亲、爹爹好忙,都不陪我……阿起,哥哥,你见过阿起了吗?”   应慎初一边用绸帕仔细轻柔的为弟弟擦洗,一边说:“还没见过,但爹娘书信里提过阿起很多回……”   这时殿外传来侍卫首领洪亮的声音:“禀告应大人,五十廷杖已打完,他们实在嘴硬,问不出幕后主使。”   应慎初冷声道:“接着打,留口气就行。”   这群宫人早被打的下半身血肉模糊,只盼着能被即刻杖毙,一听还要留口气,便都吓的不断求死,但很快就又被堵住了嘴。   应长乐吃完了糖,见旁边盘子里还放着好些,趁着兄长不注意,偷摸抓了一把,赶忙塞到嘴里。   他有点忽略了自己还是个三岁小屁孩,根本包不住这么多糖,腮帮子都鼓鼓的。   为了不被发现,他就趴在哥哥的肩上,话也不敢说了。   弟弟拿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他轻拍了两下弟弟的屁股,摊开手说:“吐出来。”   应长乐好不容易吃到这么甜的糖,哪里舍得吐出全部,偷偷给自己留了几颗。   应慎初擦干了手,轻轻掰开弟弟的嘴,直接上手掏,说:“这糖太甜,不能多吃。”   [啊啊啊,牙就痛过一次,就不让我吃糖,多吃一颗会怎样!哪有从人嘴里抠糖的!]   “松开,一颗也不许留。”   他一边说一边单手抱了弟弟起来,还得赶去麟德殿面圣,也需禀告圣上查清幕后主使。   应慎初长得太好看,又浑身湿透,大殿里当值的宫女全都羞红了脸。   应长乐噘着嘴,还想舔他哥手上的糖浆,口水都流到了下巴。   “没出息,就这么馋糖?”   应慎初接过宫人递来的绸帕擦了手,又顺势给弟弟擦了嘴。 第12章   应慎初先将弟弟抱到暖榻上,裹上薄薄的褥子,然后就不停的换干棉布给弟弟擦头发,直到彻底擦干,棉布用了一地。   宫人早接过应家大仆抱上来的奢华箱笼,里面装着应长乐外出要用的一应物品。   凡是外出,家里定会为应长乐准备从里到外的换洗衣物,即便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但还是都备着。   应慎初为弟弟穿戴整齐后,才给自己换衣收拾。   虽然他没带换洗的衣物,但早有宫人去翰林院为他取来。   应慎初不仅已入主内阁,还兼任翰林院侍读学士,专为诸位皇子公主讲学。   他在翰林院有专属独立的小书房休憩室,放有一应生活用品,自然也包括衣物等。   应长乐就站在暖榻上看着他哥换衣服,根本没法挪开眼睛。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穿什么也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伺候哥哥穿衣服的宫人都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很滑稽。   宫人一般是不会害羞的,他们早将自己完全当做了伺候主子的工具,就像澡盆、绸帕、靠垫一样的工具。   有的时候,宫人甚至需要协助主子做比较有难度的行.房.动.作,比如当人形支架,帮主子抬腿、推背、垫腰之类的。   做这些他们都丝毫不会有任何的羞.耻.心,早习以为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伺候超级无敌神颜大帅哥的时候,工具也会觉醒!害羞的飞起!]   应慎初:……   宫人们无法听见心声,也完全没注意到应长乐的神情,光顾着害羞了,直到应慎初穿戴整齐,他们才恢复如常。   应慎初抱起弟弟往外走,在即将出殿门时,他赶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应长乐想掰开哥哥的大手,但他力气太小,根本掰不动,急的嗷嗷叫:   “哥哥,窝要看,就要看,窝不怕,啊啊就要看,就要看……”   应慎初一边疾步离开一边哄:   “阿乐,乖,没什么好看的,你听话,等会儿还给你吃糖……”   其实不用看,他也能想到这些宫人会被打的多惨,但他就是好奇,就是想看。   作为大奸臣、大反派家族的一员,胆大包天、心狠手辣、狠戾歹毒可是最基本的素养!   应慎初柔声哄着弟弟,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为了确保应长乐万无一失,但凡有人敢动一点儿心思,应家必定会让其付出无法承受的惨重代价。   无论是受指使行事的人,还是幕后主使,一个都跑不了。   因应长乐的心声总是泄露惊天秘密,还有人妄图杀了他永绝后患。   只不过应长乐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但凡有点苗头,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被虞幻、应鼎先处理了。   主要这次是在宫里,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宫里动手。   应长乐一路上都在抱怨哥哥不让他看坏人的下场,好让他解气,应慎初始终很有耐心的哄着弟弟,好不容易才哄开心了。   两人来到麟德殿,应慎初自然是先带着幼弟叩见皇帝。   应长乐立马就看见了应承起被罚跪,膝下血迹斑斑,原本被哥哥哄的笑嘻嘻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进宫前爹爹就嘱咐过他,皇帝罚阿起,不能求情,否则会罚的更重,他只能先忍着。   [啊啊啊,渣爹皇帝,又抽什么风,就可着这么一个儿子欺负是吧,气死我啦!]   皇帝:……   应慎初赶忙回禀方才发生的一切,好让幼弟分心,还恳求皇帝即刻清查大内,找出幕后主使。   早有宫人向皇帝禀告了此事,皇帝自然是承诺彻查到底。   应鼎方才就急的不行,明知大儿子定会将弟弟照顾的很好,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去,被皇帝拦住才作罢。   这会儿即刻就从长子手里将幼子抱了过来,不停的哄,怎么心疼都不够。   应承起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从未离开过应长乐。   [啊啊啊渣爹皇帝,到底要阿起跪多久?!啊啊啊气死我算啦!]   皇帝安抚道:“长乐呀,你今日受了惊吓,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   应长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连忙说:“窝不要赏赐,别罚阿起了,好不好?”   皇帝大手一挥,便有宫人将应承起扶到了偏殿治伤上药。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赏赐了许多的珍宝给应长乐,让掌印太监罗列出清单,直接送去宣平侯府。   应长乐是个小财迷,即便家里什么稀世珍宝都不缺,一听皇帝赏自己这么多好东西,他又觉得被泼点血也没什么。   随后,应慎初简明扼要的向皇帝汇报了,这段时间在咸阳外派的诸多事宜。   原本进宫后,他首先就应该面圣述职,但皇帝让他先去翰林院督学。   督学结束,从翰林院到麟德殿的路上,他听闻弟弟去了御花园玩,到底有点不放心,跟了过去看,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应长乐对兄长述职的内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又看起了吃瓜系统,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这次害自己的幕后主使。   果然,找不到。   他的这个吃瓜系统是真的只能吃瓜,害他的幕后主使没什么瓜,就根本不会出现在系统里。   应长乐扒拉了一阵,最近没什么特别有趣的大瓜,翻来覆去看,都是些小瓜:   [啧啧啧,永安郡王的恋.尸.癖怎么又加重了,还专门去天牢里玩,真会找地儿啊,也就那里尸体多,质量还好。]   群臣&皇帝:……   应慎初:什么破吃瓜系统,怎么能给幼童看这些!   [啊啊啊气死我了,满朝文武一帮子装货、low货,我哥今天才刚回来,他们就聚在一起蛐蛐,说我哥靠脸进内阁,他们有本事十七岁连中三元啊!]   应慎初:……   群臣:就蛐蛐,就蛐蛐,所谓物不平则鸣,我们又没说错,就算应慎初再厉害,也不该这么年纪轻轻就进内阁主事,凭什么,我们就是不服气。   [哼,你们也就能背后蛐蛐,见到我哥还不是一个个都上去巴结,嫉妒疯了吧,一群红眼病!!!]   群臣:……   [咦,萧承信都十二岁了还吃母乳啊,魏贵妃也很边台,追着给好大儿喂……]   虽然古代权贵喜欢给孩子喂母乳,但都是让奶娘喂,最多也就喂到五六岁。   群臣:额,这个我能听吗,好像不太能,小祖宗,别说了,魏贵妃如今也算圣宠正浓啊!   皇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扶额道:“应翰林,你今早刚回京,舟车劳顿,带长乐去偏殿歇息吧。”   应慎初连忙谢恩,抱了弟弟去偏殿。   两人刚进殿门,迎头就碰上了站在这里许久的应承起。   应长乐急忙从哥哥怀里下来,想帮应承起揉膝盖,又怕碰疼了他,嗫嚅着说:   “阿起,很疼,对不对?”   应慎初也蹲了下来,轻声说:“阿起,我是长乐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   应承起郑重其事道:“多谢兄长照顾阿乐。”   这句话一下就把应慎初逗笑了,听上去好像应承起才是长乐的亲哥哥。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在说什么呀,干嘛要谢。”   虽然应慎初觉得很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阿起,你大概不知道,平日里爹娘很忙,一直是我带阿乐。”   应承起诚恳道:“往后还请兄长多多指教。”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好啦,不用跟哥哥这么客气。”   应承起看向应长乐的双腿,说:“阿乐,你该换尿布了。”   [啊,不是吧,你有透视眼啊?!啊啊啊最不喜欢进宫,最不喜欢听皇帝议事,都不能自己去撒尿,换尿布好麻烦!]   应慎初伸手进去摸了摸,无奈道:“又想瞒到回家再换?说过多少遍,不许瞒不许瞒,穿湿的不难受?”   以往每次议事完,他都会将弟弟先带到偏殿,确保不用换尿布再出宫,幼儿的肌肤太嫩,不及时换会红。   这会儿他是想着弟弟才洗了澡,外面议事时间也不长,半个时辰后再看就差不多了,没想到。   [啊啊啊救大命,谁想在外面换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回家再说!!!] 第13章   应慎初的动作十分麻利,还不忘安抚弟弟:   “阿乐,安分点,不许乱蹬,你规规矩矩的,很快就好,需得洗干净才行,今日没那么快回家……”   [啊啊啊又尿的不多,棉布都吸走了,换什么换,啊啊啊求求了,谁来收走我哥!!!]   应慎初:小祖宗,你这破心声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群臣&皇帝:……   虽然他们在偏殿里,但距离大殿太近,应长乐的心声照样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那啥,咱就是说,这养护程序会不会有点太繁琐,洗干净还要擦香香,还要用松花爽身粉……随便糊弄一下得了,又不参加选美大赛。]   群臣&皇帝:……   终于收拾妥当,应慎初连忙将弟弟抱了起来哄:“你才多大,有什么好害羞的?”   应承起一直站在旁边,看的特别认真,这也让应长乐很生气,他怒视着两人,奶凶奶凶的说:   “我不小了,不能这样!不能!我不是小孩……我都,我都快四岁了!”   他本来想说自己的思维已经成年,他以前也对父母和两个哥哥说过,但没人信。   应慎初轻抚弟弟后背,笑着说:“是是是,你快四岁了,你长大了,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阿乐乖,好了,别气了……”   这时,外间大殿响起侍卫首领洪亮的声音:“启禀圣上,他们招了,是,是……”   应慎初一听当即抱了幼弟出去,应承起自然也跟了出去。   皇帝急道:“说,到底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侍卫首领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等他开口,魏贵妃已经款款走了进来,叩见皇帝后,缓缓开口道:   “圣上,是臣妾所为,臣妾也是为了长乐这孩子好,定能帮长乐驱除邪祟。   那可是最正宗的黑狗血,臣妾还专程让宫人去请了高僧做法,血里加了高僧亲手写的经文符箓烧出的灰烬,还加了新鲜紫河车磨成的血浆,法力无边。”   [呕呕呕,紫河车不就是胎盘?!难怪比以前那些血更臭更恶心,啊啊啊,我想洗胃!!!]   他差点又吐了出来,忍不住的干呕。   应慎初急忙拿出衣袖里的小盒子,给弟弟喂了一颗糖,轻抚后背哄着:“阿乐,别怕,已经漱了口,清洗了很多遍,没事了,没事了……”   皇帝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里行巫蛊之事?!长乐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何要如此?!”   魏贵妃笑着说:“圣上,应长乐将信儿打成那样,您不但没罚,还赏他丹书铁券,不过就因他有那邪术,臣妾便要治治他的邪术,这原也是为他好。”   皇帝震怒:“还不给朕住口!简直一派胡言!来人啊,贵妃癔症又犯了,快些带回宫,没有朕的旨意,再不许出殿门一步!”   魏贵妃怒视着应长乐,冷笑道:   “本宫早晚能治住你那邪术,满朝文武都怕你爹娘和两个哥哥,不敢帮你治,本宫可不怕。”   群臣全都低下了头,他们确实想让应长乐的心声消失,但他们也实在不敢做什么,只怕应家报复。   应长乐之前就问过爹娘和兄长无数次,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是怪物、邪祟,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有什么邪术。   但无论他怎么追问,爹娘和兄长都只说是,满朝文武嫉妒应家人才辈出,故意污蔑。   他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毕竟他总是说些周围人都听不懂的现代用语,还有许多奇怪的行为,比如死活要奶娘挤奶出来才喝,不愿当着众人换尿布等等。   更何况,他的两个哥哥都太厉害,爹娘又那么嚣张跋扈,他家是容易招人恨,被污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魏贵妃没让宫人为难,说完就自己走了出去。   随后,皇帝接连下旨,对魏贵妃又是罚俸又是禁足。   应鼎和应慎初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报仇。   他们明白,魏贵妃必定不仅仅是为小孩打闹才搞这一出,背后必定有其父沛国公指使,得从长计议,连带沛国公一起收拾。   沛国公往常可是每日都和群臣一起在麟德殿与皇帝议事,今日恰好不在,更加说明有问题!   皇帝立即安抚了应长乐一番,再次赏了应家许多金银珠宝,随后才令群臣继续奏事。   应长乐立马打开吃瓜系统,之前明明看到了魏贵妃的瓜,为什么就是没有魏贵妃密谋害自己的瓜呢?!   他完全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收录瓜的,哪些能在系统里找到,哪些找不到,根本没有任何规律。   就比如现在,无论他怎么翻看,还是只能看到魏贵妃给12岁的萧承信喂奶的瓜,再没有别的关于魏贵妃的内容。   [哼,这破吃瓜系统,果然屁用没有!有人害我都查不到!]   群臣:……你这邪术如同能知晓天下事,还没用啊?你还想干啥?如今圣上都用你的心声“监视”百官呢。   “圣上,救命啊,虞将军要杀了微臣!虞幻,皇宫重地岂容你如此放肆,你不要命了啊,老夫可是开国功臣,你也敢打……”   沛国公魏武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浑身是血,冠冕都被打歪了,头发凌乱。   虞幻紧追其后,挥舞着拳头怒吼:   “老匹夫,你以为在宫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是吧,圣上不好做主,我自己动手……”   沛国公也是武将出身,但他已经老了,自然打不过虞幻,更何况他是故意激怒虞幻。   [天啦,我的亲娘诶,你你你,会不会,有点过于冲动,过于护犊子了啊!我是现代人,我都知道皇宫不能打架诶!!!   哦,不对,也可以打架的,还能打群架呢,大明文武百官就在皇宫大打出手,当着皇帝面活活打死了锦衣卫首领。   但但但,娘诶,你还是有点太刚了啊,文武百官的胆子都长你一个人身上了啊,浑身是胆也不能这样啊。   我不要你再被皇帝责罚,你都被贬成什么副指挥使了,好像就相当于京城治安副队长,再贬就真成片儿警了,大将军当片儿警,天天管小混混闹事,那多委屈呀。]   皇帝:大明又是哪来的野蛮之国,如此没有礼度国法?   群臣:哈哈哈哈哈哈哈若果真被贬,那简直大快人心,最好贬去守城门!   虞幻直将人追到了大殿,她再气,还是先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怒道:“虞幻,你将沛国公打成这样,意欲为何?!”   虞幻恶狠狠的瞪着魏武,说:   “启禀圣上,微臣并未重伤于他,他身上的血,不过是我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给我儿泼狗血,我也泼他。”   皇帝气道:“即便如此,你怎敢在大内行逞凶斗恶之事?”   虞幻又说:“微臣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打他就打他,不选地方,不背人!”   皇帝:……   虞幻接着说:“圣上,我就打了他几拳,冠发是他故意弄乱的,这老匹夫真能装!”   魏武老泪纵横的说:   “臣戎马一生,老了老了还被如此羞.辱,臣虽为国公又如何,虞幻、应鼎战功卓著,向来嚣张跋扈,满朝文武哪有不怕他们的?   两人长子入内阁,次子少年将军,幼子邪术了得,老臣被她打也认了,不求圣上为老臣做主,只求圣上怜悯百官,莫再受他们的威压。”   应鼎急忙跪到了虞幻身边,磕头请罪:“圣上息怒,圣上也知虞幻鲁莽,她做什么都是微臣授意的,求圣上责罚微臣。”   应慎初、应承起几乎同时跪下,定要代母受过。   群臣: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恶霸一家子也有今天啊,活该活该!!!   应家其他人再厉害,只要有虞幻这么鲁莽容易被利用的性子,有应长乐这么个随时会暴露皇家绝密的存在,应家就浑身都是破绽。   皇帝扶额道:“虞幻,你可知,只御前失仪,朕就能治你重罪?”   虞幻义正词严的说:“圣上,罪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受什么罚都是应该的,还请圣上莫要迁怒于罪臣的家人。”   [啊啊啊,魏武这个老东西好阴险恶毒!   呜呜呜,娘亲,爹爹,哥哥,你们是一点儿也不会搞好同事关系啊,把文武百官都得罪完了,这下好了,都没人给你们求情,看看他们,全都幸灾乐祸。]   皇帝神情顿时就变了。   群臣:额,失策,该帮忙求情的。   原本沛国公的话足以让皇帝猜忌打压应家,这下应家从位高权重、功高震主变成孤立无援了。   [呜呜呜,怎么在这种时候想拉屎啊,好像紧张性肠胃炎就想拉屎?   啊,快憋不住了,臭到皇帝的话,娘亲会不会被罚的更惨啊!天啦,杀了我吧!!!]   皇帝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虞爱卿,朕看长乐好似吓坏了。”   群臣:呵呵,服了,圣上都改叫爱卿了?!   沛国公:???还有没有天理啊!!!   果然浑身破绽就相当于没有破绽??? 第14章   虞幻赶忙接过幼子,急道:“阿乐,可是肚子不舒服?”   应长乐方才听皇帝都改口叫爱卿了,就知道皇帝已经消气,自然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但为了让皇帝再冷静冷静,他捂着肚子连连点头,嗫嚅着说:“呜呜疼,娘亲,好疼。”   皇帝道:“虞爱卿、应爱卿,先带阿乐去偏殿歇息。”随后又下令:“快传御医!”   两人将幼子带到偏殿,早有宫人备好了如厕需用的一应物品。   应长乐实在没什么感觉,主要在御花园就吐了个一干二净,又没再吃什么,想拉也拉不出来。   方才只是因为太紧张,肠胃绞痛而已,这会儿早好了。   应长乐轻声说:“爹爹、娘亲,我都好了,刚才是怕娘亲被罚,我再装一下病,也许娘亲就不会被罚了……”   [哈哈哈,我聪明吧,就算等会儿太医来了,我就说肚子特别疼,就是狗血喝到肚子里才这么疼的!   哼哼哼,又不是只有魏武这个老东西才会装,我也会装!   对对对,黑狗血太脏,我吃进去肯定会生病的呀。   啊啊啊,我病了,我要死了,都是黑狗血害的,之前怎么没想到装病啊。   耶耶耶,我可真是个天才!!!]   应鼎、虞幻:……小祖宗,别说了,你的心声,大殿里听得一清二楚。   群臣:……人在特别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一下。   皇帝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只是无奈的摇头。   虞幻、应鼎只能告诉幼子,御医什么都能看出来,装病是欺君之罪,不许装病。   应长乐顿时就不高兴了,却也没再装病。   两人等御医看完,便带着幼子回到了大殿,任凭皇帝发落。   皇帝沉声道:   “今日之事,双方各有错处,虞卿不该冲动打人,魏卿更不该怂恿贵妃对一个孩子行巫蛊之术!”   沛国公魏武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群臣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们早料到,皇帝不会重罚虞幻,毕竟这一家子都算肱股之臣,岂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应鼎是最好用的爪牙鹰犬,专帮皇帝做上不得台面的脏事,还能做的滴水不漏,让皇帝再放心不过。   虞幻虽然鲁莽,但胜在无畏无惧,百官都不敢得罪的皇亲国戚,都能被她收拾下来,皇帝不好管的,她都能管。   应慎初、应慎独一文一武帮皇帝治理朝政、开疆扩土。   如今就连应长乐的心声也被皇帝用来监视百官。   等将这一家子喂肥了,皇帝必定会除掉他们,但不是现在。   皇帝继续说:   “虞幻御前失仪,罚俸三年,至于打伤同僚,实乃私人恩怨,便罚黄金百两给沛国公治伤疗养。   魏武身为开国功臣,听信小人谗言,怂恿贵妃行巫蛊之术,罚俸三年。”   如今国库空虚,皇帝最喜欢罚俸,虽然罚俸三年有点太多,但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   群臣都为沛国公感到愤愤不平。   他们只能想着,像虞幻、应鼎这类大奸大恶之臣,自古以来就没好下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虞幻却对这个判决仍旧不满,她义正词严的说:   “启禀圣上,巫蛊之术向来祸国殃民,若不对沛国公严惩,再有人效仿又当如何?   只求圣上口谕,让沛国公日日被泼黑狗血,泼一年也就行了。   想必这样一来,沛国公也能感受一二我家长乐如此年幼就遭这般算计的苦楚,更让还想效仿之人彻底打消念头。”   沛国公被气的跳了起来,怒吼:“虞幻,你别太过分,你让日日泼我黑狗血,我是不是也该让人天天来打你?”   皇帝略微沉思了片刻,点头道:   “虞爱卿所言极是,但一年却也太长,沛国公有错在先也该考虑到他已年迈,一月便紧够了。”   [哇哦,我娘也太厉害,这都能逆风翻盘啊666,简直顶级打野操作,皇帝也很棒棒哦,绝世明君,神级辅助,这波必须打野辅助双MVP!!!]   群臣:这破心声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皇帝虽然听不懂,但一个“绝世明君”就足够让他暗爽很久,长乐的心声可是很少夸他的!   沛国公还想再为自己辩驳,皇帝只说乏了,快步离开了大殿,往后宫而去。   虞幻大获全胜,抱着幼子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应鼎、应慎初、应承起自然是紧跟在她身后。   群臣再看不惯他们一家子的嚣张气焰,也只能忍着。   随后一段时间,应鼎、应慎初都在秘密调查魏武到底为什么要对付长乐,或者说对付应家。   虞幻天天去沛国公府监督执行“泼狗血”的惩处,这狗血还必须是她亲手准备,热腾腾的,加了许多料的,满满一大盆,兜头淋下。   魏武如今是听到狗血两个字,就呕吐不止,一月下来差点没被折腾的归了西。   这日傍晚,虞幻好不容易回家早,带着两个孩子吃了饭,母子三人就坐在隔间榻上闲话家常。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应长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应承起虽然几乎不怎么说话,但还是听得很认真。   应长乐激动的不行,在虞幻的怀里蹦跶着问:   “娘亲,真珠阿姨还有多久到啊,你不是派人去问了嘛,还没消息呀?”   前几日他就听爹娘提起过,新任突厥王班布尔大约会在一月后抵达京城朝见皇帝,届时耶律真珠作为北狄王也会来朝见皇帝。   北狄和突厥是北方最大的两个异域王庭,因和大宁接壤,有依附关系,只要新王上任都需要朝见大宁皇帝,这是惯例。   长久以来,北狄、突厥势均力敌,无论是突厥王还是北狄王前来朝见,另外一个必定也会来,只为争取天朝同等的支援。   皇帝对北方这两邻居,自然也是化身端水大师,绝不让任何一方独大。   虞幻笑道:“阿乐,在家你可以叫她真珠阿姨,但在外面可不行。”   应长乐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娘亲,快说嘛,真珠阿姨多久到?”   虞幻笑道:“才刚出发,你就天天问,至少还得月余呢。”   应长乐又去扒拉在一旁看书的应承起,好奇的问:   “阿起,那可是你的娘亲诶,你真的一点点都不激动吗?我知道你也很想见到她的对不对?”   虞幻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无奈道:“你阿起哥哥看书呢,别打扰他。”   应长乐笑着说:“他才没看,他明明很喜欢听我们说话,他就不承认!娘亲,你再多讲讲跟真珠阿姨以前的事好不好?”   虞幻无奈道:“都讲完了,哪有那么多讲的,以后你真珠阿姨来了,你就缠着她问呗,娘是没什么好讲的了。”   当然不是讲完了,是她不想讲。   她以前经常为应承起讲以前跟耶律真珠的往事,哪有孩子不思念自己亲生母亲的,多讲一些总没错。   但后来她发现,应承起根本就不爱听,不仅不爱听甚至有点排斥,只是这孩子完全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她才那么长时间都没察觉。   这时,应鼎回来了,他坐到榻沿上,一边喝茶一边说:   “这班布尔是个厉害人物,突厥分裂了这么多年,他当上新王半年不到,竟就统一了,往后北狄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虞幻冷笑道:“应鼎,你幸灾乐祸什么,我早跟你说过多少回,我跟阿珠什么也没有,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应鼎气道:“阿幻,你不讲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幸灾乐祸了?”   虞幻瞪着他,说:“应鼎,你要敢为当年那点虚无缥缈的破事跟阿珠作对,看我怎么收拾你!”   应长乐躲在娘亲怀里,美滋滋的现场吃瓜,他喜欢看粑耳朵爹爹被娘亲怼。   忽然,外间传来小丫鬟急切的声音:“大公子,夫人说小公子睡了,您不用进去请安。”   应长乐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他如今最怕跟哥哥睡觉,哥哥总要考他功课,好在爹娘都会帮他圆谎。   应慎初先是问安,随后才说:“父亲、母亲,你们不能如此惯阿乐,他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   虞幻忙道:“阿乐睡着了,你忙你的去,明日我让阿起监督他做。”   应长乐紧张的不行,呼吸都不由自主变的急促,眼睛闭的更紧了。   [啊,不是吧,破系统干嘛这会儿跳瓜出来,还是这么劲爆的瓜,万一被我哥发现我没睡着怎么办啊。   开局一个屁股,从娈宠到可汗?!   天杀的,短短一句话留住生性多疑的我,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淡定,只要不睁开眼睛,我哥就不知道我没睡。] 第15章   [额滴神诶,这班布尔是真的牛啊,这都能一路当上可汗?不儿,这合理吗?   要不说还得是你们外国佬会玩,行军不方便带女子,所有军爷个个都超爱玩少年男子,emmm,好像也没毛病。   但但但,你们玩的也太血腥残暴,上头了就把肠子都给拽出来???   班布尔给人当这种娈.宠,能活下来都算奇迹,怎么可能当上可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让我看看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快加载啊,破系统,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虞幻、应鼎听得太专注,完全忘记了要帮幼子隐瞒没睡着的事儿。   应慎初皱了皱眉,他虽然觉得弟弟这么小不该看这些,但不该看也早看过无数了。   他当然没有立即揭穿弟弟装睡,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只想快点听到后续。   应承起还拿着书看,但眼神早就没在书上面。   [啧啧啧,玩的还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上二十岁的都没有?   哦哦哦,因为外国人保鲜期太短,嗯,很合理。   外国人虽然花期短,但确实开得艳,人均浓眉大眼、脸部轮廓也好看,少年时期更是颜值巅峰。   嚯嚯嚯,大街上随便抓个少年都好看,以至于突厥大街上全是女人和老男人,年轻男子根本不敢在外露面???   哎,军营娈.宠才是最惨的,玩个两三年就被无情抛弃,一旦失宠就沦为冲锋陷阵的炮灰。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搞的话,大多数根本活不到失宠啊,军营的玩法纯纯把人往死里玩啊。   班布尔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军营娈.宠,到底怎么当上可汗的啊?!   什么叫瓜主距离太远,加载失败?!   不儿,我还得等班布尔到京后才能吃到这瓜的全部?   破系统怎么回事,真珠阿姨也距离很远啊,怎么她的瓜就能远程吃?难道因为真珠阿姨的瓜跟娘亲有关,娘亲就在身边所以能吃到?   神仙系统,神仙系统,求求了,我真的很想吃这个瓜,快给我加载出来啊。   加载失败,气死我算啦!!!]   应长乐气的不行,完全忘记了哥哥就在旁边,蹬了好几下腿后,才想起要装睡,赶忙装作睡迷瞪了,呜呜了两声。   虞幻立马帮着圆谎:“阿乐睡觉不踏实,我带他床上睡。”   应慎初只是说:“若今日做不完,明日便翻倍了做。”   一听这话,应长乐蹭的一下就从娘亲的怀里窜了起来,奶声奶气的控诉:   “呜呜,那太多了,做不完,根本做不完!哥哥,我不喜欢你了,一点儿也不喜欢!”   兄长每次都是言出必行,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宁愿现在补齐今天的功课,也绝不愿意明天翻倍。   应慎初一把抱过弟弟,在屁股上拍了两下,严厉道:   “不喜欢也要写功课,如今不过每日让你练几页字就只想着偷懒耍滑,将来又待如何?”   应长乐只觉屁股被震的麻麻的,一点儿不疼,自然不怕,就一个劲儿的给爹娘使眼色,不想被带去书房,就要在这里写。   虞幻连忙腾空榻上的桌案,说:“就让阿乐在这里写罢,我们今日好不容易回来早些,也想陪陪阿乐。”   大丫鬟月华、照君已经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   应慎初不好再说什么,自是坐到了榻上,手把手的教弟弟写字。   毛笔字原本就不好写,幼童手腕力气不够,更加不好写,弄的到处都是墨,应慎初也不生气,十分耐心的教。   应长乐哪有心思写字,反正哥哥手把手的带着他写,他就一边写一边说:   “娘亲、爹爹,突厥、北狄的使臣是不是已经先到了啊,带我去看看,可以吗,我都没见过外邦人……”   班布尔至少还要月余才会入京,那见到使臣应该也可以算见到跟瓜主有关的人,说不定系统就加载出班布尔所有的瓜了。   他们不用猜也知道幼子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是笑着答应了,更何况他们也想知道瓜的后续。   应慎初对写字的要求非常高,每一个字都要写许多遍,直到他满意才写下一个,两页的字硬是写了一个多时辰。   写到后面,应长乐实在困的不行,直接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虽然还是没有写完今日的功课,应慎初也没有再将弟弟叫醒继续写,用热帕给弟弟洗了脸上手上的墨,便抱着去睡觉了。   应承起平日里不歇这么早,每晚都得去兵器房练武,但今日还是跟着回了应慎初的“抱朴院”。   如今因虞幻、应鼎太忙,实在没法带孩子,只能又将幼子完全交给长子带,他们只偶尔带着幼子睡觉。   虞幻原本想着应承起不喜与人相处,若总是长期强行让他与人亲近,反而让他不得自在。   于是便要将应慎初住处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应承起住,也方便俩孩子日常往来玩耍。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应承起竟主动要求跟长乐一起住到大哥的抱朴院,只不过应承起独住西屋。   这样当然让她非常高兴,三兄弟住一起能更加亲近。   应慎初的抱朴院很大,原本就为方便大哥教导年幼的弟弟们,几个兄弟一起住也很宽敞。   回到院里,应慎初嘱咐了应承起早些歇息,便带着幼弟先睡了。   应慎初也没有早睡的习惯,只是陪着幼弟睡熟,将被窝暖好。   如今虽已是春末夏初,夜里却也还有些薄寒,地龙暖炉早不用了,弟弟又是个怪性子,不喜劳烦丫鬟们暖床的,每夜还是得他暖好才行。   等被窝暖和,给幼弟压好被角,他才轻手轻脚的起来,披了长袍坐到临窗的榻上看书写文章。   大丫鬟从简已磨好墨,沏上极清淡的明前龙井。   皓月当空,洒满庭院,清辉如水。   窗外白玉兰开的正盛,暗香浮动。   西院的花林更是姹紫嫣红开的荼蘼,月照花林皆似霰。   小主子已歇下,整个抱朴院静的只能听见春日鸟叫虫鸣。   外间当值的小丫鬟都歪在榻上小憩,廊上杂使丫鬟们是不能睡的,便三三两两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翻花绳、编璎珞消磨光阴。   院里守夜的小厮都靠坐在墙根假寐,只巡夜的大仆提着灯笼走来走去。   应慎初写完明日需上达圣听的策论、奏折,便已是三更天。   大丫鬟从简早让外间小丫鬟们备好了一应洗漱用品。   应慎初见西屋书房的灯还亮着,也不觉意外,应承起经常都睡的比他还晚。   他也没有再去劝早些睡,莫要太刻苦之类的,之前劝过,没用。   随后好些天,应慎初都发现应承起睡太晚,有时甚至整夜都在书房奋笔疾书,也不知在写什么,需得通宵达旦的写。   他也好奇问过,甚至关心过是否需要他帮忙写,都被应承起拒绝了。   应承起不善与人相处,更不善言辞,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也懒怠问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应慎初便将幼弟叫醒了:   “阿乐,你不是想去看突厥、北狄使臣吗,今日宫里大宴,他们都会来,你昨晚不还吵着闹着要早点去吗,再睡,可赶不上了……”   他说着已经接过大丫鬟月华递上来的热帕,先给弟弟洗了脸。   应长乐哪里起过这么早,起床气又大,根本没听他哥在说什么,双腿乱蹬,迷迷糊糊的嘀咕:   “呜呜,我不,我不,哥哥,再睡一会儿……”说着已经又睡了过去。   应慎初没法,只能让弟弟接着睡,他就抱着给弟弟洗漱、穿戴。   有熟练的大丫鬟在旁帮忙,又有一众小丫鬟打下手,不刻也就收拾好了。   应长乐睡的太沉,应慎初又刻意想让弟弟睡,动作很轻柔,洗漱穿戴整齐,硬是都没醒。   他抱着弟弟出来,外间早摆好了饭,应承起也已经穿戴整齐等着。   应承起自是先给兄长问安,这才坐下一起用饭。   满屋子都是伺候用饭的丫鬟,却也是鸦雀无声,只因小主子还在睡。   应慎初先是给弟弟喂了奶,又喂了肉糜粥和几样小菜、面点,应长乐吃饱了,都没醒。   他也没将弟弟放榻上睡,还是抱着,自己再吃。   应慎初没有故意跟应承起亲近,两人全程不说话,只当独自用饭。   他并非不想关心这个义子弟弟,是应承起根本不需要。   应承起拒绝与任何人亲近,只跟阿乐相处还算自在,若给了多余的关心反而是负担。   随后,三人一起坐了马车进宫,直到入了大宴的太和殿,丝竹管弦之声,皇亲国戚、群臣攀谈的声音,太嘈杂,应长乐终于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嘀咕着:“哥哥,我没做梦吧,宴会开始啦?”   应慎初笑道:“再睡,宴会都要结束了。”   他连忙去扒拉旁边的应承起,急吼吼的问:“哥哥,阿起,你们怎么不喊醒我?!使臣都走了吗?我都没看到啊!”   应承起道:“阿乐,大哥哄你玩的,宴会还没开始,使臣都还没来。”   他立马笑了出来,拍着胸脯说:“幸好,幸好,哥哥干嘛总哄我,哥哥不好,阿起好!”   这时太子带着众皇子公主一齐走了过来,应慎初立即带着两个弟弟行礼。   太子连忙扶起应慎初,恭敬道:“应少师,无须多礼,我们是学生,您是夫子,该我们给您行礼问安。”   应慎初严肃道:“殿下,臣教您的礼仪都忘了吗,这又不是在南书房、翰林院,只有臣给诸位皇子公主行礼问安才是,殿下更不该……”   太子连忙说:“少师教训的是,可今日毕竟大宴群臣,且有外邦使臣赴宴,还请少师给孤留些脸面。”   大宁朝尊师重道,皇帝又对诸位皇子异常严厉,太师太傅太保以及少师少傅少保均是会当着群臣的面教导皇子公主的,应慎初更是最严厉的那一个。   诸位皇子公主对应慎初是又敬又怕,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发一言。   这也是为什么全京城高门贵女都想嫁给应慎初,唯独在南书房跟皇子一起授业的公主们,却一个都没有这种想法。   应慎初实在太严厉,惩罚皇子公主亦是毫不手软,皇帝出面说情都没用。   如此一来,即便他长了一副再好看的皮囊,千娇万宠的公主们也不会喜欢这么一个只会训斥管束自己,毫无趣味可言的古板师父。   不过就算有公主想要嫁,皇帝也会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大宁朝驸马是不能参与朝政的,皇帝怎么舍得如此能臣当驸马。   [哈哈哈太子殿下好可爱,还会脸红,不愧是我哥的头号粉丝,带着弟弟妹妹巴巴的跑来找我哥,被训一顿,还暗爽,嘶,病娇还是抖M啊?!]   应慎初:……   太子:……   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尊崇应慎初,但听应长乐的心声这样说出来,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第16章   [啧啧啧,太子殿下好有才华啊,天天写诗称赞我哥,还不承认,被宫人看见,就说是仿写洛神赋,写着玩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我哥是洛神又是曹植吧!]   [诶诶诶,这也写的也太太太……emmm咱就是说,情感过于饱满了啊:   羡彼之仪表兮,龙游瀚海,凤舞九天;   慕彼之玉质兮,清绝梅雪,濯秀君莲;   爱彼之容貌兮,丹唇滴珠,榴齿含玉,绮颜若神,冠服端严,从容弘雅;   颂彼之风华兮,幽兰空谷,秋菊傲霜,松倚寒山,修竹幽篁,惊才绝艳。   ……]   群臣:虽说尊师重道没错,写诗称赞夫子也行,但怎能写成这样?《洛神赋》为古今天下第一赋,仿写学习未为不可,但但但……太子殿下就是不能写!   众皇子公主:皇兄平日里也不爱写文作诗的,如何就改了性子?   太子殿下:长乐,真是个好孩子。   应慎初急忙捂住了弟弟的嘴,咳嗽了几声,尴尬道:“阿乐,渴不渴呀?你该喝水了,不爱喝水可不行。”   虽然一点儿也不渴,但他还是喝了两口哥哥送到嘴边的温水。   应慎初还怕太子在这里,弟弟会继续念,又对太子说:“殿下,谨记,君子藏器,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还请殿下带诸位皇子公主回座!”   太子脸红到了耳朵根,却还故作镇定道:   “少师息怒,孤知错了,谨记教诲,再不敢犯。”   [啊,不得不承认,写的真香,丹唇滴珠,榴齿含玉,啧啧啧,但我哥明明超高冷,这两句有点腻,根本完全不像我哥啊。   这肯定是太子想象中的我哥,太子,你可真敢想啊,释放xp了吧你,对自己真好啊,真会吃。   鉴于就这两句夹.带.私.货,其余都超符合,我还是决定封太子殿下为最敬业粉头!!!   咱就是说,有这么高速运转的粉头进入大宁朝,记住我给出的原理……]   应慎初:小混账,你这脑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群臣:   岔劈是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虽然听不懂后面的,但就凭前面的,这对吗,这对吗,这对吗?!   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小妖童,成日里只会胡言乱语!!!   众皇子公主:   长乐不愧是应少师的弟弟,说话好高深,都听不懂,这便是耳濡目染?   为什么我们没学怎么仿写《洛神赋》?少师只教了皇兄吗,只有太子才能学吗,写的真美啊,皇兄真厉害。   但少师好像并不高兴诶,是嫌皇兄写的不好吗?少师向来严厉,皇兄怕是又要挨罚了。   真可怕,幸好我们不用仿写!   ……   应慎初只是冷眼看着太子,不住的给弟弟喂水喝,以打断弟弟的心声。   太子被看得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赶忙带着诸位皇子公主回座。   应慎初被气的不行,又无法明说,只点了点幼弟的额头,沉声道:   “为兄见你实在没长进,必是做功课太松懈,为兄也太过放纵于你,还得严加管束才行,往后每日临摹六篇字帖。”   “啊???”   应长乐如遭雷击,他完全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被罚,怎么就要受这无妄之灾?!   他向来是被惯坏的,哪里受得这气,在他哥怀里乱蹬,奶凶奶凶的质问:   “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罚?!我不,我就不!三篇都写不完!大坏人,我就不写!”   应慎初无奈的摇了摇头,严肃道:“由不得你。”   兄长向来一言九鼎,他实在怕了,想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赶忙搂着兄长的脖颈,嗫嚅着说:   “哥哥,我不要写那么多,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   他见兄长丝毫不为所动,更加气的不行,嘀咕着说:   “呜呜,明明是太子惹你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敢罚太子,就会罚我,坏人,不会再喜欢你了……”   应慎初只道:   “罚你跟太子无关,太子今日之错,为兄亦会罚,但不是现在,不许再胡闹,否则责罚翻倍。”   应长乐只能闭了嘴,拉着应承起说气话:   “我哥不讲理,我好冤枉,他是大坏蛋,我不会再理他了,阿起,呜呜,写那么多,手会断掉的……”   应承起根本不会安慰人,如实道:“阿乐,不会的,只会写的更好。”   “呜呜呜,我就知道,跟你说没用,你就是个人机,我不跟你玩了!”   应承起好奇的问:“人机究竟是何意?”   阿乐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他是人机,之前他问过,也没听懂阿乐的解释。   应长乐是真被气笑了:“就是,转人工的意思,算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   ……   两个弟弟总是这样,应慎初早就习以为常,而且他发现两个弟弟虽然沟通困难,但还是能让对方开心,这就已经很好。   应长乐想找爹娘告状,但巡视了一圈,都没看见爹娘,不用猜,他也知道肯定是被皇帝安排去干别的事了。   今日大宴,且有外邦使臣觐见,虞幻、应鼎都为武将出身,被皇帝安排统领御林军。   虞幻虽为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官阶很低,更不属于皇宫护卫队编制,但还是被皇帝临时调了过来。   不刻,宴会正式开始,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帝后落座,群臣行大礼。   随后,便是突厥、北狄使臣觐见天朝帝后的隆重仪式。   [哇哇哇,咱就是说,视觉盛宴,两边使臣都是神仙颜值啊,外交官是门面担当,自古以来就都选长得好看的,很合理。   突厥使臣好像地球球草阿兰德龙年轻的时候啊,简直绝了。   北狄竟然是女将军当外交使臣诶,好少见,果然女王就是会更喜欢提拔女官吗?好耶,好耶,就该这样。   这位女将军也太美啦,就算是地球球花莫妮卡贝鲁奇也要避其锋芒的程度啊。   话说,北狄和突厥真的不是商量好的嘛,一个球花一个球草,真的很势均力敌了诶。]   群臣:……什么球花球草,有这么夸人的?这孩子算是废了,脑子绝对有问题,说的话越来越奇怪。   仪式结束,皇帝立即为两邦使臣赐座。   突厥使臣刚坐下,便嘲笑道:“女王,女将军,真是可笑,你们北狄没男人了吗?”   北狄女将军丝毫不惯着他,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还敢看不起我们女人,谁不知道你们突厥可汗靠卖钩子上位,你该不会也是靠卖钩子才当上使臣的吧……”   [哇哇哇,一来就这么劲爆的吗,吵起来,吵起来,我爱看!好强的攻击力,真珠阿姨的使臣真厉害啊!]   应慎初:……   群臣:小屁孩,就因为应承起,你就这么喜欢耶律真珠?可圣上根本不认应承起,圣上只想让突厥和北狄互相制衡,你懂什么。   皇帝自然也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突厥使臣被戳到痛处,狠狠一拳挥了过去,顿时两边使臣以及所带随从全都扭打到了一起。   [啊,你们还真打啊?真珠阿姨的使臣好厉害,一点儿没落下风,啊,不要打啦,要打就去练舞室打。]   群臣:蛮夷果然是蛮夷,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嘶,这应长乐说话怎么越来越疯癫?定是应鼎、虞幻杀孽太重,报应在孩子身上,活该!   皇帝自然没有立即阻止,任由他们打了一阵,才用眼神示意,侍卫方才上前拉架。   两边使臣随从都已经鼻青脸肿,皇帝心里暗爽,面上还是好言劝解了一番。   这时,突厥使臣又说:“我让你先嚣张几天,等你们北狄王到了,我自然有手段让你跪在我面前,给我把鞋面舔的能照镜子!”   北狄使臣已经很后悔动手打了突厥人,如今突厥大一统,新任突厥王手里握着让北狄忌惮的“大杀器”,形势非常不利。   她嘴上不饶人,但气势已经弱了许多:“呵,那就等着瞧。”   皇帝立即就看出北狄已被突厥压制。   原本北狄疆土就远不如突厥,只是他没想到,竟被压制的这么厉害,以至于北狄使臣在这种情况下还愿忍让一二。   突厥使臣愈加嚣张:“女人就该在家生娃,你们北狄是一个男人也没有了啊,让女人治国打仗,真是可笑……”   [吼吼吼,瓜加载出来一点了,天啦,我看到了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不是,这真的不行啊,谁来救救突厥的小孩啊,还有没有天理人性了啊?   这个狗屎突厥使臣把才不到十岁的小儿子献给了班布尔,父子两一起服侍?这狗屎还跟自己才十多岁的大儿子?   他们还是不是人啊!   狗屎,狗屎,shit,不不不,我知道外国人很边台,但这也太!!!]   群臣震惊不已,齐刷刷看向突厥使臣,满眼鄙夷厌恶。   皇帝:长乐,真是个好孩子,朕正愁找不到理由整治突厥,还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啊。   应慎初下意识的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第17章   应长乐想掰开兄长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掰不动。   “哥哥,你干嘛呀?他们不是没打架了吗,又没打很惨,不能看吗?”   兄长总是不让他看太血腥的东西,他只以为,哥哥是不让他看北狄和突厥使臣打架。   应慎初当然知道,捂着眼睛也没用,除非让弟弟“睡着”,但他不会这样做,除非是弟弟真的困了。   他揉了揉弟弟的头脸,轻拍着后背,哄着问:“阿乐,困不困,要不要去偏殿睡觉?”   应长乐忙着吃瓜呢,十分敷衍的回应:“不困啊,哥哥,我早上睡了很多诶。”   群臣:这心声怎么不往下说了,快点呀,急死个人!   只要不是有关皇家的瓜,文武百官都听的津津有味,更何况是北方邻居新王的瓜,那当然更加爱听。   皇帝能看出是应慎初故意打断弟弟,他也理解当哥哥的护弟心切,不想让弟弟看这些,但阿乐本就爱看,有可不可?   [哦哦哦,吓死我了,原来就算是在变如台的突厥,父子也很罕见,我就说嘛,畜.生都不能搞这个!!!]   群臣:快快快,再多来点,还真想听听看,这些蛮.夷.到底怎么能如此恶心。   皇帝:阿乐,好孩子,快说班布尔都强.迫.过哪些人行如此畜.生.之事?   突厥、北狄人都听不见应长乐的心声,只觉天朝帝后、群臣突然不再说话,有点奇怪。   但他们以为是天朝上国礼法森严,皇宫宴会不能喧嚣,并且歌舞乐技表演已经开始,也就显得正常了许多。   帝后以及群臣虽然都竖着耳朵听,但他们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突厥、北狄人就更加看不出异样来。   [哎,这班布尔小时候也很可怜啊,十二岁就进军营给人当娈.宠,但他确实厉害,有一千个心眼子,其他突厥人倒欠他两百心眼子!   ……   这波反向操作,有点六诶,别的娈.宠都怕失宠,他怕受宠太久。   每晚都争做劳模把主人伺候开心,白天就拼命吃肉练武,半年多就长一身腱子肉,长太壮就会失宠,尽量缩短受宠时间,减少70%被玩死的概率。   但,才半年多确实还有新鲜感,趁着跟主人有“过腚”的交情,求主人把他收到了精锐兵营,顺利从床.兵转职成骑兵。   咱就是说,娈.宠走到这一步,都算是逆天改命了啊!   ……]   群臣:呵呵,果然蛮夷之邦,军营如此作风,简直臭不可闻。   皇帝:有这样的邻居,朕就放心了。   突厥、北狄人越来越觉得奇怪,他们发现天朝帝后和群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天朝帝后群臣好似都看着一个才几岁的幼童?这幼童什么来头?!   他们实在忍不住,问了旁边的宫人,才得知这幼童是大名鼎鼎宣平侯应鼎与抚远大将军虞幻的幼子,叫应长乐。   应鼎和虞幻都曾出战过漠北,在北狄和突厥,两人的名字那都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特别是虞幻,简直已经是杀神的代名词,能止小儿夜哭。   北狄使臣女将军“阿息保”神情凝重的看着应长乐以及旁边的应承起。   在来天朝之前,陛下便将所有该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自然包括陛下与天朝皇帝曾经发生的一切,陛下与虞幻过往的交情等等。   阿息保望着应承起,满眼忧愁:小殿下,您既是北狄皇子又是天朝皇子,两重身份都如此尊贵,可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啊啊啊,终于给我看到关键了,班布尔上位的究极贵人出现了,突厥太子达斯!   额滴神嘞,天杀的达斯,他也太.畜.生!   玩普通娈.宠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的边.台心理,越是血亲,越兴奋,人送外号“日.儿狂.魔”?   啊啊啊,什么狗屎东西啊,我痛恨一目十行的阅读能力,当我意识到看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借我一双没看过这狗屎玩意儿的眼睛!   苍天呐,大地呐,神呐,救救我吧,好奇害死猫,也害死我啊!   狗屎达斯不仅嚯嚯自己儿子,还喜欢看别的王室宗亲、达官贵人给他表演父子,班布尔就专门帮他干这些脏事,逼别人表演???   ……]   群臣:真是作孽,早就听闻蛮夷无恶不作,但这也太……真是作孽啊作孽!   皇帝却是越听越高兴,将班布尔逼迫过的人名字全都记了下来。   这些人还都是突厥贵族,但凡他将这份名单送给北狄王,以耶律真珠的手段谋略,突厥内乱是迟早的事。   [不行,呕呕呕,好恶心,我想吐!!!]   他实在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应慎初连忙给弟弟喂了茶水,急道:“可是很难受?哥这就让人传御医。”   上好的茗茶清润鲜爽,唇齿留香、沁入心脾,瞬间压住恶心的感觉。   “哥哥,不用,不用,我都好啦。”   此时宴会已接近尾声,为了让突厥使臣不起疑心,皇帝特意重赏了两邦使臣,以慰劳其长途跋涉之苦。   皇帝又令“四方馆”通事舍人亲自带两邦使臣前去歇息,一应吃住都要安排最好的。   四方馆是大宁朝专门用来接待周遭少数民族以及外邦君王使臣的地方,隶属鸿胪寺。   通事舍人虽是从六品小官,但大宁朝十分强盛,万国来朝,四方馆通事舍人的权利有时甚至比一品大员还高,拥有不召觐见的特权。   虽然大宁朝才第二代君主,但因这批开国猛将都太能打,武德过于充沛,且治世能臣层出不穷,想不强盛都难。   皇帝又以防止两邦使臣再打架为由,让应鼎、虞幻亲自带金吾卫护送。   宴会结束,帝后还未走出大殿,群臣亦未散,柔嘉公主已经跑到了应长乐的面前,用最大的声音说:   “阿乐,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本公主定叫他生不如死!”   上次沛国公魏武指使贵妃给长乐泼狗血,她就非常懊悔自己不在宫里。   当时她还在为耶律真丹的事伤心难过,去踏春散心了,回来立马就去魏贵妃宫里大吵大闹,让贵妃不得一日安宁,硬生生病了好大一场,她才作罢。   “啊???”   应长乐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柔嘉公主的关系变的这么好了?!   实际上,他和柔嘉公主都没怎么说过话。   虽然他经常进宫,但都是皇帝召见爹娘和哥哥,顺便带他进宫,都在皇帝面前,跟诸位皇子公主接触很少。   [不是,柔嘉公主,我跟您也不熟啊,您这是干嘛呀,还这么大声,搞得所有人都看我,你太社牛了,搞得我突然变社恐。]   群臣:……她还能干嘛,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呗,要不是你那心声,公主铁定被耶律真丹骗去和亲了,肯定过的生不如死,哭都找不到调!   帝后原本还担心柔嘉被耶律真丹伤的太深,很难走出来,见柔嘉终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娇蛮公主,他们自然高兴。   柔嘉连忙说:“阿乐,都是我不好,是不是吓到你了?阿乐,别怕,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应慎初沉声道:“公主殿下,下官也曾做过您的西席,教导过您礼仪,即便您再喜爱阿乐,也不能自降身份,况且阿乐尚年幼,如何担得起?”   柔嘉公主天性洒脱不羁,又被帝后惯的娇蛮任性,更何况她已经不在南书房念书,不怕这个古板师父了,她笑着说:   “哎呀,应少师,本公主知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训我了,这么多人呢,本公主也要脸的。”   她又说:“阿乐,以后你来宫里,我带你玩,想去哪里都行。”   应长乐还是很懵,趴在哥哥胸膛上,嘀咕了一句:“啊,哦,嗯,好。”   柔嘉这才心满意足的追上了帝后,边走边说:   “父皇、母后,我好喜欢阿乐,能不能给阿乐封个什么官,他比很多人都厉害啊……”   群臣:呵呵,他才三岁,封什么官,真是想得出来!   [啊???柔嘉公主没事吧?!她为啥喜欢我啊?该不会她喜欢上我哥,然后想对我好,来接近我哥?]   以往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侯门公府、世家大族都想让他哥当乘龙快婿,就在他的满月宴上,都收到好多特别贵重的礼物。   应慎初还急着去四方馆办事,立即就带了两个弟弟出宫回府,嘱咐了大丫鬟们好生看顾,他才又出门。   “嘘,阿起,嘿嘿,哥哥走了,快快快,我们偷偷去小厨房,有好吃的,不能让我哥知道,他不让我吃……”   应长乐附在应承起的耳边轻声说,见月华、照君两个大丫鬟进来,立马闭嘴。   月华柔声问:“小爷,今日在宫里怕是没睡午觉吧,要不要睡一会儿?”   应长乐打着哈欠,拉着应承起就倒在了床上,说:“要要要,你们快去外面吧,阿起陪我睡。”   月华笑道:“我的小爷,总得有个端茶倒水的,你们睡,我就守在帐子外,不出声。”   应长乐憋着嘴说:“不要,我和阿起要说悄悄话,都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应承起帮他,眼珠子滴溜的转。   应承起无奈道:“出去吧,有我在,不用担心。”   月华、照君都拿应长乐没办法,又想着应承起是最沉稳的,自然去了隔间,只嘱咐两位小爷要什么就喊她们。   两个大丫鬟刚出去,应长乐立马拉着应承起手腕,从后门跑了出去,穿过很长一段抄手游廊就来到了抱朴院里自带的小厨房。   这会儿是午后,厨房里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   应长乐轻车熟路的在橱柜里找到了一碗煮熟的土豆,这是每日做菜都会备的底料。   土豆在大宁朝可是稀罕物,海国进贡的,也就宣平侯府每天都能用上。   应承起道:“你还小,不能乱吃东西,你馋这豆子,让厨房做好了再吃不成吗?”   他实在太馋,根本不顾应承起说了啥,搬了小凳子垫脚拿了灶台上的勺子、辣椒面、花椒面、盐罐子,将调料均匀洒到土豆上。   为了吃的更放心,他还找了个绝佳角落,捧着碗一屁股坐下去。   午后阳光懒懒散散的从厨房窗户照下来,照的身上暖洋洋的。   应承起盖住了碗,说:“阿乐,你不能吃这么多辣椒,闹肚子怎么好?”   “哎呀,你们越不让我吃,我就越想吃,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吃辣!你也吃,阿起,信我,超好吃!!!”   应承起想着,这豆子是进贡之物,必是好的,也就没再阻止。   他大大的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土豆还是温热的,终于能吃到点重口味了,好满足!   应承起原不想吃,被硬塞了一口,也没觉得多好吃,但确实和平日里吃的不一样了。   “咿咿呀呀,真好吃,阿起,嘿嘿嘿好吃到,就算是很多年后,我都会想起今天偷吃的洋芋粑!”   “慢点吃,别呛着。”   “阿起,我教你顺口溜,口水打湿洋芋粑,又麻又辣又想他!”   应承起愣了愣,忽然问:“阿乐,如若圣上要我去北狄,你会如何?”   “啊?!” 第18章   应长乐满嘴塞的鼓鼓的,说不出完整的话,一边呜呜啊啊一边狂吞,却被呛的连连咳嗽。   “啊,咳咳,啊呜呜,阿起,咳咳,好噎……”   应承起早备好了温水在旁边,赶忙喂到应长乐的嘴边,说:“别急,慢点喝,别吞太急,慢慢往下顺……”   他只是略微倾斜了双耳玉杯,让白泠泠的温水一点点进入弟弟嘴里,精准控制喂水的量,以免弟弟再被水呛着。   应承起早料到这豆干巴巴的,长乐吃东西又急,难免会噎着,在长乐给土豆调味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暖壶里倒了水晾着。   抱朴院的小厨房什么都有,主子饮食所需一应物品都十分齐备且精致,单就饮用的杯子就有许多种。   这双耳玉杯便是应长乐专用的喝水杯子,还是工匠特制的,两边玉耳很大,方便幼童抓握。   长乐喜欢自己喝水,不喜欢被人喂,可他又小,手拿不稳普通杯子,这样设计就能双手抓着两边玉耳,十分稳当。   这水怎么都喝不到多的,应长乐放下手里的碗,就去抓杯耳,说:“你喂太慢了,我自己喝。”   应承起只不松手,沉声道:“不能喝太快,辣子混着水,呛着多难受。”   等弟弟嘴里吞完,他才拿了一旁的暖壶倒满了玉杯,交给长乐自己喝。   长乐捧着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嘴,赶忙就问:   “阿起,你怎么知道,圣上会让你去北狄啊?”   他当然不想让义子哥哥去北狄,阿起走了,就更没人陪他了。   爹娘和哥哥都太忙,白日里几乎不在家,他不想整天都一个人,仆从再多也没用,古代太无聊了,吃瓜系统也不总是有新的瓜吃。   应承起忙道:“阿乐,我不过随口一问,圣上应当绝不会让我去北狄。”   按理说,圣上就算杀了他,都绝不会让他去北狄,但他还是怕有什么变故,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行!   方才他问出口就已经很后悔,弟弟还太小,不该想这些。   应长乐难得一见非常认真的用自己的小脑袋瓜深度思考了这个问题。   他抓住应承起的双手,眼睛滴溜溜的转,神秘兮兮的说:   “皇帝对你很坏很坏,总是打你罚你,我知道你一点儿也不开心,真珠阿姨肯定会对你很好很好,你去吧。”   [呜呜呜,阿起,我很想让你在我家,才有人陪我,但我不能这么自私,万一渣爹皇帝哪天又想杀你怎么办?   娘亲把真珠阿姨说的太好,真珠阿姨肯定很好!]   应承起的眼神明暗交替,更加后悔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要是皇帝不让你去,我就求爹娘还有哥哥帮你,真珠阿姨也会说服皇帝,带你走的……”   应承起立马捂住了弟弟的嘴,一脸阴郁的问:“应长乐,你就这么想让我去北狄?!”   被叫全名硬控的应长乐愣住了,阿起只有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全名。   上次是因为阿起教他练剑,他觉得木剑没意思,硬要看阿起的佩剑,那把剑好锋利,削铁如泥,他又耍了个滑头,趁阿起不注意去拿,差点伤着。   阿起也是气的不行,说再也不教他练剑了,他胡搅蛮缠了许久,阿起才又继续教他,还将那把佩剑挂到了很高的墙上,让他不可能拿到。   平日里他是有点怕生气的应承起的,但现在只觉得委屈,他用力掰开应承起的手,噘着嘴控诉:   “应承起,你怎么好赖不分?!   我要坏一点,就死活不让你走,只让你天天陪我玩,才不管你在这里就会被渣爹折磨!   都说了啊,真珠阿姨会对你好,才让你去嘛!”   应承起连忙轻抚着弟弟后背哄:“阿乐,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更不该凶你。”   “哼,好心没好报!”应长乐是个难哄的,还是气的鼓着腮帮子,嘴噘的能挂油壶。   应承起只怕弟弟还要犯傻,让他去北狄,不得不编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阿乐,你还太小,不知其中利害,如今突厥大一统,皇帝还想用我牵制北狄,不会再为难我。   北狄陛下已有了血统纯正的两个皇子,若我去了,就算陛下念在母子一场,放过我,为了永绝后患,北狄群臣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我……”   应长乐听的一脸懵逼,只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天啦,难怪阿起被渣爹皇帝当日.本.人整,都能活下来,这分析能力是真强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啊,清澈愚蠢的现代人永远不可能掌握古代权谋精髓吗?穿越剧骗我,穿到古代吊打古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好复杂的关系,头好痒,我好像要长脑子了。]   应承起:日本人是什么人?让圣上如此仇恨?   [呜呜呜,天啦,阿起好可怜,难怪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爹娘都是帝王,以为天胡开局,其实地狱开局,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应承起连忙又安慰:   “皇帝绝不会让我去,北狄王也不会让我去,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   实际上,他也不知将来会如何,圣上与北狄王都非常善于玩弄帝王权术,他不过是一颗放哪里都碍眼的棋子罢了。   若北狄王认为他有用,便有无数的手段将他弄去北狄,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应长乐一把抱住了应承起,说:   “真好,那你就能一直陪着我啦!阿起,别难过,你有我们,娘亲爹爹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啦。”   应承起浑身僵硬,他实在不习惯任何亲近的行为,更不知怎么回应。   长乐早习惯了,平日里他还会故意抱着玩,逗阿起,但今天例外。   这时,大丫鬟月华焦急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了过来:“哎呦,小祖宗,怎么又来偷吃这些,吃坏了肚子怎么好?”   应长乐急忙端起碗,大大吃了几口,撑的腮帮子鼓囊囊的。   月华疾走过来,立马拿走了碗,用手帕轻拍小主子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宣平侯府任何角落都一尘不染,即便是厨房这种油污重的地方也不例外。   但一等大丫鬟们照样认为主子就不该踏入后厨这种地方一步,更不该坐在没有地毯的地上,即便厨房每块地砖都干净的反光。   照君连忙就让厨娘煮调理肠胃的小荷叶汤,又吩咐晚上菜肴务必都要极清淡的。   应长乐吞完最后一口,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可怜巴巴的说:   “月华姐姐,照君姐姐,不要告诉我哥好不好,求求你们,我哥很凶的,我怕。”   照君无奈道:“我的小祖宗,这会儿知道怕了?你若乖乖喝了汤药,不闹肚子,自然能瞒住。”   月华笑道:“得亏你还有个怕的人,好了,别怕,我们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每每都是你自个儿沉不住气,才露馅儿的。”   应长乐嘿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最好啦!”   月华只觉奇怪,往日承起少爷亦是像大公子一样管束弟弟的,怎么近来每每都任弟弟胡闹,还帮着隐瞒?   应承起道:“阿乐,别怕,若大哥问起来,我自会应对。”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你们好啰嗦,不会肚子疼的,不会被发现的!”   当日应承起盯着弟弟喝光了小荷花汤,又吃了御医专门为其研制的养护肠胃的小药丸,还令多喝水,且再不许吃其他难消化的食物。   如此一来,没闹肚子,倒也没被发现。   ……   等闲处,光阴易逝。   眼见着已入夏,北狄王与突厥王终于抵京。   皇帝派了靖王前去迎接,还让应鼎、虞幻带着金吾卫护送。   这日一大早,皇帝便召应慎初觐见,还让他带上两个弟弟。   应长乐难得没发起床气,也没打瞌睡,精神的很。   他听哥哥说真珠阿姨都到京郊了,左不过今日就能见到,他就激动的不行。   入宫的路上,长乐就拉着应承起说个不停。   应承起反倒十分平静。   入宫后,大太监将他们带到了皇帝的寝宫紫宸殿。   应慎初丝毫不觉意外,皇帝召他觐见是假,召应承起觐见才是真,父子叙旧在起居之所,方显亲近。   皇帝要在北狄王面前演一番“父慈子孝”的戏码,就不得不先跟应承起熟悉熟悉。   应慎初带着两个弟弟先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笑道:“应爱卿,快入座吧,今日太早,想必你们也还未用膳,陪朕一起吃些。”   应承起被大太监引到了皇帝旁边坐,应慎初自然带着弟弟坐下位。   [天啦,我没做梦吧,渣爹皇帝怎么转性了啊,怎么突然就对阿起这么好?   哼哼,肯定是因为真珠阿姨要入京了,这渣爹不知道又打了什么算盘,肯定是要利用阿起跟真珠阿姨谈什么条件!   嘿嘿,我真的长脑子了,我真聪明,这回绝对没猜错。]   皇帝:……   应慎初、应承起:……   皇帝十分慈爱的说:“阿起,为朕盛汤。”   应承起毕恭毕敬的为皇帝盛了汤,复又入座。   为皇帝盛汤布菜是莫大的殊荣,正式场合只有太子才有资格,私底下也只有最受宠的皇子公主才有此荣幸。   寻常人家侍奉父母汤饭的行为,在天家则是皇帝彰显盛宠的方式。   [啧啧啧,渣爹皇帝也是够了,眼见着真珠阿姨都入京了,才搁这儿紧急狂刷亲密度啊。]   应慎初、应承起:……   皇帝:这破心声,好也好,不好也不好,哎,论迹不论心吧,朕乃明君!   皇帝亲自为应承起夹了菜放碗里,说:“多吃些,你这个年纪正长身体。”   应承起生硬道:“多谢圣上关怀。”   应慎初便默默带着弟弟吃饭,他先给弟弟喂,随后才自己吃。   寂然饭毕,皇帝还令他们都在隔间陪着吃茶闲聊。   应承起不善言辞,只干坐着。   应慎初擅长谈论朝政、文章,但闲聊家常,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又心知皇帝不想谈政事,也就闭口不言。   应长乐在家像土匪,但在皇帝面前很规矩,他反复点开吃瓜系统,都没什么新瓜。   皇帝笑着问:“应爱卿,日渐炎热,朕见长乐出了汗,给他擦洗一下,换身衣裳吧。”   应慎初愣了愣,立即就反应过来,皇帝是想假装经常微服私访来应家看望儿子,经常与他们相处,为了细节上更像,才让他现场做一遍。   他实在好奇,圣上到底想让北狄王答应什么条件,竟需装作如此。   [干嘛呀,渣爹皇帝,是想让我哥做给你看怎么照顾小孩?   你有病啊,不会演好爹你别演,这么假,谁信啊,谁信皇帝会亲自照顾小孩啊,鬼都不信!   而且,凭什么拿我当道具啊,为我花生,为我花生!]   应慎初:小祖宗,别说了。 第19章   夏日永昼。   这会儿还不到辰时,已是天光大亮,艳阳高照。   紫宸殿被照的金光灿灿,雕梁画栋皆沐金光,尘随日影穿琼窗。   夏日早晨微风略带凉意,吹的檐下铁马铮铮,光若碎银洒玉阶。   一行宫人在日影儿下鱼贯而入,捧着一应洗漱用品,恭敬侍立。   应慎初特意将弟弟放到了临窗小榻之上,夏阳虽盛,却还没有晌午的灼热,暖洋洋的正好。   [啊啊啊,有病,有病,渣爹皇帝,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把我当玩具?   哼,本小爷也是有脾气的,我就,我就……我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啊,在生气和窝囊之间,我选择生窝囊气。   呵呵,渣爹皇帝,育儿教学上.门.服.务,也是被你预约上了呢,学完记得给五星好评哟~笔芯~]   应承起不自觉的握住了拳头,冷眼看向皇帝。   应慎初: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皇帝:嗯,比起之前骂朕的那些,现在已经都不算骂了,孩子嘛,有进步就好。   应慎初先用热帕给弟弟洗了头脸脖颈,随后便脱了个精光,换了新的热帕,十分娴熟的快速擦洗了上身。   不怎么热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倒是挺舒服,就是站了这么一屋子的人,让他很不习惯。   就算已经穿来古代这么久,就算他看着古代的这些权贵完全不将宫人仆从当人看,只当工具,自然不会因为被工具看了而害羞,但他就是做不到!   古代权贵从来不会因此有任何不适,别说只是这样,就连如厕都有一堆人守在旁边伺候,还有专门的“净手人”,就是帮忙擦屁屁的。   他也能理解,古代没有家电,这些低级的宫人仆从更多承担的就是高级家具家电的作用。   比如“净手人”就是智能马桶冲洗功能,伺候沐浴的就是全自动浴缸,伺候洗漱的就是智能盥洗台等等。   知道再多的原理,也克服不了心理,还是适应不了被一堆仆从宫人看着做这些,适应不了一点儿。   长乐将脑袋埋在哥哥胸膛上,装鸵鸟,根本不想面对,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四周,轻声催促:   “哥哥,快点,好不好,都没多少汗,我不想洗了,不要不要不要……”   应慎初做这些太娴熟,原本就很快,一面还是轻声安抚弟弟:   “好了,好了,快好了,不用害羞,你才多大点儿,还没有年画上的娃娃大,就当在家里,宫人和家里的仆从有何区别……”   应慎初说着,将弟弟放到了大木盆里,换了新的绸帕浇起来洗全身。   夏日阳光分外热烈,照得木盆里的水如银般闪耀着七彩绮光,盆里的小孩白白胖胖如同瓷娃娃,竟颇有几分如梦似幻的意境。   皇帝都不觉有些恍惚,一声不出,不忍打搅此刻的温馨。   应慎初这样的谪仙竟真会这样娴熟细致的照顾幼弟,应长乐亦如小仙童一般可爱的紧。   如此兄弟情深、棠棣同馨,在皇家永远也见不到。   皇帝看了看一旁的萧承起,只见儿子皱着眉,眼里寒光四射,便更加不喜这个儿子。   [啊啊啊,不行,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渣爹皇帝,以为看一下就知道怎么照料小孩了?   本道具,马上就给你演示,调皮小孩到底有多难搞,你才知道阿起这么宝藏的儿子到底有多难得。]   应慎初:臭小子,你又想干嘛???!   皇帝:如此甚好,朕还真想看看。   应长乐还是把脑袋埋在哥哥胸膛上,但双脚在大木盆里乱蹦,将水溅的到处都是,打湿了榻上铺着的明黄锦褥,还把脚丫子伸出来到处甩水玩。   皇帝就坐在旁边,脚上的水都甩到了皇帝近前,甚至身上。   [呵呵,你不想看嘛,我在家洗澡就这样,超爱玩水的,我哥都拿我没办法!   略略略,渣爹皇帝,就要膈应你,就要故意把脚上的水甩你身上……]   应慎初赶忙一把将弟弟的脚抓了回来,在脚背上轻拍了两下,厉声训斥:   “长乐,不许玩水!在家胡闹也就罢了,如何能在御前如此?为兄平日里都怎么教你的?再敢胡闹贪玩,回去后看为兄怎么教训你!”   随后他又恭敬道:“圣上息怒,幼弟太小,总爱玩水,又被家里惯坏了,贪玩没个度,亦是微臣这个当兄长的没有教好,还祈圣上饶恕。”   皇帝笑着说:“应爱卿,朕看阿乐很好,贪玩淘气些才好,小孩就该有个小孩样儿,如此方才惹人疼爱。”   应慎初忙道:“多谢圣上体谅。”   皇帝确实越看越喜欢,只想着:孩子还是长乐这样白白胖胖的才招人爱。   [呵呵,渣渣皇帝,算你会说话,还知道夸夸道具,不然本道具可也不是好惹的!]   应慎初仍旧是如同在家一样给弟弟继续擦洗,一个步骤也没少。   最后才将弟弟抱出来,放到另外一边没被打湿的榻上,给弟弟擦干全身后,再扑上松花爽身粉,穿戴整齐。   皇帝又与应慎初闲话了一阵,无非是问应长乐是否已启蒙,应承起日常饮食起居习惯之类的。   应慎初自然十分详尽的回了,特别是有关应承起的一切,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很满意,今日并非休沐,却让应慎初带两个弟弟回府,不必去南书房当值,更不必去翰林院和内阁,给他放了整天的假。   出了宫,应长乐硬要兄长带他去城外找爹娘,就想尽快见到耶律真珠。   应慎初实在拿弟弟没法,只能如实告知,入夜后北狄王会乔装打扮来府。   按照仪制,外邦君王抵京后先在四方馆休整,待皇帝召见。   鸿胪寺卿亲自接待,为其接风洗尘,安排好一切。   外邦君王抵京后的仪制太繁琐,怎么也得忙上好些天。   更何况应鼎、虞幻、应慎初都属朝廷重臣,不可与外邦君王往来密切,只能悄悄会面。   虞幻早就请示过皇帝,得了密旨的,皇帝默许北狄王暗地里去宣平侯府见儿子。   应长乐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只觉夏日昼长,白天怎么总也过不完。   好不容易盼到入夜,吃罢晚饭,虞幻便将全家人都叫到了她和应鼎住的重熙院,耐心等待。   应长乐这会儿也安静了一些,只拉着应承起的手说:“阿起,不用太紧张,真珠阿姨肯定也很想你……”   虞幻拉住了两个孩子的手,语重心长道:   “阿起,娘亲之前就与你说过,你的母亲当年没有带你走,将你留在圣上身边是有苦衷的……   如今若你还是要怨她,母亲和娘亲都不会怪你,你吃了太多的苦,都是我们的过错,没能保护好你。”   “母亲大人,您放心,我从未怪过任何人,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应承起从未打断过虞幻说话,这次是例外。   虞幻又嘱咐道:“阿乐,等会儿你别胡闹,让你阿起哥哥跟真珠阿姨好好说话,不许去打搅……”   应长乐笑着说:“娘亲,我知道!娘亲,你是不是也很激动呀?这些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耳朵都要长茧啦!”   虞幻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又轻抚着养子的脊背,眼里泪光盈盈。   应鼎咳嗽了一声,笑着说:   “他们母子相见是大喜事,阿幻,你这是干嘛,好似他们见过这面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北狄王至少要驻京半月左右,往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虞幻白了应鼎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应鼎多少有点委屈,也只敢嘀咕一句:“阿幻,你不讲理,我也是一片好心,想让他们母子见面开心一些,别弄的这样沉重。”   虞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算你今天表现不错。”   此时,大仆正引着头戴黑纱帷帽身穿黑衣的耶律真珠穿廊过庭疾步而来,直接带到了重熙院内室。   大仆将人送到,当即退了出去,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应长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就站在那里的耶律真珠,就算隔着黑纱帷帽,还是能看出绝世独立的绰约风姿。   耶律真珠先是愣了愣,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孩子,疾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   应承起照样浑身僵硬,双手放在身侧,眼神仍旧十分冰冷。   虞幻早在密信中,就已经将应承起的情况都非常详细的告诉了耶律真珠,自然包括应承起不适应任何亲近行为。   耶律真珠赶忙松开了儿子,掀开帷帽的黑纱,说话的声音无法自控的颤抖:   “孩子,孤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让你吃了太多的苦。   让孤好好看看,阿娘的孩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小团子就会抱着娘的手指,抱着才能睡好……”   当年皇帝虽答应留这孩子一命,却要她立誓保守秘密,对外只说生下的是死胎,若走漏一点儿消息,这孩子就得即刻殒命。   应承起一脸漠然的看着耶律真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耶律真珠颤抖着双手想去抓握儿子的手,却握了个空,只苦笑道:   “好孩子,都是阿娘的错,你对阿娘淡漠也好,仇恨也罢,只需记住,阿娘永远会护你周全。”   虞幻见母子俩如此陌生尴尬,连忙走了上去,轻抚应承起的后背说:   “傻孩子,快叫阿娘。”   应承起却是毕恭毕敬的跪了下来,磕头行大礼,恭敬道:   “儿臣拜见陛下,愿陛下,江山千秋永固,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耶律真珠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自嘲般的笑了笑,仰头拭泪,随后便换成了君王睥睨天下的眼神,威严道:   “吾儿,免礼,平身。”   虞幻原本还想劝,耶律真珠已经用眼神告诉她:   无妨,孩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再正常不过,孤什么没有经历过,早料到如此。   [不不不,我看着怎么不对劲呀,阿起搞什么飞机,真珠阿姨都哭了,阿起也太冷漠!   但是吧,要我是阿起,我也不会轻易原谅抛弃我的娘亲,哎哎哎。]   虞幻:哎,娘亲也知道阿起这样的反应才正常,但是,哎,阿乐,好孩子,快帮娘亲开导一下你阿起哥哥。   [嘿嘿嘿,不得不说,真珠阿姨不愧是女王啊,好有帝王范儿,到底怎么做到眼神一秒从慈爱温柔到傲视天下的啊?!   真珠阿姨这张脸是真的漂亮到逆天啊,好权威的一张脸,就像就像,那部俄剧里的叶卡捷罗琳娜大帝!   亚历山德罗娃演叶皇的时候,绝对被真叶皇附身了,根本不像演的,明明就是历史重现。   对对对,真珠阿姨就像叶卡捷琳娜大帝!]   虞幻:什么大帝?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过你真珠阿姨确实特别厉害,当得起大帝称号!   应鼎:虽然我挺讨厌这个耶律真珠,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北狄王与圣上都实乃一代明君,称得上千古一帝,垂范万世。   耶律真珠虽听不见应长乐的心声,但早在虞幻与她往来的密信中,就已经得知应长乐的这一神奇异能。   她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时不时看向长乐那孩子,就知道定是长乐的心声又说了什么让大家疑惑不解的。   耶律真珠一把握住了虞幻的双手,感慨道:“阿幻,许久不见,你竟又清瘦了些。”   虞幻反握住了耶律真珠的双手,笑着说:   “阿珠,你还是如此谨慎,夜里出行必穿夜行衣,以后来这里不必如此,穿常服就好,穿夜行衣反而容易引起不良帅主的注意。”   不良人乃京都最神秘的巡.捕.组织,直接隶属皇帝管辖,不良帅主专门负责盯梢达官贵人,是皇帝最精密的情报小队。   应承起如今已是一等死士,将来便有很大的可能性升职为不良帅主,但看皇帝是否信得过他。   不良人大多都是犯过事的悍匪、重.刑.犯,若不做这差事,都已经被处极刑,因此绝对忠诚于皇帝。   虽然虞幻已经密旨上奏,得了皇帝的默许,但若真被不良帅主盯上,耶律真珠在京的一举一动都会上达天听,到底受限。   耶律真珠笑道:“原来还有此说法,孤知道了,多谢阿幻提醒。”   刎颈之交,又是久别重逢,激动之情在所难免,两人都不自觉的轻抚着对方的双手,好似怎么都亲近不够。   [哇哦,娘亲和真珠阿姨的感情真好啊,比亲姐妹都好!]   应鼎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道:“阿幻,如今身份大有不同,北狄陛下大驾光临,你还一直让人站着说话,成何体统?”   随后他又说:“陛下銮驾降临,寒舍蓬荜生辉,还请快快上座。”   耶律真珠忙道:“侯爷无需多礼,孤乃微服私访,我们便当寻常好友相聚。”   虞幻瞪了应鼎一眼,说:“不用你管,你要实在没事,去外书房歇着吧。”   应鼎:呵呵,她来,你就把我赶去外书房睡觉?我在这儿碍你们眼了,是吧?把我赶走,你们才好亲热是吧?!你们最好别被我逮住!   他气的不行,又不敢当着外人的面不给夫人面子,只尴尬的笑了笑。   虞幻连忙给耶律真珠介绍:“阿珠,这便是我那幼子……”   耶律真珠轻抚着应长乐的小脑袋,笑道:   “孤知道,这便是你常在书信中提起的阿乐,这是被誉为文曲星下凡的慎初,阿幻,你和宣平侯都如此厉害,孩子们一个个也都这样好。”   应慎初连忙带着弟弟向北狄王问安行礼,耶律真珠自又是一番夸赞。   虞幻拉着耶律真珠的手坐到了临窗的榻上,还让应慎初将两个弟弟都带到榻上坐。   自有丫鬟在榻边设好高几、座椅,应鼎、应慎初就坐在一旁陪着。   虞幻笑着说:“阿珠,夜行衣太紧,你不爱束缚,穿着不舒服,跟我进去换一身衣裳吧。”   耶律真珠笑道:“这也好。”   随后两人便去了卧室。   应长乐立即去扒拉一旁又拿着书看的应承起,轻声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真珠阿姨总比渣爹皇帝好多了呀,真珠阿姨好不容易才来,你跟她说说话吧,我怕真珠阿姨走了,以后再难见到,你会后悔。”   应承起平静道:“阿乐,我向来如此,对谁都一样。”   “可真珠阿姨又不是别人,好歹和她说说话行吗?”   应承起只是看书,不作回应。   “真珠阿姨只留京半月不到,你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应承起仍旧不发一言,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知道你也想跟真珠阿姨多说说话的对不对?   阿起,等会儿我帮你出气好不好,我帮你问她,为什么当年要抛下你不管,阿起,我想要你开心一点。”   应长乐本就是个急性子,恨不能掰开应承起的嘴让他说话,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说:   “阿起,你不想跟真珠阿姨说话就算了,真珠阿姨再好,也没有你开心重要。”   [啊啊啊,怎么办,真珠阿姨来之前娘亲就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开导阿起,任务怕是完不成啦。   不管,那本来就是真珠阿姨和渣爹皇帝有错在先,凭什么要阿起原谅,阿起不想原谅,就不原谅!!!] 第20章   应承起一边看书一边十分无所谓的说:   “阿乐,不用帮我问,更不用帮我出气,当年的事,母亲大人已经帮北狄王解释过许多次,没什么好问的。”   “可是,娘亲解释的怎么都不如真珠阿姨亲口解释的啊。”   应承起及其平静的说:“阿乐,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   [啊啊啊,娘亲,我真的尽力了,你发布的这个任务太难!!!]   应长乐拿过应承起的书,抱在怀里,轻声说:   “不看了好不好?!我不管,今天就是不能看书,以后再看嘛。”   [就是说,看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呀,不原谅真珠阿姨也没关系,别在这种时候还看书呀。]   应承起只是说:“阿乐,别胡闹,还我。”   “我就不,看书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应承起转身就要从后面的书架上另外再取书来看。   这小书架就在榻上,拿取书籍非常方便,原本榻上是储物柜子,虞幻见应承起爱看书,特意让工匠将柜子改成了书架。   应长乐急忙跑过去,张开双臂挡住,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阿起,别看了好不好,真珠阿姨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等走了,就再难见到了啊,你肯定会后悔的,好阿起,不看书了行不行……”   应承起见幼弟急的说话都大喘气,他连忙跪坐了起来,轻抚着后背安抚:   “别急,阿乐,我不看就是。”   应鼎和应慎初都早就发现,应承起只有跟长乐相处的时候才比较自在,才会下意识的做出如此亲近的行为。   在这个家里,应承起首先适应的就是哥哥的角色,对弟弟无微不至的照料,甚至跟他们比都已经不相上下。   应长乐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想当然,有点操之过急。   阿起的性子原本就特别冷淡,来家里这么久,也还是对谁都淡淡的,就算真珠阿姨再好,就算是生母,也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能亲近的。   他拉着应承起坐了回去,趴在耳边轻声说: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急,阿起,没关系的,不用着急,要是你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偷偷告诉我,我帮你说,好不好?”   应承起只是嗯了一声。   [啊啊啊,怎么跟我说话也这么惜字如金了,你是说话要上.税.啊,这么舍不得???算了,我要有耐心,不能急,嗯!]   应承起:……   耶律真珠和虞幻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兄弟两说悄悄话,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   “真像亲亲的兄弟俩。”   两人一起坐回榻上,耶律真珠便笑着说:   “俩孩子如此要好,阿幻,不若这样,往后在家里,没有外人时,俩孩子称呼我为母亲,称呼你为娘亲,如何?”   虞幻正有此意,当即拍手道:   “咱俩还真是想一块儿去了!”   应鼎:你们当我不存在啊???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才是阿乐的亲爹!什么母亲娘亲的,我最烦让孩子乱喊人!   应长乐连忙就拉着应承起的手,说:   “好耶,好耶,阿起,快跟我一起喊,母亲好,娘亲好。”   应承起只是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   “母亲安好,娘亲安好。”   耶律真珠已经十分满意,柔声道:“嗯,很好,阿乐,到母亲这里来。”   应长乐愣了愣,就算真珠阿姨像娘亲一样亲切,但才第一次见面,而且真珠阿姨是君王,浑身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有点怕。   虞幻一把抱起幼子,笑着说:“小混球,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耶律真珠接过长乐,抱在怀里,轻拍着腰背,柔声哄:   “阿乐,别怕,母亲跟你的娘亲是一样的,只是孤许久没有亲自带过孩子,到底生疏了,若哪里不舒服,你要说。”   耶律真珠抱的手法有些生硬,但应长乐是最会给自己找舒服的,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   [哇,这么伟大的一张脸,好近好近,天啦,真的有这么完美的长相啊?!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简直游戏建模脸,皮肤也好好啊,比雪都白,一点儿瑕疵都没有,这么近都看不到一点点皱纹……   不过算起来真珠阿姨好像才三十多岁,但但但,这也保养的太绝了吧,要不是太有压迫感的君王威严,说她刚刚十八岁,我都信啊!!!]   应鼎:   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什么戏剑魔脸?   哼,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只有我跟阿幻才会有亲生的孩子,亲生的!!!   虞幻:嗯,说的倒也没错。   应长乐看得入了迷,也就忘记了害怕,满眼好奇的问:“真珠阿姨,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你是真的吗,我没做梦吧?”   耶律真珠笑着说:“当然可以,但阿乐要记得改口。”   应长乐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轻轻抚摸,一边点着头说:   “哦哦哦,我忘记了,母亲,哇,你是真的!”   [啊啊啊,这跟我摸到了叶卡捷琳娜大帝的脸有什么区别啊,天啦,一本满足!]   应鼎:这到底是哪国哪朝的大帝,怎的从未耳闻?成天就编些莫名其妙的朝代邦国。   虞幻:哎,要是你阿起哥哥有你一半的活泼开朗,我们也不至于如此煞费苦心。   耶律真珠哈哈大笑起来,无比温柔疼爱的抚摸着怀里的孩子,随后又陷入沉思,感慨道:   “真是好孩子,阿乐,你可知道,孤有三个孩子,但没一个跟孤亲近的,还真成了孤家寡人,想来,自古君王,莫不如是。”   耶律真珠有许多面首,但连上应承起一共才三个孩子。   另外两个作为北狄王储,从小就受到异常严苛的教导,不许行差踏错一步。   耶律真珠作为君王太忙碌,也不怎么和这两个孩子相处,每每都是训斥责罚,当然不可能亲近。   应长乐见人十分感伤,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之前就经常听娘亲讲真珠阿姨,早有了感情。   他下意识就抱住了耶律真珠的脖颈,奶声奶气的说:   “母亲,阿娘,我们都很爱你,只是他们不会说,我帮他们说,阿娘超厉害的,是君王,是大帝,反正就是超级无敌厉害!”   耶律真珠瞬间被逗的哈哈大笑,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了,简直爱不释手。   虞幻接过幼子抱着,还特意将话题引到应承起身上,但不论她们说什么,应承起始终只极为简单的回应几个字或者点头。   [哎哎哎,你是真的没救了,随你吧,不想跟真珠阿姨说话就不说,你高兴就好,我不是你,我不能帮你觉得你会后悔。]   虞幻:阿乐,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你阿起哥哥这倔性子倒是跟你真珠阿姨年轻时一模一样,谁也拿他没办法。   应鼎:嗯,依我看,也不怨阿起这孩子不和她亲近嘛,但凡你俩少叙点旧,让她多陪陪孩子,不就好了!   虞幻见就这么闲聊,也没什么效果,当即说:   “阿起这孩子面浅,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总有些拘束,我们去外间,你们单独说会儿话。”   耶律真珠正有此意,点着头说:“嗯,也好。”   应承起直言:“母亲大人,实在不必。”   耶律真珠自然不会勉强,且见今日已太晚,她急着去处理别的事,当即告辞,还说过几日便再来探望。   此后,应长乐一直都在等耶律真珠再次夜访,但都没等到,问兄长和爹娘,他们只说等有空就来,他自然也就信了。   这日,皇帝兴致高,邀请北狄王、突厥王一同游玄武湖赏荷,群臣作陪。   皇帝与众人游览一番,总觉无趣,到底还是让应慎初去接了两个弟弟进宫。   应长乐和应承起到皇帝设宴的“清风榭”时,北狄王与突厥王已经坐了画舫去游湖赏荷。   画舫上只有两邦君王与各自的陪同使臣、护卫,皇帝故意为他们制造单独谈判的机会,并未派朝臣陪同。   皇帝端坐在水榭正中央的龙椅上,群臣按照品级落座。   应长乐自然是被兄长抱着,应承起就坐在应慎初的旁边,应鼎、虞幻坐两人上位。   画舫还未走远,应长乐可以清楚看到,北狄王与突厥王一起站在船头。   两人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突厥王气势汹汹,但北狄王的沉稳淡定,明显更胜一筹。   [哇哦,真珠阿姨跟在我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诶,根本就像两个人嘛。   嗯……在家的时候也威严但更慈爱,现在就超级无敌霸气,突厥王都被狠狠压一头诶!]   群臣:呵呵,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北狄王会去宣平侯府偷偷见儿子,必也是圣上默许的,就看圣上还能容忍他们母子多久,有好戏看咯。   [嘶,这个突厥王班布尔,好高好壮实啊,还满脸络腮胡,他以前真的能当娈.宠吗?有人这么重口味啊?   不对不对,让我看看吃瓜系统,哦哦哦,班布尔十多岁的时候也是个美少年诶!   啧,外国人的花期是真短啊,班布尔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吧,就长成这样啦?   咱就是说,班布尔有点过于追求壮实了吧,权游里那啥演马王的杰森·莫玛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是不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让他对无敌健硕的身体格外追求?   Emmm也不是不好看,就是不太符合东方审美。]   皇帝:马王又是谁?!   应长乐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立马趴在应承起的耳边悄悄说:   “我也想去游湖,你陪我好不好?”   应承起不用猜也知道弟弟打的什么主意,当即就说:“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哎哎哎,真珠阿姨都没时间来看你,帮你想办法,你还不去,不去就不去,又不是我急。   但是吧,就算再忙,真的抽不出一点时间来看儿子嘛?时间是海绵,挤挤就有了嘛!   我确信,真珠阿姨,这就是你的不对,看我等会儿怎么说你!]   应承起:……   群臣:自古君王皆薄情,你以为北狄王有多在乎这个儿子?不过心存愧疚罢了,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   应长乐又说:“阿起,我想去,求求你,陪我好不好?”   应承起只是不再言语。   [啊,好吧,我承认我是急急国王,死脑子,快想,怎么才能让他去啊,啊啊应承起,你真的是个木头!]   群臣:什么国王?这混小子还想当国王?   皇帝:臭小子,你又想去哪里胡闹?   虞幻:阿乐,好孩子,娘亲就知道你会想办法。   这时,最为正直清廉的督察御史冯璋站了出来,恭敬道:   “圣上,若臣没有记错,清河长公主应该幽禁在公主府,如何能来此赴宴?   长公主前不久又公然去咸阳私会太妃,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却硬要装作不知道,如何能服众?   臣弹劾的奏折上了一本又一本,圣上只拖着,正好今日群臣皆在,还请圣上治清河长公主私通太妃祸乱皇室之罪!”   冯璋将头在地上磕的闷响,大有皇帝不治罪,他就死谏的架势。   他算准皇帝不愿在外邦人面前丢皇家脸面,定会在蛮夷游湖回来之前治罪,只要不松口,圣上便不能再包庇!   皇帝揉着太阳穴,只觉头疼欲裂。   清河长公主乃皇帝最疼爱的妹妹。   当初打天下时,皇帝与清河公主被敌军追杀,只有一匹马逃命,两人乘坐,马儿跑不快。   清河公主毅然下马跳河,皇帝才得以逃出生天,公主被激流冲走,亦是侥幸活下来。   就凭这份生死与共的兄妹情,就算清河公主谋反,皇帝也许还要帮她开脱是被歹人蛊惑,更何况只是私德有亏。   [天啦,这陈年老瓜还有后续啊,清河公主还没忘了太妃啊,你俩真要学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啊?   但是,小太妃入宫的时候,老皇帝都要死了,不算乱那个啥伦吧,就让她俩在一起得了!]   皇帝:……朕都不敢这样想,你倒是挺敢想。   群臣见有人带头死谏,自己不用死,还能蹭个忠臣之名,一个个全站了出来,要皇帝治罪清河公主。   顾阁老沉声道:“清河公主行如此龌龊之事,将先皇置于何地?”   清河长公主是从小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如今仍旧手握重兵,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   实际上群臣都非常不满一个公主大权在握,女人如何能参政?   虞幻也就罢了,毕竟战功卓著且如今权利有限,但必须除掉清河公主,否则滋长其狼子野心!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公主龌龊,你用美人纸的时候,咋不觉得自己龌龊?那么漂亮的美人,用舌头给你当手纸,擦屁股,啊,我都说不出口!]   群臣&皇帝:???!!!   应长乐今日心情原本就不怎么美妙,更加听不得这些道貌岸然的老顽固搁这儿演忠臣。   顾阁老手段狠辣,应鼎到底不愿幼子与其结仇太深,赶忙站了出来说:“请圣上治罪清河公主!”   [啊,爹爹,你怎么也糊涂了,你根本不是这种老顽固啊,还是你就见不得两个女子要好?   哦哦哦,我知道了,耶律真珠以前追求过娘亲,你一直耿耿于怀是吧。   自从真珠阿姨来京,你已经跟娘亲吵过好多次架了吧,昨晚还被娘亲赶去外书房睡了,肯定也是因为吃醋!]   皇帝&群臣:???!!!   虞幻:……   应鼎下意识的赶忙捂住了幼子的嘴。   群臣:应长乐怎么了,谁又惹了他,怎么见人就怼,“杀”疯了吧,逮谁咬谁,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   冯璋:他们有软肋,我可没有,我死也要治清河长公主的罪! 第21章   应长乐在心里骂爽了,完全没空去想他爹为什么捂他的嘴。   [啊呀,而且真珠阿姨的后宫都是男人,没有女人诶,哦哦,虽然也有几个红颜知己,但真珠阿姨都让她们协理朝政,不算后宫。   这就充分证明,真珠阿姨就是异性恋啊,略微带那么一点点的双吧。   嗯嗯,能当女王的人果然啥都行,才不会像这些老顽固一样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   爹爹啊,你就是太爱吃醋啦,格局打开啊。   就算真珠阿姨曾经爱过娘亲,那也是因为,娘亲超有魅力,你能娶到娘亲这样武力值爆表的绝世美人,偷着乐去吧你!]   应鼎:……竟无法反驳。   虞幻:臭小子,怎么越说越离谱,你真珠阿姨以为娘亲是男将军才……算了,你们爱咋想咋想,如今你爹天天为当年的那点破事吃醋,为娘解释无数遍了,累了!!!   皇帝:呵,你俩居然还有这段故事,朕竟毫不知情,也不怨应爱卿吃醋,耶律真珠要是男子,应爱卿怕是杀他的心都有。   群臣:   哈哈哈哈哈哈哈应鼎,要是北狄王是男子,你怕是都要怀疑几个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吧!   应长乐这没心没肺的还这么喜欢北狄王,也没把你这个亲爹放在眼里嘛,还被夫人赶去书房睡……家里就没人拿你当回事吧。   啧啧啧,堂堂侯爷在家这么憋屈啊,难怪天天在朝廷当疯狗咬人,专会酷刑折磨同僚,敢情是在家受的气没处发啊,真可怜,哈哈哈活该,报应啊!   [天啦,细思鼻孔,我突然发现,真珠阿姨从来不让后宫的男人参与朝政,也从不将有才能的女子困于后宫,会给她们权利,让她们大展宏图。   对对对,如果让后宫男人参与朝政,这个男人必定扶持自己的儿子继位,说不定还想造反上位,男人就是有点权利就爱搞事……   啊啊啊啊啊啊,这就是帝王思维吗,天啦,地啊,菩萨啊!!!醍醐灌顶!!!   真珠阿姨很会选贤任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的北狄是女宰相诶。   这个女宰相明明超厉害,但之前只能当个幕后谋士,连官职都没有,果然还得女王上位,更多的优秀人才才能被挖掘出来。   女人有很厉害的,男人也有超废物的,就该靠能力上位!]   群臣:哼,北狄王再厉害又如何,不过小国罢了,不值一提。   冯璋见众人皆被应长乐的心声吸引,只怕耽误正事,赶忙又磕头大喊:   “请圣上治罪清河公主!”   群臣当即全都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齐声大喊:   “请圣上治罪清河公主!”   皇帝被气的头晕眼花,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再包庇。   [呵呵,你们都好执着啊,有好戏看咯,那就跟皇帝掰掰手腕,看谁能赢咯。]   皇帝&群臣:……   清河长公主毅然站了出来,跪在皇帝正前方,平静道:   “圣上,臣并不想为自己开脱,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求等中秋后再处置臣。”   群臣有些懵,难道拖延到中秋后有什么变故,能让清河公主逃脱罪责?   清河公主大权在握,能想的办法自然很多,实难提防,况且还有兵权在手,决计不能再拖!   皇帝见清河公主如此,更加舍不得降罪。   之前皇妹就总是说:皇兄,阿妹有错在先,忤逆不孝,犯上作乱,罪该万死,别为我犯糊涂。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下不去手,皇妹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他发誓要永远护妹妹周全,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还配当什么兄长?!   以防夜长梦多,文武百官更加群情激奋的大喊:   “圣上英明,清河公主犯上作乱、有辱先皇、悖德不伦、祸乱皇室,罪大恶极,万不可再姑息拖延,请即刻降罪!”   清河公主紧握着双手,却也无法反驳,只感到无比绝望,纵然有皇兄庇护,到底是那层身份无法逾越。   砰的一声闷响,皇帝猛的掷出手中酒杯,怒道:   “都给朕回座!今日不宜议事,别叫外邦人看了笑话!”   群臣只是跪着不动。   皇帝决定拿顾阁老先开刀,沉声道:   “顾太师,朕爱民如子,您身为帝师,却如此折磨府里下人……朕都说不出口!现去拟了折子呈上来,朕倒要看看你怎么给自己定罪?”   [嘿嘿,这下好玩了,我就说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嘛,早该收拾这假儒雅真边台的老登了!哈哈哈谁懂自己最讨厌恶心的人,终于被大家发现的爽感啊!!!   不过美人纸、美人盂都是大明首辅严嵩玩剩下的了,确实不好定罪啊,皇帝可真会给这老登出难题。]   顾阁老早已是羞愤不已,也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句,赶忙领旨谢恩,疾步而去。   皇帝扫视了群臣一眼,又笑着看向长乐,眼里是无尽的感激,恨不能马上大赏特赏。   应长乐被皇帝看得莫名其妙,赶忙避开了皇帝视线,假装没看见。   皇帝沉声问:“诸位爱卿,还不回座?”   这次倒是没人再敢当出头鸟,都怕应长乐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的什么事儿再抖搂出来。   唯独冯璋义正词严的说:   “圣上,清河长公主素来行事霸道、目无王法,如今又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您还要包庇,岂不助长其狼子野心?   从古至今,哪有公主手握重兵的?女子掌权、牝鸡司晨便是祸乱之始啊!   清河公主权势滔天,又得圣上袒护,才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折辱先皇……   圣上岂有不知,如今的北狄王是如何一步步走上来的?   微臣斗胆请求,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赐死清河长公主!”   [呵呵,好险恶,还用北狄女王暗指清河长公主也有谋朝篡位之心。   但是,清河公主都没成婚,更没孩子,干嘛要篡位啊,篡来传给谁?!   清河公主几十年如一日的深爱小太妃,就算两人很久都不能见一面,也没变过一点点心诶!   可以说是纯爱战士了,讲真的,我都有点磕她俩了。]   清河公主满眼含泪的望着应长乐,只想着怎么感激都不够!   群臣:……竟然无法反驳。   皇帝:磕什么?长乐,好孩子,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说说这些老顽固还有什么把柄!   冯璋恶狠狠的瞪向应长乐,眼里杀气腾腾。   [我都不想说,自诩最正直清廉的冯御史,居然为了迟点回去丁忧,瞒报母亲死讯。   就因冯母死的不凑巧,刚好在冯大人晋升御史台考核的最后几天,硬拖到考核结果出来才上报丁忧。   老人家只求临死前见儿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哦,就允许你有理想有抱负,为了自己的事业“不拘小节”,公主也有理想抱负的好吧!   长公主戎马半生不配有兵权?那你怎么不立马辞官?]   冯璋只感到气血倒流,直冲脑门,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就瞒报几天而已,怎么这小妖童也能看到?   这原本就是他无法放下的心结,又被公之于众,顿时就泄了气,也不等皇帝斥责,恭恭敬敬的三叩九拜后退了下去。   群臣见已没了领头的,纷纷谢恩回座,不敢再说什么。   清河长公主用眼神告诉应鼎、虞幻:长乐的恩情,本公主记下了,这里不方便说话,过后登门拜谢!   应鼎、虞幻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他们无法控制幼子的心声,更没想到会这样。   皇帝大悦,当即随便找了个借口,赏赐长乐许多稀世珍宝。   应长乐先是有点懵,但他是个小财迷,才不管那么多,立马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不刻,北狄王、突厥王游湖归来,分别坐到了皇帝左右的首席。   班布尔当即表明立场:   “天可汗陛下,耶律可汗所言极是,一起灭国是建立友谊最快的方式,本王与耶律可汗必会在五年内将鲜卑瓜分殆尽,天可汗要的疆土,自然也会如数奉上。”   [啊?一起灭国?好小众的友谊打开方式!   鲜卑:excuse me???你们谈笑之间决定我亡不亡国?勿cue,谢谢!]   皇帝:阿乐又在讲什么鸟语,叽里呱啦的,但朕爱听。   群臣看北狄王的眼神,瞬间变的异常恭敬。   耶律真珠已然说服了班布尔,皇帝也当即兑现承诺,宣应承起上前一同用膳。   只有皇子公主才能与皇帝一桌用膳,这无异于当众承认其身份。   应承起只是起身恭敬道:“多谢圣上抬举,草民卑贱之躯,实在不配。”   群臣:此子肖母又肖父,偏偏父母都堪称千古一帝,圣上忌惮也不无道理。   皇帝难掩怒气,但还是强忍着。   [渣爹,你要是在真珠阿姨面前,都敢折磨阿起,我就发飙啦!   真珠阿姨,你也是,就忙的一下下都没法再来看阿起吗?难怪阿起不和你亲。   你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帝王当的再好也没用,我才不觉得你们厉害呢!一点儿也不!]   皇帝:……   群臣:呵呵,若君王被儿女私情所困,那才是国之将亡,是天下苍生的莫大悲哀!   皇帝站了起来,想过去亲近儿子,但帝王的威严,只让他看上去像去问责的。   应长乐赶忙从兄长怀里蹦跶下来,挡在应承起的前面,奶凶奶凶的瞪着皇帝。   [渣爹,别过来,不许你再欺负阿起,告诉你,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桀桀桀,我可是大反派!] 第22章   应长乐到底是惧怕皇帝的,只能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哼,有真珠阿姨在,我才不怕你,真珠阿姨会帮我们的!   真珠阿姨虽然也不是好母亲,但跟你这个渣爹比起来,可好太多太多。   呜呜,阿起真可怜,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种父母!]   虞幻:阿乐,骂的好,别怕,皇帝真动怒,娘自有办法护你周全。   应鼎、应慎初几乎同时伸手欲抱走应长乐,皇帝只用眼神告诉他们:无妨,两孩子兄弟情深,朕甚欢喜!   群臣: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应承起能被圣上亲自责罚,已是与众皇子不同,如今又得与圣上一同用膳,更是无上荣宠。   你也不看看,当今圣上有30个皇子、19个公主,有几个能得圣上亲自责罚教导?   如此多的皇子公主,大部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今上一面,谁敢有怨言?!   皇帝弯腰抱起应长乐,在他挺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如同寻常人家长辈一般宠溺道:   “阿乐,这样凶的拦着朕,可是让朕有点难过呢,往后莫要凶朕了可好?”   [不好,不好,就不好,除非你对阿起好,我就不凶你!]   应长乐的心声再厉害,面上还是很怂,当即连连点头,不住看父母兄长,恨不得长出翅膀从皇帝手里飞走。   [哥哥,娘亲,爹爹,真珠阿姨,你们快救我啊,我不要皇帝抱,他好可怕,他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摔死啊?]   皇帝:额……朕又不是脑子有病,在阿乐的心里,朕就是如此暴君?看来与孩子们相处时,朕真该改改性子了。   群臣:哈哈哈小妖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偷偷骂圣上,你也会心虚啊?   虞幻、应鼎、应慎初都能看出皇帝心情大好,不过是逗阿乐玩,自然不说什么。   耶律真珠走了过来,轻抚着应长乐的后背,一改帝王威严,如同寻常母亲一般柔声哄道:   “阿乐,好孩子,不用紧张,你皇伯父最疼你,孤也最疼你。”   耶律真珠自然是故意如此行事。   如今她与天朝皇帝的关系,以及应承起的身世,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她要的是皇帝亲口承认。   皇帝含笑道:“阿乐,皇伯父见你们兄弟俩如此要好,甚是欣慰,往后要多带你阿起哥哥一起玩,若你阿起哥哥有你一半的活泼调皮就好了。”   应长乐逐渐胆大了起来,嘀咕了一句:“要是你们像爹娘对我一样,对阿起,他就会像我一样啊。”   皇帝笑道:“好好好,皇伯父知道了。”   [虽然但是,我这样说,皇帝都不生气啊?皇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难道我突然爆发万人迷属性?   诶诶诶,不对劲,渣爹皇帝这样说,是不是就相当于当众承认了阿起的皇子身份?!   那皇帝是不是要接阿起回宫里住?可是等真珠阿姨走了,渣爹肯定还是不会对阿起好的啊。   不过吧,也有皇子养在大臣家的,康熙的三皇子幼时就养在大臣家里,也许渣爹不会接走阿起?]   皇帝:康熙又是谁?   群臣:呵,圣上承认他的身份又如何,改日就是上了皇家族谱,他曾被养在大臣家,就永远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一丝一毫都没有!   突厥王班布尔凝望着皇帝抱在手里的孩子,只想着:天朝陛下与北狄王都如此疼爱应长乐,简直比亲儿子还疼爱。   班布尔自然也知道,皇帝与耶律真珠的关系,以及应承起的身世。   若非耶律真珠有个儿子是天朝皇子,他也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只要这个皇子还在天朝,将来必定能得到许多好处。   皇帝一手抱着应长乐,一手牵了应承起,往岸上大殿而去,只让应慎初与北狄王陪同。   应鼎、虞幻再想跟上去,没有皇帝口谕,他们也只能留在席上与群臣一起陪突厥王。   进殿后,皇帝便将应长乐交由应慎初抱去了左偏殿歇息,还令应承起独自去右偏殿等候。   皇帝一声令下,宫人也都自觉退了出去,皇帝一改威严之态,叹道:   “阿珠,朕也有许多难言之隐,你放心,朕会弥补这孩子……”   耶律真珠眼神如刀般锐利,冷笑着说:   “陛下自然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况且陛下子嗣甚多,孤却只有三个孩子,陛下认为孩子是孤的软肋,孤却认为,身为帝王,连自己的崽都忌惮,是无能!”   皇帝一时之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继位以来励精图治,收复燕云十六州,又继续扩大疆土,藏富于民,万国来朝,不敢自称大帝,但也绝不是无能之辈,便是后世史书工笔,亦以文治武功著称。   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反驳,只道:   “耶律可汗所言极是,那孩子就在偏殿,可汗自去与他亲近,朕倒要看看,可汗有多大的本事。”   皇帝话音刚落,耶律真珠已经走了过去,皇帝并未跟着,只通过窗户往里看。   不刻,偏殿里已是剑拔弩张。   应承起跪的笔直,但眼里满是仇恨,怒视着耶律真珠,几乎一字一顿的说:   “陛下,若您从此不再见我,您永远都是受万世尊崇的北狄王。   若您妄图带我回北狄,我有大宁皇室血脉,北狄群臣决计容不下我。   那我便只能篡位谋反,将您和您的后代彻底抹去,血洗北狄朝廷,不过您放心,坐稳王位后,我会为您追封谥号。”   耶律真珠坐于主位,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儿子,冷笑道:“哼,小孽障,倒是有孤的狠劲儿,还不错。”   应承起忽的从腰间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抵在耶律真珠的脖颈上,沉声道:   “陛下,这宝刀削铁如泥,我动一动手腕,便可取你性命。”   应承起是死士,比御前带刀侍卫还高一级的皇帝护卫,自然能带匕首入宫。   耶律真珠只用两根手指夹住刀面,微微使了巧劲,瞬间将刀刃从刀柄处硬生生震断,薄刃哐当一声响,落在地上。   “孤不到十岁就跟着先王上战场,不到十五岁便战功赫赫,最锋利的匕首也有最大的缺点,刀身太薄,用巧劲一震就断,下次出手还要再快再狠些。”   应承起冷声道:“陛下未免太好为人师,我虽没上过沙场,但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今没必要杀您,自然不会下死手。”   耶律真珠冷笑了两声,说:   “哼,很好,好得很,你倒也不用如此跟孤逞凶斗狠。   你不过就是怕孤动了带你回北狄的念头,孤现就给你吃定心丸,你身上流着大宁皇帝的血,孤就永远不可能让你踏入北狄一步。   小孽障,你记住,自古君王皆薄情,孤首先是北狄王,即便出于愧疚,为你筹谋,也须得对北狄毫无影响,再无更多,仅此而已!”   应承起冷声道:“多谢陛下成全!”   ……   另外一边偏殿里,应长乐正舒服的趴在兄长怀里抱着小金虎奶壶慢悠悠的吃奶。   宫殿隔音极好,即便那边已是剑拔弩张,这边丝毫不闻,唯有一室安静。   应慎初轻拍着弟弟后背,说:   “喝完,不许剩,乳母都说喝到入秋后再断为好。”   应长乐也不是不爱喝奶,就是想再吃点冰的,连忙说:   “哥哥,喝完,给我吃一点酥山好不好,就一点点,不吃多,”   酥山是古代冰激凌,御膳房做的特别好吃,每回进宫,他都馋的不行。   应慎初无奈道:“好,你先喝完,等会儿跟你阿起哥哥一起吃。”   应长乐笑的眉眼弯弯,又问:   “哥哥,你说阿起会被接回宫里住吗?”   应慎初肯定道:“不会。”   应长乐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喝完奶,也不催问阿起什么时候过来找他,格外安静的等。   窗外,烈日炎炎,芭蕉冉冉。   偏殿中央以及四角都放了大盆的冰,即便微开着窗,亦无外面的暴热,缕缕凉气袭来,十分宜人。   应长乐趴在兄长怀里都要睡着了,忽听得宫人焦急的声音:   “应大人,您赶紧去那边看看吧!去迟了,十九皇子恐性命难保!”   皇帝子嗣甚多,按照年龄应承起排行十九,宫人改了称呼,自然是皇帝授意。   应长乐顿时惊醒,急忙问:“十九皇子?是阿起吗?!哥哥,我们快去!” 第23章   应慎初抱着弟弟疾步来到另外一边偏殿的时候, 应承起已经被御前侍卫反绑双手按跪在地。   皇帝震怒,手拿尚方宝剑,指着地上的儿子怒骂:   “逆子!孽障!你敢弑母?没心肝的小畜生, 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你要气死朕不成……”   耶律真珠眼神锐利如刀,满脸愤怒, 却还是难掩眼底对这个儿子的愧疚、爱惜、顾念、欣赏。   若北狄的两个王储能有这个儿子一半的坚毅、果敢、狠戾, 百年之后, 她便能放心的去了,不必再担忧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偌大江山,后人却守不住。   可她又十分清楚, 这孩子的坚韧狠戾是无数次死里逃生锻炼出来的,是地狱般的九年磨砺出来的, 一般人早死无数回了。   若这孩子没有大宁皇室血脉,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回北狄, 将来继承大统,但可惜。   皇帝剑指儿子脖颈,怒吼:   “孽障, 生来便是讨债的, 朕教你的本事就是让你来对付父母的?   今日敢弑母,将来未必不敢弑父,与其让你这孽障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万劫不复, 不若朕现就结果了你!”   应承起不仅毫无惧色,眼神更加冰冷狠戾阴鸷, 梗着脖子,怒视皇帝。   皇帝紧握着剑柄的右手颤抖不已、青筋暴起,震的剑身颤若抖动的蝉翼, 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耶律真珠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劝皇帝从轻发落,有意让儿子吃点教训,如此急功冒进,能成什么大事?   应长乐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急的不行,哭着胡乱大喊:   “呜呜,别杀阿起!不要!呜呜呜,哥哥,娘亲、爹爹,你们快救救阿起!真珠阿姨,母亲,你快救阿起……”   应慎初抱着弟弟疾走过去,跪在应承起的旁边,磕头求情:   “圣上息怒,微臣斗胆为十九皇子说两句话,十九皇子性子是倔,但本性纯良!   若他真有犯上忤逆之心,又怎会不藏起锋芒、伪装忠孝,厚积薄发,待时而动?   十九皇子只是太委屈,又不会伪装隐忍,毫无心机城府,更无成年人的利欲杂念,唯有一片赤子之心。   即便行为过激,亦只是祈求陛下与耶律可汗多看顾一二,只是用自己的命试探父母之爱,他什么也没有,唯有自己的命做赌注罢了……”   应慎初这番言辞,即便是心硬如铁的皇帝,亦有几分动容。   当今圣上曾经也是处处被先皇提防忌惮的那个皇子,从未得到过丝毫的父母之爱,父皇打压控制他,母妃在他出生后不久便病逝。   不同的是,先皇虽忌惮打压他,但从未故意折磨,只是冷漠疏远,他也一直隐忍,孝敬先皇,友睦兄弟,修身励行,不曾表露过丝毫忤逆之心。   等先皇垂垂老矣,他才谋而后动,软禁先皇,杀了太子以及一切反对势力,以铁血手腕震慑朝堂,继承大统,封先皇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他认为自己不算谋朝篡位。   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先皇选的太子懦弱无能,如能做守成之主,堂堂储君连那些开国功臣都压不住,谈何治国?   更何况他继位之后,躬身力行,孝敬太上皇,直到三年后,太上皇方才殡天。   如今看着这个太像自己的儿子,怎能不提防忌惮?!他可不想当什么太上皇!   若这小畜生真有谋逆之心,便该像他当年一样隐忍,而不是如此狂悖疯癫,好似脑子被驴踢了。   当殿弑母,口出妄言,简直丧心病狂,自求灭亡!   应慎初几乎是没停顿的说了一堆应承起到家后的种种,诸如不善言辞、倔强疏离,他们如何亲近都没用等等。   皇帝已经不耐烦听,怒道:   “哼,你以为说这些便能帮这孽障脱罪?!这小畜生对父母心怀如此深重的仇恨怨念,若朕还纵容他,岂不养虎为患?!”   应慎初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   “陛下扪心自问,这些年可对得起十九皇子?他也是圣上之子,别的皇子可光明正大享受无上尊崇,他却只能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更遑论其他。   耶律可汗这么多年来又可曾对这孩子有过丝毫的关怀?纵然有愧疚挂念,却也不曾为他真正做过什么!   若十九皇子装做毫无怨念,装做感恩戴德,圣上便信?   但凡有怨怼,发泄出来便能释怀,这才是真正的放下。”   皇帝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若这小畜生过于隐忍,只会让他更加猜忌。   应长乐方才吓坏了,听完哥哥说的这些,又见皇帝脸色已经缓和不少,他终于不再那么害怕,大着胆子一把抱住了皇帝双腿,语无伦次的哭着说:   “皇伯父,呜呜,求求你,不要凶阿起,不要……   阿起不会说话,他嘴笨,又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他就是笨笨的,不像我这么聪明,你别跟他计较好不好……”   皇帝差点被气笑了:你聪明?你哪点聪明了?   [呜呜呜,阿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你爹娘都对你很不好很不好,你特别伤心,你又不会哭闹,就只会犯傻硬怼。   但你好笨、好天真啊,为啥要跟他们对着干,赌气硬来会死的只有你自己啊,他们才不在乎你呢!   他们是帝王啊,有很多孩子,还有天下,怎么可能把你放在心上?   你就不能学学其他皇子公主吗,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装成孝顺的样子啊,把臭皇帝哄开心了,要啥没有!]   皇帝:……小混账,你又有新的词骂朕了,臭皇帝,朕哪里臭了?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抱了回来,用衣袖帮弟弟擦了满脸的鼻涕眼泪,轻声安抚:   “阿乐,别怕,好了,不哭,十九皇子会没事的,圣上宽宏大量、仁慈爱子……”   皇帝扔了手里的尚方宝剑,叹道:   “你倒也不必给朕戴高帽,这孽障胆大包天,犯上弑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押去天牢,严加看管!”   [呜呜呜,怎么还要送天牢啊???那都不是人待的地方!!!   阿起以前都受了那么多苦了,就当抵过了不成吗,渣爹,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   真珠阿姨怎么都不帮忙说话,我再也不会喜欢真珠阿姨了,娘亲把她说的再好,她也不好,就是不好!]   皇帝:臭小子,你才知道你真珠阿姨对你阿起哥哥也不好啊,耶律真珠跟朕没有丝毫分别!这小孽障身为两国皇子,注定要背负许多,这就是他的命。   应慎初放下弟弟,恭敬叩拜道:   “圣上既已将十九皇子交予应家抚养,微臣便僭越了。   微臣忝居其兄长之位,对其自有教导之责,不论是如今还是将来,十九皇子犯了事,均是微臣之过!请圣上治罪!”   应慎初非常清楚,皇帝将萧承起送到应家抚养,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首先,送给臣子抚养的皇子便再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以防皇子再生野心。   其次,皇帝需要牵制应家,利用应家控制萧承起,即便他不请罪,但凡萧承起有任何谋逆犯上之举,都是应家指使,都得受连带之罪。   [呜呜呜,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爹娘捞阿起就够难了,你在外面还能帮帮忙,你要是也被治罪,爹娘就得捞你们两呀!   哥哥怎么也变笨了?   渣皇帝,你要明辨是非,我哥没错,不许治我哥的罪!   阿起也没错,明明就是你们先对阿起不好,阿起就不能闹闹脾气吗?   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应长乐急的不行,哭的几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无论应慎初怎么哄都没用,只哭的更厉害。   “哥哥,我不要,呜呜,怎么办,哥哥,阿起,呜呜呜……”   应慎初也急的不行,不停的哄:   “阿乐,别哭了,不哭,哥哥就给你吃酥山,不许再哭,要哭岔气了如何是好……”   应承起猛的挣脱了侍卫的桎梏,捡起尚方宝剑,狠狠划破双手掌心,又比在自己脖颈上,一字一顿的说:   “圣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要连累无辜之人,我愿即刻赴死!”   应承起下手太狠,双手顿时血流如注。   粘稠的血液汩汩而下,在明镜般的大理石地面上汇成一团,异常刺目。   应长乐愣住了,瞪大了双眼,急的直抽噎。   皇帝仍旧是冷着脸,却难掩满意之色。   应家已然成为这小孽障的软肋,往后这小畜生做事再也不会无所顾忌,只要有软肋,便很好控制。   耶律真珠面上仍有愠色,眼底却满是欣慰。   皇帝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心疼:   “孽障,你这是威胁朕?还不放下那剑?岂不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   [呜呜呜,渣爹,你好能装!   你都要把阿起关到天牢里了,还说什么舍不得他受伤?   我爹爹管过天牢,我知道,谁进去都得先打一百杀威棒,就这关都能打死好多人!]   皇帝冷笑着问:“依耶律可汗之见,此子当如何治罪?”   耶律真珠叹道:   “他既已自罚,可不再另罚,孤见他双手伤口很深,若以后抓握无力,岂不自废武功?到底罪不至此,还是快快医治要紧。”   皇帝大手一挥,自有宫人飞奔去请御医。   应长乐当即挣脱了兄长的怀抱,想去抓应承起的双手看,又怕碰疼了,只是呜呜哭着说:   “呜呜,你真傻,真的,这多疼啊!   笨死你算了,呜呜,不要,呸呸呸,不死,永远不死,是我乌鸦嘴,阿起不笨,阿起永远都好,很好很好,呜呜……”   应承起下意识的将双手藏到了身后,轻声安慰:   “我没事,阿乐,别哭了,听话,不许再哭,若哭岔气了如何是好?阿乐,我真的没事,别哭了……”   应长乐不想再让阿起分心安慰他,这才渐渐止住了。   皇帝沉声道:“还跪着干嘛,都起来吧。”   应慎初连忙去扶,应承起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说:   “大哥不必担忧,我没事,一点轻伤而已。”   应慎初太了解这个义子弟弟的脾气,当然不会强行照料,只将长乐抱了起来,以免幼弟莽撞,再不小心磕碰到伤处。   首领太监一面为萧承起引路,一面恭敬道:   “小殿下,您这边请,快些坐到榻上去,御医即刻就来。”   早有宫人将殿内血迹等擦洗收拾干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又有宫人端来了洗漱的一应用品,等着伺候。   不刻,一众御医便鱼贯而入,太医院当值的都来了。   皇帝看向掌印太监凌洪,斥责道:“不过一点轻伤,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凌洪跟在当今圣上身边已有数十年,最会揣摩皇帝心思,当即便说:   “圣上息怒,奴婢擅自做主亦是无奈之举,圣上每每在人前要做严父,人后又担忧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到底该保重龙体。   小殿下伤成这样,若误判伤势,延误医治,影响以后用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哼,不管你们是装的还是演的,只要对阿起好,都行,都行!]   掌印太监为正四品官职,自然能听见应长乐的心声,只想着:小祖宗,你懂这个道理就好。   皇帝咳嗽了一声,也不言语,只认真看着众太医诊治。   应承起双手手掌白肉外翻,消毒缝合又上药,他却始终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从脖颈滚滚而落,也不曾皱一下眉。   [嘶嘶嘶,呜呜呜,看着就好痛,阿起,你真是个狠人,又狠又老实,就不会割轻一点,装装样子就行嘛,非得割这么深!   你那么喜欢用剑用刀,万一不能彻底治好,呸呸呸,肯定能治好……]   皇帝:臭小子,放心吧,你阿起哥哥自小受死士训练,死士首则,没有朕的命令,不能自残,他们就如同你家的桌椅,哪有桌椅敢自毁用途的。   耶律真珠见终于处理好,当即三连问:“可伤到筋脉,能否痊愈,往后用手可有影响?”   太医首领赶忙恭敬答复:   “圣上、可汗请放心,小殿下这伤看着可怖,但并未伤到骨骼经脉,只在皮肉,定能痊愈,往后也完全不影响用手,只是会留疤,臣等会尽量让疤痕浅些。”   众太医都在心里啧啧称奇。   他们行医数十载,执刀清创、刮骨、修复经脉等都是最细致的活儿,就算再慢都不能保证割透皮肉,筋都露了出来的情况下,却丝毫不伤筋脉,这是何等手法!   耶律真珠这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帝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耶律可汗,如今你是见着了吧,可还怨朕不会教导?   这小孽障,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其他都还不论,只气人的本事最大!”   耶律真珠无奈道:“孤知道了。”   ……   众御医见不方便再留,嘱咐了注意事宜,当即行礼退了出去。   耶律真珠心知儿子不愿跟他们相处,有他们在,孩子反而更加休息不好,于是说:   “皇帝,应翰林在此照料即可,跟孤出去陪突厥王,莫要怠慢了贵客。”   皇帝有种被“反客为主”的荒谬感。   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他心怀愧疚,自然也就不说什么,只令他们兄弟好好歇息。   皇帝与北狄王刚走,应长乐赶忙就问:“阿起,疼的厉害吧?”   应承起道:“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不是最爱吃宫里的酥山吗,可以少吃一些,我已着人去取。”   “嘿嘿嘿,阿起,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了,你什么时候叫人去取的啊,我怎么没听见?”   应承起道:“自从入夏,哪回进宫,你不闹着要吃?方才你只盯着我手看,自然不知我何时说的。”   “我就知道,阿起,你最好!哥哥不好,每次都要我求他!”   应慎初揉了揉幼弟不服气歪着的小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刻,便有宫人端了各式各样冒着冷气的酥山过来,个个都精致无比。   应长乐赶忙站了起来,拿起勺子,先自己挖了一口吃,奶香浓郁,比蜜都甜,凉到心坎里,再爽不过。   他又挖了一勺送到应承起嘴边,笑着说:“阿起,你手不方便,我喂你。”   应承起吃了一口,便说:“太甜,我不吃了,你自己吃。”   阿起最不爱吃甜的,他也不再劝,自己挨个将每个口味的都吃了一勺。   弟弟吃到最后一盘时,应慎初便令宫人端走,严厉道:“阿乐,不许吃了。”   应长乐虽馋的不行,也没像往常一样闹着硬要再吃,只委屈巴巴的嘀咕:   “不吃就不吃嘛,凶什么凶,你就会凶我。”   应慎初心疼弟弟今日受了委屈又哭了那么久,自然不忍再说教,赶忙哄着:   “是哥哥不好,不该凶你,酥山也吃了,你跟阿起睡一会儿午觉好不好?”   ……   当天外面游园结束,应长乐都还没醒,皇帝亲自回来看望了儿子,又嘱咐了应慎初一番,才令他们出宫。   回府后,应慎初才将今日之事告知应鼎、虞幻。   两人既震惊又感慨,自然不会再去责问应承起,只当不知道。   此后,不过三五日内,皇帝谕旨下了一道又一道。   先是让应承起改回萧承起,又认祖归宗上了皇家族谱,再昭告天下其皇子身份,最后还令仍旧养在宣平侯府。   萧承起没什么反应,倒是应长乐高兴的不行。   这些天,皇帝的赏赐就没断过,证明皇帝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折磨阿起,这就已经很好了。   眼见着北狄王、突厥王即将离京,耶律真珠再也没来看过阿起,应长乐便央求着兄长带他和阿起去四方馆玩。   四方馆虽为朝廷接待外邦使臣的官署,但更像是热闹的集市。   整个四方街都属于四方馆,外来贸易商贩多不胜数,盛京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也都爱来此赶集采买。   应慎初专门告假一天带两个弟弟来此。   为了能见到耶律真珠,他们自然不会在外面的街坊闲逛,直接坐了华盖大马车进了官署里,坐在偏殿角落喝茶,耐心的等。   四方馆官署形制就如同一座宫殿,但有专门供各邦使臣交流喝茶的公共区域,便是他们所在的偏殿。   应长乐好奇的四下乱看,外国人穿的衣服,身上的配饰、发饰等等都很不一样,异域风情让他看入了迷。   偏殿内很热闹,突厥、北狄使臣护卫等都在此,有的喝茶闲聊,有的正在讨价还价,交换各自邦国特产珍宝。   四方馆通事舍人听闻应翰林来了,赶忙出来迎接,应慎初只说就来坐坐,让他自去忙。   没一会儿,偏殿中央爆发了激烈冲突,突厥使臣趁着酒劲掀翻了桌子,冲着北狄使臣骂骂咧咧:   “淦,你特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我说,跪下,给爷舔鞋!”   突厥使臣已经连续许多天将北狄使臣约在这里喝酒,并且必定发酒疯,硬要北狄使臣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下跪道歉。   北狄使臣也每每都应约,但不论突厥使臣如何发疯,她始终不卑不亢。   起初这样闹,所有人还围过去,有的劝架,有的起哄,后来便习惯了,都懒得围过去,就在座位上看,有的甚至已经做到充耳不闻。   应长乐可是第一次见,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北狄使臣阿息保仍旧像之前一样不卑不亢,冷声说:“图斯,你喝多了,我今日真没空陪你闹。”   阿息保紧握着拳头,早恨的牙痒痒,但因如今北狄、突厥是联盟,不能明面上闹翻,只能忍着。   图斯一把揪住阿息保的衣领,唾沫星子乱喷,怒吼:“你跪下,为爷舔了鞋,爷立马让你走!”   这时,北狄王、突厥王一同从外面回来,经过偏殿,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图斯早派人打听好了两位君主回来的时辰,故意拖到现在,他无法靠自己让阿息保下跪,但可以利用两位君王帮他。   更何况图斯深知,可汗最恨有人胆敢提起他的过往,阿息保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这个,就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图斯当然不仅仅是为私人口角恩怨,更多的是想讨好自己的可汗班布尔,表忠心。   两位君王入殿,突厥、北狄人齐齐跪了下来行大礼,天朝官吏自然只是站立行礼。   耶律真珠立即就看见了偏殿角落里的三人,但她只当没看见。   [哼,还装没看见,反正我们也就是来这里玩玩,才不是来看你!   好吧,就是来看你,你要走了嘛,我是怕阿起以后会后悔,反正来看一眼也不少块肉,就当来玩咯。]   萧承起&应慎初:……   突厥王班布尔走到图斯身边,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图斯便用只有两位君主才能听到的声音,将那日阿息保所言重复了一遍。   班布尔震怒,当即抽刀就要砍了阿息保。   阿息保也不愿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盟,因她闹掰,当即便要跪下领死。   耶律真珠沉声道:“起来!”   阿息保只怕自家君主为难,当即说:“陛下,微臣有罪,不曾谨言慎行,犯下大错,请陛下赐死。”   耶律真珠最护犊子,怎会让外邦人欺负了自己的属下,只与班布尔耳语了一句。   班布尔登时震怒,狠狠一拳砸在图斯胸口,图斯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名单上全是他曾经逼迫过的突厥王室以及名门望族,详细到他是如何逼迫每一对父子。   这里唯有图斯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耶律真珠只是提了皇帝给她的那份“特殊名单”,让班布尔误以为是图斯出卖了自己。   皇帝告诉了她,是如何得到这份名单的,但为了保护长乐,她只会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为了孩子的长远考虑,她还让皇帝现拟了一份密诏,等将来时机合适,授予长乐侯爵,以奖赏此等功绩。   今日,耶律真珠不过是顺手利用图斯而已,她要派奸细根据名单扰乱突厥,又暂时不想失去突厥联盟,正好借此推到图斯以及其亲信的身上。   阿息保一时之间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班布尔疾步而去,只扔下一句:“带去医治,别让他死了,孤还要问他话!”   自有突厥护卫抬走了已经昏死过去图斯。   耶律真珠只是看了看应长乐,随后便被众人簇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息保赶忙追了上去,轻声问:“陛下,您跟班布尔说了什么?陛下,您真不去跟小殿下说说话吗?”   耶律真珠沉声道:“你话太多了。”   阿息保大着胆子又说:“陛下,就算不想跟小殿下说话,你那么喜欢长乐,也不去跟长乐说话吗?”   耶律真珠原本凌厉无比的眼神,瞬间变的柔和慈爱,旋即又恢复了冰冷,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等应长乐反应过来,那边已经结束了,耶律真珠都已经没了踪影。   [哼,北狄王果然和传言一样最护下,刚才好霸气啊,但我还是讨厌你!   呵呵,那么护臣下,就是不护自己的儿子是吧,我算是把你看透了。   哼哼,好好好,你这么无情就很好,你走了,阿起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应长乐这样想着,一下就高兴了,笑着说:“哥哥,阿起,我们回家吧,我热,想吃一点点酥山,就一点点。”   皇帝早就知道应长乐爱吃御膳房的酥山,前不久萧承起认祖归宗后,就顺带将御膳房做酥山的厨子赏给了宣平侯府,只说负责十九皇子膳食,倒也不算逾制。   应慎初见弟弟如此高兴,也没扫他兴致,爽快应了。   回府的路上,应长乐就睡着了,夏日午后最好睡,直到快傍晚,才被瓢泼大雨吵醒。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翻了身,嘀咕了一句:“哥哥,天还没亮啊,我要尿尿……”   他已经睡的不知白天黑夜,只以为是早晨,他偶尔会被尿憋醒。   不管多早,哥哥都已经起床去隔间看书了,但只要他说话,哥哥都会听到,马上就会过来。   应慎初这会儿就在临窗榻上写奏折,听了床上有动静,当即放下笔,走过去掀开帐子,将弟弟抱了起来,说:   “可算醒了,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又睡不着。”   应长乐揉了揉眼睛,听着外面狂风暴雨,这才想起好像不是早晨。   肚子太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催着说:“哥哥,快,我憋不住了。”   应慎初赶忙就抱着弟弟去了后罩房。   专门负责主子如厕的小丫鬟们,听见脚步声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用品。   小主子不喜欢如厕的时候被一堆人看着,丫鬟们准备好物品,立即退了出去。   恭桶里是松木香灰,秽物落下便被厚厚的香灰盖住,整个屋子到处都是熏香,通风也好,如厕一点点味儿都没有。   应长乐这会儿也已经完全清醒了,舒服的直哼哼:   “哥哥,下好大的雨啊,刮好大的风啊,难怪我做梦都梦见在海里大船上,暴风雨差点把大船都掀翻……”   应长乐喜欢睡觉起来就给身边的人说自己做的梦,如若兄长不在,他就给阿起说。   “哥哥,阿起呢,怎么没跟我一起睡午觉啊?”   “你也不看都什么时辰了,阿起早睡醒,去书房做功课了。”   “哥哥,我要用桂花绸缎,那个舒服。”   “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么柔的纸也不肯用,若阿起不住我们家了,看你怎么办。”   [嘿嘿嘿,绸缎擦屁屁是根本想象不到的舒服,再柔的纸都没法比,古代皇室太会享受了!难怪都想当皇帝!]   应慎初:……   他当然不是不愿给弟弟用,只是绸缎实属逾制太多,唯独帝后以及皇子公主才能用,郡王都没资格用,更何况他们只是侯府。   只怕哪天皇帝不高兴,不发了,弟弟又难适应,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皇帝都说了啊,我可以跟十九皇子用一样的!哎呀,阿起不会不住我们家的,我就要用绸缎,超舒服!”   [哼,就因为阿起住我们家,我吃的用的都跟阿起一模一样,但皇帝都下旨了的啊,满朝文武还是酸溜溜,说什么我又不是皇子,不能跟皇子一个待遇。   他们家住海里啊,管的这么宽,啊对对对我就是躺赢狗,我就是可以享受皇子待遇,气死他们!]   应慎初:…… 第24章   应长乐自然还是如愿以偿的用上了桂花绸缎。   这绸缎先用桂花浸泡, 再放于铺就厚厚一层桂花的炉子上烘干,但必须保留一定的湿润程度方能给主子用。   不仅如此,若是冬天, 这桂花绸缎使用时得是温热的, 若是夏天,则需带丝丝缕缕略微的凉意, 春秋则是常温。   [嗅嗅嗅, 好香啊, 淡淡的清香,到底怎么又香又不腻的呀?   好好闻,我直接就是一个猛吸, 史诗级过肺!   啊啊啊,冰冰凉凉爽翻天, 丝丝滑滑超舒服。   嘿嘿嘿,整个屁股都香香的, 留香也好持久,每次脱裤子,都有清香诶, 我可太爱用啦!!!]   应慎初:……   外间小丫鬟们早备好了一应盥洗熏香之物。   应慎初抱着弟弟来到外面, 先给弟弟洗手擦干,随后才给自己洗。   虽然身上一点儿味儿也没有,但焚椒兰绕身熏香是例行流程。   回卧室时, 应长乐不让兄长走连廊,硬要走穿堂过, 见外面暴风雨好猛,赶忙拉住兄长衣领说:   “哥哥,等等, 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雨,看看。”   暴风雨已然打湿了半个穿堂,应慎初便站在未被波及的里面,又打开了自己的衣襟,用长袍将弟弟裹住,以免受风湿所侵。   粗使小厮们穿着蓑衣不断地将雨水往外扫,绝不让水漫到里面一半的穿堂,那是主子可能经过的地方,必须保证时刻干爽。   偌大后院山石园林在暴雨中皆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暴风吹的枝桠狂舞,花瓣树叶漫天乱飞。   夏日傍晚的暴雨狂风将炎热一扫而尽,凉爽至极。   应长乐猛吸气,带着浓重湿气树叶泥土的复杂自然气味进入腹腔,爽的打颤。   “啊啊,哥哥,我好像变回了猴子,在一万年前的热带雨林狂奔,你懂这种感觉吗,嗷呜嗷呜……”   应慎初:……不是很懂。   他大张着嘴,让狂风猛猛灌入胸腔,感受窒息般的极致凉爽,仿佛能在风中溺毙。   在暴风中是很难呼吸的,他上辈子就最喜欢夏日暴雨来临之前那一阵阵的狂风,超凉爽超有窒息感,爽到头皮发麻。   胎穿来这里后,他被照顾的太好,管束的太多,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狂风暴雨,但爹娘哥哥不会让他出门。   如今是因他大了一些,就算极端天气,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连卧室都不让他出。   “呼呼,啊啊,哥哥,你也张开嘴,超爽的,试试!”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柔声训斥:   “喝了风,闹肚子如何是好?这些臭毛病都在哪里学的?”   应长乐噘着嘴,含糊着说:   “唔,哥,松开,你就知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有什么趣味,好玩啊,玩玩不行吗……”   应慎初语重心长的教导:   “贪玩也要有个度,你如今还小,为兄方才没怎么管你,世家公子哪有你这样放浪形骸的,张嘴喝风,大呼小叫,如此不雅……”   应长乐哼了一声,赌气说:“难怪皇子公主都不喜欢你,你管太多啦!我就这样,不要你管!”   [略略略,反正我已经玩过了,你不玩就算了,以后有好玩的,再也不告诉你。]   应慎初揉了揉弟弟埋在自己胸膛的小脑袋,无奈道:“回屋了可好?”   他也不言语,还噘着嘴赌气。   回到卧室,应慎初摸着弟弟的衣服到底还是觉着有些润了。   虽然穿堂很大,暴风并未将雨吹到里面,但后院原本湿气就重,又下了这半日的暴雨。   他给弟弟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将弟弟哄开心了,才令外间摆晚饭。   萧承起虽从西屋书房过来用饭,但并未沾上丝毫雨水。   东西屋原本就距离很近,况且抱朴院的主建筑群,均有可封闭的风雨连廊行走,不必走外面的抄手游廊,自然不会沾染风雨。   应长乐坐到萧承起的身边,就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也不自己吃饭,就让兄长喂,偶尔自己扒拉几口。   如今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喂饭,但应慎初已经在慢慢让弟弟自己吃。   应长乐到底是有些被惯坏了,他不是不会自己吃,相反他比同龄的小孩吃的好多了,从来不会撒的到处都是,但他就是想偷懒,就是想让兄长喂。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应慎初和萧承起都是有这些习惯的,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但应长乐丝毫没有。   应慎初见弟弟忙着说话,嚼几口囫囵就吞,便耐心教导:   “阿乐,嚼细慢咽,菜都给你挑好放碗里了,自己吃。”   他哪里肯,只说:“哥哥,我知道了,多嚼嚼,我又不是不会吃,不用像别的小孩一样学,我就是不想自己吃呀,你喂我。”   应慎初无奈道:“如此惫懒,饭也不愿自己吃,将来如何是好?”   [嘿嘿,谁让我这辈子就是享福的命,而且长大吃饭就不累了啊。   现在嘛,人小手也小,我受不了饭菜撒的到处都是,为了拿稳筷子勺子,不到处撒,很累的好吧!   还有,哥哥,你的职业病好严重,太爱说教啦,阿起就从来不这样。]   应慎初:……为兄竟无法反驳,算了,阿乐也不是不会吃,等长大就好。   萧承起确实从来不说教,要弟弟做什么,或者不许弟弟做什么,他都是直接行动。   用饭毕,三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来到里间,坐在榻上喝茶看书写字闲聊。   应慎初就盯着弟弟练字,每日六篇字,必须写完才行,弟弟可以不学无术,但不能连字都写不好。   萧承起起初只是看书,后又拿起笔做注解。   应长乐练字从来不认真,马上就看见了,赶忙就跳了起来说:   “你手伤还没好,太医都说了啊,少用手,你要自己吃饭就算了,怎么还写字,不许写了!不都说好了,这些天不写字,就背书嘛。”   萧承起道:“无妨,我没使力,不疼。”   应长乐拿过笔,说:   “应承起,哦,不对,萧承起,哎呀,我还没叫习惯。   萧承起,我严重警告你,不许写字,你怕落下功课,背书就行了嘛。   等手伤好了再写,也耽误不了你什么。”   萧承起只道:“好,你别急,我不写就是。”   应长乐这才又坐回去练字,一面还不停的说:   “我就搞不懂,你都是皇子了,又不用考状元,干嘛这么卷啊?   还是你们这种学霸,天生就爱学习?我哥也是哦,都上班了,每天还是起大早读书,晚上也读书写文章到半夜……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就不能放松一下嘛,你们就从来不想玩啊?   学习使我快乐,对你们来说,就是真的,对吗……”   等弟弟说完,应慎初才柔声教导:   “阿乐,圣上已经下了旨,次月起,你和十九皇子便要一同去南书房上学。   南书房毕竟是在宫里,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你还小,为兄不要你什么规矩都能学好,只要你记住一点,莫要直呼皇子公主全名,此乃大不敬。   在家里,你怎么喊阿起都行,但在宫里,只能喊殿下或哥哥,可记住了?”   应长乐十分无所谓的说:   “哎呀,我知道了,但我可不能保证一次都不喊错,有时就是会忘啊,嘴就是比脑子快,我有什么办法。”   应慎初笑道:“所以,为兄要你慢慢学世家公子的礼仪,端方持重,温文尔雅……你就从少说话开始学,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啊,那你明明就知道我超爱说话啊,又是急性子暴脾气,这辈子我也学不会你说的那些。”   应慎初严肃道:“学不会也要慢慢学。”   萧承起连忙说:“大哥,不学也无妨,这些到底只是约束人的,在宫里,我会看着阿乐,你放心。”   应慎初无奈道:“阿起,别太惯着他,爹娘就已是对他百依百顺,我们再如此,怕是要惯坏的。”   萧承起只是说:“大哥,我知道了。”   应长乐转头冲着兄长做了个鬼脸:“略略略,阿起才不会像你这样。”   等他写完六篇字,便到了睡觉的时间,萧承起自也回了西屋。   此时,外面暴雨大风早停了,却又闷热起来,像是还积着一场大雨。   应长乐躺着怎么都睡不着,就在哥哥身上打滚儿,又在床上跑来跑去的玩,还闹着要吃了酥山再睡。   “哥哥,你不觉得吗,屋里放了冰也热,是身体里面热,不信你摸我肚子,是不是烫烫的,你摸一下嘛,我没撒谎……”   应长乐坐在兄长腿上,掀起丝绸睡袍,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晚饭弟弟本来就吃的有点多,竟还闹着要吃酥山,况且都半夜了!   即便应慎初早料到,白天睡太多,夜里会闹到很晚都不睡,但他已经哄了足足两个时辰,再有耐心也被耗光了。   况且眼见着要去南书房上学,也需得立立规矩了。   他也懒得说教,只严厉道:“阿乐,为兄再问你最后一遍,睡不睡觉?!”   应长乐早被惯坏了,完全没意识到哥哥已经气的不行,嘀咕着说:   “哥哥,那我就是想吃嘛,我热,吃了就,啊,你干嘛,哥哥,呜呜,你干嘛,你不能,我不要……”   应长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兄长按趴在腿上,亵裤都被退了下来,屁股大腿被巴掌拍的发麻。   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太羞,以前爹娘兄长都是隔着裤子打两下,吓唬吓唬他,从来没有这样正经罚过。   [啊啊啊,我又不是小孩,我不要脸的啊,什么坏兄长,烂哥哥,好好说不会啊……]   应慎初:你就是真长大了,如此胡闹,为兄也是这样教训你!   等反应过来,应长乐赶忙就去拉裤子,脸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的说:“哥哥,我睡,马上睡,我不吃了,呜呜,别打了……”   应慎初将弟弟一把捞了起来,放到床尾靠墙的一角,异常严厉:   “站好!不许乱动!”   应长乐原本就有点怕兄长,愣是连裤子都不敢继续提了,只赶紧把睡袍放了下来遮住,就再也不敢动一下。   [啊啊啊,脸怎么比屁股还烫?!呜呜,哥哥怎么了,变的好凶!   打都打了,还罚站,应慎初,我说真的,你太过分了!   诶,裤子要滑下去了,滑就滑吧,不能动,但是,好想揉揉屁股,算了,不行。   啊啊啊,到底要站多久啊?   站着好累,脚都站麻了,要不要求情啊,算了,万一邪恶哥哥还没消气。   ……]   应慎初就坐在床边看书,但弟弟的心声就没断过,实在吵闹。   他又想着今日太晚,到底也只让站了半支香的时间,便说:“过来。”   终于得到解放,应长乐太高兴,一个大迈步,却因为脚站麻了,又被裤子绊,直接摔在了被褥上。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捞了起来,穿好裤子,放在床边,还令站好听训。   他也十分严肃端正的站着,将道理都给弟弟讲清楚了,并且让弟弟认错保证下次不再犯,才算完。   闹腾了这么一夜,应长乐终于有点困了,躺在床上就连连打哈欠。   应慎初轻拍着弟弟后背哄睡,语气十分柔和:“好了,睡吧。”   方才已经熄了灯,屋里漆黑一片,应长乐还是脸红到了耳朵根,小声说:“哥哥,隔着裤子也疼,能不能不要……”   应慎初差点被气笑了,沉声道:   “罚你不是为了让你疼,是要你知错就改,不看着,怎知下手轻重?你要脸面,就别胡闹。”   [啊啊啊,暴君,邪恶哥哥,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也不怎么疼,大不了我不要脸了。]   应慎初:???   他只能想着,阿乐到底还是被宠坏了,实难教化,慢慢来罢。   ……   如此一来,应长乐还真乖觉了许多天,虽也贪玩胡闹,但还不至于惹怒应慎初。   这日便是兄弟俩去南书房上学的头一天。   应长乐最喜欢去没去过的地方,最喜欢有许多玩伴,就算上学要早起,他也难得的没发起床气,还很高兴。   他催着兄长赶紧给他洗漱穿衣,收拾书箱。   两人收拾妥当出来,萧承起已经在外间背书许久。   一同用完早饭,应慎初便带着两个弟弟入宫,先送了弟弟们去南书房“正学堂”。   南书房按皇子公主分学堂,皇子均在正学堂念书。   应慎初还得去翰林院点卯,将弟弟们送到后,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众皇子及伴读们都已经到了,但学究们要上课才来,学堂里分为热闹。   萧承起和应长乐就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但应长乐对这个位置并不满意。   他环视了一圈,说:“阿起,哦,哥哥,我们坐最后排罢,那里也还有两个空位啊。”   萧承起道:“那也要等侍读老师到了,同意才行。”   应长乐笑着说:“我知道,就是先给你说,你等会儿记得给老师说。”   学堂里所有的皇子、伴读都不住的往两人这边看。   首先他们是新来的,其次萧承起是皇帝新认的儿子,并且母亲还是北狄王,实在太特殊。   这时,九皇子萧承信走了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应长乐,笑着说:   “你可知做皇子伴读都要守哪些规矩?不知道也没关系,本殿下教你。   伴读第一天上学都得给所有皇子磕头行大礼,赶紧的吧,别坏了规矩。”   萧承起沉声道:“阿乐不是伴读,就算是,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呵呵,九皇子,上次没把你打疼是吧,还敢来赛脸!   我可有皇帝赏的宝贝,皇帝怕我在这里上学受委屈,专门送给我的,我才不怕你。]   众皇子:啊?!什么宝贝?!   萧承信也有些心虚了,他就是想帮外祖父和母妃出气。   虞幻差点要了他外祖父的命,柔嘉公主又让母妃大病一场,他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   萧承信大着胆子说:“应长乐,你少吓唬人,我才不怕你的什么宝贝。”   应长乐笑着说:“你不怕,我还没说是什么呢,说出来吓死你!”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他只是在心里想了自己有宝贝,根本没说出来啊???   皇帝给他的时候,可是偷偷给的,没人知道,就连阿起都不知道。   应长乐急问:“诶,不对啊,你咋知道我有宝贝?!”   萧承信顿时就慌的不行,父皇已经下旨过许多次,任何人在应长乐面前提起心声有关的一切,都要治重罪。   应长乐有个毛病,但凡知道旁人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就会立即陷入昏迷,好几天都不会醒,醒来就会忘记关于心声的所有记忆。   因此即便已经这么长时间,也有许多人想让应长乐的心声消失,或者让应长乐知道自己的心声旁人能听见,都无法成功。   萧承信想起,之前也有不要命的提过,当场就被父皇赐死,还有“不小心”说漏嘴的,都被治了重罪。   他磕磕巴巴的说:“啊,我没有啊,我提了什么宝贝吗,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应长乐凑到萧承信面前,恶狠狠的说:   “就是说了,别不承认,啊啊,要是有录音笔就好了,我都给你录下来!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不说,我们现就去见皇伯父,走,你别怂!”   应长乐一直都觉得所有人都瞒着他什么事,但就是怎么都问不出来。   他有直觉,就是萧承信害怕他知道的东西! 第25章   应长乐一把抓住萧承信就往外拖, 怒气冲冲的说着:   “走,跟我去找皇伯父,不去不行, 你要不想去, 那就在这里说,你自己选, 快点,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快说……”   萧承信毕竟已经十二岁,比才四岁的应长乐力气大太多,他就死活不走, 应长乐也拉不动,两人陷入僵局。   应长乐当然不想去找皇帝, 不过吓唬罢了,只为让萧承信说实话。   众皇子全都看了过来, 只想着:哈哈哈哈哈九殿下,你也有今天,真是活该啊!长乐, 你快动动脑子啊, 萧承信就是听到你的心声才知道的嘛!   萧承信的母妃盛宠不断,母族亦极有权势,萧承信自然是最受宠的几个皇子之一, 平日里只有他横行霸道的,诸位皇子没有不被他欺负的, 却又拿他没办法。   众皇子伴读尚无官职品级,自然听不见应长乐的心声,但他们都知道应长乐有这一神奇异能, 大概也能猜到九皇子闯祸了。   萧承起急忙走了过来,轻抚着弟弟后背,说:“阿乐,这里人多,等会儿下学,我找他问,放心,我定能问出来。”   应长乐的病太蹊跷,只要知道自己的心声泄露,便会陷入昏迷,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醒来,并且会忘记关于心声的一切。   萧承起自然非常清楚弟弟的这个病,他听家里人说过,以前每次昏迷醒来,阿乐都要瘦一圈,实在太消耗身体。   家里人都是绝对不允许阿乐再因这个怪病昏迷的,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行。   万一,万一,万一哪次醒不过来,根本不敢往下细想!   萧承起只是用无比阴鸷的眼神看着萧承信,吓得萧承信不自觉的浑身发抖。   应长乐恶狠狠的瞪着萧承信,威胁道:   “下学后不许走,我要马上知道,不然我就去告诉皇伯父,看你怕不怕!”   萧承信急忙说:“长乐,你别急,我不走,下学就给你说,只要你不告诉父皇。”   下学之前,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想借口,无论如何,都比让应长乐得知心声的事,昏迷过去,要好得多!   应长乐这才松开了萧承信,心满意足的说:“这还差不多。”   柔嘉公主早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这时才走进来,一把拉住想回自己座位的萧承信,揪住衣领,似笑非笑的说:   “九弟,啧啧,你还真是不乖啊,我之前是不是就警告过你,别找阿乐的麻烦。”   [啊,柔嘉公主又来帮我啦,公主到底为啥对我这么好啊,很奇怪诶!   好像不是为了我哥啊,那些喜欢我哥的郡主公主虽然也对我好,但总是会趁着我哥在的时候。   柔嘉公主从来没主动找过我哥,到底是为啥啊?!]   众皇子:嗨,全朝堂都知道你是柔嘉公主的救命恩人,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萧承信怎么能想到,柔嘉公主竟然会来南书房,但凡已经不在南书房读书的皇子公主,都绝对不愿意再踏入这里一步!   大宁朝皇室非常重视教育,对皇家子弟的管教异常严苛,南书房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噩梦。   公主满十五岁之前,皇子满二十岁之前,都在南书房上学,早晨七点就得准时上课,下午三点才放学。   早晨七点上课,至少六点就得起床,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皇子公主们实在太痛苦。   南书房管束太严,中午只有半个时辰的用膳时间,若背书没背会,或上午的功课没做完,就得继续背、继续做,饭都没时间吃,但凡学习不认真,就得挨饿。   萧承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柔嘉公主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说:   “九弟啊,父皇早就告诉过你的母妃,若实在不会教养孩子,便要将你送给其他会教养孩子的妃嫔抚育。   你要是再犯错,可就不能和你的母妃住一起了哦。”   自从上次,应长乐的心声暴露魏贵妃竟然还给已经十二岁的儿子喂奶,皇帝就已经下令,不许再如此,并且若还是无法严格教养萧承信,便要换个会教养的。   魏贵妃是一天也离不开儿子的,不让她亲自教养孩子,比杀了她都难受,萧承信亦是完全离不开自己的母妃。   任何惩罚都不如母子分离,更让他们恐惧!   萧承信实在太害怕不能再和母妃住一起,眼泪喷涌而出,双腿一软就朝着柔嘉公主跪了下来,抱着柔嘉的双腿,哭求: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柔嘉阿姐,求求你,不要告诉父皇,我不能跟母妃分开,一天也不行,呜呜,我不要……”   [呵呵,九皇子,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虽然我不知道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管了,懒得想了。]   柔嘉公主:对嘛,不用想那许多,只要阿乐开心就好!   众皇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啦,萧承信的报应终于来了,柔嘉阿姐真厉害啊,长乐,你可真是我们的小福星啊。   柔嘉公主将他扶了起来,还帮忙擦了眼泪,笑着问:   “九弟呀,你好好想想,应该跟谁道歉?”   萧承信的脑子是不太好使,但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握住应长乐的双手,非常诚恳的哭着道歉:   “长乐,对不起,我错了,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先动手打你们……   今日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   应长乐根本就不在乎萧承信道不道歉,也不耐烦听小孩哭,只说:   “哎呀,别哭了,我勉强原谅你啦,但是记得放学后别走哦,好好想想我问你的,不许撒谎哦。”   萧承信自然是连连保证。   柔嘉公主蹲了下来,握着应长乐的双手,说:   “阿乐,你还小,父皇也应了的,实在学累了,就去玩,要记得多来找我玩,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诸位皇子公主最早的也是六岁入南书房读书,应长乐才刚四岁,确实太年幼。   皇帝让他进宫读书,当然不是真的要他要学会什么东西,不过方便更快的传唤应长乐到面前,更好的通过应长乐的心声监控朝野上下。   柔嘉公主又说:   “阿乐,以后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别的地方,不管是谁欺负了你,都要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若是再有皇子公主敢欺负你,即刻就让宫人来找我,不论我在哪里,都会马上赶过来,可记住了?”   应长乐虽然不知道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柔嘉公主见就要到上课的时辰,最后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萧承起当即带着幼弟回到了座位上。   不刻,南书房总师傅夏怀孺便走了进来。   夏怀孺曾任国子监祭酒、内阁首辅,亦是当今圣上授业恩师之一。   如今其年近古稀,虽在前朝已无甚大权,只是担任南书房总师傅,但皇帝还是非常喜欢找他商议政事。   夏太师甚少亲自授课,今日特意前来,自然是因十九皇子与应长乐新入学,作为总师傅,他需主持入学仪式。   应长乐被萧承起带着,又是跪拜孔圣人,又是听学堂规矩,又是送束脩等等,一套复杂的流程下来,就觉得累了困了。   殊不知,夏太师早得了圣上口谕,应长乐过于年幼,已经简化了大部分流程。   仪式结束后,萧承起便申请了将两人的座位换到最后面,夏太师自然也是立即应允。   上课后没一会儿,应长乐就觉得无聊的不行,困的想躺桌子上睡,赶紧打开吃瓜系统醒醒神。   [啊好困,让我看看,刷新一下,额,怎么都没什么新瓜啊。   咦,好.恶.心,顾老登还在用美人纸、美人盂啊,根本就没改一点!皇帝让他给自己治罪,他就罚了俸禄就完啦?到底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老登!]   众皇子立马竖起了耳朵:嘿嘿嘿,长乐,快多说点,上课太无聊,我爱听爱听!啊,有了长乐,南书房好像也没那么像监牢了。   夏太师皱着眉头:额……如此一来,皇子哪里还会认真听讲?也不知圣上怎么想的,怎么非得将应长乐送来读书,明知,哎!   [哈哈哈哈哈,柳探花还是这么爱美诶,鲜花萃取的古代高级护肤品都要每天早晚供应最新鲜的,吃一顿饭换了六套冠服,就不嫌累吗?!   还得是你啊,大宁朝party大王高尚书,这个月在家开第十七场宴会了,还没到月底呢,平均每天下班都开啊,超级e人吧你,每天开party,我的天。   啊,睿王的恋.足.癖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专门让仆从去全国各地给他找美足,家里姬妾仆从脚长得好看的,都每天得光脚在他身边干活……真离谱。]   众皇子越听越兴奋:   长乐,快多说点。   睿王叔的这点爱好,虽然我们都知道,但不知道这么详细啊!   那些大臣不都是老古板吗,原来他们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啊?   夏太师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十九殿下,微臣见长乐好似有些乏了,不若让他先去下屋歇息,您看如何?”   [啊,太师真好,我早就想去睡觉啦,嘿嘿嘿。]   夏太师:……   众皇子:休息?多新鲜啊,我们怎么从来没去休息过?!   下屋是南书房专供皇子公主以及伴读休息的地方,每个学堂旁边都设有至少六间下屋。   只是皇帝太严厉,早就定了规矩的,最受宠的皇子公主都不敢轻易去下屋休息,即便要去歇息也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且还需要得到师傅的允许才能去。   应长乐不是皇家子弟,皇帝也并不想他成才,特意吩咐过南书房,不用太拘束应长乐。   因此夏太师才敢不顾皇帝定的规矩,主动提出让他去歇息。   萧承起站了起来,说:“多谢太师体谅。”   夏太师忙道:“殿下也一道去歇息吧,圣上早嘱咐过,殿下功课很好,远超诸位皇子,无需每堂课都听,您可自便。”   [啊,渣爹皇帝怎么突然当人了,突然对阿起好好!]   夏太师:   应长乐,你你你,怎可对圣上如此大不敬,在心里想也不行,老夫真想好好教导你一番!   圣上啊,您将此等顽童送到臣这里来,是想活活气臣吗,臣老都老了,竟还有此一劫!   众皇子:天啦,应长乐,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夏太师看向隔间的应慎初,用眼神示意,让应慎初管管弟弟。   南书房的每个学堂都有一个隔间,这个隔间可以看见学堂里的所有情况,但学生们并不能看见隔间里的人,唯有讲台上的师傅能看见。   皇帝随时都会来南书房视察诸位皇子公主的学习情况,这个隔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皇帝在用,偶尔会有其他侍讲老师用。   应慎初便是专门为诸位皇子授课的侍讲老师之一,今日是弟弟第一天上学,他自然会来隔间旁听。   萧承起赶忙拉了弟弟起身告退,快步走出了学堂。   下屋就在学堂旁边,萧承起已经提前让宫人收拾整理出了一间来。   平日里这些下屋都没人用,虽也有宫人维护,并无丝毫灰尘,但总是少了些生活气息。   在入学前几日,萧承起就送了他与应长乐的一应生活用品进来,这会儿无论用什么都是现成的,且都是在家常用的,用着很舒心。   他也不让宫人进来伺候,自带着弟弟到床上睡觉,一应的被褥都是家里常用的,就连睡觉穿的底衣也有。   应长乐自己还不太会换衣服,古代贵族服饰穿脱都有些复杂,自然是由萧承起帮他换。   屋子里放了好几盆冰,不仅不热,甚至有点凉,萧承起还是给弟弟盖好了被子。   萧承起没有大早上又睡觉的习惯,拿了书就坐在床边看。   应长乐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阿起,我又不想睡了,我哥也不在南书房吗,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萧承起只是说:“不行,阿乐,不许胡闹,大哥不在授课就在备课,哪有空闲陪你,睡会儿罢。”   不刻,应慎初便走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阿乐,让你来读书,你倒好,只会睡觉,只会玩,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课……”   应长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蹦跶着说:   “哥哥,我正想去找你,阿起说你忙,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忙!”   应慎初坐到床沿上,并未十分严厉的批评,但免不了叮嘱一番。   他郑重其事的告知了弟弟,以后要认真听课,不要成天只会胡思乱想,他会亲自考校弟弟功课,若是都不会,回家便要狠罚。   应长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先应了下来。   虽然哥哥最近变很凶,但他也没多怕,只想着要罚的时候再说,大不了就让阿起去找爹娘来帮他。   应慎初还要去为太子授课,叮嘱了一番,也只能走了。   太子并不和诸位皇子一同授课,单独在南书房一角的“上雍堂”学习,倒也距离不远,走过去时间正好合适。   ……   当天放学,萧承信主动找到了应长乐,按照萧承起要求的特别诚恳的解释了,为什么他知道长乐有皇帝送的宝贝。   只说是他的母妃“不小心”听到了皇帝与皇后的对话,毕竟是偷听,他才不敢承认。   为了不让应长乐再起疑心,萧承信编的非常认真,就连应长乐可能会追问的,他都提前想好了,回答的十分完美。   萧承起不想让弟弟再昏迷,自然也是帮忙遮掩。   应长乐不相信萧承信,但无条件相信萧承起,自然也就不再怀疑什么。   随后一段时间,应长乐还因新奇,每天都很喜欢去上学,早起也丝毫不让兄长操心,自己就吵着闹着要早点去学里。   学堂里有好些个皇子和伴读也就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他特别喜欢跟他们玩。   不过逐渐没了新奇劲儿后,应长乐便越来越不愿早起,应慎初只能让弟弟睡,他还是照样给弟弟穿衣洗漱喂饭,到学堂再叫醒。   这日午后,还没上课,学堂里便分外的安静,所有皇子伴读都在及其认真的看书,没有一人发出半点声响。   萧承起给弟弟喂了颗十分清凉的薄荷琥珀冰糖,轻声嘱咐:   “阿乐,每月中旬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南书房考校功课,等会儿就来,不能打瞌睡。   若吃完这糖还困,我再给你抹点龙涎冰片。”   应长乐几口就嚼完吞了,眼巴巴的望着萧承起的书箱,说:“阿起,我还想吃,再吃一颗好不好?”   萧承起严厉道:“不行。”   应长乐又说:“可是沾牙齿上了,要上课了,不能去剔牙,我难受,再给我吃一颗,嚼嚼就带下去啦。”   萧承起道:“张嘴。”   应长乐以为还可以吃,赶忙张嘴等着。   萧承起在茶杯里洗了食指,熟练的伸手进去,将糖抠了下来,用手帕为弟弟擦嘴,再给自己擦手。   应长乐撇着嘴,气鼓鼓说:“不给多吃就算了,沾牙齿上的慢慢就化了啊,还有甜味呢,你赔我糖!”   萧承起道:“等会儿不打瞌睡,放学就给你吃。”   应长乐的眼睛马上就亮了,笑着说:“那你要说话算数!”   萧承起道:“何时骗过你。”   [嘿嘿,就等放学啦,要是不给我吃,我就闹!]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众皇子伴读都很怕萧承起,单看萧承起的眼神就惧怕不已。   他们想不通,应长乐是怎么敢跟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怪物闹脾气的。   众人并不知道,皇帝此时就在隔间看着,只有应慎初陪在旁边。   皇帝轻声道:“应爱卿,朕看阿起好似变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不通人性,照料长乐的时候,竟跟你一样。”   应慎初只是点了点头,心想:哪有说自己的儿子“不通人性”的,圣上未免有点过分,就算十九皇子待人过于冷漠疏离,亦是从小经历造就的。   上课时辰一到,朝中重臣便都已经等在学堂外,皇帝到后,方才一起簇拥着皇帝走进去。   学堂里早为皇帝摆好了龙椅桌案,群臣大多站着,唯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赐了座。   应慎初作为这堂课的侍讲老师,向皇帝请示后便开始授课。   弟弟坐在最后一排,虽没认真听讲,翻书玩笔等小动作不断,但至少没打瞌睡,应慎初已经十分满意。   夏日午后最好睡,应长乐实在听的困了,又不想当着群臣的面让哥哥丢脸,赶忙看吃瓜系统解闷。   兄长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哥哥亲自授课的时候,要是他都能睡着,哥哥肯定又得被这群老顽固蛐蛐,连弟弟都教导不好,怎么教导皇子,诸如此类的。   [啊,天啦,我看到了什么,太子在干嘛啊,太子疯了吧?!   那可是你姑姑啊,太子,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众皇子:啊???我听到了什么!   应慎初:臭小子,不许胡说八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此事非同小可,你那个什么吃瓜系统定是坏了,定是如此。   皇帝:呵呵,朕的太子怎会如此,朕不信,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太子也不会干出这种事,绝不会!   群臣:哎,开国太子历来就是最不好做的,当今圣上年富力强、威震四海,又多疑善怒,太子的处境便更尴尬,怕是早不想当这个太子了罢。   [……不是,你这么搞,就因为我哥最近都躲着你,授课完就走,不再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的教导你的言行举止?!   天啦,我哥是什么苦命打工人啊,当个太子少师就得殚精竭虑,啥都要管才行?不然小老板就要发疯?   不是,我不理解,就算是为了让我哥管你,也没必要这么极端罢!!!   就算你是唯一嫡出皇子,皇帝也不可能纵容你这么乱来啊,这么玩,你就不怕被废了太子之位啊?   还专门挑在皇帝和群臣都来南书房的时候搞事,你要不是故意的,我倒立洗头!!!]   应慎初已经被气的头晕眼花,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想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太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皇帝也头一次怀疑应长乐的吃瓜神器坏了,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群臣早吓出了一身冷汗,胆子小的,已经有些站不稳。   众皇子心绪异常复杂,年纪大点的,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新太子,年龄小的光顾着害怕好奇。   [啊啊啊,太子殿下,你三思啊,你们就算要,也别在读书的地方啊。   反正我哥在这边授课,可没有在上雍堂哦,哎哎哎,今天在上雍堂当值的老师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啧啧啧,把值班师傅支开,你俩要干嘛,真的好难猜哦。   不是,你俩真真真来啊,我我我,啊啊啊,我的眼睛!]   皇帝再也坐不住,猛的站了起来,往上雍堂而去,只想着:哼,朕倒要去看个究竟,朕的太子怎会如此,朕不信。   为了还太子清白,皇帝又疾步走了回来,下令:“都跟朕来!”   群臣原本并不想去,这会儿也不得不去。   应慎初赶忙去抱了弟弟,跟了上去,还令同行的侍读老师帮忙继续授课。   同行的侍读老师本就是应慎初的下属,更加不想掺和废除太子这种危险程度过高的事,自然是喜滋滋的应了下来,万分感激应大人保他一命。   除了萧承起,众皇子伴读没人敢跟去,全都规矩坐着继续听课。   应长乐只感到莫名其妙,连忙问:“哥哥,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皇伯父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他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上雍堂那边太子的事已经传到皇帝这里,但是谁来报的信呢,也没看见有人报信啊。   应慎初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弟弟后背,柔声道:   “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慌张,更不用怕。”   应长乐试探性的问: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去太子的上雍堂?这就是去那边最近的路!”   应慎初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番:   “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论圣上多生气,都不用怕,有哥哥在,没事的。”   应长乐只想着,太子殿下最近就是让兄长很烦啊,不能不教导,又不能像从前那样教导,如果皇帝真罢免了萧承乾的太子之位,也许兄长就不用烦恼了。   一行人来到太子的上雍堂,果然听见里面传来靡靡之音。   皇帝震怒,拦下众人,对着里面怒吼:“孽障,给朕滚出来!”   只听得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叮铃哐啷之声,像是在急着整理衣冠、佩戴钗环。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放在了萧承起的身边,轻声叮嘱:“殿下,您帮我看着点阿乐,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乱来,拉着他点。”   萧承起沉声道:“大哥,您放心。”   应长乐垫着脚尖往里看,吃瓜系统毕竟只有文字,哪有现场看着爽。   皇帝还是顾着太子颜面,并未催促,只是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萧承起对这类事丝毫没有兴趣,只盯紧了手里的幼弟。   他见弟弟耳朵上不知何时竟被蚊虫叮咬出一个小红点。   南书房为了避暑,栽种了异常茂盛的花木,池塘也有许多,即便宫人时时刻刻除虫驱蚊,熏香也到处都点着,但他们今日走的是更近更幽深的小路,蚊虫亦是难以尽除。   弟弟最受不了蚊虫叮咬,每每一个小红点,过一会儿就肿起老高,那幽暗之处的蚊虫更毒。   他这会儿也不能带着弟弟去抹药,便凑了上去,含住耳朵,用口水消毒。   从前但凡在训练中受伤,无法处理包扎,他也都是用口水给自己消毒,有时比药物还管用,对刀伤都有用,何况只是蚊虫叮咬。   应长乐专注的看着里面,只感到耳朵湿漉漉的,痒的更厉害了,但也舒服多了。   萧承起已经不止一次在外面用口水给他消毒,他已习惯,只说:“阿起,好痒,你用牙齿咬一下包那里。” 第26章   萧承起只是极轻的咬了几下, 问:“还痒吗?”   应长乐只顾着垫脚往里看,十分随意的说:“有点,再多咬咬。”   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还抬手起来想狠抓几下解痒, 刚伸手就被萧承起按住。   “不许抓。”   萧承起并未再咬,只是用力吸了吸, 以免咬多了破皮, 再用口水消毒, 不断重复。   应长乐最受不了蚊虫叮咬,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抓,但双手都被萧承起压着, 实在抓不了。   皇帝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想听听应长乐的心声, 里面的两人怎么还不出来,不自觉的往应长乐那里一看, 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毫无活人气息的怪物儿子竟也会如此细心的照料弟弟,没有药膏, 就用口水消毒。   这比之前在学堂里见到的还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小孽障是真将应长乐当做了亲弟弟, 这样自然很好,兄弟俩感情越深,便越好掌控。   不过他还是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 应长乐只顾着看热闹,这孽障却只顾看应长乐。   哪有皇子被大臣儿子如此支配控制的?!况且人家大臣的儿子是个憨憨, 是这小孽障上赶着乐意的。   这小孽障明知道,不该以皇子之尊伺候大臣之子,却在众人面前也毫无顾忌。   可当初将这小孽障送给应家养,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甚至比他想要的结果还要好上万倍。   只是,一个儿子在里面与姑姑乱来,一个儿子在外面给大臣的傻儿子当“人肉药膏”。   儿女真真都是来讨债的,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不刻,只见太子穿戴整齐独自走了出来,笔直的跪在皇帝面前。   和硕长公主并未走出来,端正跪在薄纱帘幕后,即便只是一个剪影,也能看出其已穿戴整齐,十分得体。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子十分淡定的说:   “正如父皇所见,是儿臣丧心病狂,儿臣昏聩无能、白日.宣淫、犯上作乱、大逆不道……   这些年来,儿臣恃宠多有愆犯,今日敢烝于和硕长公主,将来不知还要犯下何等滔天大罪。   太子乃国之储君、社稷宗承,儿臣品行低劣、才智更不堪大用,请父皇废除儿臣太子之位!”   皇帝直气的两眼发黑,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嘴里念叨着:   “孽障,孽障,冤孽,一个个都存心要气死朕……”   [哼,我就知道太子是故意的,好奇怪,萧承乾为啥就这么不想当太子啊?]   皇帝:这孽障终究还是被朕惯坏了,以为无论做什么,朕都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群臣:还能因为啥,圣上当年便是“硬”让先皇做了太上皇,如今自然会防备所有皇子,特别是太子,作为太子必须样样拔尖,又必须让圣上放心,最是难做。   萧承乾除去了自己的冠冕,放于一旁,磕头道:   “儿臣知错,求父皇责罚,只是父皇千万保重龙体,怒极气极皆伤身,若因儿臣之错再让父皇龙体受损,儿臣更罪该万死。”   皇帝指着里面,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硕长公主虽与他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先帝最疼爱的长女。   后来常年征战,他就几乎没怎么再见过这个姐姐,更没什么感情,但到底还是敬重的。   他实在不忍让长姐蒙羞,却又不知该如何为其开脱,且深知此事必定是太子诱导,只恨不得立马将这忤逆儿子吊起来打。   太子赶忙又说:“父皇,和硕长公主是被儿臣逼迫,一应罪责都在儿臣……”   和硕长公主沉声道:“启禀圣上,都是本宫的错,太子不过年轻气盛,一时糊涂……”   皇帝只觉皇家脸面都丢光了,怒吼:“住嘴!朕不想听!”   [不对呀,让我看看,你们根本没这么深的感情吧,只是互相利用啊,怎么还袒护上了。   太子狗胆包天,就因为想让皇帝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搞了这么个大的。   和硕长公主嘛,也是被先帝宠的无法无天,这些年来面首不断,会答应太子,也不过就是顺手玩玩罢了。   先帝包是个女儿奴,明知道和硕长公主爱乱来,不仅不加规劝,死前还给她写了好多保命诏书,只要不造反,她做啥都不会死,那还不是随便玩。   太子,你人还怪好的,就算为了让皇帝废除你的太子之位,也不愿意害死无辜的人,才找的和硕长公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看的话,怎么感觉皇帝的命挺苦的,家里就没啥正常人啊。]   皇帝:……   太子&和硕长公主:……   群臣:历朝历代开国君主的家里好像都不太出正常人,很合理。   皇帝实在气的不行,怒吼:“拿马鞭来!”   群臣谁也不敢劝,早吓的大气不敢出,汗湿重衣,只盼着太子挨了这顿毒打,皇帝便会消气。   首领太监凌洪赶忙就捧了皇帝御用的马鞭,恭敬呈上。   这套挨打的流程,太子已经很熟悉,自觉转身,跪的笔直。   啪啪啪。   马鞭狠抽在太子脊背上,声响异常沉闷。   皇帝常年征战,遒劲有力,鞭鞭见血。   太子咬紧了牙关,双手抓着大腿忍痛,起初还能跪的笔直,逐渐便弓身成了虾米,却始终不曾发出任何惨叫痛呼。   [啧啧啧,虽然太子该打,但是这也打的太狠啦!   太子也是个狼灭啊,这都能忍,要是我,肯定叫的比杀猪都难听,就在地上乱滚,从南书房滚到皇后寝宫,让皇后帮我求情。]   皇帝:哼,谁求情也没用!   群臣:小兔崽子,也就你不知道,皇后早去了避暑山庄,根本不在宫里,况且就算在宫里,亦不会给太子求情。   萧承乾看向应慎初,强行在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用眼神说:   “少师,孤错了,您别生气,还像以前那样待孤好吗?不用担心,我挨打受罚惯了的,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应慎初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跪到太子身边,磕头道:   “圣上息怒,打了这么多,殿下已经受了教训,还请圣上以龙体为重,这大热暑天的,莫要太动气。   微臣乃太子少师,太子犯错,亦是微臣往日疏于教导,今日犯下此等大罪,臣亦有失察之过,还请圣上降罪……”   [不是,我说,哥啊,咋谁犯错,你都要请罪啊,你是什么背锅大侠吗?!   人家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三公都没说话,他们才是教导太子的第一负责人好吗,你一个少师顶啥罪啊,显得你能了。   皇帝肯定不会这么糊涂,真治我哥的罪吧?!]   应慎初:小混账,事已至此,你就别添乱了。   太子这下是真急了,猛的转身,将头磕的砰砰作响,泣道: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应少师与诸位师傅日日规劝时时教导,奈何儿臣实在冥顽不灵,上愧天恩,下愧诸位师父教导之恩……”   太子转身太突然,皇帝手里的鞭子没收住,鞭尾扫到了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皇帝一愣,到底不愿伤及储君脸面,且也已经打得狠了,猛的将马鞭掷于地,怒道:   “孽障,朕明告诉你,这太子之位,你不坐也得坐!   朕与皇后只你一子,朕永远不会废你太子之位,再敢做出此等狂悖疯癫之事,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你也是个硬骨头,从不怕挨打受罚,便尽可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朕的手段硬。”   太子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任由额头的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皇帝沉声道:“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医治时,不许用任何止痛的药物!”   太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叩谢恩典,随后便说:   “启禀父皇,儿臣错得太离谱,还请父皇恩准应少师跟随儿臣回东宫,儿臣愿受少师监督训诫,跪写《太上祖训》至掌灯。”   [哈?太子殿下,你真的,我不懂,你到底想干嘛啊?!   你最好真的只把我哥当师父,我哥啥脾气,你知道的呀,你要敢有别的想法,以后就别想再单独和我哥相处了,教都不会再教你了哦。]   皇帝&群臣:什么想法?应长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慎初:……臭小子,再敢胡言乱语,看为兄怎么罚你!   太子:阿乐,孤的好弟弟,不用担心,孤有分寸。   [话说,我哥到底会不会喜欢男人呀,我哥也很奇怪,那么多绝色美人、名门千金,就一个也没合适的?   提亲的把我家门槛都踩烂了,我哥就硬是一个都不同意。   我哥该不会真和太子有什么吧?   应该没有,我刷新吃瓜系统都无数回了,也没我哥这方面的瓜啊。]   皇帝:小混账,你要吓死朕吗?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既然你那吃瓜神器里都没有,还敢胡乱猜测,看你哥打不打你!   应慎初:……臭小子,回家再跟你算账。   群臣:哈哈哈哈哈哈应长乐这心声还真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啊,谁也逃不过!   应慎初原本想拒绝前去东宫训诫太子,他毕竟只是少师,此类重任应该托付三公,轮不到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此时拒绝,倒显得他心虚一样。   太子早猜到应慎初会拒绝,但有了应长乐的心声,少师不去也得去,他更加觉得长乐简直比亲弟弟还亲。   皇帝大手一挥,自有宫人扶起太子,应慎初也只能跟了上去。   [嘿嘿嘿,我哥今天肯定回来的没那么早,我又能让阿起帮我做功课啦。   哎,我哥这个苦命打工人,又是被小老板强迫加班的一天呢。]   太子&应慎初:……   皇帝并未处理还跪在里面的和硕长公主,转身就走。   群臣自然更不敢说什么,赶紧跟着皇帝走了,毕竟和硕长公主无实权,且还有那一堆保命诏书,实在没必要跟她较真。   皇帝经过应长乐身边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二,最终还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说:   “小兔崽子,没吓着你吧?”   应长乐摇了摇头说:“没有,皇伯父,我不怕。”   皇帝一边抱着应长乐往诸位皇子读书的“正学堂”走,一边说:   “阿乐,你可知道,你的二哥又打了胜仗,朕已经下令,让他立秋后回京一趟陪陪家人,朕还要给他封侯,高兴吗?”   [啊,那这样,我家不是一门双侯啦?那二哥的爵位就远高于大哥了诶,正式场合,大哥还得给二哥行礼?   啧啧啧,果然还得当武将,升职就是快!   那句诗咋说的,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就是酸溜溜的说读书再好也当不上侯爷,这根本不是酸,就是事实啊。   哈哈哈好想笑,二哥怕大哥怕的要死,当官当的比大哥还高,大哥给他行礼,他会不会吓的不敢回家?]   皇帝:你这小脑袋瓜偶尔也挺灵光的,就是灵光不在正道上。   应长乐这样想着,噗嗤笑了出来:“我当然高兴啦,皇伯父,你真好,你天下第一好!”   皇帝身后跟着的几个朝中重臣,均是不住的摇头,只想着还得规劝圣上,收回成命,应家已然个个官居高位,不能再给任何爵位!   群臣只想着:   呵呵,应长乐这破心声也是不知为家族续了多少的荣华富贵,否则以当今圣上多疑的性格,如此功高震主的一家子早该收拾了。   应长乐的心声,会暴露所有人的秘密,谁都无法幸免,但凡应家敢有丝毫谋逆之举,早就被心声泄露了。   圣上便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应长乐这蠢货还活着,谁私底下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都瞒不住。   ……   当天应慎初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但见东屋尚且灯火通明,便知弟弟还没睡觉,心里又气上一层。   他再气也还是先去洗澡换衣,在外屋喝了几口茶,才往里走。   “阿起,你看我的剑法是不是已经超棒,这招我学会了诶……我不睡,还不困,我才不怕我哥……”   应长乐手拿木剑在榻上跳来跳去的舞。   萧承起已经好几次强行将人按在床上睡觉都没用,只能由着他闹,想着等他玩累了,自然就能睡。   应慎初掀开隔间的帘子,就站着看弟弟闹。   应长乐舞剑的手一顿,他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凶的样子,当即就吓的结巴了:   “哥哥,你,你回来啦,我想等你一起睡,没你我睡不着……”   萧承起也连忙帮着解释:“大哥,阿乐跟你睡习惯了……”   应慎初当即打断了两人的解释,只说:“阿起,你快去睡吧,让你守他半夜,实在辛苦了。”   萧承起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忙道:“大哥,我与你都是阿乐的哥哥,你不在,自然该我陪他。”   应慎初能明显看出,每每他不让萧承起照料弟弟的时候,萧承起就会非常失落阴郁。   可萧承起毕竟是皇子,尊卑有别。   应慎初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阿起,你放心,我不罚他,你快去睡罢,我也要带阿乐睡了。”   萧承起又帮着解释了几句,方才走了出去。   应长乐早躲到凉榻最里面,下意识的护住了屁股,左脚踩右脚,嘀咕着说:   “哥哥,我马上就睡,你别生气。”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捞了过来,掀开睡袍看,没有流汗,洗过澡了,爽身粉也都扑了,是只差睡觉了。   “哥哥,你别不说话,我怕。”   应慎初强压着怒火,不想在气头上责罚,抱着弟弟上了床,轻拍着后背哄睡。   弟弟的心声总是胡说八道,他气急了每每想着这次定要狠狠教训,但为了不让弟弟怀疑,得找别的理由教训。   理由也好找的很,弟弟成天胡闹,随便抓个错处,都能教训一番。   但最终他都没教训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到底是心疼弟弟这病。   他宁愿弟弟是个普通人,再笨点傻点都没关系,也不愿弟弟时时刻刻可能会因得知自己的心声泄露而昏迷过去,也不知还能不能醒。   即便过往的每一次都醒了,可万一呢,他根本不敢去想这个万一!   应长乐从没见过这样的兄长,以往就算兄长再气,也绝不会不跟他说话。   [啊啊啊,我最受不了冷暴力,我宁愿我哥给我一顿捶,别不理我!]   应慎初:……臭小子,真打了,你又不高兴,睡吧。   [其实每次我哥打的也没多疼,没关系,我不怕疼!]   应长乐这样想着,一鼓作气,站起来脱了底裤,掀起睡袍,趴在兄长腿上,视死如归的说:   “哥哥,你打我吧,我不听话,我不睡觉,我总惹你生气,你打我吧,我保证不哭不闹。”   应慎初差点被气笑了,想着也该管管弟弟这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的毛病了,便坐了起来,严厉道:   “真知道错了?”   应长乐点头如捣蒜,握紧了小拳头说:   “哥哥,你打吧,我准备好了!”   应慎初伸手拿了床头的戒尺下来,抵在弟弟屁股上,严厉道:   “每回打你不疼,你也记不住教训,总以为这戒尺是摆设是吧?”   应长乐只觉得戒尺好硬好凉好宽,打一下就得死,立马就怕了,屁股大腿都控制不住的打颤。   以往兄长也不是没用这把戒尺吓唬过他,但都只是说说而已,都没拿在手上过,更没比在身上。   应长乐自己都没察觉到,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还假装不怕:   “哥哥,呜呜,我,你,打、打吧,呜呜,但是,能不能,轻一点,就轻一点点,我、我咬着被子,我不怕疼……”   [啊啊啊,我讨厌古代,戒尺这玩意儿到底是谁研究的呢,光听名字就很有威慑力,要是我哥拿鞋底子抽我,我都不带这么怕的。   果然人要生活的太安逸,第一件事就是忘本,以前的我怎么可能怕挨打,我最喜欢打架好吗,以前的我真的不怕疼啊!]   上辈子他走到哪里打到哪里,打遍天下无敌手,谁也不敢欺负他。   为了改变命运,卷生卷死,考上大学,他一直都为自己能考上大学非常自豪。   只是他原就有先天心脏病,又太卷,活活给自己累嗝屁了。   死过一回,他是真想通了,这辈子他就吃喝玩乐,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爹娘和哥哥都特别溺爱,最关键的是,咱家也有这条件啊。   如今家里全员大反派,个个官居高位,正好出他这么一个败家子,平衡一下,非常完美。   [嗯嗯,我不怕,谁怕谁是狗,叫一声,都算我输。]   应慎初:臭小子,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还没打,就吓成这样?   他原本就没想真打,只是吓唬吓唬,他一把将弟弟抱进了被窝里,说:   “今日太晚,你先睡,不是不罚,改日再罚。”   应长乐有点懵,连忙问:   “哥哥,真的吗,那你不生气了吗,你会理我了对不对?”   应慎初道:“自然还生气,但我再生气,也不该不理你,这是为兄的不对。”   他赶紧一把抱住了兄长的脖颈,笑着说:“哥哥,那你要记得改哦,不管多生气,都不许不理我!”   应慎初笑道:“蹬鼻子上脸,好,为兄改,再不会有下次。”   [嘿嘿嘿,人果然最擅长的就是忘本,这辈子我命好,家里有钱有权,还有超爱我的爹娘和哥哥,那我就是只想躺啊。   上辈子看到那些富二代说什么,不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很多很多的爱,我都想吐,我就是仇富,什么贱人,不要钱,给我!!!   嘿嘿嘿,这辈子,我也要当贱人,我不仅要很多很多的钱,还要很多很多的爱!!!]   应慎初:……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难道真有阴曹地府转世轮回?阿乐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   弟弟的心声就已经足够奇怪,再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早就习惯了,并不深究。   “哥哥,太子的伤很重吗,太子是不是不想让你回家,想让你一直陪他?”   他早就想问,但刚才哥哥太生气,他不敢问,这会儿当然再也忍不住。   应慎初原本已经不气,顿时又火冒三丈,沉声道:   “再敢乱问不该问的,今天再晚,我也揍你,坐不了凳子,上不了学,为兄亲自去给你告假!”   应长乐吓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问一个字。   [啊啊啊,我哥吃了炮.仗啊,这么凶,那肯定就是太子有点过分了哦,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哥哥,你别生气了,给你说一个好消息,皇帝今天亲口告诉我的,等二哥回京,就封侯爵,开不开心?”   应慎初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得了消息,有那谄媚的官吏已经来给他道过喜了。   他自然高兴二弟能得侯爵,但也不免担忧,一门双侯,家里还个个官居高位,手握实权,当今圣上又那样多疑善怒。   这也是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迟迟不愿成婚的原因之一。   若再结一门世家显贵的亲事,皇帝只会更加忌惮,可成婚最讲究门当户对,若刻意去结小门小户,圣上又多疑,更加不妥。   他再为此烦闷,也不会让弟弟看出来,只说:   “为兄很为你二哥开心,乖,睡觉了。”   应长乐忽然又想起,还是忍不住问:   “哥哥,爹娘好像已经在给你说亲了,你会很快成婚吗,你成婚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跟你睡了啊?”   [哎呀,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哥哥成婚是大喜事,我干嘛不开心,我才没有不开心,我很开心!]   “成婚后自然不能再陪你睡了,知道你还追着问?好了,阿乐,不用担心,哥哥不会很快成婚的。”   “我才没有担心,干嘛担心,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是非得跟你睡!   而且,你这么凶,你成婚有了小孩,就不会再管我,我就自由啦,高兴还来不及呢。”   应慎初笑道:“你就是七老八十,我就是有了一堆孙儿,还是照样管你,只会比现在管的更多。   你是还小,训你也听不进去,多说无益,等你长大,看为兄怎么教你!”   “啊,那我长大也听不进去,我的耳朵就是摆设,你就别说我了,行不行……”   应长乐闹了一天,自己把自己说困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若是往常,等弟弟睡着,应慎初还得起来看书写文章,今日太晚,也便跟着睡了。   翌日一早,应慎初正在给弟弟洗漱穿衣,便有贴身小厮前来密报:   “大公子,夫人侯爷已经进宫,让您先有个准备,您的辞呈,圣上已经打了回来,不让您辞官,还要问您话,让您先想好怎么回。”   应长乐原本睡的正香,登时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说:   “啊,哥哥,我没做梦吧,我没听错吧,你要辞官?为啥啊?肯定是因为太子,我就知道,太子到底干嘛了,让你气的要辞官?!”   应慎初:……臭小子,你不睡的正香吗,这样小声,倒是又听见了。   “你还小,知道这些做什么,让你不该问的不要问。”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哥再文曲星下凡,也是刻苦读书十多年才连中三元的,才平步青云进了内阁的,凭啥要辞官啊,才不!   哥哥,你放心,我帮你解决问题,不就是太子乱来嘛,我来收拾他。   为了这点小事辞官,根本不值得,你就等着瞧吧,我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你的问题,我都帮你解决。]   应慎初:……小混账,你又想干嘛?!   “阿乐,你别乱猜,不是为太子,我太年轻,入内阁主事,确实不妥,先辞官休息一段时间,从六部小官做起,方才算脚踏实地。”   [哥哥,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我看看,我哥辞官是今早才刚更新的瓜,难怪昨晚看的时候都没有。   为啥辞官呢,啊啊啊,竟然是因为被所有内阁大臣排挤,被孤立???   内阁这帮老毕登,看我怎么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就知道排挤新人,就知道搞职场霸.凌是吧?!   天啦,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我哥在内阁被孤立啊,这么重要的瓜都不给我显示,硬要我哥辞官才显示???]   应慎初:……倒也不全是为此。   “哥哥,你放心,我帮你想办法。”   应慎初一边给弟弟穿戴,一边说:“臭小子,不许胡闹!你先学会自己起床穿衣,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哎呀,这些小事根本不用学,哥哥,你别说话了,别打扰我。”   [让我看看这些老毕登都有什么把柄,一个一个慢慢来,他们能坐到那个位置,就不可能毫无破绽。   吼吼吼,我好像那个啥福尔摩斯,嘿嘿嘿,这吃瓜系统好像有点用了诶。]   应慎初也懒得再跟弟弟掰扯。   那些老臣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留下什么把柄,这么长时间,为兄都找不到把柄。   好一阵后,应长乐只感到嘴里一阵苦涩,赶忙吐了出来,控诉:   “哥哥,我说了不吃苦瓜!”   应慎初哄道:“你这么厉害,连苦瓜都不敢吃?快些吃了,混着甜粥吃这小半碗就行,没那么苦。”   萧承起也帮着一起劝,但都没用,应长乐是一口都不吃,全吐了。   [不吃,不吃,就不吃,本福尔摩斯不可能被苦瓜打败!]   应慎初只能说:“也不知是谁这几日上火的厉害,净手都哭,不吃苦瓜也行,那便用蜜煎导,可不许再闹。”   [怎么忘了这茬儿,那是真疼啊,还有那蜜什么的,谁想用啊。   吃苦瓜吧,我吃,我吃,我大口吃!] 第27章   应长乐是最不能吃苦味的, 别人丝毫吃不出苦的青菜,他都觉得苦,更何况是苦瓜。   却还是呲牙咧嘴的吃完了这小半碗苦瓜, 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哈哈哈, 我现在强的可怕,这么多居然都吃完了!   这点苦怎么可能难倒本福尔摩斯, 根本不可能。   小小苦瓜, 拿捏!]   萧承起&应慎初:……   应长乐又咕咚咕咚喝了好些甜粥压苦味, 说:“哥哥,我厉害吧,不能再给我用那个什么蜜了哦。”   蜜煎导是古代的儿童开塞露, 用的过程就很尴尬,他是打死都不用。   这几日他上火便秘的厉害, 如厕比小刀剌屁股都疼,再也不想遭这活罪了, 只要吃了苦瓜有用,多少他都吃!   应慎初笑着说:“为兄也不想给你用,又看不得你哭那么可怜。”   这些天弟弟便秘, 每回如厕至少都在一刻钟以上, 换多少姿势把都没用,疼的一直哭,歪他手臂上哭, 抱着他脖颈哭,趴在他胸口哭……   他哪里听得弟弟哭成这样, 就想着用蜜煎导,但弟弟死活不用,他也没法。   应长乐撇着嘴说:“那我不是吃了苦瓜了嘛, 吃了这么多!”   [要是吃这么多都没用,那我可不干了,我,我,我跟屁股拼了,让它知道,谁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萧承起:……   应慎初笑道:“光吃苦瓜哪有那么快,得一直清淡饮食,多吃降火的菜蔬,还要记得多喝水,莫要太贪玩,每回都玩的大汗淋漓……”   萧承起附和着说:“阿乐,听见了罢,不是我非得逼你喝水,是这酷暑炎热的,你又爱玩,不多喝水不行。”   应长乐无奈道:“哎呀,我知道了,白水不好喝嘛,什么茶都有点苦,甜水冰饮你又不让多喝。”   在学里,萧承起每隔半个时辰就让弟弟喝水,但应长乐只敷衍的喝一点,又不能硬灌。   三人用完早膳,自然是一起进宫,应慎初还是先送了两个弟弟去南书房。   应长乐一路上都哭着闹着要跟哥哥一起去面圣,但哥哥怎么都不肯带他去。   他只能先在南书房上课,想着正好可以利用上课时间找到所有内阁大臣的弱点、把柄之类的。   整个上午,他都在看吃瓜系统里有关内阁大臣的瓜,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一点点也没找到!   全是内阁大臣怎么排挤孤立他哥的,但这些并不能成为罪证,连道德瑕疵都算不上,更不用说治罪了,治不了一点。   目前他能找到最严重的就是内阁首辅顾廷方用美人纸、美人盂,但皇帝早知道了,而且顾老登已经受了罚。   其实在古代,怎么用家里的姬妾、仆从都行,只要不杀人,都不算犯罪,这就是为什么顾阁老只罚了自己俸禄,皇帝也没再追究。   下午他实在忍不了了,只说自己累了,要去休息,硬让萧承起给侍讲老师告了假。   萧承起有时也拿弟弟没办法,况且圣上是允许他们在宫里任何地方行走的,便带着应长乐去了内阁大臣常在的翰林院。   翰林院东角的“文渊阁”是内阁大臣的办公场所,只要不被皇帝召见,他们都在这里。   内阁大臣均是从翰林院选拔出来的,因此才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翰林院就在南书房的旁边,主要南书房的师傅大多出自翰林院,方便老师们过来讲课。   两人进入翰林院后,即便已经选了最偏僻的路,还是遇见了一个给他们上过课的侍讲师傅。   师傅虽并未询问他们为什么不上课,但免不了说教一二,莫要贪玩之类的。   应长乐还是有点心虚,轻声问:“阿起,师傅该不会去找我哥告状吧?我就想悄悄来看看,不想被哥哥逮住。”   萧承起道:“不会,侍讲不能随意进入文渊阁,如果没有圣上口谕,我们也进不去。”   应长乐笑嘻嘻的说:“哇哦,原来那天皇帝说我俩可以去宫里任何地方,有这么大的用处啊!”   萧承起点了点头。   应长乐好奇的问:“阿起,你说这些侍讲师傅他们除了给我们上课,其余时间都干嘛呀?我们有那么多师傅,每个师傅上课的时间都不多啊。”   萧承起耐心解释:“翰林院侍讲侍读的本职并非给我们上课,他们是圣上御笔,专门起草谕旨、诏令、文书的,也做文史修订……”   应长乐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懂了,我哥进内阁前也是侍讲学士,难怪我哥以前每天都要写好多文章。”   南书房的师傅全都是朝中重臣,有内阁大臣,也有六部尚书侍郎等,官职最低的就是翰林院普通侍讲侍读。   但可别小瞧这些只有六品官阶的侍讲侍读,他们将来都是有机会进内阁的,就算没进内阁,一个个也都是皇帝御笔,相当于皇帝高级秘书。   应长乐又问:“那我哥进了内阁,是不是就相当于这些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   萧承起道:“嗯,可以这样理解。”   应长乐又问:“那内阁大臣一共有五个诶,他们到底听谁的呢?”   萧承起十分耐心的解释了许多。   应长乐终于搞清楚,他哥是最新进入内阁的,就是翰林院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其余内阁大臣是更高级的领导,但不能跨级汇报,只对直属领导负责。   他早就发现,这些侍讲侍读很怕他哥,但并不怎么怕别的内阁大臣,原来这就是直属领导的威慑力。   因为有皇帝口谕,他们来到文渊阁自然没被侍卫拦住。   应长乐见殿门没关严,赶忙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只见内阁首辅顾廷方坐在正上位,另外四个内阁大臣分坐两侧。   每人桌案上都有厚厚的一沓奏折、诏书、谕旨什么的,就他哥桌案上空空如也。   别的内阁大臣都在奋笔疾书,忙的不行,就他哥完全没事做,只能看书习字。   这就是最典型的职场霸凌手段之一,直接不给安排活儿,就晾着,你要每天来坐班就坐着,也没人理你。   “致远啊,你也别光坐着,有点眼力见,该换茶水了。”   应长乐一眼就认出说话的叫陈先清,是顾廷方的头号走狗。   顾廷方几乎从来没有直接欺凌过他哥,只是不给安排活儿而已,其余更加厉害的欺凌都是陈先清干的。   致远是他哥的字,在古代官场,只有亲近的官员之间才会互相称字,或者师父称呼门生用字,总之得是很亲近的关系才行。   陈先清这样称呼他哥,就是假装亲近,实际恶心人。   应慎初心里再不愿意,还是给他们每人换了茶水,这是内阁新人都要做的事。   虽然内阁办公,绝大多数时候都有宫人在旁伺候,但偶尔商议朝廷绝密时,不允许任何旁人在场,这种时候新人就需要端茶倒水。   原本这种情况是极少数,通常几个月有那么一次,但自从应慎初进入内阁就几乎成了常态。   只为逼他屈服,主动成为顾廷方一派的,自然就不会再受磋磨。   顾廷方太知道,应慎初这样的天之骄子,文曲星下凡一般的谪仙人物,又出身侯门世家,哪里受得了不仅不干正事,还天天给人端茶倒水的日子。   砰的一声脆响。   陈先清“故意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应大人,我早让你给我收拾桌案,你也不忙,怎么就不能做到及时收拾,这下好了,又得麻烦您擦地擦桌。”   在古代官场,姓加大人是上级称呼下级最常用的。   陈先清用这个称呼,自然是意在压人一头,况且他确实也算应慎初的上级。   应慎初忍了又忍,却还是不得不熟练的拿了抹布前去收拾,先擦干桌子上的茶水,再整理好桌案。   地上的茶水太多,他得再去拿几块干抹布回来擦。   应长乐早就看得眼泪汪汪,他再也忍不住,拼命推殿门,哭喊着说:   “你们太过分了,哥哥,别擦了,凭什么让你擦,呜呜,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你,我跟他们拼了……”   殿门太重,应长乐根本推不开,萧承起赶紧帮忙推开,应长乐不管不顾的往里跑。   应慎初怎么都没想到弟弟会来这里,他是又气又急,扔了抹布,赶紧去洗了手,才将弟弟抱了起来,却还是先安慰:   “好了,不哭了,这些都是小事,哥哥在家不也帮你收拾,不也擦你弄脏的桌子,不过举手之劳……”   应长乐比自己受了欺负还难过千万倍,哭的停不下来,边哭边说:   “根本就不一样,呜呜,哥哥,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欺人太甚,哥哥,呜呜,你辞官罢,我不要你再受气……”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哄:“好了,为兄没事,阿乐,乖,不哭了……”   顾廷方、陈先清以及另外两位内阁大臣见十九皇子陪着一起来的,赶紧便走了过来行礼问安。   萧承起沉声道:“我竟不知文渊阁还需内阁大臣亲自做这些小事!”   顾廷方等混迹官场几十年,即便被萧承起狠戾的眼神震慑住了,却还是不会怕一个才九岁根本没有实权的小皇子。   陈先清只是恭敬道:   “回禀小殿下,寻常自有宫人做这些,但商议要事,殿内不能有旁人,方才只能麻烦一下应大人。   这也是先帝时就定了的规矩,并非臣等有意如此。”   萧承起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自有许多道理,我自会禀明父皇,你们想好怎么跟圣上解释就行。”   顾廷方忙道:“殿下,此等小事,实在没必要惊扰圣上。”   应长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光哭是没用的,立马就说:“我要去找皇伯父,马上就去,让皇伯父来管你们……”   陈先清道:“应大人,文渊阁乃朝廷重地,您的弟弟与十九殿下不在南书房上课,偷跑出来玩也就罢了,怎可擅入此地?   就算圣上来了,亦是他们的错,你不加规劝,也是错,真要治罪……”   “哦,是吗,陈爱卿,朕倒要看看你想治谁的罪,又要论谁的错?”   皇帝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上方主位。   众人自是赶紧行大礼,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来文渊阁。   皇帝先令众人平身,随后便开始断案,让应慎初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听完后,他也不做评价,只是笑着问:“阿乐,你说谁的错?”   应长乐还难过的很,哽咽着说:   “当然是他们的错,呜呜,皇伯父,他们明明就是欺负人,我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呜呜,他们太过分了,你要给我哥主持公道……”   [呜呜,不就一份破工作,不干就不干了,我哥可是文曲星下凡,我哥的手是写文章的,才不是给他们端茶倒水、擦桌擦地的!   这群老毕登太坏了,就会欺负新人,就会搞职场霸凌,都是狗屎猪屎牛屎!]   众内阁大臣:……   应慎初:……   皇帝:臭小子,你倒是想的挺开,你以为内阁大臣也是想辞就能辞的?!   顾廷方连忙解释:“启禀圣上,今日确为密议要事,不便有旁人。”   [呜呜呜,根本就不止今天,让我看看,自从我哥进入内阁,几乎每天,每天都让我哥端茶倒水,每天折磨我哥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之前是什么让我哥抄奏折,抄通宵,第二天还不让回家休息,连着熬几天,当熬鹰啊?   还有什么大雪天让我哥站风雪里等人,那个人根本就不来,你们也不给哥说!我哥傻乎乎的等了好久好久。   ……   太多了,太多了,我都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呜呜呜,你们都是什么烂人,这是什么狗屎工作,这么折磨人!]   顾廷方:呵呵,臭小子,你以为官场如战场是说着玩的吗,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内阁六部各衙门排挤新人?这些都是最不值一提的。   皇帝:……确实挺过分,但亦是锻炼。   应长乐越看越难过,哭着说:   “呜呜,皇伯父,你就让我哥辞官罢,求求你了,我不要我哥再受委屈,我不要,呜呜……”   应慎初又连忙轻声安慰:“阿乐,好了,不哭了,为兄没事。”   皇帝笑道:“阿乐,他们是不对,但这不是你哥辞官的理由,好了,不许再胡闹。”   应长乐哪来肯依,哭着说:“皇伯父,你都说是他们的错了,就要罚他们,我哥不能白受委屈。”   皇帝笑道:“阿乐,你为哥哥出头的心是好的,但你可曾想过,他们是你哥的同僚、上级,若今日朕罚了他们,往后你哥在内阁如何自处?”   应长乐被问的愣住了,只能嘀咕着说:“那怎么办,呜呜,皇伯父,我哥就活该被他们欺负排挤吗……”   皇帝笑道:“好了,阿乐,朕既已知晓,就不会再让他们继续如此,他们也不敢再这样,你放心。”   应长乐也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皇帝又说:“虽不算大错,但不罚却也说不过去,今日之错在陈先清,便罚他一年的俸禄,阿乐可还满意?”   陈先清也不敢辩驳,当即跪下领旨谢恩,只怕皇帝听了应长乐再说什么,又要加罚。   应慎初自然也是连忙谢恩。   [不满意,不满意,一点儿也不满意,他又不缺钱,就该罚他也擦桌子擦地,给我哥端茶倒水,至少一年!   算了,我哥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能不能给我哥换个领导啊。]   皇帝:你想的倒是美,内阁老臣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不过确实也该换了。   应长乐只能点了点头,说:“好吧,谢谢皇伯父。”   皇帝今日特意前来文渊阁,便是为应慎初辞官的事,他倒要亲自来看看内阁日常都是怎么处理公务的,于是说:   “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朕不在。”   应慎初连忙说:“圣上,臣先送弟弟和十九殿下回南书房。”   皇帝却说:“应爱卿,往后你可以带着阿乐在文渊阁做事。”   陈先清忙道:“圣上,这只怕不妥,一来从古至今也没有带孩子上朝当值的,二来内阁商讨的均是朝廷大事,哪能带孩子?”   皇帝沉声道:“朕说可以,自然可以,阿乐才多大,他懂什么。”   陈先清还想据理力争,但顾廷方已经给他使了眼色,他自然也就闭嘴了。   应慎初原就没什么工作,只抱着弟弟继续看书,萧承起就坐在旁边。   毕竟皇帝在这里,陈先清赶紧将自己桌案上一半的诏书、奏折分给了应慎初。   应长乐对这些诏书、奏折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实在无聊,他又接着看吃瓜系统。   [不是,我都搞不懂,内阁加上我哥一共就五个人,都能搞出好多小派别来,但就我哥啥派也没加入,纯纯被孤立。   哎,我哥怎么有这么恶心的顶头上司。   顾廷方这老毕登不仅私.生.活恶心,还最爱搞职场霸凌,专门孤立新人,哼,恶心的人果然哪哪儿都恶心!!!   他可不仅针对过我哥,每个新进内阁的都得被他孤立排挤,肯跟他低头服软的才留用,我哥这种硬骨头,就只能被迫辞官。   陈先清这中登就是顾老登最好的走狗,逼走新人的都是陈先清,顾老登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好哇,好哇,你们两,真的有点手段哦。]   顾廷方&陈先清:呵呵,你们应家最好永远鼎盛,否则。   应慎初:……臭小子,别骂了,虽然骂的挺爽。   皇帝:小兔崽子,你先别急,内阁也该洗牌了,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嗯,让我先分析一下,内阁大臣的权利仅次于皇帝,难怪都想进内阁,这简直就是文官的终极追求、职业巅峰嘛,人数又这么少,难怪要抢破头!   我哥今年才十九岁,其他内阁大臣的年纪都超过四十了,难怪他们看不惯我哥,他们就是嫉妒我哥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哎哎哎,怎么就死活找不到帮我哥的办法,我真没用。   大不了就辞官呗,说不定辞官后,我哥还能成为大文豪呢,那也是另外一种成就啊,又不是非得当官才能实现人生价值。   嘿嘿嘿,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应慎初:……   顾廷方&陈先清:蠢出升天的货,可偏偏圣上又喜爱他这副蠢样儿。   皇帝:小兔崽子,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哥不会再辞官,朕也不会允许他辞官。   ……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几乎天天都去文渊阁,就守着兄长办公。   他发现顾老登还真不敢再针对,活儿照常派,也再不让陈先清为难他哥。   相对来说已经算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反正,总之,将就能过。   更何况他也拿兄长没办法,兄长已经不想辞官,皇帝又不让辞,只能先干着。   兄长不仅不辞官,还不许他日日都去文渊阁,他就偷偷去,就算是偷偷去,也没看见哥哥再被欺凌,他才放心。   这日午饭毕,萧承起如往常一样在座位上练字,应长乐自然是趁着上课前使劲儿玩闹。   诸位皇子伴读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最是贪玩爱玩的年纪,一个个精力无比旺盛,学堂里简直乱成一锅粥。   正值盛夏,午后烈日仿佛要将天地融化,外面热浪翻滚,学堂里因放了许多盆冰,还有宫人不停的换冰,还算比较凉爽。   若外面不是如此炙热,皇子伴读们哪里愿意拘束在学堂里,早去外面撒野了。   应长乐与二十六皇子萧承欢追着玩,两人一会儿在地上打滚儿,一会儿围着桌子嬉闹。   萧承欢才刚年满六岁,是整个学堂里除了应长乐之外,年龄最小的,性子也是一刻都静不下来,两人自然能玩到一处。   应长乐将人压在身下挠痒痒,大笑着说:“哈哈哈阿欢,你输了,愿赌服输,快给我捶背捏腿!”   萧承欢笑的前仰后合,不断求饶:“阿乐,我给你捶,别挠了,好痒哈哈哈,快放开,我不行了……”   应长乐刚将人松开,萧承欢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就往外跑,笑着说:   “嘿嘿,刚才不算,兵不厌诈,阿乐,来抓我啊,要是还抓着,我给你捏脚,快来呀……”   萧承欢玩的兴起,也不顾外面堪比蒸笼,打开虚掩着的大门,便往外跑去。   应长乐赶忙追了上去,却在脚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被一把拉了回来。   萧承起拽着弟弟的手,沉声道:“你怎么玩都行,不许出去,会中暑。”   应长乐看着站在烈日下给他做鬼脸的萧承欢,笑着说:   “我就出去一下下,阿欢很容易抓的,我一下就能抓到,马上就回来……”   萧承起微怒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不许出去!一步也不行!”   应长乐噘着嘴埋怨:“阿起,你好没意思,怎么可能一下就中暑了?那为啥阿欢就能出去玩,我就不行?!”   萧承起沉声道:“我只管你,不许再胡闹。”   应长乐一时之间没法反驳,只气鼓鼓的说:   “我不要你管,你怎么也变的跟我哥一样,管这么多,你们不嫌累啊?!”   萧承起怒道:“不要我管,我也管定了!再敢胡闹,以后便不许跟他们任何一个玩,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应长乐立马就有点怕了,萧承起可不像他哥,还能商量,还会跟他讲道理,萧承起说一不二,直接行动,不让玩就是不让玩。   他赶忙拉着人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   “我知道了,阿起,你管,我让你管,我想跟他们玩,你别不让我玩好不好?”   萧承起用手为弟弟仔细的擦满脸的汗,无奈道:   “瞧你都热成什么样子了,浑身黏糊糊的不难受? ”   应长乐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汗,嘿嘿笑着说:“一点儿也不啊。”   萧承欢的伴读蓝栩急忙跑了出去,将人拉了回来,赶紧让宫人帮忙擦汗、扇风,喂消暑绿豆汤喝。   蓝栩也才不过九岁,但已经像个小大人,将萧承欢照料的无微不至,他跪的笔直,却像老师一般循循善诱的引导:   “小殿下,您再贪玩也要有个度,若您中暑,我又要挨罚,我爹定会罚我没有规劝于您,就当为我少挨点打成吗,算我求你……”   大多数情况下,皇子犯错,均是由伴读代替挨打受罚。   师傅们罚皇子最多只能罚书、罚字,罚站,但凡皇子犯的错超过这个惩罚范围,就是伴读代为受过。   偏偏萧承欢最年幼最贪玩,脑子仿佛还没开窍,死活学不会,自然无可避免的连累蓝栩。   即便蓝栩最擅读书,在萧承起来之前,蓝栩是整个南书房读书最好的,却还是挨打受罚最多的。   萧承欢赶忙将人拉了起来,重重的点着头。   萧承起见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辰,弟弟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便拉着就去了隔壁下屋。   应长乐想叫萧承欢跟他一起去换衣裳,但萧承起不让,他也没法。   皇帝对诸位皇子异常严厉,不允许他们去下屋休息。   夏天玩闹起来汗湿底衣,也不许去换,皇帝只会说,如此贪玩就该打,心静自然凉,有玩闹的功夫,文章都不知背了多少篇了。   皇帝并不想让萧承起和应长乐真学会什么东西,故而才让南书房别约束他俩。   下屋和学堂是有避暑的内连廊可供行走的,不怎么热,两人专属的休息下屋里一直放着许多盆冰,以保证他们随时去都是凉爽的。   宫人早备好了洗漱的一应用品候着,萧承起将弟弟脱了个精光,再用温水擦洗。   应长乐闻了闻自己脱下来的衣物,全是汗酸味,嫌弃的皱着眉头说:   “好难闻,阿起,你都不嫌我,你真好。”   萧承起道:“你听话一点,比什么都好。”   ……   两人回到学堂,还未到上课的时辰,但早没了方才的热闹,众皇子伴读连大气都不敢出,规矩坐着。   蓝栩跪着挨戒尺,双手已经肿起老高,却还是一声不吭。   萧承欢在一旁不停的哭求:“蓝师父,别打了,求求你,都是我的错,你别打阿栩……”   蓝栩的父亲乃礼部侍郎,亦是南书房侍讲老师之一。   南书房所有老师均是朝中重臣,蓝侍郎与应慎初是最严厉的两个。   蓝侍郎不仅对学生严厉,教育自家子弟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对嫡长子蓝栩寄予厚望,便更又严苛上一层。   应长乐哪里见得这个,立马冲上去,挡在蓝栩的前面,义愤填膺的说:   “蓝师父,是我和阿欢,不是,是我和二十六皇子贪玩,殿下是被我追才跑外面去的,你要罚就罚我!   还有你们哪个告状的,这点小事也要告状,你们最好别被我知道是谁……”   蓝侍郎心知皇帝有多宝贝应长乐,自然不敢打,只严厉训斥:   “做错了事,你还敢威胁人?我是不能打你,但我已经着人去请了你兄长过来,他自会教训你!”   [嗳嗳嗳,我说你,你们这些当老师的,怎么就会请家长啊?!   哼,我才不怕,我哥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我,我哥才不是你这种老顽固,就会打罚人。   蓝栩这么好的儿子,读书天下第一,我哥都说他是个状元苗子,你还打,要是我在你家,那不是要被你打死了?]   众皇子、伴读:应长乐,你可真敢啊,蓝师傅的罚,你也敢拦。   蓝栩仰望着应长乐,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爹说话,也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读书好就不用挨打。   萧承欢最怕蓝师傅,他已经吓的不行,躲在应长乐的身后,紧握着应长乐的手,说:   “呜呜,阿乐,求求你,救救阿栩,我不想他再为我挨打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每次都打他,我再也不贪玩了,别打他了……”   应长乐像个大哥一样将萧承欢搂到了怀里,哄着:   “阿欢,你放心,我有办法,一定能救阿栩,再也不让他挨一下打。”   应长乐瞪着蓝师傅,气势十足的说:   “我哥来了,我也不怕,我没错,蓝栩也没错,是他们打小报告的错了!我们玩玩怎么了,玩都不许玩啊,又没上课……”   萧承起端了满满一杯温水,送到应长乐的嘴边说:“喝完,一滴也不许剩。”   [不是,大哥,你是机器人啊,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看见啊,到点就是必须得喝水是吧,晚一时半刻都不行是吧???]   众皇子、伴读:哪有皇子喂伴读喝水的,应长乐,你也是倒反天罡。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我等会儿就喝。”   萧承起沉声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喝完,一滴也不许剩。” 第28章   萧承起已经将杯子抵在应长乐的嘴边, 只等人张嘴喝水。   应长乐虽觉萧承起管太多,但这会儿也懒得争辩。   萧承起只是略微倾斜了杯子,喂的很慢, 一定要应长乐吞了口中的再继续。   等应长乐将水喝的一干二净, 萧承起又拿了绸帕仔细给弟弟擦嘴。   蓝侍郎虽早已经见怪不怪,但出于职责, 还是开口劝导:   “殿下, 所谓尊卑有别, 您贵为皇子,自当尊贵持重,应长乐怎么当得起您……”   萧承起当即打断了他:“蓝师傅, 不必多言,长乐是我的弟弟。”   蓝侍郎原本还想规劝, 到底想着两人关系确实特殊。   十九殿下曾被圣上送给应鼎当义子,这是众人皆知的, 如今虽已认祖归宗上了皇家族谱,但毕竟还养在应家。   更何况圣上几乎将应长乐当亲儿子待的,就因十九殿下养在应家, 圣上就让应长乐的一应待遇都同十九殿下一样, 同样是当皇子养的。   为此,满朝文武都上过奏折,也无数次进言, 不能让应长乐的待遇与皇子一样,这是严重逾制, 奈何圣上不听劝,谁也没法。   应长乐一心只想着等会儿怎么求哥哥帮蓝栩说情,完全没听两人在说什么。   蓝侍郎还想再继续说教一番, 但见应长乐根本不听,多说无益,只等着应慎初来管教弟弟,他是管不了了。   没一会儿,应慎初便走了进来。   应长乐是有点怕兄长的,即便刻意崩着,气势还是弱了许多,还不等兄长开口质问,便赶忙说:   “哥哥,我们没错,又没上课,为什么不能玩,跑出去一下下又不会怎样,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坐牢的……”   应慎初下意识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安抚,继而又严肃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为兄已然知晓,不许再狡辩,更不许再胡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众皇子伴读更加吓的噤若寒蝉。   他们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应少师,也没见过应长乐这么不知死活的学生。   平日里,就算没犯错,他们也怕的连看都不敢看应少师,更不用说犯错了还敢顶嘴,简直找死。   萧承欢都忍不住附在应长乐耳边说:“你哥对你和对我们真的好不一样,难怪你不怕他。”   [啊,那你是不知道我哥在家的时候有多严厉,我哥只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吓唬我,回家就得跟我算账!   谁说我不怕啊,怕的要死好吗,但为了面子,得装一下。]   萧承欢:……真的吗,看不出来。   众皇子、伴读:……真的吗,看不出来。   应慎初:为兄在家也没多严厉,哪一回也没有认真管教过你。   蓝侍郎唯恐应慎初这个当哥哥的只知一味宠溺幼弟,免不了劝解一番:   “少师大人,你我皆为诸位皇子的师傅,您的才华胆识谋略,下官虽远不能望其项背,却也不得不提醒您,严师出高徒,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您在教导诸位皇子公主时亦是出了名的严师,教导自家子弟应更加严苛才对,怎么反而如此松懈?”   蓝赋为礼部侍郎,乃正三品官职,应慎初为太子少师,乃从一品官职。   两人虽不是直接上下级隶属关系,但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应慎初还是内阁大臣。   蓝赋敢如此直言不讳,首先当然是因为他生性刚直不阿,从不谄上欺下,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得罪内阁大臣的风险,如此说话办事。   再加上,他请应慎初前来,是为让其管教幼弟,此时此刻他是学生的师傅,应慎初是学生的兄长,不算官场上的往来。   应慎初谦逊道:“蓝师傅,您是前辈,我是后辈,况且现在您是长乐的师傅,我是长乐的兄长。   我还要感谢您对长乐的教诲包容,吾弟实在顽劣,让您费心了。”   蓝赋忙道:“少师大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长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规矩,也不肯读书,您到底还是该严加管教。”   应慎初只是点了点头,转而对弟弟说:   “你认为你们都没错,是打小报告的人错了,为兄只问你,如若今日小殿下中暑未能及时发现,未能及时医治,又是谁的错?”   萧承欢连忙说:“少师,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如果有不舒服,我会说的。”   应慎初沉声道:“小殿下,我没有问您。”   萧承欢顿时被吓的缩了缩脖子,腿肚子都无法自控的打颤,再不敢言语。   [完了,完了,哥哥好像有点生气了,不管,今天我就是必须护住蓝栩,要罚也是罚我,蓝栩本来就一点点错都没有!我的兄弟,我必须罩着!]   应慎初:臭小子,你倒是挺讲义气。   众皇子、伴读:天啦,应长乐,你胆子是真大!   蓝栩连忙说:“少师,我知错,都是我的错,我是小殿下的伴读,却没有及时发现,也没有及时规劝……”   应长乐张开双臂将蓝栩护在自己的身后,英勇就义一般的说:   “我不管,你们不许再罚他,是我跟小殿下疯玩,要罚就罚我!   蓝栩在很认真的做功课呀,他的眼睛又没长在我们身上,他已经发现的很及时了,马上就把小殿下拉回来了啊!   要是他做功课不认真,你们是不是又有理由罚他了?   不管蓝栩做什么,都能找到理由罚他是吧,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那我就要说,我不管,蓝师傅就是很过分啊,蓝栩已经很好很好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儿子啊,干嘛老是鸡蛋里挑骨头……”   众皇子、伴读全都听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敢在两个最严厉的师傅面前,这样作死!   蓝栩都想站起来捂住应长乐的嘴,但没有父亲的允许,他不敢动,只能轻声说:   “阿乐,你快别说了,原本我也有错,求求你,就当为我好,别说了……”   蓝赋用戒尺指着应长乐,却又不能责打,直气的吹胡子瞪眼。   应慎初十分有耐心的等弟弟说完,才问:   “你既然这样有理,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应长乐立马说:   “当然是让蓝栩起来啊,不要再罚了,什么罚都不要,如果蓝师傅能认识到自己的错,以后对阿栩好一点的话,那就更好啦!”   蓝栩将戒尺塞到应慎初的手里,气道:   “少师大人,这就是您管教出来的好弟弟,丝毫不敬师长,如此口出狂言,您不罚他,往后我是教不了了。”   应长乐打定了主意要罩着兄弟,当即伸出双手,说:   “打吧,反正我不会改口!”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抱了起来,严肃道:   “为兄不罚你,不是因你没错,顶撞师傅兄长,更是错的离谱,只是现在不罚,回家再罚。”   蓝栩直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少师大人,您怎可,怎可如此惯着他?!诸位皇子尚且,您对皇子都如此严厉,怎么……”   应慎初十分认真的解释:   “蓝师傅,诸位皇子均是人中龙凤,圣上寄予厚望的,各位伴读也都是家中麒麟子,家族寄予厚望的,自然应当严格要求、严苛教导。   我只愿弟弟平安喜乐,并不求他有多大的本事,故而不加严厉管教,只让他自由自在一些,不胡作非为就已经很好。   此所谓因材施教,想必蓝师傅比我更懂。”   蓝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应长乐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兄长。   这些话,兄长从来都没给他说过。   在今天之前,他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这辈子他只想躺平,但两个哥哥都那么厉害,自己不仅不能给家里长脸,还经常丢脸。   但也就愧疚那么一下下,他死过一回已经想通了,卷只适合身体素质、智商双高的人,任何一个不够高,效果都不好。   上辈子他作为普通人,已经卷到了极致,结果把自己卷嗝屁了。   这辈子他还是普通人,虽然出生在侯府,但脑子还是上辈子的脑子啊,反正跟家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脑子就跟摆设没区别。   他认为自己不笨,就是普通人的智商,但跟两个哥哥比起来,真的没法比,根本一点点都比不了。   两个哥哥,一个连中三元,一个少年将军,这类人物,纵观整个华夏史,也没出几个,真就是文曲星下凡、战神下凡。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香蕉之间的差距都大。   他不是不想为家里争光,奈何作为普通人,根本争不了一点。   穿来古代后,他才知道,普通人的智商在皇宫里、朝堂上,完全被碾压,碾压的死死的。   根本不是知道点历史典故,会现代知识,就能妄图搞一下权谋什么的,搞不了一点。   要知道满朝文武都是怎么选出来的,普通人还想跟他们斗,简直做梦!   就拿相对简单一点的事情,读书来说,古代秀才的含金量跟现代重本差不多。   秀才的平均录取比例大概是,一个小点的县一次就录取七.八个秀才,就这录取率,比985、211都难考!   秀才还只是古代读书的起点,95%以上的秀才科举之路也就到顶了,举人、进士难考到令人绝望。   一辈子能保住秀才就不错了,考上秀才每三年还有岁考,不合格,秀才都给你取消了。   他在现代可是卷生卷死才考上重本的,都给自己卷嗝屁了,根本不敢想以自己这个脑子,怎么在古代卷读书。   卷不了,一点儿也卷不了,直接躺!还为家里争光,争不了一点!   应长乐望着兄长,他完全不知道原来兄长这么豁达,这么想得开。   以前他总以为,等他长大些,兄长肯定就会对他特别严厉,尤其是在读书上,兄长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是状元,弟弟却是个草包。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完全就是他想多了。   [嚯,自己吓自己!   但是,哥哥,你的嘴是真严啊,不用读书,这种大好事,咋都不跟我说呢?]   应慎初:什么就不用读书了?成天就只听你想听的?   蓝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少师大人,既然如此,往后我也不便再多管长乐,只要他不捣乱,就很好。”   应慎初点了点头,看了蓝栩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蓝师傅,还请宽宥我多嘴两句,令郎已属头角峥嵘,终非池中之物。   吾实不忍看他被耽搁,依愚拙见,令郎将来成就必定远高于您,若太过拘束他,只会压抑其天性,反倒阻碍其青云直上。   当然,令郎如此脱颖囊锥,亦是您教导有方,愚远不能及也。   但纵有再好的师傅,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若非令郎天资聪颖,再如何严苛管教,亦是徒劳罢了。   不过终究也还是我多言了,您就当我今日太过狂悖乖谬,在此大放厥词,不必在意。”   蓝栩愣愣的仰望着应慎初,虽面无表情,但心里早掀起惊涛骇浪。   应少师犹如天上日月星辰,照耀着他的求学之路。   每每在承受异常严苛的责罚,身体心理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只要想到自己将来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会成为少师这样的人,他就能咬牙坚持。   他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这样卑微如尘埃一般的学生,也会被少师看到,能被少师关注的,自然是诸位皇子,怎么都轮不到他。   在这南书房里,他虽算读书尚好的,但也就是尚好罢了,父亲与诸位师傅都说,他还差得远,他自然也认为自己差的很远很远。   况且读书好也不算什么长处,所有的伴读家世都比他好千万倍,上有郡王、国公、侯爷之子,最差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将来都可袭爵、荫封。   父亲总是跟他说:既出身寒门,便更要加倍努力,为父不过三品,家族又毫无根基,你更没法跟其他伴读比……   他一直都将这些话奉为奎臬,更不敢奢望他这样不起眼的人能被应少师看见。   可是,原来,应少师竟也关注过自己。   不管方才少师说的那番话,到底有多少是客气场面话,是因与父亲为同僚,出于谦逊礼貌而说的,他都已经非常非常满足!   蓝赋沉思了片刻,虽略有不满,应慎初断言他的仕途很难再往上走,但他到底还是希望儿子能成为第二个应慎初。   儿子能得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如此夸赞,他自然也感到无比骄傲。   蓝赋忙道:“犬子不才,只是略微刻苦些罢了,断不敢受少师如此赞誉。”   应慎初见对方还是故意避开他话里的深意,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啊,哥哥,你就不能说的直白一点嘛,很明显,蓝师傅就是不想面对,也不想承认,你说的这个问题啊!   你不就是想说,蓝师傅虽然也很厉害,但跟他儿子比起来,就差远了。   严苛的方式教其他学生没问题,但特别严厉的管教、打骂对蓝栩这种天才,没啥用,还阻碍天才飞升,哼,我也觉得!!!   更直白一点就是,蓝师傅进士出身这辈子也就能做到三品大员,但蓝栩起步就是状元探花,成天就会打压未来状元,别把天才给打没了。]   蓝栩:长乐,你真好,但我没你想的这么好,若没有父亲严苛教导,我亦不过平庸之辈。   应慎初:……臭小子,闭嘴,显得你能了!   萧承欢:哇哦,原来应少师是这个意思啊,长乐,你好聪明啊,这都能听得出来?   众皇子、伴读:蓝栩是读书好,但也没这么厉害吧,少师肯定是因为蓝栩跟长乐好,才帮蓝栩说话的。   蓝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能表现出不悦,强忍下了这口气。   应慎初忙道:“蓝师傅,吾弟顽劣,还请多多包涵。”   蓝赋尴尬的笑了笑,说:“少师大人,今日多有叨扰,想必内阁事务繁忙,您快去忙吧。”   应慎初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弟弟一番,要认真听课,不许胡闹,回家再教训等等,方才离开。   蓝赋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还愣着干嘛,起来吧。”   萧承欢连忙就去拉人起来,带着蓝栩回了座位,只怕蓝师傅反悔,还要接着打。   应长乐自然也跟萧承起回到了座位上。   应长乐还想给蓝栩上药,方才得知南书房的规矩是,挨了打就要记住疼,没破皮流血都不许上药。   [天啦,南书房的规矩怎么这么多,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难怪皇子公主都对南书房的心理阴影那么大。]   众皇子、伴读:应长乐,青天大老爷!!!   [哎哎哎,我好像突然能理解太子为什么发癫了,普通皇子公主都要守这么多破规矩,太子要守的规矩只会更多更.变.态。   其他皇子还能一起上课,还有小伙伴可以玩耍吐槽,太子可是单独授课的,连伴读都没有,啧啧,太可怜了。]   众皇子:就算如此,那也不是太子如此乱来的理由!   四人都在最后一排,应长乐旁边就是萧承欢。   趁着还没上课,萧承欢轻声说:“阿乐,你好聪明啊,以往蓝师傅的打,可是谁都拦不住的哦,就只有你拦住了,太厉害啦!”   应长乐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   萧承欢一边呼呼的给蓝栩吹挨了打的双手,一边说:   “你就是很聪明啊,你都不知道,要是没你拦,阿栩的手又得被打烂,蓝师傅罚其他伴读也就打肿,但每回罚阿栩,都是打到破皮流血,很恐怖的!”   [啧啧啧,这也太……很符合我对古代严苛老爹的刻板印象了,中式教育,你又赢了!]   萧承欢:啊,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又听不懂了,不管啦,阿乐说的都对!   [哎哎哎,蓝师傅肯定不会改,他自己就是刻苦读书出来的,永远信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套。   我哥和蓝师傅都是最严厉的师傅,但我哥怎么就不会像蓝师傅对蓝栩这样对我呢?   是啊,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我太爱我哥啦!]   蓝栩:长乐,你也太了解我爹了。   ……   此后,应长乐发现蓝栩挨打的次数确实变少了,身上的伤也少了,但更加刻苦努力了,简直到不要命的地步。   蓝栩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好像从来没睡够过,人也越来越消瘦。   应长乐不是没劝过,但蓝栩嘴上答应的很好,回家却还是学到深夜,甚至通宵看书写文章,次日照常来上课,再用薄荷脑油等强刺激的药物保持清醒。   ……   不觉,夏去秋来,天亮的越来越晚,早起寒意愈盛。   应长乐越发懒怠去上学,五天里倒有三天都让兄长为他告假,应慎初原本就心疼弟弟这样年幼就要入宫读书,多数时候都惯着。   别家都将给皇子当伴读,能在南书房读书,得朝中重臣授课,当做无上的荣誉,是抢破头都要去的,再溺爱心疼自家孩子的,也屁颠屁颠的送去。   但应长乐的情况太特殊,但凡有这心声一天,应家就惟愿长乐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否则只怕皇帝要动杀心。   当今圣上太过多疑善怒,弟弟的心声越傻越安全,太过聪颖,只会让皇帝认为有这样的神器,还有这样的心机谋算,不杀,觉都睡不着!   他们确实是故意将长乐宠溺成这样的,况且长乐也喜欢这样,便是最好。   这日天不亮,应慎初便带着弟弟和萧承起来到太和殿,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等着上早朝。   应长乐还趴在哥哥的胸膛上呼呼大睡,周围声音再嘈杂,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绝佳睡眠。   大宁是半月才早朝一次,就这么低的一个频率,皇帝还经常取消早朝。   皇帝更喜欢每日下午在麟德殿处理军国大事,群臣排队启奏,早朝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应慎初也不知皇帝为什么要让他带着弟弟来上朝,大概率还是想借弟弟的心声探听些什么。   虞幻就站在应慎初的旁边,捏着幼子胖嘟嘟的小脸蛋,轻声说:   “还睡呢,这么吵,也能睡的着,也就你们爷俩照料阿乐才这么有耐心,要是我,在路上,我早都给他玩醒了。”   应慎初道:“所以不让您带,您以为阿乐醒了就好带?醒了他就闹着要吃要喝要玩,不陪他玩,吵的人耳朵疼,比睡着还难哄。”   虞幻哈欠连天的说:“哎呦,这小兔崽子,幸好不给我带,不然我得疯,我宁愿没日没夜的抓人。”   她昨天整夜没睡,满京城的抓从大理寺逃走的重犯。   大理寺卿要了皇帝谕旨的,命令下的很死,五天内抓不到,五城兵马司除两个指挥使,全员挨廷杖,每日杖三十,抓到人为止。   虞幻作为副指挥使,还有抚远大将军的军衔,当然不用挨打,但她从来不让跟着自己的下属吃亏,更不可能让他们天天挨打,自然是拼了命的抓人,已经熬了三天。   应慎初关切道:“母亲大人,下朝后您回家睡一会儿吧,父亲已经调动诏狱的暗探帮您抓人,左不过今明两天一定能抓到。”   萧承起就站在虞幻的旁边,说:“我也已经下令让在京的不良人去找,最迟今晚送回大理寺,您回家等信就行。”   如今皇帝逐渐信任萧承起,虽并未让他做不良人统帅,也是因为他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不良帅地位太低贱,但他已经有权命令不良人,帮皇帝做事。   虞幻笑道:“简直多此一举,你们不知道我最喜欢抓人吗,平日里出的任务一点儿紧迫感都没有,实在无趣。”   其实抓逃犯并不属于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大理寺弄丢的人,就应该自己抓,太因为任务太紧,大理寺卿才启禀了皇帝,让五城兵马司去抓。   五城兵马司主要职责是巡逻以及处理京城各处的争端,一点儿也不擅长抓逃犯,但虞幻擅长。   并且大理寺卿知道,只要虞幻上头了,应鼎就得帮忙,十九皇子也得帮忙,再难抓的人也插翅难逃!   应鼎就站在应慎初的另外一边,伸长了脑袋说:“阿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不回去睡觉,我也得跟着你熬。”   虞幻白了他一眼,道:“以前打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能熬啊,看来,岁月不饶人啊。”   应鼎哪里受得了夫人说自己老了,连忙说:“我能熬,能得很,再熬几天都不成问题,下朝就去抓人,不让他们先抓到,行了吧。”   他们周围全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但他们从不搞同事关系,旁人也插不上他们一家子的话,只小声嘀咕:   “长乐这孩子可真能睡,你们说圣上让他们带孩子来上朝,到底是何意啊?”   “莫要妄图揣测圣意,快看,怎么睡觉还流口水,都多大了,备不住真有点傻。”   “嘘,别被他们听见,我看多半是不太聪明,南书房的师傅都说,啧啧,上课从来不听,一点也学不会,成天就知道疯玩。”   ……   他们当然都听见了,只是假装没听见,懒怠理会。   应慎初用绸帕给弟弟仔细擦了口水,轻拍着后背哄,让弟弟睡更舒服一些。   萧承起伸手进包着弟弟的小棉被里,轻轻托着双脚,每回只要在外面,托着脚,弟弟就会睡的更香,   虞幻笑道:“哎呦,你们,别太惯着他,弄醒算了。”   应慎初连忙说:“别,他起床气大的很,我懒得哄,看见圣上,他才不敢闹。”   ……   文武百官已经行了大礼,三呼万岁的声音震天响,应长乐终于醒了,哼哼唧唧的找奶喝。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做梦呢,以前哥哥带他上朝过。   他以为自己手里抱着的是小金虎奶壶,一口就咬上去拼命的吸,但怎么都喝不出鲜甜的奶。   应慎初疼的皱紧了眉头,弟弟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以前也总这样,但随着弟弟逐渐长大,已经几乎没怎么咬错了,他是毫无防备。   他赶紧在弟弟的小脸上捏了捏,轻声说:“阿乐,上朝呢,圣上都来了,不许胡闹。”   应长乐终于清醒了过来,看见又咬了哥哥,赶紧松开,用脸蹭了蹭刚才咬的地方,一声也不敢出。   若是往常,这么早就吵醒他,他要闹翻天,但有皇帝,确实不敢闹。   皇帝笑道:“应爱卿,无妨,朕不是早就说过嘛,既然让你带阿乐来上朝,就不用守那么多规矩,阿乐还小,随他。”   应慎初连忙跪谢圣恩,等皇帝让平身,他才站起来,还轻轻捏了捏弟弟的小脚丫,警告不许胡闹。   这是他第一次带弟弟上朝的时候就约好的暗号,捏就是警告,提醒弟弟又违反了上朝的规矩。   [哎呀,哥哥,别捏了,我知道,不管皇帝嘴里说的多好听,上朝是最严肃的事情,不许发出一点儿声音,不许乱动,不许东张西望,不许……   哎呀,不许也太多了,我记不住,还是捏我吧,你一捏,我就变木头人。]   应慎初:……   群臣:啧啧,真傻的有盐有味!应家个个都人中龙凤又怎么样,还不是出了个草包!   皇帝憋的满脸通红,差点没笑出来。 第29章   应长乐搂着哥哥的脖颈, 稍微的动了动,将姿势调整到最舒服。   这都是经验,要长时间不动, 就得最舒服的姿势才行, 不然简直反人类。   应慎初旁边早就放有座椅,这是皇帝特许的, 只要让他带着弟弟来上早朝, 就可以坐着, 但他从来没有坐过。   百官上朝都是不允许坐的,得一直站着,除非皇帝赐座, 才能坐。   皇帝几乎不会在上朝的时候给任何大臣赐座,即便是年龄很大且功勋卓著的老臣, 或者年龄很大的老王爷,都没有赐座的待遇。   上朝一般至少都要一个时辰以上, 甚至一站就是整个上午,还不能动,不能交头接耳, 如没有启奏, 就是得原地不动的站。   因此许多年迈的或者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大臣都会在嘴里含一片人参,以保证站这么久也能精神较好。   光是站这么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抱一个已经四岁的孩子, 原本就有些强人所难,皇帝才会特意赐座, 也不算优待,只能算人之常情。   应慎初从来不坐,主要是因为长时间抱着弟弟, 他已经习惯了,况且只是站着而已,弟弟还不会乱动,都不用哄,根本不累,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弟弟一直都是他手把手带的,从前但凡弟弟生病难受,整夜整夜的哭闹,都是他一直抱着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哄,一下都离不得手。   其次,上朝赐座是至高待遇,功勋卓著的老臣、王爷等都还不能坐呢,皇帝赐座是体恤臣下,若他真坐了,那便是没有自知之明!   皇帝已经令群臣开始启奏,原本无比寂静的大殿,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但凡能拿到早朝来说的,都是争议性最大的问题,文武百官起初还能比较理智的各抒己见,逐渐就演变为异常激烈的辩论、吵架。   即便争吵的再激烈,上朝的规矩也都还是守着,就站在原地吵,最多拂袖、甩袖、高举笏板表达自己的不满。   六部都盯着国库那点钱,都等着拨款办事,工部修水利工程要钱,兵部储备粮草也要钱,礼部增设各地学堂也要钱……   若是抢不到拨款,就完不成内阁给各部下达的任务,做不出实绩,当今圣上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只看实绩。   户部收的那点赋税都不够抢的,还没在国库捂热呢,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哎呀,好无聊啊,就国库空虚,钱不够用这个问题,你们都吵多少回了?!   咱就是说,钱不够用,想办法去搞钱好吗,天天吵来吵去的钱就凭空多出来啦?   别问我怎么搞钱,我要知道的话,我就有钱买冰糖葫芦啦!   吸溜,好想吃冰糖葫芦,就要基础版山楂的,大颗大颗的,裹了超多的糖浆,脆脆的糖浆,咬一口都咔滋咔滋的响。   就要我家后门那条巷子里,李婆婆推车卖的冰糖葫芦,就她家的最好吃,虽然比别家贵那么一丢丢,但超好吃,裹了好多好多的糖浆哦。   哼,哥哥死活不给我买,说什么外面买的太甜,我就爱吃甜的啊,让家里厨房给做,家里做的根本不好吃,就裹那点糖,谁爱吃啊,到底谁爱吃!!!   上次还是悄悄偷了钱,求阿起带我出去买的,嘿嘿,幸好没被我哥发现,   啊,怎么办,越想就越想吃,吸溜,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皇帝&群臣:……   应慎初:什么时候又偷钱出去乱买东西吃了?!偷钱这个毛病就给你改不了了是吧?!就这么爱吃糖,就馋成这样?!   虞幻:哎呀,我就说你们管太严不好,要是我,给他买一堆,吃腻了就不爱吃了。   应鼎:说多少遍了,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特别是小摊小贩,那都不干净,闹肚子怎么好?那糖能多吃吗,牙吃坏了怎么好?   萧承起:每次不带你去买,就闹个不停,少吃点没什么,多吃可不行。   应长乐想的太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   等他反应过来,顺嘴就擦在了兄长的朝服上,他嫌口水干了臭臭的,从来不用自己的袖子擦。   [啊啊啊,好无聊啊,皇帝干嘛老让哥哥带我上早朝啊,我不理解,一点儿也理解不了!   话说,哥哥每次抱我这么久真的不累吗,皇帝都赐座了呀,干嘛不坐啊?   好像看上去真的一点儿也不累,讲真的,就凭我这体重,我哥还都是单手抱的哦,虽然也会换手,但这臂力也是惊人了诶!   哈哈哈哈哈哈我哥好像男妈妈哦,还是超凡脱俗谪仙男妈妈,我哥真好看,吸溜,哥哥,你好香啊。]   应慎初:……臭小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虞幻:你哥确实比我更会带娃,就这样吧,反正我是带不了一点儿。   皇帝:男妈妈又是什么?成天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   群臣:这可不仅仅是傻了,脑子绝对有病!   皇帝已经定了怎么拨款,便提出另外一个今日早朝他主要想解决的问题:   “应翰林,朕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已经十九了,该定亲了,朕来做这个保山,你看如何?”   [啊啊啊,什么,皇帝要给我哥指婚?!   完了,我哥根本不想成婚啊,但又不能抗旨,这可怎么办?   皇帝咋就那么爱给人当保山呢,这么喜欢做媒,去当职业媒婆好啦,还真是被皇帝事业耽误的金牌冰人呢!   话说,好像,皇帝给指婚的,两口子过得都挺鸡飞狗跳的。   长孙闻檀和萧易就是啊,成婚后就天天吵架,现在都还闹和离呢。   萧易这个渣,跟小妈灵堂蹦迪,结果也就是被关在大理寺几个月,挨了顿廷杖,就放过了。   长孙闻檀也是倒霉,家里千娇万宠养大的,亲姐姐还是皇后,成婚都受了那么多委屈。   两人根本就不合适嘛,非得撮合成婚,那日子敢情不是你去过啊,胡乱给人指婚。]   皇帝:……不是,应长乐,你,你这嘴啊!   群臣:天啦,圣上指婚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圣宠隆恩,再则,皇帝指婚是为平衡朝中势力,你懂什么。   虞幻、应鼎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在今天之前,圣上就已经提了几次指婚的事,只是从未这样正式提过。   应慎初再不愿意,还是只能说:“任凭圣上定夺,父亲母亲也催着臣定亲,只是,臣尚年轻,想专心为圣上为朝廷做事,便不急。”   皇帝笑道:“不急可不行,先成家后立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了贤内助,才能更专心的做事,你是太年轻,成婚就懂了。”   应慎初不敢再推辞,只能先应下来。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都说说。”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群臣都知道皇帝必定早就有了人选,不可能真让他们来选,故意如此,不过为了试探谁想拉拢应家。   宣平侯府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应慎独即将回朝,封侯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一门双侯,还有一个入了内阁,虞幻虽职位低,但毕竟是大将军衔。   如今想跟他家联姻的多不胜数,但绝不会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来。   [不是,你们装什么啊,提亲的把我家门槛都踩烂了,这会儿倒是一个个都不说了,搞得好像我哥娶不上媳妇一样。]   皇帝笑道:“诸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应翰林才貌双全,年轻有为,还会带孩子,你们看,把弟弟带的多好,谁家女儿嫁他可算是享大福了。”   [哼哼,其他不说,我哥颜值身材都超绝诶,关键古代会带孩子的男人,简直比神仙都罕见,我都想嫁好吗!]   萧承起:???   应慎初:臭小子,就会胡说八道,给我闭嘴!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必是一时之间想不出能配得上应翰林的,朕倒觉得,门第还是其次,必得一位绝世佳人,方才般配。”   [话说,我哥要成婚了诶,太子咋想的呢,好可惜啊,太子称病没来早朝,要是太子在就好啦,那眼神一定很精彩。   嘻嘻嘻,我哥真的太太太好看啦,这么伟大的一张脸,难怪太子喜欢我哥都要喜欢的发疯了!   太子殿下每次都是故意犯错,就为我哥多管管他。   啧啧啧,太子殿下,你也是很会了,但你可悠着点哦,别把我哥惹毛了,我哥脾气可不好,绝对不会变的毛茸茸,后果很严重哦。]   应慎初:……小兔崽子,你,气死我算了!   皇帝:应长乐,让你别乱猜,没有的事,绝对不可能,太子只是尊师重道!   应鼎&虞幻:……臭小子,太子不可能,你哥更不可能!   群臣:什么毛茸茸,都什么跟什么?成天就会妄议储君,应慎初怎么也不管管弟弟?   [话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太子喜欢我哥的事了?以为我哥和太子有什么?才不愿意给我哥介绍对象?   太子就是单相思啊,我哥只把他当学生,我哥风评被害!   我都不知道我哥到底喜欢谁,我哥就是没有喜欢的人啊,我问过很多次了,就是没有。   不过,其实古人在这方面比现代人开放多了,就算我哥实锤喜欢男人,也只会被当风流韵事,啥影响都没有,甚至会被追捧。   汉朝皇帝就个个都是双啊,史书记载的男宠就有好多,刘邦、刘彻都有,丝毫不影响他们是千古一帝。   大臣那就更多了,玩个男人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皇帝:臭小子,你可闭嘴吧!不影响你哥,影响太子!   应慎初:小兔崽子,怎可胡乱猜测储君?太子怎么会,绝不可能!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一时想不出,便回去好好想想,朕亦要好好为应翰林选一选,既然再无事启奏,退朝罢。”   群臣等皇帝离开后,纷纷给应家道喜,随后才慢慢往殿外走。   虞幻、应鼎还急着去抓人,嘱咐了大儿子几句,便疾步而去。   应慎初自然还是先将两个弟弟送去南书房,自己再去翰林院。   去南书房的路上,应长乐一直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应慎初实在心烦意乱,只偶尔回应两句哄哄弟弟。   当天夜里,不良人便将囚犯送回了大理寺,虞幻和应鼎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虽然虞幻觉得没有亲自抓住有意思,但到底还是以完成任务为重。   此后好些天,应家都等着皇帝赐婚的消息,但一直没有,便知大概年底之前定不了,便也暂且放下了。   ……   这日学里休沐,应长乐睡到大中午才醒。   萧承起就在里屋临窗的榻上看书习字,等弟弟睡到自然醒,便像应慎初一样给弟弟洗漱穿衣,再带着用饭。   两人吃完饭,应长乐就拉着萧承起去了应慎独住的“东篱院”。   眼见着应慎独也快回来了,应鼎、虞幻早让人将东篱院又重新收拾了一番,新增了许多器具摆件等,就连换洗的衣物也都备好了。   虽然东篱院已经有两年没住过人,但府里任何空置的院落都有仆人每日打扫,并无灰尘,只是少了生活气息,才需再收拾收拾。   应长乐发现,兄长最近几乎日日都来东篱院,也不知道是来干嘛,要是给二哥置办东西,爹娘早都置办好了。   他实在太好奇,就想趁着今日放假,偷偷过来看看。   这会儿正是午后,东篱院里屋一个仆人都没有,全去了前院。   当值的小厮们坐在院前台阶上闲聊,粗使婆子们在烧水房灶台前打瞌睡。   几个大丫鬟坐在当阳的抄手游廊上给即将归家的二公子缝制贴身衣物,小丫鬟们都去前院太阳最好处,洗衣服、晒被褥、锦毯、大氅等秋冬用品。   虽然这些东西早在夏天太阳最好的时候就已经洗晒过,但眼见着主子就要回来,自然还得再拿出来洗洗晒晒,以保证主子用起来最舒服。   应长乐带着萧承起从东篱院后门偷摸着进来,也不走抄手游廊过,只走穿堂、小径,一路上便一个仆从都没遇见。   萧承起到底觉得有些不妥,之前大哥就嘱咐过,不让他们单独来东篱院。   只说东篱院好久没住过,人气不旺,长乐年幼身子弱,怕着了风寒。   今日倒是个艳阳天,秋高气爽,分外怡人,绝不会着风寒,但他总觉得什么着风寒,不过是借口罢了。   东篱院一定有大哥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萧承起拉住了应长乐的手腕,轻声说:“阿乐,你想看什么,我带你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累吗?”   之前爹娘重新布置东篱院时,他们都是跟着一起来的,他已经非常熟悉东篱院的一切,弟弟要去哪里,他都能带。   应长乐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   “我记得哥哥好像就是最喜欢来这个最偏僻的后院罩房,你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嘶,好像也没什么呀?”   萧承起只感到这屋子进来就非常阴冷,即便外面艳阳高照,里面也没有丝毫阳气。   他赶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弟弟的身上,说:   “好了,这屋里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不过都是些寻常家具物件,别看了,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应长乐记得,之前他偷看过,哥哥就是在这个桌子底下按了什么,但那时他立马就被爹娘抱走了,没看见后面的。   他在桌子底下摩挲了一圈,果然摸到一个开关一样的东西,果断按下去。   咔哒一声响,他们面前的墙壁开始慢慢转动,只见一个极深的隧道出现在墙后面,浓重的寒气猛的袭来。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起来,严厉道:“阿乐,听话,不许去,你穿的太单薄,我改天下去看了,给你说里面的是什么。”   应长乐哪里肯听,挣扎着说:   “我不,我就要去,我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阿起,我不怕,我就要去嘛,二哥房里也有我冬天穿的衣裳,我们去穿了就来。”   [嚯嚯嚯,可算是被我知道你们到底藏在哪里的了。]   他之前就在吃瓜系统里看到过,两个哥哥都有非常可怕的“爱好”,这一定就是收藏他们爱好的地方!   吃瓜系统里只能看到,哥哥们的收藏品在东篱院后罩房,但没有图片,光有文字,根本不知道哪个后罩房。   东篱院很大,光后罩房就有三排,每排都有十多个屋子,根本猜不到入口在哪一间。   之前他的年纪又太小,自己也没法偷偷跑来,而且时刻都被爹娘哥哥看管着,根本来不了一点。   更何况,其实以前他也没那么想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现在嘛,他早天不怕地不怕,爹娘和哥哥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   萧承起最知道应长乐的牛脾气犯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依了他。   两人先去二哥的卧室,找了应长乐冬天的衣服出来,从里到外给应长乐裹了个严严实实。   萧承起不怕冷,并未换冬装,只披了一件大氅。   外面还是有点热,萧承起只将弟弟的大氅拿到手里,以免弟弟在过去的路上热出汗。   进屋后,他赶紧将拿到手里的大氅给应长乐穿上,再打开暗门。   就这样萧承起还觉不够,一把将应长乐抱了起来,将弟弟裹在自己的大氅里面,才往下走。   应长乐忽然发现,萧承起长高长壮了好多好多,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看上去真的像个大人了。   阿起的父母都很高,根据他的目测,皇帝身高至少一米九五以上,北狄王身高绝对在一米八以上。   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皇帝最喜欢的那把佩剑就有非常精准的长度,是一米六二,相当于把一个曹操当佩剑带身上。   身高没有一米九五以上,绝对带不了一米六二的佩剑,曹操的身高都才一米六一哇!   北狄王也非常高大,绝对国际超模身高,但更健康,不算很瘦,身材比例很好。   这样算起来,阿起才不到十一岁,身高就已经超过一米七好像也挺正常。   应长乐又想起,在现代,特别是经济条件很好的20后,五六年级的男孩就已经比成年人高很多也很常见,被要微.信,拿出小天才手表什么的。   阿起才刚到家里的时候,特别瘦小,这也窜的太快了,事实证明,只要吃的够好,父母也都高,个子就是会疯长!   越往下走,寒气越重,若不是有长明灯,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   终于走到隧道尽头,萧承起赶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应长乐太好奇,不停的说:“我不怕,快,快给我看,哎呀,阿起,我真的不怕!”   萧承起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慢慢松开了手。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上。   只见无数排列整齐的木架上,及其规整的放置着雕刻了精美图案的人.骨。   因为雕刻的过于精美,明知是人.骨,也不觉恐怖,甚至有一种异常怪诞的美。   萧承起怕他吃入太多寒气,赶紧帮他合上了嘴,又用自己的大氅遮住了弟弟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应慎初又急又气的喊着:   “阿乐,快回来,别看,听话,不许看!阿起,别给他看!”   应慎初哪里容许幼弟接触这些,大仆来报弟弟去了后罩房,他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等两人反应过来,应慎初已经跑到了他们身边,一把就将应长乐抱了过来,捂住了眼睛,疾步往回走。   萧承起急忙跟了上去,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应长乐从没见过哥哥这样着急生气,只能不停的说:“哥哥,我不怕,真的不怕,很漂亮啊,我很喜欢,送我一个玩好不好……”   之前看吃瓜系统,他就已经知道,这些人.骨都是匈.奴将领的,是二哥派人从战场上给大哥带回来的。   他也知道,大哥二哥之所以如此痛恨匈.奴,是因为大伯一家全部死在那场与匈奴的大战里。   大伯和大伯的三个儿子全部惨死,大伯母也在一年后抑郁而终。   自此,应家长房一个都不剩了。   应家怎么都算满门忠烈,这也是皇帝暂时不能动应家的原因之一。   应慎初直将弟弟抱到了前院太阳最好的地方,脱了冬衣,换上秋装,晒太阳除寒气,还令大丫鬟们即刻准备沐浴。   萧承起十分抱歉的说:“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带阿乐进去。”   应慎初无奈道:   “不怪你,这小孽障的脾气,我最知道,他硬要去,你也拿他没办法。”   应长乐赶忙说:“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去看,但我已经长大了,我真的不怕,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有小丫鬟捧来热茶、姜汤,应慎初先喂了弟弟喝下。   应慎初底还是想着弟弟方才就受了惊吓,不能再训斥管教,即便再气,他也忍着,只是轻声哄:   “为兄没有生气,只是怕吓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什么地方都想去,什么新奇的,都要去看。”   应长乐搂着兄长的脖颈,笑着说:   “哥哥,我真的不怕,哥哥,你雕刻手艺真好,送我一个玩玩好不好嘛,求求你啦,我就要,就要那个锁骨弯刀,看上去好酷哦。”   [讲真的,那些东西不仅一点儿也不恐怖,还一个赛一个的精美绝伦诶,好多都看不出是人.骨了,只有那些半成品才能看得出来。   难怪,吃瓜系统里面说,这些成品会交给商贩卖给匈.奴.人当挂件,还卖的超贵,让他们花大价钱把自己人当挂件,啧啧,谁想出来的呢,好歹毒,但好爽!   嘶,我哥也算是疯批美人了吧,好疯,好癫,隐藏的好深,好带感,我好喜欢啊!]   应慎初:臭小子,你吓死哥哥了,要是那些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将你吓坏了,把他们挫骨扬灰都解不了恨!   萧承起:原来当初阿乐说的两位兄长有精神问题,爱好十分可怖,竟然是这样,匈.奴实在可恶,若不能将其驱逐到瀚海之外,便永远无法高枕无忧。   应慎初道:“你不怕就好,但也不能想玩那些东西,那是你一个孩子该玩的吗?以后不许再去,否则为兄定要狠狠罚你,记住了?”   应长乐连忙说:“哥哥,我知道啦。”   制作匈奴人.骨.配饰不过是他的日常消遣罢了,他要的是,灭了匈奴,即便无法灭了匈奴,也要将其驱赶至瀚海以外。   他入朝为官,不仅仅是为了治国安邦,也是为了充盈国库,以保证永远有钱打匈奴,不断扩大疆土。   匈奴是大宁朝西北方最强大的邻国,为了保护边疆,大宁朝与匈奴之间的战役就没停过,双方互有输赢。   大宁朝派去攻打匈奴的大将军无数,但应慎独是唯一跟匈奴交战从未有过败绩的。   应慎独不仅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还总是能出兵如神,最佳战绩,掖兰之战,带领一千精锐骠骑斩杀匈奴王三人,斩杀上将六人,歼灭一万余敌军。   常胜将军哪里那么好找,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奇才,自然得厚待。   这也是皇帝暂时没法动应家的原因之一,即便将来应慎独战死,还有应鼎、虞幻可出战,这两人跟匈奴交战也是几乎没有败绩的。   自从应鼎的大哥应坚以及其三子全惨死在匈奴人手上,应家就成了匈奴的克星,匈奴一日不破,就必须厚待应家。   应长乐仰望着兄长,十分认真的问:“哥哥,匈奴很难打对不对?”   [哎,匈奴可是被欧洲称为上帝之鞭的,直接把欧洲打服气了,战斗力太强。   不过,没关系,匈奴再厉害还不是被我们赶去欧洲啦,匈奴一开始就是想攻占中原,被我们打服气了,才去征战欧洲的。   呵呵,上帝之鞭吗,我们可是战神之剑,给你斩断咯。]   萧承起&应慎初:欧洲又是何处?!   应慎初笑着说:“匈奴再难打,我们也能打下来,你二哥很厉害,朝廷还会继续培养像你二哥这样厉害的大将军,这次你二哥回来也为选拔副将。   你二哥打的都不想回家了,若不是为了回来看看你,你二哥只会派骠骑将军回来选副将。”   应长乐还是一岁左右见过二哥,但他原本就是胎穿来的,出生就记事。   二哥好爱抱他,明明又不会抱孩子,非得抱,二哥也长得特别好看,又超高大健壮,手臂孔武有力,手掌好大,他都能整个趴在二哥的手掌和前臂上。   他特别喜欢整个抱住二哥的手掌和前臂,把自己想象成二哥的人形护腕、单臂哑铃。   实际二哥举他就跟举空气一样,他连当哑铃都不够格。   应长乐搂着哥哥的脖颈,笑着说:   “哥哥,我长大了,现在肯定可以给二哥当哑铃啦,让他举着我玩,我已经很重很重啦,二哥用起来就有敦实感了,我真棒!”   应慎初笑问:“什么哑铃?成天就知道玩!你二哥这次回来的时间长,选副将可没那么快,至少待半年以上,你有的是时间跟他玩,但不许胡闹。”   这时,有小丫鬟来报,沐浴已准备妥当。   应长乐连忙说:“哥哥,我要跟阿起一块儿洗,不要你帮我洗。”   [嘿嘿,跟阿起洗澡,就可以玩水啦,哥哥不会管阿起,就不会说教啦,真好。]   萧承起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管好阿乐,不会让他着凉。”   应慎初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想着弟弟今日受了惊吓,多玩玩也是好的。 第30章   应长乐拉着萧承起跑到屋里, 应慎初并没有跟进去,有萧承起管束弟弟,不用他再操心。   虽然方才两人刚看了不该看的, 萧承起很多时候都管不住弟弟, 但就算是他也管不住,弟弟的牛脾气上来, 谁也没辙。   今日若是他及时赶到, 强行将弟弟带走再严厉训斥一番, 也根本没用,弟弟只会更加好奇,以后必定还是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再去。   其实很多时候萧承起比他会管弟弟, 他每每免不了说教一番,萧承起从来不说教, 直接行动,不行就是不行。   萧承起先自己换了长袍底衣, 又帮幼弟将衣物脱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抱着弟弟进入了浴桶之中。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每次跟我洗澡干嘛都要穿着长袍啊, 这样能舒服吗, 脱了嘛。”   萧承起按下了弟弟要为他脱衣服的手,沉声道:“好好洗澡,不许胡闹。”   [哎呀, 我哥跟我一起洗澡的时候,都只穿亵裤啊, 你还穿两层,也太不舒服了吧!   唉,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家里其他人跟你有一点亲近,你都不习惯,就连娘亲都不行,也就我死皮赖脸的,你才慢慢习惯了跟我亲近。   所以啊,就是要慢慢习惯,我们都一起睡觉啦,你都像我哥一样照料我了,洗澡换衣什么都来,我也没不好意思啊。   哎,算了,别给阿起整的以后都不跟我一起洗澡了,那就没法玩水啦。   嗯,我超级善解人意的,才不会强人所难呢,阿起不愿意就算啦,以后再说。]   萧承起:……   应长乐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脖颈,笑着说:   “我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嘛,整天崩着,你不累啊,在家里就该完全放松的呀,你跟我学一下嘛,脸皮厚点。”   萧承起如实道:“阿乐,我这样就很舒服,很放松。”   应长乐恍然大悟的说:   “哦哦哦,对,你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不能自以为是让你必须和我一样才是好的。   嗯,要是让我像你一样天天起早贪黑的读书练武,我会疯。”   萧承起欣慰道:“阿乐,你能明白就很好。”   应长乐神秘兮兮的说:   “阿起,你可别看不起我,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呀,我已经活了两辈子了,上辈子我活到了19岁呢,可比你现在大多了!   虽然我的脑子没你这么聪明,那也不能怪我,你和两个哥哥都太厉害,你们根本不是普通人。   娘亲说死士每三年换一批,再厉害的也很难活下来,你那么小都能活下来诶,还读书习字,样样都好。   那我就是普通人嘛,没你们这么聪明,但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我懂的道理,比你还多!”   应长乐不止一次说过,他是胎穿来的,不仅给萧承起说,还给爹娘兄长都说过。   他们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比起应长乐的心声,投胎后没有忘记上辈子的事,也就不算稀奇了。   萧承起让弟弟站在自己的双腿上,一边帮弟弟仔细的擦洗,一边说:“好,我知道了,你很厉害。”   应长乐哪里肯安分站着,趴在木桶边缘,借助水的浮力漂了起来,双腿扑棱着,把木桶当游泳池,水溅的周围地板到处都是。   这木桶原本就很大,倒也施展得开,只是这样扑棱,水凉的太快。   古代太无聊,没手机、没网路、没游戏、没电视……跟现代比起来,娱乐方式实在太少,每回洗澡玩水,他都能玩半天。   若是兄长带着洗澡,他还收敛些,不会玩的太过,兄长训斥两句,他就有点怕了。   阿起就不一样了,阿起虽然有时比兄长还凶,但绝不会像兄长一样总是要他像个世家公子,言行举止都要管束。   只要没危险不会损害健康,只要他开心,阿起都乐意惯着他。   萧承起早料到弟弟爱玩水,之前就已经令小丫鬟,烧了地龙,又点了火炉,屋子里甚至有点热。   方才初秋,天气尚暖,但玩水还是容易着凉,让屋里燥热起来,自然怎么玩都不会着凉。   萧承起觉着水已经有些凉了,立即就让换热水。   杂使小厮们早等在门外,东篱院的大丫鬟采菊招呼了一声,小厮们赶忙提了热水进来将旁边的大木桶灌满,复又退出去。   萧承起将弟弟抱到了旁边的木桶里,说:“阿乐,不许再玩,你还小,肉太嫩,在热水里泡太久不行。”   应长乐确实被养的太过身娇肉嫩,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寻常小孩根本没法比的,很难伺候。   虽然所有孩子皮肉都十分娇嫩,但也不至于多泡一会儿就发白,但应长乐就是会,连热水的温度都得精准把控,否则就得烫红。   应长乐噘着嘴说:   “哎呀,我早就跟哥哥说过,小孩就得放养,不能太精细,他们就是不听,还觉得我小,什么也不懂,明明是他们不懂嘛,养糙点,多省事……”   [话说,上辈子我从小就没人管,皮实的很,大冬天还去河里抓鱼呢,夏天太热就一直泡河里玩啊,也好好的。   小孩养太精细,就是大人经管也累,小孩被管束太多,也不开心啊,还容易生病啥的。   难怪都说什么富贵病,就是有钱烧的,养糙点,啥事儿没有!]   萧承起:……   “嘿嘿,不如就从现在开始锻炼,就多玩一会儿能咋的,泡发白就发白呗,养两天就好啦。”   萧承起沉声道:“不行,阿乐,不许胡闹。”   应长乐哪里肯听,就要接着玩。   萧承起拿了木桶边缘搭着的绸巾,瞬间就将应长乐的双手手腕绑住,抱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总是零帧起手啊,就,都不给点时间反应,比我哥还难对付,我哥至少还给我讲道理!   你也给我讲讲道理啊,说不定我听呢,干嘛直接捆啊!]   应长乐不满的说:“阿起,你比我哥还不讲理,我不玩了还不行吗,快给我松开。”   萧承起沉声道:“晚了,洗完就给你松开,不许再乱动。”   应长乐发现捆的很松,手腕一点儿也不勒,就想自己挣脱出来,但一动更紧了。   萧承起一面快速擦洗,一边安抚:“那是活扣,越动越紧,别乱动,很快就好。”   应长乐顿时就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的说:   “不是,萧承起,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干嘛啊,你就不能好好说嘛,动不动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太过分了!”   萧承起比他哥更过分的地方就是,根本不讲道理,零帧起手。   如果他不睡觉,直接压在床上,不许吃什么,就直接捂着他的嘴……   萧承起也懒得再解释,用最快的速度给弟弟洗好,抱了出来,一边往暖榻走,一边已经解了绸巾。   将弟弟放在暖榻上后,赶紧就用小棉被裹住。   萧承起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只能自己先穿戴整齐,再给弟弟穿戴。   应长乐还在赌气,噘着嘴也不理人。   萧承起给弟弟穿戴整齐后,才说:“阿乐,你以前都会喊我哥哥,为什么再不喊了?”   应长乐愣了愣,不知道为啥萧承起突然问这个,如实道:   “那你都是皇子了啊,兄长不让我喊你哥,在家也不能喊,怕我喊习惯了,在外面就忘记了。   你知道的呀,那些大臣很烦,要知道我喊你哥,肯定又要上奏参我们家了。”   萧承起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你别难过,大不了我偷偷喊,哥哥,阿起,我喊你哥哥。”   他知道,阿起已经将应家当做自己的家,阿起虽然不会表达,但其实特别渴望亲情,但不是渴望皇帝和北狄王的亲情,是渴望应家的亲情。   人总是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特别执着。   萧承起捂住了应长乐的嘴,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别喊了,你不能喊我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只想阿乐像对大哥那样对他,将他当做亲哥哥,应慎初那样的亲哥哥!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我偷偷喊,不让人知道。”   萧承起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道:   “好了,是我方才想太多,你不喊我哥,我也是你哥,照样管你,不要我管,我也管定了,你气也没用。”   应长乐最心疼萧承起“没爹没娘”,没有亲人,跟他上辈子一样。   他觉得,虽然阿起有爹有娘,那还不如没有呢,从小就被亲爹往死里.虐.待,亲娘又不管,比孤儿都惨!   他就怕人难过,见阿起已经想通,他自然高兴,赶忙说:“阿起,我要你管,再也不跟你赌气,再也不说气话让你难过。”   萧承起道:“我只要你像对大哥一样对我,大哥教训你,你也会发脾气耍性子。”   应长乐笑着说:“嘿嘿,那就好,我本来就是火爆脾气,我控制不住。”   ……   这日皇帝于太极宫设宴,只因骠骑大将军应慎独今日回朝,特为其接风洗尘,亦是犒赏三军大败匈奴的庆功宴。   应长乐被大哥抱着,还是激动的在兄长的怀里蹦来蹦去,伸长了脖子往殿外看,一刻也不得安静。   群臣亦是忍不住的交头接耳,都在心里打着算盘,一定要趁着圣上开金口为应慎独封侯之前,提议封“太子太傅”就足够了!   骠骑大将军已是武将最高军衔,属从一品,再往上只能封侯,亦是封无可封了。   太子太傅虽不是军衔,只能算武将的荣誉封号,但属正一品官职,位列三公,乃无上荣耀。   应慎初可是应慎独的大哥,那样的谪仙人物、文曲星下凡,也只是太子少师,从一品而已。   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但也不可太重武轻文,哪有武将三年就封侯的?!   文官再厉害、资历再深、再劳苦功高都封不上去,就算武将原本就比文官封爵快的多,也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更何况,应慎独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若这样年轻就封侯,往后又该怎么封?!   群臣早无数次上奏折劝过皇帝,应慎独还要出去带兵打仗,又是常胜将军,往后必定无数次大破匈奴。   今后难不成还要给他封国公、封异姓王,那是万万不可的!   应长乐搂着兄长的脖颈,不住的说着:   “二哥怎么还不来,到哪里了呀,是不是快到鼓楼了啊,我好像听到唱报的声音啦……”   皇帝特许应慎独骑马入宫,这是迎接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回朝才有的规制。   寻常无论是谁都需得在承天门前下马、下车,步行入宫,只有帝后方有资格在大内乘坐御辇凤辇等,否则都需皇帝特许恩赐才行。   应慎独身穿兽面吞头麒麟银铠甲,腰系镶宝勒甲虎蛮带,体挂赤红云锦披风,坐下照夜玉狮子千里追风马嘶嘶,一骑飞驰而来!   从明德门至朱雀门再到承天门,宽大笔直的御道早清空了行人,只让盛京万民夹道迎接。   各城门上的守备军严整以待,四面城墙八十开城鼓同时擂响,鼓声震天,雷霆万钧,直冲霄汉!   寻常城墙大门是不开的,只从侧门通行,今日亦是双门洞开。   三军将领手持红缨枪分列御道两旁,从明德门一路列至承天门,随着鼓点齐声呐喊——   将军八千骑,万里诛单于!   奉天命,行义兵,赖陛下神灵,百战百胜!   明犯大宁者,虽远必诛!   应慎独在气势如虹的鼓声中、三军威震九霄的呐喊声中飞奔入宫。   真可谓:少年大将军,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应长乐只见,一抹赤红比流星还快,从宫门外飞奔而来,眨眼间就已下马上殿。   二哥好像又长高长壮了,竟然一点点都没晒黑,还是那么好看,不,比以前更好看了,浑身都好霸气,就像天将杀神下凡!   应慎独及其恭敬的给皇帝行了大礼,又简略汇报了当前战况。   皇帝忙道:“爱卿快快平身。”   应慎独虽是站了起来,却更加恭敬的回禀了这三年与匈奴对战的详细情况,首先就申明了自己不要任何封赏,只求皇帝犒赏三军。   皇帝自是十分满意,连连夸赞,当即下令:   命吏部五天内拟出加封将领的名单,又命兵部赏下银钱彩缎,还命礼部送御酒三千坛,犒赏三军。   皇帝笑着说:“应爱卿军功卓著,不封不行,只是骠骑大将军已是最高军衔,爱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应慎独忙道:“回禀圣上,臣早已言明,什么封赏也不要。   臣打匈奴,一来为效忠陛下,为君分忧,二来为伯父一家报仇,只求圣上尽早再放我去打仗,别无他求。”   皇帝自然免不了感叹一番应家满门忠烈,又再次追封了应坚及其三子,随后却还是问:   “诸位爱卿,不妨都说说,朕该怎么封赏骠骑大将军才好?”   群臣均是闭口不言,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虽然往日他们没少上奏折劝皇帝,若今日皇帝开口就要给封侯,他们冒着得罪应家的风险也要劝,但现在就没这个必要了。   [问问问,你不想封就算了,还一直问,都没人搭理你,没看见吗!   哼,你就没真心想给我二哥封侯吧,干嘛又要说给我听啊,我一点儿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非得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爱封不封,抠抠搜搜的,看到就烦。]   皇帝:……应长乐,你,算了,朕不跟你一般见识。   应慎独:哈哈哈哈哈哈这心声,果然还是没变,阿乐呀,二哥真不稀罕什么侯爵,你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生气。   群臣:小妖童,你是真敢说啊,圣上放出消息,自有用意,要是你都能懂其中深意,你就不是个小傻子了。   侯爵是说封就能封的吗,那可是食邑万户的一方诸侯啊!万户侯是说着玩的吗!   应慎初赶紧给弟弟喂水,萧承起也连忙跟弟弟说话,打断心声。   萧承起原本应该跟诸位皇子同坐,但毕竟是养在应家的,又得了皇帝特许,便还是坐在应慎初旁边。   虞幻、应鼎就坐在萧承起旁边,他们也赶紧哄着幼子。   他们都很明白,皇帝要的就是他们的态度,一门双侯,可以是皇帝主动给,但不能是他们想要。   皇帝忙道:“爱卿,快快入座吧,今日特为你接风洗尘,莫要拘束,随意就好。”   应慎独跪谢圣恩后,方才在掌印太监的引导下,坐在了应慎初另外一边。   方才落座,他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张开双臂说:“阿乐,二哥抱,快来,可想死二哥了!”   应长乐也早兴奋的不行,在应慎初怀里胡乱蹦跶,挣扎着往应慎独的怀里扑,不住的说:   “哥哥,你放开,我就要二哥抱,不要你抱,就要二哥,就要二哥……”   应慎初严厉训斥道:   “阿乐不懂规矩,你也不懂?穿着铠甲怎么抱孩子?明知阿乐就爱胡闹,你还逗引,快些给我哄好!”   应慎独虽已是骠骑大将军,跟应慎初同为从一品官衔,但大宁朝重武轻文,同样品级武将就是压文官一头。   平日里可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应慎独说话,等闲郡王王爷也要让他三分,却还是被兄长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辩驳,只说:   “大哥,我知错了,你别动怒,我这就哄。”   应长乐最见不得大哥总是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二哥,立马就不乐意,气鼓鼓的说:   “你干嘛啊,二哥今天刚回来,你要耍你当哥哥的威风,回家再耍不行吗,非得在这里。   别说二哥都当骠骑大将军了,就是我这么一个小屁孩,每次你当着外人训我,我都觉得好丢脸!   我可以不要脸,二哥要脸啊,你不许再这样,必须改,不然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应慎独严厉道:“阿乐,不许对兄长无礼!”   随后又趴在弟弟耳边轻声道:“好了,你就当帮帮二哥,兄长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大哥舍不得罚你,可很舍得罚我,快些认错。”   应长乐再不乐意,也还是拽住了兄长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说: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但我就要二哥抱,就要!”   应慎独连忙说:“阿乐乖,等回家换了衣裳就抱你,铠甲太硬,你会不舒服。”   这是骠骑大将军的冠服,是最威严庄重的,与日常朝服还不同。   穿朝服没那么多讲究,但冠服讲究太多,确实不能抱孩子,方才他太激动,一时给忘了。   应长乐当然还是不依,吵着闹着就要二哥抱:   “我不,等回家天都黑了,我不要再等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二哥,做梦都想要二哥抱……”   应慎独不得不再解释一番冠服礼仪问题,弟弟才终于不闹了。   [啊,穿个衣服都要守这么多破规矩,我真的服了。   二哥这身冠服好霸气啊,好想摸一摸,不会摸一下都不行吧?   算了,等回家再偷偷摸,免得哥哥生气,二哥又要被罚。   哥哥哪里都好,就是管二哥也管的太严了,要我有二哥这么大的本事,我才不听哥哥的!   我就不听,能咋的,要是哥哥硬要罚,我就穿上冠服朝服,哥哥还得给我行礼呢。]   应慎独:臭小子,你真敢想啊,我不敢,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群臣:也是奇了怪了,应慎初不过一介文官,到底有什么手段让大败匈奴的骠骑将军怕成这样?就算是兄长,也不该啊,骠骑将军可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   匈奴那般凶残,骠骑大将军可是说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人物。   应慎独也确实做到了,并且手段更残暴,将匈奴将领碾碎了混着泥土铺路,受万世践踏。   皇帝笑道:“应爱卿,朕早说过,不必拘束,应翰林,今日毕竟是骠骑大将军的庆功宴,你就少管他一些罢。   你倒是日日都能亲自照料弟弟,就这般,还时时刻刻都恨不能将这宝贝弟弟缠在裤腰带上,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怕掉了,就这么舍不得丢开。   他们兄弟俩,许久不见,只想即刻亲近,亦是人之常情,就莫要再讲什么礼仪了,快些将阿乐给骠骑大将军。”   [哇哦,你怎么突然变的这么通情达理,好不习惯啊!   嘿嘿,谢谢啦,皇帝老儿,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抠搜是抠搜,但有时也挺好的。]   众人:……   皇帝:……   应慎独自然是赶忙谢恩,兴高采烈的将弟弟抱了过来,轻声说:   “哪里硌着要说,我知道你是想玩,玩腻了,还是让大哥抱,这身铠甲太硬,久了你会不舒服。”   应长乐咯咯笑道:“嘿嘿嘿,才不硌,一点儿也不,超舒服的,我不管,就要你抱。”   皇帝自然很高兴看到他们兄弟感情这么好,这一家子感情越深,他就越放心。   应慎独虽兵权在握,但只要家人还在京为官,应慎独就绝对永远忠心耿耿。   即便以后应鼎、虞幻跟着出战,甚至应慎初也去当军师,都无妨。   只要应长乐在他手里,他们接受不了应长乐出任何意外,就可保应家永远忠诚,任何威逼利诱都丝毫动摇不了。   应慎独单手托着弟弟的屁股,将自己的手给弟弟当人肉坐垫,铠甲再硬也就硌不着了,坐着还行。   [哇哦,二哥的手好大,可以整个包住我的屁股诶,嘿嘿,坐着真舒服。]   群臣:说他不傻吧,说的这些话,傻子听了都摇头。   应长乐满眼的好奇,在铠甲上四处乱摸。   特别是腰间的镶宝勒甲虎蛮带,做的太逼真,老虎大张着嘴,獠牙特别锋利,活灵活现,好想马上就要吃人。   应长乐将手伸到老虎的嘴里,一个劲儿的乱摸乱按,笑着说:   “二哥,好好玩啊,我也想要这种铠甲,给我照样做一套玩好不好,我也要老虎,还要狮子,都好霸气……”   应慎独被按的又麻又痒,那块正好是腹部,笑道:   “行倒是也行,但可不能一模一样,这是冠服,给你仿戏服做一套玩好不好?”   只要有玩的,应长乐是什么都可以,不住的点头。   [哇哦,好霸气啊,有这身行头还要什么自行车!   要是给我这么一套铠甲,我才不要什么侯爵。]   群臣:呵呵,万户侯是什么意思,你都不懂罢,还不要侯爵,真是可笑。   皇帝笑道:“诸位爱卿,朕看就封骠骑大将军为冠军侯,诸位意下如何?”   [啊,又突然要封了啊?算了,我不信,你爱封不封。]   霎时之间,群臣沸腾。   应慎独倒是不在意是否封侯,但大哥曾说过要他三年内以战功封侯,如今看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了,他实在怕了大哥的责难,不自觉紧张起来。   [嘶,二哥,你的手也好硬、好粗糙,坐久了一点儿不舒服。]   应慎独:???   群臣: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你二哥能不能封侯啊,没心没肺的小崽子。 第31章   应长乐抱着二哥的胳膊, 不停的调整坐姿。   他如今是被惯的有些太过了,即便只是一点儿不舒服也不愿意忍忍。   [啊,我对自己可真好, 果然会享福就是有享不完的福!   而且, 就是不能一个姿势坐太久哦,不然可是会变成死屁股的, 我要我的屁屁永远都香香软软、超级鲜活, 嘿嘿嘿。   二哥都不知道给我捏捏揉揉, 要不是人太多,有点不好意思,我都给二哥说了, 算了,等宴会散了就说。]   皇帝:小兔崽子, 你还真是好弟弟,一点儿不关心你二哥能不能封侯, 就光顾着自己舒服是吧?   应慎初:非要让你二哥抱,坐久了也不知给你换个姿势,哪里还知道什么按揉, 幸而不是炎夏, 不然又得红。   萧承起:阿乐,你……可偏偏这心声又不可控。   应鼎:哎,你二哥哪里懂这些, 还是得爹爹跟你大哥才行。   虞幻:臭小子,你可真会享受, 坐久了还得给你揉?!他们平日里都这么带你?!就把你惯成这样?!   应慎独:是二哥太粗枝大叶,没考虑到,关键我也不知道怎么揉啊, 再说,二哥手劲儿太大,怕弄疼了你。   宴会上的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坐,就连皇帝也不例外,但刚换完就觉得不对劲。   皇帝:简直歪理邪说,朕也是昏了头了。   群臣:为何要听信一个小傻子的这种话?!什么叫坐久了屁股会死?简直粗鄙不堪!   应长乐只忙着让自己更舒服,当然完全没注意到众人的异常。   皇帝又问:“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全站了起来劝:   “骠骑大将军英勇善战,固然当赏该封,但毕竟才十七岁,征战也不过三年而已,不如赏赐其金银珠宝,若将匈奴彻底驱逐,再封侯不迟。”   “回禀圣上,诸多战功赫赫开国功臣尚未封侯,若厚此薄彼,只怕寒了老臣之心。”   “还望陛下三思,骠骑大将军都已言明不要任何封赏,纵然陛下爱才,封太子太傅,位列三公,亦是荣耀非常了。”   ……   [呵呵,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你们的嘴会巴巴的很,还不就是嫉妒我二哥年纪轻轻就能封侯!   不是我说,你们这群老登,菜就多练,别整天就嘴上功夫厉害,你们也弄这么大的功勋回来,不就好了吗?   成天就会倚老卖老,啊对对对,老臣都没封,年轻的就不该封,那以后封啥全看谁老呗,看谁更能活呗?]   群臣: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小崽子了,快闭嘴吧,你懂什么。   应慎独:   哈哈哈阿乐,虽然你这心声有点胡搅蛮缠了,但骂的太爽!   你二哥我呀,不到十五就领兵打仗,最厌烦这些仗着年龄大就想压我一头的。   大哥又管得严,书信里总提点,不许我跟他们吵架打架,我怕大哥的紧,只能忍,我早就想狠狠骂这群老东西了!!!   辅国大将军董良是所有老臣中最激动的,他如今已六十高龄,皇帝却派他去军营辅助应慎独选副将。   他怎么说也算两朝元老,还得去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十七岁娃娃当属下,就算这个娃娃再厉害,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圣上,臣自幼跟随先帝打天下,如今去军营帮着选副手,竟还要被孙儿辈的骠骑大将军管着,还要坐在他的下首。   臣也是老了不中用了,还请陛下另选高明,老臣实不能胜任。”   辅国大将军虽然听上去很霸气,但属于正二品官衔,而骠骑大将军属于从一品。   董良平日里主要辅助皇帝处理军事事务,这次是临时调去军营选副将。   皇帝沉声道:“董爱卿,莫要说气话,正因你是两朝元老,朕才让你同去选任,朕意已定,莫要再推辞。”   董良自是只能领命,面上却还是愤愤不平。   [呵呵,脸真大,你可不是老了才不中用,是不中用的终于熬到老了!   跟你一样老的也有封侯、封国公的,还有封异姓王的呢,别人咋不像你这么酸溜溜的?   自幼跟着先帝都封不上去,找找自己的原因吧,得菜成啥样了!]   董良一听,更是气的直翻白眼,脸红到了脖子根,却又拿应长乐没法,只不断地捶打胸口,给自己顺气。   皇帝险些噗嗤笑出来,董良带兵打仗的能力确实太差,全靠混资历混上去的,但其对朝中势力最清楚不过,正好可以利用这点。   应慎独最烦跟这些什么两朝元□□事,他只喜欢打仗,对朝中党派纷争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掺和,更不想跟这些老古板斗法。   皇帝沉声道:“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举荐些适合征战匈奴的将军,亦可自荐。”   群臣顿时鸦雀无声,匈奴太强大,谁去谁死,应慎独能百战百胜,确实太不可思议。   当今圣上算开国皇帝,手下武将众多,但有一半已经年迈,另外一半也都派去打过匈奴,无一例外,败多胜少。   大宁朝与周边蛮夷大小战役不断,打其他蛮夷就没输过的常胜将军,派去打匈奴,照样输的很惨。   唯有应慎独打匈奴无往不胜!   皇帝见群臣都不再言语,也就达到了目的。   他只要应慎独以及应家知道,不是他不想给侯爵,是群臣多次进言阻止,他作为皇帝,也很为难。   皇帝又问:“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大将军人选,诸位爱卿也该推荐些副将,应爱卿这番回来便是为了选副手。”   群臣这回自然是忙不迭的推荐,只怕说慢了一点,就被人抢了先。   大将军需要领兵打仗,副将就只需要听从应慎独的指挥即可。   跟着战神下凡的少年大将军打仗,百战百胜,功勋自是不断的,这是最诱人的。   更何况,还能跟着学,不出三五年,就算资质差点,无法像应慎独一样用兵如神,至少也能独当一面,再过两年,做大将军亦是绰绰有余。   应长乐对选什么副将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懒得再听。   主要他还是觉得坐着不怎么舒服,已经不能等宴会散了再说,就算被人知道,就算丢脸,他也要说!   他抓着二哥健壮的像柱子一样的胳膊,站在了二哥比磐石都硬的大腿上,紧紧贴着二哥的耳朵,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耳语:   “二哥,坐太久大哥都会给我按,你也要这样,给我按一下,悄悄的,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应慎独无奈道:“阿乐,我不会,怕给你按疼了,还是先把你交给大哥抱,等二哥学会了再给你按。”   他赶紧捂住了二哥的嘴,轻声说:   “小声点嘛,我不想让人知道,不,我就要你抱,哎呀,很简单的,我教你……”   [哼,都怪哥哥、爹爹还有阿起,你们带孩子太精细,才把我惯成这样!   我早说过嘛,养糙点,屁事没有,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你们非不信!   现在好了,我都已经被养成这样,你们就只能受累了。   要是起初就别惯着,给养成铁屁股,那我也可以童年没有售价,铁腚直达拉萨!]   应慎独:臭小子,就你这心声,别人不想知道都难!   萧承起:阿乐,侯门公府向来便是这样养孩子的,这不算什么,况且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是我们家,你无需跟旁人去比。   应鼎&应慎初:臭小子,倒怪起我们来了,什么拉洒,又在胡乱言语些什么?   虞幻:哎,你们这也太宠溺,就算专门要将阿乐养成纨绔,也太过了!   群臣:呵呵,侯门公府养孩子是都养的过分矜贵,但不是一味的宠溺,应长乐原本就不聪明,还如此溺爱,不养废才怪!   应慎独按照弟弟要求的,无比轻柔的按,他手劲儿太大,便只用指腹,不时在弟弟耳边轻声问:   “阿乐,疼不疼?按痛了就说,不许忍着,别人知道便知道了,你还小,没人笑话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二哥都给你按……”   他舒服的直哼哼,正享受顶级按摩呢,已经懒得说话,只不住的点头。   应慎独的双手从来就没有用过这么小的力气,对他来说,轻柔比蛮力要难上千万倍,这丝毫不亚于让他拿针绣花,简直太磨人!   [啊啊啊,好舒服啊,二哥的手法也很不错嘛。]   应长乐觉得按的完全到位了,十分满意的笑着说:   “新来的二号按摩技师,按的超舒服,给你五星好评,本小爷往后还找你。”   应慎独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只要弟弟开心,他就是再累也乐意。   弟弟从来就爱胡说八道,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他也舍不得训斥,只说:   “臭小子,就会贫嘴,你是小爷,我们都是你的仆从行了吧,你也该学点好了,等再大些,还敢这样,看兄长罚不罚你,到时,二哥可保不住你。”   应长乐做了个鬼脸,笑着说:“略略略,等长大再说咯。”   ……   皇帝最喜欢看他们兄弟玩闹,一时竟看得出了神,就连群臣都举荐了些什么人,也没听进去。   他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们,谁跟谁兄弟关系特别好的,完全没有,明面上没有反目成仇都算可以了。   前不久太子犯了大错,如今被禁足东宫,就算他明言永远不会废太子,那些年龄稍大点的儿子就已经开始动心思。   还真是应了那句,天家无亲情!   皇帝忽然问:“阿乐,你来说说,该不该给你二哥封侯?”   应长乐玩的正开心呢,突然被问到,一脸懵逼,还是二哥轻轻捏了捏他的屁股,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就说:   “皇伯父,你问,问我啊?”   应慎独想提醒弟弟说不应该,但被皇帝眼神阻止了,只能闭嘴。   皇帝笑道:“阿乐,这回朕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啊,真的啊?听我的?为啥听我的?不是,你要封就封,不封就算了,干嘛到处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笨,你要这么说,我肯定说封啊,那你可别不高兴。]   应长乐实在懵逼,也懒得再想那么多,直接说:   “皇伯父,那我就是想要二哥封侯嘛。”   应慎独轻拍了弟弟屁股两下,急忙站了起来,恭敬道:“微臣弟弟年幼无知,陛下逗他玩,他也不懂,还请陛下宽宥。”   皇帝严肃道:“朕可没有逗他玩,封骠骑大将军应慎独为冠军侯,带着弟弟一起接旨。”   应慎独赶忙抱着弟弟走到了大殿中央,带着弟弟一起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领旨谢恩后,又带着弟弟行了再次大礼,却也没有站起来,一直带着弟弟端正跪着。   应慎独当然明白,皇帝是在告诫他:群臣反对,朕也给你封侯,你弟弟甚好,朕甚爱之,你亦笃爱之,便更要好好为朕效力,朕自会对你弟弟更好。   群臣再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也不敢再说什么。   更何况,他们完全看懂了皇帝的深意:挚爱幼弟宫中藏,何愁猛虎不归山!   皇帝笑道:“爱卿快快平身入座。”   应慎独这才抱着弟弟坐了回去。   [啊,真的给我二哥封侯了啊,我没做梦吧?!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好像脑子短路了一样。   不是,我不懂,还真听我的啊?为啥啊?   哎呀,算了,不管了,我这猪脑子要是能搞懂皇帝在想什么,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群臣:呵呵,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要知道圣上是用你威胁牵制你二哥,怕是不能天天傻乐了罢。   皇帝:臭小子,你偶尔也挺有自知之明。   方才应长乐完全没反应过来,二哥带着他干嘛他就干嘛,如同提线木偶,直到这会儿如梦初醒。   应长乐笑着问:“二哥,我的话真这么管用啊?”   应慎独忙道:“圣上哄你玩,你还当真了,好了,不许再问。”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我才懒得问,二哥,你快接着给我说,铠甲上的这些兽头都是干嘛用的……”   即便弟弟根本记不住,应慎独还是十分有耐心的讲解,还让弟弟随意把玩,逗弟弟开心。   皇帝虽不忍打扰他们兄弟亲热,到底还是收回了思绪,问道:   “冠军侯,你可有举荐之人?冠军侯?”   应慎独只顾着逗弟弟玩,并且也还没习惯自己的新封号,皇帝喊了他两遍才反应过来,赶忙站了起来回话:   “圣上恕罪,微臣方才没听清,圣上可是要微臣举荐副将?”   应慎独已经许久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赶忙看向了旁边的兄长,只见兄长脸色十分阴沉,顿时吓的冷汗直冒。   皇帝笑道:“正是,无妨,爱卿快快坐下,不用如此拘谨。”   应慎独谢恩后才敢坐,又如实答了,他才刚回朝,还未考擦过军营,暂时没有人选。   皇帝点了点头,道:“副将人选是需得再三斟酌,不用急着定,诸位爱卿今日推荐的人选也写了折子呈上来。   匈奴不同一般蛮夷,实在难对付,如今只有冠军侯一人可敌,实在单薄了些。   况且,再过两年冠军侯也该回京娶妻生子,到时若无人应战,岂不给匈奴可乘之机?”   应慎独连忙说:“回禀圣上,臣只想打仗,不破匈奴誓不还!”   皇帝笑道:“虽是如此,可爱卿也得为子嗣考虑,后继无人亦为最大憾事,你还太年轻,往后就懂了。”   应慎独又说:“陛下,微臣定选出最好的副将培养,不仅要培养,还要多多培养,臣毕生所愿,唯有灭了匈奴!”   皇帝爽朗大笑道:“好!好!好!极好!甚好!爱卿有此志向,何惧区区蛮夷,何愁匈奴不灭!爱卿,朕竟不知还能怎么疼你才好。”   应慎独连忙说:“三军百战百胜,所赖陛下神灵护佑,圣上福泽天下,德被黔黎,威慑蛮夷,四海咸服,万国来朝,微臣亦不过仰圣上神威。”   这番话自然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群臣也全都跟着称颂了皇帝一番。   自是,君臣尽欢。   应长乐一点儿也不想听文武百官怎么吹皇帝的彩虹屁,更对皇帝虚情假意关怀臣子这套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是越来越困。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他已经趴在二哥的怀里,睡眼朦胧。   他的睡眠向来很好,即便能隐约听见许多官员都在给二哥道喜,还是越睡越沉。   应慎独原本就十分不耐烦与百官交际,一心只想回家,但也还是少不得要敷衍一番。   应慎初一边拿了小棉被给幼弟包上,一边说着:   “给我罢,我来抱,你忙你的。”   应慎独哪里肯,只接过小棉被裹住弟弟,应慎初自然明白二弟不想交际,抱着熟睡的幼弟,众人也就识趣了,不会过分纠缠。   果然,不出片刻,群臣便纷纷说:“我们也莫要吵了冠军侯爱弟睡觉,改日再登门道喜。”   待群臣散尽,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应慎初赶忙就将幼弟抱了过来,到底还是怕二弟不会抱孩子,铠甲又太硬,幼弟睡不舒服。   虞幻实在忍不住,劈头盖脸训斥了他们一番:   “不是,我说你们也太惯着阿乐,给我弄醒,大白天的睡什么睡!   再则,硌着就硌着,能咋的?!还给他按揉,当玉皇大帝伺候?   阿乐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子,眼见着就长大了,再这么惯下去,只怕真要惯坏。   你们倒是乐意惯着,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点道理,还要我给你们讲?如此下去,将来又待如何?   阿乐的坏脾气,都是你们惯的,若将来实在管不住,我看你们又怎么办。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的阿乐什么都好,只是你们这些当爹当哥哥的不好!”   四人自然赶忙安慰,纷纷把错拦到自己身上,只要虞幻消气。   虞幻训斥了这番早就消气,赶忙就让萧承起与应慎独多聊聊,也让他们兄弟俩熟络熟络。   萧承起专门研究过大宁与匈奴的局势,即便没上过战场,在这方面的见解,就连应慎独都啧啧称奇。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也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虞幻自然高兴的不行,之前她还担心萧承起太沉闷,应慎独又是个暴烈脾气直性子,只怕处不来。   回府后,应鼎、虞幻知道长子又要教训次子,他们从不掺和,借口去了衙门办事。   一直以来都是长子教导次子,他们从前忙着打仗、报仇,几乎没管过,如今就是想管也没法管了。   更何况他们也实在没有脸面如何去管教两个儿子。   他们的长子次子都出生在军营,长子五岁次子三岁那年,军营被敌军偷袭。   匈奴是趁着他们都在前线指挥作战,偷袭大后方,即便得知立即就往回赶,还是三天后才赶到。   军营早被屠戮殆尽,就连周边村寨也未能幸免,妇孺老幼都没放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海,万户千门绝人烟!   那么小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两人发疯一般的只想找到孩子的尸首。   残肢断臂堆叠成山,人头就像西瓜一样到处乱滚,三日前还那样鲜活的面容,如今却是发青的双眼死不瞑目,紫涨的面皮腐烂流脓。   两个孩子是躲在尸山里才活下来的,他们无法想象,两个那么小的孩子都经历了什么才能活下来。   他们找到两孩子的时候,长子抱着次子坐在尸山上。   次子已经精神失常、眼神涣散,拿着一颗人头当球玩。   长子眼神狠戾如十殿阎罗,将尸山当掩体,在尸山中刨出一条隧道,刚好够两孩子滑入中层藏起来,洞口用残肢和衣服盖上,不会窒息而死,又不会被敌军发现。   他们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就是因为长子太警惕,有一丝风吹草动,就抱着弟弟钻到尸山里藏起来。   后来,过了许久,长子才说出,其实他们刚到军营的时候,长子就已经看见了。   但过去几日出现过太多次幻觉,看见爹娘回来了,早已分辨不清虚幻和现实,只怕是敌军还没走,不敢出来。   即便找到了两个孩子,但次子精神失常,长子病入膏肓。   他们延请四方名医,好不容易才将长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逐渐,次子的精神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但彻底失忆,不再记得三岁前的任何事。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们不敢再将两孩子养在边塞,直接送去了盛京,那年长子才七岁。   从此就是长子带着次子,但府里一个成年主子都没有,长子不得不当一家之主。   他们嗜杀成性,也都是被匈奴逼出来的,那年的尸山血海,开启了两人未来十年与匈奴大战不休的序幕。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十年后,两人回京,长子已连中三元,次子出战,皇帝却不许他们再出去打仗,才不得不留京做官。   入府后,应慎初便将幼弟给了萧承起,他自带着二弟去了祠堂。   应长乐睡醒就已经是晚上,二哥陪着他玩到了大半夜,兄长也任由他们玩,他还觉得兄长变的好好!   此后好几日,二哥都在家休息,他自然也没去上学,整天粘着二哥。   应慎独是一时半刻也舍不得丢下弟弟,恨不能带着弟弟去军营选拔副将。   可终究还是得去办正事,皇帝就给了他五天假。   翌日就得去京郊军营,虽还是可以经常抽空回家,但毕竟不能再这样整日陪着弟弟玩。   这些年来,他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时时刻刻都非常珍惜。   这日已是深夜,应长乐丝毫没有睡意,在二哥的身上打滚儿,不停的让二哥给他讲战场上的趣事。   应慎初在书房写好了奏折,又写了一篇策论,看着实在太晚,准备就歇在书房里间的休息室。   但看东屋还亮着灯,就知道两个弟弟根本没睡觉,少不得要去看看。   应慎独这几日都住在抱朴院,并没有住在自己的东篱院。   主要是他也不会带孩子,照料弟弟洗漱等琐事还得大哥来,他在一旁学。   应慎初掀开帘子走进去,沉声道:   “也不看都多大夜了,怎么还不睡,阿乐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前几天,我都没管你们,今晚可不行,明日还得早起入宫面圣。”   应长乐张开双臂将二哥护在了身后,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气势汹汹的说:   “你别凶二哥,要凶就凶我,二哥怕你,我可不怕!   早起就早起咯,我们又不是起不来!   我们今天下午睡了很久,晚上才玩的,你都不问就训人。”   应慎独被逗的哈哈大笑,一把将弟弟抱到怀里,刮了刮弟弟挺翘的小鼻子,说:   “小兔崽子,也就你敢这么跟大哥说话,要二哥教你多少遍,不许对兄长无礼!”   应慎初脸色暖和了许多,坐到了床沿,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道:“那也该睡了,不许再胡闹!”   转而又对二弟说:“你也学着点,怎么哄他睡觉,别什么都依着他乱来。”   应慎初将弟弟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令人熄了灯,轻拍着弟弟后背,用极轻极缓的声音讲睡前故事。   这一幕让应慎独有些恍惚,小时候大哥也是这样哄他睡觉的,可那时丝毫也不觉开心,只觉活着没什么意思。   幼弟出生前,家里一片死气沉沉,偌大的宣平侯府如同巨大的坟茔,毫无生机。   他们一家都有病,病的很重,匈奴一日不破,他们就只会愈加病入膏肓。   直到幼弟出生,家里终于有了生机,逐渐竟还有了欢声笑语。   如今不过四年而已,他们这一家子怪物竟然也能像寻常人家一样正常生活了,简直不可思议!   弟弟出生前,他是没什么求生欲的,破匈奴为大伯一家报仇,为当年无辜惨死的村寨百姓报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其实他从未失忆,那年的尸山血海,如今也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装作失忆也不是为了让父母和兄长安心,是为了让自己不沉溺于过去,否则他活不下去。   应慎初立即就察觉出了二弟的异常,可他也已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任何宽慰都显得过于苍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是没尝试过解开弟弟的心结,可他自己都是个怪物,又怎么能养出正常的弟弟,他连自己的心结都打不开。   应慎独紧握着拳头,紧咬着牙关,全身犹如被万虫噬咬,就连骨头缝都疼。   他又想杀人了,一日不杀匈奴人,他就浑身难受,这也是他没法长时间不打仗的原因之一。   以前家里也给他请过很多名医,为他治这怪病,但都说这是心病,治不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要么灭了匈奴,要么自己想通,否则就是请了神仙来,都没法。   应长乐哪里能睡着,硬睡都睡不着,因为熄了灯,他也完全没发现两个哥哥的异常。   [哎呀,下午睡了这么久,这会儿肯定睡不着啊,我又不是睡觉机器!   吸溜,又想摸二哥的腹肌和胸肌了,长成这样,不摸简直暴殄天物。]   应慎独原本难受的不行,一听弟弟这心声,差点噗嗤笑出来,身上万虫噬咬般的难受也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人们,谁懂啊,我二哥的胸肌可是洗面奶级别,直接整个脑袋埋进去都行的那种!   就这,谁能忍住不埋,谁能忍不住不摸,不可能,人类的意志力绝对抵挡不了这种诱惑啊。]   应慎独&应慎初:什么?!阿乐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哥就坐在他旁边,他假装睡的迷迷糊糊,爬到二哥身边,摸黑精准找到胸口,一脸满足的埋了进去,嘀咕着说:   “唔,这里趴着才舒服。”   应慎初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觉幼弟实在胡闹,但他能明显感受到二弟不再难受,自然乐意让他们兄弟两尽兴的玩。 第32章   应慎初点了一盏小灯, 却只放在临床的桌案上,及其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照的一室柔和。   “睡不着就起来玩罢。”   应长乐听兄长发话了, 嘻嘻笑着睁开了眼睛, 说:   “下午睡太多,晚上就是睡不着嘛, 哥哥, 你快去睡吧, 我和二哥玩,我们下午都睡了很久。”   应慎初笑道:“就这么想赶我走?有了二哥,我这个兄长, 你也不要了?还是就怕我在这里,又管你们太多, 不能玩尽兴?   放心罢,今日为兄绝不管你们怎么玩, 总行了吧。”   应长乐高兴的扑到大哥怀里,蹭了又蹭,嘿嘿笑着说:   “哥哥, 那你也上来, 跟我们一起玩,别去隔间睡了,跟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应慎初笑道:“若是没有你的允许, 我还不能跟你们一起睡了?”   这几日都是二弟陪着幼弟睡觉,但应慎初又怕二弟不会照顾孩子, 他就睡在隔间,夜里起来好几趟看幼弟被子盖没盖好,摸摸手脚冷不冷。   毕竟已是深秋, 夜寒霜重,着凉不是闹着玩的,万万不能疏忽。   原本有大丫鬟轮流值夜看护,但应慎初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照顾幼弟,从来不假手于人。   应长乐笑着说:“谁让你管那么多,我想跟二哥多玩一会儿都不行!那你都答应今天不管我们了,我就放心啦。”   “小兔崽子,成日里就知道玩,你是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看为兄怎么管你!”   应慎初说着将幼弟抱到了二弟的怀里,笑道:   “为兄就不同你们睡了,你睡觉不老实,总爱滚来滚去,再大的床都不够你折腾,睡三人到底还是有些挤,等你睡着,为兄就去隔间。”   这床已经是特意为应长乐定做的,睡三人亦是非常宽敞,只是应慎初想让应慎独学着带幼弟睡觉,故而从不跟他们同睡。   应长乐早就想跟两个哥哥一起睡,硬拉着兄长的手臂往床上拖,说着:   “这床明明超大,睡多少人都不挤,我不管,就要你跟我们一起睡,你快上来,哥哥,求求你了好不好,哥哥……”   若不是阿起不习惯跟其他人一起睡,他都想把阿起叫过来。   阿起来家里也这么长时间了,但还是只能接受跟他一起睡觉,多一个人都不行。   最初他们俩跟爹娘一起睡的时候,阿起是很不习惯的,只是阿起不会表达不说而已,但他们都能看出,阿起就是很拘谨,完全不放松。   应慎初实在拿幼弟没办法,只能坐到了床上,说:   “好好好,跟你们一起睡。”   应慎独一直傻愣愣的看着幼弟跟兄长撒娇,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一脸的满足。   他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安详过,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外面就是下刀子也不想管了,这方天地就是他要的全部。   应长乐抬手在二哥的眼前晃了晃,解开二哥的长袍,将脸埋在了胸口上,边蹭边说:   “二哥,别发呆啦,你都不知道你的胸肌有多伟大,我超爱,嘿嘿……”   应慎独完全搞不懂弟弟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只要弟弟喜欢,他都乐意惯着。   即便被蹭的太痒,他也忍着,只是轻轻揉着弟弟的脑袋,无法自控的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应长乐只感到被太过发达的胸肌憋有点闷,嘿嘿笑着抬起头来,又用手去按着玩。   应慎独实在痒的不行,握住了弟弟的手说:   “还没玩够嘛?怪痒的!你这小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爱玩的怎么都这么奇怪?”   应长乐还没玩够,哪里肯停手,从胸肌到腹肌,到处按按捏捏,说着:   “二哥,你根本不知道你这身材有多棒,手感也太好了……”   应慎独无法理解,但也任由弟弟玩,再痒也忍着,只是笑个不停。   “哥哥,你看,二哥有八块腹肌,都按不下去,比石头都硬……”   应慎初只专心想着内阁票拟的那几件大事,根本没看弟弟都在玩些什么,被弟弟喊了才看过去,却还是没听弟弟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弟弟的行为,却还是敷衍的应付了两句:“嗯,成天就知道玩,也就你二哥有耐心陪你玩。”   应长乐又抚摸着二哥胸口一道很长很深的疤,这道疤从锁骨往下横跨胸口直达肋骨下端。   二哥身上有很多伤,都是在战场上与匈奴厮杀留下的,但没有哪一道伤比这这道更重,他都不敢想,当时得有多疼!   他之前就问过,二哥身上每一道伤都是怎么来的,二哥也都给他说了,当然特别强调都是轻伤,根本不疼之类的,但他才不信。   “二哥,打仗要受好多伤,二哥,肯定很疼,什么时候可以不打仗了啊?”   他当然知道这都是废话,但他就是想说。   应慎独连忙柔声安慰弟弟: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二哥告诉过你的呀,二哥喜欢打仗,一天不打仗都难受,就是有人天生就不怕疼,天生就喜欢杀戮,二哥就这样……”   应长乐用最柔软的胖嘟嘟的脸蛋轻轻蹭着这道疤,一边蹭一边吹,说着:   “二哥,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要是不小心受伤,就这样吹吹,吹吹不疼,不要,还是不要,我不要你受伤……”   应长乐终于困了,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上下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   屋外大风呼呼的刮,吹的树叶欻欻响,偶尔还能听见树枝被吹断的咔嚓声。   屋里却是一室温暖安宁,最好眠。   如今已是深秋,入夜后就很冷,应慎初早让烧了地龙,十分暖和,但他见弟弟睡了,立马就用被子给弟弟盖了个严严实实。   弟弟就趴在自己的胸口睡着了,应慎独也不敢乱动,只怕弟弟还没睡熟,给弄醒就麻烦了。   他学着大哥照料弟弟的样子,一只手托着弟弟的屁股,让弟弟睡的更舒服,另一只手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哄睡。   弟弟微微张着嘴,湿漉漉的呼吸很痒,他也忍着不去抓,弟弟的口水都流到了他的胸口上,他也不擦。   应慎初去床尾的柜子里再取了被褥来,弟弟睡觉不安分,总要乱滚,得单独盖小被子才行,他也得单独盖个大被褥。   被褥都准备妥当后,他才下床去熄了灯,借着微弱的壁灯光亮,小心翼翼的从二弟怀里将幼弟抱了起来放在两人中间睡。   应慎独轻手轻脚的躺下,特别认真的看大哥是怎么给弟弟盖被子的,轻声问:   “大哥,阿乐不会再醒了吧?”   应慎初点了点头,轻声教学:“看着,小被子得把阿乐裹的严严实实才行,我们盖的大被子也要给阿乐盖上。   晚上他会乱滚,也喜欢搂着人睡觉,你摸着他热,小被子就给他盖一角就行……”   应慎初话还没说完,应长乐已经把小被子滚掉了大半,先是滚到大哥怀里,又滚到二哥怀里,翻来覆去。   两人躺下后也都不再说话,应慎初很快便沉沉睡去。   应慎独今日陪着弟弟睡了很久的午觉,这会儿是怎么都睡不着。   若是以前,一旦失眠,他就难受的不行,骨头缝都疼,但自从回家,只要有弟弟在身边,他就意外的非常平静。   他就等着弟弟滚到自己怀里,搂着轻拍着后背哄,弟弟这么小小的一个,还没有他一只胳膊大。   没一会儿,弟弟又滚到了大哥的怀里,他看到大哥虽然已经睡着,还是下意识的搂住了弟弟,还给压了压被角。   弟弟在大哥怀里待一会儿,他就会在心里念叨:“阿乐乖,快到二哥怀里来,快来,快来。”   这是很幼稚,但他控制不住。   他又开始数弟弟是滚到自己怀里的次数多,还是滚到大哥怀里的次数多,虽然他知道不该跟大哥去争这个,但实在无聊。   不知不觉,竟也就睡着了。   ……   翌日,应长乐原本应该去上学,但为了跟二哥多待一会儿,他还是吵着闹着要一起去面圣。   两个兄长都十分宠惯幼弟,况且他们很清楚,皇帝喜欢听弟弟的心声,自然也就带着一起去了。   今日的麟德殿分外闹热,不仅是有事上奏的官吏在,皇亲国戚、朝中重臣都在。   自然是因他们都非常关心应慎独会选几个副将,不论今日是否能定下人数,他们都想来听一耳朵,再建议多选几个人。   应长乐对这些完全没兴趣,他懒得听,就趴在二哥的怀里玩二哥腰上系的九环蹀躞带。   蹀躞带就是古代超豪华版的腰带,九环上可挂随身物件。   二哥经常会挂虎符、金疮药、火折子等小物件,去不同的地方挂的还不一样,他能玩半天。   辅国大将军董良走到应慎独的面前,恭敬作揖道:   “冠军侯,下官要随您一起去军营,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这是下官前不久刚从晋王爷那里得来的名画,还请笑纳。”   晋王萧昊乃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兄弟。   今上多疑善怒,诸多兄弟要么被杀要么被贬,像晋王这样能留京,还能被封亲王的,实在少之又少。   董良的女儿嫁给了晋王做续弦,董良最爱显摆与晋王的关系亲近,也最爱用这层关系压迫同僚。   有个正儿八经的王妃女儿,亲王女婿,这也是为什么董良只是正二品,却从不将比他官职高的人放在眼里。   应长乐原本玩的正开心,一看那所谓的名画是“小儿嬉戏图”。   这不明摆着骂他二哥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吗?!   应慎独握紧了拳头,已经想骂人,但大哥就在旁边,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接画,只是说:   “老将军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要这画,您快收起来吧。”   董良故意在皇帝面前如此行为,就是想彻底惹怒应慎独,最好让应慎独忍不住骂他,主动跟皇帝说,不要他这个属下。   皇帝自然是故意装作看不懂,只冷眼旁观。   董良又说:“想必是冠军侯看不上这幅画了,下官无能,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冠军侯想要什么,不妨说来,下官自去采买。”   应慎独冷笑道:“什么也不要,老将军今日当着圣上与诸位同僚如此,到底是何意?”   董良赶忙说:“那日下官得罪了冠军侯,回去便寝食难安,如今又要随冠军侯去军营,下官年迈昏聩,只怕犯错惹了您生气。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下官不过想弥补那日之过。”   应慎独已经有些忍无可忍,只说:“实在不必,您并未得罪过我,况且,你我同僚而已,即便得罪,我也不敢为难您。”   董良仍旧不罢休,定要将人彻底惹怒,笑着说:   “既然如此,冠军侯的年龄也就是我最小的孙儿的年龄,往后,我便不称呼您为侯爷,直接叫你慎独,我在家也这么叫孙儿的,方才显得亲近,您也不会怪罪吧?”   在古代官场,直呼姓名是大忌,几乎就相当于劈头盖脸的骂人了,就算是皇帝都甚少直呼大臣姓名。   更何况董良这样说,比骂人还难听。   应慎独攥紧了拳头,只想一拳打在这老匹夫的脸上,却被大哥握住了手腕,应慎初只用眼神说:“别中他的计,忍忍,大哥以后帮你出气。”   群臣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董良如此狂妄。   这老匹夫仗着自己两朝元老的身份,从来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偏偏圣上也不管他,自然愈加张狂。   更何况董良无能还是其次,最是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去应慎独手下做事,应慎独可见不得贪污受贿,没有油水的差事,董良从不干。   若是给别的大将军选副将,兴许还能通过送礼上位,给应慎独选副将,是真不行,谁送礼走后门,谁死。   应慎独手下的任何将领,都只能靠实力晋升,谁敢动丝毫歪心思,立即按照军规处置。   因此群臣再想让自己的人上位,也只能让真有实力的人去公平竞争,走正规途径举荐,万万不敢乱来。   [老东西,你就仗着有个亲王女婿是吧,我二哥已经让你了,你还想咋样啊?!]   群臣:呵呵,他可不就仗着晋王权势,那晋王也最是飞扬跋扈,谁敢得罪。   董良:小崽子,你二哥再厉害又如何,还妄想本将军去给他当属下,想都别想!   [晋王是吧,我记得他就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啊,好像还挺奇葩的,之前吃过他的瓜,有点忘记了,我看看。   哦哦哦,出来了,对,这晋王就是让府里奴仆全都穿开裆裤,方便他的混蛋王爷啊!   这种女婿,你也好意思到处炫耀?]   董良:小畜生,你胆敢胡言乱语,污蔑亲王?我那贤婿虽偶有荒唐行为,但绝不会如此!   群臣:啧啧,早就听闻晋王十分骄奢淫逸,却不知竟到了如此地步?   皇帝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若不是晋王过于荒唐,他也容不下这么一个年富力强的兄弟。   [等等,哇哦,晋王又有新瓜了诶,这也太……不儿,这晋王还是人吗?!   瞅瞅,这都是些啥啊,什么晋王欲令府中仆人与禽.兽.而生子,强令仆人裸.而.四据,与犬及.羝.羊……   但一直没有成功过,晋王还在继续尝试,非得让人或者兽怀上???   古代不讲究科学真是要老命了,就算你不懂生.殖.隔.离,但你见过不同物种能怀上的吗,没见过,就是不行呗!!!   不是,晋王咋这么犟啊,还让不同的兽也来,就非得搞出新物种?!逆天,古代版科学狂人?   呸呸呸,明明就是变.态.狂,都有好几个仆人被这么弄死了,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晋王啊,拿人命当儿戏?!]   群臣:这也太……晋王再怎么乱来也不能弄死人啊。   董良:完了,完了,不不不,定是这小畜生乱说、乱咬人!晋王绝不会如此,绝不会,若晋王真这样,晋王妃怎么会从未跟我说过?!   皇帝脸色大变,他知道晋王及其荒唐,但还真不知道晋王居然敢弄死人。   应长乐没有穿来古代之前,他也以为古代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权贵可以随便杀人,但实际上,只要是太平盛世,皇帝都不会随意杀宫人。   任何皇亲国戚、朝廷重臣,想杀谁都必须先安上罪名,认罪画押才能动手,但凡敢随意杀人,都是要被治罪的,亲王也不例外。   更何况当今圣上十分推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啊啊啊,谁能去救救晋王后院的那些人啊,这么玩的话,今天就得死好几个!   不是,人跟马,你怎么想出来的啊?]   皇帝实在气的不行,猛的将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怒道:   “都跟朕去晋王府!”   董良赶忙跪在了皇帝面前,浑身颤抖着说:   “陛下息怒,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擅自将晋王送给微臣的名画,再转送他人,微臣这就去晋王府请罪。   晋王日日感念陛下恩德,昨日还跟臣说,要来给圣上请安,只怕圣上太过繁忙,想必圣上亦是想念晋王殿下了,微臣此番前去,必定转告,让晋王殿下即刻入宫!”   皇帝自然明白,董良这个蠢货还想为晋王遮掩,还想着只要不是被现场抓获,总有转机。   可晋王毕竟是亲王,堂堂亲王视人命为儿戏,朕的一世英名怎可被这么一个猪脑子兄弟毁了?   若朕连亲王堂而皇之的草菅人命都不管,还算什么明君?!   [不是,皇帝咋突然就要去晋王府?突然就这么生气?这幅画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难道这幅画是晋王从宫里偷的?偷的皇帝的?]   群臣:小崽子,还不都是你这心声惹的祸!偷了皇帝的画,也就你想得出来,圣上怎么可能因一幅画就动怒。   董良:应长乐,你等着,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应长乐一脸懵逼,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气成这样,赶忙问:“二哥,怎么啦?这画是晋王偷皇上的啊?”   应慎独差点笑出来,说:“阿乐,二哥也不知道,不许再问,到了就知道了。”   皇帝火急火燎的往晋王府赶,还让封锁消息,若走漏丝毫风声,让晋王提前知道了,将罪证藏了起来,杀无赦!   群臣早恨不得皇帝收拾晋王,自然不会走漏消息,还自觉盯着董良,不让董良有任何机会偷偷派人去通知晋王。   晋王向来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就因他发现他越乱来,才越不会被圣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才越安全。   那些聪明机智的王爷,能力很强的王爷,南征北战建立功勋的王爷……无一例外,一个个全都死的死,贬的贬,软禁的软禁,谁像他这样逍遥快活。   皇帝带着群臣浩浩荡荡来到晋王府,先就让御林军将晋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更不许任何仆人、侍卫通传。   进了二门后,眼前的景象就让群臣皆是目瞪口呆。   所有仆从,无论男女,竟都如应长乐心声所言,穿着开裆裤,其余衣物都穿的很正常,就那处毫无遮挡,还能正常做事,可见早习以为常。   应慎独赶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说:“别看,要长针眼。”   若不是怕看不见路,群臣都恨不得捂上自己的眼睛,实在有辱斯文!   应长乐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晋王居然还让仆从这样,夏天还勉强能说过去,这都快入冬了!   所有仆从都在正常做事,突然看见皇帝带着群臣怒气冲冲而来,全都吓的跪在了地上,将脑袋紧紧贴着地面,颤抖不已。   皇帝直奔后院而去,群臣自然是紧跟了上去。   董良早吓的面如死灰,晋王向来跋扈的很,对他这个老丈人亦是随意打骂。   他不敢去想,若晋王知道今日之祸,可以算作他引起的,会如何整治他!   御林军早先一步控制住了王府的守卫,因此晋王还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应慎独今日方知,原来还有比打仗更有趣的事,那就是看稀奇、看热闹。   晋王如此荒唐行径,实在闻所未闻,令人瞪目结舌。   皇帝停在了后院大门外,只听得里面传来晋王的声音:   “给本王按住,你要再按不住,就换你来!”   “马的这玩意儿是有点,不管了,赶紧给本王想办法,养你们吃干饭的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殿下,怕是要出人命啊,全都吓昏过去了,不如就趁着昏迷,也好行事。”   “昏了还有什么看头,给本王泼醒,全都泼醒。”   “还有那批种.男,让他们把母马伺候好,那可是本王花重金买来的千里马,不许停,累死就换人,本王就不信这样都不行。”   ……   应长乐虽然被捂着眼睛,但光听这对话,就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哎,这老东西发疯硬要送我二哥什么狗屎画,才把皇帝引到了这里,也算是救了这些可怜的人。   诶,皇帝会救他们的吧?皇帝应该不会连晋王随便糟践人命都不管吧?!]   群臣:小崽子,你放心,这事儿,圣上管定了,你也算是积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皇帝:臭小子,朕在你心里竟然是会看着权贵草菅人命的昏君?!你可看好了,朕是何等明君!   群臣都太好奇,全都想挤到最前面看,但文官毕竟挤不过武将,站在前面的几乎都是武将,文官只能垫着脚往里看。   唯有应慎初等几个品级很高的文官,没人敢挤他们,才能站在皇帝身后。   董良早吓的瘫软在地,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晋王怎会做出这种事,晋王妃可是他的亲女儿,如何就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些?!   应长乐哪里肯错过现场直播,听见撞大门的声音,赶紧就挠二哥的咯吱窝。   应慎独最怕痒,当即就松开了手,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阿乐,你还小,不能看这些。”   “就要看,不要我看,干嘛带我来!”   应慎初原本还想抱过弟弟,不许看,但已经晚了。   更何况,他也想着弟弟在那吃瓜系统里早看完了,便不再阻止。   应慎独原本就挤在最前面,比他更前面的就只有皇帝,视野非常好,应长乐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所有。 第33章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 微张着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的脑子都短路了,就这么呆呆看着。   这后院的气味实在难闻, 应慎初赶忙就用自己的衣袖为弟弟捂住了口鼻。   皇帝与群臣一时之间亦是全都愣在原地。   晋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大门外的皇帝和群臣, 脸上的表情变化异常丰富,从发愣到不敢相信, 再到惶恐惊惧, 再到强装镇定。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皇帝, 他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走了进去。   群臣自然是赶紧跟了上去,却是全场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收敛着, 只怕皇帝在气头上,会迁怒旁人。   晋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爬到皇帝脚边,浑身颤抖的跪伏着说:   “臣弟不知陛下圣驾降临, 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虽是气极,恨不能一脚踢死这个荒唐至极的弟弟,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怕脏了自己的御靴!   更何况,作为九五至尊,他只会亲自动手教训儿子或者及其有感情的血亲, 晋王还远远不配让他亲自动手。   当今圣上兄弟众多,当初为了争夺皇位, 所有兄弟几乎都已经反目成仇,极少数未曾参与皇位争夺的,诸如晋王, 皇帝亦是对其毫无感情可言。   皇帝多疑善怒,特别是对跟他同样有皇位继承权的这诸多兄弟。   当初他的皇位并非继承而来,是先杀了太子,又逼着先帝做了太上皇,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参与了皇位争夺的兄弟,无一例外,全部已经被他杀的杀、软禁的软禁。   从始至终未曾参与皇位争夺的兄弟,但凡能力强的,有点野心的,也都已经被他彻底抹去。   晋王是个草包废物,屡屡做出及其荒唐的事,皇帝才能容下他,未像对待其余兄弟那般,却是愈加助长了其狂悖乖谬的秉性。   皇帝怒不可遏的质问:“朕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你,作为堂堂亲王,天子之弟,朕不要你如何为君分忧,却也不能纵容你草菅人命,毁朕一世英名!”   晋王急忙解释遮掩:“启禀皇兄,臣弟实在冤枉,他们只是受点伤,不会死,臣弟给了他们很多钱,他们都是自愿的,皇兄不信,可以问……”   皇帝怒道:“还在狡辩,方才尔等所言,朕与诸位爱卿都听见了,今日若不是朕来得及时,他们有几个能活?过往为此拢共害死了多少人,如实交代!”   晋王也深知草菅人命是大罪,哪里肯认,打死咬定并未因此弄死过人:   “陛下明鉴,臣弟再如何任性荒唐亦只是为了好玩,即便嘴里那般说,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万万不敢拿人命当儿戏啊!”   晋王下意识的看向了应慎独手里抱着的应长乐,只怕这崽子的心声会给他抖搂点什么出来。   如今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就没有不怕那心声的,若没有犯罪,只是私德有亏,爱玩胡闹出点丑闻倒也罢了,但有犯罪便十分心虚。   晋王不住的擦着满额头的汗,但见应长乐伸长了脖子,只顾着看热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不住的暗自祈求应长乐那心声别再乱说话。   应长乐确实没听皇帝跟晋王说了什么,早被这番奇观震惊的脑子短路了。   只见那些仆从全都以同样.跪.趴的姿势固定在高高的木架子上,四肢和腰部均被牢牢锁住,分毫动不了,满脸的惊恐绝望。   木架子的高度也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正好与千里马相匹配,马儿站着刚好合适。   [屮艸芔茻,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四.轮.定.位”?!还是高端升级版!   啊,人类还真是从古至今都一个德行啊,现代人玩的那些也不过就是古人玩剩下的。   好可怕,这么玩是真的会死人啊,这不给捅死才怪呢。]   应慎初:臭小子,别说了,你倒是懂的不少,成天就知道在那什么系统里学这些?你才多大一点儿,就这般,将来长大该如何是好?   皇帝:长乐啊,你别光顾着看稀奇,倒是看看晋王害死人的证据都藏在哪里的!   群臣:呵呵,这小妖童还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倒是都学会了,啥都知道。   应慎独抬手想捂着弟弟的嘴,又反应过来,弟弟的心声不可控,捂嘴也没用。   终究还是将手放了下来,只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屁股,耳语道:“别看了,旁人都没看,就你看的起劲。”   应长乐环视了一圈,轻声说:   “二哥,你别以为我小就好骗,我可聪明了,他们虽然都低着头,好像没看,但明明就是都在偷看啊!”   应慎独无法反驳,只低声训斥道:“就你成天歪理多!”   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能将脑袋藏到胸口衣服里,别说看,连抬头都觉玷污了自己,唯有应长乐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看。   [哼,你们都好能装啊,明明比我看得还起劲,硬要装作非礼勿视的样子,想看就看呗,跟我一样大大方方的看不行吗,你们也太能装了就是说。]   应慎独:……怪我多嘴,二哥就不该训你,明知道你又不听。   群臣:小兔崽子,我们至少还装一下,你是装都不装!就你这般丝毫不顾教养礼法!偏偏你爹娘兄长又护犊子的很,也不管管!   应长乐从来不管那许多,自然是继续直勾勾的看,他早被惯的想干嘛就干嘛。   这些仆人虽被牢牢固定住,但剧痛之下,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不要命的挣扎,四肢腰部全被紧缚的绳子磨的鲜血淋漓。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那处更是没法看,全都严重撕裂,血水.横流,有的甚至已经被剧痛以及惊恐折磨到失.禁。   气味更是难以言喻,即便用衣袖捂着鼻子都令人及其不适。   另外一边,强行与母马的也没好到哪里去,通过他们如今的惨状,就能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   母马总有挣脱绳索的,将人踢倒在地,有的被踩断手脚,踩掉半张脸,有的甚至被踩烂……反应特别快才能躲过一劫。   无论哪边,均是惨不忍睹。   这些人有的甚至已经被折磨的精神失常,即便暂时还没疯,眼神也已经或麻木空洞或惊惧绝望到了极点,在疯的边缘了。   皇帝忍着恶臭,怒道:   “孽畜,还敢狡辩,朕只问你,他们到底犯了何罪,要受这般酷.刑.折.磨?   即或是他们真犯了死罪,也该交由官府处置,谁允许你滥用私.刑,活生生将人折磨成这样?!   到底为此害死了多少人,若你即刻坦白,朕兴许还能顾念着兄弟情分,从轻处置,若等朕派人查明,便再无宽恕。   想来亦是朕太宽纵你们,一个个都来气朕!   朕有那许多的兄弟,不求你们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却也不能纵容尔等胡作非为。”   [啧啧啧,皇帝也是命苦啊,这些兄弟姐妹咋就没一个正常人啊?!   爱慕太妃的妹妹,跟太子乱来的姐姐,跟小妈灵堂蹦跶的堂弟,那几个玩小倌戏子的王爷都不值一提,这个就厉害了,直接搞人.兽、兽.兽……   哈哈哈,对不起,真的很想笑,绝望的直男皇帝!   嘶,话说皇帝,你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你们老萧家祖坟那块的问题,这么多兄弟姐妹,咋就没啥正常人?   我突然发现,你们老萧家的生育能力是真强啊,好能生,先帝生了三十多个儿子,十多个女儿,皇帝也差不多生了这个数量。   虽然说你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但这也太能生了吧!]   皇帝:……你那小脑袋能不能想点有用的,这还用你突然发现?!况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群臣:小崽子,你懂什么,皇家最要子嗣繁盛,自然是越多越好。   晋王咬咬牙,还是不肯认罪,只伏在地上说:   “皇兄,臣弟不敢,是这些恶仆联合起来想杀了臣弟,他们胆敢刺杀亲王,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都算轻的!   臣弟之所以未将他们送交官府,只是想着盛京衙门公务繁忙,况且若不能亲自处罚,实在难解心头之恨,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冷哼了一声,怒道:“你倒是会给人罗织罪名,别喊朕皇兄,朕没有你这般歹毒的兄弟!   况且就算他们真犯下刺杀亲王的滔天大罪,也该交给官府查明,认罪画押后,该凌迟便凌迟。   如此滔天大罪,一没罪证,二没状书,三无审讯画押,就凭你三言两语?!”   晋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急的眼冒金星。   [呵呵,我请问呢,你咋说得出口哇,在你府里当仆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被折磨成这样,还要被你污蔑。   他们早被你吓破了胆,别说敢刺杀你,想都不敢想,每天都怕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你送到这比地狱都可怕的鬼地方。   送后院三个字从你嘴巴说出来,胆子小的都能吓的立马跳井、上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敢跟你拼命的,你随时身边都带着一堆侍卫、暗卫、武林高手,谁能动得了你分毫啊?!   不过,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天地难容,就怕被人报复,才花重金请了这么多高手保护是吧。]   晋王早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应长乐,恨不能冲上去将人杀了,这破心声就会永远消失!   应慎独只是冷眼看着晋王,但长期与最残暴的匈奴厮杀的嗜血眼神,实在太可怕。   晋王顿时吓得浑身颤抖,立马收回了瞪着应长乐的眼神,甚至还对着应慎独扯出了个讨好的尬笑。   皇帝怒问:“给朕从实招来,到底害死了多少府中仆人?!”   晋王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应长乐的那什么鬼系统也许并没有具体的人数,只含糊说:   “回禀陛下,罪臣也不知道,罪臣是伤了他们,但每回都为他们请了名医,用最贵的药材治病养伤,罪臣亦不知是否有人没救活……”   [狗屁、狗屁,纯纯放狗屁,让我看看,活生生惨死在你面前的就有三人!   被你剖.腹.产弄死的就有两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啊,纣王都没你这么残暴。   抬下去治病没治好的那就多了,有十三人!   为了掩盖罪证,还专门把王府那片杏树林用来埋尸,没人敢搜你的王府,就永远不会被发现是吧?   呵呵,可惜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过啊,你也是有点倒霉,有这么个仗势欺人的老丈人。   他仗着有你这么个亲王女婿就到处挑衅同僚,说什么鬼画是你送的……皇帝才突然来你家的。   皇帝不来的话,还真没人能办得了你哦。]   晋王越听越绝望,最后才明白,竟然是因为董良,皇帝才会突然来他的王府!   他就觉得奇怪,平日里他还算比较谨慎,也知道这等龌龊之事不能被人知晓,府里的人嘴都是最严的,怎么就?   若是往常,但凡有外人来,府里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也会立即得到通报。   仆从穿的开裆裤都是可以系上的,再放下下裳,便丝毫看不出异常,他也会马上下令停止后院诸事。   晋王越想越气,猛的冲到董良面前,对其拳打脚踢。   董良早吓的肝胆俱裂,瘫倒在地,如同死人一般动也不动的承受晋王的怒火。   皇帝懒得看他们狗咬狗,抬脚往外走去,同时下令:“晋王草菅人命,送大理寺审查定罪。”   董良并未犯罪,自然不会被治罪,但群臣都知道,就算晋王被治罪,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拉自己下水的罪魁祸首。   应长乐自然是最高兴的,董良被晋王打个半死,就没精力再跟他二哥斗法了,以后肯定也不敢再这般仗势欺人了。   晋王确实心狠手辣,普通打骂解不了他的气,咔嚓几声,竟直接将董良手脚硬生生掰断了,那惨叫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嘶,大宁朝是真武德充沛啊,就这么一个废物王爷,武力值都这么高的吗?!   不会武术,力气不够大,不可能掰断人的骨头的,这真的有点厉害。]   群臣:   小崽子,先帝所生五十余子,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有所长,随便拎一个出来,那胆识谋略都不是常人所能及,此所谓龙生龙凤生凤。   当年圣上在这么多皇子中可谓籍籍无名,丝毫不得宠,便更加藏起锋芒,最终夺得皇位,你就去想吧,圣上得有多厉害!   你以为这些王爷长公主都不正常,固然有些是天生怪人,譬如这晋王,但更多都是被逼的,“太正常”的早被皇帝杀光了。   皇帝一路走出王府,所有仆人均是不停的山呼万岁,感激涕零。   他们是真打心底里感沐皇恩浩荡。   若没有皇帝来收拾了晋王,他们不知这暗无天日地狱般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挨到头,更不知何时就轮到自己惨死!   [哎,好可怜,你们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啦。]   皇帝与群臣都十分感慨,应长乐的心声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积了功德。   这些仆从都是贱籍,有谁会为他们出头呢,毕竟没有丝毫好处。   从晋王府出来,应慎初立即就将幼弟抱了过来,应慎独自去了京郊军营赴任。   应鼎、虞幻已经提前三天去了京郊军营,他们亦要辅助次子选副将。   两人曾征战匈奴十年之久,自是最了解匈奴的大将军。   以前跟着他们的部将也有合适的,但毕竟已过去三四年之久,得重新考察,务必要选出最好的。   应慎初原本想先带幼弟回府,但弟弟又闹着要去南书房上学。   他也想着在南书房有萧承起看顾弟弟,他更放心,虽是已经请了假,也还是送了过去。   应长乐一到南书房,也不管还在上课,根本忍不住,就拉着萧承起小声说,方才在晋王府看到的所有。   这可让侍读老师气的不行,多次提醒不许说话,但一不说话,那应长乐的心声会让诸位皇子听的更加清楚!   所有皇子虽然只听到了一部分,但这就已经足够炸裂,根本没法好好上课。   侍读老师实在没法,只能让萧承起带着应长乐去一旁的下室休息。   ……   此后一段时间,南书房就没安宁过,所有皇子伴读一有空就拉着应长乐不停的问。   应长乐原本就觉得南书房管的太严,师傅们越不让,他就越要反着来,毫不吝啬的给众人分享。   这日放学后,萧承欢还是闷闷不乐的坐着,往常都是他和应长乐最快跑出学堂。   应长乐已经跑出学堂,没看见萧承欢,又跑了回去,一边拉着萧承欢往外走一边说:   “不用担心,蓝师傅都说啦,蓝栩的病就快好了,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来上学啦……”   蓝栩已经大半月没来上学,萧承欢起初也以为很快就能好,但这已经太久,他是越来越担心。   萧承起不会安慰人,只是跟在应长乐的身边,也不催着弟弟回家,十分有耐心的等。   应长乐虽然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他最会逗人开心,萧承欢毕竟还小,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没一会儿就又雨过天晴了。   更何况,萧承欢已经派人去蓝家看过蓝栩很多次,都说快好了,他也就不再那么担心。   萧承欢心情好了起来,两人自然还是像往常一样追逐打闹着往外跑。   这时,七皇子萧承睿追了上来,笑着说:“阿乐,你等等,我有好玩的送你。”   萧承起当即拦在了应长乐前面,沉声道:“七殿下,不用了,阿乐不缺玩的。”   应长乐不知道为什么萧承起总是不让他跟其他皇子玩,特别是这些年龄大点的皇子,完全不许。   萧承睿其实也才十七岁,但在南书房已经算比较年长的皇子。   他看见萧承睿手里拿的是一把特别精致的弓箭,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当然想要,明知萧承起会生气,还是忍不住说:   “七殿下为什么要送我啊?家里不让我乱要别人的东西。”   萧承睿笑着说:“阿乐,你给我们说了那么多好玩的事,逗我们开心,况且,你是阿起的弟弟,自然是我的弟弟,哥哥送弟弟礼物,不需要理由。”   应长乐还是不敢收,抬头看着萧承起,轻声问:“阿起,我能要吗?”   萧承睿连忙又说:“十九弟,你管阿乐也管的太严,让他收下罢,不过一个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   应长乐的手已经不自觉的伸了出去,偷偷摸了摸弓箭上无比精致繁复的描金花纹,镶嵌的超大颗夜明珠,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宝石蜜蜡琥珀,装点的过分华丽。   萧承起一把握住了弟弟的手,沉声道:   “七殿下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小玩意儿也实在过于贵重,我们不能要。”   萧承欢都觉得很奇怪,七哥平时可是最高冷的,从来都不跟他们这些年龄小的弟弟说话,更不用说伴读,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阿乐来南书房上学也已经这么久了,之前七哥也都不跟阿乐说话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萧承睿笑着说:“十九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兄弟众多,七哥从前也确实疏忽了你和阿乐,就当补偿,你看,阿乐这么喜欢,收下罢。”   应长乐也轻声嘀咕:“阿起,七殿下都这么说了,大不了以后我们也做个差不多贵重的,送给七殿下,还礼就好啦。”   萧承起蹲了下来,沉声道:“说了不能要就是不能要!不许再胡闹!”   萧承睿忙道:“十九弟,不收就不收,你莫要训阿乐,倒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对了。”   应长乐也觉得有点丢脸,赌气看都不看萧承起。   萧承起一把抱起应长乐,大踏步离去,再不理会萧承睿。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我不要你抱,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要跟阿欢玩……”   跟着萧承欢的宫人,早就将自家小殿下抱了起来,紧跟在应长乐身旁,萧承欢赶忙就去拉应长乐的手安慰:   “阿乐,你要什么,十九哥都会给你的,你就别跟他赌气了。   十九哥会给你做一模一样的弓箭,不,比那个还好很多很多……”   应长乐扑到萧承欢的耳边,小声说:“我才不稀罕,我生气,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我,我就是觉得丢脸嘛。”   萧承欢十分羡慕的说:“阿乐,哥哥本来就要管教弟弟的呀,我有那么多哥哥,但他们从来都不管我,也不和我玩,有人管你陪你玩,多好啊。”   应长乐噘着嘴吐槽:“他也管太多了,我不喜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我又不是他的犯人,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在你们面前,他都这么凶,你就想想吧,私底下他只会更凶,你要有这么凶的哥哥,你也会很烦的……”   萧承欢笑着说:“我觉得我不会诶,十九哥凶是凶了点,但十九哥照料你,比母妃照料我还仔细,母妃可是把我宠上天的……”   “哎呀,不许你再帮他说话,我就是很气,他就是不好,凶死了,讨厌的很……”   “嘿嘿,好吧,那我帮你说,十九哥是个大坏蛋……”   两人就这么歪在一起吐槽,萧承起当然完全能听见,但他也懒得再训斥。   宫人远远不如萧承起的力气大,萧承起单手抱且都没换过手,十分轻松,抱萧承欢的宫人却已经换了好几个。   两个孩子歪一起说悄悄话,又总是乱动,实在不好抱,萧承起长期受其严苛的训练,手臂力量惊人,自然是宫人完全没法比的。   走出偌大的南书房后,诸位皇子自然是回各宫,伴读们则往宫外走,应长乐与萧承欢这才不得不分开。   宫外,诸多华盖马车早等着接各家小主子下学回家。   宣平侯府的大马车就在最前面,萧承起抱了弟弟上车,放下车帘子,这才又严厉训斥:   “应长乐,平日里,我给订做了那许多好玩的,你也不过一时看着眼热,玩不了片刻,还不是转头就抛在脑后!   那弓箭,你要来,怕是还没走出南书房,你就玩腻了,怎么就非得要?   明日我就着人给你做个更好的,比他那个好上千万倍!   以后不许再眼馋别人的东西,好似家里给你买不起一样。”   应长乐原本已经不怎么气了,上车又被训,他哪里忍得了,硬要从萧承起的怀里出来,不要人抱了,气鼓鼓的说:   “萧承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我跟他们玩,你不喜欢玩,不喜欢交朋友,我喜欢啊!   你不喜欢的,我也从来不会逼着你去干啊,凭什么你就要管我这么多?   那,就算你是我哥,也不能管我交什么朋友,我哥和二哥也都不会管我跟谁玩!”   萧承起气的不行,怒问:“什么叫就算我是你哥?你就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哥哥是吧?”   应长乐顿时就慌了,刚才说出那句话,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萧承起最在意的就是他是不是将萧承起当做亲哥哥。   他连忙说:“不是,阿起,我没那个意思,都怪我这张嘴,总是说话不过脑子,你是我哥,亲哥哥,想怎么管我都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萧承起实在气的不行,仍旧是不言语。   应长乐最受不了萧承起说没把他当亲哥,翻了个身趴在萧承起腿上,掀开厚厚的外袍,退了裤子,说:   “哎呀,你别生气了,打手心会被看出来,我怕人笑话,还是打屁股吧,我都给你这么管了,你不能再说我没把你当亲哥!”   萧承起愣住了,他是见过很多次,大哥就这么管教阿乐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阿乐会突然用这种方式证明将他当做了亲哥。   他赶紧用小棉被给弟弟包了起来,一摸冰凉,急道:   “这天都多冷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冻着了怎么好?”   如今已是寒冬,马车里虽点了火炉,十分暖和,但到底是在外面,积雪都没化过,马车走的大道,每日都需专人铲雪。   应长乐嘻嘻笑着说:“那你不生气了?还说我不把你当亲哥吗?”   萧承起摸着十分冰凉,赶忙挪了火炉过来,说:“是我错了,好了,先烤火。” 第34章   应长乐伸手就要提裤子, 笑着说:   “我都这么给你罚了,是你自己不罚的,可不能再怨我了哦, 也不能再为这点破事跟我生气了……”   萧承起立马按住了弟弟的手, 应长乐顿时便有些急了,以为真要挨打, 嗫嚅着说:   “你刚才不都说了要先烤火嘛, 阿起, 呜呜,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等烤暖和了再罚行不行, 呜呜,那你轻点, 我觉得冷的时候挨打会更疼……”   虽然他完全没有在屁股冰冷的时候挨过罚,但他就觉得肯定会更疼,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喊出来。   这可是在外面,马车根本一点儿也不隔音,周围都是一同下学的其他伴读的马车, 他可不想没皮没脸的哭喊, 万一被别的伴读听到,好丢脸!   萧承起差点被气笑了,赶忙解释:   “别怕, 是先烤火,你那裤子外袍都冻成冰条子了, 再穿上烤,暖和起来多慢?”   弟弟是受不了一点儿冻的,冬日里就只能待在有地龙的屋子里, 但凡到外面玩一会儿,那身上就冰浸。   这样保暖的棉袄锦衣穿了一层又一层,还加了长袍,出了学堂就给弟弟穿上了里外发烧的大褂子,又加了大红羽纱的鹤氅,竟还给冻着了。   再要多穿也穿不了了,总不能穿的人都活动不便,幼弟最受不了束缚,若实在穿的太沉,就吵着闹着非要脱掉。   入冬后,他也是不许弟弟在没有地龙的屋子玩太久的,更不许去连暖炉都没有的外面玩。   只是放学从南书房到宫外这段路,确实有点长,光是走出南书房就得一会儿,又被萧承睿拖住说了那许久的话。   应长乐嘻嘻笑着说:“那还差不多,要烤很久很久哦,我好冷,阿起。”   他只想着最好烤火到家,回到屋里,趴在暖榻上受罚,疼了就可以大哭大闹,胡乱打滚儿。   如今就算是受罚,他都得给自己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萧承起一面抱着弟弟烤火,一面严厉训斥:   “冷成这样,还光顾着跟萧承欢玩,还只想要那弓箭,就那么站着说话挨冻,眼巴巴的望着,就非得要,我不带你走,你还准备说多久?”   应长乐噘着嘴,不服气道:“那我不觉得多冷啊,就是上车后,有暖炉了,才觉得冷的嘛。”   萧承起早用事先就已经烘热的小棉被将弟弟裹住,索性脱了冰凉的下裳和长袍,再用车里常备已经烘热的大氅再裹一层。   小棉被非常暖和,又有火炉烤着,弟弟周身很快就温暖了起来,唯独屁股摸着还是冰冷的。   他又抱着弟弟悬着烤,但总怕炭火过烫,用手垫着,隔着一层,但这样还是太慢。   只怕弟弟的皮肉太嫩,用暖水袋捂也不行,他便不停的将自己的手烤暖和了,用手慢慢捂热。   应长乐自然是美滋滋的享受。   [诶,我突然发现,阿起的双手好修长好漂亮啊,这双手烤火有点过于养眼了啊啊啊,简直手控福利!]   萧承起:……阿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控又是什么?   [哦哦,好舒服,就这么给我捂吧,永远不要停,我喜欢!   但是,话说,阿起有点没常识啊,屁股本来就是凉的啊,特别是冬天,不可能跟别的地方一样暖和的,不然为啥说热脸贴冷屁股?   不管了,我才不想在马车上受罚,争气点啊,要一直保持冰冰凉凉哦。]   萧承起:……   用手捂的效果很好,没一会儿就已经非常暖和了。   等在一旁伺候的贴身小厮观墨赶紧递上姜茶。   平日里小主子是不爱喝姜茶的,更加不许上车就让喝,观墨只能找机会,看两位小主子心情不错,再递上去,不论主子喝不喝,他都得递上去。   萧承起接过后,盯着弟弟喝的一滴不剩,又用清茶给弟弟漱口,再让弟弟喝了香茗,随后才是他自己喝。   若是往常,弟弟必定闹着不肯喝姜茶的,今日倒是乖觉。   观墨赶紧收了有姜茶气味的一应炉具,又点了熏香。   应长乐还没穿下裳,虽然裹在棉被里,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怕还要受罚,立马试探着问:   “回家再罚好不好?我今天好听话,姜茶也都喝了,那不是有已经烤热的裤子吗,先穿行不行?”   萧承起尚且气的不行,只是一直忍耐着,也不接话。   应长乐又羞又怕,也不说话,就怕彻底惹怒了萧承起,真在马车上罚他,只规矩坐在萧承起怀里,无聊的四处看。   他见观墨、观砚今日都穿了一身靛蓝的长袍,愈发显得异常清秀俊丽。   只想着,当侯门公府的小少爷是真爽啊,贴身伺候的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厮,都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不说别的,但凡能到他跟前伺候的,即便只是三等丫鬟小厮,那模样也都比现代电视里的爱豆明星还耐看。   更不用说一等丫鬟小厮,不仅模样顶好,气质也绝佳,又及其的细心谨慎,伺候人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   就像贴身伺候他和萧承起的观墨、观砚,即便就在他们旁边,也能不出一点儿声响,仿佛能隐身。   马车再大,里面空间也是有限的,又放着火炉、熏笼等物,这都能隐身,他觉得很厉害。   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外出有贴身小厮,在家有贴身丫鬟,时时刻刻都在一旁,比现代人的手机还不离身。   以前被哥哥管教,他都不许有旁人在,伺候的仆从也不行,他觉得丢脸,后来他就完全不在意了。   就像现在,即便上车就有贴身小厮在,他也能当做没看见。   观墨、观砚心知两位主子闹别扭呢,一位小爷正在气头上,一位小爷又怕丢脸,愈加缩在角落里藏起来,呼吸都收敛着。   应长乐到底是有点怕的,始终不敢吱声。   好一阵后,萧承起才问:“今日若是大哥这般训你管你,你会不服管吗?”   应长乐嘀咕着说:“我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们可以管我,但不能在外面也这么管,哥哥当着外人教训我,那我也会不理他的!至少三天不理他!”   萧承起一时愣住了,回想起来,好似还真这样,阿乐脾气大得很,也经常不服大哥的管教,经常跟大哥怄气。   应长乐到底还是不服气,又大着胆子嘀咕了一句:   “你就是不喜欢我跟他们玩,我跟谁玩,你都不高兴!”   萧承起倒抽了一口冷气,强压着怒火,说:   “我何时不许你跟他们玩了?只是不许你玩的太累,你跟萧承欢、蓝栩玩,我何时说过什么?   但不是所有皇子,都像萧承欢那样单纯,我不许你跟谁玩,就是他没那么简单,对你好的动机也不纯,明白了吗?”   应长乐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挠了挠脑袋,好奇的问:   “那你说七殿下对我好是有什么目的?我读书不好,脑子又不好使,什么都不会,我没什么用啊,只要我没用,就没人能利用我。”   萧承起差点被气笑了,无奈道:“你别管他对你好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让你跟谁玩,你别搭理他就行,其余我会处理。”   应长乐挠着头说:“哎呀,好烦,我就说我不来南书房上学嘛,个个八百零一个心眼子,我还倒欠一个,算了,我听你的就行。”   萧承起严厉道:“明白了,就要记住教训,不许再任性胡闹。”   应长乐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哎呀,知道啦!那你也不能再当着那么多人训我,我也要脸的好吗!”   萧承起无奈道:“只要你听话就行。”   ……   应长乐担心了一路,终于到家,趴在暖榻上一边喝蜂蜜雪梨水一边催促:   “阿起,你快罚吧,我还急着玩呢,等会儿兄长回来就要盯我写功课,又玩不成了。”   南书房是申时就放学,内阁即便当日没有临时增加的工作也得要酉时才能签退,中间差了一个半时辰。   通常都是两人回家后,萧承起一边做功课一边陪应长乐玩,自然也会督促应长乐做功课,但弟弟贪玩不做,他也不会强迫。   因此大多数时候,都要应慎初回家后监督着做,否则应长乐便是一个字都不写。   萧承起已经将笔墨纸砚铺开,就在暖榻上放置的桌案上做功课,顺便就能陪着弟弟玩。   “你既已知错,便不罚了,下次再犯,一起算账。”   应长乐自然高兴,趴在萧承起的背上,笑着说:“阿起,你真好,我保证再也不犯!”   自从入了冬,萧承起大多数时候都在这暖榻上看书习字做功课,书房几乎都闲置了。   主要是弟弟丝毫受不了束缚,不爱穿厚衣服,也不爱穿鞋袜,入冬就只喜欢在卧室的暖榻上玩。   卧室原本就烧了地龙,及其的暖和,屋子中央还额外烧了炉子,这暖榻也接了地龙的热气,且更集中,自是温暖如春。   只是这么烤着,实在干燥,萧承起必须压着应长乐多喝水。   他顺势将弟弟揽了过来,喂了满满一盅水,才又放弟弟去玩。   应长乐早让小丫鬟们将他爱玩的铺满了暖榻。   他最爱的还是木剑,拿着乱砍一气,砍累了就换弓箭。   墙壁上就有靶子,他站在暖榻上,已经能精准无误的射中暖榻对面墙壁上的靶子。   他射中多少就赏赐为他取箭递箭的小丫鬟几吊钱。   这些二等丫鬟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才一吊钱,自然是抢着干这差事。   若小公子今日准头好,光是赏的钱都能抵上一年半载的月例。   “阿起,看箭,阿起,看刀,阿起,快,表演一下空手接白刃……”   应长乐是不愿意一个人玩的,总是骚扰萧承起,闹腾个没完没了。   萧承起一边做功课,一边陪着他玩,时不时压着弟弟喝水。   冬日昼短,眼见着天便渐渐黑了,抱朴院四处都点起了灯,照的亮如白昼。   萧承起几乎都是掌灯时分便能做完南书房师傅们布置的当日功课,还能帮应长乐一起做了。   做完功课,他便像往常一样将弟弟按坐在旁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凝脂膏,捉住弟弟的脚,仔细的涂抹。   应长乐最怕痒,咯咯笑着说:“阿起,好痒,我自己摸就行。”   萧承起沉声道:“你只知敷衍,摸两下就不管了,这屋里地龙给的太足,你又日日都光脚在暖榻上玩,干燥的厉害,不好好擦不行。”   应长乐笑着说:“不是,我这脚水润的都快赶上水蜜桃了,哪里干燥了,你们真要把我养成瓷娃娃啊。”   萧承起强硬道:“等真干燥就晚了。”   应长乐抱着自己的脚又摸又闻,笑着说:“真香,真软啊,我都喜欢!”   照君早让小丫鬟们端了热水、热帕等在一旁候着,萧承起先给弟弟洗了手,擦干,再自己洗了擦干。   萧承起压住了弟弟的手,严肃道:“脚再干净也不能摸,才刚洗了手的,你又爱吃零嘴,每每手也不洗就拿。”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都不知道,每日你一边做功课一边照料我,我就觉得你像带着傻子弟弟上学的贫苦学神哥哥,可以上新闻那种!”   萧承起不怎么听得懂,但听阿乐说他是带弟弟的哥哥,他就高兴。   应长乐又要跳起来玩,被萧承起压住,硬要弟弟歇息一会儿,别玩太累。   ……   此后好些时日,只要应长乐去南书房上学,萧承睿便想尽办法的拉拢讨好。   应长乐自然是不理会,萧承起则是非常强硬的拦着,不仅不让萧承睿再来找应长乐玩,就连萧承睿的伴读都不行。   这倒也没有给应长乐带去多大的烦恼,毕竟自从入秋后,他就三天两头的不去上学,如今已是寒冬腊月,他更有理由不去了,哥哥也都惯着他。   应长乐原本就爱睡懒觉,特别是冬日,他能窝在床上大半天,吃饭都让人喂,听着外面簌簌的风雪声,简直不能更舒服。   萧承起自然还是日日都去上学,但若是弟弟硬要他陪,他也会告假在家。   南书房原本就不怎么管他俩,自然是任由他们告假。   其他皇子伴读,即便生病,只要不那么严重,都得去上学,师傅们必要看到御医写的方子,才会允许在家休息。   应长乐接连告假了十多天之久,还是听说蓝栩病好了,已经去上学,他才又去上学。   更何况,这日可是南书房师傅们带着众学子去京郊军营学习观摩,应长乐最爱玩,哪里能错过这种机会。   大宁朝武德充沛,所有皇子伴读都得文武双全,即便做不到武功了得,君子六艺之中的“骑射”都得有很好的成绩才行。   这日亦是皇帝带着群臣去京郊军营视察的日子,顺便还要考校诸位皇子的骑射功底、军事策略功底等。   应慎初自然没有再送两个弟弟去南书房,直接带着去了京郊军营。   诸位皇子与伴读也都不用再去南书房,直接去京郊军营集合。   应长乐激动的不行,天不亮就催着哥哥出发,他们抵达的时候,皇帝都还没来,是最早一批到的。   京郊军营是皇帝培养将领的主要场所,应慎独作为冠军侯,自然是军营的一把手,成日里忙的不成样子。   即便再忙,应慎独还是给两个弟弟安排了最好的营帐。   虽然远不如皇帝的营帐那般宽大奢华,但更加小巧精致,也更好聚热,弟弟怕冷,必须足够暖和。   军营里一般是没有地龙的,只有皇帝在冬日来巡视,才会特意在皇帝所在的那排营帐烧地龙。   应慎独远远看见宣平侯府的马车,早就等在军营大门口。   不等马车停稳,他已经张开双臂等着弟弟扑到怀里。   应长乐很少有机会能出城,一路上都趴在马车窗户上往外看,他也早早就看到二哥在等他们,老远就不停的喊:“二哥,二哥,二哥!”   马车刚停下,应长乐就要从兄长的怀里挣扎出来,往外跑,应慎初哪里肯放他,到底还是抱着出来,一边说着:   “阿乐,不许胡闹,规矩些,今日是人多热闹,你学里的玩伴也都要来,便更加不许胡闹……”   应慎独赶忙从大哥手里将弟弟接了过来抱着,不停的用脸蹭着弟弟的额头,笑着说:   “哎哟,今日穿的倒像个小将军,真威风。”   应慎初、应长乐都穿的大红骑射装,萧承起穿的则是皇子规格的玄色骑射装,又都披着大红羽纱鹤氅,及其亮眼。   自从回京后,应慎独大多数时候都在京郊军营,但每隔个三五日就会回家看弟弟。   即便如此,应慎独还是觉得怎么都跟弟弟亲热不够,几日不见都想的抓心挠肺。   应慎独抱着弟弟在前面带路,应慎初、萧承起自是紧跟着。   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很小的营帐里,刚走进去便暖和的很,一应的布置也都十分温馨,就像家里一样,一看便知是应慎独亲自盯着布置的。   应长乐笑着说:“哇哦,好暖和啊,军营不是没有地龙吗?”   之前他吵着闹着要跟二哥来军营玩,二哥就说军营没有地龙太冷,不让他来。   应慎独自然是解释了一番,今日圣上巡视,才能用地龙之类,寻常不能用,这是军规。   [哼哼,当皇帝就是爽啊。]   应慎独笑着说:“阿乐,你能住上带地龙的营帐,也是沾了阿起的光。”   这次皇帝是带着群臣一起来的,还有诸位皇子,有地龙的营帐当然轮不到应长乐,但萧承起是皇子,可以分到带地龙的小营帐。   应长乐又听到外面有萧承欢的声音,赶忙就从二哥的怀里下来,拉着萧承起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说:   “哥哥、二哥,我们先出去玩啦,不用管我们。”   有萧承起照看弟弟,两人便十分放心,不怕弟弟冻着,自然也就不再过分去约束什么,仍由弟弟去玩尽兴。   应长乐寻着声音到处找,却怎么都没找到,急的团团转,说着:   “我明明就听见阿欢的声音了啊,还有蓝栩的声音,好久没见蓝栩了,好想他,阿起快帮我一起找。”   萧承起经过最严苛的训练,耳力极好,拉着应长乐就往营帐后面跑,同时说着:   “阿乐,轻声些,别吓着他们,我听着好似有人威胁蓝栩,先别出声,看看什么情况。”   应长乐立马就急了,但还是忍着,只想知道是谁敢为难他的兄弟。   他已经在南书房混成了“老大”,已经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任何与他交好的,就连那些皇子都不会轻易惹他。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自然什么都听萧承起的。   他想不通,蓝栩都那么久不来上学了,怎么会得罪谁?   萧承起带着应长乐来到了最偏僻的营帐后面,果然看见秦安正在欺.辱蓝栩。   秦安是七皇子萧承睿的伴读,平日里与他们接触并不多。   应长乐早握紧了拳头,只见蓝栩脸色惨白,瘦的都脱了形,还要被人高马大的秦安欺负,他就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帮蓝栩。   蓝栩跪在地上,秦安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树枝,在蓝栩的身上胡乱抽打。   秦安边打边骂:“就凭你也配给皇子当伴读?让你别再来南书房上学,你不听,非得来,瞧你这病殃殃的样子,能受得住什么……”   蓝栩只是咬紧牙关忍痛,不卑不亢的说:   “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别让小殿下知道,他还那么小,没有轻重,若是说漏嘴,你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秦安怒问:“小鳖崽子,你敢威胁我?仗着小殿下护着你,就敢威胁人?你也配?你爹不过就是一个三品而已,你配跟我们争?”   蓝栩咬着牙说:“我没有和你们争,选谁当伴读,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想让你弟弟代替我的位置,可他不学无术,连师傅们的考核都过不了,我有什么办法?”   秦安怒道:“呵呵,你不来上学,我弟弟早晚能选上伴读!今日回去,你便说自己又着了风寒,不许再来上学,听见没有?”   蓝栩只是不出声。   应长乐原本就是个暴脾气,疾跑过去,狠狠一脚踢在秦安的脚踝上,怒吼:“你敢打他,我弄死你!” 第35章   应长乐这脚踢的极狠, 又用了巧劲儿,虽然他才不到五岁,但还是让已经十七岁的秦安疼的差点站不稳。   他向来就只推崇:“能动手, 就别哔哔!”的原则, 但凡遇到不爽的人,都是直接骑脸开大。   在他的字典里, 从来没有“忍一时风平浪静”、“先礼后兵”这种词, 快意恩仇, 是他始终奉行的人生格言。   即便上辈子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他都从来没怂过,谁敢惹他, 冲上去就是一顿锤,反正烂命一条,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服就是干!   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 有宠他上天的爹娘和兄长,愈加惯的他任性妄为,就没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除了皇帝, 就没他不敢打的人。   秦安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还手反击,手腕却被狠狠捏住。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直疼的秦安大汗淋漓,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颤抖着声音说:   “十九殿下,我、我错了,我方才没看清, 并不知是你们,若知道,就算小侯爷打死我,我也不敢还手啊……”   应长乐赶忙拉了蓝栩起来,无比心疼的说: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他居然敢打你,我弄死他!你也是个死心眼,不知道来找我帮忙啊?!   我不是早说过吗,谁敢欺负你,都要给我说,我帮你撑腰啊!秦安算什么狗东西,也敢欺负我的人……”   蓝栩紧握着应长乐的双手,激动道:   “阿乐,好久不见,阿乐,你又长高了,阿乐,我好想你!阿乐,秦小公爷没有欺负我,莫要再为我多生事端……”   秦安的祖父战功赫赫封卫国公,秦安的父亲秦常年轻时亦是一员猛将,可谓武将世家。   只是后来,秦安祖父与匈奴交战时惨死,秦常太过悲痛,从此一蹶不振,竟再也无法上战场。   这一战虽然输的很惨,但皇帝并未怪罪,还让秦常承袭了卫国公的爵位,并且是不减等袭爵。   通常情况,袭爵都要减一等,国公减等便是侯爵,秦常虽为猛将,却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勋,还能袭原爵,可见皇帝十分优待秦家。   只是秦家后代都没什么出息,最能耐的也就是选上了伴读的秦安。   堂堂卫国公府后继无人,秦安才急不可耐的要把弟弟弄到南书房上学。   秦安作为秦常的嫡长子,自然当得起“小公爷”的尊称,这也是蓝栩不愿让长乐帮他出头的原因之一。   蓝栩绝对不愿意长乐因自己的这点小事得罪秦安。   如今事态的发展已远超蓝栩能掌控的,十九殿下不仅出手教训,好似还将秦安伤的挺重,这便更加让他惶恐。   应长乐气道:“他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帮他说话?蓝栩,你不用怕,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蓝栩急忙对着萧承起跪了下来,恳求:   “十九殿下,都是我的错,您就当是救我,不要再怪罪秦小公爷,还是先送小公爷去医治罢,若手不能再用可如何是好……”   蓝栩太清楚,如若秦安的手断了治不好,秦家只会找他算账,秦安只会恨他入骨,他家没有根基,怎么敢跟卫国公府结仇。   即便阿乐会帮他护他,可他又怎么好意思总去麻烦阿乐。   萧承起如何能想不到这些,自然不会帮倒忙,不过是给秦安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又是咔嚓一声响,秦安顿时脸色惨白,已是疼的失了声。   活生生卸了手腕,再复位,如此剧痛要承受两遍,在萧承起看来不算什么,但对秦安而言,却是惊恐不已。   萧承起沉声道:“还敢仗势欺人?”   秦安不停的磕头说:“殿下教训的是,多谢殿下赐罚,秦安再不敢了,再不敢。”   蓝栩见那手已经恢复如初,自是放心了许多。   应长乐却还觉得不解气,他一把拉起蓝栩,捡起地上的树枝,说:   “他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他!都是来南书房上学的,他不过就是家世好一点嘛,就敢仗势欺人,还让你不许再来上学,他咋不上天?!”   蓝栩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说:   “阿乐,我不敢,我也不能,他是错了,但已经受到了教训,阿乐,你就当为我好,不要再为难秦小公爷。”   蓝栩心里十分痛恨,被如此欺凌,怎么会不想打回去,但秦家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萧承起沉声道:“蓝栩,本殿下现就让你代为施罚,将这树枝打断为止。”   蓝栩不敢不接,方才被那般欺凌都未曾怯弱过,真要他打人,他却还是不会。   应长乐急道:“哎呀,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不打,他就不会记恨你了吗?   他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就算你再帮他说话、再委曲求全,你家世不如他,性子又软,他就逮着你欺负啊。   你看,南书房那么多伴读,他怎么不敢逼走其他人,就只盯着你?!”   应长乐可太了解这些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他上辈子是孤儿,到哪里都被当软柿子,他就是靠打遍天下无敌手,将所有人打服气的。   上辈子他也遭遇过校.园.霸.凌,没人给他撑腰,他就自己给自己撑腰,霸.凌.人的狗东西都是软骨头,没有打不服的,就得打,就得还手。   应长乐知道,就因蓝栩在一众伴读里家世最低,才会经常被欺负,这就是古代版的校.园.霸.凌!   秦安赶忙说:“殿下让你打,你就打,还不快动手?”   应长乐气道:“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你还敢威胁阿栩?!”   秦安是丝毫不将应长乐放在眼里的,应家如今再鼎盛,一门双侯又如何,那也比不上他家国公府的地位。   但他可不敢得罪十九皇子,偏偏十九殿下又将应长乐当弟弟,他只能认错服软:   “小侯爷,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应长乐又说:“阿栩,你信我,你越软弱,他越要欺负你,这回你把他打痛了,他还惧你几分,有我们在,你怕什么?以后他要再敢为难你,我弄死他!”   蓝栩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家里没有根基,父亲又过于严厉,一点儿小错就能罚的他几天下不了床,他不敢犯错,早习惯了事事退让。   只是这次,有阿乐在,看着阿乐鼓励期盼的眼神,他忽然就不想忍了,他忍够了!   秦安是欺.辱他最狠的一个,时不时就要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狠狠打一顿,又从不打头脸,让人看不出异常,他也不敢告发。   以往比今日过分的时候还多的是,让他跪着挨打都算轻的,他最厌恶的是被踩在地上、绑在树上……太.屈.辱。   蓝栩高高举起树枝,狠狠抽在秦安的身上,只觉痛快至极!   秦安紧咬着牙关忍痛,这树枝是他亲手折的,韧性极佳,打人最疼,可他又怎么能想到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蓝栩打了许久,硬生生将树枝打得稀碎才作罢。   应长乐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是不是很爽?”   蓝栩点了点头,诚恳道:“阿乐,我从未像这般肆意过,今日才忽觉过往竟都是白活了。”   应长乐笑着说:“以后不许再忍,你总生病,就是太累,心思又重,不病才怪呢。”   蓝栩也十分痛恨自己这副病殃殃的身体,若不是他经常生病告假,大概秦安也不会妄图逼他走,死盯着就只让他腾位置。   萧承起道:“阿乐,这里太冷,先回营帐。”   应长乐拉起蓝栩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们快回去吧,阿欢肯定到处找你。”   蓝栩忙道:“阿乐,求求你,别告诉小殿下今日之事,不,是什么都不要告诉小殿下,我怕他难过。”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不用阿欢帮你啊,我帮你就行,我可是很厉害的!”   蓝栩的眼里满是感动,甚至仰慕。   在学业上,他将连中三元的少师大人当做照路明灯,从今往后,他便将阿乐当做心灵的照路明灯。   秦安看着他们走远还不敢站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亦听不见声音,才敢站起来慢慢往回走。   萧承起带着两人先回了营帐。   应慎独、应慎初早已经去忙着准备接驾,自然不在营帐内,只有两个贴身小厮守着,随时伺候。   萧承欢立马就找了过来,扑到了蓝栩的怀里紧紧抱着,激动的说:   “阿栩,我好想你!这么久都不来上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呜呜,你怎么变的这么瘦,你也太瘦了,以后多吃点好不好,不要再没日没夜的学了好不好,别再生病了,我不要你生病。   刚才我都看到了你,喊你又不答应,我跑不快,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去干嘛了?”   蓝栩轻抚着萧承欢的脊背,笑着说:   “好好好,小殿下,我什么都答应你,保证再也不生病。   方才我没听见,我没去干嘛,就是没来过军营,到处走走看看,正好碰见阿乐。”   应长乐也帮着遮掩,萧承欢的脑子太简单,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   萧承欢兴奋的说:“我带了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们快到我那里去!”   诸位皇子的营帐都是挨在一起的,萧承欢的营帐就在旁边。   应长乐最爱玩,哪里都想去看看,自然是立马就跟着跑了过去。   皇子营帐里都有地龙,不会冻着,萧承起自然也就任由长乐去玩。   玩了一会儿,应长乐又觉无聊,拉着三人“偷偷”跑去看军营操练。   操练之地与众人歇息的营帐不过隔着一道栅栏,自然有许多卫兵把守,应长乐带着他们避开了守卫。   萧承起心知,定然是二哥提前就跟守卫说了,长乐可在军营随处行走,他们才没被拦住。   否则,别说是他们,就连蚊子都休想从冠军侯带出来的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应长乐看见他二哥威风凛凛站在指挥台上,一排身穿云豹、猛虎、黑熊朝服的将领动也不动的站着挨军棍。   即便他再不学无术也知道,能穿这些朝服的将领都至少在五品以上,最低的官职都是游骑将军。   应长乐带着三人就藏在指挥台后面,他以为自己藏的好极了,却不知所有将领士兵都将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他可不想被二哥发现,二哥虽然特别宠溺他,但生气的时候也挺可怕的。   更何况,二哥早就三令五申过,在军营不许胡闹。   突然,应长乐只感到被一道黑影完全笼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二哥抱到了指挥台上。   应长乐也是有点怕了,嗫嚅着说:   “二哥,我,我不是故意跑来这里的,我、我有点迷路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应慎独赶忙给萧承起、萧承欢行礼,请了两位皇子在一旁坐着,也让蓝栩跟着坐在萧承欢旁边。   随后,应慎独又安抚弟弟,抚摸着弟弟后背,笑着说:   “二哥没生气,阿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怕了?什么叫有点迷路了?谎话张嘴就来,这才该罚!”   应长乐早被这么多士兵整齐列阵的气势震慑住了,不敢像平时那般任性胡闹。   二哥看上去都变的特别威严可怕,跟在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应长乐硬是被吓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呜呜,二哥,我、我不知道,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有点怕……”   应慎独急忙哄弟弟,用脸蹭着弟弟脖颈,柔声说:   “好了,好了,阿乐不怕,都是二哥的错,二哥不该凶你,都是二哥不好……”   应长乐也只是有点怕,被这么一哄,立马就不怕了,笑着说:   “二哥,那你要记得改哦,不许再凶我,什么时候都不许!”   应慎独笑着说:“二哥记住了,保证改。”   这时军棍还没打完,全军肃穆,只听得挨军棍的闷响,愈加显得森严可怕。   只见挨打的这批将领,硬是一声不敢吭,纹丝不动的站着,脊背上鲜血已经浸透重衣。   [啊嘶,光看着就好痛,他们好能忍啊,要是我的话,挨一棍,我就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我直接死。   还要打多久啊,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啊,皇帝都要来巡视啦,还要挨打。   就这么站着挨啊,都没一个地方可以靠一下吗,军棍还打的这么重,都能一动不动,这定力,也太强了吧!]   挨打的将领最低也是五品,自然能听到应长乐的心声,全都忍着痛,想着:   小侯爷啊,你是不知道你二哥平日里管我们管的有多严,今日若不是你来军营,你二哥高兴,我们可就不止挨三十军棍,至少五十起步。   您要是能经常来军营就好了,冠军侯最疼你,我们也能沾沾光,少挨点教训。   冠军侯往常哪里是这样好说话的,就凭我们敢因圣上来巡视就松懈操练,必得脱层皮,今日不过小惩大诫,还是您来了,冠军侯心情好。   ……   应慎独连忙说:“阿乐,不用怕,他们犯错才会挨打,他们都是大将军,在战场上可是厉害的很,这点打不算什么。”   这些将领几乎从来没被他们的大将军这样夸过,顿时乐开了花:   小侯爷,您不知道,冠军侯从来不夸我们的,小侯爷啊,您可真是我们的小福星,以后要是能常来军营就好了!   这顿打也挨的太值,不管大将军是为了安慰弟弟,还是真夸,都超值!   ……   三十军棍执行完毕,众将领立即就被带去了营帐处理伤势、换朝服,必需在皇帝来之前,整理好仪容,受过重罚也不能御前失仪。   没一会儿,便有小兵来报,圣驾即将入营。   应慎独赶忙抱着弟弟,带着众人前去接驾。   皇帝仪仗队浩浩荡荡先入了军营,随后才是皇帝御撵,最后才是文武百官,应鼎、虞幻自然也在其中。   应慎初虽然是先到的,这会儿还是入了文武百官的行列。   皇帝也不做休息,直奔军营操练场,自是坐在指挥台最中央早就安置好的龙椅上。   文武百官与众将领以及操练士兵齐刷刷跪了一地,山呼万岁,行大礼。   皇帝立即便为朝中重臣赐了座,其中自然包括应家。   因今日诸位皇子亦是需要考校的对象,自然不能坐,全都站在一旁等。   应慎独作为今日主考官,却一时之间忘记了,只顾着抱弟弟,片刻都舍不得撒手。   皇帝不仅不生气,还十分高兴,只笑盈盈的看着这兄弟俩。   应慎初赶忙走到二弟身边,轻声道:“早让你把阿乐给我,非得抱,正事都忘了!快给我!”   皇帝笑着说:“你们今日都得帮朕一起考核众皇子,不如将阿乐给冠军侯的部将去照料罢。”   应慎独只能将弟弟交给了一旁站着的心腹部将。   这群心腹部将刚才挨了顿狠打,更加不敢马虎,但他们又不会照料孩子,只觉得这任务比上阵杀敌还艰巨。   应长乐被穿着云豹补服的大将抱在手里,被一群异常高大威猛的将军包围着,他只感到新奇又好玩。   [哇哦,你们一个个也都长的太彪悍了吧,目测,每个都是195以上的身高,这肌肉也太发达!   咱就是说,过分高大了啊!!!   怎么感觉有点眩晕,我是不是被一群山包围住了啊,你们把我的空气都挤没啦?]   众部将顿时吓的散了开,不住的安抚:“小侯爷,您没事吧?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围一起,是不是让您不舒服了?”   应长乐嘻嘻笑着说:“我没事啦,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我二哥超凶,你们不用怕,要是我二哥因为我罚你们的话,我绝对不依,我就又哭又闹……”   这群部将顿时吓的更加不知所措,不住的哄:“哎呦,小祖宗,您可千万别这样,要是大将军知道,我们就完了……”   应长乐又说:“你们背上的伤肯定很疼,不用管我,我已经长大啦,我可以自己玩,你们去忙你们的罢。”   这群部将哪里敢,忙道:“小侯爷,对我们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您想玩什么都行,我们陪您玩。   千万别说您要自己玩,大将军将您交给我们照顾,就不能有任何疏忽,一时片刻都不能离手。”   应长乐笑着问:“你们也太死板啦,你们就那么怕我二哥?”   众部将不语,只一味的点头。   应长乐被逗的哈哈大笑:“可是你们看上去都很厉害诶,就像,就像战神,超级无敌高大威猛,长成你们这样还会有怕的人啊……”   众部将忙道:“小侯爷,我们再厉害,也没有你二哥厉害,冠军侯可是……”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不用夸我二哥啦,我都知道,你们也不用喊我小侯爷,喊我阿乐就可以啦。”   众部将自然是更加喜爱这样活泼单纯的小主子,却还是不敢改口。   他们作为冠军侯的心腹,自然认为自己是不带契约但永远忠诚的“家奴”,冠军侯的弟弟自然是小主子。   [啊啊啊,这不就妥妥的覆面系,我说真的,他们一个个要是把脸遮起来,简直绝了!   就算不遮起来也绝,脸上的刀疤好凶狠好酷啊,浑身杀气腾腾,眼神无敌凶猛,啧啧啧,X张力拉爆,咱就是说。]   众部将:   小侯爷说的这些都什么意思啊?是嫌我们长得丑吗?   我们确实远不如冠军侯那么好看,可我们哪里敢跟冠军侯比啊,匈奴都说冠军侯是玉面将军呢。   但是我们也不丑啊,就是凶恶了一点,那确实没办法,常年打仗下来,面相都变了,真真一脸的凶神恶煞。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不是要陪我玩嘛,去找个东西把脸遮起来。”   众部将先是一愣,也不敢说不,当即就要去找。   应长乐又说:“等下,我有点想尿尿了,你们谁陪我去?”   他们确实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谁都不敢自告奋勇,他们根本不会照料孩子,这天又冷,万一冻着,想都不敢想!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算了,我自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众部将忙道:“那不行,小侯爷,你别急,我们先去请示一下冠军侯,您稍等。”   这群像山一样雄伟的部将,也是被五岁的小主子弄的乱作一团。   另外一边,应慎初正在低声训斥应慎独:   “你也是当侯爷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进退,跟阿乐玩起来就什么都不顾……”   应慎独唯有听训,不敢反驳一句。   皇帝笑道:“应翰林,你也莫要再怪罪冠军侯,我看冠军侯如此爱护幼弟,倒是极好。   朕就不喜那等少年老成的,朕细细想来,为何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打匈奴屡屡受挫,冠军侯却能百战百胜,用兵如神,就连匈奴都说冠军侯乃用兵鬼才。   只怕也与冠军侯的少年意气脱不开干系,从不按常理出兵布阵,才能让敌军摸不清底细。”   应慎独自是连连自谦,不敢居功。   皇帝继而道:“先比骑射。”   这时,萧承起站了出来,以身体不适为由申请退出比赛。   皇帝深知若是萧承起参与进来,其余皇子只怕没一个能赢的,当即就应允了,还让萧承起去跟应长乐玩。   随后,卫国公秦常站了起来,说:   “启禀圣上,微臣有一问,还请冠军侯解惑,如何能那样精准的得知匈奴动向,必是有极可靠的眼线安插在匈奴单于身边?”   当年秦常的父亲在与匈奴大战中惨死,他便怀疑是应家搞鬼,无论应鼎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咬死应家与匈奴有秘密往来。   应慎独一听这话就气的想冲上去打人,这么多年了,秦常总是污蔑他家暗通匈奴,这是让他最不能忍的。   更可气的是,皇帝竟也纵容,每每只是训斥两句不可胡言乱语,也就作罢了。   应慎初一把拉住了弟弟,用眼神规劝:“你就忍耐些吧,以后大哥找机会教训他。”   皇帝这次亦是训斥了两句,就轻轻放过,只令卫国公坐下。   应慎独怒不可遏,拳头握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应慎初的眼神愈加严厉,轻声呵斥:“你收敛点,可知从来天意不许少年狂!”   从来天意不许少年狂,应慎独每每都被这句话劝住。   他是太年少轻狂,若没有大哥屡屡劝诫,不知犯下多少大错,又何来这赫赫功勋,如何再去百战匈奴。   可这次,他不想再忍,过往为此也不知忍了多少回,秦常就从来不知收敛,还愈加过分,凭什么每次都要他收敛。   应慎独猛的冲到秦常面前,狠狠一拳砸在脸上,怒问:   “就你家有人死在匈奴手上?我大伯和三个哥哥的命就不是命?!   那一战无数将领惨死,你爹也是将领之一,为何你爹没死?!   我也该好好问问,是不是你家串通匈奴,害死我大伯和三个哥哥?!”   秦常愣了愣,怒吼着说:“那一战我爹丢了一条胳膊,就这般仍旧不下战场,你还敢污蔑我父亲,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这般狂妄。”   皇帝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沉声道:“冠军侯,不可如此放肆。”   应慎独揪住秦常的衣领,拖到皇帝面前,跪着说:“请圣上明鉴,他污蔑我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今日我们定要掰扯清楚了。”   皇帝到底不想为此大费周章,只说:“冠军侯,莫要仗着功勋,便这般任性妄为,当着朕的面,你也敢打卫国公?!”   应慎初急忙跪到了弟弟身边,先是向皇帝请罪,后又严厉训斥了弟弟一番。   皇帝怒极,指着应慎独,却又一时不知怎么降罪才刚好合适。   众人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这时,应长乐跑了过来,扑到应慎独的怀里说:“二哥,我、我尿急,他们不敢带我去。”   他之前被众部将抱到了一旁的小营帐歇息,并不知现场都发生了什么,左等右等,等不到去找他二哥请示的部将回来,他又尿急,就自己跑了过来。   两个哥哥都跪着,他也以为是正在听皇帝下令,又连忙说:“皇伯父,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可我有点忍不住了……”   皇帝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抬手道:“都起来吧,你们一个个还没有阿乐懂事乖巧。”   秦常早气的脸色铁青,好不容易惹怒了应慎独,这小崽子又跑出来捣乱,若是圣上因此就不再降罪应慎独,可真是气煞人也!   今早这崽子才让十九殿下打了秦安,想必也是被这两个兄长授意,专程只要跟我秦家作对!   应慎独将弟弟一把抱了起来,轻声道:“阿乐,忍忍,很快。”   因他过于高大,又正在气头上,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小心,光是站起来就过于颠簸,应长乐赶忙说:“不行了,别动,别动。” 第36章   应慎独赶忙说:“启禀圣上, 微臣先带幼弟去如厕,很快便回来。”   秦常自然不肯,还不等皇帝发话, 立马拦住应慎独, 冷笑道:   “当着圣上的面,你也敢动手打人, 就想这么走了?以为如此就能逃脱罪责?”   应长乐这时才注意到, 面前的这什么国公被打的鼻子都歪了。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国公的封号, 就记得肯定是某个开国功臣的后代,应该还是什么国公。   虽然他经常进宫,也经常参与早朝, 对朝中重臣基本都能认个七七八八,但有的确实记不住封号。   无论怎么样, 在皇帝面前动手打人,还打的是国公, 轻则都能算个御前失仪。   秦常紧接着又说:“你也是有个好弟弟,还真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帮你。”   应慎独怒吼:“别逼我再动手!我们之间的恩怨,等会儿慢慢掰扯, 大人之间的事, 别牵扯到孩子。”   秦常讥讽道:“哦哟,原来冠军侯也懂这般道理?你家先害死我父亲,如今你弟弟又处处针对我儿, 今早还打了我儿,你们如此仗势欺人, 是会有报应的!”   应长乐终于想起,卫国公秦常已经有好几次都当着群臣的面,污蔑应家暗通匈奴, 皇帝也不管!   他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他才一岁的时候,大哥带着他上朝,秦常就这样污蔑的,当时就把他气的不行。   后来大哥参了秦常,又找了许多当年遗留的证据,证明秦常的爹自己决策失误,秦常丢了面子又被皇帝严厉斥责,终于消停了。   秦常没再作妖,他渐渐也就把这人给忘了,就连今早打秦安的时候,他都没想起这回事,单纯就想帮蓝栩出气而已。   应长乐连忙说:“我打你儿子,是因为秦安先欺负人,你不信自己回家好好问你那好大儿!仗势欺人的明明是你家!”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但他已经答应蓝栩不让萧承欢知道,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在心里想:   [呵呵,你那好大儿仗着自己是小公爷,仗着你家是国公府,在南书房上学的伴读,但凡家世不如你家的,都会被他欺.凌.侮.辱!   你家好大儿为了把自己的弟弟弄到南书房上学,都不知道打了蓝栩多少回了,今早被我碰见,我才打了他,谁让他欺负我兄弟!   蓝栩读书那么好,凭什么要给你们秦家选不上伴读的草包儿子让位?有本事让他自己考上来啊,打人逼人走算什么本事?   我虽然也是草包,我也考不上南书房,但我本来就不想在南书房上学啊,是皇帝非让我去。   有本事你们也去求皇帝恩典啊,就会仗势欺人,霸.凌.逼.走老实孩子,呕,让人恶.心!]   皇帝:……长乐啊,你是有点草包,但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应慎独:不愧是我的弟弟,打得好!这种拜高踩低、仗势欺人的,就该狠狠打!   蓝栩原本都准备站出来帮长乐证明了,但长乐的心声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   即便他不想得罪秦家,不想萧承欢难过,但他更不想长乐为他出头,还要为他背锅,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秦常顿觉脸上实在挂不住,对着儿子怒吼:“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说来?”   他还想着也许是应长乐偏帮蓝栩,他早听闻应长乐与萧承欢关系很好,自然帮萧承欢的伴读。   秦安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不得不将今早之事如实讲述了一遍。   今日所有伴读都在,大部分都知道他欺.凌蓝栩,有好几个皇子伴读都跟他不对付,必定会趁机告发,不承认都不行。   秦常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怒斥:   “孽障,为父平日里都如何教导你的,竟敢如此说谎欺瞒!还敢欺.凌.同窗?!”   皇帝沉声道:“要管教儿子回家管教,不过小儿打闹罢了,朕便不再追究,但你这儿子,也得好好管管了。”   秦常立马带着儿子跪下谢恩,连连保证一定严加管教。   萧承欢从来都不知道蓝栩被人欺负成这样,他的眼泪包都包不住,握着蓝栩的手汪汪哭着说:   “呜呜,你,干嘛不给我说,呜呜……”   蓝栩赶忙蹲了下来,一边为萧承欢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小殿下,不哭了,都过去了,况且有阿乐帮我,等会儿还要比赛骑射,不能哭……”   众皇子伴读都站在一起等着考核,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萧承欢也算是比较受宠的皇子之一,才敢在这种场合哭出来,但他还是不敢去父皇怀里撒娇,只委屈巴巴的望着皇帝。   皇帝对诸位皇子异常严苛,自然不会去哄小儿子,见蓝栩已经哄好,他便十分满意   蓝栩是读书最好的,皇帝都有印象,才会特意将其分给萧承欢这个傻乎乎的小儿子当伴读。   皇帝自己为了登上这宝座,杀了很多兄弟,他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再重蹈覆辙,故而出言永不废太子。   可他知道,即便如此,众皇子还是会为了这个位置打的头破血流,他只能尽量去多保全几个孩子。   萧承欢都还没开窍,心思太单纯,脑子又不够使,得有个蓝栩这样聪明的伴读才行。   蓝赋到底不敢得罪秦家,况且他向来便对自家子弟更严苛,赶忙站了出来说:   “启禀圣上,必定是微臣这孽障也有错,微臣教子无方,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不耐烦道:“好了,你们爱怎么管怎么管,别再拿这等小事来烦朕!”   蓝赋赶忙退了下去,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老古板爹都有大病吧,什么叫篮栩也有错?谁都有错,就是篮栩一点点错也没有!   篮栩天天挨打,从来忍气吞声,是恰好被我碰见,才有我给他撑腰的,他还怕得罪秦家,给自己家里带来麻烦,都这样了还有错?   我最听不得什么被霸.凌的人也有错这种狗屁话。   也就是蓝栩性子软,蓝赋又是个没用的窝里横,只会打自己的儿子,不敢硬刚秦家,就光捡这种软柿子捏呗。   我就是要说,那些只会找自己孩子错的,就是最没用的窝囊废!!!   蓝赋,我鄙视你,你根本不配有蓝栩这么好的儿子,你不配,苍天瞎眼,让篮栩被你这种渣.爹折磨。   中登,你最好别再折磨篮栩,不然,我就,我就,好吧,算了,我拿你没办法,但我鄙视你!]   群臣&皇帝:……小兔崽子,你懂什么,要世间之事都如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   应慎独:臭小子,你非得把蓝师傅气死,你才舒心。   蓝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蓝栩都不敢听,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很爽,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赶忙皱紧了眉头掩饰。   秦常对儿子再恨铁不成钢,也还是以大事为重,又说:   “请陛下明鉴,微臣只要冠军侯回答方才的问题,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为何匈奴大军动向,冠军侯那般清楚?”   应慎独怒道:“若这点侦察能力都没有,怎么领兵打仗?亏你也是上过战场的,竟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秦常冷笑着说:“哼,如此敷衍,便是心虚!”   [啊啊啊,我不行了,你们还要扯多久,上次我哥哥不是已经都给你找了那么多证据吗?!你就死装不信,死装看不见是吧?   你爹也算是一代名将,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死不要脸的儿子!   要我说,你就是个没断奶的爹宝男,你爹活着,你就神气,你爹死了,你就没了主心骨,你就找不到饭吃,活不下去了是吧?   你明知道匈奴才是仇敌,你爹是惨死在匈奴人手上,但你早被匈奴吓破了胆,你不敢去打匈奴报仇,就死赖着我家!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碧莲的,你爹要是天上有知,怕也是恨不得当初就该把你射.在墙上,免得丢人现眼!   你要是没爹就活不了,就去死,去地府找你爹问清楚,看他会不会啐你一脸。   我家对你一忍再忍,就是想着你爹过往的战绩,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还得意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不敢打匈奴,又没逼你去打,我二哥打匈奴,为我大伯和三个哥哥报仇,也算为你爹报仇吧,还得被你污蔑,真TM忍不了了!!!]   皇帝:长乐啊,你,你这嘴也太毒了,朕如何不知秦常的心病,但毕竟是神将之子,朕实在不忍苛责。   群臣:这两家打的越凶越好,打起来,快打起来,我爱看。   应慎独:骂的太爽了,接着骂,骂死他!!!   秦常直被气的猛锤胸口,脑子里一片混沌,只不停的重复:   “圣上英明,冠军侯竟敢当着陛下和群臣的面动手打微臣,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请圣上治他的罪……”   [呵呵,你本来就该打,谁让你嘴贱,说我家暗通匈奴,没打死你,都算我二哥克制。   你知道我家有多恨匈奴吗,我两个哥哥恨的都成精神病了,我家后院地下全是匈奴将领骨头做的配饰……   我大哥可是文曲星下凡,都成匈.奴.人.骨.雕刻大师了,你知道吗你就敢污蔑!]   群臣:啊???   皇帝早知道此事,自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应慎初料到弟弟的心声定会暴露此事,便早已上奏皇帝。   群臣虽然知道应家恨匈奴入骨,但怎么都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秦常也愣住了,再说不出一个字。   [呵呵,每次都这样,我家但凡谁因为打匈奴封了什么,你就难受的跟死了全家一样,就好像我家抢了你家的功劳一样!   你倒是自己去打匈奴啊,去帮你爹报仇啊,去建功立业啊!   匈奴杀了你爹,顺便把你也吓破胆了是吧,你就成了匈奴的狗了是吧,怕匈奴怕成这样,你不敢打,还不想我家去打是吧?   一说匈奴,你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你怎么不去跪在你匈奴爹面前求他放过你啊?   孬种,废物!]   秦常两眼一黑,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差点站不稳晕死过去。   应慎独:……他怎么这么不经骂,这就给气吐血了?   秦安赶忙扶住了自己的父亲,却被秦常一把推开,只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儿子。   皇帝急道:“快传御医!”   秦常失魂落魄的说:“启禀圣上,微臣无碍,只是累了,还请圣上允许微臣回府歇息。”   皇帝自然是立即应允,还让秦安陪着一同回府。   [呵呵,他吐什么血啊,我还没吐血呢,哎呦,我受不了,啊啊啊,不行不行,快尿出来了……]   皇帝忙道:“冠军侯,快带阿乐去吧。”   应慎初看着二弟抱着幼弟离去的背影,心里无比的感慨。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之前他千辛万苦的收集证据证明,还没有弟弟的心声将秦常狠狠骂一通管用?!   应长乐捂着肚子,说:“二哥,你快点,我忍不住了,不行,就在那边吧,我真的忍不了……”   众部将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怕大将军怪罪,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可他们确实不会照料孩子,又不敢当着圣上的面去问怎么给孩子把尿这种问题。   应慎独只怕弟弟憋坏了,赶紧找了个角落,说:“就这里,等会儿用雪一埋就行。”   这里还是距离操练场太近,文武百官和那么多士兵都看着呢,应长乐怎么都不好意思,嗫嚅着说:   “二哥,呜呜,人太多了,不行。”   应慎独赶忙就令众部将围成一圈挡住,说:   “这样总行了吧,放心,挡的严严实实,没人能看见。”   应长乐转头看了一圈,笑着说:“嘿嘿,真的诶,比墙都严实。”   [啊啊啊,不愧是比山都壮的将领啊,这人墙,安全感爆棚。]   应慎独笑着说:“快些吧,不是憋的受不住了吗?”   “哎呀,二哥,已经憋过头了,你不知道越憋越没那么快吗,我要酝酿一下。”   “好好好,不急,只是这天冷,仔细冻着。”   应慎独说着已经用大手包住了弟弟的屁股,至少可以少受点冷。   他只感到一股暖流冲刺而出,瞬间舒服到了极点。   应慎独赶忙掏出绸帕给弟弟擦了,又赶紧给弟弟穿好衣物,说:   “等会儿就在有地龙的营帐里玩,莫要到处乱跑。”   应慎独一边将弟弟交给心腹将领,一边嘱咐: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原也不会照料孩子,我何时为军营之外的事罚过你们?莫要太迁就阿乐,不能由着他胡闹,他不听话,就来找我。”   众将领赶忙领命。   这时,萧承起走了过来说:“二哥,我来照料阿乐,你去忙吧。”   应慎独自然立马就放心了,又叮嘱了幼弟几句才走。   萧承起当即就将应长乐抱了过来,往他们的小营帐去。   众将领都有些惶恐,龙武大将军文阎连忙说:   “十九殿下,还是我来抱小侯爷罢,冠军侯让我们照料,怎敢让您受累。”   文阎是这群部将里职位最高的,龙武大将军属正二品。   在跟着应慎独之前,文阎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中郎将,短短三年时间,便屡建奇功,升成了龙武大将军。   文阎的战斗力极强,可谓杀神转世,但之前未遇明主,始终没有发挥出最大能力。   没有人比文阎更明白,跟对老大,到底有多重要,自然死忠应慎独。   应慎独最擅长的不仅是排兵布阵,还有知人善任,任何一员猛将在他的手上都绝对不会被埋没,只会被用到极致。   萧承起只是看了众部将一眼,沉声道:“你们不知我也是阿乐的哥哥吗?平日里我照料阿乐的时候可不比你们冠军侯少。”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他们不知道嘛,他们一直都在军营,怎么会知道这些。”   实际上这些将领早就听闻,十九殿下是真将长乐当做了亲弟弟,照料这个弟弟的时候简直跟长乐的两个亲哥哥毫无差别。   只是毕竟大将军将弟弟给他们照顾,总还是得说些客套话。   应长乐又说:“阿起,皇上会罚我二哥吗?”   萧承起肯定道:“放心,不会,若要罚,早就罚了。”   就凭长乐心声提到的两个哥哥恨匈奴入骨,精神都不太正常了,雕刻匈奴将领的人.骨配饰,皇帝就不可能再罚什么。   纵然御前失仪该降罪,但亦是事出有因,已经痛恨匈奴到疯癫的程度,还被污蔑暗通匈奴,如何能忍?!   若皇帝要因应慎独打了卫国公便降罪,岂不是寒了跟着应慎独出生入死打匈奴的众将领、士兵的心。   如果没有长乐的心声将匈奴人骨配饰这一炸裂消息放出去,皇帝必定会降罪,但不会太重。   应长乐还是不放心,又说:“可是,阿起,万一呢,我还想去看看。”   文阎忙道:“小侯爷,我去探听,这天太冷,冠军侯不让您在外面玩。”   应长乐赶忙说:“那你可要问清楚,找我大哥问,他肯定知道。”   文阎自是保证一定探听明白再回来禀告。   回到营帐,萧承起赶忙就将弟弟放到了暖榻上烤火。   应长乐也没什么心情玩,就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等着文阎回来。   众部将亦是忧心忡忡的等着,大将军被封冠军侯才不过几个月,若这么快就被削爵,必定会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原本他们的大将军就因太过年轻,有时压不住盛京这些老将,再来这么一遭,岂不让他们愈加得意?   没一会儿,文阎就及其兴奋的跑了进来,一面说着:“禀告小侯爷,没有,圣上并未再追究,不是,我嘴真笨。”   文阎拍了自己的嘴一下,接着又说:   “不是没追究,是不仅没追究,圣上还特意安慰了冠军侯与应翰林。   圣上让他们不要过于悲痛,匈奴太可恶可恨,需得化悲痛为战力,乘胜追杀,迎头痛击!   还问应翰林要匈奴将领的人.骨.配.饰,要给文武百官都发一样,要牢牢记住这般国仇家恨,牢牢记住这番血泪史!   如今国仇家恨、新账旧账一起算,必将匈奴赶尽杀绝!   我嘴笨,又没怎么读过书,不会说,反正大概就这意思。”   应长乐高兴的蹦跶了起来,激动的嗷嗷叫:   “真好,真好,只要不罚我二哥怎么都好!”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又问:   “诶,不对啊,皇帝已经知道我两个哥哥雕刻匈奴将领这事儿啦?”   [两个哥哥不是瞒的挺好的吗,咋就暴露啦?   虽然这对皇帝来说算好事,但文武百官怎么看我们一家,这回真变成全家精神病了!]   众部将:   小侯爷,您的心声暴露出来的呗,有您这心声,全天下还有谁能守住什么秘密?   特别是你家,别说守什么秘密,您那心声总是什么都说,无聊起来,就连家里谁晚上起夜几次,你都要说!   您那心声完全随机,太随机了,太无法预测了,这事儿能瞒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况且这也不算坏事,正好震慑一下那些眼高手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文武百官。   他们那么有本事,倒是去打匈奴啊,成天就知道哔哔我们大将军,想到就来气!   ……   萧承起连忙解释:“阿乐,也许大哥早就上奏过,只是圣上帮着瞒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拿出来压今日之事。”   应长乐笑着说:“对哦,我咋想不到这些呢,哼,对,就得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家就是全都有精神病,最好别惹我们!”   [要是在现代,精神病杀人都是不用偿命的,我两个哥哥绝对可以鉴定为初级精神分裂啥的。]   众部将:……小侯爷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果然和传闻的一样,小侯爷总是说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应长乐心情好了起来,又只想着玩了,嘻嘻笑着说:   “你们不是要陪我玩吗,快去找东西把脸蒙住!”   众部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立马就去找了镶嵌了匈奴人骨的黑金面具来戴上。   这些黑金面具是军营中表演“兰陵王入阵曲”时,伴舞的众将领佩戴的,伴舞也都是真刀真.枪的上,用以娱乐,也用于鼓舞士气。   应长乐都看呆了。   [哇哦,这也太太太酷啦!我的天啊,我也想要这种面具,我也想要这种身材,我也想要啊啊啊!!!   天啦,帅到头皮发麻,壮美的好伟大,这不比短视频里那些覆.面.系.雇.佣.兵酷千万倍!!!   他们是假的,你们是真的啊!!!]   众部将:……虽然听不懂,但小侯爷夸我们壮美、伟大诶,嘿嘿,真开心。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快来抓我,先假装抓不到,好不容易抓到,你们就特别凶恶的审讯我,上点强度,我喜欢!”   众部将:……不是很懂,但这不就是传说中昏君爱干的事儿,爱妃们来抓我?好似又不太一样,不管了,先把小祖宗哄开心。   应长乐玩的太高兴,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萧承起脸黑的吓人。   不知不觉,上午的比赛结束。   应慎独、应慎初回到营帐的时候,便看见众部将使劲浑身解数的陪玩,有的舞剑助兴,有的演阶下囚,有的演敌军……   最过分的是,弟弟就骑在文阎脖颈上,将二品大将军当马骑,假装自己是大将军,在带兵打仗。   应长乐举着木剑大喊:“冲啊!杀杀杀!”   文阎还十分配合的抬起上半身做马嘶嘶状,又怕摔着小祖宗,用大手托着长乐的后腰。   应慎初赶紧将弟弟抱了起来,在屁股上重重拍了两下,怒斥:   “胡闹,简直胡闹!这可是文大将军!应长乐,你是真该挨教训了!”   文阎连忙站了起来,帮着解释:“少师大人,都是我们乐意的,您别生气,千万莫要为此责怪小侯爷,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这两下拍的太重,应长乐只感觉屁股都麻了,但冬天穿的厚,不疼,就是有点丢脸。   他将脑袋低到了胸口上,嗫嚅着说:“呜呜,你干嘛这么凶,那不是玩吗……”   众部将赶忙七嘴八舌的帮着说话,心里眼里全是他们的小主子,不过相处半天,他们便喜爱的紧。   文阎又心疼又着急,想用手抚摸长乐肉嘟嘟的小脸蛋安慰,又怕自己的手太粗糙,就停在脸旁边,舍不得上手抚摸,不停的哄:   “好了,好了,阿乐别怕,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一定给少师大人解释清楚,别怕,别怕……”   文阎只觉得,他们的小主子浑身上下都太嫩,他们这种粗人去触碰得隔着衣物才行,就这脸蛋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就他这种手,摸一下,都怕给摸疼了。   应慎初也终于看出来,这些部将真不愧是二弟的心腹,还真将长乐当做了亲弟弟疼惜爱护,连忙就说:   “文大将军,我家这幼弟被宠惯的太厉害,我只以为是他太贪玩,折腾你们,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再责怪,您不用担心。”   应长乐是有点怕兄长的,一听这话就放心了,看着文阎想抚摸他又不敢的样子,他赶忙就将自己的脸靠过去蹭。   文阎急忙撤了手,笑着说:“哎呀,小祖宗,我这手太粗糙。”   应长乐拽着文阎的衣袖往上提,但胳膊太沉,他根本提不动,急道:“快点嘛,刚才我都吓到啦,你快安慰我!”   文阎赶忙在身上反复擦了手,却也只用最柔软的指腹蜻蜓点水般的抚摸了一下,柔声说:“阿乐别怕,都怪我不好。”   众部将都眼巴巴的望着,仿佛摸到小主子肉嘟嘟小脸蛋的是他们,但就算让他们去抚摸,他们也会拒绝,只怕给弄疼了。   他们今时今日方才明白,为何冠军侯要常年带着幼弟贴身衣物,睡觉都要抱在怀里才能睡得着。   这样漂亮可爱的弟弟,这样柔软的小崽子,怎么不叫人疼爱到骨子里。   常年带兵打仗,对战的又是最残暴的匈奴,他们早就变成了只会杀戮的怪物,只有比匈奴更加残暴嗜血,才能活下来。   他们是讨厌小孩的,也丝毫没有耐心,更不用说什么铁汉柔情,早就没有了。   今日接到照顾小主子的艰巨任务,他们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但又不得不接手。   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再讨厌小孩,遇到长乐这样过分好看漂亮的孩子,他们也会喜欢,一时半刻都挪不开眼。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最敬重的大将军的幼弟,便更加喜爱的不行。   应慎独笑着说:“让你们照料孩子,也是为难你们了,都去歇息吧。”   众部将都在心里想着,不为难,我们喜欢的不得了,但到底惧怕他们的大将军,只齐声应是,当即退了出去。   应慎初抱着弟弟坐到主位,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应慎独。   萧承起早猜到兄长要教训二哥,当即委婉劝道:   “大哥,下午还得继续考核,先用饭吧,想必阿乐也饿了。”   应长乐是个缺心眼的,立马说:“我不饿啊,今早吃了好多零嘴,军营的饭难吃,我才不爱吃。”   萧承起:……   应长乐虽然没来过军营,但让二哥给他带了好多军营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行军饭。   今日吃的就是行军饭,皇帝要让皇子们都体会一二打仗的艰苦,方知盛世长安何等来之不易。   应慎独不敢再心存侥幸,当即跪了下来,说:   “大哥,我已知错,请您责罚。”   应慎初沉声道:“您可是冠军侯,怎可跪下官?快些起来!”   原本笑嘻嘻的应长乐顿时就笑不出来,又不敢劝,只不住的给萧承起使眼色,让萧承起帮忙劝。   萧承起:……   应慎独哪里肯起来,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就直挺挺跪着。   军营的帐子不怎么隔音,外面人来人往,那毡帘又时不时被寒风吹起一角,只要有心是可以看到里面的。   应慎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   “这毕竟是在军营,您以什么身份跪下官?若被人瞧见,再参我一本,说什么以下欺上,拿兄长身份压你,下官又该如何自处?”   应慎独还是不起来,只嘀咕了一句:   “兄长在百官面前训我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就不怕人参了?兄长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别这样疏远我。”   应慎初冷笑道:“自从当了冠军侯,你本事越来越大,下官哪里还能管得了你?从此我也不管你了,正好顺了你的意!”   忽然,一阵寒风灌入,应鼎、虞幻先后走了进来。   两人之前被派到了赛马的终点当记录官,并未看到那场大戏,但早已经听闻。   虞幻并不觉得次子做错了,连忙帮着说话:   “慎初啊,你二弟固然是冲动了些,但为娘倒觉得痛快,你也莫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应鼎拉住了虞幻的手腕,轻声道:“你别管,让他们兄弟闹去。”   “母亲大人,您不用为他说情,我也没有生气,我早让他起来,是他自己要跪。”   应慎独连忙说:“母亲大人,大哥并未罚我,是我自罚。”   虞幻:……   应长乐从兄长怀里跳了下来,扑到二哥怀里,耳语道:   “二哥,你先起来,我有办法帮你搞定哥哥,你就信我,保证让哥哥不再生你的气。”   应慎独心知这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笑着说:“阿乐,没事,二哥喜欢跪着。”   [不是,谁家好人喜欢跪着啊???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就会给自己找罪受!]   这时皇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件小儿衣物,爽朗大笑道:   “瞧朕在冠军侯的营帐里发现了什么?朕就是到处走走看看,竟有如此意外收获。”   皇帝见这一家子似乎在吵架,应慎独跪着,赶忙又说:“是朕来的不巧了。”   他们早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造访,反应过来后,便立即行礼。   皇帝坐到了上位,笑着说:“朕早听闻冠军侯要抱着幼弟的贴身衣物才能睡着,还不能是洗干净的,得是穿过的,看来确实不假嘛。”   应慎独:……只有抱着阿乐的衣物,闻着阿乐气味,才能睡着,我也没办法。   [不是,我二哥这点小爱好都被你发现啦?你咋那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啊?!   那我的衣物就是我二哥的阿贝贝嘛,你没有自己的阿贝贝吗?就知道笑话别人,你也是闲的。   嘶,不过为啥得是原味的,我也不知道,是得闻着我的味道吗,可是穿过的也不好闻啊。]   皇帝:……你们一家子果然都有病,但病的很好,甚得朕心啊!   应慎初忙问道:“圣上可是在找什么?微臣略懂周易六爻,倒是可以看看此物落在何处。”   这会儿,侍卫正在搜军营,冠军侯的营帐不方便让旁人去搜,皇帝也十分好奇,便亲自去盯着搜的。   皇帝笑道:“应翰林果然料事如神。”   应慎独心内一惊,那东西被搜出倒是也没什么,但兄长必定会更气,他什么也不怕,只怕兄长动怒。 第37章   应长乐不知道皇帝又发什么疯, 突然就搜军营找东西,谁还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什么东西吗?   即便他是个没脑子的草包,都能想到, 一般情况之下, 突然搜什么东西,肯定是早就怀疑, 就专门趁着不防备的时候搜。   皇帝从来多疑善怒, 这种事情没少干。   他都懒得去想皇帝这次到底又在怀疑什么。   应慎初一边起卦一边问:“不知圣上要找的是否为玉石类?”   皇帝惊讶道:“应翰林竟真会此道, 这也能算出来?”   应慎初连忙说:“略懂一二罢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微臣自是远比不上钦天监的诸位师傅。”   皇帝笑道:“这点小事倒还用不上他们, 不过是个玉佩罢了,也不值什么, 却是皇后当年送给朕的,万万不能丢了。   想必是落在草里或者雪里, 埋没了,故而难找。   那玉佩款式老旧了,玉质也普通, 丝毫看不出是御用之物, 兴许是谁捡了去,找到也不必怪罪捡去的人。”   应慎初心知,皇帝找玉佩是假, 借此突袭搜查军营才是真,自然配合着演戏:   “回禀圣上, 兴许是被人捡了去,看卦象,大概在西南方位, 微臣虽然算的也不十分准,但卦象显示必定能寻回,圣上可多派人四处找找。”   西南方位正是众将领以及士兵日常居住的营帐,亦是存放军营一应物资的地方。   皇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好,就按应翰林所说,西南方位要搜的更仔细些。”   应慎独只能安慰自己,那不过罕见点的药物罢了,想必不会被特意拎出来。   皇帝笑着说:“朕原令众人就在自己的营帐用膳,既然出了这事,便一同用膳,也好让群臣知晓为何突然搜营,万不可胡乱猜测。”   众人自然诺诺称是,跟随皇帝一起走了出去。   为防皇帝临时起意,要赐宴群臣,光禄寺早准备好了可以容纳近百人同坐的大营帐,一应桌椅器具也都齐备。   光禄寺在半月前就已经派了许多官吏到京郊军营,安排接待皇帝的一应事宜。   应慎独作为冠军侯,亦是军营一把手,自然也要负责接待皇帝,但都是在光禄寺的指导下办事,为皇帝安排一切的首要责任还在光禄寺。   光禄寺作为专门伺候皇帝日常生活的专职部门,无论皇帝去哪里,都是光禄寺先行安排妥当,任何情况都要考虑到位。   群臣早已经在光禄寺的安排下按照品级入座,等着皇帝。   皇帝进入营帐后,群臣立马站了起来,皇帝入座后,便一起行礼,皇帝令平身入座,众人才敢坐下。   光禄寺排座次都是很讲究的,应家人自然还是挨着坐,萧承起也没有与众皇子坐一起,如同往常一样跟应家同坐。   皇帝自是先就解释了一番为何要搜营,随后便令众人用膳。   在应家走进营帐时,群臣以及众皇亲国戚便忍不住议论纷纷,这会儿自然更是低声说个不停:   “少师大人可是文曲星下凡,平日里丝毫看不出,怎么竟也如此嗜血残暴,雕刻匈奴人骨,啧啧啧,好可怕。”   “应翰林和冠军侯小时候养在边塞,父母和大伯又都忙着打仗,他们的三个堂哥就像他们如今照料应长乐一样,那是当爹又当娘,手把手的带,三个哥哥都死在匈奴人手上,要我是他们,我也会疯!”   “哎哎哎,谁说不是呢,如此血海深仇,是个人,都得疯。”   “雕刻匈奴人骨,还能理解,那冠军侯竟要抱着弟弟穿过的衣物才能睡着,这又是什么病,简直可笑。”   “哈哈哈所以说,他们一家都有病嘛,一个个全都疯了。”   “我刚才听闻,圣上还真从冠军侯营帐中找到了应长乐穿过的衣物,冠军侯如今不是隔三差五就回家一趟嘛,怎么还要弟弟的衣物,有病吧。”   “肯定有病啊,也就他们一家子不觉得这是病,还真给送,可笑吧,简直贻笑大方!”   ……   这些敢低声嘲笑的,自然都是皇亲国戚、国公、郡王等,他们原就不怕应家,且都看不惯应家,正好逮住此机会。   皇帝高高坐在上位,完全听不清如此低声的议论,况且就算能听见,皇帝也没法管这些小事。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要说什么都不能不让说,更何况是百官,皇帝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应长乐可是听得很清楚,他气的不行,噘着嘴说:   “哼,关他们什么事啊,成天就知道蛐蛐别人,他们闲的吧!我们就是都有病,你们最好别惹我们,啊啊啊,好想堵住他们的嘴……”   应慎初连忙安慰弟弟:“无妨,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只当没听见,阿乐,没关系,我们并不在意。”   萧承起也跟着一起安慰了许久。   应长乐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舍不得两个哥哥受委屈。   不过两个哥哥确实完全不在乎,他也就不再当回事。   应长乐看着桌上放着的几盘干巴巴的烧饼、麻饼,都冒着热气,饼香浓郁,另外还有几盘盐渍鱼干、腊肉,再配一碗野菜汤。   他早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这种食物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勉强咬了一点儿饼,也十分难以下咽。   应慎初赶忙给弟弟喂了几口野菜汤,轻抚着肚子,小声道:“快顺顺,好了,不爱吃就算了,为兄吃。”   皇帝早已下令,今日桌上不能剩任何食物,再不喜欢吃,也得吃光。   应慎独忙道:“大哥,我爱吃,都给我罢。”   他们行军吃的就是这些,就算他是大将军,也不会额外再吃多好的东西,若行军不急,才会弄点野味吃,再叫家里带来的厨子做些精致的菜。   若是行军急,吃的还远不如桌上这些呢,一般是冷馍、肉干就酒或者雪水,垫吧垫吧。   应慎初没有理会二弟,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拿过幼弟手上的饼,吃了起来。   萧承起也不吃自己面前的食物,先就去拿应长乐面前的,说:   “我倒是觉着挺好吃,我原不挑吃食,能填饱肚子就行。”   应慎初忙道:“阿起,没关系,这点我还能吃了。”   萧承起却说:“大哥,你就别和我抢了,我真觉得挺好吃。”   应慎独不敢再多言语,只是闷头吃,将兄长的那一份抢着先吃了,他自己的留在后面。   自从回京后,应慎独就再也没吃过行军饭,即便是在军营,也是家里带来的厨子做的十分精致的饭菜,嘴都被养叼了。   但行军饭再难吃,他也不至于吃不下去,长期养成的习惯,他已经可以完全忽略食物的口感,只要填饱肚子就行。   应长乐笑着说:“哈哈哈,你们怎么还抢着吃,馍可以偷偷藏在衣服里呀,又没人会查。”   萧承起轻声道:“阿乐,万万不可,你看,没人这样。”   应长乐四处张望,果然见众人都在闷头苦干,就连那些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皇亲国戚也不例外,不敢剩,更不敢藏。   他又看向众皇子,有些年纪小的,忍耐力不强,吃的直干哕,都不敢不吃,也不敢吐出来,囫囵硬吞。   皇帝将肉干撕碎了夹在热馍里,吃的津津有味,吃罢,才说:   “遥想朕当年随先帝打天下,有时吃的还不如这些,行军急,哪里顾得上吃,有肉干鱼干夹着馍,都算捞顿好的了……”   皇帝是真不觉难吃,甚至颇有“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意思。   老臣赶忙帮着皇帝追忆往昔,群臣自也是跟着连连称赞。   皇帝见众皇子吃的艰难,又是一番教育:   “今日吃过行军饭,就该知道太平盛世如何来之不易,众将士出生入死、功勋卓著,不可一日怠慢。   你们可知,若是寻常小兵,连肉干也难分到,冷馍就雪咽……将士守得住边疆,打得了蛮夷,作为皇子,更要励精图治,做好典范。   如此大好河山、千秋霸业,皆在尔等。”   众皇子赶忙站了起来,齐声应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摆了摆手,令他们坐下,又一番追忆往昔。   众皇子中年龄较大的,自然连连表示定然更加努力,不让父皇失望,诸如此类。   不刻,御前侍卫首领前来回禀,玉佩已然找到,只是顺便还找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药物,不敢隐藏,一并上交。   应慎独立马便站了起来说:   “启禀陛下,这些不过是暹罗国进贡的珠粉,御医院也用来镇痛,微臣前几年用了少许,如今早不用了,只是进贡之物难得,故而并未丢弃。”   应慎初实在气的不行,他以为弟弟早没用这玩意儿,那年不是早销毁的一干二净了吗,怎么还有私藏?!   这珠粉用多了可是会上瘾的,曾有将军为了镇痛私自加了计量,每回那药瘾上来,生不如死,命都差点没了才戒.掉。   皇帝对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深究,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   “若朕没有记错,冠军侯伤的再重,也不用任何镇痛的药物,随军御医都说,便是刮骨疗伤,你也不吭一声的,如何还用这玩意儿?”   众人皆知,应慎独好似没有痛觉,纯纯狠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也不皱一下眉头,自己烧红了刀就往伤口上烙了止血,诸如此类。   应慎独如实答道:“启禀圣上,微臣有病,一日不杀匈奴,身上便如同万虫撕咬,寻常药物没用,家里也曾为微臣寻遍名医,都治不了……”   [哎哎哎,二哥,你这是心病,是精神病,神仙来了都治不了,但也不能用这玩意儿啊!   这不就那啥白.粉吗,上.瘾就离死不远了,你是真的没吃了吧,可别骗人,这不是开玩笑呜呜。   这真的很严重,怎么能吃这个鬼东西,你再难受,也不行,坚决不行!]   群臣:嚯,小崽子,你还知道这玩意儿上.瘾会死啊,你们一家子果然病的不轻,这玩意儿都敢私自用,就连御医都要慎用,那量多一点点都要人命。   应慎初再也忍不住,怒问:“若早已不用,还收着干嘛?便是想着以后还能用上?!”   皇帝都有些急了,可不能因这珠粉毁了对战匈奴都能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应慎独赶忙去拿来,亲自销毁,坚定道:“兄长,我若再存此物,便提头见你!”   皇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冠军侯快入座。”   应慎独坐了回去,却还是不敢看应慎初,他不知怎么解释,大哥才会相信,他真的一次都没再用过!   这剩下的没销毁,也不是他想留着以后用。   实在是边塞很难找到这么好的进贡.珠.粉,他伤的再重都不用镇痛,但军医给其他将士治伤,有时会用到这东西,他才没丢。   应长乐却还是不放心,赶紧打开吃瓜系统,果然搜了出来。   [呜呜,让我看看,是五年前用过,那时候二哥都还没有出战匈奴……但只用了少量,就被大哥发现了,差点没被打死。   难怪二哥这么怕大哥,二哥被打的好惨,但这回我支持大哥,这玩意儿真不能吃啊,一点点也不行!   如今还真没用过了,因为二哥发现抱着我的衣物睡觉就不会再整夜整夜痛到睡不着?   天,菩萨,原来我的衣物用处这么大啊,以后我天天穿完就送来给你。]   应慎独:阿乐,你又救了二哥一命!你这神仙心声可太棒了,要是没有你这心声,我真的解释不清,我怎么解释,大哥都不会信的,但大哥会信你的那什么系统!   群臣:……早就听闻冠军侯的这一怪癖,定要抱着弟弟穿过的衣物睡觉,原来是这样,哎,我真该死啊,我怎么能笑话冠军侯,我真该死!   皇帝:哎,冠军侯,朕竟也误会了你,朕还专程来问你,真不该啊,朕错了,朕以后定然弥补你!   虞幻、应鼎:哎,都是我们的错。   应慎初听完之后,终于不再那么生气,脸色缓和了许多。   群臣与众皇亲国戚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轻声感慨:   “原来冠军侯的心病这样严重,若不是痛不欲生又怎会用这等毒.药。”   “哎哎哎,我真该死啊,竟然还嘲笑冠军侯,我真该死啊。”   “冠军侯连刮骨疗伤都能不吭一声的,被逼到吃这种药,你们想想那心病得有多折磨人吧。”   ……   应长乐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这顿饭吃下来,众人都有些累,但下午的比赛时辰也快到了,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回营帐稍作休整,便又去了操练场。   应慎初始终不理会应慎独,不论应长乐怎么劝,都没用,他也就不劝了,等两个哥哥自己解决。   萧承起不用参加比赛,便带着弟弟在营帐内睡午觉。   当日傍晚,皇帝銮驾回宫,诸位皇子也跟着一起回宫,群臣自然各回各家。   应长乐就等着二哥回家,他好帮两个哥哥调和矛盾。   二哥还是像往常一样三五日就回家一次,但无论他怎么说和,大哥就是不肯跟二哥说一句话。   他从未见过兄长这么生气,并且气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缓和迹象!   兄长最气的还是二哥私藏.珠.粉,在兄长这里,这就是“死罪”,丝毫不能原谅。   关于这点,应长乐也觉得不能再偏帮二哥,他都没法帮着死命劝了。   只能想着慢慢来吧,等兄长消气了再说。   不知不觉,已是除夕夜。   萧承起作为皇子,虽然养在应家,但重大节日还是得进宫,跟诸位皇子一样,陪着皇帝,参与皇家家宴。   皇帝子嗣甚多,萧承起不仅不受宠,甚至让皇帝厌恶,因此位次被排在最后。   通常情况下,诸位皇子都是按照年龄排列座次,萧承起排行十九,就应该坐中间,但中间的位置哪里能轮到他。   如此重大宫宴,座次被排在最后,亦是一种警示,甚至羞.辱,皇帝是要提醒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妄想同别的皇子一样。   萧承起如何能不明白这些,只是他早就不在乎,自然无动于衷。   诸位皇子公主依次给皇帝敬酒、祈福,皇帝也都笑盈盈的亲自将压岁钱放在儿女们的手上。   萧承起只觉无聊至极,只想快些结束宫宴,他好回家,阿乐还等他一同守岁呢。   至今为止,皇帝一共育有五十多位皇子公主,光是挨个祈福,皇帝再关心几句,就要花费好几个时辰。   更何况中途还得看歌舞表演,听戏曲,看杂耍,这便又要花去许多时间。   萧承起座次在最后,自然也是最后一个给皇帝祈福的,前面实在太久,他也对看戏曲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更不会和别的皇子闲聊。   没有长乐在身边,时时刻刻都显得无比的漫长,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场宴会能这么难熬,竟好似永远都不会结束一般。   萧承欢明知道这个十九哥不爱搭理人,他也没想热脸贴冷屁股,但谁让长乐是他的好兄弟,谁让长乐也是萧承起的弟弟。   为了长乐,他无数次主动坐过去,主动挑起话题,逗萧承起开心。   但无论他多么主动,口水都说干了,萧承起完全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承欢:……长乐啊,不是,你到底怎么跟十九哥相处的啊,他根本就是一块石头嘛,十九哥真的是人嘛,怎么一点儿也没有人的反应啊?!   他之前从来没有单独跟萧承起相处过,都有长乐在旁边,只要有长乐在,十九哥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啊,至少会像个正常人跟他们说话的。   萧承起只是懒得应付而已。   他原本就仇恨皇帝,以及与皇帝相关的一切,自然包括这些皇子公主。   只是他们在南书房上学,他也不能完全限制不让长乐跟别人玩,萧承欢性格单纯,他才没有阻止他们来往。   可没有长乐在身边,他确实懒得再维持表面关系。   皇帝倒是很满意萧承起从不与任何皇子往来。   眼看着宫宴就要结束,首领太监凌洪见皇帝几次看了十九殿下,便低声提醒:“圣上,您还未给十九殿下发压岁钱。”   凌洪心知,皇帝原先是决定不给十九殿下压岁钱的,还要装作是忘记了给。   这也是一种羞.辱,让所有皇亲国戚都知道,皇帝又多“看不见”这个儿子。   但此时此刻,他看出皇帝想给,自然立马提醒。   皇帝笑着说:“还是你记性好,朕险些给忘了,阿起,快些上来吧。”   萧承起早就想回家,赶忙走了上去,完成任务似的快速敬酒、祈福,跪着等皇帝给压岁钱,眼里的不耐烦是藏都藏不住。   这无疑顿时就惹恼了皇帝。   皇帝冷声问:“你就这么着急?可是朕耽误了你什么事?”   萧承起道:“儿臣不敢。”   皇帝猛的掷出手里的一串压岁钱,无数铜钱散落一地。   萧承起只磕头谢恩。   皇帝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朕一个一个捡起来!”   众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不知皇帝怎么就突然如此生气,但皇帝在十九皇子面前似乎从来就控制不住暴脾气。   皇帝虽多疑善怒,也对所有皇子公主都十分严苛,但从不会如此大动肝火,最多就是训斥两句。   如今能让皇帝如此动怒的,就只有太子和萧承起。   其实就连太子也不会让皇帝如此喜怒无常,唯独萧承起,哪怕就是一个眼神,都能瞬间让皇帝暴怒。   大过年的,将压岁钱洒一地,还让跪着一个一个捡起来,简直奇耻大辱。   萧承起却并不觉羞.辱,只想着尽快回家,完全忽略了周围人的眼光,捡的很快,没一会儿便捡完了,一个都不少。   皇帝再气,也并未继续发难,毕竟是除夕夜,皇后又多番劝解,只让众人都散了。   这会儿已是半夜,萧承起只怕阿乐睡着了,出宫后便骑了快马回去。   府门大开,自然是专门为他留的,往常都只开侧门,从大门入,一条大甬道直通抱朴院,自然是最近的。   应长乐就巴巴的等在抱朴院的大门口,左顾右盼,急的不行,看见萧承起,就从兄长的怀里跳了下来,跑过去扑到萧承起的怀里,笑着说:   “阿起,我们还等你放烟花呢!”   [皇帝那个大坏蛋没有为难你吧,你每次单独进宫就没好事,要不是除夕,皇家家宴,不让我去,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萧承起一把抱起应长乐,说:“好,我们一起放烟花。” 第38章   应长乐还是不放心, 一边在萧承起身上乱摸,一边问:   “阿起,你身上真的没有伤吗?不要想着瞒下来, 我不要你受伤还忍着!   皇帝真的没有为难你吗?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每次你单独入宫, 只要不是去南书房上学,只要见到皇帝, 都没啥好事……”   萧承起连忙说:“真没受伤, 圣上也不是每回都要为难我, 况且大过年的,圣上即便想为难,也会过后再找理由为难。”   [哎, 我就是觉得皇帝在你面前像个疯子,根本不讲道理!也是哦, 就算皇帝再疯,也不会在除夕夜发疯吧。]   萧承起:……   应长乐笑着说:“那就好, 你没受伤就好!”   虞幻看着俩孩子感情这样深,心里别提多高兴。   她揉着幼子的小脑袋,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我们不是早说了嘛, 皇宫大内也不是龙潭虎穴,你就担心成这样?”   应鼎有些严肃的说:“阿乐,圣上只是过分关心倚重十九殿下, 圣上子嗣甚多,你看哪个皇子能得圣上亲自教训, 时刻都要谨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啊???我请问呢,要是关心倚重就是往死里折腾, 这种关心,谁爱要谁要!这恩宠,给你要不要?]   应鼎:……臭小子,爹爹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胡乱猜测圣意,哎,算了,你能听懂就怪了。   虞幻:……阿乐,你这张嘴啊,不过娘亲喜欢,皇帝就是该骂,我们是不能骂,你那心声也该收敛一下,哎,算了,你那心声又不可控。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我不管,那我就是不放心嘛,阿起没事就好啦!   都不说别的,要我是阿起,让我一个人去参加什么宫宴,关键我跟那些人都不熟,亲爹又那样,阿起已经很厉害啦,要是我,我就称病不去。”   应慎初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小兔崽子,那可是欺君之罪!这种时候,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吗?”   萧承起忙道:“阿乐,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就是去发呆罢了。”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作为死士经受异常严苛的训练,他都没什么感觉,也许是早就麻木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一点儿也不难熬。   可如今,仅仅是去参加宫宴而已,仅仅因为没有阿乐在旁边而已,他就觉得时时刻刻都分外难熬,真是度日如年。   但凡有阿乐在,去哪里去干嘛都行。   他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竟一时半刻也离不开阿乐了,就到了这般地步。   应长乐笑着说:“好啦,我早就想放烟花了,快快快,放烟花!阿起,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放!”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许多不同形式的烟火,应慎独也已经将弟弟能放的小烟花单独拿了出来。   应慎独笑着说:“阿乐,只能点这几个哦,你还小,再大一些,给你玩其他的。”   萧承起哪里放心,虽是将人放了下来,还是紧跟在身后。   应长乐拿着加长的火折子,挨个点了,看着烟火腾空,高兴的蹦跶着嗷嗷叫。   其余的都是很大的烟火,爆发力太强,应慎独拿着火折子说:“我要点了,阿起,快把阿乐抱开。”   萧承起已经将应长乐抱了起来,退到了后面。   宣平侯府每年都会在除夕夜放许多的烟火,每个院落都放。   大仆看见主子所在的院落放了第一支大烟花,立马点燃所在院落的所有烟火。   往年主子们是重熙院放,今年是在抱朴院放。   应慎独依次点燃了一排烟火,紧接着四处院落的无数烟火齐放,照的偌大的宣平侯府亮如白昼。   “嗷嗷嗷,好漂亮啊,今年的烟花比去年还多还大诶……”   [啊啊啊,我最喜欢放烟花的气味啦,就是这个火.药.味得劲儿,我直接一个史诗级顶级过肺,猛吸一口,超爽!]   应长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吸气,寒冷的空气伴着浓烈的火.药.味,这味道,他实在太喜欢。   每个院子里放的烟火款式还不一样,距离抱朴院较近的最繁复漂亮,主院的烟火更大更多。   无论是哪个院子的烟火,从抱朴院看过去都是最佳观赏位。   应长乐扭头四处看,怎么都看不够。   虞幻感到无比欣慰,她不自觉的伸出双臂想将应长乐和萧承起一块儿搂在怀里,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想着萧承起实在不习惯与人亲近。   应鼎赶忙搂住了虞幻的双肩,轻柔的拍了拍,用眼神说:让孩子们自己亲热去,阿起不习惯,我们也不要去勉强,孩子们舒坦就好。   虞幻满脸笑意,却难掩眼底的一丝哀伤:二郎,要是,大哥大嫂和三个孩子在就好了,我们家便再圆满不过。   她说着下意识的看向长子和次子,只见长子和次子都没看烟花,只笑盈盈的看着阿乐。   当年大哥一家全死在那场与匈奴的大战里,对他们都是致命的打击,特别是对长子和次子,那可是自出生便手把手带他们长大的三个哥哥!   她都无法想象,这些年长子和次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没有阿乐,他们一家只会永远陷在过去痛不欲生,永远走不出来,阿乐出生后,才不过四五年,家里已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想着,也不怨这当爹和当个哥哥的这么宠着阿乐,即便他们不想将阿乐养成纨绔,也会如此宠溺,这是让他们从过去抽离的唯一方式。   应鼎眼里闪过泪花,只假装被烟火的光亮闪到了眼睛,赶忙用衣袖擦去,用眼神说:   阿幻,别再想过去的事,大过年的,我们得高高兴兴的,大哥和三个孩子在天之灵才会高兴。   虞幻点了点头,立马抽神回来,不再沉溺于过去。   烟花放完已到丑时末刻,应长乐哈欠连天的说:“阿起,你答应我的哦,要陪我通宵守岁。”   原本萧承起回来时便已经很晚,皇宫家宴惯例都是要过了凌晨才结束的,况且当今圣上子嗣甚多,又耽误了一会儿。   萧承起见弟弟已经很困,但还是说:“好,陪你一起守岁。”   应长乐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还笑着说:“唔,爹爹、娘亲,快快,该给我们发压岁钱啦!差点忘记!”   萧承起一直将弟弟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暖和,但这会儿摸着身上的衣物都有点冷,忙道:   “我们先进屋里,去暖榻上玩。”   应长乐有些迷迷糊糊的说:“好,我早不想穿鞋子啦,快,走吧。”   他们赶忙进了屋,萧承起赶紧将弟弟放在了暖榻上,应长乐自己就蹬掉了鞋袜。   应慎初接过大丫鬟月华已经烤热的衣物,给弟弟换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应长乐已经睡着了。   虞幻轻声说:“压岁钱给你们放在床头的,明早记得拿给阿乐,免得他闹脾气。”   萧承起道:“母亲大人,我知道了。”   应鼎拉起虞幻的手腕,笑道:“好了,走吧,让他们也早点睡。”   两人相携回了自己的重熙院,抱朴院就在重熙院的旁边,回去也快,都不用出抱朴院,走游廊就能回去。   应慎初轻声说:“阿起,你就在这里跟阿乐一起睡,阿乐说要你陪着守岁,若是半夜迷糊醒来,没看见你,一准要闹,我和你们二哥去隔间睡。”   萧承起自是高兴,忙道:“你们快去歇息吧,我带阿乐睡。”   虽然应慎初再放心不过,如今萧承起照料阿乐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完全不用他再操心什么,但还是叮嘱了几句才去了隔间。   萧承起想着,大哥和二哥闹矛盾已经这么久,让两人有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也好。   应慎独赶忙追了上去,也不敢说话,深怕再惹恼了大哥,要赶他回东篱院。   今晚毕竟是除夕,即便他还很生气,也只压了下来,并不发作。   萧承起先将弟弟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他才去洗漱,换睡觉穿的衣物。   大丫鬟照君是再细心不过的,刚才放烟花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十九殿下睡觉要穿的衣物,以及明早要穿的新衣都准备妥当了,这会儿拿来就穿。   她早料到大公子会让两个弟弟一起睡,毕竟小公子从今天下午就闹着要跟十九殿下通宵守岁。   萧承起轻手轻脚的上床,躺在了弟弟的身边,整天的疲惫仿佛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   应长乐睡觉不老实,总是滚来滚去,又想着要通宵守岁,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说:   “唔,我才不困,阿起,我们的新衣服,都好漂亮,明早我们就穿……”   虽然他总是有穿不完的新衣服,但新年第一天穿的新衣服就是不一样,还是会让他很兴奋。   萧承起轻拍着弟弟的后背,轻声道:   “嗯,好,我知道,你不困,有我守岁呢,睡吧,嗯,我们的新衣服很漂亮……”   应长乐逐渐沉沉睡去,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醒来。   萧承起早醒了,歪在旁边看书都半晌了,见弟弟醒来,赶忙放下书,说:“还困吗,饿了吧,这就传饭。”   应长乐睡的太好,又想着穿新衣服,激动的很,倒不像往常有起床气,今日完全没有。   他高兴的在萧承起怀里蹭了蹭脑袋,嘻嘻笑着说:“阿起,我要穿新衣,我们一起穿!”   萧承起抱了弟弟起来,忙道:“好,我们一起穿,先洗漱。”   丫鬟们早备了一应洗漱用品,他就坐在床沿上给弟弟洗漱穿戴。   两人都已穿戴整齐,应长乐却还是不愿下床,玩心大起,只问:“阿起,哥哥呢?”   萧承起见弟弟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弟弟又要贪玩胡闹了。   毕竟大年初一,弟弟再胡闹,他也不愿去拘束,只道:   “你忘了,今日文武百官都需入宫与圣上一起为江山社稷祈福,圣上还要赐年礼,爹娘和两个哥哥自然都去了。”   应长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往年初一爹娘和哥哥会带他一起进宫,天不亮就得往宫里赶,他都还在睡觉,入宫后就把他放在偏殿睡,这会儿也就没想起来。   他笑着说:“那你已经都是皇子了呀,我记得皇子也要去的,你怎么不用去?”   萧承起自然不会告诉长乐,昨晚宫宴他惹怒了皇帝,在出宫前,首领太监凌洪就特别叮嘱了他,最近就不要出现在皇帝面前了,除非圣上召见。   他原本就不愿参与什么宫宴祈福之类的,也不愿意进宫,更不愿意见到皇帝,得了凌洪这句话,比得了什么都高兴。   很多时候,他确实是故意跟皇帝对着干,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让皇帝对他厌恶至极,连看见他都烦,此后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清净,再也不用面圣,何乐而不为。   萧承起解释道:“别的皇子都住宫里,只我住外面,昨晚宫宴结束就已经很晚,今日又要很早就去,实在赶不及,昨晚我就已经禀明圣上,得了旨,不用去。”   应长乐原本还担心是萧承起又惹怒了皇帝,一听就放心了,立马说:   “阿起,我们就在床上吃早饭好不好,放枕头上,我保证不弄脏床!”   大丫鬟从简一听就急了,忙道:“小祖宗哟,这可不行,大公子会生气,外间已经摆好饭。”   从简是应慎初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也几乎都在照顾应长乐,但比起月华、照君,她更会将自己主子的要求放在第一位,多少会帮着约束长乐一些。   应长乐也有点心虚了,兄长是绝对不许他在床上吃饭的,但他总是会乘着兄长不在家,懒得起床,吃完换了被褥被套,再熏香,就不会被发现。   但有一次还是被逮了个现行,哥哥很凶,让他罚站整整一炷香,站的腿都软了。   从简又说:“十九殿下,您也帮着劝劝,大公子不让在床上用膳……”   应长乐也不是非要在床上吃不可,只是太无聊,想找点乐子,他连忙说:“阿起,是你要这样吃,对不对?”   兄长不会管阿起,但凡干什么坏事,拉上阿起,他就完全不怕被发现。   萧承起想着大年初一,不愿拘束弟弟,只道:“你们不用担心,若是大哥问起,我自会去回。”   从简也就不能再说什么,忙令小丫鬟们将早膳端进来。   宣平侯府主子们用的枕头以金丝为面,上等软玉镶框,及其平整,放碗也能放的很稳。   应长乐先是趴着自己吃,后又躺着,就等着萧承起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的那叫一个倍儿香。   萧承起帮弟弟扶着碗,弄脏了床是小,弄脏了衣服要换,只怕着了风寒。   应长乐很快就吃饱了,萧承起才自己吃。   ……   此后好几日,宫宴、祭祀不断,大多数时候文武百官都要去,萧承起不用去,自在家陪着弟弟玩。   往年,应长乐都觉得过年没多大意思,整天都在宫里,那些祭祀、宫宴也太多,根本没意思,也就今年不用进宫,他觉得好玩多了。   这日已是过了元宵,南书房早就开学,即便是过年,南书房也只放十天假。   两人原早就该去上学,但应长乐犯懒,硬要过了元宵再去,还要萧承起也在家陪他,应慎初自是又给他们告了假。   今日午后应慎独就又要去京郊军营,应长乐就寸步不离的粘着他二哥,但吃过午饭没一会儿,二哥就被大哥叫走了。   应长乐顿觉不妙,立马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两个哥哥是往祠堂的方向走,他就更加确定,二哥肯定要挨打了,他得去劝着点,要是二哥不挨打,他就偷看。   萧承起自然也猜到了,两步追了上去,拉住了弟弟,劝道:“阿乐,别去了,你拦不住,况且你不是就想他们能和好吗?”   应长乐也觉得大哥肯动手教训就已经很好,大哥一直不理二哥,只会让二哥更难受。   可他还是不能不管,边跑边说:“不,我就要去!如果打的不重,我就不拦!嘘,阿起,小声点,我们先躲起来,悄悄看。   阿起,你根本不知道,上次就为这个珠粉,大哥可是差点打死二哥,下手太狠了,不去看着,我怎么放心!”   其实之前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二哥会那么怕大哥,他都没怎么见过大哥责罚二哥。   他以为是背着他罚的,不让他看见,他就赖着要跟二哥一起洗澡,借此看身上有没有责打的伤,完全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就算是现在,他也有点想不通,就算因为珠.粉,差点被打死,按照二哥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怕的。   二哥可是杀神下凡,在战场上刀劈戟砍都不皱一下眉头,二哥根本就不怕死。   萧承起拦不住弟弟,只能跟着去了。   两人轻脚轻手的来到祠堂外,只见漆黑的大门并未关严,两人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应慎初身着绯色朝袍端坐上位,在祠堂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愈加显得玉面威严。   不等兄长开口令他“跪下”,应慎独已经对着兄长端正跪了下去。   应慎独马上就要去军营,已经穿好了麒麟银铠甲,让这一幕显得很奇怪。   从未有麒麟铠甲跪绯袍,简直倒反天罡!   武将只有做到顶才能穿麒麟,文官做到顶穿紫袍,绯袍比麒麟低了不知道多少品级。   更何况大宁朝重武轻文,同级别也是文官低武将一头。   应慎初轻拍了桌案一下,沉声道:   “冠军侯不退铠甲跪下官,是要置下官于何地?”   应慎独不自觉抖了两下,赶忙站起来,褪去铠甲,工整放于一旁。   复又跪下,双手高捧家法藤杖,说了一堆往日所犯的过错,最后才恭敬请罚。   应慎初却不接藤杖,也丝毫没有要罚的意思,捧了伯父生前爱不释手的一本兵书看。   兄长很少用责打的方式教训他,每回都只这般磨他的性子,他宁愿狠狠挨一顿打,甚至给他几刀都行。   他也知道自己这暴烈脾性该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一点。   最错的是,不该私藏那珠粉,可自从有了阿乐,他是真再也没碰过珠粉,只是没有及时销毁而已。   应长乐光是看着都觉得双手酸痛起来。   二哥还是人类吗,真的有人能一动不动的高举东西这么久?!大哥也太过分了,还不如打一顿呢,哪有这么折磨人的?!   许久后,应慎初方缓缓开口:“你是不怕死,可你想没想过,阿乐怎么办,你是要阿乐变成第二个你我?!”   兄长开口既是绝杀,应慎独顿时仿佛彻底泄了气,瞬间泪流满面。   应慎初一把拿过藤杖,扔在地上,只用及其平静的语气说:   “我不管你为何没有销毁那珠.粉,你明知,那珠.粉是要命的,染上就算戒掉,身体也早废了,还怎么上战场?还是你本就一心求死?”   应慎独只是无声无息的流泪,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变,丝毫听不出异常,只说:   “大哥,你明知,有了阿乐,我便再也没有从前那些想法。”   应慎初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还会去那孤城?”   当年他们就在那个边塞村寨出生,三个哥哥手把手的带他们,就如同他们如今带阿乐这般。   那里的一草一木,任何的一个角落,都藏着他们幼时的回忆,只要去到那里,仿佛还能看见三个哥哥就坐在门槛上逗他们玩……   自从村寨被匈奴屠尽,那里便荒废了,连带附近的城池也荒废了,无人敢住,只怕匈奴反扑,再杀的千里无人烟。   应慎独如实道:“这两年没去过了。”   他不敢再去,即便有了阿乐,即便他们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只要回到那里,他就只想死在那里,好似死在那里,就能回到过去。   应慎初道:“别去了,为兄也不知怎样才能安慰你,只要你想清楚,若你死了,阿乐怎么办?   阿乐可不像我们,还能去找匈奴报仇,阿乐不学无术,他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你要他如何承受?   是,他还小,以后能长本事,可你知道学这一身本事要吃多少苦,身苦也不算苦,心病可是治不好的!   你舍得让阿乐去吃苦吗?你舍得让阿乐再变成你吗?”   应慎独胡乱抹了眼泪,眼神变的无比坚定,沉声道:   “大哥,我定在十年内灭了匈奴!从此再也不去打仗!”   应长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跑了进去,扑到二哥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说:   “呜呜,我不要,哥哥,二哥,我不要,我会疯掉的,不,要是没有你们,我会死掉的……”   应长乐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两个哥哥,他该怎么办,就算有阿起,就算还有爹娘,他也活不下去。   萧承起早就急的不行,不停的安慰,却一点儿用也没有。   应慎独、应慎初也赶紧安慰,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弟弟会来偷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弟弟终于慢慢不哭了,他们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应长乐见自己哭成这样,把他们都吓得不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为了缓和气氛,他又笑着说:“哎呀,我没事啦,刚才就是有点太难过,你们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混账话让我难过了!”   [叮咚,系统推送:皇帝微服私访宣平侯府为哪般?   原是纯禧公主竟被夫家棒打,只因公主多年未生育,皇帝要处死打女儿的驸马,纯禧公主还帮着求情。   皇帝气不过,来找宣平侯喝闷酒!]   应长乐脑子里响起吃瓜系统的声音,这回他只觉得烦。   [哎呀,皇帝来我家干嘛,我还没跟大哥二哥好好算账呢,这纯禧公主就是被驸马一家PUA了啊,不是早吃过这个瓜了吗!] 第39章   应长乐的心声还没说完, 便有小厮疾跑来报:   “大公子,圣上驾到,老爷让您即刻带小公子与十九殿下一起去前院书房。”   [哼哼, 我就知道, 皇帝一来,我就得被拉去作陪, 搞不懂, 皇帝干嘛每次都要找我?!   我又不像别的孩子, 还能给你们表演诗词朗诵、舞剑助兴啥的,更不会拍皇帝马屁,我不学无术, 啥也不会,就会干坐着啊。   不过, 皇帝也从来没让我表演过啥,就是爱问我这啊那的, 我也不懂,算了,懒得想了, 去就去呗, 虽然挺烦的,可谁让他是皇帝。]   应慎独:哈哈哈哈哈哈哈阿乐,还不是因为你有那心声, 不然那许多皇亲国戚都能陪圣上喝酒,何必专门来我们家!   [但是为啥这次还要阿起一块儿去啊, 该不会又要为难阿起吧?   该不会是皇帝气纯禧公主不争气,就拿阿起当出气筒吧?那我可不依!   皇帝在宫里发疯就算了,跑我家来发疯, 我是真的会谢。   哎,可是又拿皇帝没办法,真烦人。]   萧承起:阿乐,你放心,圣上还不至于专程跑到我们家里来整治我,更不会因别的公主皇子的家事迁怒于我,圣上折磨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应慎初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快些去军营,莫要再耽搁。”   说着便抱了幼弟起来,柔声说:“阿起,走吧,随我一起去。”   应慎独忙道:“大哥,你们快去罢,我这就去军营,不敢耽搁。”   他们也不敢耽搁,即刻便往书房赶。   萧承起作为皇子,自然要走在前面,但他几乎与应慎初齐平,方便一起照料弟弟。   在祠堂当值的大仆,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一应盥洗之物,带着一众小丫鬟跟在后面伺候主子们。   一路上,应慎初先是用热帕给弟弟仔仔细细的擦脸上的泪痕,又整理衣襟。   萧承起先是用热帕擦洗了手,又拿出一直都揣在怀里的“玉雪膏”,给弟弟擦在脸上,用指腹轻柔的涂抹均匀。   自从入秋后,这玉雪膏他都是随身携带的,弟弟爱玩又贪吃,无论是流汗了还是弄脏了脸要洗,都得再擦脸。   弟弟浑身上下都太嫩,得时时刻刻小心保养,脸上更嫩,就算是夏日,洗了脸也得擦上较为轻薄的凝脂霜,冬日就得擦水分更足的凝脂膏。   这大冷寒天的,但凡洗了脸,就得立马擦上,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不然脸就得冻红。   应慎初就仔仔细细的给弟弟擦手,方才也洗了手,得再擦上涂肌拂手香。   [啊,你们也把我伺候的太好啦,擦脸是没毛病,脸冻皴是真疼啊。   虽然如今我不知道脸冻皴是什么感觉,但在现代,我可就在北方读书,每到冬天,疯狂补水都没用。   那什么老宝宝霜,大宝啥的,根本完全没法跟这些古代贵族精心研制的护肤膏比,一点点可比性都没有,难怪老是觉得干,真一分钱一分货啊。   北方是真致死量的干燥,南方随便用点保湿的都行,在北方就完全不行。   冬日天天烤火,更干,脸缺水的话,再用润肤的就火辣辣的疼,那可不好受。   但是吧,手就没必要了呀,手没那么娇气,反正只要不冻着,就不用管啦,手干点也没啥。]   应慎初:   阿乐,什么现代,你不是在南书房读书吗,成天只会胡说八道!   况且,为兄何时让你的手脸干过?这不水润的很吗?还不擦手,哪里都要擦,擦霜膏,也光想着偷懒?   萧承起:还是不能让你自己来,果然得我们给你擦!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前院的大书房,自是先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已是浑身酒气,但皇帝酒量极好,可谓千杯不醉,喝再多也跟没喝一样,立即就为他们赐了坐,说:   “阿乐、阿起都还小,不能喝酒,应翰林也别喝了,你得照料阿乐,你们陪着朕说会儿话就行。”   应鼎酒量跟皇帝一样好,却还是多次劝皇帝以龙体为重,莫要喝太多。   皇帝又猛的灌了一口,长叹道:   “朕有许多子嗣,但早年间总是得皇子,不得公主,纯禧可是朕的第一个女儿,朕是抱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上朝都带着。   这孩子幼时也调皮的很,后来啊,公主多了,朕又御驾亲征,几年回来,这孩子竟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过分懂事听话,叫朕怎么不心疼?   为了弥补这孩子,朕让她自己选驸马,她偏偏就只要顾竞。   朕亦是多番考察,这顾竞声名在外,什么盛京四大才子,长得又玉树临风,性子也温文尔雅。   更何况,顾竞乃顾太师的嫡长子,朕便觉这厮也就勉强能配得上朕的长女。   你们说,纯禧多年未育,就真有错吗,即或是有错,他们如何敢打?   ……   纯禧的脑子也是被驴踢了,朕为她主持公道,要赐死顾竞,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她还死命护着那厮,真真气煞朕也!”   皇帝一股脑的将自己近日来在长女纯禧那儿受的气,全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呵呵,要不就说,这点还是你们古代人太封建,非得让人生孩子,公主都不能例外,凭啥就得给他家生啊?   别说是公主,谁也不是生育工具,凭啥给他们生啊,还敢打人,凌迟处死都不够解气!   你们古代人开放的时候吧,是真开放,比现代人还开放,玩的都毫无底线,但封建的时候也是真封建啊。   顾太师这老登还在内阁啊,也没老糊涂嘛,都不管管他家这死儿子啊?   我就说恶心的人什么都恶心吧,这老登在家里用美人.蛊、美人纸,龌龊的不得了,官场上也只会排挤打压新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老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全家一起PUA纯禧公主,也不怪公主被洗脑,就这么个封.建.社.会,又遇到顶级PUA高手,但凡不是现代人,没有新思想,脑子不够活泛,搁谁也够呛!   就那么恶.毒.阴险的一家子,公主从嫁进去就孤军奋战,公主那么单纯又恋爱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皇帝:   什么叫封.建.社.会?算了,朕不跟你计较这些!   阿乐,你说的,朕都知道,可挡不住纯禧这傻孩子乐意,顾竞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就让纯禧那般听他的话,纯禧要死命护他,朕还有什么办法。   皇帝此番前来,就是想听听应长乐的心声,还能不能说出其他更有用的东西来,能让纯禧醒悟过来是最好,若不能,也让顾竞收敛些。   [呵呵,顾竞好不要脸,果然跟他爹一样恶心,当了驸马,还敢娶那么多美妾,说什么公主无所出,得娶妾生子,公主也都忍了。   公主爱死了这渣男,什么都依他,居然还不满意,天天对公主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谁给他的狗胆啊,软饭硬吃,也是被他玩明白了。]   皇帝:……哎,阿乐,看来你的那个什么吃瓜系统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朕是白来了。   公主被夫家棒打,还护着夫家,如此丑闻,皇帝自然是不愿声张的,故而并未将应长乐招入宫听心声,更不会大张旗鼓去整治顾家。   皇帝只想亲自来宣平侯府,听应长乐的心声,若能听到一些有用的,再去劝纯禧公主。   [诶,这瓜又更新了,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外室怀的根本就不是顾竞的啊,活该,被外室耍的团团转,当了绿头王八都不知道!   我早说过嘛,公主多年未育,那么多妾也都没怀上,有没有可能就是顾竞这死人自己的问题呢,就是顾家该绝后啊。]   皇帝:???纯禧护着这厮,不就是这厮说外室生了,就将孩子给纯禧养?阿乐,朕还真是没白来!你快再看看这外室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卧槽,顾竞疯了吧,他怎么敢让公主伺候怀孕的外室?!   天啦,好.恶.毒,这货居然跟外室合谋制造“意外”,要让公主“不小心”掉湖里淹死?今晚就动手?!   关键,公主浑然不知啊,这么冷的天,就算没淹死,冻也冻死了啊。]   皇帝早已经攥紧了拳头,之前还顾念着不让公主难过,这会儿他只想马上冲到太师府,将人就地正法!   应长乐最看不得有人冤死,连忙说:   “皇伯父,你去把纯禧公主接到宫里住好不好,马上就去,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就是,让公主住宫里越久越好。   你就当让公主回宫把伤养好,多哄公主开心,公主现在可难过了!”   皇帝揉了揉应长乐的小脑袋,沉声道:   “阿乐,好孩子,朕现就去太师府,你们也跟朕一起去。”   [我们去干嘛啊?我们也没法帮你安慰公主啊?顾家肯定还以为是我们撺掇的!   关键就是,他们都没动手,我也没法说啥,说了也没人信,皇帝肯定还以为是顾老登排挤我哥,我故意针对他家。   哎,算了,就当去看热闹。]   皇帝:……阿乐,你这小脑袋瓜,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论他们做没做,胆敢有此谋算,朕也不介意让他们家死的更快些!   应慎初赶忙抱了弟弟跟上去。   萧承起亦是紧随其后。   应鼎却没有跟去,皇帝一个眼神,他就已经领悟了,皇帝要他立马去调遣羽林卫,先将太师府围起来。   皇帝今日出行是微服私访,自是坐马车去太师府,应慎初也带着两个弟弟坐马车前往。   应鼎骑的千里马,且快马加鞭,比他们早到了不少,立马就让羽林卫将太师府守卫仆从等控制住,不让去里面通报。   皇帝来到太师府,只让暗卫跟着,还让应慎初带两个弟弟跟着,令府里管家带着直冲到顾竞所住的院落。   为了不打草惊蛇,皇帝不愿带太多人,就想先看看,平日里,纯禧公主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太师府管家早就吓破了胆,只能按照皇帝要求,从侧门入,不让院里任何人知道。   只见正屋里,纯禧公主正在给一明艳女子端茶倒水,顾竞还指责公主倒的茶太凉,指着公主的鼻子骂:   “你是想小莲喝了你这茶闹肚子吗?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孩子,还不知小心再小心!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那肚子不争气,也不知学点别的本事,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公主?   我还愿意要你,不过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   纯禧公主一脸的委屈,却不敢反驳,连忙说:   “夫君莫生气,我这就去重新沏茶,以往我也没做过这些事,小莲妹妹这胎太金贵,是得万分小心。”   纯禧公主重新沏了茶来,顾竞却又说:   “太烫!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平日里,你自己喝的茶是什么样的?   前些时日,打了你两下,你便记恨在心,去赴宫宴就故意漏出手腕的伤,让圣上看见,真是好心计啊。   圣上大发雷霆,差点赐死我,你又来苦苦求情,就想让我念着你的这份救命之恩是吧?   贱.人,大冬天的,你露你那膀子干嘛?还说不是故意的,你当我傻?   别这样看着我,不许哭,晦气,天天哭哭哭,福气子嗣被你哭没了!   贱.人,扫把星,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   [啊啊啊,这些狗屎封.建渣男说的话怎么都一模一样啊,他们是专门培训过封.建.语录吗?狗屎,好恶心,哕,去年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顾竞和纯禧公主如今都不能听到应长乐的心声,因皇帝太气,已经将两人贬为庶民。   皇帝之所以也要将纯禧公主贬为庶民,一来是被公主气的不轻,二来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   当初顾竞不过就是看上了纯禧的公主身份,没了这层身份,顾竞的嘴脸只会更加丑恶,也让公主更快的醒悟。   顾竞怒道:“今晚不许睡,去祠堂跪着抄佛经,给小莲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纯禧公主哽咽着说:“顾郎,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能再跪了,从宫里回来日日都要跪几个时辰,膝盖都出血了,让我坐着抄,也一样的。”   顾竞气道:“贱.人,还不都是你自找的,差点害死亲夫,你还敢狡辩?!坐着哪有跪着虔诚?闭嘴,再敢出声,看我怎么收拾你!”   皇帝猛的踢开虚掩着的房门,怒吼:“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想收拾谁?!”   顾竞回头一看,顿时吓的双腿一软,赶紧扶着外室一起跪了下去,却还是强装镇定,先给皇帝行了大礼,随后才说:   “启禀圣上,是草民与爱妻拌了几句嘴,爱妻娇蛮,草民不过人后教妻。”   公主也连忙跪了下来,哽咽道:“父皇,不,圣上,求求你,莫怪顾郎,都是我的错,况且夫妻拌嘴再正常不过……”   皇帝立马扶起了女儿,无比心疼的说:   “方才朕都听见了,膝盖疼的厉害,还跪什么?   这狗东西如此折磨羞辱你,还不能醒悟?你就非得如此护着他是吧?”   纯禧公主哭着说:   “父皇,爹爹,求求你,别再为难顾郎,都是女儿的错!   是女儿不小心露出伤,差点害死了顾郎,是女儿多年未育,让顾家险些绝后,如今小莲已有了身孕,我也能当母亲了,多好啊。   顾家三代单传,我又多年未育,小莲妹妹好不容易怀上了,我还差点让她滑胎,顾郎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才打了我两下,真的不重……”   [哎哎哎,不知道说啥好了,都是公主,有的公主养面首,有的公主把自己活成了生育工具……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皇帝早被气的头晕目眩,强压住心火,长叹了一声说:“傻孩子,朕这就让你知晓,你这顾郎的真面目。”   顾竞早就觉得不对劲,看着皇帝身后站着应家的人,顿时就明白,定然是应家人搞鬼,心里便愈加仇恨。   皇帝走到一旁的主厅里,坐到主位上,也当即就给众人都赐了坐,还让公主就坐在他旁边,只让顾竞与那外室跪在堂下。   那外室肚子已经很大,顾竞小心翼翼的扶着,只怕有个什么闪失,恨不能当眼珠子护着。   为了让纯禧公主能听到应长乐的心声,皇帝首先就恢复了纯禧的公主之位。   这时,顾阁老终于听闻了消息,疾跑着赶了过来,先是给皇帝行了大礼,又跪下请罪。   皇帝毕竟念在这顾阁老为朝廷辛劳数十年,且还曾经是他的授业恩师,到底不忍如何折.辱,只令平身,却也并未赐座。   顾阁老看向应慎初,冷笑道:   “应翰林,今日虽是休沐,但内阁繁忙,您不去帮忙倒也罢了,如何还来掺和老夫的家事?   如今内阁都听你的话,老夫已然成了摆设,你还不满足?”   应慎初忙道:“不敢,不敢,阁老言重了,内阁怎么会听下官的话,只是下官的举措比较合理罢了。”   皇帝是要为女儿主持公道,不愿听他们掰扯,当即说:   “都别吵了,是朕让他们来的,顾太师,你便好好听就行。   你是一家之主,朕的女儿在你家受的委屈,朕倒要看看你都是如何偏帮儿子的!”   顾廷方不卑不亢的说:   “启禀圣上,老臣忙于朝廷之事,确实疏忽了管理家事,对小儿更是疏于管教。   老臣从来事事以朝廷为先,哪里像应翰林这般悠闲,成日里恨不能将幼弟绑在裤腰带上,一时半刻也离不得手。   朝廷的事做不做也就那样,总有别人做,弟弟的吃喝拉撒是定然要事无巨细照料的。   若臣也这般管儿子,想必也不会出这等丑闻。”   [呵呵,老东西,你搁这儿阴阳怪气啥啊,我哥就是很厉害啊,啥都能做好啊。   你也根本不是没时间管,我在系统里都看到了,就是你跟你那老儿子合谋想把公主赶走的啊。   只要公主提了和离,皇帝肯定会同意,只要你那老儿子不是驸马了,你这会儿还是内阁大臣,随便都能给你儿子谋个不低的官职。   呵呵,我笑了,你那老儿子当年自诩什么盛京四大才子,但根本没有真才实学,就靠几首酸诗忽悠人。   你也知道儿子走科举无望,正好纯禧公主看上了你儿子,又让你儿子装作不情不愿的当驸马,还给纯禧公主说什么,都是为了她,才不去科举不走仕途的。   呵呵,明明就是他自己考不上,攀附公主当了驸马,还帮你进了内阁,过了十年逍遥日子,这会儿又想蹬了公主,走仕途,吐了,好恶心,好能算计的一家子!]   纯禧公主:……不,阿乐,你不知道,顾郎是有真才实学的,顾郎私底下为我写了许多诗词歌赋,俱是文采飞扬,到底是我耽误了顾郎。   皇帝:阿乐,骂的好!朕如何能看不出他们的这点算计,可朕的那傻女儿不信,朕也拿她没办法。   大宁朝的驸马是不能在朝为官的,纯禧公主一直都非常愧疚,顾竞为她放弃了仕途。   顾廷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揭穿的羞愧让他无地自容,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只说:   “圣上,微臣这孽障确实该打,往后微臣必定严加管教!”   皇帝冷笑道:“他敢让朕的女儿日日跪几个时辰,如此藐视皇家,朕也不要他的命,来人啊,打断这畜.生的双腿!”   纯禧公主赶忙就挡在了顾竞的身前,哭着说:“父皇,求你,不要,都是女儿自愿的,顾郎若残了,女儿也不活了!”   皇帝气的猛锤桌子,怒吼:“你真是让朕失望至极!皇家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就这般冥顽不灵?”   纯禧公主更紧的搂住了顾竞,一副要为他去死的模样。   [啊啊啊,别说皇帝 ,我都要气死了!   你知道吗,要不是皇帝这会儿来了,你今晚就得死,死的超级惨。   你亲亲老公跟这个外室已经商量好了,要让你掉进湖里,被淹死,或者被活活冻死。   他们计划的可好了,到时候就说夜里霜重路滑,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再推到跟你的那些贴身丫鬟身上,把她们都凌迟了,大概也就解了皇帝的气。   你亲亲老公还怕你命大,死不了,要守在湖边看,还准备了长杆子,只要你喊救命,就用长杆子把你打晕,按下去淹死……]   纯禧越听越绝望,今日顾郎是说了晚上要亲自送她去祠堂抄经书,还说怕她冻着,要走更近的路过去,更近的路正好会经过那个湖。   当时顾郎说怕她太傻,夜里也不知走近路,怕她冻着,她还感动的不行。   更何况,长乐的心声,她是知道的,以前也经常听,就没有一件事不是真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竞竟然狠心到,要杀了她。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又算什么?!   顾廷方也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愚蠢,顿时吓的脸都白了,颤抖着跪了下去,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方法可以给这蠢儿子开脱。   纯禧颓然坐到了地上,无比绝望的看着顾竞,早已是泪流满面。   [啧啧啧,太师府可真是奢华啊,那屏风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活灵活现的屏风画!   咦,怎么屏风上的画儿还能动?我眼花了吗?   哦,好似之前听阿欢说过,有什么美人屏风,就是用活人做的屏风?还能这样?这不会就是吧?!]   应长乐对这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兴趣,早就在好奇的四处看。   顾廷方更加觉得不仅是儿子要完了,自己也要完了,皇帝突然到访,这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撤下去。   如今,顾竞听不见应长乐的心声,只觉得蠢公主舍命都护他,再好拿捏不过,皇帝也就拿他没办法,甚至又摆出往日做派,训斥公主:   “跪好,还是如此娇蛮任性,难怪圣上对你失望至极!”   顾廷方见儿子这副得意洋洋的蠢样子,直恨的牙痒痒。 第40章   纯禧公主早已是失魂落魄, 双眼空洞,整个人完全被绝望悲恸所淹没,仿佛没有了自主意识。   但这么多年的磋磨, 公主已然形成了惯性, 下意识的听从顾竞的话,端正跪了起来。   皇帝是又气又急, 怒道:“纯禧, 你膝盖有伤, 还跪什么,快起来,到朕身边来, 快些!”   这声怒吼带着九五之尊的无上威严,如雷贯耳, 瞬间将纯禧公主拉回了现实。   纯禧公主膝盖疼的厉害,仅仅只是站起来都十分困难,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扶着顾竞。   但只看到对方无比嫌弃的样子,躲她就像躲瘟神一般,好似扶她一下都要沾上晦气。   顾竞不仅不扶, 甚至下意识的侧身搂住了那外室, 用手护着外室的肚子,训斥:   “装什么装,自己站起来, 又想假装摔倒?若碰着小莲的肚子,你可仔细了!”   顾廷方差点没被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却连站起来将儿子暴打一顿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紧握着拳头,拼命想办法保全那肚子里的血脉。   应长乐立即又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呵呵, 老.封.建.渣.男,当着皇帝的面,也敢这么对公主,你是觉得无论你做啥,公主都会死命护你,皇帝就拿你没办法是吧?   啊啊,气死我了,谁能把这狗装货往死里打,我受不了了!!!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在皇帝面前把公主作践成这样啊,让公主给他当舔狗,这种封建.普.信.男,打死都便宜了他,凌迟都不解气!!!]   皇帝:……长乐啊,朕比你更气,你且等着看,朕如何收拾他们一家子。   纯禧公主:   阿乐,他向来如此,早已成习惯,也怪我不争气,总是舍命护他,才让他肆无忌惮!   可我不明白,为何我爱他入骨,他却恨我入骨?为何啊?   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曾有一丝真情吗?   皇帝气的险些咬碎了牙,但他并未起身搀扶公主,他只要纯禧公主能彻底醒悟过来。   今日他就要纯禧公主明白,这世间,谁也靠不住,唯有自己最可靠。   若你还是不能彻底醒悟,无法自己“站起来”,那么旁人救你亿万次也没用!   纯禧公主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缓慢走到皇帝身边坐下,哽咽道:“多谢父皇赐座。”   皇帝也不知纯禧是何时跟他如此疏远的,明明幼时还会在他怀里撒娇胡闹,拽他的胡子。   也许是从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公主,那么多的皇子公主,后来,他确实疏忽了纯禧,好似从那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再后来他又御驾亲征好几年,再回来,纯禧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丝毫不见幼时的调皮灵动,只有中规中矩。   可是,即便如此,纯禧也不该如此唯唯诺诺,丝毫没有天家风范!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纯禧的双手,叹道:   “哎,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朕记得你幼时那样顽皮,别说让人欺负,你还欺负朕,骑在朕的肩头……   那么多公主,朕却从未想过你会被驸马欺负成这样,顾竞这狗东西到底给你下了什么邪术.降.头?”   纯禧早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的话也说不出,父皇又提起她的幼时,可那样张扬肆意的日子,已经遥远的好似上辈子。   父皇有那么多公主皇子,每日要处理那许多的朝廷大事,后来越来越疏忽她,甚至很久很久也想不起她来,但她从未抱怨过,也不敢怨。   纯禧早已是泣不成声,哽咽着说:“父皇,都是女儿不争气。”   [哎哎哎,皇帝,纯禧公主会被顾竞欺负成这样,你也要负责!   我就问你,你还记得公主的母妃是谁吗,恐怕连名字的都想不起来了吧。   公主母妃难产而死,这又是你的第一个女儿,你当然是疼爱的不得了,带着上朝是基操。   但还没几年,你就又添了好多女儿,又有那么多朝廷大事要忙,渐渐也就把纯禧丢给宫人照顾。   你御驾亲征那几年,纯禧公主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你回来,没有母妃的孩子在宫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你之前有多宠爱纯禧,别的皇子公主就会有多嫉妒,你走了,又没人能护着她,你猜她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终于盼到你回来,但她已经被欺负的木讷了,你还是那么忙,你的儿女越来越多,你说纯禧公主还会奢望从你那里分到少得可怜的关爱吗?   哎哎哎,虽然但是,好像也不能太怪你,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怪就怪,你干嘛生那么多啊?   咱就是说,虽然吧,你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但生五十多个,是不是也有点忒多了,我真的不能理解!!!]   纯禧公主:阿乐,我从未怨过父皇,但还是特别感谢你能帮我说出这些,我实在开不了口。   皇帝:应长乐,你这张嘴啊……哎,其实这些朕都知道,只是朕也没有三头六臂,朕以后会好好弥补纯禧。   纯禧公主哭的越来越厉害,那些深埋心底十多年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如同井喷一般,让她完全无法自控,哭的浑身颤抖,几乎没有哭晕过去。   皇帝亦是眼有泪光,紧紧将女儿搂到怀里,轻声劝慰:   “哭吧,今日便将一生的眼泪都哭尽,往后便只有欢喜,朕的纯禧啊,都怪父皇不好,父皇对不起你……”   纯禧顿觉再也没有任何遗憾,这声对不起,她从来不敢要,可不是她不想要。   她要的特别简单,只要这声对不起,过往所有一切,她便都能释怀。   自从父皇御驾亲征,她无数次问自己,问神,问天,是否从未得到过那般独一无二的宠溺,这宫里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捱了?   若我从不曾窥见天光,也许便能忍受无尽黑暗。   她太厌恶宫里的一切,厌恶所有皇子公主,厌恶生在皇家,厌恶无休无止的争宠算计。   她不会斗,也学不会斗,她不知道别的皇子公主成天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去争去抢,她不会争抢,又没有娘亲,无人教她,无人护她。   可是父皇有那么多的子嗣,抢破头也不一定能抢到多少关爱,更何况是她这样不会争抢的,就连看着学都学不会。   她也恨自己没本事又没头脑,更恨这息事宁人怯弱的秉性,可她生就这样了。   厌恶那一切,她便只想逃走,嫁个如意郎君,相爱相守终生,可她又怎么能想到,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更深更可怖的火炕!   [诶,皇帝好像说对不起了诶,就算声音很小,也是说了!!!   天啦,原来永远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道歉啊,也会说对不起,多新鲜啊。   那皇帝为啥就不能给阿起道歉,阿起可比纯禧公主惨上亿万倍,从小就被折磨不说,还差点给弄死了。   呵呵,咱就是说,皇帝老儿,我发现,你不仅是双标,你无数标,对每个人,你的标准都不一样,阿起就属于随便你折腾的那一类是吧?   别说道歉,能让阿起活着,都是你大发慈悲是吧?   不过吧,这种情况,也就没啥道歉的必要了,那是一句对不起能抹平的吗,绝对不能!   况且,阿起都死心了,一个心死之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其实吧,我总觉得,阿起是有点抑郁症的,就他遭遇的那些,想不抑郁都难,抑郁症可是有自.杀倾向的。   也就阿起还能忍,换个人,早死了,也不知皇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萧承起:异域症又是何意?阿乐,你放心,我从未想过自.杀,以前从未想过,以后更不会。   皇帝:长乐啊,你还小,哪里懂一国之君的无奈。   纯禧公主哭够了,擦干了眼泪,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剩绝望和空洞,多了些许的生气灵动。   皇帝只要公主对顾竞彻底死心,无奈道:   “你们虽是闹到了这般田地,但公主还是死命护着你,朕也无法,你们便自去过日子吧。”   顾竞哪里肯,坚定道:“启禀圣上,草民实在无福消受,公主太任性,肚子又不争气,一点儿用也没有,只会惹人生气。   况且草民作为夫君,管教妻儿乃是本分,草民稍微管教公主,圣上便对草民要打要杀,草民实在怕了,还请圣上赐和离。”   [呵呵,死封.建.渣.男,成天好的不学,这套封.建.糟.粕,你倒是学的最好,男人女人生来平等,看不起女人,又要女人给你生崽是吧,看不起女人,你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还教妻,教你爹了个根的,教你祖宗十八代,屮你爹,屮你祖宗十八代,死.封.建,都去死,全都去死!!!   你那封.建.恶.臭的嘴里,就放不出什么好屁,一说话,恶.臭.冲.天,吃.屎.了吧,听你说话,我都要气死,啊,谁来给我洗洗耳朵!!!]   皇帝:……阿乐,你怎么比朕还激动?骂的好,这狗东西也敢妄言教公主?!朕看他的舌头也是不必要了。   顾廷方已经果断放弃这个蠢儿子,只想割席自保,顺便保下肚子里顾家的血脉即可,当即便说:   “圣上,臣这张老脸今日算是被丢光了,这孽障,任凭圣上处置。   还望圣上念在我们顾家三代单传,微臣就这么一个孽障,如今这孽障已是而立之年,还未有一儿半女。   这孽障的外室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圣上要如何整治这孽障都成,只求圣上让她平安生下顾家的血脉,老臣死而无憾。”   皇帝也不回他,只问:“纯禧,你想如何处置?”   纯禧公主到底是深爱顾竞十多年,悲痛绝望交加之下,只能说出:“父皇,儿臣累了,如何处置,全凭父皇定夺。”   皇帝沉声道:“来人,先打断这狗东西的双腿!”   顾竞得意洋洋的等着公主为他求情,却见公主坐着不动。   侍卫已经将人死死按在地上,沉重的廷杖高高举起。   顾竞这才知道急了,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怒斥:“贱.人,都是你害的,我若残了,你会后悔的……”   他见公主只是偏头过去不看,更急了,但语气缓和了许多:“公主,纯禧,多年夫妻的情分,你就全然不顾了吗,小英,你定要看我残废吗,你就这么狠心?”   纯禧公主名叫萧英,顾竞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唤他小英,两人新婚燕尔之时,也有过柔情蜜意,顾竞那时也经常唤她小英。   廷杖狠狠砸下,只听得两声闷响,随后便是顾竞比鬼都渗人的惨叫。   双腿血流如注,生生打断膝盖骨。   纯禧公主吓的掩住了脸面,却再也没哭,只是不忍去看。   那外室也早吓瘫在地,脸色惨白,动也动不了。   顾竞疼的昏死了过去,又被一盆冷水泼醒,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   “毒.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若没有娶你,我也能入朝为官,何必困在这方寸庭院!   我是恨你,恨你入骨,可天下男儿,谁不想金榜题名、治国兴邦……我是为你才变成这样的,都是你逼的!   若是能回到过去,我绝不会娶你,绝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纯禧公主心底的愧疚又升腾了起来,忙道:“父皇,他已经受到惩罚,便放过吧,还请父皇赐和离。”   [不是,你现在都还好吃他这套啊???   纯禧,他真的考不上科举,那时他爹也还没如今这么大的权利,给他搞不到什么好官职,才愿意娶你的。   他写的那些酸诗,也就你看得上,我说真的,你吃点好的吧!!!   哎,突然觉得,皇帝让皇子公主都在南书房读书,每日严格要求,也算好事。   纯禧公主不就吃了文化不是很高的亏嘛,就顾竞这点水平,也能被糊弄这么多年。   谁让纯禧公主出生的太早,没去南书房读书,皇帝又去御驾亲征,早年没怎么管过子女学业。]   皇帝:长乐,幸而有你,否则朕真要被活活气死!   纯禧公主:……   皇帝也不想今日过分刺激公主,况且就这么杀了,岂不太便宜这狗东西,只沉声道:“将这畜生关到天牢!”   顾竞一听便吓破了胆,那天牢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任何一种,他也受不了。   他见父亲丝毫没有为他求情的意思,便也明白了,只感到无比绝望,愈加仇恨公主,不停的叫骂:   “毒.妇,贱.人,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纯禧长叹了一口气,反而感到有了一丝清明,这样龌.龊的小人,她怎么就十多年都不能醒悟。   [等等,我看看,系统说,纯禧公主也不是缺爱,她就纯纯是太缺存在感,因为再也从父亲那里得不到幼时那么多的关注,就妄图从其他男人的身上去找。   还说什么,纯禧公主这种别样的恋爱脑能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重塑自己,从事业上找存在感。   哦哦哦,这样啊,恍然大悟,大师系统!!!]   皇帝:嘶,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让纯禧尽快忘记顾竞,又能学东西,不至于再被顾竞这等虚伪之人所欺骗。   纯禧公主方才如梦初醒,可她又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   顾廷方见那外室吓的不轻,赶忙又说:“启禀圣上,她快生了,实在受不了惊吓,恳求陛下宽恕,先让其回房休息。”   [呵呵,生吧,生吧,反正是不是你家的,都生,帮别人养孩子,爽不死你们。   这外室也够胆大的,为了靠肚子上位,随便找了个干苦力的壮汉要了这娃,怀上就派人把那壮汉做掉了,说什么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啧啧,那壮汉晒的黑黝黝的,浑身腱子肉,一看就特别能干,得劲的很呢,你那老儿子一看就肾.虚养胃。   呵呵,你们顾家就是太缺德,才会绝后,玩什么美人盂、美人纸,身体得虚成啥样了,能生才怪呢。   就你那老儿子虚成那样,还怪公主不能生,你信不信,公主换个人,马上就生!!!]   纯禧公主瞪大了眼睛:???阿乐,果真如此?!   顾廷方噗的吐了一口血,指着那外室,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那外室听不见心声,自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还想着有这孩子,她定然能保得住命,这就行了。   皇帝当即下令:“给朕搜,那些什么美人纸,都带上来,朕倒要看看太师在家都如何逍遥自在的。”   顾廷方唯有连连磕头,不敢辩驳一句。   不刻,便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带了上来,个个都穿着华丽异常,但都已经被折磨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行尸走肉。   美人盂张着嘴,口中吐气如兰,但那香味太诡异,好似肚子里被放了带着奇香的药物。   美人纸伸着舌头,那舌头比普通人长一些,似乎被拉伸过,舌头异常的灵活,可以做出任何形状,即便是地上掉落的一根针都能卷起来。   美人灯,手掌已与灯的底座融为一体,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美人屏风反倒是这些里面最正常的,只是穿着华丽的美人,摆出画卷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如纸薄的透明屏风后,女子的倩影便是屏风上的画。   但这可是活人,还要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有的姿势很难,诸如飞天神女等姿势,一站就是一天,动也不能动,亦是无比的折磨。   皇帝气的直捶桌案,怒道:“顾太师,你只说从未伤及任何人的性命,可这般折磨人,只怕比要人命还难受!”   顾廷方不敢狡辩,只是不住的磕头。   [呵呵,是没有伤人性命,但做过这些的都相当于残废了啊,身体残废,精神残废,几个月就换一批,我都不敢想他这么祸害了多少人。   购置的老东西,你是真该死啊!!!]   顾廷方到底还是忍不住,忙道:“圣上,容罪臣辩解一句,她们都是罪臣花数千两银子买来的,她们家里靠这笔钱就能发家致富。   就算不能用了,罪臣也养着她们在府里做杂使丫鬟,并不曾糟践人性命。”   [呵呵,我请问呢,她们就活该被家里人当牲口卖是吧?活该被你这狗屎老东西折磨是吧?   你还觉得你人挺好的?是不是还觉得她们都很感激你啊?没见她们都被折磨的不像人了吗?   嘶,果然,人不要脸就无敌了。]   皇帝沉声道:“朕知你年少时过的苦,如今便只要享受,但也该适可而止!   若你的家人为了供你读书,不得不做这些,你又作何感想?   朕念在你曾是朕的西席,不忍折辱于你,便在这府里思过吧,不许留任何仆从,都遣散了。”   顾廷方毕竟是苦寒出身全靠自己考取进士进朝为官,倒还有些文人气节。   他并未再辩驳,取下乌纱帽,脱下紫袍朝服,整齐放于一旁,端端正正的跪下,三叩九拜。   [哎,这也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啊。   想当年顾廷方也是一心只想当个清廉父母官,守护一方百姓,在他的治内,绝对不允许清贫学子读不起书,更不许有人饿死,孤寡都能有口饭吃。   你要真做到了这点,我也敬你,但你就口嗨,啥实事没干,做什么一方父母官,你根本看不上,直接内阁起步,只要青云直上。   宦海沉浮一生,你为了往上爬,也就年轻时兢兢业业,后来怎么就只会阿谀奉承、唯利是图、玩弄权柄?   哎,那个将“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牌匾挂在书房的少年翰林,早就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皇帝:哎,他错就错在机关算尽,什么都想要,朕不是没给过他改正的机会,奈何定要一意孤行。   顾廷方越听越悔恨,浑身颤抖,哭的不能自已,但他恨的是算计一生也没能善终。   如果让他重来一回,他还是会不折手段走上权力巅峰,还是会穷奢极欲。   他受够了苦寒,哪怕万劫不复,亦要落子无悔!   应慎初看着这个排挤打压了他整整一年的阁老,丝毫没有政.敌倒台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感慨:   位极人臣,威风八面,但有好下场的却不多,才知,守住初心,方得始终。   皇帝只觉哭的难听,带了女儿,转身就走。   纯禧公主太想亲口感谢长乐,但又想到长乐不能知道心声泄露,到底忍住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此后,应长乐听闻,顾廷方受不了没人伺候的日子,似乎已经有些疯癫。   顾竞在天牢里日日受刑,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成日里只哭求要见公主。   纯禧公主虽回了皇宫,但已经在建造公主府,坚定再也不嫁人,也不愿长住宫里,往后只要自己过安宁日子。   冬去春来,天气暖和了许多,已经换上薄衣,应长乐终于肯去上学。   应长乐上学也是去睡觉玩乐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好眠,就没有哪个季节对他来说是适合读书的,都只适合睡觉玩乐。   南书房的师傅们也都不管他,甚至惟愿他上课睡觉,否则就他那心声,实在太呱噪,众皇子伴读还怎么好好听课?!   这日午后,细雨霏霏,但精力旺盛的众皇子伴读还是都在外面你追我赶的跑着玩。   应长乐心里跟猫爪似的,也想跑出去玩,但无论说什么,萧承起都不许,强行将他抱到了下屋睡午觉。   他上午在课堂就已经睡了很多,这会儿哪里睡得着,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更加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萧承起见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轻拍着弟弟的后背,轻声讲着睡前故事。   应长乐最烦不能去玩,古代没有网络手机电脑,本来就没什么好玩的,还不让他去找人玩,他是真受不了!   心里难受,他就控制不住的发脾气,立马坐了起来,就盯着外面,气鼓鼓的说:   “一点点雨,根本淋不湿,别人都能去玩,就我不能,凭什么啊,我就要去,你再不让,我就真的生气了!   阿栩最爱学习、最谨慎,都陪阿欢去玩,就你不让我去,你根本就不讲理。   我就要去,我不管!”   应长乐说着就要溜下床,却被萧承起强行抱了回来,压在床上,沉声道:   “阿乐,不许再胡闹。”   萧承起力气太大,压住后,他就完全动不了了。   应长乐什么办法都用完了,奈何萧承起软硬不吃,他就想折腾人了,翻了个身,趴着说:“那你给我按摩,我浑身都不舒服!”   萧承起自然也都惯着他。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一声惨叫,应长乐一个跟头坐了起来,忙说:“阿起,好像是七皇子的声音诶,我们快去看看到底咋了。”   萧承起没什么兴趣看热闹,自从去年盛夏差点废太子,诸位皇子便对太子之位跃跃欲试,哪天不闹点事出来。 第41章   应长乐立马就要往外跑, 萧承起一把将人捞了回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就急成这样,穿戴整齐再出去, 很快, 不耽误你看热闹。”   应长乐催促道:“快点,快点, 就怪你, 不让我在外面玩, 不然就能看到他们是怎么打架的啦,我最爱看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承起只想着:阿乐, 有些热闹,不看也罢, 只怕牵连到你,若只牵连到你也还好, 我倒都有办法,怕就怕吓着你。   虽然长乐有那吃瓜系统,什么都能从里面看到, 但因日日相处, 萧承起自然知道长乐的系统是没有画面的,只有文字。   故而很多时候他不太希望弟弟去现场看,文字毕竟没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大。   自古以来, 太子之争、皇位之争,便是最残忍的, 他陷入其中是他出身不好,命该如此,但弟弟绝不能牵扯进来。   萧承起虽是这样想, 但他也知道,只要他们还在南书房读书,就不可能避免,刻意避开有时还不如迎头而上。   长乐还太小,什么也不懂,说也说不明白,不过就算弟弟长大了,他也不会让弟弟被这些破事困扰。   原本中午休息的时间就不多,两人也只是脱了外衣,穿起来倒是很快。   只是外面还在下雨,萧承起又拿起挂在壁上的斗笠,蹲下来给弟弟戴。   应长乐急的直跺脚,不住的往外张望,不耐烦的催促:   “哎呀,别戴这劳什子了,没多大的雨,我又不是纸糊的,就能把我淋坏了?   我是真烦你,快点吧,你要急死我,等会儿都没热闹可看了,七殿下叫的那么惨,得伤成啥样呀?   七皇子平日里可是最高冷最可怕的,成天黑着一张脸,谁敢惹他啊,我完全想不出谁敢伤他……”   萧承起手上的动作很快,一面说着:“小祖宗,你别动,片刻就好。”   他轻拢住束发冠,再将斗笠穿过发冠,扶起镶嵌了明珠的降绒簪缨,使其颤巍巍立在斗笠之上。   弟弟最不喜束缚,系斗笠下的红绦带时,他便刻意系的很松,将笠沿掖在抹额上,便很稳当了。   萧承起自己并未戴斗笠,只加了件轻薄的玄色羽缎斗篷。   两人来到外面的时候,只见所有伴读吓的跪了一地,皇子们胆小的已经吓的脸色惨白,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傻愣愣的站在一旁。   应长乐远远就看见七皇子萧承睿躺在地上,似乎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裆.部血红一片,看上去是断了。   他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反应过来后又马上装作没事人一样,但脸上还是呲牙咧嘴的表情。   [嘶,天啦,到底发生了啥啊,看上去就好痛,代入感太强,忍不住想捂住,是个男的都受不了这啊,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谁这么狠啊,怎么还攻击男人最薄弱的地方,这,简直太,讲真的,太.歹.毒。   啧啧啧,啊嘶,这也太恐怖了!!!]   应长乐抬脚就要往那边跑,却被萧承起一把抱了起来,说:“雨天路滑,小心青苔。”   外面还下着绵绵细雨,地也是湿了,只怕打滑,即便有防滑的石子路,但萧承起还是怕幼弟摔了。   两人来到萧承睿的跟前,应长乐仔细观察了,也没见任何作.案.工具,没有刀,也没有什么锐物,他就想不通了,没有锐物,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应长乐赶忙就拉住了一旁的萧承欢,轻声问:“到底怎么啦?”   萧承欢也很懵逼,连连摇着头说:“阿乐,我也不知道啊,我玩的正开心的呢,就听到七哥的惨叫……”   众皇子这会儿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   “你们谁看到了吗,到底咋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我们玩我们的,七哥也不爱跟我们玩,从来都不搭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咋回事啊,七哥刚才跟谁在一起的?”   “我也没注意到啊,但还能跟谁在一起,肯定是七哥的伴读秦安呗,对了,秦安去哪里了?”   “是啊,秦安去哪里了,以往他可是跟七哥形影不离的,怎么就偏偏这会儿不在?好奇怪,吃过午饭,好像就没见过他跟七哥。”   “对对对,我也记得,就是吃过午饭,他俩就不见了……然后七哥突然惨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昏倒在这里。”   “秦安要是真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恐怕连带家里都完了罢!以后应该也不能再来上学了,就不会再欺负我的伴读。”   “可是没道理啊,秦安可是七哥最忠诚的狗,一条狗怎么敢害主人?!”   “你们说,七哥不明不白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也都算在场的,会不会一个个的查我们啊?   “不查我们,肯定也得查我们的伴读,哎,怎么办,很可能我们的伴读都得换,可我不想换伴读。”   “放心吧,伴读不会轻易换的,不过就是问几句,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   应长乐竖起耳朵听,大概也就明白了,就算他在外面玩,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这些皇子伴读一样。   虽然他平日里跟七皇子没什么接触,但看人这么惨,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   萧承睿并未完全昏死过去,只是疼的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还是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如此多的兄弟,没有一个关心他的伤势,更没人关心他会不会死,甚至他们之中的许多都在心里盼着他即刻就死。   即便这些他都一清二楚,即便他早已习惯,天家无亲情,但此时此刻,亦是再绝望不过。   他也明白,自己平日里从不与任何兄弟往来,他们自然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感情。   可是,他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独来独往,只是早已不再会信任,任何一个兄弟!   十年前,立太子那年,他才五六岁,就切切实实的见过,为了争夺太子之位,那些哥哥们是如何互相残害的,惨烈程度,难以想象。   虽然那时他还太小,但记得非常清楚,大皇子与三皇子原本是最好的兄弟俩,一母同胞,可后来也反目成仇。   大皇子利用三皇子的信任,让三皇子去跟父皇求情,让父皇放过二叔,三皇子太蠢,怎么能想到父皇不可能留下太厉害的王爷。   就这么一招棋,不过几句话而已,父皇一怒之下便将三皇子赐给了二叔当儿子,二叔被赐自.刎,三皇子被永久囚禁在王府,不足一年便抑郁而死。   那时他还太小,但他很聪明,可他再聪明,也想不通大哥为什么要害死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三哥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大哥争太子之位啊!   大皇子以为自己斗倒了所有竞争对手,就能万无一失的坐上太子之位。   也是,大皇子怎么能想到,当年六哥萧承乾都被父皇关在天牢了,还能被放出来封太子。   萧承乾当上太子后,首先就整治了害自己蹲.牢.狱的大哥。   原本大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便做下许多祸事,萧承乾也只是查明上报而已,大皇子很快被贬为庶人,不过三五年便因疯病不治而死。   那年,他还偷偷跑去看过三哥,囚禁三哥的院落很小很小,就能看见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三哥日日喝的烂醉,只会不停的念叨:   “哥哥,你为何不信我,我从未想过跟你争啊,哥哥……”   三皇子一心求死,果然没多久就去了。   他也曾偷偷去看过大哥,那时大哥已经疯了,将一个稻草人当三哥,日日抱在怀里哄:   “三弟,你不是最喜欢吃朱雀街上李婆婆卖的冰糖葫芦吗,大哥偷了玉牌,这就出宫去给你买。”   ……   自从见识了这些,他便不再信任任何一个兄弟,就连一母同胞的哥哥都能亲手设局害弟弟被囚禁!   他知道,大哥是很爱三哥的,但大哥更爱那个位置。   他也相信,等大哥当上太子,会想办法救出三哥的,但即便大哥当上了太子,即便救出了三哥,两人还能回到过去那般吗?   更何况当上太子也不是就一劳永逸了,但凡没坐上那个位置,变数都是很多的。   即便三哥不计前嫌,但下次再遇到两难的抉择,大哥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在背后捅这个亲弟弟刀子。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曾经感情那么好,尚且如此,何况其他!   如今六哥萧承乾已然当了十年的太子,去年盛夏惹出那么大的祸事,父皇都没有废太子。   也是,六哥可是父皇与皇后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嫡出皇子,自然不同。   萧承睿回忆着往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剧痛。   众皇子还在小声议论:   “你们说,秦安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是畏罪潜逃了?”   “这可是皇宫,他能逃得出去?该不会秦安也受伤了吧?该不会有刺客吧?”   “不可能,你别吓唬人,要是有刺客,侍卫早冲进来保护我们了!”   ……   应长乐心里是有那么一点难受,但也不多,更多的是着急和好奇。   他平日里跟萧承睿确实没什么接触,就只有上次七皇子送他弓箭,接触过一次。   虽然后来七皇子也经常找他,但都被萧承起阻拦了。   [不是,我说,你们就别乱猜了,七殿下好歹跟你们是兄弟啊,他都伤的这么重了,你们就一点点都不着急吗?   御医怎么还不来啊,好歹先给人治伤啊,谁干的慢慢再查呗。   到底是谁敢在宫里对皇子动手?有多少九族也不够砍的啊!]   众皇子:长乐,你不知道,七哥就从来不跟我们说一句话,名义上是兄弟,但就跟天天见面的师傅们一样,我们也不会为师傅受伤紧张啊,不,还不如师傅,师傅还教我们呢。   萧承睿完全没想到,这么多皇子伴读,唯一有些担心他的,居然是应长乐?!   不刻,一群御医在宫人的带领下,疾跑而来,赶忙就将七皇子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   七皇子这时才用积攒的最后一丝力气说:“救,救秦安,他在那边恭房里。”   领头的宫人忙道:“七殿下,您放心,我们知道了。”   萧承睿这才彻底昏死过去。   御医们丝毫不敢耽搁,就在最近的学堂里,马上展开救治。   宫人急忙去恭房将秦安抬了出来,秦安早昏死了过去,七窍流血,看上去中毒不轻。   这时,皇帝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当即就去看了萧承睿,见人昏迷不醒,龙颜大怒,只要立刻查出凶手!   皇帝走到外面,怒道:“你们知道的,全都给朕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此时,众皇子还愣在原地,伴读们也都还跪着,见皇帝出来,众皇子也赶紧跪了下去。   南书房总师傅夏怀孺自也是领头跪着,值班师傅们跟在后面跪着。   皇帝怒不可遏:“到底怎么回事,给朕查,马上就查!若查不出,你们谁也不许踏出南书房一步!”   夏怀孺立马领旨,当即就让众皇子伴读,都到另外一间空置的学堂等着,他要一个一个的问。   随后,皇帝又回到了七皇子所在的学堂,守着御医们诊治。   夏怀孺又说:“十九殿下,七殿下出事时,您与阿乐都在下室休息,自是不清楚,你们跟老夫一起听就行。”   萧承起自是带着应长乐,跟着夏怀孺坐着旁听。   当值的师傅们,将众皇子伴读单独一个一个的带进来询问。   夏怀孺让应长乐坐在旁边,自然是想听听长乐的心声,也许那心声马上就能找出凶手来。   皇帝再担心七皇子,也还是更想找出凶手,他没有再陪着七皇子,直接坐到了应长乐的旁边。   应长乐有点紧张,他很少见皇帝这么凶的样子。   这种凶跟暴怒还不一样,越冷静越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君王之怒,伏尸百万”的超强压迫感!   [嘶,好可怕,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啊,你的九族马上就不保!]   皇帝盛怒之下,却还说:“阿起,你抱着弟弟,朕好似吓着阿乐了。”   随后又安抚:“阿乐别怕,朕气也只是气那厮敢在南书房对皇子动手,朕定要找到是谁!”   皇帝也想通过应长乐的心声找出凶手,自然不愿吓着长乐。   萧承起赶忙就将弟弟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轻抚着后背安慰。   应长乐看着众皇子伴读一个个进来被询问,说的也都是之前在外面,他已经听过的了,没什么新鲜的。   [哦哦哦,突然想起,对啊,我可以在吃瓜系统里看看有没有这个瓜啊,这怎么都算大瓜了吧!]   夏怀孺:长乐啊,平日里老夫最厌烦你那心声,打扰诸位皇子学习,可今日,老夫只想听你的心声,快说吧。   皇帝:小祖宗,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搜一下,七皇子,七殿下,萧承睿,咦,怎么都没有啊?这还不算大瓜吗?   再换个关键词,命.根.子,也没有哇,破系统,这么劲爆的瓜,你都不收录,这不对劲啊。   刷新,刷新,我拼命刷新,哦哦哦,出来了,我就说不可能没有!   啊,还真有chun.药这东西?那不是电视剧里编出来的吗?   秦安也是豁出去了,居然答应帮七殿下吸.出.来,但这毒.药也太猛了吧,就吸一会儿就七.窍.流.血昏死了。   啊,不行了,好痛,光想想就痛,为了活命,为了不让毒走遍全身,再也没救,七殿下手起刀落,自己……狼人一个啊。   难怪流那么多血,难怪没刀,那刀落在恭房里了。]   应长乐看着看着,不自觉捂住自己的,他也完全没反应过来,在皇帝面前,这种行为有多不雅。   萧承起赶忙抓住弟弟的双手放在了肚子上,又轻抚后背安慰。   应长乐赶忙跳过了那段详细的描写,疯狂找凶手。   [这上面也没说谁是凶手,关键七殿下最谨慎,根本不会吃没试过.毒的东西,我再看看,哦哦哦,有点线索了诶。   天啦,好狠的手段,七殿下是今早喝了一碗粥,那里面有致死量的毒.药,但那粥就是南书房一起煮的,我们也喝了,我们都没事啊。   七殿下的这粥也就只经过了秦安的手,七殿下喝之前不仅用银.针试.毒了,还让秦安先喝了一口。   两道试.毒流程够谨慎了啊,关键秦安喝了也没事,为啥就七殿下有事?   秦安是真没事啊,秦安中毒完全是因为帮七殿下吸.出来,这个过程中.毒的,得多猛的药啊,这样都能中.毒,难怪只能下狠手切了保命。]   皇帝已经猜到,定然是之前就有人在老七的饮食里面做手脚,如此烈.性毒.药也可以用药物相冲来配置。   这粥肯定加了什么,但秦安吃了没事,只能说明加的东西本无毒,应该是老七常年吃的什么东西跟这东西相配便是剧.毒。   皇帝听完了所有的问询,当即便令众人都各自回家。   若是关在南书房,凶手便无法去跟幕后指使的汇报,如今只要派暗卫跟着所有皇子伴读,迟早会有人露出马脚。   南书房第二日就恢复了正常,就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众皇子伴读又开始正常上学。   应长乐实在太好奇到底是谁敢.毒.害皇子,天天刷吃瓜系统,但始终没有凶手的任何信息更新出来。   此后,萧承起愈加不让应长乐与任何皇子往来。   除了萧承欢、蓝栩,整个南书房,就没人能跟应长乐玩,甚至都没人可以靠近应长乐。   应长乐吃的用的任何东西,萧承起都非常谨慎,一定要先用银.针.试.毒,他再亲自.试.毒,才给弟弟吃或者用。   这回萧承起的“过度”反应,应长乐觉得特别有必要,并且极其配合。   七皇子被搞的那么惨,他都不敢想,要是换做他,那可受不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他听闻,秦安好似恢复的挺好了,七皇子的身体也已经恢复的挺好,但两人精神上好似都不太那么正常了。   御医都说,那样的剧.毒,能救回来就已经很不错,身体和精神都可以慢慢再养。   应长乐也觉得,能救回来就是万幸,按照七皇子的狠劲儿,肯定会好起来的,肯定会找出害自己的人。   ……   这日傍晚,应长乐在榻上玩出了一身的汗,萧承起功课做完后,便说什么也不让弟弟再玩,强行带了弟弟去洗澡换衣。   两人洗完出来,榻上已经换成了新的锦褥,萧承起才把弟弟又放在上面。   已是晚春,榻上窗户大开着,几株硕大的牡丹从窗外探了进来,都垂到了榻上,橘黄色的夕阳照在花上,金灿灿的。   应长乐蹬蹬跑了过去,双手都捧不住一朵花,咯咯笑着说:   “阿起,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好大的牡丹,这么大这么大,比我双手都大诶!”   萧承起道:“你只顾着玩,哪里还能看到别的什么。”   应长乐趴在窗户沿上翘着脚玩,盯着院门的方向,就等着两个哥哥回来,今日二哥也会回来,他就等不及。   往日他也喜欢趴在这里等兄长回来,但没有今日这么急切,等的实在太无聊,他就四处看。   夕阳把全世界都涂成了金黄色,满院花团锦簇,徐徐春风吹来,带着千丝万缕的花香,他就不停的猛吸。   [啊,好香啊,我直接无数次史诗级过肺!]   萧承起轻轻按着弟弟的腰,以免弟弟胡乱翘脚,不小心翻出去。   院子里好几个大仆在修剪花草,技术比现代的专业园丁好太多,他就没见过这么会修的,又有意境,又很自然,全是灵动,没有匠气。   小丫鬟们已经在收假山上晒的干花,抱朴院里主子们用的部分香料是院里自己做的,只要时节上最鲜,开到最盛的花来做,自是比外面买的都好。   没一会儿,两个哥哥一起走进了院门。   应长乐高兴的蹦跶了起来,嗷嗷叫:“哥哥,二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两人见弟弟又趴在窗棂上,疾步入内,说着:“阿乐,说过多少次,不许趴那儿,若没有阿起在,摔着怎么好……”   应长乐已经站在了榻沿上,还不等二哥走到跟前,就一跃跳了过去,要直接跳到二哥的怀里。   萧承起沉声道:“阿乐,不许再这样!”   应慎独眼疾手快,立马就接住了幼弟,笑道:“没事,我接得住。”   应长乐笑着说:“看把你们吓的,我知道二哥能接住才跳的呀!”   萧承起拿出一本册子交到了应慎初的手上,道:“大哥,今日阿乐的饮食吃喝,都记了。”   应慎初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应长乐有些紧张,藏在应慎独的怀里,轻声说:   “二哥,你要救我,他们不许我多吃一样东西,那我忍不住嘛。   我也没乱吃,都是阿起看着吃的,不敢乱吃,但他们就是很凶,你要帮我。”   自从七皇子中.毒,萧承起便日日记录弟弟的饮食,应慎初也会日日看。   应慎独变的异常严肃,沉声道:“那你便要听话。”   应长乐连忙说:“我听话!”   随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二哥,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我不想你走。” 第42章   应长乐立马又说:“二哥, 我知道你要去打仗了,你们瞒不住我,但没关系, 二哥, 你去吧,打倒匈奴, 建功立业!”   他从来都不敢去想, 当年三个堂哥就像如今哥哥们带他一样手把手的带大了两个哥哥, 但三个堂哥全都惨死在与匈奴的那场大战中!   其实从吃瓜系统里,他早就看到了这些,即便只是看文字, 他都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遍。   他知道,大哥和二哥对父母的感情都远远没有对三个哥哥那么深。   父母一直忙于打仗, 都没怎么管过两个哥哥,一直都是三个堂哥当爹又当娘的照料。   他出生的太晚,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他也只从吃瓜系统里了解过。   即便只是看系统里的文字,他都无法想象, 大哥和二哥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是他, 他肯定熬不过来,他会一定会死在那片孤城,做孤魂野鬼也要去找三个哥哥。   他也一点儿都不敢去设想, 如果两个哥哥或者阿起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他承认自己就是废物、懦夫,他就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二哥要去打匈奴,这是二哥的使命, 也是二哥减轻痛苦的方式。   应慎独用下巴蹭了蹭弟弟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说:   “好,二哥一定打倒匈奴,建功立业!你在家也要好好听兄长的话,莫要总是气他……”   应慎初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敲了敲弟弟的小脑袋,严肃道:   “这小兔崽子,我看他是哪天不气我,他就浑身不舒服,过来,为兄抱。”   应长乐紧紧搂着二哥的脖颈,噘着嘴说:“我不要你抱,二哥,帮帮我,哥哥要打我。”   对于管教弟弟这方面,应慎独自己舍不得管束,但也从来不干涉,只是安慰:   “你没乱吃东西,兄长怎么会罚你?阿起还是太惯着你,得让你有个怕的人。”   应慎初将弟弟抱了过来,坐到榻沿上,便让弟弟跪在自己的腿上,严肃道:   “不许乱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许扯谎。”   应长乐看着旁边的戒尺,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大着胆子嘀咕:   “阿起就在旁边,每次看这个什么每日饮食记录,他都不会帮我,怎么撒谎嘛,上次就少说了一点点嘛,就要罚站……”   萧承起沉声道:“阿乐,不许再隐瞒,什么感受都要说清楚。”   应长乐点了点头,敷衍的哦一声。   萧承起深知,如今丝毫也不能松懈,幕后凶手一天找不出来,阿乐的危险就始终不能解除。   凶手必定认为心声迟早会暴露自己,便很可能杀人灭口,只是还没找到机会,那凶手最擅用毒,实在防不胜防,必须谨慎再谨慎。   应长乐也知道哥哥们是担心他被下毒,之前他还觉得很有必要,但时间一长,日日防备太麻烦,他就越来越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哎呀,我又不是皇子,我不学无术,啥用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干,给我下毒啊?   关键毒.死我,对他们有啥好处?   没好处,风险还特别大,我爹娘和哥哥都那么厉害,肯定会帮我报仇啊,给我下毒,是嫌全家都活够了啊?]   这些话,他都给哥哥们说过很多次了,但他们根本不听,他也就懒得说了。   萧承起、应慎初、应慎独:阿乐,你若没有那心声,自是没人会害你,若有办法让你那心声消失,你便再也不会有危险,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可偏偏又没法让那心声消失。   [还有,哥哥,你要舍不得让我跪,就不要跪了呗,非得让我跪你腿上,还放把戒尺在旁边吓唬我。   好吧,确实挺有效果的,你快问吧,我保证高度配合!]   应慎初:小兔崽子,倒成了为兄的错,哎,只要你听话就好,我们也不想如此,可又不能跟你明说,有关那心声的一切,都不能让你知道。   萧承起:阿乐,这凶手就快要浮出水面,别着急,很快了,况且也该好好管管你的饮食。   应慎初严肃道:“这燕窝粥,为何就如此爱喝?竟吃的一口也不剩!不是让你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能吃超过三口吗?”   [不是,我又不是皇帝,我干嘛再爱吃的都不能吃超过三口,你们就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就这段时间下来吧,我突然觉得当皇帝其实也没那么爽,光是任何爱好都不能让人知道,再爱吃的东西都不能多吃,我就受不了。   我是没有皇帝命,但突然就必须得对标皇帝日常是吧,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三人:……   应长乐虽然在心里吐糟了一堆,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   “燕窝粥是在家里小厨房煮的,我爱吃嘛,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啦。”   萧承起忙道:“大哥,粥里多放了两勺糖,在外面,我不会让他吃这么多。”   应慎初点了点头,说:“切记,在外面,再爱吃的东西都不能吃超过三口。”   萧承起沉声道:“我知道,绝不会让阿乐多吃,一点也不行,大哥,你放心。”   应慎初又问:“今日在学堂竟喝了三杯茶?怎么突然爱喝茶了?你不最嫌什么茶都有点苦吗?”   [为啥,为啥,我玩累了,渴的呗,白水太难喝,糖水不让喝,茶水最解渴啊,都是阿起亲自沏的茶,能有什么问题?]   “天越来越热,我又爱玩,流了好多汗,就渴啊,就想喝啊,阿起亲自给我泡的,你不信的话,问阿起呗。”   ……   每一样饮食,应慎初都是挨个过问,应长乐也都规矩回答了。   应长乐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哥哥,我说的,你又不信,你就直接问阿起呗,都是他记的,别问我了,好烦!”   这些都是萧承起记录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但大哥定要亲自过目,定要亲自问,他自然很乐意,只要是关于阿乐的安危,再谨慎,他都嫌不够。   应慎初沉声道:“好好回答你的,不许再胡闹。”   [哼,哥哥,我发现,你就是太能操心了,阿起这么谨慎的人,你还觉得不够?   阿起也是,你都把我管成犯人了,还要哥哥也来管我!   到底是谁想害我啊,零个人想害我!搞不懂你们,我这种废物,有什么被害的价值吗?   你们是不是都有那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啊?!]   应慎初:……   萧承起:阿乐,不够,无论多少人保护你,我都觉得不够!   这番询问下来,应慎初还算满意,便将弟弟抱了起来,哄了好一阵才勉强哄好。   应长乐笑着说:“今日.审.讯终于结束啦,屁股保住啦,噢耶!”   萧承起无奈道:“好了,大哥不过问你几句,你就闹得不成样子。”   应慎初笑着说:“可不是,臭小子,成天就会气我!”   应慎独将弟弟抱了过来,用额头蹭着弟弟肉嘟嘟的脸,怎么亲热都不够,又忍不住嘱咐:   “在家要听大哥和阿起的话,不许任性胡闹,别以为二哥就不会管你,若你太不听话,太气人,二哥在边塞得知了,也赶回来管你,再回去打仗……”   应长乐笑着打断了他:“那我就故意犯错,让你回来管我!”   应慎独被弟弟逗的哈哈大笑:“臭小子,你敢!好了,二哥哄你的,有他们管你,二哥只宠你惯你,总行了吧。”   [哼哼,我才不信,就连我对大哥凶一点,你都要训我,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应慎独连忙又说:“阿乐,你要听话,下.毒是最防不胜防的,不怪大哥和阿起这样,我要是在家,也这样!   二哥过几日就走,专程求了圣旨,在家陪你,这几日,你也不用去南书房。”   应长乐没想到这么快,眼泪顿时就有些包不住了,却还是笑着说:   “哇,几天都不用去上学诶,超爽!嘿嘿,对了,二哥,我会把穿过的衣物都寄给你……”   他不想让氛围太沉重,立马转换了话题,即便他一点儿也不想让二哥去打仗,但他更知道,与匈奴是家仇国恨,必须打!   应慎独轻抚着弟弟后背,爽朗大笑道:   “哈哈哈好,穿了就送来给二哥,千万不要洗,等你这边送的到了,二哥自会将之前的洗干净再送回来,顺带给你捎边塞特产还有许多珍奇异宝、好玩的……”   之前他们也都是这样做的,但应长乐不知道每回兄长都会将他穿过的衣物寄过去,他以为就偶尔寄一些,更不知道寄回来的衣物是二哥亲自洗的。   只因这些都是兄长处理的,前几年他还太小,兄长也不会告诉他。   应长乐笑着说:“二哥,你还亲自洗我的衣物啊,被人看见,不会被笑话吗?你可是大将军,怎么还做这些小事,让勤.务.兵去洗就行了啊。   不洗也没关系啊,送回来洗,或者丢掉就行啦,我们家又不缺衣服穿。”   应慎独笑道:“那可不行,我的衣物可以让别人洗,你的不行,只能我洗,二哥喜欢洗你的衣物,二哥可是大将军,谁敢笑?   不洗就更不行,送回来给你的,都得是香香的,丢掉是万万不可,你的任何东西,就算是一缕头发,二哥都会收好。”   应慎独拿出怀里的荷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束长短不一的头发。   这些一看就是在衣物上捡起来的头发,有的甚至是很细很柔的绒毛,但因为被抚摸梳理过太多次,看上去鲜亮如初。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哈哈笑着说:“二哥,你这有点夸张啦!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   你早说这么喜欢收集我的东西呀,每次我就偷偷给你藏点小惊喜,让你好好开心开心。”   应慎独笑道:“阿乐,你也说了呀,是惊喜,那惊喜就不能提前知道,才有意思。   每次收到衣物之前,我都会猜上面会有几根头发,会不会有忘记拿出来的别的东西。   还真有,每次都有,吃剩的桃核啊,木头小玩具,一张写废的纸,半页撕下的书,算盘珠子,扇坠,玉扣……   这些小玩意儿可多了,我都用宝盒收着,放在箱底,只要得了空闲,就拿出来慢慢的看。   二哥都能想到,这些落在衣服里的每一样小玩意儿,有的是你顺手揣兜,有的是你怕兄长看见要训斥,藏起来的……”   应长乐听着听着,眼睛就酸酸的,泪珠儿不知不觉的往下落,哽咽着说:   “呜呜,二哥,你这么想我、这么想我,好几年都不能回来,得多难熬啊……”   应慎独连忙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安慰:   “是二哥不好,阿乐乖,不哭,都是二哥不好,干嘛突然说这些……”   应长乐都没发觉自己哭了,他赶忙抬手胡乱擦了眼泪,笑着说:   “我没哭啊,就是,就是沙子里进眼睛了嘛,哎呀,就是,我没哭,二哥……”   应慎独被弟弟逗的哈哈大笑,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装有弟弟头发的荷包像收藏珍宝一样收了起来,一面说着:   “好好好,你没哭,二哥给你说这些,是要你知道,二哥将你视作一切。   在二哥心里,什么都不如你重要,二哥爱你,比你知道的还要多得多,多很多很多,是你无法想象的多……”   其实这样说,不仅是为了让弟弟知道,他很爱弟弟,就算是为了弟弟,也会好好活着,不用为他担心。   这些更加是说给兄长听的,兄长一直都坚定的认为他一心求死、丝毫不惜命。   他要兄长知道,即便他曾经真的不惜命,为了阿乐,他也早就已经变得最惜命。   应长乐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家里人都越来越喜欢学他说话,就连阿起都不例外。   以前全家都是很不会表达感情的,更加不会将“爱”这种字眼挂在嘴边,二哥更不会,但现在二哥很爱说。   应长乐紧紧抱住了二哥的脖颈,又哭又笑的说:   “二哥,我也是,我也是,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很多很多很多,比整个地球都多,不,比宇宙都多……”   应慎独早就习惯了弟弟总是说些他们都不知道的词儿。   什么地球、宇宙,他不懂,但知道是很大,无穷大的意思。   弟弟还给他们说过什么人类都生活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球上面,这个球就是地球,在这个很大的地球外面还有无穷大的宇宙,宇宙里面全是大球。   他们完全听不懂,弟弟还给他们把地球、宇宙这两个词都写了出来,甚至给他们画了出来。   至于什么人都生活在大球上,宇宙里面全是大球,一听就很离谱,自是无稽之谈。   只是这些话从弟弟嘴里说出来,也就不觉得多奇怪了,毕竟弟弟有更神奇的心声。   应慎初瞪了二弟一眼,拿出绸帕仔细的给幼弟擦了眼泪,一面说着:   “你说你,非要逗引的他哭一场干嘛,好了,阿乐,不哭了,都怪你二哥不好……”   应长乐伸手捂住了兄长的嘴,十分认真的说:   “哥哥,我没哭,就是没哭,还有,我不许你再说二哥了,你就知道说二哥,要说就说我!”   应慎初笑道:“好,都是为兄不好,这总行了吧。”   应慎独拿过弟弟的手,十分严肃的说:“要二哥教你多少遍,不许对兄长无礼!”   应长乐笑道:“哎呀,知道啦,二哥,我遵命!”   萧承起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三兄弟,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应慎独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你知道了,也不许偷偷藏东西在衣物里面,更不许故意放头发,二哥只要原方不动的衣物,二哥才能知道你穿这些衣物的时候都在干嘛……”   应长乐笑着说:“哎呀,二哥,我懂,你只要原味的哈哈哈,我用生产厂家的信誉保证,绝对原汁原味!”   ……   此后好几日,应长乐自是都没去上学,应慎独就在家寸步不离的带弟弟,哪怕就是如厕,他也亲自给弟弟把,亲自擦洗。   这半年下来,他早就跟大哥学会了怎么带弟弟。   哪怕就是给弟弟擦.屁.股,如此轻柔细致的活儿,他都已经能做的特别好。   应长乐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自己如厕,自从能坐得住,他就不想让人看着上,但哥哥总说他还小,非得给他把,他也就慢慢习惯了,懒得再挣扎。   如今他已经快七岁,完全可以自己擦.屁股,但哥哥还是不许。   他就发现,兄长大概也是精神问题有点太大,必须事无巨细的照料他,除了睡觉,一时半刻都不能闲下来,不然就浑身难受。   这几日,应长乐虽是没去上学,但萧承起还是日日都去上学,他只想尽快找到凶手,一天找不到,他都不能安心。   应慎初、应鼎、虞幻也都在拼命找凶手。   自从七皇子中.毒,应慎初自然是不愿弟弟再去南书房上学,但皇帝始终不同意,就连他给弟弟告假都不行。   他自然明白,皇帝只要尽快找出凶手,只有长乐去上学,他们才会不折手段的找凶手。   若不是二弟就要出战,皇帝也不会同意长乐在家休息。   这日便是应慎独带领众部将出征的日子,皇帝亲自带着群臣送行到城外。   应长乐被大哥抱在手里,看着二哥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萧承起始终担忧的看着弟弟,他怕弟弟受不了这样的别离,但长乐竟然都没哭。   他倒希望弟弟好好哭闹一场,这样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应慎初都有些惊讶,弟弟居然没哭,他轻揉着弟弟的小脑袋,说:“想哭就哭吧。”   应长乐笑着说:“我干嘛要哭,你们也太看不起我啦,二哥是去打匈奴诶,我只会为二哥高兴!”   ……   皇帝顾念着应慎独刚出征,长乐必定很难过,已经提前就答应了让长乐在家休息几日。   应慎初也已经都给弟弟告了假,但弟弟硬要去上学,他也没办法。   他们自然知道,长乐不过是借着上学、疯玩转移注意力,才能少去想二哥。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成日里就想着玩,怎么疯玩都不够,萧承起也都惯着他。   如今已是初夏,天道实在有些热了,应长乐午后玩的太起劲,浑身都打湿了。   萧承起当即就拉着弟弟去下室洗澡换衣。   他刚给弟弟穿戴整齐,两人准备去上课。   这时,应慎初走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阿乐,你已经不小了,怎么又让殿下帮你穿衣,为兄不是已经教过你了吗,还不会自己穿?   这毕竟是在宫里,你可见别的伴读敢如此劳烦皇子?”   萧承起眼神顿时就暗了下来,连忙说:“大哥,是我硬要照料。”   应慎初能明显看出,每每他不让萧承起照料弟弟的时候,萧承起就会非常失落阴郁。   可他还是不得不管,不能让两人在宫里也如此尊卑不分。   应长乐笑嘻嘻的说:“哥哥,我知道啦,下次,下次就改。”   他早学会了自己穿衣服,只是懒得穿,小孩短手短脚的,穿起来太累。   应慎初坐到床沿,一把将弟弟抱了过来,扯下裤子看。   应长乐瞬间羞的满脸通红,赶忙捂住了屁股,着急忙慌的说:   “干嘛啊,不行,我没犯错,不能打,哥哥,别打,我不贪玩了……”   应慎初扒开弟弟的手,笑道:   “是啊,你又没犯错,打你干嘛,在你心里,为兄就这般不讲道理?还是你又犯了什么错,心虚?为兄就看看扑没扑爽身粉。”   [啊啊啊,最烦你们管我这么多,没扑是会怎样,非得看!]   应慎初这时才说:“十九殿下,您先去上课罢。”   萧承起也没多问,当即快步而去。   应长乐总觉得不对劲,赶忙就问:   “哥哥,我也该去上课了啊,干嘛不让我去?”   应慎初只是说:“为兄已经为你请了假,陪你睡午觉,睡醒再去。”   他更加觉得不对劲,立马就要下床穿鞋,被一把捞了回来。   应慎初严厉道:“阿乐,不许胡闹,现在立刻给我睡午觉!”   [哼,不让我去,我也能知道,让我看看吃瓜系统,我刷新,刷新,咦,怎么没有啊?   啊啊啊,到底又怎么了,为啥不让我去上课啊?!   他们为啥孤立我,每次要搞什么东西,都不让我去,对我的偏见也太大了吧。   上次就换个座位,也要阿起把我带走,才给所有人换座位。   不是,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们孤立我,我还孤立他们呢,不让去就不去,有啥大不了的!]   他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问:   “哥哥,南书房的老师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   特别是那个夏太师,他就是不喜欢我,可是,我又没干嘛,你说夏太师为什么不喜欢我?   大不了,我改改嘛,如果夏太师提的要求没那么过分,我会改的。”   应慎初更加心疼弟弟,却又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只哄着弟弟:   “夏太师只是严厉惯了,对谁都一样,夏太师说你最近表现的很好,才特意让我带你睡午觉的,这是奖励。”   应长乐撇撇嘴,说:“我才不信。”   如今众皇子对那太子之位早已是蠢蠢欲动,拉帮结派更加严重,经常换座位只是夏太师奉皇帝之命实施的诸多举措之一。   长乐的心声总是会暴露许多问题,虽然都是小问题,诸如谁跟谁要好,谁跟谁吵过架,谁的伴读跟谁的伴读打过架等等。   这些都会影响皇子们选邻桌,因此换座位的时候只能让长乐不在场。   当然要让长乐不在场,远远用不上应慎初来陪着弟弟,只要萧承起就行。   应长乐摇着兄长的胳膊,不停的问:   “到底怎么了嘛,快给我说,我就要知道!哥哥,是不是皇帝来了?是不是七殿下又犯了疯病……” 第43章   无论应长乐怎么问, 兄长都只是说:“好了,别乱猜,睡觉。”   [哼, 还不让我去看, 我又不是没见过七殿下犯疯病,不就是到处胡乱打人吗, 不就看上去很可怖吗!   有阿起在旁边, 又打不着我, 怕什么?   我都见过好多次了,也没觉得多可怕,就是觉得很可怜, 七殿下可是这么多皇子里面读书最好的,骑射也最好……就没他不擅长的!   去年在军营比试, 我没记错的话,七皇子可是每一样都夺冠了, 皇帝都把他夸上了天。   这么厉害的一个皇子,忽然之间就没了命.根.子,这换谁也得疯吧。   七皇子也就是偶尔犯病发疯, 大多数时候都很正常。   要是换做我, 我得天天发疯,七皇子发疯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这就很好啦。   但最奇怪的根本不是发疯, 是性格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诶,简直就是相反!   之前有多高冷, 现在就有多随和,好似把所有皇子都当做了亲弟弟疼爱,这根本不正常啊。   哦哦哦, 我突然想到,七皇子有此一劫,会不会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去年军营样样夺冠,让人忌惮啦?   我发现,当皇子根本就不安逸,连兄弟都要防,太优秀会被害,太废物又要被欺负!]   应慎初:……臭小子,你才发现?此正所谓天家无亲情!但凡你看点正史,便知道自古以来,不止本朝,往上数每个朝代,均是如此。   [啊???原来真的不是因为七皇子啊!!!   哥哥,兄长,阿兄,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跟你犟了,这也太,这对吗,这还是人类行为嘛?   不是,光看文字,san值就狂掉啊,这什么玩意儿啊,看上去也不像人啊,里面真的是太子吗?   咱就是说,为啥一个个都要发疯呢,在宫里就这么难维持精神稳定吗?这什么皇宫规则怪谈啊,南书房这地方多少沾点邪乎了!   太子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啊,我都搞不懂了,要是装疯,这也装的太像了,这得多大的勇气,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应慎初:……小兔崽子,不让你出去总没错!从来就不知道听话,什么热闹都想去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萧承起又疾步走了回来,一面说着:   “少师,太子殿下已经被控制住了,圣上让您带阿乐一起出去。”   只有在家里或者私下无人时,萧承起才会称呼应慎初为大哥,其余时候均是以皇子身份相待。   实际上只要在宫里,或者有外人在,萧承起都必须以皇子自居,不能将应家的任何人当自己的亲人称呼。   应长乐立马激动的不行,连忙说:   “控制住了就好,快快快,我们快去,圣上都让我们去了!”   应慎初无奈的摇了摇头,弟弟总是这样,前一刻还怕的不行,只要没了危险,就只想去看热闹。   即便一直都知道萧承起很厉害,但那样的情况,竟然这么快就控制住了,这还是让应慎初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方才是圣上点名要萧承起前去控制太子,应慎初才只能借口让萧承起先去上课。   三人一同来到学堂,只见皇帝坐在上位,诸位师傅全都站在一旁。   最诡异的便是一个穿着镶满了眼珠子的铠甲人,就连黑铁面具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虽则这些眼珠子都不过是用玉石雕刻的,但做的过于逼真,看上去跟真的简直一模一样,及其诡异可怖。   眼珠子虽是假的,但血却是真的,每一颗眼珠子上的血都异常的浓稠黏腻,一看便是刚放出的热血涂上去的,还混杂不明肉沫。   浓烈的血腥味,在如此闷热的午后,更加熏的人几欲作呕。   [啧啧啧,谁的雕刻工艺这么好啊,眼白用的玉石颜色简直跟人眼完全没有色差,眼珠子那么复杂的瞳孔纹理都能雕刻出来???   这些都算你手艺好,但,眼珠子表面还带一层很薄的血肉筋膜,就连暴起的血管都雕刻的这么逼真,好似这些眼睛都是活生生被拽下来的一样,这就太重口味了吧!   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雕刻大师啊,有这手艺,雕刻点啥不赚大发了啊,非得雕这么阴间的玩意儿,还是受了太子威逼利诱?   咱就是说,这要混进去几个真的眼珠子,也没人能发现吧!!!]   皇帝:……   南书房师傅们:长乐呀,你这心声怎么成天就没点正事,光知道胡说八道,太子殿下疯则疯矣,却绝不会滥杀无辜。   众皇子伴读:啊,不会吧,太子殿下还没这么疯吧?!   应慎初自是先带着弟弟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当即便令赐座,应慎初不敢坐,抱着弟弟跟南书房师傅们站在一起。   [啧啧,太子殿下,你说你吧,爱疯玩就算了,怎么还用眼珠子当弹珠到处射人?   这可是玉石做成的眼珠子,打人身上多疼啊,打背上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打脸上恐怕得毁容,要射眼睛上,是真的会瞎啊!   皇帝也是,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让阿起去冒险控制太子啊,就不怕阿起被打中啊???   就因为太子穿的这铠甲全副武装的,手里的弹弓又威力很大,还不想伤及太子,不能强行按倒,连御前侍卫都无法夺下弹弓,就让阿起去?!   不是,阿起好歹已经是皇子了诶,这种冒险的事情不让侍卫去干,非得阿起去是吧?   我看,不是御前侍卫不能干,是御前侍卫远没有阿起这么厉害,你就怕侍卫长时间夺不下弹弓,控制不住太子,就怕太子一直在铠甲里热坏了吧!   你担心太子在铠甲里热坏了,就一点儿也不担心阿起被打中???   渣爹,偏心眼子,太子是宝,阿起还不如一根草,啊啊啊,气死我算了!]   应慎初:阿乐,为兄真是拿你这心声没办法,为何总是如此不敬圣上,你才是气煞为兄。   皇帝:哼,一个蛮夷之子怎么配跟朕的太子相提并论?!   诸位皇子:哎,十九哥也挺可怜的。   应长乐见满学堂到处都是散落的逼真眼珠子,还有好几个御前侍卫额头都在汩汩流血,但诸位皇子伴读倒是都没受伤。   [嘶,我看看,系统里说,太子从东宫一路打到南书房,一共也就十多个侍卫受伤,但都伤的不重。   这些受伤的侍卫还都是冲上来死命夺弹弓的,太子大多数时候都只打后背手臂和腿,除非实在避不开,也只打额头,但打额头的时候,明显下手轻了很多诶。   太子发疯都这么有分寸的吗,一个无辜的人都不伤?逼退侍卫,都舍不得下重手!   啧啧啧,这证明太子根本就没疯吗,太子,你也太善良了,你人也太好了,我都想给你颁一个最佳好人奖。]   皇帝满脸的骄傲:长乐啊,太子可是朕和皇后唯一的孩子,自是最最好的!   南书房众师父:太子殿下向来仁慈宽善,若是不再行为疯癫,便是再好不过的储君。   皇帝到底还是被气的不行,怒吼道:“萧承乾,还不给朕脱了这劳什子铠甲!”   萧承乾仰首挺胸的站着,用十分霸道的语气说:“请陛下称太子。”   皇帝直被气的头晕目眩,猛的掷出手中茶杯,砸在那怪异铠甲上,清脆的一声响,碎瓷片子乱溅。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你可真能作死啊,还请陛下称太子,你这太子之位还不是皇帝想废就废的,还给你神气上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还是说:“太子,脱下铠甲面圣。”   太子忽然爽朗大笑起来,无所谓道:“略略略,我就不,父皇又能将我如何呢?”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你想笑死谁啊,你咋突然变的这么搞笑了啊,玩抽象也不是你这么玩的吧,你是真想气死皇帝啊,还略略略,这不我口头禅吗?]   皇帝两眼一闭,揉着太阳穴,一时之间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冲着应慎初摆了摆手。   应慎初自是立马领悟了皇帝的意图,将弟弟放了下来,走到萧承乾的面前,笔直跪下,俯首磕头,说:   “微臣斗胆请太子殿下褪去铠甲。”   萧承起赶忙抱了应长乐起来,下意识的护着弟弟,只怕太子又突然发疯。   太子赶忙弯腰亲自扶了应慎初起来,哽咽道:   “少师,孤错了,你别这样,孤这就褪去铠甲。”   [嚯嚯嚯,难怪皇帝非得让我哥来,可不只有我哥才能治得了太子的疯病吗,我哥一出马,比神医都管用!]   众人:……如今谁不知道少师大人可是太子唯一的良药。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眼里怒火正盛,却还是能看出眼底的担忧,只怕太子被这铠甲给捂中暑了。   如今虽还不是酷暑炎夏,但午后烈日灼热,从东宫到南书房都是没有什么遮挡的,一路暴晒过来。   太子慢慢脱下铠甲,里面的冠服早打湿完了,鬓角都在往下淌汗。   皇帝怒道:“孽障,还不跪下!如实说来,今日又在发什么疯?!”   自从去年盛夏,太子被囚.禁.东宫,原本皇帝都要放他出来了,他却总是在皇帝要放他出来之前发疯,便一直被关着。   太子端正跪下,吊儿郎当的说:“如父皇所见,儿臣近日爱上了打弹弓,不过就随便玩玩罢了。”   皇帝怒问:“做出如此怪异的铠甲又是为何?”   太子忽然十分神秘的说:“父皇,儿臣发觉到处都是眼珠子,好多好多的眼珠子,有的飘在空中,有的藏在柜子里,有的躲在暗处……到处都是,你们没见过吗?   儿臣也怕啊,只能把这些眼珠子全都抓起来镶嵌在铠甲上,这些眼珠子不是喜欢盯着儿臣看吗,将他们穿在身上,岂不是更好看,儿臣也是为他们好啊。”   皇帝冷哼了一声,心知太子是在讽刺他派了太多的暗卫监视。   [啧,太子也挺可怜的,从小就被无数人监视,就连一天上多少次厕所,都会有人记录下来,给皇帝看。   这跟“楚门的世界”有什么区别?毫无隐私可言!就这,很难不疯癫吧。   话说,我一直都很好奇,电影里也没演,楚门紫薇的时候也会被全球直播吗?要是楚门的xp再奇怪一点,那得多尴尬啊?   楚门我不知道,但太子是真的会,要是太子哪天多几次,皇帝立马就派人送大补的鹿血来,暗示太子别太多,要以身体为重。]   众人:……什么楚门?   皇帝:应长乐,你这心声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外说!楚门又是谁,也敢跟朕的太子相提并论?!   [啊,这是什么行为艺术,那么多血都是太子自己的啊,太子怕是有点真疯哦,不疼吗?   随便搞点鸡血不行吗,非得割自己的手腕取血,还顺便片点自己的肉剁成肉沫加在血里……嘶,狼人一个啊你,太子。   这要不是疯到一定的境界,能下得去手啊?还真是精神痛苦到一定程度,肉.体.疼.痛就不怕了?]   皇帝:这孽障自幼便对自己及其的狠,偏偏又对旁人很好,宫人犯错都不忍加罚,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应慎初早见太子脸色惨白,急忙说:   “圣上,还是先让太子殿下回去歇息吧,只怕是有些中暑了。”   萧承乾的眼神顿时就亮了,少师大人竟会担心他是否中暑,即便今日之后便又是无比寂寥的囚.禁,也都不再难捱。   皇帝气道:“先带太子回东宫,好生诊治。”   萧承乾被侍卫搀扶着离去,却还时不时回头看应慎初,直到再也看不见。   皇帝扶着额头,关切道:“老七,你的伤虽好了,但毕竟精神还未痊愈,如今是越来越热,不要勉强,多休息。”   七皇子萧承睿连忙站了起来,说:“启禀父皇,儿臣都好了,最近再也没有犯过病,多谢父皇关心。”   萧承睿和秦安已正常上学好几个月,起初萧承睿经常犯疯病,但自从入夏后,是再也没犯了。   皇帝早就特殊交代过南书房,不用拘束两人,不仅随时都能去下屋休息,即便不来上学都不用告假,比对萧承起和应长乐还宽松。   但萧承睿原本就十分爱读书,及其要强、求上进,有如此多的特权,他也很少用。   倒是秦安仗着救了七殿下的命,无论做什么,七殿下都会护着他,愈加嚣张跋扈,南书房众人也只能忍。   [啧,怎么感觉皇子都这么爱发疯啊,一个太子、一个七皇子,都挺疯。   那啥,忽然想起一句话,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叫你玉减香消。   呸呸呸,依我看啊,哪个朝代的皇宫风水都不养人,纯纯咬人,这咬合力堪比成年鬣狗!]   皇帝:臭小子,皇宫风水自是最好的,休要胡言乱语!   应慎初:……小兔崽子,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皇帝看向正在玩自己手指的萧承欢,笑着说:“欢儿,到父皇这里来。”   萧承欢愣了愣,没想到父皇会突然叫他,赶忙哒哒哒的跑了上去。   皇帝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笑问:“欢儿,没被你太子哥哥吓着吧?”   萧承欢是最受宠的几个皇子之一,经常被皇帝抱,丝毫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在皇帝面前很拘束,他很自然的抱住了皇帝的脖颈,咯咯笑着说:   “父皇,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太子哥哥没事就好!   还挺好玩的,我觉得好玩,六哥连宫人都舍不得罚,又怎么可能真的伤到我们呀,根本不可能,六哥就是陪我们玩啊,为什么要怕?   父皇,你也不要再生六哥的气了好不好,求求你。”   [要是所有皇子都像阿欢这样就好啦,干嘛天天争来争去的,不累嘛?]   众皇子:   呵呵,应长乐,你懂什么,若坐不上那个位置,最终我们也会像我们的叔父一样,我们的叔父可是被父皇几乎杀光了的,你说争什么,争命啊!   都像萧承欢这么傻,确实挺能保命,新皇不会忌惮一个废物王爷,但我们就是装也装不出这副傻样子!   更何况,凭什么,都是皇子,凭什么不是我坐上那个位置?   皇帝抚摸着萧承欢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说:“好,有欢儿帮忙求情,父皇便不生你六哥的气。”   ……   萧承睿看着这一幕,十分的恍惚,思绪瞬间被拉回十年前。   当年三哥就像如今的萧承欢一样,先天秉性至纯至真!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大哥明知道三哥绝对不会争那个位置,还是要害死三哥,因为:   三哥会不会争那个位置根本不重要,只要父皇表露出想将太子之位给三哥,大哥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亲弟弟。   萧承睿也忽然就明白了,也许父皇并不是要最厉害的儿子继承皇位,而是要一个德才兼备的,甚至才智平庸也行,只要学会制衡能臣即可,最重要的是必须仁慈宽善!   父皇并非顺位继承,为了稳固皇位,几乎杀光了所有兄弟,但父皇并不愿儿子们也互相残杀,若将来继承大统的是一位仁君,那么就能保全大多数的皇子。   当然像萧承欢这样的傻子,根本不可能学会君王的制衡之术,再仁慈也是没有资格的,如今的太子确实再合适不过。   皇帝走后,南书房的总师傅夏太师当即便让众皇子与伴读们都各自回家,学堂已经弄成了这个样子,得仔细清理一番。   众皇子伴读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又能多玩整整一个下午,只盼着太子殿下哪天再来闹事。   次日自然还是如常上学,只是众皇子更加觉得太子的疯病大概是好不了了。   ……   此后不过半月,应长乐便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皇子都再也不来上学,据说全都牵扯进了七殿下投.毒.案。   他甚至都不太记得这几个皇子排行老几,总之都是跟七殿下年纪相仿的。   如今在南书房读书的皇子就有二十多位,还加上伴读,数量实在太多,萧承起又不许他跟那些皇子玩,连一点儿接触都不许,自然记不住。   后来他又听说,这几个皇子都被关进了宗正寺,虽然还未定罪,但宗正寺可是专门审查皇族的,一般进去就出不来了。   因为跟这些皇子几乎零接触,他们再也不来读书,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如果换做是萧承欢被囚.禁,即便萧承欢真的有错,他也会很难过。   应长乐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萧承起不让他跟那些皇子玩,一点儿接触都不许。   大概是因为萧承起早就料到,如今是众皇子斗的最凶的时候,若他跟这些皇子有了感情,任何一个出事,都免不了伤感难过。   这还只是暗中争夺太子之位而已,就已经如此残忍,他都不敢想将来争夺皇位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不知道为什么吃瓜系统只更新线索,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查到凶手,他愈加觉得,这吃瓜系统也就能娱乐娱乐,其余屁用没有!   这日傍晚,应长乐与萧承起在重熙院里屋做功课。   应长乐当然还是只顾着玩,萧承起得写两份。   父母这边的内室也早成了他的“游乐场”,满屋子都是弓箭、靶子、木剑、陶俑娃娃、飞天绢人、木.马等等。   初夏还不太热,屋里也没放冰,但还是有贴身丫鬟站在一旁轮流用团扇为小主子们扇风。   萧承起做着功课,却还是一直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弟弟。   应长乐光着脚在屋里到处跑着玩,一会儿射箭,一会儿系上披风骑上.木.马拿着剑假装自己是侠客,一会儿又用陶俑排兵布阵当将军……   即便一开始有丫鬟跟在一旁扇风,但他还是很快就玩的一身都是汗,他也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跟着,都让她们去歇着。   萧承起也想着弟弟出了汗,便不宜再过度扇风,且这屋子南北通透,他早让开了前后门,又令所有窗户大开,有习习凉爽晚风,就紧够了。   应长乐当然不可能自己玩,时不时就要骚扰萧承起,要吃要喝,要陪玩,萧承起也都乐意惯着他。   如今但凡要吃什么喝什么,哪怕就是一个小零嘴,都得萧承起同意,他才能进口,他一开始也很烦,但习惯便成了自然。   应长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跑到萧承起的面前,张嘴说:“我还要再吃一口酥山,阿起,求求你了。”   萧承起严肃道:“你今日已经吃了太多,娘亲和大哥都要回来了,马上就用饭,肚子里全是冰的怎么行?”   每月他们都至少有十天左右是在重熙院用晚饭的,只要在这边用晚饭,两人放学就直接过来,直接在这边玩耍、做功课。   有时不止十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这边用晚饭,这主要看五城兵马司忙不忙。   虞幻作为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凡事都得亲力亲为,但只要掌灯前能到家,她就必定让孩子们都到重熙院用饭。   不过即便再忙,她也会抽出十天早点回家,还让应鼎也必须早点回来。   每月全家必须有十日是一起吃晚饭的,这是虞幻订的唯一的家规。   入夏后,应长乐便嗜冰如命,不让多吃,他就拼命的闹,但萧承起在吃喝上管他很严,从不让乱吃。   弟弟自幼肠胃弱,但凡吃的不仔细,或者乱吃了什么,就上吐下泻,这还不算什么,吐了再吃点药就好,隔食更严重,一旦隔食就得发热,病上好几日。   应长乐太热,只想吃冰的,躺在地上乱蹬着说:   “我就要吃,一口都不行吗,就一口,阿起,求求你了,阿起,我要热死了,我要热中暑了……”   萧承起想着地板太硬,等会儿磕着脑袋,赶忙坐了下来,让弟弟枕着他的腿,又接过照君递过来的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哄:   “好了,不许再闹,没多热……你听,大哥的声音,再闹,我可保不住你!”   应长乐是更怕兄长,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母亲大人,我还不想成婚,但已然拖了这么久,怕是再难拖下去了……”   两人边聊边往里走,一进屋,便看见,阿乐枕在阿起的腿上,还故意背对着他们。   应长乐刚才偷吃了一颗糖,还没嚼完,只怕被兄长发现,赶忙转头藏了起来。 第44章   萧承起当然知道弟弟偷吃了一颗糖, 他早料到弟弟会偷吃,故而之前就少给了一颗,毕竟弟弟总觉得偷着吃的更香。   应长乐拼命的嚼嘴里的糖, 又想着方才听到兄长和娘亲的对话。   早在去年皇帝就说给兄长指婚,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拖了这么久, 都没有指婚, 对外只说还在选。   他猜测, 应该是爹娘一直都在用各种办法帮兄长拖延,兄长自己也用了许多办法,但事到如今, 大概是再也拖不过去了。   一旦皇帝确定了指婚对象,就不可能再收回成命, 就算他们家再不愿意,也不能违抗圣旨。   应慎初抱起弟弟, 笑着问:“又在偷吃什么,不敢让我知道?”   嘴里的糖已经嚼完吞了下去,但被兄长这么一问, 他还是有点心虚, 摇着头说:   “哥哥,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起管我可严了,有他在, 我怎么敢偷吃什么,他得给我抠出来扔掉,还要训我一顿。”   虞幻笑道:“你莫要太惯着他, 阿乐爱躺地上,就让他躺,爱闹脾气,就让他闹,累了,他就不闹了,怎么还坐地上给他当枕头……”   萧承起站了起来,说:“阿乐今日很听话,没怎么闹,我已经做完了功课,跟他玩一会儿。”   应长乐一听自己被夸了,立马抬头挺胸,骄傲道:   “看吧,你们就知道说我,在你们的眼里,我就只会胡闹,阿起都夸我了,我今天可听话了!酥山都没多吃一口!”   萧承起如今是丝毫不吝啬对弟弟的夸赞,但凡有一点能夸的,他都夸,但奈何弟弟总是胡闹,硬找也不太能找到能夸的点。   应慎初轻轻掰开了弟弟的嘴,仔细查看嗅闻,笑道:   “又吃了薄荷饴糖,今日共吃了几颗,如实招来。”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噘着嘴说:“啊,哥哥,你这都能看出来?!阿起少给我吃了一颗,我才自己拿了吃的,不信你问阿起,加上这颗一共就三颗!”   萧承起揉着弟弟的小脑袋,沉声道:   “我知你总爱自己偷拿了吃,故意少给你吃了一颗,总是从嘴里抠糖,也不是办法。”   应长乐低下头了,嗫嚅着说:   “那谁让你们把我管太严,一天就让吃三颗,也太少了!   你们不知道越不让吃的越想吃嘛,你们不信可以试试,不管我吃多少,等我吃腻就不爱吃了。”   萧承起急道:“那怎么行,等你吃腻,早把牙都吃坏了,牙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慎初掰开弟弟的小手,在手心上轻轻打了一下,训斥道:   “总是偷拿吃的,还偷拿钱去买糖葫芦,该不该打?再有下次,为兄便用戒尺打,狠狠打。”   应长乐虽然早就被训的没脸没皮了,但还是有点怕,自己揉着手心,赶忙说:   “哥哥,我不会了,我保证改,别用戒尺,很疼,很疼,求求你,不要……”   [嘿嘿,其实用那玩意儿也不咋疼,哥哥根本就舍不得用力,也就打的时候疼一下下。   但必须装成很疼,哥哥就会觉得用这个力气就够了,嘿嘿,我真聪明!   拜托,我可是打架圣体,一对多,哐哐跟一群人干架都没怂过,怎么可能怕这点痛,根本不可能。   就我哥下手那力道,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主要是吧,虽然不疼,但很繁琐、很羞诶!   要站着挨训,要说自己的错误,还要认错,还要保证不再犯,还要露着受罚的地方面壁思过……这套流程繁琐的不得了,还羞.耻.度.爆.表!   更过分的是,哥哥总觉得手不能打,得留来写字,总爱打屁股,每次都得褪裤,很丢人诶。   说什么看着打才打不坏,那么轻怎么可能打坏,为啥你们总觉得我很容易受伤,我又不是纸糊的!]   应慎初:臭小子,你觉得为兄不知道那么轻根本打不疼?只你还小,教训再多你也记不住,不过唬唬你罢了,等长大,为兄再好好管你。   虞幻:……幸而家里还有个你怕的人,还知道羞就好!   应慎初揉着弟弟的手心,笑着说:“你还知道怕就好,往后便要听话一些,莫要太胡闹。”   萧承起道:“大哥,我会看着阿乐,你放心。”   这时,应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着问:“他还小,你们也莫要管他太严了,我在外面就听着阿乐又在挨训。”   应长乐张开双臂,扑到应鼎的怀里告状:“爹爹,你管管哥哥,他老爱吓唬我!”   虞幻笑着说:“好了,蹬鼻子上脸,你就欠你哥好好给你立立规矩。”   应鼎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耳语道:   “小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在家也没什么地位,你听话些比什么都好。”   应长乐点了点头,趴在应鼎的耳边,小声说:   “爹爹,没关系,等我长大,我给你撑腰!”   应鼎爽朗大笑道:“好好好,爹爹的阿乐真乖,爹爹可就等着了。”   这时有小丫鬟来报,外间已经摆好了晚饭。   虞幻笑着说:“吃饭,吃饭,等会儿阿乐还得练字,阿起还得写策论……”   一家子边聊边往外走,随意坐下,亦是一边吃一边闲聊家常。   虞幻原本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更加不愿用什么世家规矩去束缚小辈。   特别是自家人一起吃饭,她绝不让守什么规矩,只要随意。   应长乐嫌热,也不让父兄抱,自己坐在专为他身高设计的宽大高椅上,还不让人给他夹菜,想吃什么就站起来自己夹,这是他吃饭的乐趣之一。   如今只要入了夏,他必定自己吃饭,冬日里才愿意窝在兄长的怀里吃。   应长乐吃着吃着又想起之前娘亲和大哥的对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哥哥,你是不是要成婚了啊?皇帝已经指婚了吗,是哪家啊?我刚才都听到你们说的了,我也想知道嘛。”   应慎初笑着问:“阿乐想要为兄成婚吗?”   这个问题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他摇着头说:   “嗯,我觉得,我不想但又想,我看大家都是十五六岁就成婚了,虽然也有二三十也不成婚的,但很少很少,还总是被问为啥不成婚。   哥哥该成婚了,但哥哥自己又不想成婚,要是哥哥不想,那我也不想。   而且是皇帝指婚诶,那就没办法了呀,不能抗旨不遵。”   [所以,古代结婚太早就是很烦诶,要是在现代,我哥才二十岁,结啥婚?!]   应慎初:那现代到底在何处,阿乐总提,难道是天国?阿乐从天国投胎来的,才有那么神奇的心声?难道弟弟是小仙童?   虞幻:阿乐,你哥哥何时成婚,早就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只能看圣上的心意。   应慎初笑着说:“你倒是想的挺周到。”   [这个问题,我都想这么久了,很难想的不周到诶,我还把满朝文武都想了一遍,二十岁不结婚的真的很少!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太子都二十多了,也还没选太子妃诶,皇帝都拿太子没办法。   话说,为啥太子死活不愿意选太子妃呢?   都能跟自己的姑姑乱来了,就不能好好选妃吗,就算不想选正妻,先选侧妃也行啊,很多都这样啊,太子可是连侧妃都不选!   皇帝成天操心我哥结不结婚,咋不操心他自己的宝贝太子?   哼,果然还是太子死犟不好拿捏呗,就只会拿捏臣子。]   虞幻和应鼎都很疑惑,为何太子始终不选妃,当然不止他们,是满朝文武都对此颇有意见。   应慎初也想着弟弟早晚得知道,便不再隐瞒,笑着说:   “阿乐,圣上已经约莫定了几家,但还未最终选定,左不过三两月就赐婚。   不用担心,为兄一天不成婚,你都得跟我住,以后成婚了,为兄也像如今这般管你。”   应长乐到底有些失落,也不是不想让兄长成婚,只是不习惯,但他不愿承认,只说:   “我才不要你管,你那么喜欢管人,赶紧成婚生孩子,管你自己的孩子去吧!”   应慎初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说:   “这可由不得你,往后为兄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一起管你们,当小叔叔了还跟侄儿一起受罚,看你羞不羞。”   应长乐都不敢想这都多羞人,噘着嘴说:   “哥哥,你不能这样,我也要脸的好嘛,你这样,小侄儿会笑话我的,那我还怎么管他们?!   我也想管人嘛,我都当叔叔了诶,你要给我留面子。”   应慎初笑着说:“你才多大,你还想管人。”   “那我不管,我再小,我也是叔叔,小叔叔也是叔叔!”   应慎初笑着说:“好,但要管人,就要以身作则,不能再贪玩胡闹,不然怎么去管人?”   [嘶,这有点难,算了,大不了我不管了,但我绝不能跟侄儿一起被训,那多丢脸!]   应长乐赶忙说:“哥哥,反正你不能让我和侄儿一起挨训,我真的会生气!”   虞幻笑道:“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你吓成这样,你哥逗你玩的。”   [哼,他才不是逗我玩,他这么说,就会这么干!   那我还是不想让我哥这么早就成婚,谁让他吓唬我。   不,还是早点成婚好,反正我还小,跟侄儿年龄差距不大,就没那么丢脸。   要是等我长大,我都是大人了还跟侄儿一起挨训,那多丢脸啊!]   应慎初笑着问:“阿乐,好了,为兄吓唬你的,况且,你就这么不知长进,还跟小侄儿一起胡闹?”   [那咋了,谁让古代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自己找到好玩的肯定带着小侄儿一起啊,我才不吃独食。]   应慎初:……胡闹也要拉着人一起,这叫不吃独食?   虞幻早被逗的哈哈大笑:“还真说不准。”   应鼎倒是希望长子早些成婚,圣上赐婚可是无上荣耀。   萧承起见弟弟立马就要喝刚盛出的热汤,赶忙拿过来说:   “仔细烫着,也不知放一放再喝,就这么急,也该让我给你先吹凉。”   应慎初几乎跟萧承起同时伸手帮弟弟凉汤,只是应慎初拿的是汤匙,萧承起拿的是汤碗。   两人就坐在应长乐的旁边,自是一样快。   虞幻挨着萧承起坐,应鼎挨着应慎初坐,自是抢不过,但他们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要帮儿子凉汤。   应慎初连忙说:“我来吧,你陪他玩了这么久,也累了。”   萧承起道:“大哥,我不累,还是我来吧。”   虞幻和应鼎自是坐了下去,异口同声的说:“放放再喝,别太惯着他。”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别争啦,我要阿起,哥哥总爱吓唬我,我要惩罚他,这顿饭都不要他帮我!”   萧承起赶忙拿过汤匙道:“大哥,你歇着吧,我来。”   应慎初笑着说:“臭小子,还惩罚,你觉得我们就这么喜欢伺候你?”   萧承起吹了吹,又用嘴唇碰了一下,温度正好,这才给弟弟喂。   应长乐十分满足的吞下无比鲜美的乳鸽汤,随后才得意洋洋的说:   “你们就是喜欢啊!哥哥,你以后可得好好表现了哦,不然,可竞争不过阿起了。   帮我吹汤这个活儿可是很抢手的,竞争上岗,不过,哥哥,你也不用灰心,以后还会轮到你的。”   应慎初笑着说:“臭小子,成天没个正经。”   [嘿嘿嘿,什么实力,我不多说,就家庭帝位这块!]   ……   不知不觉已是盛夏,今年比往年炎热许多,南书房破例要放五日的酷暑假,当日下午的课都不用上了,多放半天。   这可把应长乐高兴坏了,立马开始计划要怎么玩。   众人走出学堂,立马就被外面的高温逼的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但学堂里也很闷热,即便放了再多的冰,也就比外面好一点点,只因学堂太大,远不如小屋子里放冰的效果那么明显。   这也是一向从不额外放假的南书房,都破天荒的放酷暑假的原因,总不能真将诸位皇子给热坏了。   学堂外十分宽敞的院子里早停满了轿撵,上面都放了冰盆,只等皇子们乘坐。   因实在酷暑炎热,皇帝特意赏赐了诸位皇子都可乘坐遮阳的轿撵。   伴读自是没有轿撵可乘坐的,除非皇子愿意冒着被圣上怪罪的风险与其同乘。   皇子们通常不会让伴读同乘,一来尊卑有别,二来若被有心之人告上去,只怕自己乘坐轿撵的资格都会被取消,还得被罚抄书。   应长乐还没走出学堂,就拉着萧承欢的手,兴奋说着:   “阿欢,你不能出宫,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带的?   我听闻朱雀街上开了一家什么楼,不知用的什么,凉快的很,还有好多种冰饮特别好喝,还有什么冰枕、冰被……就是凉快的,那里都卖!   反正,我看着新奇的,都买一样给你和阿栩。”   萧承欢笑着说:“好呀,好呀,阿栩家里不会让他出去玩的,对,你也记得帮他买一份。”   应长乐笑着说:“我知道,根本不用你说!”   蓝栩忙道:“阿乐,真不用买我的,我听闻那些东西都可贵了,哪里就值那么多钱,不过是卖个噱头,不能再让你为我破费。”   应长乐笑着说:“你别管,给你就收着,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阿欢有的,你也要有。”   蓝栩为难道:“可是,阿欢总也送你东西,我家里不给我钱,我都没法回送你们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应长乐连忙说:“以后不许再这样想了,我们从来就没要你回送什么啊。”   萧承欢笑道:“对呀,阿栩,你要实在难受,每次我回送阿乐什么,就送双份的,把你的那份也送了。”   蓝栩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小殿下,您给我的已经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萧承欢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是帮我做功课了吗。”   蓝栩忙道:“那也不值,若殿下执意如此,以后你们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敢收了。”   萧承欢连忙说:“好好好,不帮你回送。”   应长乐笑道:“哎呀,阿栩,你就是想太多,好了,我们快走吧,我都等不及要去玩了!”   眼见着要出学堂,萧承起一把将弟弟抱了起来。   萧承起已经给弟弟戴上了遮阳的薄纱帷帽,还嫌不够,只怕热着,抱着弟弟疾步走到轿撵前,先将弟弟放了上去,他才坐上去。   这虽是八人抬的轿撵,但里面还是比较窄,刚好能坐下两人。   但因为空间小,且用很厚的锦缎帘子挡的严严实实,又放了冰盆,便十分凉爽。   应长乐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哇,阿起,好凉快,好爽啊,就像进了空调屋!”   萧承起如今已经很熟悉弟弟说的这些奇怪的词都是什么意思,只道:“都这么凉快了,可不许再玩冰。”   今夏太热,弟弟总是喜欢去拿冰玩,扑在冰盆上凉快,他自是不许。   应长乐一面说着:“我不会啦!”,一面掀开了轿撵窗户上挂的厚帘子的一角往外看。   只见萧承欢已经坐到了轿撵上,要叫篮栩同乘,蓝栩硬不愿意,飞快跑走了。   秦安倒是毫不客气,七皇子只是点了点头,他就立马上去。   萧承起按下那一角车帘,道:“好了,别看了,别把冷气放出去。”   坐在轿撵里十分凉爽,晃晃悠悠的,应长乐只觉片刻就出了宫,到了换乘马车的地方。   这里有许多凉亭是专供送进宫官吏的家仆们休息用的。   凉亭周围有许多小摊贩卖冰饮、吃食等,盛京里的小摊贩都爱做这里的生意,只因能送主子进宫的家仆都是管家老爷们,很舍得花钱。   近日不同的是,不仅是家仆们在这里休息,就连进宫启奏的官吏也爱在这凉亭休息,故而小摊贩更是多不胜数,热闹非凡。   官老爷们休息的凉亭自是最大最接近宫门的,也是出宫的人下轿的凉亭。   这里往常都是有爵位官吏的家仆才能休息的地方,如今都是官老爷们休息。   只因近日太热,若在麟德殿外的大树下等,只怕要中暑,还不如在这里等,约莫快轮到自己了,再入宫。   萧承起先下轿,再抱了应长乐下来。   众官吏自是立即给十九殿下行礼,萧承起也忙令众人平身。   应长乐十分惊讶,他居然在这里看见了纯禧公主,而且纯禧公主穿的还是最低阶的青色官服。   纯禧公主一见竟是长乐,疾步走了过来,笑着说:   “阿乐,我向父皇求了个史官,如今在弘文馆做事,虽然是小官,但父皇说以史为鉴可以有大智慧。”   皇帝让纯禧修史书,当然不是真想让她有多大的长进,是见她整日郁郁寡欢,有个清闲差事,别再去想那些令人难过的往事。   当然纯禧之所以要求做个小史官,完全是因为听了应长乐的心声。   [虽然但是,纯禧公主,我跟你也不熟啊,我们好像就没怎么说过话吧,我很高兴你能醒悟,找个差事干,绝对可以让你焕然一新!]   纯禧公主:阿乐,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心声救了多少人,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沉尸寒潭,若没有你,我如何能知,原来不将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这么爽!   众官吏:如今公主殿下竟跟我们成了同僚,真不习惯,但堂堂公主愿意在如此炎夏与我们一同等,实在难得。   纯禧公主太激动,拉着应长乐的手,又说:   “阿乐,我如今修的史书偶尔也能得到编撰师父的夸奖。   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批评,总被扣俸禄,每月就那点碎银子,都要被扣完了,但我已经没有倒贴银子了,进步很大。”   [啊,倒贴钱上班还这么开心,果然是大师系统啊,纯禧公主真的适合搞事业,开启你的大女主爽文人生吧!冲啊!]   纯禧公主:虽然不怎么懂,但阿乐,我知道你也为我高兴。   众官吏也都被纯禧公主逗笑了,心想:公主殿下,您也觉得俸禄很低是吧!帮我们说说情啊,多少涨点啊。   他们都知道,这位老编撰可是最严厉的,谁在他手下做事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没点家底就惨了。   不过老编撰虽过于严厉,但也是分人的,清贫的下属就只罚抄书,有钱的才罚俸,公主自然属于有钱的。   纯禧公主见长乐热的脖颈都是汗,立马就说:“阿乐,你快回家罢,外面太热了。”   应长乐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懵,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萧承起简略的向纯禧公主道别后,当即抱了应长乐上马车。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冰萼楼”时,里面早就人满为患,全都是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   这里生意实在太好,临时来是无法接待的,即便提前半月也不一定能订到位置,   应长乐是临时起意要来玩,萧承起也只是提前了一点派人来定。   不良人原就是人脉最广的,自是订到最好的天字房,萧承起当即就带着弟弟进去。   应长乐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这冰萼楼里竟然随处都十分凉爽,简直就像安了中央空调。   关键还没有现代空调的干燥、憋闷感,分外舒畅,是非常自然的冰凉,也难怪能如此火爆。   应长乐还没坐下,便听到隔壁打闹的声音很大,他最爱看热闹,当即就跑了出去看。   萧承起想着这楼里随处都及其凉爽,便由着弟弟去看。   只见两个穿着异常华丽的高门贵女为了争夺隔壁的天字二号房吵的很凶,跟着的奴仆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小小县主,也敢跟本郡主抢?!”   “哼,郡主又如何,但凡跟靖王扯上关系的,还敢在盛京耀武扬威,滚回你的咸阳去。”   “我哥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再敢胡言乱语,本郡主扇死你!”   “哦,忘记问了,你嫂子还没怀上吗?靖王府怕是都要绝后了吧,你不回去帮你哥嫂想点办法,弄点偏方,倒是有空来盛京玩?”   ……   应长乐顿时就气的不行,靖王妃是娘亲一母同胞的妹妹,虽然娘亲已经不认这个妹妹,但他还是丝毫听不得有人说他的姨母坏话。   虞幻有个亲妹妹虞微,原是要入宫待选的,奈何阴差阳错之下成了靖王妃。   偏偏虞微早就钟情于皇帝,当年便闹了许多事出来。   虞微有那倾国倾城之貌,皇帝自也是一见倾心,但皇帝只会以江山社稷为重,虞家已获罪,待选之人绝不能是罪臣之后。   当初也是为此,虞幻恨小妹丝毫不顾念父母刚亡,一心只想嫁给皇帝,决绝断亲,再也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妹妹。   应长乐可忍不了,冲了出去说:“不许说我姨母的坏话!” 第45章   应长乐也不认识这两人, 因先皇和当今圣上都太能生了,皇亲国戚太多,郡主县主也很多, 实在不能怪他不认识。   虽然这位郡主是靖王的妹妹, 但靖王早就将王府搬到了咸阳,靖王偶尔进京一次也是皇帝召见才来。   更何况娘亲早就跟靖王妃断绝关系, 连提都不许提, 自然更不会有任何的往来。   这位郡主, 比靖王更少进京,在今天之前,应长乐就几乎没有见过, 即便在哪里见过,也早就没印象。   只是应长乐从来就是个及其护短的, 哪怕娘亲已经跟靖王妃断亲,他也不许任何人说姨母的坏话, 当即又说:   “你们要争这天字房,就争你们的,但不许扯上我姨母!”   这位宜芳县主乃康庄郡王嫡长女, 康庄郡王如今正得重用, 她自然不会将屡屡被皇帝猜忌的靖王放在眼里,更不会将靖王的妹妹兰阳郡主放在眼里。   虽然应长乐并不认识她们,但两人自都是认识应长乐和萧承起的。   兰阳郡主更是激动的不行, 赶忙就说:   “阿乐,真的是你吗, 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也在外面?以往你家里可都是不许你到外面来玩的,这里还人多眼杂。   我日日听嫂子念你, 靖王妃只想见你一面,但奈何你娘怎么都不肯让她见你,靖王妃想你念你都快疯魔了……”   这些年来,虞微唯一的心愿便是姐姐能原谅她,甚至她都不奢望能被原谅,见她一面也好,狠狠打骂怎么都好,哪怕就是让她见见阿乐也好。   小外甥阿乐已经快八岁,她都没机会抱一抱,哪怕就是在宫宴上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有她参加的宫宴,长姐就一定不会带阿乐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悔不当初,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唯一让她感到无比欣慰的是,只要不让长姐知道,孩子们还是愿意和她往来的,这就已经让她很开心。   去年慎独从边塞回来,她就悄悄去军营见过,慎初每回来咸阳办事,也会偷偷来看望她。   只是阿乐太小,又被看得太紧,从前阿乐除了在宫里就在家里,即便她再有神通,也实在没法背着长姐偷偷见。   长姐对她的怨念太深,明知道见阿乐一面早已经成了她的心结,偏偏就连远远看一眼都不让她看。   兰阳郡主越说越激动,紧紧握住了长乐的双手,说话的声音都无法自控的有些颤抖:   “阿乐,你不知道靖王妃有多想你,从你出生,我嫂子就亲手给你做虎头帽、贴身亵衣、小肚兜,小麂皮靴……   你每长半岁,我嫂子就又给你做新的,定要自己亲手做,再让你哥哥偷偷带来给你。   只是你娘亲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妹妹做的,你哥哥带了几次都被发现了,也就没法再给你用,但我嫂子还是没停过,用不上也给你做……”   兰阳郡主如今还不到15岁,并未出嫁,自然是住在靖王府,这些都是她日日看在眼里的,自是无比心疼自己的嫂子。   她万万没想到,这次进京居然有机会见到阿乐,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可以说得上话,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她还在跟人吵架。   应长乐有点懵逼,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说:   “你,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我就是听见有人说我姨母的坏话……”   兰阳郡王连忙说:“阿乐,对不起,我刚才太高兴,都忘记给你介绍,我是兰阳郡主,我和靖王是亲兄妹……你的姨母就是我的嫂子啊!”   应长乐隐约听闻过兰阳郡主萧芊,也不知是哥哥还是二哥提起过,好似姨母跟这个小姑子的关系很好。   兰阳郡主又说:“阿乐,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今日能见到你,跟你说上几句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等我回咸阳,给嫂子说了,不知嫂子会高兴成什么样!”   应长乐有些尴尬道:“这样啊,也行吧。”   他早就从吃瓜系统里看过当年的瓜,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娘亲要与姨母断亲。   当然,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帮忙劝和,这种世纪大和解堪比地狱难度,只是今天恰好遇见了,但凡是跟家里有关的,他就不允许外人说坏话。   兰阳郡主又看向宜芳县主,怒道:   “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再敢说我哥嫂的闲话,本郡主撕烂你这张臭嘴!”   宜芳县主早吓的愣在当场,她怎么都没想到,应长乐会到这种地方来,十九殿下还跟着一起来。   应家可是将这个宝贝小儿子当眼珠子一样的保护,除了皇宫和府里,根本就不让去别的地方。   十九殿下是她家万万惹不起的,就连应长乐也惹不起,家里早跟她说过无数回,惹谁也别惹这个有什么心声的小魔头。   若是被这小魔头盯上,那心声不知会暴露出家里多少事。   宜芳县主赶忙对着萧承起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   “十九殿下,我再也不敢了,小侯爷,我错了,只求您宽恕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说靖王妃的坏话,不,提都不敢再提……”   可不止这个县主会说靖王妃的闲话,满盛京世家贵族、侯门公府哪一家不将这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如今虞微嫁给靖王已经整整十年之久,竟然从未生育一儿半女,两人试过无数偏方,都毫无效果。   原本靖王府就在京城,就因为满盛京都嘲笑虞微生不出,靖王为了让王妃耳朵清净,果断请旨搬去了咸阳住。   这一住便是五年之久,如今也没有再搬回来的打算了。   靖王也是一个绝世痴情种,当年娶虞微的时候说过“只取一瓢饮”,便真再也没有纳过侧妃。   即便虞微最初只想着皇帝,靖王也丝毫不在意,只一个劲儿的对自己的王妃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一年半载,虞微便也渐渐深爱靖王,两人胜似神仙眷侣。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虞微始终无所出,就连虞微自己都劝靖王纳侧妃,不能生生让靖王这一脉断了,但靖王死活不肯,只要守着王妃过一辈子便足矣。   靖王当年为了娶到倾国倾城的虞微,那也是下了血本,哪怕皇帝要贬他为庶人,他也只要娶到心上人。   最终皇帝虽然并未将靖王贬为庶人,但却削了亲王爵,还是后来靖王救驾有功,又才恢复了亲王爵位。   不过或许是“福祸相依”,因靖王多年无子,反倒让皇帝十分放心,前些年很得皇帝器重。   只是上半年靖王被牵扯进“党派之争”,龙颜震怒,虽还未如何惩戒靖王,却已经下令将靖王软禁在咸阳的王府中,等待处置。   但凡牵扯进“党派之争”的官吏全都满门抄斩,哪怕就是皇亲国戚,也几乎没什么活下来的可能性。   即便靖王再如何劳苦功高,这一回只怕也难逃罪责,重则赐死,轻则贬为庶人,终身.囚.禁。   因此宜芳县主完全不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靖王一倒台,兰阳郡主必定受牵连。   宜芳县主再不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却实在不敢得罪应长乐,不住的说着:   “小侯爷,我保证再也不会,再也不敢……”   应长乐原就没想多为难,摆了摆手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许再说就行。”   宜芳县主赶忙告退,一刻不敢停的疾步离开。   应长乐也无心再跟兰阳郡主说什么,转身就要回旁边的天字一号房。   兰阳郡主急忙说:“阿乐,你可以将身上的宫绦解一个给我吗,只要一个就行,我拿回去给靖王妃,她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应长乐心想那宫绦都长得差不多,有什么好拿去看的,还不如给一样只有他才有的,毕竟是给姨母的,不能太随便。   他当即褪下手腕上雕刻了繁复图案背面还刻了他小字的手镯,递过去说:   “这个拿去吧,是娘亲专门为我做的,姨母见了会更高兴。”   兰阳郡主连连摆手道:“阿乐,这个太特殊,会被你娘亲发现的,只怕你要挨骂,若是嫂子知道我让你挨了训,嫂子会很难过。”   应长乐笑着说:“不会被发现的,这样的手镯,我有好多呢,轮换着戴的,平日里也都是兄长照料我,娘亲太忙,她才不知道我今天都穿戴的什么。”   兰阳郡主瞬间喜笑颜开,赶忙拿出绸帕,小心翼翼的接过手镯,再用绸帕仔仔细细的包好,无比珍视的放到怀里藏起来。   这时,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虞幻行动太快,瞬间便来到了两人跟前,一把将幼子抱了起来,怒道:   “你如何得知阿乐在这里?谁许你跟阿乐说话了?!回去告诉你嫂子,我们再无瓜葛,阿乐与她更加没有关系!趁早打消想见阿乐的念头,她不配!”   虞幻原本就在朱雀街巡逻,这冰萼楼经常有皇亲国戚打架斗殴,别人都不敢管,只有她敢,自然成了她的重点工作区域。   早在幼子走进冰萼楼的时候,就有属下报给她了,只是那会儿她正忙,等忙完了那边,才有点空闲过来。   兰阳郡主很庆幸,先就要到了长乐的贴身之物,又及时藏了起来,否则以抚远大将军的强势,非得抢回去不可。   虞幻又说:“阿乐,娘亲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靖王妃与我们早就没了关系,谁要跟你提起,都不许搭话,怎么还跟她聊起来了?”   兰阳郡主急忙解释:“抚远大将军,是我硬要跟阿乐说话,您莫怪阿乐,我也不知阿乐在这里,恰好碰见罢了,这冰萼楼今夏的生意格外的好,我就想着来看看。”   虞幻阴阳怪气道:“最好是这样,回去告诉你们靖王妃,收起她那点小心思!一个自己身生父母都不顾的人,如何就能变的重亲情了,别让我恶.心!”   这话就说的太重了一些,兰阳郡主都为自己的嫂子委屈。   当年嫂子嫁给兄长的时候,她还不到五岁,娘亲早亡,嫂子就如同娘亲一样手把手的带她,比谁都疼她,让她真真切切的知道什么叫长嫂如母!   兰阳郡主哽咽道:“抚远大将军,您是我嫂子的长姐,我不敢跟您顶嘴。   可是您想想,那一年我嫂子还不到十五岁,她什么也不懂,家里突遇大变,她原是想进宫入选得宠后便救父母出来。   我嫂子不像您,那时就已经有了军功,嫂子什么也不会,她也不知怎么才能救父母,她不是一心只想嫁给皇帝,当年的事太复杂……”   虞幻气道:“我可不敢高攀靖王妃,你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兰阳郡主也知说这些完全没用。   当年的事没谁比抚远大将军更清楚,但既然两人为此决裂了十年之久,就绝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兰阳郡主也知如今兄长是戴罪之身,只怕给应家带来什么麻烦,赶忙就说:   “抚远大将军,您消消气,千万莫怪阿乐,我先行告退了。”   虞幻望着兰阳郡主离去的背影,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难受的,只装作没事人一样。   这些年来,她始终无法原谅妹妹的所作所为,但真当靖王府出事,她还是免不了会有些担心。   靖王最得皇帝器重那些年,靖王府风光无限的时候,她自是从未担心过这个妹妹,只有无尽的怨恨,更加不想跟这个妹妹扯上丝毫的关系。   可如今,真当妹妹要被牵连,靖王一旦获罪,王妃也会被一同赐死,她便很难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只是这些她自然不会让谁看出来,她揉着幼子的小脑袋,笑着说:   “以后别搭理这些人,在外面要听你阿起哥哥的话,莫要太贪玩,早点回家。”   应长乐笑着说:“娘亲,我知道啦!娘亲,这里好凉快,你就在这里陪我玩一会儿呗,正好凉快凉快,外面多热,你流了好多汗。”   虞幻笑着说:“那可不行,多少案子还等着娘亲去了结,况且娘亲今日当值巡逻,也就能抽出这点空闲过来看看你,娘亲什么时候怕热过,一点儿也不热。”   萧承起已经端了凉茶过来,递了上去说:“您快喝了罢。”   虞幻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将幼子交给萧承起,当即跑着下了楼。   萧承起带着弟弟回到了房间,一应的冰饮、酥山等等都上齐全了,应长乐自是每一样都要尝一口。   这天字一号房是临街的,坐在窗户下,就能看到整个朱雀街。   应长乐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眼就看见娘亲戴着薄纱帷帽,一身绯红骑射装英姿飒爽,骑着青骢马,领着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   即便酷暑炎热,朱雀街上亦是人山人海,做生意的、赶路的,赶集的、买卖的……车马如织、人声鼎沸。   虞幻素以办事爽利、狠辣著称,但凡是在她当值巡逻之日,都没什么人敢闹事,就算是皇亲国戚都得收敛点,即便闹事也不敢闹到让巡逻队来处理的程度。   应长乐就看见娘亲骑马带着巡逻队走来走去,一会儿能看见,一会儿去了遮挡住的小巷子便看不见。   虞幻办案快准狠,有那当街斗殴的小混混、纨绔子弟等,当场就罚双方几十棍。   若是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不仅要狠狠打,还要锁在街口示众,暴晒个几日,能活着就算他命大。   盗.窃被当场抓获的,人证物证具在,亦是立即判案,金额小的断一指,金额巨大断一手,再送京兆衙门关押。   ……   自从虞幻成了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盛京治安好了不知多少,只因她爱当场判案,当街执行,威慑力极强。   盛京权贵世家众多,以往谁犯事,家里出钱再找点关系,也就了结了,但虞幻当场判罚,根本不给任何人走后门疏通关系的机会。   如此一来,自然得罪的人很多,但虞幻最不怕得罪人。   随后接连好几日,应长乐日日都要来冰萼楼玩,其实家里小屋子也有这么凉爽,但可没有朱雀大街上的热闹看。   这冰萼楼更是天天上演大戏,那许多世家公子千金、皇亲国戚都要为争天字号闹事。   这日,应长乐已经有点看腻了这些热闹,就听到门口传来萧承欢的声音:“阿乐,猜猜我是谁!阿乐,快开门!”   应长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飞奔出去,但他还太小,根本够不到门栓。   萧承起自是赶忙跟了上去,当即打开了房门,只见萧承欢被一群便衣打扮的侍卫宫人簇拥着站在门口。   应长乐高兴的蹦跶了起来,一把将萧承欢拉了进来,不停的问:   “我没做梦吧,阿欢,你怎么能出来啊?阿欢,你可以玩到什么时辰啊,什么时候回去?你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萧承欢笑着说:“今日所有皇子都能出来玩,父皇特许的,我不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我只想跟你玩,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应长乐赶忙将人拉到窗下坐着,又叫了第二份冰饮、酥山来,让萧承欢每一样都尝一口。   萧承欢很少能出宫,比应长乐还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朱雀大街,哪怕就是叫卖的小摊贩,都让他觉得很新奇!   不刻,应长乐看见又有两伙人在冰萼楼的大门口打了起来,这是今天第几批打架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之前打架的,但凡掌柜的出来劝解一番,再“无意间”说出今日五城兵马司好像是抚远大将军当值巡逻,就没人敢再继续打。   其实今日根本就不是抚远大将军当值,但如此一个小小的谎言就能震慑得住这些纨绔子弟,何乐而不为,即便有人揭穿不是,大不了就说记错了。   但这两拨人却打的越来越凶,掌柜的怎么劝都没用。   萧承欢看得分外起劲,笑着说:“阿乐,你看,那个人怎么好像是七哥的侍卫啊。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七哥不爱凑热闹的,应该不会在今日出宫,更不会到这里来。”   萧承起早就认出那几人正是萧承睿的侍卫,还有秦家的护卫。   应长乐从来就没注意过这些,当然认不出,只说:“对啊,七殿下最不爱凑热闹,不会来这种地方。”   随后,他们就被打脸了,只见秦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怒吼:   “混账东西,你们知道马车里的是谁吗,还不滚开,也敢跟我家公子抢!也不怕掉脑袋!”   众皇子即便出宫,亦不会暴露身份,即便有再多的侍卫暗卫,也只会打扮成寻常家仆小厮的模样。   对面马车上也跳下了个贵公子,正是九皇子萧承信的伴读,沛国公的长孙魏铭。   这沛国公的女儿魏贵妃便是萧承信的母妃,魏铭正是萧承信的亲表哥。   虽然魏家和秦家都是国公,但魏家可是出了位贵妃娘娘,自然不将秦安放在眼里。   魏铭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从来就没有谁敢跟他抢,况且车上还有九殿下,他扬手狠狠一巴掌就扇在秦安的脸上,怒道:   “你不认识我的家仆,还不认识我表弟的护卫?!秦安,赶紧让你家的狗奴才滚开,让我们先进去!”   秦安在皇宫外从来都是横行霸道,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敢动他分毫。   更何况冰萼楼里往来的都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若今天这场子找不回来,以后他也不用混了。   秦安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魏铭的脸上,怒吼:“魏铭,你敢打我?!你不懂长幼有别吗,到底该谁让?”   虽然没有明说,但魏铭也知道,秦安是说七皇子是哥哥,九皇子就该让自己的七哥。   两人顿时打的难解难分。   这冰萼楼的掌柜自也是见多识广的,一听这两祖宗的名字,立马就猜出马车里的是两位皇子。   掌柜的早吓得不行,心知今日之事,他是摆不平了,早叫人快马加鞭去请京兆令大人过来!   萧承信、萧承睿几乎同时从马车下来,但却还是仍由他们打架。   秦安和魏铭年龄差不多大,又都是武将之后,打的有来有回,难分上下。   萧承信早就看不起已经没了命.根.子的七哥,阴阳怪气道:   “七哥,您向来最宽厚仁慈的,不如就让小弟先进去吧。”   萧承睿如今是变的十分随和,但是在没被挑衅的时候,但凡有人敢惹他,只会愈加激发他的阴鸷狠戾,他冷笑道:   “九弟,你确定要先进去吗?”   萧承信顿时就被这眼神吓住了,但还是强装镇静的点了点头。   应长乐好久没看过这种热闹,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一面说着:   “不会吧,他们就为谁先进打成这样?谁先进到底是会咋样啊?!”   萧承欢无奈道:“阿乐,你不知道,我们就是会争这个,谁走前面,谁坐前面,都很重要,要是被压一次,就次次都被欺压。   这么多皇子,后面的就是不会被父皇看到……”   [啊,你们活的也太累了!!!]   这时,京兆令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见是两位皇子,也并没有偏袒,当即就让都捆了,带回衙门再审。   萧承信一脚踢开捆他的衙役,又夺过京兆令的马鞭,狠狠抽在京兆令的身上,边打边骂:   “狗官,就凭你,也配审我们?!你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敢捆,活的不耐烦了吧……”   萧承睿的眼神太吓人,衙役根本不敢上手去捆,只愣在一边。   萧承睿含笑道:“京兆令大人,我听闻您是脖子最硬的,果真如此嘛,连我们也敢捆?”   这京兆令不卑不亢的夺回马鞭,恭敬道:“还请两位随卑职回衙门。”   [哦哦哦,我记得他,吃瓜系统里看过,他跟我娘一样刚,对皇亲国戚也一视同仁,被下大狱好多次,还差点被凌迟处死!   这老实人当官真是要了老命了,被人整了那么多次,腿都被打瘸了,还没吸取教训啊?   好不容易官复原位,你就别惹他俩了,你要真捆了他俩,怕是九族人头都要不保!]   京兆令十分强硬,只命捆人,带回衙门。   萧承睿束手就擒,萧承信被强行捆住手脚,又塞住了嘴,也还是一路上都在呜呜囔囔的骂。   [完了,完了,这脖子最硬的京兆令,这回怕是真的完了,再硬也得被砍。]   应长乐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子往外看,萧承起一直都抱着弟弟。   这会儿一把将人捞了回来,按坐在腿上,严厉道:“阿乐,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这样趴窗户!摔下去怎么办?”   应长乐坐在萧承起的腿上,只感到有点硌人,也没在意,只说:“不是有你吗,我还要看,快快快,你抱我看!” 第46章   萧承起将应长乐再次抱了起来往外看, 沉声道:   “他们都被带走了,没什么看的了,还看什么……   怎么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他们这般打架吵架, 在南书房就总是如此,你还没厌烦……”   应长乐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群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笑着说:   “那咋了嘛, 那不是没什么好玩的吗?成日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要是凑热闹都不许, 还有什么乐趣?”   萧承起无奈道:“我何曾不许你凑热闹?只是这天道太大,一直这么看, 仔细热着。”   应长乐见没什么热闹看了,自己就坐了回来, 笑着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你好啰嗦。”   萧承欢附和道:“十九哥, 你就别管阿乐这么多了,要我是阿乐,我就天天到处跑着玩,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不用拘束在宫里……”   应长乐吐了吐舌头, 笑着说:“阿起,你看,我已经很听话啦, 但凡换个人,可比我闹腾多了!   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性,什么逛花楼、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我是一样都没有。   我已经超级无敌巨好了,你们可知足吧!”   萧承欢:……阿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不到八岁啊,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你能做的啊?   应长乐越说越激动:“对哦,我还没去过花楼呢,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呗……”   萧承起早已经气的不行,呵斥道:   “应长乐,你才多大,就想去那种地方?不,长大了也不许去!想都不许再想!”   萧承欢缩了缩脖子,轻声道:“阿乐,别再胡说八道,我都不敢惹十九哥,你怎么张嘴就爱气他?”   应长乐方才太激动,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小孩,赶忙解释:   “不是,我就好奇嘛,大家都说好玩的地方,又没去过,你们不好奇啊?去看看,又不是非得做什么!”   萧承起怒斥:“看看也不行!成日里什么都好奇,就是不好奇怎么才能读好书写好字?”   应长乐连忙说:“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说着玩嘛,就值得你这么生气?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也不想了!”   萧承起是不爱讲什么大道理的,只想着他天天都跟弟弟在一起,弟弟要去哪里,都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自也就不再那么担心。   [嘿嘿嘿,那啥,在古代,只要长大一点,有钱又有权,还是有很多好玩的!   我总觉得不好玩,是因为小孩玩的东西当然都不好玩啊,啊啊啊,长大怎么这么慢。   嘿嘿嘿,没关系,古代人早熟的很,十二三岁就什么都能玩了,但凡结婚早点的十三岁都有娃了!   嘶,话说,古代那么多早幺的孩子,也不全是医疗条件不好吧,这么小就生娃,能生出什么高质量的娃,当然不好养活啊。   啊,这些跟我也没关系,我反正不要成婚,我就要死劲儿玩,上辈子啥也没玩过就死了,这辈子得好好弥补。]   萧承欢:   ……对哦,我听闻父皇早年间的孩子有好几个都没保住!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阿乐没喝孟婆汤就投胎啦?嗨,阿乐的心声都能听见,没喝孟婆汤一点儿也不奇怪。   萧承起:成日里就知道玩,看来还是得管束更严才行!   应长乐刚才坐在萧承起的腿上,就已经感到了不对劲,但那时忙着看热闹,没在意,这会儿回过味儿来,就忍不住坏笑着说:   “阿起,你真的长大了!你别不承认啊,我都碰到了!没关系啦,我什么都懂!”   萧承欢根本没听懂,笑着说:“阿乐,十九哥早就长大了啊,十九哥早就跟大人一样高大了啊,十九哥也才十三岁诶,好能长。”   [算了,我不能带坏阿欢,我的芯子是大人,阿欢可是真小孩啊。]   萧承欢:明明我们都是小孩呀,阿乐,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萧承起:你何时就成大人了?!成日里只会胡闹!   应长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萧承起,虽再没说什么,却比说了效果更好。   萧承起厉声训斥道:“阿乐,不许胡说八道!”   应长乐也是有点怕萧承起动怒的,赶忙扯开了话题:   “阿起,阿欢,你们说,京兆令会不会被砍头啊?他怎么连皇子都敢捆?”   [要是其他的官吏,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这个冰萼楼的原始股东了!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意,不折手段。   哦,不对,如果是原始股东,更要把皇子伺候好才对。   只有这种老实人清官才会为了一个商户得罪皇子,冒着砍头诛九族的风险也得维持好治安。   冰萼楼的掌柜也是很厉害嘛,难怪能在朱雀大街当掌柜,知道请别的官,没人敢管,只有请这位京兆令才管用。   要是我娘今日当值,掌柜的也不敢去请我娘,就因为我娘太凶,他害怕,就逮着京兆令大人一只羊薅啊。]   萧承欢笑着说:“阿乐,这个京兆令我都记得,之前就因为得罪了谁,差点就被砍头,还为什么事遭诬陷,差点被凌迟,他的胆子是真大,谁也不怕!”   应长乐好奇道:“你们不觉得,他运气挺好的吗?每次都险些被害死,每次都能澄清冤情,还能官复原职,要是换个人,早死八百回了!”   [在盛京就我娘和他最刚,谁也不怕,谁都敢办,但我娘那么刚是因为自己就很厉害,家里人也个个都很厉害。   他是纯靠命硬啊,不仅家里毫无根基,自己官阶也很低啊,京兆令就是五品而已,就算京官比地方官高一级,但在盛京,就是小喽啰中的小喽啰!   就这,几次三番被人故意陷害都能活下来,命硬的可以上某多多达成砍一万刀成就。   但就是命再硬,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吧,这回看他还能怎么活。   哎,别说是在京城,在哪里,这么不会变通,也是很难生存的啊。   就连皇子都活的很累诶,都要算计来算计去的,要像他这么直,早被搞死无数回了。]   萧承起道:“阿乐,旁人的事,不必去操心。”   应长乐笑着说:“嗯,操心也没用,我就是觉得很神奇!”   萧承欢只能在宫外玩三个时辰,他也很好奇,这冰萼楼卖的冰枕、冰被等,赶忙就让店小二全都送来,他全都要买。   应长乐还不觉得不够,叫了观墨、观砚两个贴身小厮来,一番嘱咐,让两人带着众家仆现去采买。   只要将全盛京各家最好吃的、最好玩的都买来,一次就吃个够、玩个够,能打包带回去的就买两份。   平日里他们上学的时辰太早,没法带什么特殊的吃食进去。   这些都是现做现卖的,但凡昨晚提前买了放着,次日再带去宫里,就是没有新鲜出锅的好吃。   那些好玩的,应长乐倒是时不时就给萧承欢带进宫,但近日才买着好玩的,就还没来得及带,正好乘此机会买来。   观墨、观砚都是日日跟着两位小主子的,对满京城各家好吃的、好玩的再熟悉不过。   为了尽快一齐买回来,当即就分派了众家仆小厮分头去买,两人也没闲着,就等在大门口,逐一清点,绝不允许少买一样。   两人还给众家仆小厮都雇了脚程最快的马车,务必只要快。   如此一来,没一会儿便买齐全了。   两人也拿不上这许多,却也不要跑腿的家仆小厮帮忙拿,只要跟着他们等在门口模样俊朗的一等小厮,随他们一同拿上去。   这时跑最远州桥去买“瓠羹”的家仆大壮,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他像捧着珍宝一般的捧着食盒,笑着说:   “走吧,我们快上去,别让小爷等急了,这可是刚出锅的,鲜美的很!”   观墨训斥道:“交给他们就行,你上去干嘛?”   在侯门公府,但凡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的,都只要长得好看的。   大壮长得异常魁梧,才得了这么个名字,他往常只能干挑水、抬轿等粗活,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帮主子买东西,自是不太懂规矩。   今日若不是主子要买的东西特别多,也轮不到他去买。   他摸了摸脑袋,讪笑着说:“我、我不知道啊,我买的,为啥不能送上去?”   观砚严厉道:“给他们就行,你可不能上去!他是你们谁管的,也多教教规矩!再闹这样的笑话,仔细你们的皮!”   两人带着一众清俊小厮上楼,大壮转头就被大仆领到了一旁责打训斥:   “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也敢去主子面前露脸,其他不说,就你这一身臭汗,主子见了,多倒胃口……”   大壮并不觉得自己长得丑,十里八乡都说他长得一顶一的好看,又这样身强体壮,若不是今年收成不好,乡下实在找不到活儿干,他才不来城里受气。   “你还委屈上了,到底不是家生子,丝毫不懂规矩,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   也不知管家老爷怎么想的,你不就长得魁梧些,有点身手嘛,怎么就能把你这种人分到了小公子的外出随行里……”   他赶忙说:“大哥,不,管事大老爷,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别赶我走,我错了!”   之前在乡里,他听闻,进了城,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的,喊大老爷总没错,为了保住这份工,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大仆在府里也只是末等家仆,从来没有被谁叫过“老爷”,心里自也是十分受用,顿时觉得这傻大个也不是丝毫不能教的蠢物,只说:   “往后,你便跟着我学规矩,再敢错了分毫,皮给你揭了都是轻的……”   大壮连忙点头应是,只想着,能保住这份工就比什么都好。   在这里,光是每月的月例银子,就比他在乡下半年赚的都多,他还是十里八乡最能赚钱的青年壮劳力!   更不用说,这家的小主子是真好,只要一高兴,就大赏随行的所有仆从,就连他这种毫不起眼的,也能分到赏钱。   在来宣平侯府做事之前,他也做过别家,不仅要被管家大仆打骂,那主子一不高兴更是把他们打着玩。   至少在这里,主子是从来不会打骂仆从的,只这一点,就让他舍不得走。   其实就连管家大仆也很少会管到他这么低级的小厮,只有家生子才配被管教,他连家生子都不是。   平日里只有最低等的小厮会管他,偶尔也被欺负,总是被派最重的活计,但他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他还乐意干重活,也不觉得受了欺负。   更何况,今日也是他不懂规矩才会被教训,他心服口服。   楼上,应长乐早开始挨着给萧承欢介绍这些都是在哪里买的,为什么比别家都好等等。   看着萧承欢吃的尽兴,玩的尽兴,他便再满足不过,他也忍不住跟着吃、跟着玩。   萧承起自还是不许弟弟吃太多,盯着只让每样吃一小口尝个味儿。   两人今日吃的玩的都十分尽兴,萧承欢恋恋不舍的回了皇宫,只盼着下次再出来玩。   萧承起见天色不早了,当即便带了弟弟回府。   近来过于炎热,从侧门下了马车,两人便上了早放有冰盆的青幄小轿。   萧承起先下轿,一把将弟弟抱了下来,即便已是傍晚,还是将弟弟的轻纱帷帽放了下来。   应长乐不耐烦的掀开,噘着嘴说:   “太阳都下山了,我才不要戴这劳什子!况且,我可是将门之后,晒就晒一下咯,一点儿也不让晒,很烦诶……”   萧承起也懒得再跟弟弟掰扯,接过帷帽,说:“好好好,不戴就不戴。”   抬轿的小厮们全都低头站在一边。   按照规矩,要等主子走远了,他们才能抬了轿子退出去,因为他们都是低等小厮,也丝毫不敢看主子。   应长乐一眼就看见,抬轿子的一人肩上都变成了血红色,赶忙就说:   “你肩上是不是有伤,都出血了,你,赶紧去治伤吧!”   他毕竟是从现代穿来的,即便已经完全融入古代权贵生活,但还是经常下意识的将所有人都平等看待,下意识的关心仆从。   这小厮总是给他抬轿子,又长得特别高大魁梧,他是有点印象的。   大壮只怕再被训斥不懂规矩,只怕被赶走,急忙跪了下来,说:“我、我,小人没受伤,肩上破了点皮,不碍事。”   今日在那冰萼楼挨的鞭子,大多都落在了肩上胸前,特别是肩膀挨的鞭子最多,夏日穿的薄,他又总被安排抬最重的中位,一压就出血。   应长乐当然不会知道这小厮挨了鞭子的,只以为是抬轿磨破了皮,连忙说:   “以后记得往肩上垫个东西,那个谁,你快带他下去治伤,今日大家都累了,都赏。”   应长乐也不记得管事的名字,但自有管事的大仆立马就站了出来应是。   大壮实在感动,离开家乡后,他才知道乡里的秀才说的真没错,城里人都特别冷漠,就没人关心过他,别说他受这点伤,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更何况这可是侯府的小主子,竟然会关心他这么不起眼的一个抬轿子的小厮,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他鼓起勇气稍微抬头看了小主子一眼,往常他都是绝对没这个胆子的,刚进府他就被教了最基本的规矩的,在主子面前,不许抬头。   即便已经进府做事大半年,他都没见过小主子的正脸,这一看,直把他看得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从未见过,比神仙都好看!   小主子已经走远了,他还没回过神来,直被人催促着说:   “快走了,你眼睛不想要了啊,还敢看,要不是小公子才吩咐给你治伤,就凭你敢直视主子,就得被赶走……”   大壮连忙说:“小老爷们,我不敢了。”   一同抬轿的小厮都笑了起来,又赶忙捂住嘴,不敢喧哗,只轻声嘲笑:   “果然是乡下来的,什么小老爷,我们也有被叫老爷的一天呢,傻大个!”   ……   两人刚到家,大丫鬟月华、照君早就备好了沐浴的一应用品。   萧承起自还是先给弟弟洗澡换衣,他再自己洗。   自从进入盛夏,在家里,应长乐就怎么都不肯穿外衣,只穿薄薄的一层底衣。   应长乐今日玩的尽兴,也不再闹腾,就躺在凉榻上拉着萧承起,说:“阿起,你也不穿外衣了呗,你不热啊。”   萧承起沉声道:“满屋子都放了冰,哪有那么热,还有,以后不许再去看那些仆从,那大块头伤没伤又如何?”   [啊,我知道,我是主子,他是仆从,但是,我又不是纯种古代人,没法像你们一样完全视而不见啊。   等我在古代生活个十几二十年,也许就慢慢跟你们一模一样了吧。   反正我现在是还没法把他们全都当成工具,他们是人啊,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那大块头一看就很傻,肯定没少被欺负,受伤还被安排干重活。   他爸妈把他养得那样高大魁梧,却只能去有钱人家抬轿子,可是,社会的边角料也是父母的小骄傲啊!   大块头虽傻,但比我厉害多了,有用不完的力气,我是真啥也不会,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萧承起:……   应长乐上辈子是孤儿,他太知道底层人的艰苦。   即便这辈子他的出身顶好,但他几乎不会同情权贵,皇子公主那么惨,他都甚少同情,但他就是无法自控的同情仆从。   可能因为皇子公主,这些权贵的惨,有点太高级,超出他的同情范围,但仆从的惨,底层人的惨,太有代入感。   不过他也没准备改,权贵已经过的够好了,就算遭难也是他们的身份带来的,对仆从好一点,是他力所能及的,还能让他们开心很久,何乐而不为!   应长乐懒得跟萧承起说这些古代权贵无法理解的平等思想,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只说:   “哎呦,我知道了,我就随口问一下嘛。”   其实但凡世家大族都对仆从挺好,花不了几个钱就能博一个仁慈宽善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只有那等一夜暴富的才会苛待仆从,实在上不得台面。   萧承起又说:“阿乐,你已经不止一次看他,那大块头有什么好看的?”   [啊,不是吧,你咋知道我不止一次看过啊,以前我也就随便看了两眼,这都能被你发现???]   萧承起:你看得那么明显,何止我,谁都能发现!   应长乐笑着说:“他就像一座行走的山诶,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吧,我不信,你没看过?”   萧承起气道:“我为何要看?阿乐,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人,一个都不许!”   [卧槽,我突然反应过来,细思鼻孔啊,我多看了谁几眼,萧承起都能发现,还能一直记着???   这、这也太离谱了!!!   以前我多看哪个皇子几眼,萧承起就不高兴,现在已经进化到任何人了吗???   萧承起,你到底想干嘛?!   嘶,怎么感觉你那一股子阴湿男鬼味儿越来越浓了啊,这浓度,有点超标了,咱就是说。]   萧承起:什么男鬼?!   应长乐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萧承起挺阴沉的,特别是那眼神,恐怖的很。   但因为萧承起早就把他当亲弟弟,哪怕萧承起是真鬼,他都认了。   他上辈子是孤儿,看鬼妈妈电影的时候,别人都觉得恐怖,他却觉得那个鬼妈妈挺好的,对亲情的渴望已经远超对鬼怪的恐惧。   因此即便他带着记忆投胎,即便他在吃瓜系统里看到父母兄长都异常残暴嗜血,他也没怕过,从来就没怕过,哪怕是刚出生的时候,他都不怕。   但是,萧承起的这股阴湿男鬼劲儿,就是很不一样,是一种单单针对他的极端控制欲,但又不完全是,他说不上来,很奇怪的感觉。   萧承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觉得自己这次有点过了,那不过就是一个仆从而已,忙道:   “是我错了,阿乐,你想对谁好都行。”   应长乐也就懒得再去想这种奇怪的感觉,笑着说:“阿起,这就对了嘛,你不能管我那么多!”   ……   自从发现萧承起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他就有意无意的挑衅试探,他最受不了被控制,谁都不行!   他会故意找其他皇子的伴读玩,他能看出萧承起明明很生气,但又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很好玩。   这日午后,皇帝又一次带着群臣前来南书房视察众皇子读书的情况。   皇帝坐在上位,群臣全都站着,侍读老师就在一旁讲课。   众皇子伴读自是再认真不过,有胆小的甚至紧张的频频拭汗。   如今虽然天气仍旧炎热,但学堂里又加了许多的冰,还移植了遮阳效果最好的花木在学堂外面,也就凉爽多了。   应长乐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皇帝特别喜欢来南书房视察,也不考核,就纯旁听,偶尔发表一点意见。   皇帝经常来,可苦了他,不能打瞌睡,实在难受,他只能看吃瓜系统解闷。   [啊,这对吗,最看不起武将的探花郎居然跟镇北大将军夜夜拼刺刀?!   那你还天天在朝堂上跟武将吵架,天天说武将都是一群莽汉、粗人,就不怕晚上的时候,大将军给你上点强度啊。   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总是上奏折参镇北大将军吧,皇帝都劝你不要老是跟镇北大将军作对,你还是参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死敌呢。   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的情.趣,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不是,关键,你们以前也挺懂事的啊,挺背人的,都晚上在家,今天咋了,就不能忍忍嘛,直接在宫里,是要干嘛,那可是武英殿诶,真不怕被发现啊。] 第47章   [喂喂喂, 不是吧,大将军,你好会搞人心态, 探花大人越受不了什么, 你就越来什么是吧?!   你们现在是真死敌,还是演的啊, 当年那事儿, 你们还没过去啊, 既然没过去,又要在一起,都啥心态啊, 我简直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咱就是说,探花大人, 你要真那么恨镇北大将军,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你俩也这么多回了,你就不能藏个小刀啥的,趁他上头, 果断刀了完事儿吗?!   别跟我说, 你打不赢大将军,找不到机会啥的,你们都这么玩了, 你还找不到机会,你比废物还废物。   如果你是怕杀了大将军, 你也要偿命,那就刀对地方啊,让他绝后, 不也相当于报仇了嘛,还是你根本就舍不得啊?   也是哦,就每回看上去的话,好像探花大人也有享受到吧,还嘴硬不承认,那你倒是反抗啊!]   皇帝&群臣:???!!!   众皇子、伴读: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啧啧啧,你们好会玩,笔墨纸砚都用上了,那个震.铃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还能放进去,还能自己动,这么高级的嘛?!   ……   大将军,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探花大人毕竟只是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啊,光看着就好可怕。   不是,要我说,你们这是真纯纯.做.恨啊。   卧槽,真动刀子啊,修古籍的工笔刀也是刀啊,不怪探花大人这回真急眼,大将军,我觉得你是有点该死。   不不不,镇北大将军,你冷静一点,你俩,别搞出人命啊!!!]   皇帝:一个个真是反了天,能臣又如何,竟敢在宫里乱来……过往朕睁只眼闭只眼,你们还不知收敛!你们该不该死,该怎么死,都只能朕说了算!   群臣:   啧啧,要是别人说,打死我都不信他俩能这般,他俩不是都盼着对方死吗,怎么还能?   嘿嘿,不管,又有好戏看咯,那年少功成的,果然脑子都有点毛病!   皇帝再也忍不住,猛的站了起来,疾步而去。   这两位可都是肱股之臣,一个都不能死!   群臣自是急忙跟了上去,也不管皇帝是否允许他们一起跟去,只要皇帝没有出言呵退,这种热闹,不去看的是傻子。   萧承起当即抱起应长乐追了上去,南书房原本就不怎么拘束两人,侍读师父当然不会拦着,甚至都没问一句。   应长乐有点懵逼,好奇的轻声问:“阿起,你带我去哪里啊?我们不用上课了吗?皇帝和大臣们为什么突然走了啊?”   萧承起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众皇子、伴读不敢跟去,但都在心里自我安慰:没关系,以后听阿乐的心声就行啦,那详细的简直不能更详细!   更何况就算跟去也不一定能看到多少,根本挤不到前面去,没有最佳观赏位置,还不如听阿乐的心声。   侍读师父早就无心上课,但还是尽职职责的讲着,同时自我安慰:等出宫得找同僚们好好喝几杯,明日还有我的课,再听长乐的心声,一定很有趣!   应长乐见去的方向是武英殿,立即就猜到,应该是有暗卫跟皇帝汇报了武英殿的情况。   皇宫里可不止明面上可以看到的侍卫,还有许多暗卫,他们都是可以通过一些比较特殊的方式告知皇帝信息的。   因此应长乐也就从来没怀疑过,为什么每次都没看见任何人跟皇帝说话,皇帝却总是能知道。   皇帝只要亲自去捉人,到了武英殿外,便令群臣等着,只让萧承起带着应长乐随行,从侧门进入。   武英殿如今主要用作收藏、修复古籍,探花郎谢临渊作为“总纂”,自是武英殿的首要负责人,故而可以下令屏退左右。   他们从侧门进入,只见偌大的武英殿被一排排十分高大的书架占的满满当当。   每一排都有可供取书的梯子,也有就地看书修书的桌案、笔墨纸砚等。   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就从最中间的书架传来。   “卫无涯,你不是人,放开我,这是武英殿,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古籍,若弄脏了一页,我要你的命……”   “我劝总纂大人省点力气,你又不是没杀过我,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方才你就插了我一刀,不过这小小工笔刀,怎能伤得了我?下次记得换个大点的。”   “卫大将军,你就真不怕被人发现?我大不了就是一死,那年没死成,如今死了也好!”   “沙场上出生入死,总纂大人见我何时怕过?   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但我知道探花大人的脸皮最薄。   这事若闹大了,你只怕生不如死吧?我反正是没皮没脸惯了的。”   “卫无涯,你、你!啊,别,不要,无涯,算我求你,别在这里,实在侮辱了这些圣贤书!   况且,你也不、不能尽兴,往后我、我,还让我怎么在这里修书?   卫无涯,总有一天,我要、我要杀了你!”   “我的探花大人,你即刻便杀了我罢。”   ……   应长乐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满眼都是好奇。   他从未亲眼见过,况且这两人又都长得好看,一个白的发光,一个小麦色的肌肤也是异常光亮。   谢临渊红着眼,无数去抓地上已经染血的工笔刀,却怎么都抓不起来,浑身无法自控的颤抖,指尖都使不上力。   卫无涯故意放纵他去抓工笔刀,只用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力道去表达自己的愤怒。   谢临渊向来就是个硬骨头,咬的嘴里出了血,也要赢。   卫无涯气的不行,环顾四周并没有可以放嘴里又不伤人的东西。   书籍倒是可以,但这些书真是谢临渊的命,他要是敢拿来用,谢临渊非得立马死他面前不可,气性就这么大!   他赶忙捏开了谢临渊的嘴,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谢临渊狠狠咬下去,顿时鲜血直流,卫无涯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   皇帝只是轻微咳嗽了一声。   卫无涯扯过自己的衣服,全都盖在谢临渊的身上,怒问:“谁?!滚出来!”   皇帝沉声道:“你们赶紧穿好衣物,给朕滚出来!卫大将军,看好谢临渊,别让他寻了短见。”   卫无涯赶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圣上,微臣,微臣知错,还请圣上莫要怪罪总纂大人,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逼迫他……”   皇帝气道:“赶紧穿好衣物滚出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卫无涯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连连应是。   皇帝转身进了隔壁的偏殿,还令群臣都进来。   萧承起就抱着弟弟坐在皇帝旁边。   皇帝揉了揉应长乐的小脑袋,沉声道:“小兔崽子,什么热闹都要看。”   应长乐缩了缩脖子,笑着说:“我没看见,门窗都关着,那里面太黑了。”   [嘿嘿,其实我啥都看见啦,谁让夏天阳光这么好!我也不想看啊,但来都来了,你也没不让看,是吧!]   皇帝:……臭小子,要不是你的心声,朕竟不知两人是这般关系,朕也看不了这场大戏。   群臣:可惜没能跟进去看,长乐,你倒是快说说啊,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不刻,两人已是穿戴整齐,被掌印太监凌洪带了过来。   两人自是先给皇帝行了大礼,随后,谢临渊便只不断磕头,一心求死。   卫无涯赶忙将自己的双手垫谢临渊的额头上,即便手早被咬的鲜血淋漓,又被如此重的磕头力道一下下的砸,他也毫不在意。   皇帝气道:“行了,别磕了,朕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卫无涯急忙说:“回禀圣上,都是罪臣逼迫总纂大人,罪臣仗着军功,从不将文官放在眼里,总纂大人一介书生,自是反抗不了……   还请圣上明鉴,一应罪责都在微臣!都是微臣记恨总纂大人日日参微臣,又总是出言不逊,故意如此折.辱.报.复他……”   皇帝怒道:“卫无涯,你是不是听不懂话,给朕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朕先赏你们两人一顿廷杖,便能好好回话了。”   卫无涯赶忙捂住了嘴,他能挨得住廷杖,谢临渊可挨不住。   [哇哦,不愧是探花郎诶,刚被那样折.辱,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就像刚真在勤勤恳恳的修书!   大将军也好淡定啊,你俩真是绝配,还真是都不怕死啊,难怪敢在武英殿。]   皇帝:……呵呵,他们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群臣:谁让他俩也算有点能耐,如今正受圣上器重呢。   这位探花郎谢临渊可是跟少师大人同场殿试出来的,又跟少师大人年龄相仿,自也是久负盛名。   当年殿试,就因两人都长得及其好看,圣上还为选谁当探花,好一番大纠结。   自古以来,探花都要才貌双全的,不仅要才气堪配,样貌也必须是同批科举中最好的,两人都完美符合。   但到底少师大人才气更高一筹,圣上也有意为其凑成连中三元,故而给了状元。   这位探花郎原也是名震天下,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到底不如少师大人。   少师大人连中三元,又长得过于好看,风头无两,故而完全压制住了这位探花郎。   正因如此,谢临渊也就没能进内阁,但也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二品总纂大学士。   皇帝十分好奇的问:“谢卿,朕实在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既然还未释怀当年之事,日日都要参大将军,天天骂武将,又为何这般?”   谢临渊早已是吓的面无血色,一心求死,只道:   “回禀圣上,当年之事,微臣永远也不会原谅卫无涯,微臣更不愿为自己这般轻狂行径辩解,只求陛下赐死,微臣早就不想活了!”   [哎,当年的事吧,其实也不能全怪卫大将军。   突厥就是很狡猾啊,就算派了人来求和,也难保会再起兵犯我边界,卫大将军想乘胜追击也没错。   主要吧,当时满朝文武都是劝和的,不愿再浪费兵力跟突厥打,当时谢临渊的爹就是使臣,去了突厥军营。   谢临渊的爹吧,也是有点子倒霉,当了一辈子的官,都没被委派当过使臣,偏偏就这次被派去突厥。   那卫大将军只想乘胜追击,把突厥将领全都拿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管皇帝想和解,更不管大宁使臣都还在突厥军营里,直接起兵。   谢临渊的爹是真差点就死了,要不是突厥实在被打怕了,只想求和,不敢杀大宁使臣,真没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可能性。   话说,卫大将军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把突厥给打服了,又深知突厥反复无常,就想最后再给战士们都争一把特等军功也没多大的毛病啊。   卫大将军吧,也是个好领导,自己早就有了特等军功,但还是想着手下的部将,若是能拿下那几个突厥将领的人头,至少可以帮属下争到三个特等军功。   事实也证明,卫大将军做的没错啊,要是没有乘胜追击,把那几个最能打的突厥首领全砍头,一旦突厥缓过劲儿来,就得反扑。   不过吧,这就苦了谢临渊的爹,差点被卫大将军给坑死了。   也不怨谢临渊日日参卫大将军吧,要换是我,我日日参都不够,我天天把他当球打!   所以,你们这么仇深孽重的关系,是真死敌啊,这都五六年过去了吧,还没解恨,你们就做.恨啊,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谢临渊:   长乐啊,你有那吃瓜系统,当年的事也知道的这样清楚,我又何尝不知,可他差点害死了我父亲,让我怎么原谅?   那一年,母亲大人日日跪在佛堂为父亲祈祷,膝盖都跪烂了,我们全家日日悬心……这些又有谁知道。   皇帝:……当年的事,卫大将军是有错,朕也罚了,哎,但是吧,算了,朕当不了这个判官。   文官:呵呵,你们武将可不是把我们文官当狗打整,文官去谈和,还在对面军营呢,武将倒好,直接打过来了,真不让人活啊。   武将:那咋了,你们文官天天在盛京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这些蛮夷多么喜欢出尔反尔,求和只是缓兵之计,不懂啊?   我们在战场上随时会死,你们就偶尔死一下也不行?况且谢临渊的爹不也没死啊!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呢!就因差点死了,回来就被封了太子太师,多划算啊!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说:“谢爱卿,倒也不必如此丧气,你们是不该在武英殿,但罪不至死。”   谢临渊跪伏道:“启禀圣上,微臣早觉活着怪没意思的,只求圣上赐死。”   皇帝怒道:“谢临渊,你真是让朕失望至极,堂堂探花郎,年纪轻轻的,还未如何报效朝廷君主,就敢妄言生死,你可知这才是重罪!你承得起吗?!”   谢临渊顿时浑身颤抖,哭的不能自已,只不停的说:“罪臣知错,罪臣知错……”   皇帝虽然从未想过要重罚两人,但如此恶劣行径,不罚不行,他也懒得再问别的,沉声道:   “你二人均身居要职,更要以身作则,务必竭忠尽智,殚精竭虑,以司其事!   今日之过,实在错的离谱,便罚你二人每日于武英殿外跪省两个时辰,不许耽误做事,早入宫两个时辰,还是晚走,你们自己定。”   这已经罚的很轻,两人都感到无比惊讶,只能赶忙领旨跪谢皇恩。   卫无涯还想问,要跪多少天,但他又实在问不出口,这么轻的罚,还要问多少天,简直找打。   只是他跪多少天都行,谢临渊这身子日日罚跪两个时辰,只怕受不住。   他便想着,等过几日再找圣上求情,就说都是他的错,他帮谢临渊一起跪了,他可以每日跪四个时辰。   谢临渊嘴太硬,脾气太臭,气性太大,他早就想把人收拾服帖,才会失去理智,在武英殿,便一发难以收拾。   皇帝没有下令平身,两人还是不敢起来,就这么跪着。   [话说,你俩不会真爱上了吧,又放不下去当年的恩怨,越爱越痛苦,所以只想死?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   嘶,如果我没记错,你俩都还没成婚吧,让我看看,还真没有!   你俩家里都已经往死里催了,还能顶住压力就是不成婚,要说你们不是真爱,我都不信。   卫大将军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探花郎大人也已经二十岁。   你俩家里为了逼婚,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你们也是逼的没法了,就想死了算了?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反正你俩是真冤家啊。]   卫无涯:长乐啊,我,我怎么可能是为他才不成婚,我只是不爱成婚,成婚有什么意思?家里催就催呗,谁管他们。   谢临渊:我恨他入骨,只想杀了他,等杀了他,我就去死,我这样人,若是成婚,岂不是害了别人家好好的女儿,长乐啊,我不配成婚。   皇帝: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都不成婚,气死朕算了!   群臣:少年功成名就,是有什么魔咒吗,一个少师大人,一个探花郎,一个卫大将军,均是年少成名,都不愿成婚。   应长乐之前思考兄长该不该成婚的时候,就把满朝文武以及皇亲国戚都一个个拉出来数了数。   他发现,其实古代大部分人还是十几岁就成婚了,这种拖着不成婚的,是极少数,双手都能数的过来,所以显得很另类。   [啊,太子不是已经答应我哥不再发疯了吗,怎么最近疯的越来越厉害了?   在东宫里直接啥也不穿,到处跑,这都不算啥了,但玩.粑.粑,就有点过分了吧,正常人能忍受得了那个味儿吗?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皇帝要去教训太子,一坨飞过来,差点被砸中,直接不敢进去了。   不过吧,皇帝对太子的父爱还是太强了,缓了好几天,先让人控制住了太子,又想去看,但刚到门口,实在受不了那个味儿,再也不敢去了。   关键太子太能折腾了,宫人收拾的越快,太子弄脏的就更快,夏日天道又大,一点点没弄干净,味儿都特别明显。   果然,这玩意儿对人类来说,杀伤力太大,父爱再强烈,也瞬间归零。]   皇帝:应长乐,你那心声,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外说!朕的太子没疯!没疯!没疯!   群臣:……哎,这样的储君,硬保下来,又有何用呢?还是尽快再重新选储君吧,可是圣上又不听劝,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岔开长乐的心声,皇帝赶忙又说:“那京兆令到底如何处置,诸位爱卿,可畅所欲言。”   群臣从未如此意见统一过,全都坚定表示,必须砍头,区区京兆令竟敢捆皇子、审皇子,没有诛九族那是圣上宽宏大量。   [呵呵,你们就知道砍别人的头,他是京兆令,维护京城治安,就是他的工作啊,他只是不太会变通嘛,皇亲国戚也一视同仁。   你们一个个就全都要他死,不就是怕他以后办到你们的头上,这么不会变通的人,你们就没法走后门托关系了。]   群臣:   应长乐,你懂什么,你以为他只办我们啊,要是将来办到你家,你才知道这种人,就该死!   不过啊,明显圣上还是想保他,竟派了少师大人亲自去审查,你没发现你哥这几日都不在宫里吗,你哥最会诡辩,说不定还真能保下来。   皇帝最厌恶这股“党同伐异”的风气,群臣越要杀的人,他越要保。   他懒得再听这些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还是让群臣跟着回了南书房。   卫无涯、谢临渊也不敢起来,只是跪行到了武英殿的正大门,继续罚跪。   应长乐不断的往回看,耳语道:“阿起,他们好傻啊,皇帝又没说啥,干嘛出来跪,外面好热。”   萧承起道:“他们可不傻,圣上罚的是在武英殿外跪,在殿内跪的都不算。”   应长乐吓了一跳:“啊,可是他们在殿内都跪了那么久了诶,那也太亏啦!”   萧承起沉声道:“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也对哦,我都以为他俩要被下大狱了,居然就只是罚跪诶。   但是吧,每日两个时辰诶,皇帝又不说要跪多少天,一直这么跪下去,膝盖都得跪烂吧!]   皇帝:长乐,不论多少天,都是他们该受的。   群臣:下大狱倒是不至于,削官却是应该的,圣上对他们未免太宽容了些。   众人回到南书房,所有皇子、伴读,甚至侍读师父,全都竖起耳朵,听应长乐的心声。   但偏偏那心声不再提,他们只能更加耐心的等。   不过有皇帝在,谁也不敢懈怠,自还是及其认真的听课。   [诶,这系统咋回事啊,这算瓜吗,根本不算啊,阿起很喜欢闻我的脏衣服算什么瓜!还抱着死劲闻?   不是,不对,阿起,你干嘛闻我的脏衣服,你又不是我二哥,我二哥是有心理疾病才这样的啊。   你虽然应该也有很多心理疾病,但是吧,这也不对啊。]   萧承起:……   皇帝&群臣:??? 第48章   萧承起赶忙将茶送到弟弟的嘴边, 轻声道:“渴了吧,喝点。”   [我不渴啊,算了, 喝就喝, 免得阿起又硬要我喝白水,还不如喝茶!阿起最近换的这茶还挺清淡的, 不怎么苦。]   每年入夏, 萧承起每日都是要看着他喝够水的, 哪一天少喝一点都不行,他虽觉得有点烦,但渐渐也就习惯了。   [要不是在上课, 我就马上问阿起,为啥那么喜欢闻我的脏衣服?赶紧放学吧, 我都等不及要问了。   这系统里也没写啊,到底为啥啊?]   群臣:呵呵, 你们应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十九殿下虽原本也不太正常,但被养在应家, 病情当然只会加重!   皇帝:哼, 这孽障成日里那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三棍子都打不出声的东西,当殿弑母都能做得出来, 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怪则怪矣, 却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是,阿起,你喜欢闻我的脏衣服也就算了, 怎么还跟家里的仆从抢活干,还硬要给我洗衣服,还隐藏的这么好?   难怪每回我洗完澡,你都不让小丫鬟拿走衣物去洗,只说什么让照君送去,然后你就留下来,你就亲自洗?!   照君姐姐也是人太好,居然一直帮你隐瞒的密不透风!我跟你同吃同住,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   萧承起,你可是皇子诶,你这是干嘛啊,要是被人知道,还以为我家故意苛待你呢。   要是娘亲知道你还帮我洗衣服,非得狠狠骂我一顿不可。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啥啊,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有点过于诡异了吗?!]   皇帝:小畜生,你就这么喜欢伺候人?果然是低贱蛮夷出身,养都养不贵重,真是丢皇家脸面,气煞朕也。   群臣:啧啧,堂堂皇子给大臣的傻儿子洗衣物,说出来谁信,真是荒谬。   萧承起又赶忙给弟弟喂了茶水,早已是汗流浃背。   [好吧,这也勉强算个瓜吧,关键连我都不知道阿起会帮我洗衣服诶。   嘿嘿,我再详细看看大将军和探花郎,还是这个比较有意思,啧啧,真好看……]   皇帝:还看?你们就没一个省心的!应长乐,你就不能学个一时半刻吗?   群臣:长乐,真是好孩子,快多说点!我们爱听!   众皇子、伴读:嘿嘿嘿,就知道,肯定能等到阿乐的心声,在南书房上学其实挺有意思的。   侍读老师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还要及其认真的讲课,不敢有丝毫的错漏,只恨自己没长两个脑子。   应长乐只盼着下课,仔仔细细查漏补缺的“温习”完,终于混到了放学的时辰。   皇帝带着群臣走在前面,众皇子、伴读也不敢嬉戏打闹,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终于出宫上了马车,应长乐赶忙就问:   “阿起,你为什么那么爱闻我的脏衣服啊,还给我洗衣物,你别不承认,我、我都看见了,反正我就是看见了。”   应长乐之前也跟娘亲和哥哥们说过,他有一个“吃瓜系统”,可以看见过去和正在发生的事,但看不见还没发生的事。   关键就是他们都不信,他也就懒得再去解释,而且他的这个吃瓜系统,也很鸡肋,只能吃瓜,并不是什么都能看。   这些大瓜,他能从系统里看见,皇帝的暗卫也早就知道了,不然为啥每次他才刚看到瓜,皇帝马上也能知道?   像萧承起特别喜欢闻他的脏衣物这种,他觉得连瓜都算不上,也就更加懒得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说自己看见过。   应长乐闻了闻自己身上穿的,夏天出汗多,中午才换过,也已经有一点汗酸味儿了,他一边闻一边说:   “我都搞不懂你们,这有啥好闻的,阿起,你快说说,为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们这都啥心理啊?   二哥的话,我还勉强可以理解,什么睹物思人啊之类的。   但是我不天天都跟你在一起吗,你为啥还要闻我的脏衣物啊?   你快说,我就要知道!”   萧承起根本不知如何解释,他自己都理解不了,只能如实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否则我总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自从到应家生活,他总时不时感到有些恍惚。   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身世,怎么可能过上如此安宁祥和的生活,简直异想天开!   在地牢受训的时候,无数次濒死的时候,他都幻想过自己出生在普通人家,那该多好。   在应家比他幻想过的都要好上无数倍,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怎么能不恍惚。   有时,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早就死在了地牢,这些不过是他临死之前的幻想罢了。   他喜欢阿乐胡闹,特别喜欢事无巨细的照料阿乐,甚至特别喜欢阿乐跟他吵架,不为别的,只因为如此才让他觉得自己活着,才有真实感。   萧承起一边仔细的为弟弟擦汗,一边继续慢悠悠的说着:   “阿乐,虽则我们日日在一起,但只要大哥回家,就是大哥照料你,还有那么多的丫鬟仆从。   有时,我都想,要是家里没那么多仆从就好了,为何你的衣物要交给他们洗,为何他们要那般多管闲事……”   [不是,老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简直无法理解你,那是别人的工作诶,你堂堂皇子,你去跟仆从抢活儿干?!   虽然吧,如果我是仆从,我肯定很喜欢帮我干活的主子。   但,你可是皇子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奇怪啊?!]   萧承起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弟弟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这些行为。   应长乐赶忙打断了他,一把将人抱住,不停的安慰:   “阿起,我知道你以前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你更要对自己好啊。   你别这样了,我会难受,你已经那么累了,每日都要看书、习字、练武……还要陪我玩,还要照料我,还要……”   萧承起轻抚着弟弟的后背,十分认真的说:   “阿乐,我并不觉得累,一点儿也不累,为什么会累?我只觉得精力无处发泄,看书习字练武不过是习惯罢了。   陪你玩,照料你,这些都不是为你做的,是为我自己,我喜欢,就像你喜欢玩,如果我不让你玩,你会不会很难受?”   应长乐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张口几次,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萧承起反而觉得不用再隐瞒,可以大大方方的做这些事,自是再好不过,那心声终于也算是为他办了一件好事。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对,不行,阿起,你真的没法改一改吗,我总觉得大逆不道,你是皇子诶……”   [完了,完了,我也封.建.入脑了,果然在古代生活的越久,被皇权压迫越久,就是打心底里觉得,皇子不该这样,啊啊啊,我说服不了自己!   哥哥和二哥也给我洗过衣物,但我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阿起就是不行,阿起可是皇子诶。   就算我早就把阿起当做了亲哥哥,就跟大哥二哥一样,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劲呢,真是奇怪。]   萧承起气道:“阿乐,我是皇子又如何?你还是没有把我当亲哥哥,明明大哥和二哥也会为你洗衣物,怎么就我不行?!”   应长乐急忙说:“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哎呀,你洗,你洗,好了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侍候人的!”   萧承起也就不再言语。   [我,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阿起不是喜欢伺候人,只是把我当亲弟弟,就想像大哥二哥一样照料我。   阿起没有家人,皇帝、耶律真珠都不是阿起的家人,阿起有很多很多的心理问题,阿起的心理问题只怕比大哥和二哥还多。   其实这些我都懂。   阿起,不论你以后变的多奇怪,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我也会理解你的,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对,我必须这样!   阿起对谁都很抵触,就连娘亲也不例外,只对我这么亲近,要是我都不能永远无条件的理解、接纳阿起,还有谁能?]   应长乐猛的抱住了萧承起,特别认真的说:“阿起,只要你开心,我就永远都支持你,永远,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萧承起先是愣了愣,随后便郑重其事的问:“阿乐,当真吗?”   应长乐重重的点着头,说:“当然啦!永远!”   萧承起勾起弟弟的小手指,沉声道:“那我们拉钩,永远也不许变。”   应长乐被逗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萧承起这么幼稚的行为:“阿起,看不出来,你也信这个啊?”   他又觉得自己这会儿笑不太合适,赶忙认真起来,说:“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萧承起纠正道:“是永远不许变。”   应长乐赶忙说:“好好好,拉钩上吊,永远也不许变!”   ……   此后,萧承起便正大光明的为弟弟洗贴身衣物。   应慎初原想阻止,但又知道弟弟的心声早泄露了这些家事,便也不再阻止。   总之不论阿起洗不洗,圣上与满朝文武都只会认为十九皇子定然这样做的,那还不如让阿起开心一些。   不知不觉,已是入了冬,应长乐又几乎不怎么去南书房上学了。   这日午后,应长乐还窝在床上不起,就连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从简忍不住劝道:“我的小祖宗,这屋里全是饭菜的味儿,隔间暖榻躺着也很舒服,让我们先换了床上的好不好?”   应长乐笑着说:“等会儿嘛,很快了,等我看完这本画册,我怎么没闻见什么味儿,就你鼻子灵。”   从简无奈道:“你是一直待在这屋子里,自是闻不见,但凡你去隔间玩片刻,再进来,看是不是味儿很大!”   这时,月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   “小祖宗,快些吧,大公子回来了,要是知道你又在床上吃饭,看你挨不挨罚,快先去隔间,大公子必只是回来片刻,不让大公子进这屋,兴许能瞒住……”   应长乐笑着说:“我才不上当,你们就知道哄我,你们倒是也换个哄法,我哥忙得很,怎么可能大中午跑回来。”   月华急道:“小祖宗,这回真没哄你,快些吧!”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都以为我怕我哥,只会拿他吓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怕,他回来就回来呗,要是怂了一点,我是小狗。”   “谁是小狗?这屋里什么味儿?应长乐,上次没把你打痛是吧,还敢在床上吃饭?!”   应长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吓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哥,哥哥,你怎么回来啦?我、我没在床上吃饭,只是让他们端了汤进来喝,有一点点味儿还没散,我冷嘛。”   应慎初接过月华递上来的小锦被,裹在弟弟的身上,一把抱了起来,逃也似的去了隔间,将弟弟放在暖榻上。   从简自是领着小丫鬟们连忙收拾里屋的床铺,又开窗换气通风熏香等等。   应长乐见兄长脸色铁青,赶忙问:“哥哥,你回来干嘛啊?”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我咋能想到哥哥会突然回来啊。   这些天都在床上吃,每次估摸着哥哥快回家,就去隔间,赶忙让通风熏香,从没被发现过!   哥哥,你上班不好好上班,突然跑回来干嘛呀?]   应慎初原就气的不行,一听弟弟这心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还是忍着,只怕气头上下手重了,先给弟弟洗漱穿戴。   应长乐吓的不敢再狡辩,只不停的说:“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改,我再不敢了……”   兄长连训斥都懒得训斥他的时候,就是真的要动手教训了,屁股绝对保不住。   他想求饶,但满屋子的仆从丫鬟,他又不好意思,只能趴在兄长的耳边小声说:   “哥哥,晚上再罚好不好?等他们出去再罚好不好?求求你了,哥哥,呜呜,那轻一点好不好……”   应慎初急着带弟弟进宫,自是懒得说教,在给弟弟换裤子的时候,顺手就将弟弟按在膝上,将整个臀腿都打红了才作罢。   弟弟哭闹的厉害,他也不管,教训完才说:“立马给我收住,再哭一声,重新罚。”   应长乐赶忙抬手胡乱摸了眼泪,自己捂住了嘴,又羞又怕。   他只觉得,满屋子的仆从丫鬟都在笑他,想抬头看看,又不好意思。   应慎初又重新给弟弟洗了脸,仔细的擦了润肤的“白玉膏”,一面训斥:   “说过多少次,不许在床上吃饭,从来就不听,那世家大族的规矩,你不乐意学,也就算了,可总不能如此胡闹,也不太成样子……”   应长乐刚才挨了教训,也不敢顶嘴,只不住的点头,呜呜囔囔的说着:   “哥哥,我改,我保证改,再也不敢了……”   应慎初一把抱了弟弟起来,敞开自己的大红羽缎鹤氅,将弟弟完全裹里面,这才往外走,一面还说着:   “若不是圣上让我回来带你进宫,我竟不知你胡闹到了这般地步,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儿……”   应长乐躲在兄长的大氅里,只从兄长肩头冒出一点点脑袋,偷偷去看满屋子丫鬟仆从是不是在笑话他。   见众人都捂着嘴笑他,愈加气的直蹬脚。   丫鬟们见主子出了门,这才敢轻声说:   “小公子怎么就不能听话一些,我们看着是又心疼又好笑。”   “若是殿下在家,还能帮着说说情,我们又实在说不上话。”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以前抱朴院静的不像话,自从有了小公子,这才像个家嘛。”   月华笑着说:“你们这些小蹄子,一日不管你们都不行,还不去帮着收拾屋子,这天儿越来越冷,红罗炭也该多备着些了,还要再多做些贴身夹袄。”   ……   应长乐自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更加羞红了脸。   [哼,就连丫鬟仆从都知道心疼我,哥哥就不知道心疼,就不能等他们出去再罚,气死我啦!]   应慎初:……小兔崽子,你还气上了,你也不看看哪个世家子弟像你这般“邋遢”,胡闹也就算了,邋遢是万万不可。   两人上了马车,应长乐见兄长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敢从兄长的大氅里钻出来,嗫嚅着问:   “哥哥,我能不能给你提个小小的意见?”   应慎初气道:“怎么就你一天毛病多,我们都不在家,你便要上天!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想干嘛?”   应长乐这才鼓起勇气说:“哥哥,以后再罚我,能不能让其他人都出去,我不要被那么多人看着,一个都不要!   我已经不小了,哥哥,求求你,好不好嘛……”   应慎初气道:“每每受了罚,不思己过,只会找一堆的借口!受罚就受罚,还能让你挑三拣四的?你要真嫌丢脸,便听话些。”   [哼,暴君,你们都是暴君,我、我,啊,我拿你们没办法,气死我算啦!]   应慎初:……   两人来到麟德殿,只见朝中重臣都在,还有许多皇亲国戚也在。   [哇,好多人啊,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咋都来这里凑热闹。]   皇帝当即便赐了坐,应慎初自是带着弟弟坐到了父母的身边。   萧承起一眼就看出弟弟哭过,他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在床上吃饭的事儿被逮了个正着。   皇帝一边跟靖王下棋,一边闲聊:   “咸阳是好,只是有些远了,到底不如在这边的府邸住着方便,朕也好找你下棋,你们搬回来后可还住的习惯?”   靖王是秋后就带着王妃等家眷一起搬回了京城的王府,如今已是住了好几个月,他连忙说:   “多谢皇兄关心,没什么不习惯的。”   如今靖王几乎还是相当于被囚.禁,这是皇帝最近半年首次召他入宫。   皇帝又问:“王妃可还好?”   靖王愣了愣,没想到皇帝会当着众人的面,单单问起他的王妃来,他不敢不回,只说:   “回禀圣上,王妃一切都好。”   皇帝心知,靖王还是无法释怀当初虞微深爱于他,就连皇兄都不叫了。   群臣都等着这盘棋结束后,他们好奏事,奈何皇帝只要跟靖王下棋,就总也下不完。   他们并不想皇帝赐座,一旦赐座,这盘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宁愿站着等。   应长乐窝在兄长的怀里,满眼好奇的听着皇帝和靖王的对话。   他早在吃瓜系统里看过当年皇帝、靖王和姨母的情感纠葛,那也是相当精彩。   这些时日都没什么瓜,他日日在家只觉无聊,以前他很烦皇帝召他入宫,如今却是巴不得跟着兄长进宫来玩。   皇帝半开玩笑的说:“靖王啊,微微跟你这么些年,都没个一儿半女,朕看不是她的问题,多半是你的问题,怎么就不想点法子?”   靖王紧握着棋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却还是强压着怒火,沉声道:   “还请陛下谨言慎行,您是微臣的兄长,怎可直呼臣弟的王妃小名?”   靖王心知,皇帝今日让群臣还有这诸多的皇亲国戚都来麟德殿,就是要当场给他定罪。   皇帝爽朗大笑道:“这倒是朕错了,你提醒的是,只是,靖王啊,当初抚远大将军就不愿把妹妹许配给你,朕看你俩确实不合适,否则为何这么多年都无一子?”   靖王落下一子,十分坦然的说:   “皇兄,您不是不知道,都是臣弟的问题,臣弟这身子骨早熬坏了,王妃这么多年对臣弟不离不弃,臣弟别无他愿,只求与王妃相守,了此残生。”   靖王对外从来就都说的是自己的问题,但流言蜚语还是从来就没放过虞微,没人相信靖王这样高大健壮的男人会生不了。   皇帝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维护她,王妃还真没选错,朕心甚慰。”   靖王急忙说:“皇兄,真是臣弟的问题!你们怎么都不信?旁人不信也就算了,圣上也要冤枉王妃吗?”   皇帝只是含笑不语。   这番话让却让与群臣等着启奏的纯禧公主十分感慨:   “靖王,不论是谁的问题,在外面,您能这般维护王妃,就已是最好的。”   [要怪就只能怪古代没有先进的医疗条件,不然到底是谁的问题,检查一下就一目了然,谁也不给谁背锅。   不过吧,靖王这么有当担,确实属于顶级男人了,这还是在古代诶,比神仙还神仙!   话说,谁的问题,这重要吗,就非得生娃吗,生不了就不生呗。]   虞幻:……阿乐,你不懂,子嗣太重要,若是将来靖王获罪,有子嗣,你姨母兴许还能活着,若没有子嗣,只能一起陪葬。   应鼎:哎,阿幻,你想开一些吧,圣上要治靖王的罪,我们再怎么也拦不住,能拖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   皇帝又说:“靖王,朕倒是觉得,不合适就和离,也是好的。”   靖王也想过和离,若他获罪,王妃还能活下来,但王妃坚决不离,甚至用死威胁。   他扔了棋子,跪了下来说:“臣弟不愿。”   皇帝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沉声道:“靖王,你可想清楚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给靖王改变主意的机会,要保下王妃,只能和离。   虞幻也终于意识到,今日靖王怕是很难活着出宫。   应长乐自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皇帝,你干嘛老是想拆散别人恩爱夫妻啊?人家不愿意离,你还一直问问问。   嘶啊,屁股怎么还有点疼,好想揉揉,可是这么多人,算了,万一被看出来我进宫前才挨了罚,好丢脸。   哥哥,你以前都知道给我揉,今天怎么忘啦?我要生气了!]   应慎初:……   皇帝:应长乐,你是真一点儿眼色也没有!   靖王:微微,阿乐这样可爱,你都还没见过,真要跟我一起死吗? 第49章   应长乐懵然不知正在发生的一切, 以为皇帝不过就是想让靖王与王妃和离而已。   靖王跪在地上,双手握拳,咬紧了牙关, 在如此严寒的冬日里, 硬是被逼的汗湿重衣。   皇帝只是含笑看着这个一直以来就格外优秀又“与世无争”的弟弟。   靖王不敢答应和离,只怕休书还未送到王妃手上, 只是消息先传了回去, 王妃就已经毅然赴死。   他的王妃, 他再了解不过,他的王妃最是外柔内刚,表面看上去无比温柔、弱不禁风, 但内里比谁都要刚烈、决绝!   皇帝含笑道:“靖王啊,你的棋艺确实在朕之上, 难怪从前父皇便最喜欢找你下棋,朕如何学也学不会你的这般棋艺。”   靖王赶忙跪伏了下去, 颤抖着声音说:“圣上谬赞,臣弟实在不敢当。”   皇帝沉声道:“靖王棋艺了得,最会谋定全局, 落第一颗棋子就已经算到了最后, 可谓算无遗策,不知靖王可算过自己此生的结局?”   [哟哟哟,你该不会是输了这盘棋, 就阴阳怪气吧?   靖王跟你下棋,都是一种折磨, 赢了你吧,你又不高兴,要骂人, 要阴阳人,输给你吧,你更气,骂人更凶。   要我说,菜就多练,臭棋篓子还这么输不起,又非要找最会下棋的靖王,你不自己找难受吗?]   虞幻&应鼎:小兔崽子,你可消停一会儿吧。   皇帝:应长乐,你给朕闭嘴!没有眼色就算了,还如此出言不逊!朕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要不是你爹娘兄长拿命护你,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靖王:微微,你就是个毫无心计的,这阿乐怎么也跟你一样,即便是在心里,也不能对圣上如此不敬。   群臣:……这小傻子,你就作死吧!   应慎初掐了弟弟屁股一下,也不重,但出门前才挨了罚,疼的他嗷的叫了一声,顿时就红了眼,哽咽着说:   “哥哥,你干嘛掐我,呜呜,好疼!”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轻声训斥:“不许出声。”   他被捂着嘴,还是呜呜啊啊的诉说委屈:   “哥哥,你不讲理,我明明没出声,你不掐我,我才不会叫!呜呜,你明明知道我疼,还要掐,你就是故意的!”   应慎初心知皇帝已经为那心声动怒,赶忙又轻轻掐住了刚才的地方,也不用力,只轻声训斥:   “不服气,你也忍着,不许再出声。”   应长乐顿时吓的不行,拼命的点头,再也不敢顶嘴。   [呜呜,哥哥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屁股已经都这么疼了,呜呜,我又没犯错,倒霉屁股跟着我,可算是遭老罪了!]   群臣:哈哈哈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你这屁股还要如何金尊玉贵的养?即便是皇子,犯错也要挨打受罚,圣上动怒,打得几日下不了床都再正常不过。   应慎初:……教过你多少回,九五之尊不可诋毁,即便是在心里也不行,你就从来不听!圣上已经为你那心声动怒,不给你点教训,能揭的过去?   皇帝:哼,算你哥动手快,否则朕便亲自教训,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教不会,还是你父兄根本就舍不得狠狠教训!   靖王赶忙重重的磕头下去,颤抖着声音说:   “皇兄,臣弟此生如何,全凭皇兄定夺!臣弟如棋,皇兄执子,若是皇兄乐意,一把火烧了这盘棋又如何。”   靖王不怕死,在这样一个多疑善怒、刻薄寡恩、阴鸷狠戾的皇帝手下当亲王,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他早过够了。   他死不足惜,谁让他出身皇家,谁让他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王妃是无辜的,王妃与他成婚十载,到底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即便前些年,他颇得皇帝重用,靖王府看上去是风光无限,可没有子嗣,一直都让王妃十分痛苦。   他们也曾尝试过许多法子,请遍天下名医,仍旧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王妃倒是从来不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放在眼里,可就是心太实,无论他怎么说,王妃只觉对不起他。   他为了让王妃耳根子清净一些,毅然搬去咸阳,但也没多大的用处,王妃心里的结还是解不开。   王妃傻的很,就为当年嫁他时还爱着皇帝,就总觉从始至终都对不起他,没能为他诞下子嗣,便更是罪加一等。   可他从未计较过这些,若他介意就不会求娶,若是娶了又心怀芥蒂,那他便成了那等心口不一的小人,得到就不珍惜的畜生!   只是,王妃心太实,无论他怎么解释安慰,王妃还是觉得对不起他,自成婚便一直想尽办法弥补他,却又一直怀不上,便更加抑郁。   皇帝沉声问:“朕的好弟弟,你既知如此,为何又要结党营私?!”   靖王突然放肆大笑,形似疯癫。   皇帝怒道:“靖王,给朕好好回话!你笑什么?莫要以为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   靖王双目猩红,又哭又笑的说:   “皇兄,我不认罪,打死也不认!莫须有的罪名,皇兄到底要臣弟如何回,才能满意?!   半年前,臣弟便被囚.禁府中,皇兄找了那许多的借口,日日赏罚,不就是为了让臣弟认罪?   若是装疯卖傻有用,臣弟早疯了!”   皇帝指着靖王,扔下一地的口供,怒不可遏:   “放肆,依你的意思,全然是朕的错?是朕要屈打成招?   你是丝毫不提,半年前,你是如何顶撞朕,口口声声说朕刻薄寡恩,就凭这点,你不该罚?!   给朕好好的看这些口供,这些可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吏,他们还能污蔑你不成?”   靖王一张一张的捡起,一边看一边笑着说:   “皇兄,您不是不知道天牢折磨人的手段,他们不过都是一介书生,那一套又一套的刑罚下去,什么混话说不出口?”   [啧啧,不说别的酷刑,光是打板子,那玩意儿打我身上一下,让我冤枉谁,我就冤枉谁,别说一个靖王,满朝文武我都供出来!让我供什么,我供什么!]   皇帝:应长乐,你给朕闭嘴。   群臣:呵呵,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这般没有骨气。   皇帝又说:“这些可都是骨头最硬的文官,平日里总嚷嚷什么死江山、死社稷,铁骨铮铮只要青史留名……怎么会连刑罚都扛不住?还能冤枉你?”   靖王冷笑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说是他们,臣弟也受不住,只求一死。   若皇兄再日日赏罚,不出一月,皇兄让臣弟招什么,臣弟都招,可惜半年前,皇兄也就罚了十日,还勉强能受得住。”   [呵呵,你们根本就高估了人类对肉.刑的忍耐程度,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能扛得住刑罚,都是口嗨,真打他身上,一下就能疼的想死。]   皇帝:……应长乐,朕不用你提醒!   群臣:这倒也是,那些刑罚,光想想,啧啧,一样都受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靖王继续说道:“臣弟是为大宁选贤任能,为陛下江山永固,自然只会推举最适合、最有能力的,他们才干出众,自然升的快些。   若这也有错,若这便是结党营私,那臣弟无话可说!   呵呵,是啊,我好傻,为何不装模作样的推举几个废物,他们选不上,我也就永远不会被皇兄怀疑。   我明知这样就能避祸,却又怕皇兄对我失望。   是啊,我真傻,失望就失望,至少能保住命,胜过如今牵连家人,我死不足惜,可王妃何其无辜!   皇兄,到底是臣弟错了。”   [哎,怎么办,这吃瓜系统屁用没有,除了当年的事,根本就没有靖王的瓜,我也没法帮忙找靖王没有结党的证据啊。]   群臣:呵呵,应长乐,你也太天真,靖王是否结党营私根本不重要,只要圣上怀疑,他就得死,圣上怀疑的可不仅仅是结党这么简单。   [如果靖王死了,姨母真的也会跟着一起死吗?呜呜,那娘亲肯定还是会有点难过吧?   娘亲,你真的不想办法救一下姨母吗?我都还没见过姨母。   很多人都说娘亲和姨母长得像,是亲姐妹,当然像啦,好想见一见啊。   可是娘亲提都不许提,我怎么才能见啊?   要是姨母真的会跟着一起死,娘亲怕我难过,肯定更加不会让我见了,哎,为什么亲姐妹非得闹成这个样子啊?   如果有一天哥哥不认我了,那我会死掉的!光想想就觉得好可怕啊!]   皇帝:呵呵,虞幻的心也是够硬的,竟然真不管这个妹妹,阿乐竟然真没有见过自己的姨母。   应慎初:   傻阿乐,不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不会不认你,即便你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有管教好你,都是为兄的错。   为兄到底还是把你宠坏了,让你不仅什么都不会,还总是胡闹的不成样子,但这也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错,怎么会怪你,为兄定会护你终生。   虞幻:她是娘亲的亲妹妹,娘亲怎么会不难过,阿乐,不是娘亲不想办法,你爹说的没错,娘亲不能插手,应家更是万万不能插手,她才可能活下来。   应鼎:关键时刻,阿幻可一定要稳住啊,否则按照圣上多疑的性子,靖王和王妃只会死的更快!   皇帝怒道:“靖王,你既已知错,便要伏法。”   靖王脱去冠服,整齐叠放一旁,磕头道:“罪臣任凭圣上处置。”   皇帝沉声道:“带王妃上来,朕亦非铁石心肠,让你们夫妻死于一处,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靖王惊喜不已,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皇兄,不,圣上,罪臣谢、谢主隆恩。”   他是真的很感谢皇帝让他跟王妃一处死,只觉这已是最好的恩赐。   靖王妃打扮的异常华丽,被宫女簇拥着引了上来,宛若神仙妃子。   应长乐都看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已经不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只觉怎么会有这般绝世容颜!   [天啦,人真的可以长成这样吗?宇宙顶级建模也做不到这么完美吧?   姨母还真的跟我娘亲挺像的诶,眼眉、鼻子、脸蛋,哪儿哪儿都像,就是浑身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我娘太凶恶,姨母比月光都温柔。   我以为我娘就是最好看的女子了,姨母居然更更更好看。   不对,姨母比我娘小了整整十岁诶,我娘年轻的时候肯定也特别好看,我都不敢想我娘年轻的时候有多漂亮!   呜呜,可是怎么办,娘亲,你真的不管姨母啊,快想办法救救姨母啊。]   皇帝:臭小子,你可知你跟你姨母和娘亲也长得很像,你若不是长得这么漂亮,你以为朕能容你天天在心里骂朕?不能杀你,朕也打你!可知你这副好皮囊,让你少挨多少打!   虞幻:阿乐,别着急,会有办法的,娘亲和爹爹会想办法。   应鼎:小兔崽子,你这心声能不能停一停,你娘亲已经够着急了,别再急她。   虞微:阿乐,姨母终于见到你了,可是姨母即将赴死,不能再跟你说话,你就当从未见过姨母,更不必为我难过。   自从进入麟德殿,虞微的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应长乐,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最终她还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她都要死了,不能再让这孩子难过。   虞微跪到靖王身边,向皇帝恭敬行礼后也还是跪着,只等赐死。   皇帝有些恍惚,感慨道:“微微,这么多年,你竟一丝一毫也没变。”   虞微笑着说:“圣上,这些年来,六郎待我太好,衣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十年如一日的疼惜爱护,有这十年,我便再满足不过。”   靖王排行第六,虞微几乎没怎么叫过他王爷,均是唤六郎。   群臣亦是震惊不已,都想着:啧啧,还真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二十五岁怎么还跟当年十五岁一模一样?!   纯禧公主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只想着:果然宫中老人说的没错,只要受宠,日子过得好,那就是容颜永驻的秘方,过得不好自是老的快。   其实她跟虞微的年纪相仿,但她成婚后受了十年的磋磨,她的脸早就不复十五六岁的稚嫩,掩饰不住的沧桑。   但靖王妃竟真像是吃了“长生不老”的药,脸上一丝一缕的细纹都不见,比十几岁的时候更加光洁滑嫩,眼里也还是那般纯真。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说:“靖王,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否要与王妃和离?你的罪责,你一人承担,便可不牵连王妃。”   虞微赶忙磕头,急道:“若六郎去了,我绝不独活!”   靖王搂住了虞微,笑着说:“微微,这世间没什么意思,我们一起走,我答应过你要护你终生,绝不会丢下你。”   皇帝叹道:“你们倒是夫妻情深,朕便成全你们,这两杯酒,喝了吧,朕亲自为你们送行。”   应鼎猛的拽住了已经坐不住的虞幻,但哪里拉得住,虞幻已经冲了出去,跪下说:   “启禀圣上,微臣是她的亲姐姐,她的婚事,我说了算,我要她和离。”   虞微冷笑道:“抚远大将军,您不是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吗,又来充什么长姐,我不要你管!”   皇帝只是点了点头。   虞幻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腕,强硬道:“我是长姐,我们是否断绝关系,都是我说了算。”   皇帝自是不愿意让虞微死的,故而任由虞幻去管,只要虞幻能劝下来就成。   虞微郑重其事的对着长姐磕头,含泪道:   “长姐,你跟我断绝关系的这些年,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最初,我只要寻死,好几次也差点就死成了,但又都被六郎救了回来。   我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但我错了,长姐,我已经习惯没有你,但我不能再没有六郎。   长姐,求求你,放过我罢,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明知道我跟你完全不一样,你是大将军,我是小女子,除了情爱,你还有许多盼头,可我就是靠情和爱活着的。   长姐,我知道你从来就看不上我,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若我将你囚在家中做主妇,你是不是也会生不如死?   我永远都不如你,我也从来没想过跟你争,我是我,你是你,你已经杀过我一次,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长姐,我很高兴,你还愿意为我这样做,但你已经不是我的亲人,是你先不要我的!   让我随六郎去吧,长姐,求求你,就当成全我一次。”   虞幻眼里闪烁着泪光,一时之间愣住了。   应鼎早走了过来,握着虞幻的手腕,也不知如何安慰。   虞微与靖王同时端起酒杯,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一饮而尽。   [啊,不要,呜呜,姨母,呜呜,我,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难过,呜呜。]   皇帝:应长乐,你得慢慢习惯,这种事,以后还多的是。   虞微和靖王抱在一起,等着剧痛袭来,等着剧毒爆发,却始终毫无感觉。   皇帝突然大笑起来,好一阵后,方才沉声道:   “朕又没说这是毒.酒,不过试探你们罢了,既然靖王连死都不怕,朕便赦免他的死罪。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靖王萧景贬为庶人,囚.禁于梨院,终生不得出。   你二人不就喜欢过寻常人家的日子,便去梨院过吧。”   虞微、萧景急忙跪了起来,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两人都没想到还能活下来,自是无比高兴,哪怕能多相守一日,他们都高兴。   虞幻比他们还高兴,根本不顾皇帝还在旁边,她紧握着虞微的双手,哽咽道:   “长姐错了,往后你便跟靖王,不,你便跟萧景好好过日子,长姐不怨你了。”   虞微原本不想再牵连长姐和应家,但长姐已经当着皇帝和群臣的面这样说,即便她再冷淡,皇帝和群臣也只会认为,她们姐妹早晚会和好。   梨院就在皇宫外往北走不远的僻静处,专门用来囚.禁皇家子弟,有好几个皇子王爷都死在那里。   那院子很小,位置也特别不好,冬冷夏热,也就比蹲大牢听上去文雅点罢了。   她的妹妹从小就金枝玉叶的养大,可过不了这样的苦日子!   虞幻自是故意当着皇帝和群臣的面与妹妹和解。   皇帝多疑,什么都放到明面上,皇帝反而不会阻止。   虞微不置可否,只说:“长姐,我能抱抱阿乐吗?”   应慎初赶忙就抱着弟弟走了过来。   虞幻接过幼子,送到妹妹的怀里,说:“阿乐,快,叫姨母。”   应长乐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懵逼,但在姨母的怀里,就像在娘亲怀里一样。   他不自觉就搂住了姨母的脖颈,不停的喊姨母。   虞微笑着笑着就哭了,应长乐不住的用小手帮她擦眼泪,一面安慰:   “姨母不哭,以前都是娘亲不好,以后我们会跟娘亲一起对你好的……”   虞微哽咽道:“阿乐,好孩子,姨母去了那里,就不能再出来了,让姨母好好抱抱你。”   皇帝原本就是想让虞幻照顾虞微,如此美人,可不能在梨园被磋磨了。   有虞幻,他就放心了,虞幻会光明正大的给妹妹送日常用品,定会养的更加娇美。   至于萧景,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其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死去,不过为了虞微,还是得让这个弟弟再多活几年。   皇帝笑问:“抚远大将军,朕就不明白了,靖王府风光无限时,你不认这个妹妹,如今靖王都被贬为庶人了,你反倒要认这个妹妹,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虞幻只是说:“圣上,您应该了解微臣的秉性,微臣从来就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人,况且微臣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怕牵连?   到底微臣的妹妹也没做错什么,若是微臣怕牵连就不管她,心里怎么过得去?”   皇帝笑道:“虞爱卿如此秉性,正是朕最放心的。”   虞幻又说:“还请圣上允许微臣常去看望妹妹,送些日常用品,微臣的妹妹娇生惯养,如今又这般天寒地冻……”   皇帝摆了摆手道:“便由你亲自押送他二人去梨院,去吧。”   虞幻自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随后便带着羽林卫亲自押送。   皇帝这才令群臣接着奏事。   应长乐又被兄长抱着坐了回去,他还时不时往殿外看。   [吓死我了,幸好姨母没事,不然还不知道娘亲会多难过,娘亲也是嘴硬心软!   姨母看上去很高兴去梨院住诶,那里住着会舒服吗,还会有人伺候吗?姨母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要是条件太差,肯定会很难受吧。   嘿嘿,没事,娘亲会照顾好她的,娘亲最护短了。]   应慎初也知道,皇帝特意让他回家带弟弟进宫,只是想通过弟弟的心声知道,应家到底有没有跟靖王私下密谋或者交流过什么。   有弟弟的心声,家里的任何一点儿事都藏不住,皇帝便是用此监视应家的所有动向。   幸而他家从未跟靖王有过任何来往,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姨母。   [怎么办,底裤有点卡在大腿根那个地方了,好不舒服,穿的太多,都弄不出。   哥哥,你给我穿的什么衣服!哥哥,我要严重批评,你今天太不称职!]   应慎初:小兔崽子,你也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皇帝&群臣:……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太子玩粑粑的那次发疯,居然是为了我哥吗?太子不让我哥成婚,所以皇帝一直没指婚?   啊,太子到底想干嘛啊,你自己不成婚就算了,还不让我哥成婚?]   皇帝:应长乐,别什么都往外说! 第50章   [太子殿下, 你要是还不承认对我哥就是有那啥的意思,你也太怂了!   你自己不成婚,也不让我哥成婚, 这、这也太明显啦, 怎么还不肯承认?   关键,你不承认, 你们也没发生过任何超过师生的事儿, 这吃瓜系统就不会给出定论。   这狗系统也太严谨, 就非得做了,或者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才算!   不儿, 这还用做还用说啊,这不明摆着吗?   有这么严谨的系统进入大宁朝, 记住我给出的原理……   别问我的瓜保真吗,那简直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是正在发生,就是亲口说出,比顶针都真!]   皇帝:应长乐, 既然你的系统都没有给出定论, 朕的太子也没有亲口说出对应翰林有别的想法,你还敢胡乱猜测?!   群臣:虽然是明摆着的事儿,但太子殿下就是不承认, 如可奈何?就像这太子早就该换,圣上偏偏就不换, 我们也没有办法。   应慎初:应长乐,让你别胡乱猜测,如何从来就不听?为兄到底还要怎么教你, 你才肯听一点儿?真真气煞我也!   [皇帝,你儿子是gay啊,太子殿下是gay,你不懂啊,gay就是同.性.恋,男上加男啊。   虽然在古代,你们对gay还挺包容的,这点不得不夸一下你们,古代在某些方面确实比现代开放多了。   那啥汉朝的皇帝几乎全是双,也不妨碍他们当皇帝当的很好。   但是吧,太子殿下不肯成婚,还不让我哥成婚,这就很离谱啊,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储君诶,没有后代,当什么皇帝啊?   虽然也有皇帝为某些原因,没有后代,传位给弟弟啥的,但这毕竟是少数啊。   也是哦,太子殿下就是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才不肯成婚的。   但他干嘛不让我哥成婚?!又从来都不肯承认对我哥有那啥的意思,真是好难懂一太子啊。   关键,皇帝为了稳住太子的病情,还真答应了他!就好离谱!   所以,我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婚,等皇帝彻底放弃太子,还是等太子主动同意让我哥成婚?]   群臣:古往今来,虽是许多皇帝都有那佞.臣.娈.宠,但绝不会像太子殿下这般不愿成婚,连纳妃都不愿意,这还当什么储君,早换了早好。   皇帝:应长乐,朕永远也不会放弃太子!至于你哥什么时候能成婚,自是太子说了算。况且你哥原本就不想成婚,这不正好合了他心意。   应慎初:太子殿下虽也算是帮了我,但我宁愿他莫要如此,太子是储君,如何能为这般荒谬的理由那样发疯?!   [其实,想想,也不能完全怪太子不想当太子,不想成婚,不想有孩子。   太子有点过于善良了,又同情心泛滥,共情能力太强,身为太子,连宫人做错事都舍不得加罚。   就这么一个人吧,根本就见不得血腥杀戮,但又不得不从小就亲眼看见,那么多的兄弟相残。   桩桩件件还都会牵扯到他自己,不反抗吧,自己会被搞死,反抗吧,又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   还要亲手了结自己的兄弟,对太子来说,这太残忍了。   太子就是个无敌大圣母,他从小就很喜欢这些兄弟,从小就特别照顾弟弟、敬重兄长,但这些他爱的兄弟,几乎都会反过来害他。   不说现在,就说十年前吧,大皇子害的太子进了天牢,还害死了那么多兄弟。   太子这才下定决心反击,但大皇子死的时候,太子还是哭的晕厥了过去,那毕竟是他一直都十分敬重爱戴的兄长。   所以也不怨现在太子几乎很少跟其他皇子往来,他共情能力太强,不把自己和这些兄弟隔离,看着兄弟相残,他受不了!   太子只要不生在皇家,都不知道多开心,若是在普通人家,太子一定会是最好的兄长,最好的弟弟。]   皇帝:朕的太子最是仁慈宽善,又那般聪明睿智,生在皇家,痛苦在所难免,但他慢慢会习惯的,朕还年富力强,朕的太子,朕的儿啊,你可以慢慢长大。   群臣: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若是将来继承大统,定然会是一位仁君,但只怕他等不到那时,就已经彻底疯了,或是被其他皇子害死了。   [啊,爽,揉的好舒服,哥哥,你终于想起给我揉屁股了,快快快,多揉揉,再轻一点,对,就这个力道,very good,爱死你了,哥哥!]   应慎初:……   皇帝:怎么就这么会撒娇,以后朕再也不说你们太惯着阿乐,朕的太子就算是小时候也没这么跟朕撒娇过,要是朕的太子也像阿乐这样,哪用发疯,他说什么,朕都答应!   群臣:哈哈哈傻子也好,藏不住半点儿事,对,就这样,什么都嚷嚷出来,只要应家敢做一点儿让圣上猜忌的事儿,应长乐这个大喇叭,立马就能闹的人尽皆知!   应慎初只用手指按揉,弟弟一直也都是他带的,自是最知道用什么力度按揉,不仅能活血化瘀,还能让弟弟舒服。   [啊,哥哥,你终于摸到我底裤卡腿缝了,好难受,赶紧给我弄出来!   要不是穿太多,我自己弄不出来,我才不等你给我弄。   哥哥,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穿再多,都不会让我有一点点的难受,底裤从来都是固定好的,等会儿回家,我就严厉批评你!   哼,就怪你,又要急着带我入宫,怕来晚了,皇帝会不高兴,又非要出门前罚我,就不能等到晚上再罚吗,我都求你了,你也不听。   时间这么紧张,还要罚,才会穿的没以前那么仔细,嗯,就该批评你!   不过吧,也不能全怪你,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皇帝会处置靖王和姨母,你也有点担心他们是不是?   就算是吧,那也不能抵消,不罚我,不就有时间仔细穿衣服啦!]   应慎初:……臭小子,我这么伺候你,还伺候出错了?你这小脑袋瓜里怎么就不能想点正事?想天想地,就是不肯想想读书的事儿,怎么就从来没听过你背书?   皇帝:哈哈哈应翰林,平日里只有你批评训斥别人,训斥朕的皇子公主,批评百官,怎么在家还被弟弟批评?就为没穿好衣服?   [还有,阿起,你干嘛不在家陪我,就非得去上学,要是你在家,就说是你要在床上吃饭的,哥哥就不会罚了。   虽然吧,可能也还是会挨罚,主要我哥不信你会这样,但有你在,你就能帮我求情啦!   我发现,就你求情还有点用,爹娘求情都没用,呜呜,我哥真是个铁石心肠,你不在家,我日子都没法过……]   萧承起:好好好,是我错了,以后一定多在家陪你。   应慎初:小兔崽子,怎么就会胡说八道?我要真能这般严厉管教你,倒也好了,不至于骄纵的你无法无天!   [啊,好疼,轻点,轻点,太疼了,太疼了,好险,差点叫出来。   呜呜,这块是掐过的地方啊,揉轻一点,再轻一点……]   皇帝:活该,天天在心里骂朕,也就是你,也就是你爹娘兄长舍命护你,但凡换个人,朕不杀他,也能找到无数的理由,狠狠的打,让你看见朕就打哆嗦!看你还敢不敢!   群臣:   呵呵,你就定要等弟弟骂了皇帝,才舍得动手,还只是掐一下,还要给他揉?   别说什么管不了弟弟的心声,不问旁人,就问问你自己,你敢在心里骂圣上?   还不都是你们惯的,这傻子从来就目无尊长!   但凡你们舍得狠狠打上几回,将他打怕了,他便再也不敢,在心里也不敢。   呵呵,舍不得就舍不得吧,总有一天这傻子会彻底惹怒圣上,你们才知道后悔!   [呜呜,好疼,怎么这么疼,但是又揉的好爽啊,不想停,哥哥,一直揉,一直揉。   啊,我不会变成抖.M了吧,不要啊,哥哥,看看你,都把我调.成.啥了!   嘶,还是好疼,不行,要疼死了,呜呜,我怎么变成脆皮了,明明我不怕疼的啊。]   应长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嘶嘶吸气,不断地抬屁股,扭着躲。   皇帝&群臣:……听不懂,要教好这么个活祖宗,应翰林也不容易。   应慎初: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既这么怕疼,又一点儿不肯听话!长乐啊,你让为兄拿你怎么办才好?   弟弟疼的直躲,他自是放轻了力道,但还是得揉开肿块,才能好的快。   他只能更紧的搂住了弟弟的腰,不让乱动。   [唔,揉的好舒服啊,烤火也好舒服啊,哥哥,我超爱你!   嘶,说到烤火,突然有点想吃烤地瓜,但是这玩意儿哥哥不让吃诶,说什么在碳灰里烤的太脏,只让吃在专门定做的炉子里烤出来的。   那炉子烤出来的,就是没有炭火里烤出来的香啊!   嘿嘿,等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让阿起给我烤。]   应慎初:瞧瞧,从来就这样胡闹!   群臣一边听应长乐的心声,看笑话,当消遣,一面等着启奏,甚至都不觉得等待漫长,不知不觉就轮到了自己。   皇帝从来就很喜欢在群臣奏事时,将应长乐的心声当“背景音”,那些老顽固的陈词滥调也都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   今日单单处理靖王就花费了一两个时辰,群臣终于奏事完毕,从麟德殿出来,已是傍晚。   应慎初自是立即带着两个弟弟回家。   冬日昼短,三人出宫上了马车,天都黑透了。   应长乐上车后就不停的问:“哥哥,你说,爹爹和娘亲回家了吗?他们是不是还在梨院那边?”   虞幻是被皇帝亲自指派去押送两人的,应鼎是担心虞幻再为了这个妹妹做出什么触怒圣上的事,故而跟了去。   应鼎再清楚不过,圣上是想让虞幻照顾好这个妹妹,但绝不能跟靖王有任何牵扯。   虞幻照顾妹妹,也只能是在日常生活上给与帮助。   皇帝之所以没有立即处死靖王,就是担心靖王的势力还没有根除干净,需得连根拔起,这个根也许还包括应家。   应鼎最会揣测圣意,自然能想到,当今圣上如此多疑,让虞幻亲自看押虞微,也是一种试探,若虞幻有意帮靖王脱罪,那大家都完了。   靖王这样厉害的亲王,圣上是绝对容不下的,靖王迟早都得死。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要管靖王如何,能救下虞微,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应慎初抚摸着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那梨院偏僻,又长久没人住,光是收拾出来就够忙的了,爹娘今日怕是很晚才会回家。   不用担心,爹娘会照顾好姨母,以后若是有机会,等天儿暖和一些,哥哥就带你去看望姨母。”   应长乐激动的跳了起来,笑着说:“哥哥,你可不要忘了!”   随后他又说:“没关系,我不会忘,到时候我会提醒你的,你别不认哦,阿起,你要给我作证,哥哥答应了我的!”   应长乐也知道,被终生囚.禁的人,就是不能随意去探望的,别说探望,都不许任何人靠近那庭院。   如果没有兄长带他去,别说见到姨母,还没靠近梨院,就得被赶走。   萧承起道:“好,即便兄长忘了,我也不会忘,若是大哥反悔,不带你去,我带你去。”   应长乐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窝回了兄长的怀里。   回到家,应慎初赶忙就将弟弟放到了暖榻上,换上家里早就烤暖和的衣物,他自己也换了。   随后他便将弟弟按趴在腿上,褪了底裤,查看按揉臀腿的伤,又仔细上了药。   因之前在宫里,底裤卡在了大腿根,他还专门扒开看那里是不是被勒红了,见没红才放心,却也还是用了爽身粉。   应长乐舒服的趴着,虽然已经不疼了,完全不用上药,但他就是喜欢被哥哥这么伺候。   萧承起就在一旁,见弟弟屁股还红的厉害,被掐的那块有点泛青,大腿根的红已经几乎都不怎么看得出来了。   应长乐自己提了裤子起来,十分严肃的说:   “哥哥,我要批评你,赶时间都没给我穿好,底裤卡在大腿这里,很难受!”   应慎初一面将将弟弟的裤子都褪了下来,再一件一件穿好,一面说着:   “给你说过多少次,冬日里穿的多,你自己提裤子穿不好,你也不小了,还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就不能慢慢穿?   白日里到底是我没给你穿好,还是你不让我给你穿?”   应长乐这才想起,还真是他自己提的裤子,那时刚挨完罚,满屋子都是丫鬟仆从,他只想快点穿好遮住。   哥哥要重新给他穿,他就不肯,死抓着裤头不放,哥哥还是伸手进去又拉又扯的帮他整理了的。   应长乐羞红了脸,嗫嚅着说:“那,谁让你当着那么多人罚我!好丢脸!”   萧承起又帮弟弟扯了扯裤脚,道:“大哥,以后我来教,冬日里穿得多,得慢慢穿,里面没穿好,自是难受。”   应慎初笑着说:“阿起,幸而有你,我也省心多了,阿乐太能胡闹,我一个人还真管不过来。”   萧承起忙道:“大哥,幸而有你,阿乐也就还怕你一点,我也是舍不得如何严厉管他,阿乐又爱撒娇,他一撒娇,我就心软。”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你们明明对我超严厉的好吗!阿起,我什么时候爱撒娇了?!你污蔑我!”   萧承起道:“这会儿可不就在撒娇?”   应长乐:“……”   [不是,这叫撒娇?我在生气好吗?!   阿起,在你眼里,该不会我呼吸一下,都算撒娇吧?   啊啊,气死我了,果然当我们太弱小的时候,就算是生气,他们都以为在撒娇,简直离谱!   哼,等我长大,你们等我长大!]   萧承起&应慎初:……   当天夜里又下起鹅毛大雪,梨院没有地龙,虞幻只怕冻着虞微。   虞幻是一天也等不了,立马花了大价钱请了工匠来,连夜给两人的卧室加上了地龙。   梨院外面全都是羽林卫,还有无数暗卫监视,每日都将院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向皇帝汇报。   他们每日都说了什么话,也要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甚至包括两人用饭多少,如厕的次数,以及如厕的时间长短等等。   就连两人如何过夫妻生活,每日几次,在哪里,什么姿势,开始的时间,结束的时间,中途都做了什么……全部详细记录。   没人能受得了被如此严密的监控,萧景和虞微对这些也都是心知肚明,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了,哪怕多一日可相守,他们都分外珍惜。   虞幻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为妹妹改善生活环境,硬是将丝毫不宜居住的梨院,改造成了小巧玲珑无比温馨的“神仙居所”。   ……   应长乐日日都盼着能去看望姨母,终于等到开春,眼见着天气渐渐暖合起来。   他已经跟兄长和阿起都提了无数次,哪怕让他就在院外看一眼也行,但他们就是推三阻四,一日推一日。   终于在入夏之后,阿起带他去见了姨母,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他已经很知足。   那梨院早就被娘亲改造的非常漂亮,两人真似神仙眷侣,就连他都忍不住羡慕。   虽然没有伺候的仆从,但靖王亲自照料姨母,特别细心周到。   他觉得,姨母比去年还要漂亮,一看就过得非常滋润,就连眉宇间那抹似有似无的忧虑之态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靖王倒是消瘦了一些,但看上去更加清俊疏朗,从前那眼里散不尽的抱负和愁怨,也都没有了,只剩下安定和满足。   ……   这日午后,应长乐又被萧承起带着去了麟德殿。   萧承起还是抱着弟弟,坐在一旁。   [皇帝,我就搞不懂,你干嘛总是叫我来干坐着啊?我根本就不想听大臣奏事啊!   虽然在南书房上课也挺难坐的,但听这些老顽固说话,我更难受。   求求了,快放我回南书房吧,我爱读书,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皇帝:阿乐,谁叫你有那心声,朕喜欢听,没有你的心声,朕都坐不住。   群臣:如今圣上可是有点太依赖应长乐的心声,那许多的暗卫、不良人养着,反倒像是白养了!是,这心声绝对不会骗人,保真,但也不能过于依赖吧?!   群臣奏事完毕,征南大将军程衡站了出来,说:   “圣上,微臣只求圣上为微臣做主,寿康公主与微臣成婚不过五六年,当初也是圣上赐婚,可寿康公主实在太……微臣都说不出口!”   皇帝笑着问:“大将军不妨直言,若真是寿康公主的错,朕绝不包庇。”   寿康公主也曾十分受皇帝宠,只是性子忒怪了些。   皇帝一听就知道征南大将军大概受了许多委屈,但皇帝是最护短的,他的女儿可以欺负人,他来主持公道都行,但绝不能在夫家受了欺负。   因此看征南大将军气成这样,皇帝心里确实高兴的,只觉自己的女儿厉害。   皇帝安慰道:“寿康公主的性子是有些怪,但倒还不至于很乱来,你不说,让朕怎么给你做主?”   征南大将军这才下定决心开口,说:   “启禀圣上,微臣也不知寿康公主是跟谁学的,竟不再喜欢男子,转而喜欢女子,微臣竟不知,自己的美妾,都是给她纳的!”   皇帝自然明白,征南大将军是在指责他,当初没有严厉惩治清河长公主,寿康公主有样学样,也玩起磨.镜来,风气便是如此带坏的。   群臣一听也是气的不行,又再次连连口诛笔伐,只要皇帝严惩清河长公主以及寿康公主,如此下去,还不都乱套了!   皇帝只觉头疼不已,却又无法反驳。   [哦,征南大将军和寿康公主啊,我吃过你们的瓜。   大将军,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来皇帝面前告状的啊?要是换个性子软一点的公主,都不知道被你欺负成啥样了!   当初你就是看上寿康公主的美貌,才苦苦求娶的吧,新鲜劲儿一过,你就在外面找人,让寿康公主夜夜守空房。   那外室也确实长得太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那遗世独立的绝佳气质,你被迷的是一天不见就百爪挠心。   要不,还是得说,你这种见多识广的渣男,眼光是真的好,能被你看上的女子,都不是一般人。   寿康公主不是为了成全你吗,谁叫你没魅力,留不住美妾的心。]   群臣:……   皇帝一听只觉爽快的很,却还是装模作样的问:   “那不是你自己纳的妾吗?寿康公主比你厉害在哪里,就能将她们全都收服?朕却不信。”   征南大将军一时语塞,直气的头昏脑涨。   [对哦,寿康公主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我看看哈哈哈哈哈,寿康公主好手段啊!]   征南大将军:应长乐,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就你这刁钻的性子,可恶的心声,你不知死多少回了!   应长乐看得兴奋,不自觉的动来动去。   萧承起不得不轻声说:“阿乐,别乱动。” 第51章   应长乐当即就不再乱动, 附在萧承起的耳边轻声说:   “嘿嘿,我懂,阿起, 你放心, 我不动啦。”   萧承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给弟弟调整了一下坐的位置。   应长乐踮着脚尖就要下去, 一边轻声说着:   “不然我坐旁边椅子上吧, 我都这么大了,早不用你们抱了,你们就非得抱我, 别人看着不好,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萧承起愈加抱紧了弟弟, 耳语道:   “坐好,别乱动就行, 这殿内放了太多冰盆,到底有点冷,那椅子上又没放坐垫, 仔细受了凉, 肚子又不舒服。”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就连旁边站着的宫人都听不清,皇帝与群臣自然更加没有在意, 只等着应长乐的心声继续往下说。   如今只是初夏,天气还不怎么热, 但皇帝生性怕热,每年一入夏就用冰盆,还用的特别多, 夏日为了凉爽,椅子上也不会再放坐垫。   群臣是最怕夏天入宫奏事,在路上暴热,进了麟德殿又过分凉爽,一冷一热最容易中暑,但凡年老体弱的大臣,都得一日三餐把养身的药当饭吃,才不至于生病。   应长乐下意识的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脖颈,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萧承起无法自控的抖了抖,他当然知道这是弟弟下意识的行为,谁抱弟弟都这样。   大哥抱阿乐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用脑袋回蹭阿乐,以前他也会这样,如今却是只能刻意压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跟从前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皇帝与群臣自是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但还是没在意,只以为是应长乐乱动乱出声,萧承起提醒他要守规矩,保持安静。   征南大将军又说:“启禀圣上,寿康公主欺人太甚,微臣实在受不了她那般凶恶,还请圣上为微臣做主!”   原本他想直接提出和离,但想到家里那嗜杀悍妇,又想到皇帝护短,实在不敢。   程衡也没想到自己堂堂征南大将军,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被那河东狮刁蛮公主逼的不得不找皇帝主持公道,家中丑事闹的人尽皆知!   可他还有什么办法,那悍妇剑法了得,又心狠手辣,是真敢砍他,偏偏又是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时时刻刻拿身份压他。   作为大将军,他自然能打得过这悍妇,就是这悍妇有再多的护卫,他也能打得过,但他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女人的,况且打赢女人,又有什么面子。   皇帝只是问:“你倒是说说看,寿康公主都如何凶恶,如何欺你的?”   征南大将军气愤不已的说:   “寿康公主日日在家练剑,还让微臣陪着她练剑,微臣自是不忍伤她,可她却总是用木剑将微臣打的遍体鳞伤。   用木剑打的也就算了,不过青紫斑驳而已,都不算伤,微臣堂堂大将军,自不与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可她还给微臣制定了几百条家规,但凡微臣无意中触犯了哪一条,她就劈头盖脸的打,只打头脸,微臣也要脸面,还怎么出门?   微臣在家实在憋屈,不得不去外面找点温存,一旦被她知道,她就用剑砍微臣,砍的身上全是血口子。   公主剑法很好,倒也没有伤微臣多重,只伤表皮,若是微臣出手,只怕她受不住,微臣到底还是不忍跟她对打罢了,她还仗着公主身份,愈加过分。   ……   更可恶的是,她还联合家中姬妾,孤立微臣,也不知她给微臣的妾室都下了什么蛊,竟让她们如此心悦诚服,就听她的!”   皇帝倒是丝毫不觉意外,寿康公主性子最怪,整治人的手段多不胜数。   这番听下来,皇帝都觉得实在有点对不住征南大将军了。   皇帝当即下令:“来人啊,宣寿康公主进宫,朕今日定为你主持公道!”   这时,殿外传来十分霸气的声音:“程衡,本公主就知道你进宫准没好事,到底是来告状了,还敢来找我父皇告状,你找打是吧!”   征南大将军顿时吓的脸色一变,却又想着不能在这么多同僚面前丢了脸面,硬气道:   “寿康,当着圣上和群臣的面,你还敢如此,可知在家有多嚣张跋扈!我哪里告错你了?”   寿康公主跪到皇帝跟前,十分强硬的说:“父皇,不劳你管我的家事,让我带他回去好好管,必定不再让他来烦你。”   皇帝摇了摇头,怒道:“放肆!寿康,谁许你这般对征南大将军?还不给大将军认错道歉,保证以后会改!”   寿康公主气愤不已的说:“父皇,你为何也不能明辨是非?是他有错在先!要我给他道歉,您还不如直接赐死我!”   皇帝直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么些年了,这寿康公主竟丝毫没有长进,整治人的手段再多又如何,嘴笨不会为自己辩解,有理也变无理。   寿康公主不仅性子古怪,且能动手绝不动口,一张嘴说话能把人噎死。   皇帝气道:“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有错在先?”   寿康公主恶狠狠的瞪着征南大将军,说:“他敢进宫来告我,就凭这点,就是他错了!”   皇帝气的脑仁疼,他已经给了公主机会解释,偏偏寿康又最不擅长解释,若再包庇,实在不妥,怒道:   “百姓有冤,尚且还有个上告的衙门,大将军有冤如何就不能来找朕告状?寿康,你可知罪?”   寿康连忙说:“我没罪,父皇,你别被他蒙蔽,他有什么冤?”   皇帝怒道:“你不愿他纳妾,便赏了银子打发了那些女子就是,既让纳进来,你又为何要打他,还敢用剑砍大将军!   朕真是把你惯坏了,即日起,你便日日抄写佛经两个时辰,修身养性!禁闭两月,不许出院门一步。”   征南大将军顿觉扬眉吐气,这已经比他预料的结果好多了。   禁闭两月,至少他就能清净两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简直是他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寿康气的不行,她最没有耐心,让她日日抄写两个时辰的经书,还不如打她一顿。   她最受不了拘束,禁闭两月,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寿康公主这才知道怕了,赶忙抱着皇帝的双腿求饶:   “父皇,求您收回成命,儿臣没错,明明是他错了,为何要罚我?父皇,你明知道我嘴笨,哎呀,急死我了,父皇,您这是偏袒他……”   皇帝无奈道:“他错,你要把他的错说出来,你既说不出来,就要认罚。”   寿康公主恨死了自己嘴笨,只觉自己的嘴好似被上了套子,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急的满头大汗。   皇帝心想:寿康啊,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此便要学会抓住对方的把柄,事先就要想好应对的话,否则只能你自己吃亏。   [哎呀,寿康公主,你急死我算了!他错了那么多,你说不出来?你嘴被上了铐子啊!   征南大将军,专门就喜欢找周边蛮夷亡国的公主、夫人,不仅要漂亮,从前的身世也要很高,但凡出身低点的美人,他都看不上,还专强.迫.人,他没错?   就说他的第一个外室吧,那可是扶南国前朝高公主,这位高公主也是个才女,还是个烈性子,但国破家亡休云贵,人到绝境,也只能苟活。   高公主不愿屈服,大将军就用唯一还跟着公主的忠仆的命威胁,又拼命砸钱,连哄带吓的把人弄到手。   就这么搞,无依无靠的高公主怎么可能不恨他,但为了活命,又不得不跟他。   寿康公主是将两人捉.奸.在.床,但寿康公主可不是那等愚蠢的小女人,她知道程衡的秉性,只打程衡。   有的女人以为男人出轨是外面狐狸精的错,明明全都是她们自己猪头老公的错!猪头男人要是不愿意,一个女人还能强迫他?!   高公主也是烈性子,当时就说:   “国破家亡,水远山遥,无意至此,死亦我怀,只忠仆无辜,还望见救。”   就这番话,啧啧,我听了,我都想哭,亡国公主没有尊严,一心求死,但死前还想给忠仆找个好归宿。   寿康公主也是真性情,当即就说:“阿子,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不仅没伤高公主,还接回府,让她再也不用受流亡之苦,也再不用被大将军这种死渣男强迫。   ……   所以,征南大将军,你纳的美妾都恨你,爱寿康公主,是为啥,因为你是见色起意,寿康公主才是真救她们于水火啊!   谁让你看上去的都是曾经的高门贵女,你不知道她们的精神世界到底有多难高攀,你不知道豪门专养情种啊,她们要的,只有寿康公主能给,你说她们爱谁?   哼,就凭一点,用钱权强迫良人,你就该打,你还告上状了!]   群臣:……哎,原来如此,这征南大将军也是,总是找这些难搞的落难贵女干嘛,偏又遇上寿康公主这样强势凶悍的正妻。   征南大将军恶狠狠的瞪着应长乐,却又立即被萧承起的眼神吓的低下了头。   寿康公主无比感激的看向应长乐,随后便将长乐的心声,换了个说法,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寿康公主,不长嘴真的很气人,我们长嘴就是来说话的,不是装饰啊!以后也得保持哦,想说啥就说啥!]   寿康公主:长乐啊,我知道了,我就是嘴笨,长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心声,我准得被气死。   皇帝怒道:“征南大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朕念在寿康公主已经打了你,便只罚你禁闭一年,往后寿康公主如何打你,都不许再来告状,那是你活该!”   程衡忙不迭的磕头认罪,只想着,以后只能好好听寿康公主的话,否则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呵呵,征南大将军,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不打仗了,吃的一肚子油,什么将军肚明明就是纯胖,脑满肠肥,到底谁会爱上一个油腻又渣的中年胖子啊。   寿康公主这么年轻漂亮,要不是看在你以前也很勇猛,你以前身材还不错,你能高攀上?还不知道珍惜!   你说,为啥你的美妾都不爱你,爱寿康公主,你丑啊,为啥丑男永远这么自信?   你要还能保持打仗时的好身材,也许她们之中有看外表的,还能对你有点意思,但也不会真的爱你哦,她们都是高精神追求的,你这种没有灵魂的死渣男给不了。   啧啧,丑男人,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女的不是没长眼睛,女的不是个个都瞎,如果她们有选择,才不会跟你们这些又丑又自信又油腻又渣的过日子。   乱玩的渣男都该浸猪笼,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寿康公主还愿意要你,你就偷着乐吧,臭渣男,臭烘烘的!]   群臣:……小兔崽子,好能骂,你嘴淬毒了吧,等你长大,成了真正的男人,你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多可笑。   征南大将军:……应长乐,本将军一忍再忍,你别太过分!   寿康公主:哈哈哈哈哈哈爽!本公主当初也是瞎了眼,光看他身体好,如今,呵呵,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还敢在外面乱玩,打不死他!   宫人又换了殿内的冰盆,冷气更甚,萧承起更紧的抱住了阿乐,用自己的手挡在阿乐的肚子前面,以免弟弟的肚子受凉气。   [哇哦,嘿嘿嘿,我碰到了,好烫啊,阿起,你怎么浑身都滚烫,好像个火盆!   阿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嘛,总是忘记。   都怪我,怎么总是忘记阿起是真的长大了,天天都在一起,就没什么感觉,阿起总是陪我玩,我就总觉得阿起跟我一样大!   也对,阿起都快十五了诶,这年龄吧,在现代还是初中生,但在古代,若是成婚早的人家,都要张罗亲事了。   阿起,别不好意思,你这个年纪是最.敏.感的时候,你要啥反应都没有,我早就让爹娘兄长给你请名医看病了。   嘿嘿,你洗澡的时候,我偷看过,啧啧,好吓人,阿起,我看你也是天赋异禀啊!   不过,你们老萧家在这方面是有点厉害哦,除了萧景,一个个都好能生。]   萧承起:……   皇帝:应长乐,让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群臣:哎,十九殿下也是可惜了,若不是有蛮夷的血脉,却是最适合当太子的,十九殿下长得这般好,又如此聪颖沉稳,且果敢坚毅狠戾,再合适不过。   这会儿还很早,萧承起又带着应长乐回到了南书房上课。   此后应长乐几乎每天都被皇帝叫到麟德殿,自然也都是萧承起带他来。   应长乐发现,最近兄长变的很忙,每日皇帝在麟德殿召见群臣,兄长几乎都不在。   他问过兄长都在忙什么,兄长也给他简单说了一下,在忙着做“年度国库预算”,要量入为出之类的。   自从顾阁老倒台,兄长在内阁做事也就顺畅多了,甚至逐渐坐稳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并且已经做出一番成绩。   兄长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当然不仅仅是写文章厉害,古代的科举什么都考,其中“术数”就跟现代的财经管理差不多。   以前大宁朝可是没有“年度预算”这种概念的,六部才会总是为国库里的银子分配吵个没完没了。   应长乐觉得,兄长完全可以算是大宁朝财务管理系统建立的第一人,这个系统建立起来,只怕真能封神!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历史上的大文豪都不是状元,那跟他们同场科举的状元郎得多厉害啊,为啥这些状元没能留下千古吟唱的诗句呢?   只看兄长,他就懂了,他的兄长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却几乎没写过什么诗,关键就是没时间,兄长的仕途太顺了,用青云直上来形容都不够!   这种晋升速度,古往今来都是甚为罕见的,自然忙的不行,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写诗,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   兄长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内阁首辅!   更何况,兄长也完全不用通过写诗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兄长都是直接冲到六部去“吵架”,直接在朝上就舌战群儒,文武百官都吵不过兄长。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文人骚客都是被贬后才疯狂作诗,但凡仕途顺利的,都没时间写诗,也没那悲惨的情怀。   兄长不用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兄长可以直接做到!   以前内阁首辅是顾廷方,一直国库空虚,皇帝都急的不行,六部为争国库那点银子天天吵架。   自从兄长成为内阁首辅,如今也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不仅逐渐国库充盈了起来,六部有钱了,什么措施也都推进的快多了。   从前礼部没钱修的各州府学堂,如今也都修的差不多了,朝廷出钱供养寒门学子一日三餐,还提供免费住宿,真做到了天下寒门学子都有学可上。   只是,兄长太直,总是毫不留情的痛斥六部同僚,就算做出这等功绩,但在满朝文武嘴里就成了“急功冒进”、“年轻气盛”诸如此类。   如今,他每日都来麟德殿听皇帝和群臣奏事,虽然他从来懒得听,但多多少少都会听进去一些。   他就几乎没怎么听过任何人说过他兄长一句好话,全是诉苦,都说什么内阁考察太严,内阁对六部打压太狠等等。   当然偶尔也有人夸兄长两句,但更多的是中立,不敢得罪,又不服气。   这日,他们刚从麟德殿出来,就又有几个皇亲国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他哥的坏话:   “这应翰林光顾着充盈国库,给他自己做功绩,就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这冰银是一年比一年少!”   “呵呵,我就看他还能蹦跶多久,他们应家早就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完了,如今又来克扣我们的银子,真是狗胆包天。”   “以往我们的冰银最多可有三千两,一年年减下来,如今就区区一百两,够干嘛使的,这算怎么回事,他打发叫花子呢!”   “虽是我们都不缺这点钱,但可不能叫内阁这帮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在哪里省不出这点钱,非得来恶心我们,今日就让他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百官都怕他,吵也吵不过他,我们可不怕他,我今天就要去内阁好好问问他,就一句话,你们跟不跟我去?”   “去,我们都去,一起去,气势上就不能弱了,让他以后也掂量掂量,到底该在哪里省钱!”   “嘘,你们小声一点吧,那应长乐也不是好惹的,只怕他都听见了。”   “哼,不过垂髫小儿罢了,故意让他听见的,我可不怕他,你们要是怕,就别来,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去!”   “他日日在麟德殿,什么没有听见过,况且瞒也瞒不住。”   “切,谁怕他了,谁怕谁是狗,走,一起去!”   ……   应长乐自是全都听到了,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兄长,就是很不能理解,这些皇亲国戚好像挺怕他的,又要故意虚张声势。   [我都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怕我啊?我也没干嘛啊!   是皇帝天天让我来麟德殿的,而且我就干坐着啊,我也没说啥做啥啊,你们到底在怕我什么?]   应长乐连忙就问:“阿起,你说他们为什么怕我?”   萧承起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圣上日日让你来麟德殿,他们都觉得圣上十分看重你,怕你去跟圣上告状?”   应长乐疑惑道:“他们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闹去内阁了,不就是想闹大,让圣上来判案吗,还用我去告状?”   [嘿嘿,我好像变聪明了诶,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天天来麟德殿干坐着,看来也不是完全没用啊,这就叫啥,耳濡目染!]   应长乐又问:“阿起,你说圣上为什么让你天天带我来麟德殿旁听啊?我真的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这个问题,他已经无数次问过萧承起以及爹娘兄长,他们都不知道,但他还是想问。   萧承起沉声道:“我也不知道,阿乐,莫要揣测圣意。”   应长乐无法,只能说:“那,快点,我们也去内阁,他们那么多人,又想故意把事情闹大,我怕我哥吃亏!”   萧承起早就已经加快步伐往内阁去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但应长乐竖着耳朵,也没有听到兄长的声音。   萧承起抱着应长乐推门而入,里面的人吵得太厉害,都没注意到他们。   应长乐见兄长端坐在中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如今内阁连上应慎初一共也才六个人,最能舌战群儒的首辅大人还没开口,五人对战几十个皇亲国戚,自然是落了下风,根本吵不过。   应慎初见弟弟进来,赶忙走了过去,一把抱过弟弟说:   “你们怎么来了,殿下,他胡闹,你也不要总是惯着他,怎能带他来这里?”   应长乐笑着说:“哥哥,是我硬要来的,你别这么凶嘛,我来帮你吵架。”   萧承起道:“少师大人,他们不好对付,我们实在不放心。”   应慎初郑重其事的说:“殿下,等会儿,你一定不要说话,至于阿乐,我会管他。”   萧承起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少师大人,我明白。”   应慎初只是摇了摇铃,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为首的宝郡王萧易首先开口:“应翰林,您终于肯纡尊降贵,跟我们说话了?”   应慎初沉声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敢故意不理会诸位,只是下官看诸位正在气头上,请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慢慢谈。”   [嚯,这不跟自己小妈灵堂蹦跶的宝郡王吗,您还好意思带头搞我哥啊,就仗着皇帝宠你是吧?]   萧易:应长乐,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发现,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应慎初,我们也不要你恢复三千的冰银,两千总要的,夏日里这冰多贵,你不是不知道……”   “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砸了你这内阁!”   ……   应慎初见众人还是如此情绪激动,只是抱着弟弟坐了下来,十分悠闲的逗弄弟弟玩。   应长乐都着急了:“哥哥,我不要你抱,我都这么大了!哥哥,你怎么还坐得住啊,他们好过分!”   应慎初一边摸着弟弟身上汗湿的衣物,一边说:   “你多大,都是弟弟,为兄都要抱你,好了,别急,让他们慢慢吵,这天热的,瞧你,里面的都汗湿了,先垫一下。”   应慎初说着已经拿出了自己怀里的绸帕,十分熟练的先擦,再换干的帕子垫,只怕弟弟中暑。   “哥哥,他们不吵了,都看你呢,你先别管我了!”   应慎初笑着说:“别管他们,趴好,汗水不擦干,仔细中暑。” 第52章   应慎初一点儿不急, 仍旧慢条斯理的照料弟弟,先用帕子将全身的汗水都擦干。   萧易怒道:“我们都等着呢,应慎初,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可是在内阁, 不是你家,要照顾弟弟回家去照料!”   这些皇亲国戚哪里受过此等轻视怠慢, 到哪里都是别人捧着他们, 从来没有他们等人的, 自是无比气愤,全都争先恐后的发泄怒气:   “应翰林,亏你还是诸位皇子公主的师傅, 圣上还将你尊为太子少师,竟如此公私不分, 内阁到底是朝廷重地还是你应家的后堂内室?!”   “在家你怎么宠这幼弟,我们也管不着, 但这会儿可还没到签退的时辰,既还在内阁当值,照料弟弟可是首辅大人的职责所在?”   “哼, 如此公私不分, 公器私用,还敢妄言什么公平公正,我真是替首辅大人羞愧!”   “不若从明日开始, 内阁大臣都带上家里年幼子弟来办公,一边为朝廷做事为自己争功, 一边还能教导子弟,一举双得啊。”   “少师大人向来是最会分亲疏远近的,应长乐从来不读书不上进, 上课也只知睡觉,他从来不管,将这弟弟宠的能上天,教导皇子公主时却是严上加严。”   “呵呵,应长乐可是他家的宝贝疙瘩,少师大人也是从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哪里舍得如何管教,怎么疼爱都不够呢。”   “是哦,他的弟弟是至宝,打不得骂不得,训斥两句都舍不得,皇子公主哪里能跟他家这位宝贝弟弟相提并论。”   “皇子公主算什么,他既是师傅,又有太子少师的头衔,自是可随意管教责罚,他那宝贝弟弟时时刻刻都要气他,但少师大人可舍不得罚弟弟,只罚皇子公主出气。”   “尔等简直胆大包天,皇子公主能跟少师大人的亲弟弟比吗,若是惹怒了少师大人,皇子公主可又要遭罪咯。”   “谁说不是呢,少师大人的报复心可是最强的,我们如此来闹一场,只怕少师大人会更加厌恶皇室,必要连累诸位皇子公主受罚,明日怕是又有做不完的功课了。”   “呵呵,在首辅大人这里,可不就是我们皇家人太多、花钱太多、骄.奢.淫.逸,就该从我们身上省钱,总之怎么省也省不到宣平侯府。”   ……   应长乐早就急的不行,怒气冲冲的跟这群皇亲国戚对骂:   “嘿嘿嘿,气死你们,还说什么我哥公私不分,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陛下都答应了的,我可以随时来内阁找我哥,我哥就是可以在内阁照料我,气死你们!”   “你们在说什么屁话,我哥不管我,是因为我不学无术,我哥就想让我当个废物,那皇子公主都是圣上寄予厚望的,陛下要我哥好好教,我哥敢不教吗?”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们睁眼说瞎话,你们污蔑我哥,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哥才没有,没有像你们说的这样,你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自己是这种人,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种人,我哥从来光明磊落,我哥就是太直,才总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看不惯!”   “那句话咋说来着,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有罪,你们自己黑,就看不得我哥这么清白,就要把我哥也拉下水,就不上你们的当,略略略。”   “我哥报复谁了?明明是你们自己报复心最强,为了点银子,就闹得这么难看,亏还是皇亲国戚,眼皮子就这么浅!”   ……   应慎初暂时没管两边的对骂,就忙着仔细的给弟弟擦汗。   萧承起又拿了柔软的素缎来,帮着一起给弟弟垫在衣服里面。   应慎初先给弟弟垫了背心和胸口,摸着底裤太湿,他索性给弟弟脱了,就用素缎裹起来。   外穿的撒花绫裤十分轻薄,汗湿又穿干了,但汗湿过的即便干了摸着还是冰凉的,索性也就不穿,将长袍放下来,便挡的严严实实了。   这殿内的冰也给的很足,外面又暴热,光是走过来就得流许多的汗,炎夏最忌讳暴热又骤冷,汗湿的衣物穿着更容易中暑。   应慎初和萧承起从来就在这方面就非常的仔细,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弟弟被养的太金贵,只怕一个没照料好,就要病一场。   每回生病,光是喂药就够折腾的了,嫌药又臭又苦,喝一口吐一口,怎么都喂不进去,得他们两人一起连哄带吓的才能喂进去些。   “你们,气死我啦,你们就会捡软柿子捏,有本事去找圣上闹啊,我哥就是个做事的,没有陛下点头,我哥敢降你们这些大爷的冰银啊?”   “呵呵,若不是你哥出的好主意,圣上如何能想到这些,你哥不报上去,圣上都不知道有冰银这项开支,圣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应长乐,明明是你哥把我们当软柿子捏,那么多省钱的法子,怎么就能省到我们身上来了?可不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你们好欺负?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对哦,难怪之前内阁都不敢动你们,顾廷方可比我哥聪明多了,知道谁好拿捏,谁不好拿捏,我哥动你们一下,就闹成这样?   要我说,你们还是别吃相太难看,我天天在麟德殿,多多少少也听了点,又不是只动了你们,怎么别人都不闹,就你们闹?!”   “应长乐,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们来不来闹?别人不敢得罪你哥,我们敢!我们今天就要看看,这天下到底还姓不姓萧,我们姓萧的就这么好欺负?”   “说这个有意思吗,就知道拿皇家身份说事儿,身为皇室一点儿担当都没有,所以,你们今天就是非要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负内阁咯?”   ……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耳语道:   “好了,不许再出声!他们是故意激怒你,让你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只用一句,只要被他们抓住话柄,你就是有千万般道理,也辨不过了!”   应长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嘀咕着说:   “那我不是也没让他们抓住话柄吗,哥哥,我没那么笨,我很会吵架的,让我帮你吵,我能赢!”   应慎初轻抚的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阿乐乖,听话,不许再出声,这是内阁的事,你管什么,况且在阿乐的心里,兄长就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小事!哥哥,我都已经长大了,怎么就不能帮你啦!算了,我暂时听你的,免得他们又说你管不住我。]   应慎初:……   众人见应慎初居然还这么哄着弟弟,愈加气的不行。   明明应长乐说了那许多不该说的话,但凡换做其他世家子弟说出来,定会被家中父兄狠狠揍一顿!   哪有这样惯孩子的,他们从未见过。   就算他们来此闹事,也绝不是应长乐这样的小辈能跟他们对骂的理由!   应长乐一直忍着没再跟他们对骂,但这些人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你们,好能骂,算了,我听我哥的,我才不理你们,看你们什么时候骂累。]   应慎初很满意弟弟今天的表现,他也不打断这些皇亲国戚发泄怒气,只下令让宫人给大家沏茶。   “诸位,想必都口渴了,请先喝茶润润嗓子,茶水管够。   内阁如今也是削减开支,这茶定然远不如诸位在家喝的特供香茗,也不知能否勉强入得了诸位的金口,不如就当白水喝吧。”   众人都是喝惯了御赐茗茶的,不仅要贵还要及其稀有,一两千金的茗茶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好茶。   这仿佛树叶子泡出来的茶,实在难以下咽,但吵了这么久,确实口渴难耐,也才能勉强吞下去。   应慎初沉声道:“诸位继续,想骂多久,就骂多久,下官不敢不听。”   众皇亲国戚也终于明白,如果他们无法冷静下来,一直如此情绪激动,那么应翰林就是不会理他们。   萧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应翰林,方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骂了,还是赶紧谈正事吧。”   应慎初笑道:“多谢宝郡王体谅,还请宝郡王明言,如何才能让诸位满意?”   他们自是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萧易赶忙就说:   “首辅大人,少师大人,应翰林,我们也不要您为难,我们各退一步,恢复两千冰银即可,买冰多余的花销,我们自己填补。”   应慎初沉声道:“回禀宝郡王,卑职记下了,明日便上书,等批红下来,即刻为诸位补上冰银,还请诸位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萧易阴阳怪气的说:“呵呵,首辅大人,您这招对付旁人还行,对付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们了?”   众人也都急了,争先恐后的跟着帮腔:   “还要等批红,这不就相当于没下文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每次等批红的事儿,最后结果都是留中不发!”   “应翰林,如果我没有记错,内阁是有权直接处置两千白银及以下的批额,我们要两千,就是为了省事儿,懒得再争那几百一千银子。”   “可不是吗,首辅大人,你能唬住别人,可唬不住我们,赶紧批了,我们立马走,真闹到圣上面前,吃亏的怕不是我们哦。”   ……   应慎初也不言语,就等他们吵,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慢条斯理的说:   “不瞒诸位,如今内阁只有权处置五百两的批额,诸位若要,下官马上批,诸位若是不信,可问今日在内阁当值的户部员外郎赵大人。”   为了方便与六部及时沟通,提高办事效率,应慎初要求六部每日下午都派一人到内阁轮班。   这户部员外郎赵大人也是个直性子,又最怕如今的内阁首辅应少师。   只因之前他算错了一笔账,首辅大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当场就罚了三十竹杖,还不能耽误做事,坐着煎熬,也得马上重新算。   这顿罚他是心服口服的,那处错很隐蔽,也无关紧要,他又从来对自己的做账能力过于自信,不曾仔细检查,才会出错,他从来就是不允许自己出错的,他认罚。   他以为自己“术数”已经是天下第一,那样复杂的帐,都能做的及其漂亮,但首辅大人竟比他厉害的多,却从不曾显山露水。   赵员外郎立马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却有点颤抖:   “回禀少师大人、宝郡王,户部从三日前就已经接到了批红的折子,内阁只有权处置五百两及以下的批额。”   萧易冷哼了一声,说:“应翰林好威风啊,瞧他怕你都怕成什么样子了,本郡王竟不知还有这等回话的规矩,郡王只能排在少师大人后面?”   赵员外郎方才太紧张,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对着萧易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认错。   应慎初向来护短,但凡六部的人在内阁轮值时,也算他的属下,他当即就说:   “宝郡王,他是错了,但亦是无心之失,下官自会上报户部尚书大人,罚他一月的俸禄,您看,还满意吗?”   萧易冷嘲热讽道:“别问我,我不过一小小郡王罢了,怎么敢罚您的属下?您爱怎么罚就怎么罚。”   应慎初笑着说:“那卑职便当您同意了,不过,宝郡王,他是户部员外郎,可不是卑职的属下,卑职自会报户部尚书大人。”   赵员外郎对着萧易再次磕头,这才敢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在心里犯愁,一月的俸禄对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员外郎不过是从五品,他又出身寒门,平日里就靠这点俸禄,捞不到什么油水,如今又刚在京城买了宅子,还在还借.贷的“香油钱”,又是酷暑,买冰也要花许多的银子。   家里其余人不用冰都行,只是家中老娘已年迈,盛夏无冰,只怕难捱。   那次他算错账,首辅大人原也是罚俸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挨竹杖代替罚俸。   大宁朝官吏犯错都是罚俸,家里稍微有点底子的,自然也都愿意罚俸,实在没钱的才会主动要求挨竹杖抵过。   萧易早就没了耐心,又仗着皇帝宠爱,只要把事情闹大,怒吼着:   “不给我们银子买冰,他们也别想用,把这些冰都扬了,上多少扬多少!   你们别怂,圣上怪罪,自有本郡王一力承担,本郡王就还不信,我们萧家人已经混到连冰都用不上的地步。   呵呵,他应慎初算什么狗东西,就敢欺凌到我们头上!   这次不给他一点儿厉害看看,往后还有我们好受的呢,冬日的炭钱,是不是也要给我们减了?   给我打,给我砸,本郡王忍不下这口气!”   在萧易的鼓动下,众人一股脑将殿内的冰盆全都推倒了,又用冰到处砸,乱作一团。   应长乐哪里受得了有人骂他哥,当即就骂了回去:   “你敢骂我哥,你才是狗,连自己的小妈都不放过的脏.狗……”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严厉训斥:“阿乐,闭嘴!他是郡王,他有错也轮不到你说!”   见弟弟还是不听劝,不得不加强语气:“应长乐,你再敢出声,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兄长叫他全名的时候,他是真怕,瞬间就被硬控,再不敢说话。   萧易最受不了有谁当着他的面提那件事,举着冰怒不可遏的就要砸应长乐。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护在怀里,怒问:“宝郡王,您定要如此?”   萧承起瞬间将人按倒在地,死死压住萧易掷冰的手腕,大有生生将其手腕压断的架势。   手腕的剧痛让萧易痛不欲生,立马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哭着求饶:   “十九殿下,我错了,我不敢了,呜呜,放、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都给朕住手!”   皇帝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殿内的人当即跪了一地。   萧易赶忙抱上了皇帝的双腿,哭着说:“皇兄,你终于来了,你快给我做主,呜呜,皇兄,易儿要被欺负死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萧易一眼,坐到上位,怒道:   “今日之事,朕都知道了,朕只给你们一句话,内阁的所有决定,都是朕同意的,往后要闹,就来找朕闹,朕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众人如何能不知道内阁的决定都是皇帝同意,不过是存心找茬,也让内阁以后想缩减开支时,先掂量掂量是否要拿他们开刀。   皇帝一把拉过萧易,顺手拿起桌案上的镇纸,放在萧易的掌心,斥责道:   “还是这般不长进,为这点银子,就闹成这样,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罚你?”   萧易最怕挨皇兄的责打,哽咽着说:“皇兄,我不敢了,别、别打,皇兄,为何你就只帮着外人,不肯帮我?”   皇帝狠狠打了两下在他掌心,训斥道:“什么叫帮外人?这是朝廷大事,也容你这般胡闹?记吃不记打的小孽障!”   萧易捂着手心,也不敢哭出来,只是委屈巴巴的望着皇帝,嘀咕了一句:   “呜呜,皇兄,萧承起刚才差点弄断了我的手腕,你还打我,呜呜,我的命好苦。”   皇帝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无奈道:“好了,别装了,谁让你带头来惹事!”却是狠狠瞪了萧承起一眼。   众人只觉得皇帝过于宠溺萧易,竟肯亲自动手教训,还舍不得打重了,就拿镇纸拍两下,还哄他,也难怪他敢带头来闹内阁。   萧易自然也能感受到皇兄没多生气,大着胆子撒娇:   “皇兄,应翰林太过分了,什么都减我们的,就是不拿我们当回事嘛,应长乐还骂我,萧承起又打我,他们都欺负我,呜呜,皇兄……”   [略略略,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你也不害羞!   我记得,你小妈都给你生弟弟了啊,你们在家也是好玩哦,还真是你喊他弟,他喊你爹。   你这么会玩,谁能欺负得了你?]   一提这事儿,皇帝就气的不行,一把推开萧易,怒道:   “滚滚滚,你们都给朕滚,眼不见心烦!”   萧易瞪了应长乐一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众人,逃也似的跑了。   应慎初自又是一番请罪,诸如没能及时处理紧急事件,惊扰皇帝之类的。   皇帝见内阁乱成这样,到处都是冰化了的水,只觉心烦。   新的冰虽上了,但没什么效果,实在闷热,皇帝一刻也待不住,只令赶紧收拾好,抬脚就走。   皇帝刚走,应慎初赶忙就说:“阿起,这里太热,你带阿乐先回家。”   应长乐却说:“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哥哥,我就要。”   应慎初见时辰也不早了,便同意了,让两人在一旁玩。   殿门关闭后,很快就凉爽了下来,应长乐就在内阁到处跑着玩。   今日时辰一到,应慎初就让众人都回家歇息,养好精神,明日只怕还得应对如山的奏折。   应慎初单独留下了赵员外郎,将他一月的俸禄,不多不少,放到他手上说:   “今日之事不怪你,但该罚的钱,还是要罚,我听闻你才买了宅子,大约还借了香油钱,先拿去用。”   应长乐都知道,京中小官是真难,没家底根本在盛京买不起房,只能找寺庙借.贷,就跟现代的房.贷差不多,每月还“香油钱”,就相当于是还月供。   像贫寒出身的赵员外郎,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就能在盛京贷.款.买房,已经属于非常能攒钱,非常优秀的青年才俊了。   赵员外郎自是感激涕零,他怎么都没想到首辅大人竟会为他这么不起眼的小吏考虑的这么周到。   应长乐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笑着说:   “赵叔叔,给你,去还房.贷吧,我偷我哥的,反正早晚会被我哥发现,还不如当着我哥的面给你,就当我做好事啦,我哥教我的,勿以善小而不为。”   应慎初无奈道:“你呀,我说那银票就跟长了脚一样!”   赵员外郎见这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几乎可以还上剩余全部的借.贷银钱,怎么说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应长乐硬塞他手里。   应长乐上辈子就最讨厌还贷款,虽然助学贷不多,但对于没钱的人来说,真的很多!   这五百两的银票只是他随意都可以拿出来的零花钱,他觉得给赵大人就是更有用。   赵吉嘴笨,只能哽咽着,不住的说感谢的话。   他实在不会说漂亮话,更不会拍马屁,这也是他在户部做事最多,却怎么都升不上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应长乐笑着说:“好啦,快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家啦。”   赵吉目送着三人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他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次日,弹劾内阁众人的奏折果然如雪花一般多不胜数,弹劾应慎初的奏折,那就更多了,自然都是众皇亲国戚联合其他官吏一起上奏。   应长乐日日都去麟德殿,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已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哥最会写文章、写奏折,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   这天,萧承起带着应长乐从麟德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南书房也快放学了,他们便直接出宫回家。   两人的马车经过朱雀大街时,应长乐专程去找了娘亲。   虞幻正准备去曾经的靖王府别院,已经打点好了所有的东西,装了整整三大车。   应长乐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娘亲,笑着说:   “娘亲,我也要去嘛,我就要去,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应长乐前几日就听娘亲说要去看望兰阳郡主,他就想跟着一起去,才特意来朱雀大街找娘亲。   虞幻笑着说:“好,走吧。”   这靖王府别院如今就只有兰阳郡主一人居住,皇帝虽降罪靖王,但并未牵连兰阳郡主,只是到底远不如从前,门前及其冷清,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虞幻自然是受虞微的嘱托,照料兰阳郡主,虞微早将这个小姑子当亲女儿,怎么都不放心她独居。   他们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有哭声:   “呜呜,你们天天来也没用,我不嫁,我要等兄长和嫂子回家,呜呜,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滚开,就凭你也敢来拉扯我?   狗奴才,你们怎么敢对我动手,滚开,别碰我……” 第53章   虞幻猛的推门而入, 就看见兰阳郡主正被一群穿着异常华丽的大仆往一辆大马车上推。   只是兰阳郡主挣扎的太厉害,他们又不敢弄伤人,方才一直僵持不下。   虞幻怒吼:“放肆!你们又是哪来的恶仆, 竟敢强行带走兰阳郡主?你们想把她带去哪里?”   自从靖王被贬为庶人, 又被囚.禁梨院,终生不得出, 便有许多皇亲国戚来充当兰阳郡主的长辈, 要为她婚配。   虞幻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往也都是她帮忙解决的,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哪个皇亲国戚派来的恶仆。   为首的管家,赶忙站了出来说:   “回禀抚远大将军, 小人乃宝郡王府大管家萧荣,现任龙武卫。   是宝郡王派小人前来带兰阳郡主去王府, 宝郡王为兰阳郡主遴选了上好的人家。   这别院实在配不上郡主的尊贵身份,故而先接去王府暂住。”   这萧荣原也是皇族, 只是远出了五服,后来做了宝亲王府的大管家,这才慢慢又繁盛起来。   如今虽早就已经做了龙武卫, 官居五品, 但萧荣十分顾念当初宝亲王的提拔赏识,即便宝亲王已经去世,这宝郡王是个废物, 他还是将宝郡王视为主子。   宝郡王亦是领了皇帝的旨意,要为兰阳郡主操持婚事, 但皇帝只是想锻炼一下宝郡王,用这等完全无关紧要的小事来锻炼弟弟,正好合适。   只是从来就没个正形的宝郡王, 又怎么可能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转手就交给了萧荣去办,他问都懒得问一句,更不可能亲自来。   兰阳郡主惊慌失措的跑到虞幻的身旁,颤抖着声音说:   “抚远大将军,你知道的,我不想嫁人,我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我去当尼姑,也不要嫁人,他们凭什么来管我……”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手,柔声安慰:   “别着急,我来处理,既然微微将你托付给了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   兰阳郡主十分愧疚的说:“抚远大将军,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虞幻心疼道:“往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客气,微微与你情同姐妹,你便是我的亲妹妹,长姐哪有不管妹妹的?”   兰阳郡主更加愧疚,实际上她跟抚远大将军已经怎么都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了。   虽则嫂子和抚远大将军是亲姐妹,她又是嫂子一手带大的,嫂子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但毕竟只是姻亲的姑嫂关系罢了。   她实在没脸让嫂子管她一辈子,更何况是嫂子的姐姐,她更觉自己只会给人添麻烦。   只是如今兄长落难,嫂子也跟着被囚.禁,她虽没受牵连,但已然成了没人管的累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兰阳郡主的身世非常尴尬,与靖王乃同母异父的兄妹,当初是先帝已经成了太上皇,靖王的母妃才怀了这位兰阳郡主的,自然不是先帝的种。   这般皇家丑闻,靖王府自然是千方百计的瞒住,只是等这位小郡主出生后,到底还是没瞒住。   靖王的母妃被秘密“赐死”,对外只说染病而死,但靖王到底还是极力保下了这个妹妹。   因此兰阳郡主的一应待遇都只是依赖靖王罢了,如今不过空有郡主头衔。   最可悲的是,她这个假郡主就连被兄长“牵连”的资格都没有!   兰阳郡主紧握着虞幻的双手,就仿佛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哽咽的说:   “长姐,我可以叫你长姐吗?”   虞幻摩挲着兰阳郡主的手背,柔声道:“傻孩子,当然可以。”   兰阳郡主的年龄比应慎独还小几岁,虞幻是真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只是从辈分上论起来还是姐妹。   应长乐被萧承起抱着,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他都颇为感慨。   想当年靖王得势时,多少人千方百计的巴结奉承兰阳郡主,如今堂堂郡主都能沦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   兰阳郡主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虞幻,哭着说:   “长姐,呜呜,长姐,我好想,好想我嫂子和兄长,呜呜,长姐,我该怎么办,我真没用,我该怎么办……”   虞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傻孩子,你还小,不用你干嘛,长姐会为你处理好一切,有长姐在,什么也不用担心……”   虞幻安慰了许久,兰阳郡主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哭泣,哽咽着说:   “长姐,我想求见圣上,我不嫁人,死也不嫁人,只求圣上将我也关到那梨院里,我给嫂子和兄长端茶倒水,怎么都好……”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后背,无奈道:   “傻孩子,别想了,圣上不会见你,更不会将你关到梨院,你不想成婚,就不成婚,这点,我倒是还能帮你办到。”   兰阳郡主也明白,皇帝原本就已经十分厌恶靖王,又怎么可能见她这样一个假郡主,再来给皇帝添堵。   梨院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囚.禁在里面的,至少得是亲王、皇子才配被关进去,而她连被关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一个假郡主,她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皇帝更加不在意,又怎么可能见她。   萧荣连忙说:“抚远大将军,宝郡王怎么说也是兰阳郡主的堂兄,宝郡王为她指婚,是她的福气,您还是把她交给小人罢,不然小人回去也没法跟郡王交差。”   虞幻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郡王打的如意算盘,如今这诸多皇亲国戚都争着抢着要为兰阳郡主操持终身大事,不都是为了从中捞油水。”   萧荣十分尴尬的说:   “哎呦,您瞧您,也太把我们宝郡王看低了,旁人我不敢保证,但我们宝郡王决计不会为了那点银子,坑了自己的堂妹,选的必都是好人家。”   兰阳郡主也知道,这些皇亲国戚都争着抢着为她操持婚事,就是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总有那等十分有钱但无名望的家族会看中她的郡主身份。   盛京之内是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娶她了,即便有也出不起这么多钱。   一旦成婚,必定就是去水远山遥之地,距离盛京万里之遥,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嫂子,她宁愿死在盛京,也不愿出嫁。   她不用猜都能想到,只有地方豪绅会为了她的郡主身份出大价钱。   虞幻冷声道:“你倒是说说,宝郡王给兰阳郡主选的好人家到底是哪一家?能配得上郡主的人家,想必不会是我不认识的,我也帮郡主把把关。”   萧荣讪笑着说:“抚远大将军,您这就为难小人了,宝郡王也没给小人说到底是哪一家,总之一定是好人家。”   虞幻沉声道:“我猜猜啊,想必定是某个地方豪绅,出钱呢必定是大方的很,这些地方豪绅连攀上知府千金都难,如今却能攀上郡主,自是出多少钱都乐意。”   萧荣无法反驳,只是不住赔笑,说着:“不会的,抚远大将军,您多虑了。”   虞幻冷哼一声,说:   “你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如今竟敢吃到郡主身上来,不过就因她如今无依无靠,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那地方豪绅花大价钱娶郡主,定是贪图郡主食邑千户,又有这层高贵的身份,可兰阳郡主不过空有头衔,到头来什么都没图上,会不会恼羞成怒?   也是,你们宝郡王才不管兰阳郡主以后会如何,钱拿到手就行。”   萧荣对这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还是拼命的狡辩:   “瞧您说的,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宝郡王最受圣上宠爱,光是圣上御赐的那诸多宝物,王府里堆都堆不下,怎么会看上这点钱……”   虞幻早就已经没了耐心,当即打断了他:   “宝郡王是从来就不缺钱,但他也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兰阳郡主找个好人家,他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只交给你一手操办,难道你家里也有堆不下的诸多宝物?”   萧荣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又搬出宝郡王:   “抚远大将军,您看,我也就是个做事的,我已经跑了好多趟,再不能将兰阳郡主带到王府,实在没法跟宝郡王交差,您就别为难我了。”   虞幻沉声道:“我不为难你,回去告诉你们宝郡王,是我不让你带走,让宝郡王亲自来找我。”   萧荣苦笑着说:“哎呦,抚远大将军,我要这样去回,宝郡王非打死我不可,您就当救小的一命。”   虞幻强硬道:“别废话,滚!”   萧荣这才不得不说:“抚远大将军,我们宝郡王是奉圣旨为兰阳郡主操持婚事,劝您不要多管闲事,到底这兰阳郡主跟您可是没有丝毫关系。”   虞幻见这人实在冥顽不灵,冷哼了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怒道:   “我给你脸了是吧?!就凭你也敢来威胁我?!滚回去叫你们宝郡王亲自来找我!再敢多言一句,休怪我这剑不长眼!”   萧荣顿时吓的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也不敢再说话,双手作揖求饶,立马带着众仆从,逃命一般的疾跑而去。   兰阳郡主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哽咽道:“长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已经被他们逼的没了命。”   她早就想定,如果实在逃不脱嫁人的命运,那她便在大婚前吞金自尽,死也不让这些人如愿!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额头,笑着说:   “傻孩子,说什么谢,你要是没了命,让你嫂子和兄长怎么活,你记住,只要好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兰阳郡主重重的点了点头,忙道:“外面到底还有点热,别把阿乐热坏了,快,我们进屋。”   如今虽已是入秋,不似炎夏酷暑那般暴热,但秋老虎的余威尚在。   不过最近几日倒是有点秋高气爽的意思了,这会儿又是傍晚,故而不那么热。   众人进屋后,自有小丫鬟沏了最好的茗茶奉上。   如今兰阳郡主虽只有郡主的头衔,但从前伺候的丫鬟仆从也都还在,从前积攒的钱财也还有,自是处处都得节约,不能再多花费。   虞幻每隔一月就送几车日常用品过来,这上好茗茶就是之前送来的,平日里兰阳郡主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兰阳郡主笑着说:“长姐,之前您送的都没用完过,不必再每月都送,我也有积蓄,我能自己买。”   虞幻心疼道:“你的积蓄又不多,况且我送的这些也不值什么,不过是借着送东西的名头,让京中这些势利眼知道,你不是孤家寡人,若要欺你,也先掂量一下敢不敢得罪我。”   兰阳郡主原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愈加让虞幻心疼。   应长乐笑着说:“还有我,还有我,兰阳姨母,我已经长大了,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虞幻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笑道:“好,还有你,哪里都有你。”   兰阳郡主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应长乐,哽咽道:“阿乐,我记住了。”   应长乐最是活泼开朗,兰阳郡主原也是个贪玩的性子,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把对方逗乐了,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虞幻笑着招呼仆从将那三大车东西都卸下来,好生安放储存。   这些仆从均是靖王府的家生子,最是忠厚细心的,他们都知道如今就靠宣平侯府接济,故而即便是再小的东西,他们都分外的珍惜。   虞幻之前还担心主子遭难,便保不住有恶仆生事,不过观察下来,她便完全不再担心恶仆欺主之类的事发生。   应长乐很喜欢这个别院,小巧别致又温馨,他就拉着兰阳郡主,到处跑着玩。   虞幻心知宝郡王不会善罢甘休,次日就入宫去求了皇帝圣旨,将兰阳郡主交由她来安置终身大事。   皇帝原本就丝毫没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过,又得知宝郡王只让管家去办,也就放弃用此事锻炼这个蠢弟弟,当即答应了虞幻。   虞幻如此帮兰阳郡主,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知道皇帝是必定要靖王死的,如今靖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不能活到明年夏天都难说。   一旦靖王死了,还能让虞微放不下的就只有“孤家寡人”的兰阳郡主。   虞微当初将兰阳郡主托付给她,为了让妹妹安心,她也就应了下来,但她已经在慢慢给妹妹透露,兰阳郡主处境艰难,若兄长和嫂子都没了,兰阳会寻短见。   等靖王“病死”,只要这个傻妹妹不自.杀,最多半年,皇帝就会释放虞微。   虞幻知道她的傻妹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不可能不在乎靖王唯一的妹妹的死活。   ……   应长乐一直都以为有娘亲那么好的照料,靖王和姨母会在梨院相伴到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靖王都没能熬过次年的寒冬,就死在立春那日。   爹娘似乎早就料到,那段时间就守在梨院,都没怎么回过家,只怕他们一个没看住,靖王刚咽气,姨母就要随靖王而去。   他哭着闹着要去梨院看望姨母,但无论他怎么哭闹,兄长和阿起都不带他去。   不过就算没能去成,他还是可以从吃瓜系统里看到所有的情况。   爹娘担心的完全没错,靖王刚咽气,姨母就要自刎,幸好娘亲出手快,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   为了防止姨母再自.杀,娘亲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姨母,靖王的葬礼,都是爹爹一手操办。   靖王走后一个月内,姨母就用许多办法自.杀过无数次,若不是娘亲看得紧,早死无数回了。   最终还是兰阳郡主用命威胁,当着姨母的面自.刎,血溅了一地,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为了兰阳郡主,姨母才答应不再寻死。   ……   这日午后,应长乐又被萧承起带着去了麟德殿。   皇帝端坐上位,群臣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萧承起带着弟弟跪下行礼,皇帝没让平身,他们也不敢起来。   皇帝就顾着看折子,也不理会他们,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罚所有人都跪着。   萧承起很庆幸,来之前,他就给弟弟多加了一层护膝。   如今皇帝愈加喜怒无常,没人能猜得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就连他也揣摩不出。   皇帝又总是让群臣长跪不起,但凡宣他俩来麟德殿,群臣跪着,他们也得跪着。   只是又快入夏了,殿内早就没铺地毯,直接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他倒是跪得住,弟弟哪里跪得住。   应长乐如今是明显感受到了,皇帝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疑心病也越来越重,每每为一点小事便大发雷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在老虎面前,也没有这么恐怖,老虎不饿也许不会吃人,但皇帝就太可怕了,一句话说不对,就可能诛人九族。   [到底还要跪多久啊,皇帝,你是不是有点更年期了啊,动不动就让文武百官罚跪。   关键还天天都让我来,我又不是你的大臣,干嘛让我跟着跪,膝盖好疼。]   群臣:……长乐啊,赶紧多说说,圣上拿你的心声没法,也许就让我们起来了。   皇帝:谁让他们惹朕生气,做事一点儿也不利索,若没有内阁督促,他们还不知要懒惰成什么样子,一个个拿着朝廷俸禄,专门只会气朕!   萧承起赶忙说:“父皇,阿乐还小,不若让他先起来,儿臣是他的兄长,连带他的那份一起跪。”   应长乐急道:“不行,不行,阿起,我已经不小了,我才不要你帮我跪!”   [阿起,你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会心疼我,可不会心疼你。]   皇帝无奈的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自是连忙谢恩,又都在心里想着,幸而如今圣上还是每天都会传唤应长乐来麟德殿,否则他们可不敢说这些话。   皇帝又说:“长乐,到朕身边来。”   应长乐如今是真怕皇帝,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低着头。   萧承起实在不放心,始终跟在弟弟的身边,只差将弟弟护在身后。   皇帝一把将应长乐抱了起来,爽朗笑道:   “阿乐,别怕,皇伯父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你也是长成半大孩子了,朕也还没老嘛,轻轻松松抱起来。”   [不是,你有健忘症啊,你刚才罚了我们跪好嘛,他们是大臣,领你的俸禄,我又没领,为啥也要受罚?你要真对我好,舍得让我跪那么久嘛?]   萧承起赶忙握住了弟弟的脚腕,说:“父皇,我抱吧,如今阿乐是有点重了,不能让您受累。”   皇帝坐了下来,就抱着应长乐坐在他怀里,笑道:   “朕又不是洪水猛兽,每回朕要跟阿乐亲近一下,你就担心成这样?”   萧承起忙道:“父皇,阿乐实在被我们惯坏了,若他有不敬之处,您罚儿臣就是,都是儿臣的错,他还小,儿臣会慢慢教他。”   皇帝笑着说:“瞧把你吓的,朕何时罚过他什么?就跪这一会儿,就把你心疼成这样?”   萧承起忙道:“父皇,儿臣不敢,只是阿乐……”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们都这般惯着他,也要多教教他,好了,阿乐还小,朕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计较。”   萧承起只觉皇帝如今过于喜怒无常,弟弟的心声又实在不可控,他没法不担心。   应长乐直挺挺的坐在皇帝怀里,紧张的手都知道往哪里放。   [你说你突然抱我干嘛,我小时候,你也没怎么抱过我吧,突然对我这么好,你又想干嘛啊?]   皇帝轻抚着应长乐的额头,笑盈盈的问:   “阿乐,朕要封你的姨母为妃,长伴朕的左右,往后你在宫里,想什么时候去看她都行,你说好不好呀?”   [啊???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皇帝老儿,我姨母可是你的弟媳啊,靖王才死多久啊,你就等不及了吗?   虽然前几天在吃瓜系统里都看到了,你跟太后和皇后都说过,要接我姨母进宫,但我还是接受不了!   太后皇后不是都没同意吗,你就非得跟所有人对着干啊?   还问我好不好,就不好啊,一点儿也不好,非常的坏!]   皇帝:……   群臣:应长乐啊,能不能救你的姨母,可就看你自己的了,圣上心意已决,我们是没法了。   方才众人被罚跪也是因为,皇帝提出要纳虞微为妃,群臣极力反对。   萧承起早已是紧张的汗流浃背,只怕皇帝一怒之下,要责罚弟弟。   皇帝却丝毫不生气,只是轻轻揉了揉应长乐脑袋,笑着说:   “阿乐,你娘亲应该给你说过的,你姨母多年前就与朕情投意合,如今你姨母也是愿意的,你不信就去问问她。”   [呵呵,我不用去问,我也知道姨母愿意。   今早,我已经在吃瓜系统里都看到了,你昨晚就去见过我姨母,你俩又好上了。   我终于知道娘亲为什么以前要跟我姨母断亲了,她真的,我气死!   她明明才为靖王要死不活,现在就想把你当靖王的替身,靖王泉下有知,不得气活过来啊?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姨母愿意跟你好,是因为当了你的爱妃,就能给兰阳郡主指门好亲事,就能让兰阳郡主过上好日子。   兰阳郡主要知道也得被气死,兰阳郡主才不稀罕呢!   呵呵,反正你们各取所需吧,你可别指望我姨母真的爱你。]   皇帝就是想通过应长乐的心声知道,虞微如今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   皇帝笑着问:“阿乐,你这是不愿意?”   应长乐这次是真豁出去了,大声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就是不愿意!”   从来没人敢跟皇帝这样说话,皇帝自也是气的不行,狠狠一巴掌拍在应长乐的屁股上,怒道:“大胆!”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回来,跪着说:“父皇息怒,您答应了的,不会跟阿乐一般计较。” 第54章   应长乐嗷的叫了出来, 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疼的想哭还是忍住了,根本不敢哭出去, 只怕再惹皇帝生气。   他承认自己挺孬种, 最多就敢在心里骂皇帝,明面上硬钢, 也就这一次, 还被吓的瞬间秒怂。   皇帝正在气头上, 只想将面前这个天天在心里骂他的小崽子狠狠打一顿,就应长乐那心声要有多欠打就有多欠打!   更何况如今这崽子不仅敢在心里骂他,还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但凡换了旁人,胆敢如今不敬, 他早下令拉下去廷杖。   只是看着应长乐这般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他到底还是有些心疼, 谁让这崽子长得这样好看,谁让这崽子跟微微实在长得像。   这崽子到底也不止是被他的父兄惯坏了,也是被朕给惯坏了, 就从来不曾真跟他生过什么气, 更不曾怎么罚过。   即便如今是三不五时就让他跟着群臣一起罚跪,让他多多少少比从前怕朕一些了,但终究还是收效胜微。   如此恶劣的性子, 偏偏长了这副好皮囊,真真是可气可恶又可人疼!   萧承起一面下意识的给弟弟揉着屁股, 一面揽责请罪:   “父皇,平日里均是儿臣在教导阿乐,都是儿臣的错, 是儿臣没有教好,还请父皇责罚儿臣,阿乐还小,是儿臣不曾教他如何回话……”   应长乐赶忙说:“不是,皇伯父,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别怪阿起,我怎么想就怎么回,阿起有教过我怎么回话,是我不听他的……”   萧承起立马捂住了弟弟的嘴,轻声道:“阿乐,听话,不许再胡说八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你帮我受罚,你们就知道护着我,那我永远也不会长大!   而且,阿起,你好傻,皇帝也许看在我姨母会心疼,就不罚我了,皇帝可不会顾忌你。   我犯错,皇帝也不会罚的太重,但你不犯错,皇帝罚你都毫不手软,你受伤,我也会很难受、很心疼啊!]   萧承起:阿乐,虽是如此,但我身强体壮、武术了得,从小就受异常严苛的训练,这点罚对我来说都不能算受伤,你怎么受得了?   皇帝:呵呵,在你的心里,朕就跟疯子一样,总是无缘无故的动怒,对谁都是要打要杀的,你哪里知道一国之君的难处!   群臣:   应长乐啊,你跟十九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啊,你也很知道圣上对你姨母的感情嘛,还敢这般跟圣上对着干?   为了你姨母,你连陛下的罚都不怕?这回还算你小子有骨气!   你可得想办法劝住圣上啊,怎可纳弟媳为妃?将来史书工笔,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圣上怎么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朕没说要罚你们,不过吓唬一下阿乐罢了,阿乐,你过来,给朕看看,可是打疼了?”   应长乐哪里敢过去,只跪在原地不动,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屁股,只怕还要挨打。   [呜呜,疼死了好吗,我哥打我一百下都没你打我一下这么疼!你还要看,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怎么给你看嘛!]   皇帝:小兔崽子,你哥打你那两下的力道也叫罚?不过就是跟你闹着玩,所以你才不怕,他也丝毫管不住你。   群臣:首辅大人啊,平日里但凡你舍得严加管教,何至于惯得这弟弟如此无法无天,让圣上来替你管教!只可惜你这会儿不在,也不知你看了会不会后悔?   应长乐今日才知道,往常兄长罚他的那都不能叫罚,就是跟他闹着玩,兄长用戒尺打的都没这么疼,怎么会疼成这样,就像被热油泼了一下,刺痛滚烫的很。   群臣却觉得,皇帝过于宠溺应长乐。   皇帝盛怒之下,那巴掌都舍不得打在脸上,只是打在屁股上而已,还只打了一下,这根本都不算责打。   许多皇子公主都没能被圣上亲自动手管教过,犯错也只是交给南书房诸位师傅责罚,或者罚禁足等,若实在气不过,亦是下令侍从责打。   皇帝再生气也甚少亲自动手,这是诸位皇子公主求都求不来的恩宠。   当今圣上及其喜怒无常,谁也猜不透,又最厌恶揣测圣意的,故而即便是最受宠的皇子公主都好似隔着一层,不敢造次。   皇帝主动走了过去,柔声说:“都起来吧,朕没罚你们跪。”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护在身后,只怕弟弟再出言不逊,皇帝一怒之下打在弟弟脸上或者头上,如何承得起?   皇帝笑了笑,伸手想揉一揉应长乐的小脑袋,安慰一二,却看见应长乐吓的缩了缩肩膀,偏了头过去躲避,只怕再挨巴掌。   萧承起忙道:“父皇,阿乐胆小,又不曾经过什么事,难免畏畏缩缩,还请父皇见谅。”   皇帝笑着说:“你们不用怕成这样,阿乐能这般为他姨母出头,朕心甚慰。”   应长乐这才敢伸出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真的吗?那皇伯父是不是不会再让我姨母进宫了?”   皇帝笑着说:“这也不是朕一个人就能定的,朕已经着人去宣了你爹娘和兄长前来,朕先就让他们去见了你姨母,若他们还是不同意,朕不会勉强。”   应长乐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那你可要说话算数!”   皇帝笑着说:“朕是一国之君,向来一言九鼎。”   [呵呵,真的吗,我咋就这么不信呢?你可别又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压迫人!   反正娘亲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很怂,但我娘亲很刚,娘亲是绝对不会同意姨母进宫的,我们家都听娘亲的。   你这会儿说的好听,他们不同意,你不会勉强,等会儿他们要真不同意了,你可别又不高兴!又要打要杀的威胁人!那我可真就看不起你了!]   皇帝:……应长乐,朕何时这般出尔反尔过?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朕会答应你?这几年日日在麟德殿旁听,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群臣:果然个孩子,如此天真幼稚,指望他能劝得住圣上,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皇帝张开双臂,笑着说:“阿乐过来,皇伯父抱,阿乐别怕,皇伯父不生你的气了,不会再罚你。”   应长乐虽然还是很怕,但不敢不听,踟蹰着走了过去。   皇帝单手就十分轻松的将应长乐抱了起来,坐回榻上后,仍旧是让应长乐坐在他怀里,极尽宠溺。   萧承起实在担心,跟了过去,就站在旁边。   皇帝十分轻柔的帮应长乐擦了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笑着说:   “阿乐,以后在朕的面前,想哭就哭,不用憋着,看你这样,朕会心疼。”   [哼,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才不会帮你说服我娘亲!你做梦都别想!]   皇帝:……长乐啊,就不能是朕想对你好吗?微微最疼你,往后朕也会好好疼爱你。   群臣:你还挺有骨气,但圣上对你好可不是为了让你帮忙说话,圣上富有天下,要什么不能得,还用你帮忙?   应长乐虽然心里十分抗拒,还是嗫嚅着说:“皇伯父,我、我知道了。”   皇帝道:“都是皇伯父不好,还疼的厉害吗?皇伯父这就传御医来给你瞧瞧。”   应长乐赶忙说:“不用,不用,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   [不是,这怎么瞧嘛?!御医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啊!屁股这种地方,又没伤多重,谁乐意给人瞧啊!]   皇帝:哈哈哈臭小子,你这么怕丢脸,就别成日里只会胡闹,只会跟朕作对。   群臣:圣上,您未免也太宠他,往常您赏了皇子责罚,只要没有破皮流血,都不让御医来治,只让记住疼记住教训,就打他一下还说什么传御医?   皇帝又拿着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应长乐紧张又僵硬的坐着,怎么都不习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就到处乱看。   [这折子怎么这么折子,这茶杯怎么这么茶杯……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我不想被皇帝抱啊,动都不敢动。   阿起,你很热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啧啧,皇帝的手好大好厚啊,还天天练武,难怪打人这么疼!]   群臣:……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萧承起:阿乐,圣上最是喜怒无常,你的心声又总乱说话,让我怎么放心?   皇帝:你总算是知道朕的厉害了,朕这手劲儿是有点大,方才气极又没收着力,况且朕可算是半个开国皇帝,从前也征战沙场,半壁江山都是朕打下的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长乐终于看见爹娘和兄长走了进来。   三人自是先给皇帝行礼,见皇帝竟然抱着长乐,也没觉得多惊讶,他们早猜到,从此以后皇帝只会愈加对长乐好。   皇帝先就给他们都赐了坐,随后便笑着问:“你们可都见了微微?谈的如何?”   虞幻长叹了一口气,道:   “回禀圣上,我们都见了,愚妹实在不听劝,我也拿她没办法,既然她执意要入宫,我也只能成全。”   应长乐:“啊???”   [娘亲,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糊涂了啊,皇帝是不是又用什么威胁你们了啊?可是娘亲,你不是最不吃威胁这套吗?]   虞幻:……   群臣:完了,抚远大将军都劝不动,那就真的没法了!   皇帝笑着说:“虞爱卿,这就对了嘛,你虽是微微的长姐,但也不可将她逼入绝境。”   [什么东西?你在乱说什么?要是没有我娘亲,姨母早自.杀.了,你凭什么说都是我娘亲逼的,明明是你逼的!]   应长乐再也忍不住,气鼓鼓的问:“娘亲,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你明明不想让姨母进宫的啊!”   虞幻赶忙说:“阿乐,不许胡闹,大人说话,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   应慎初实在担心皇帝动怒,十分后悔平日里没有好好管教弟弟,这种情况下弟弟竟然还敢插话,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皇帝揉了揉应长乐的小脑袋,笑着说:   “你呀,朕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也该学些规矩了,没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儿!”   应慎初急忙说:“回禀圣上,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有教好弟弟。”   皇帝笑道:“朕没怪阿乐,更没怪你,朕喜爱阿乐这般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不该打断尊长说话。”   应慎初自又是一番感念皇帝宽容仁慈。   皇帝十分高兴,只要虞幻答应了,就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了。   应长乐赶忙打开了吃瓜系统,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谈的,怎么可能让娘亲也同意了?!   [啊,我说呢,原来是姨母用命威胁,硬要进宫,那我娘亲确实拿她没办法。   不对啊,娘亲可以把她关起来嘛,大不了锁起来嘛,就没法寻短见了啊,娘亲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姨母每次都这么任性,但娘亲这次怎么没有跟姨母断亲啊?   哦哦哦,原来是因为姨母本来就不想活了,娘亲不可能一直锁着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只怕一个疏忽她就寻了短见。   姨母进宫就会忙着争宠,就会忙着给兰阳郡主选一门好亲事,就会为了能一直庇护兰阳郡主,好好活着。   啧,这倒也是,姨母是这种人,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考虑,但兰阳郡主可是姨母手把手带大的,就跟亲生女儿一样。   娘亲现在对这个妹妹的要求也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只要妹妹好好活着就行。   姨母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娘亲也是没法用断亲威胁了,况且以前就威胁过,断亲这么多年,还不是没用。   她们姐妹俩这倔脾气倒还挺像的,就是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哎,我娘亲也是命苦啊,就遇到这么个妹妹,有啥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娘心烦,我爹为了劝我娘想开一点,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能上床睡觉了,天天苦兮兮的睡在晾榻上。   爹爹啊,你也是,谁让你总是给我娘吹枕头风,我娘总觉得你是皇帝的走狗,总觉得是皇帝要你说的这些,当然讨厌你啦。   你就别说,你就闭嘴,都回家了,你就别管皇帝给你下的命令了,你就当哑巴不行吗?]   群臣:   这就真没办法了,靖王已经死了,这事儿吧,也就不算什么大事,我们还指望抚远大将军用命违抗圣意呢,我们也已经劝过圣上,没法再管。   呵呵,你爹可不就是圣上的走狗,你娘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虞幻:小兔崽子,你这心声,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外说,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娘亲也实在是拿你姨母没办法了!你爹确实该骂,再骂,接着骂,娘亲爱听。   应鼎:   应长乐,你气死你爹我算了,娘亲和爹爹在家说的话,在外面就不要去想,更不能在心里说出来!   爹爹怎么就是教不会你,哎,算了,爹爹也做不到完全控制自己的想法。   皇帝就等着听应长乐的心声。   他没有让暗卫去梨院监视,再将他们的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的汇报,就是因为即便有再详细的汇报,他也不信!   虞微一直都知道他在派人监视,虞幻和应鼎、应慎初自然也知道,他们就不可能在明知被监视的情况下说什么真话。   应长乐的心声是绝对真实的,并且应长乐的心声什么都说,甚至包括应鼎和虞幻在被窝说的悄悄话,如今他便只信应长乐的心声!   皇帝十分满意应鼎的表现,沉声道:   “应爱卿,你也要多多开导虞爱卿,让她不要再生微微的气,微微已经失去了太多,再也不能没有她这个长姐。”   [又来下任务了,皇帝,你就非得让我爹娘回家打架,你才满意是吧!]   皇帝:阿乐,你这说的什么话,朕也是为了你娘亲好。   应鼎连忙说:“圣上放心,微臣知道。”   虞幻狠狠瞪了应鼎一眼,恭敬道:“多谢圣上关心,微臣已经想通了,过往是微臣愚钝,往后不会再让她难过。”   皇帝爽朗大笑,当即宣布择良辰吉日,便迎虞微进宫,还要举办隆重的封妃仪式。   群臣也不敢再劝什么,诸如不该直接封妃,先封个昭仪,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哪有从进宫就直接封妃的?   只因比起皇帝收了自己的弟媳,实为.乱.伦,入宫便是妃位,根本不值一提。   [算了,我已经懒得说你们这些当皇帝的了,反正就是,我发现吧,你们的癖.好就挺一言难尽的。   什么美人都见过了,就开始追求刺激的,曹操专门就只爱人妻,走到哪里都要霸占别人的老婆。   李世民也收了自己的弟媳,唐玄宗还要了自己的儿媳,还有让二婚当皇后的呢……就没什么是你们干不出来的!]   群臣:……这倒也是,所以我们不敢深劝,陛下执意如此,我们劝过就算尽了臣子之责了。   皇帝:应长乐,你既然知道这些,就应该知道朕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往后可别再犯傻,总是跟朕作对!   虞幻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三叩九拜,最后才说:   “回禀圣上,愚妹娇蛮任性,从小是被惯坏了的,性子又直,毫无城府,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从来都是别人哄着她。   愚妹进宫后,但凡有任何过错,还请圣上即刻传唤微臣入宫,让微臣管教疏导,她倒也还肯听一些。   微臣的这个妹妹,性子最倔,实在不好相处,若是惹恼了陛下,还请陛下宽待一二。”   皇帝笑着说:“虞爱卿,快快平身,朕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怪脾气,朕答应你,绝不怪罪,若实在劝不住,便宣你进宫来劝慰她。   微微有你这样好的长姐,朕都为她高兴,若没有你,她那般刚硬的暴烈脾性,朕是真拿她没法。”   [呵呵,皇帝,你就偷着乐吧,有我娘亲帮你管着姨母,你还是皇帝,当然不用受什么气,没人敢给你气受!   顶级美人又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的哄着长大,哪有脾气好的?   我娘亲的脾气也不好啊,如果我爹不是武将出身,都不敢娶我娘。   爹爹为了少挨我娘的打骂,啥都乐意做,我娘脸色一变,他就赶忙给我娘捶背捏肩,伺候的那叫一个好。   我娘亲一生气,我爹就腿软!]   皇帝:哈哈哈哈哈哈长乐啊,你真是朕的开心果,往后可要多说说你爹都怎么哄你娘开心,以后朕也这样哄你姨母开心。   虞幻:……   应鼎赶忙走了过去,将儿子抱了过来,说:“圣上,阿乐已经不小了,到底有些重,微臣抱他。”   皇帝急着去梨院告诉虞微好消息,爽朗大笑道:“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应鼎抱着儿子疾步走了出去,他虽不怕被同僚笑话,但只怕虞幻又生气。   虞幻赶忙追了上去,轻声说:“走狗,你抱着我儿子干嘛?将阿乐交给殿下带回去,我们还得去梨院。”   [走狗爹爹,我都觉得你有点可怜,娘亲,还有这么多大臣在旁边呢,你也给爹爹留点面子啊]   应鼎:……应长乐,但凡你的心声别乱说,你爹我都没这么可怜!   虞幻抱过儿子交给萧承起,嘱咐道:“殿下,这段时间,将阿乐看紧一点,别让他乱说话。”   萧承起忙道:“您放心,我知道。”   虞幻赶忙就拉着应鼎出了宫,往梨院去了,只怕皇帝操之过急,让虞微还未进宫,就得罪了皇后以及后宫众妃嫔。   内阁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应慎初去处理,他却还是抱过弟弟,十分耐心的教导了一番。   萧承起带着弟弟出了宫,刚上马车,便让弟弟趴在他腿上,褪了裤子看伤,见已经没什么印子,这才放心。   应长乐要自己拉裤子起来,又被萧承起压住,说:“等一下,还有膝上的伤。”   “阿起,你不会以为我是纸糊的吧?我真没事!”   萧承起将弟弟放在坐垫上,撩起长袍的下摆,取下护膝,见弟弟双膝还是红的很,立马就拿了怀里的药膏,十分轻柔的涂抹。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真不用上药,我不喜欢这些药膏,黏糊糊的。”   萧承起沉声道:“膝上的伤马虎不得,若没处理好,以后一到阴雨天,双腿就疼怎么办?药膏不黏糊还有什么用?忍忍,等药效发挥后,晚上就给你洗了。”   这药膏用料极好,粘稠的很,萧承起一圈又一圈的揉,不住的哈气,这才慢慢化开。   应长乐只觉得这感觉很奇妙,痒痒的很舒服,他笑着说:“阿起,你再多吹一下,我喜欢。” 第55章   应长乐看着萧承起为他一圈一圈的揉开药膏, 丝丝凉意混着掌心的炙热,层层渗透进肌理,舒服的直打颤。   萧承起忙完, 还将弟弟的长袍下摆掖在腰带上, 以免衣物沾上,影响药效, 况且弟弟不喜欢任何药膏的味儿, 沾在衣物上就更不喜欢。   “晾一下, 规矩坐着,别乱动。”   应长乐抢过药瓶,笑着说:“我也帮你上药, 阿起,你让我来吧, 我早就学会了!”   萧承起拿了回来:“不用你,这药膏过于浓稠, 你不会用巧劲儿,揉不开,影响药效。”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我也可以给你哈气, 用嘴里的热气给化开。”   萧承起道:“坐好, 不许乱动,上药有什么好玩的,况且你又不喜欢药味儿。”   应长乐十分认真的说:“我才不是为了好玩, 那总不能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从前是我还小, 那我不是都长大了吗,我也想照顾你呀!”   萧承起愣了愣,笑道:“你何时就长大了?站起来都还不到我的腰!况且, 就算你长大了,你也永远都是弟弟,永远都只能我照顾你,永远都只能听我的,记住了?”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我也已经很高了好吗,那谁让你长那么老高的,腿还特别长,是,你爹娘都很高,那我爹娘也很高啊,你等着吧,最多再两三年,我就跟你一样高!   而且,我只是比你晚几年出生啊,你永远都是哥哥没错,那也是因为时间不能倒流,我没法早点出生。”   萧承起实在被逗笑了,他不知道弟弟为何要跟他争这个:   “好好好,你以后一定跟我长一样高,这总行了吧。”   应长乐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萧承起自己挽起裤子,一边上药一边说:   “你看,都是跪同样的时辰,你就红成那样,我就没什么事,这膝上一点儿伤也看不出。你皮肉太嫩,经不住折腾,你又不会武功,从未锻炼过,哪里能跟我比?”   萧承起原本是不想给自己上药的,他实在觉得没必要。   只是每每他给弟弟上药,不给自己上,弟弟就要闹,他也没办法,便也给自己用点药。   应长乐伸手摸着萧承起的膝盖,好奇的问:   “阿起,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吗?你膝盖上的肉,摸上去就是比我的硬诶,跪了那么久,为啥都不红啊?   还有那次,好吓人,皇帝罚你跪在碎瓷片子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忍的,那多疼啊,要是我,我嘎巴就死那里!   你看吧,到底还是留疤了,他真讨厌,根本就……”   萧承起忙道:“阿乐,教过你多少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圣上不敬!”   虽则弟弟的心声时时刻刻都在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天天都在心里骂,皇帝也都听见了,但他还是得不停的教导。   皇帝年纪越大,性情只会越来越难以捉摸,心也只会越来越狠,疑心病只会更重,甚至逐渐变得及其残暴!   如今显然已经有了这个趋势,他必须更加严苛的管教弟弟,绝对不能再让弟弟乱来。   应长乐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又没旁人,而且我不是没说出来嘛!”   萧承起点了点头,一边上药一边十分耐心细致教导弟弟,应该怎么回皇帝的问话,等等诸如此类。   应长乐是懒得听的,及其敷衍的嗯嗯应付,自顾自的摩挲萧承起膝上浅浅的疤痕,一边抚摸一边轻轻吹,说着:   “阿起,当时,你肯定疼的不行罢,我给你吹吹……”   每次他们被罚了跪,但凡需要上药,弟弟都会抚摸他膝盖上的疤痕,都会给他吹,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   然而无论弟弟这样做过多少次,每一次还是都让他心痒难耐、浑身战栗。   阿乐吹出的那一丝丝轻柔的风,不似吹在他的膝上,倒好似吹到了骨头缝里,吹到了心里,拂过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萧承起伪装的很好,没让弟弟看出丝毫的异常,仿佛只是在及其认真的涂药。   应长乐就是每次看见都忍不住的心疼,他都无法想象,碎瓷片子扎到肉少的膝盖上,那得多疼!   萧承起用最快的速度抹好药,便放了裤腿下来,又用长袍盖上。   观砚早备好了净手的水,端着银盆,跪行到主子面前,恭敬捧着。   这般华盖大马车上都是常备着几大壶水的,有专门用来煮茶饮用的,大壶里的水便是给主子们净手等用的。   萧承起先自己洗了手,接过热帕擦干后,又让重新倒水来,给弟弟洗手。   应长乐笑道:“我有没有擦药,手没脏,我不洗。”   萧承起一边给弟弟洗手,一边说:   “我膝上擦了药,你又去摸,还说没弄脏手,还不肯洗?你不是最不喜欢药膏的味儿吗,不洗干净怎么行?”   应长乐只是觉得麻烦,懒得洗:“就一点点,我都在你的衣服上擦过了。”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含笑道:“只是洗个手而已,有多麻烦,还是我给你洗,你就这般惫懒,以后长大可如何是好。”   应长乐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嘛,你们天天活的这么精致,不觉得有点累吗?”   萧承起道:“这有什么好累的?”   应长乐感慨道:“所以说嘛,不是我们这种懒人不想变厉害,根本就是精力天生就不如你们这些厉害的人!   我发现吧,你们天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我就是动一动就觉得累啊。   人和人的差距啊,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萧承起又被逗笑了:“阿乐,你只是被惯的太懒,没关系,懒就懒,我们乐意惯着,哪有说自己是狗的?以后不许再这样。”   应长乐躺到了萧承起的腿上,哈哈大笑道:   “你看吧,我又累了,我成天就想躺着,我就是小狗,我是你们养的小狗,汪汪汪,只要不当人,就不用学那么多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躺着。”   萧承起捏了捏弟弟挺翘的小鼻子,笑道:   “你乐意躺,就一直躺着,我们何时逼过你学什么?不用当小狗,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学。”   应长乐噘着嘴抱怨:“你们还没有啊,哥哥天天让我写几个时辰的字,还要背书,字写不好,抽背不会,都要打我手板,你天天耳提面命,要学这规矩那规矩……”   萧承起笑道:“这点东西你都不想学?那可不行!”   应长乐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是低能量的老鼠人嘛,我就是天天都只想睡觉和玩啊,要是不用上学,我就天天睡到下午才起,那才爽……”   萧承起严肃道:“这可不行,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又睡不着,你先天体质就没那么好,才会总是容易累、容易生病,还不知好好保养!”   应长乐笑着说:“所以啊,我们这种低能量的人,就应该吃喝玩乐,你们这种天生高能量的人去奋斗就行啦,非常完美。”   萧承起道:“如今你天天不就是吃喝玩乐?你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管,就是不许作践自己的身体。”   他一边说一边在弟弟的身上四处捏了捏,说:   “瞧你,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小时候还胖乎乎的,也就这一年半载,怎么忽然就越来越清瘦?怎么养都养不胖!以后不许挑嘴,要多吃肉……”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不懂这叫拖长条啊?男娃长身体的时候,就是会瘦一点啊,等我长的和你一样高就好啦。”   萧承起沉声道:“我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像你这样瘦?还是你挑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只爱吃零嘴,吃饱了自是不乐意吃饭,那零嘴吃再多也不长肉!”   应长乐噘着嘴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自从他开始长高,难免清瘦了些,萧承起就天天盯着他,早就不怎么让他吃零嘴,天天都盯着他吃饭,他最初是有点烦,如今也习惯了。   当日两人回家,萧承起又仔细的教了弟弟,在皇帝面前的规矩。   ……   应长乐都没想到皇帝那么迫不及待,还不到一个月,就迎了姨母进宫,当即就封了淑妃,赐居兴庆宫。   自从姨母进宫成了淑妃,便是椒房专宠,皇帝几乎夜夜留宿,就连皇后那里都去的少了。   他也经常都去兴庆宫看望姨母,皇帝都不会再硬留他在麟德殿旁听,只让他多去陪陪姨母。   如今皇帝太过喜怒无常,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待在皇帝身边,自然乐意去陪姨母,差不多快到南书房放学的时辰,他就出宫去玩。   更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去麟德殿,皇帝总让群臣罚跪,还要连带上他和阿起,他巴不得一天也不要去麟德殿。   不过自从姨母进宫,他就没怎么被罚跪过了,即便文武百官惹了皇帝生气,跪着听训,皇帝也会让他先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皇帝再宠他,甚至对他的宠溺都超过了一众皇子,但他却比从前更怕皇帝。   如今他上午就在南书房上学,中午就去兴庆宫用饭,下午偶尔去麟德殿,差不多时辰就飞奔出宫去玩。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看得出来,姨母根本就不开心,并且好似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只是这种不正常也不能算是病,只能说是心结,故而也没法医治。   这日亦是如往常一样,中午一放学,他就拉着阿起去了兴庆宫。   虞微早就等在大殿门口,见到阿乐便喜笑颜开,拉着阿乐的手往里面走,拿着团扇一边给小侄儿打风,一边问今日功课如何等等。   应长乐笑着说:“姨母,我上学可认真了,若不信,你问阿起。”   萧承起忙道:“淑妃娘娘,太师今日还表扬了阿乐,说他字写的很好。”   [我的字可是兄长亲自教的,每天都被压着,至少都要写半个时辰呢,兄长可凶了,我怎么哭闹都没用,要是这样都写不好,那我也太笨!   不仅是太师,皇帝都表扬过我的字呢,还表扬过我的剑法,嘿嘿,我自己也超爱我的字和剑法,是我唯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就叫,名师出高徒,就算我再顽劣不肯学,兄长和阿起都这么厉害,他们随便教教我,就比旁人都好。]   虞微:阿乐,好孩子,有他们教导你,姨母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萧承起:……   应长乐在心里洋洋得意,嘴上更得意:“我就随便写的啦,没觉得写很好诶。”   虞微被逗的笑了出来,说:“是,阿乐最厉害,随便写的就很好,谁也及不上。”   宫人早备好了及其丰盛的午膳,虞微让小侄儿就坐在她旁边,硬要亲自喂。   应长乐已经快十二岁,早就自己吃饭,一点儿也不习惯再被喂饭,但奈何他也拿姨母没办法。   他之前就拒绝过无数次,说什么也要自己吃,但姨母会很难过,难过到掉眼泪,他也就只能妥协了。   “阿乐乖乖,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鲍汁拌饭,这鹿肉炖的很软烂,多吃些……”   虞微十分温柔的给小侄儿喂饭,手里拿着绸帕,但凡带了汤汁的,喂过后,她就仔细的给小侄儿擦嘴。   应长乐之所以觉得姨母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就是因为姨母好似把他当做了小婴儿照料。   他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根本抱不动他,姨母会把他抱着喂饭。   这么多年,姨母也没能得一个孩子,又接连受了极大的打击,有点不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当然希望姨母能跟皇帝有个一儿半女,只要姨母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应该就会变正常,至少不会再将他当婴儿照料。   只是姨母进宫也已经好几个月,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   关键是皇帝的生.育.能力超强,如今已有了五十多位皇子公主不说,就这几月都有妃嫔怀了龙种。   更绝望的是,这几个月皇帝可是几乎日日宠幸姨母,偶尔去别的妃嫔宫中,就被宠幸过一次的妃嫔都怀上了!   因此,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就是姨母不能生。   他觉得,姨母大概也是终于意识到百分百就是自己的问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才会更加接受不了。   从前姨母应该是抱有幻想的,毕竟靖王没有别的女人,姨母也没有别的男人,很难确定到底是他们谁的问题。   他只能多来陪陪姨母,毕竟就算是在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了,不孕不育也是最难治的病,几乎治不好,只能上科技,并且上了科技也不一定能生,还遭很多罪。   他就安慰自己,大不了就当哄着姨母玩,只要姨母开心,他还是很乐意演一下婴儿的。   “姨母,我不爱吃这个,有点腻,要那个甜粽。”   虞微自是溺爱,笑着说:“好,阿乐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承起也盯着弟弟吃饭,见弟弟已经吃了一口甜粽,还要吃,忙道:   “阿乐,粽子原就饱腹,不许再吃,那辋川小样、蟹酿橙、飞龙脯、狍子脊……都是近日御膳房新制的,你也爱吃,多吃些。”   虞微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能由着小侄儿吃甜食,正经肉菜进少了可不行,故而赶忙就将萧承起说的那几样都喂了许多。   宫廷御膳都及其的精致美味,应长乐当然爱吃,只是肉吃太多,便有点腻,更想吃甜食。   虞微肠胃弱,一日就吃两餐,吃了早午饭,这会儿也就不再用膳。   应长乐吃饱喝足,在兴庆宫到处跑着玩了一会儿,便觉有点困了,还是被萧承起拉着洗漱后,才让上床午睡。   虞微就躺在一旁陪着,轻拍着小侄儿的后背,拿着团扇轻柔的扇风。   萧承起还是在临窗的桌案上看书习字,如今他们下午不去上课,弟弟睡午觉,他便将下午的课程都自学了。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几束明媚的阳光打在床上,姨母歪在一边假寐,还在给他扇风。   姨母的绝世容颜在阳光下,明艳的耀眼。   这床很大,只有一层薄纱帐子,他能看见阿起就在窗下看书,外面是一丛茂密的竹林,桌案上竹影斑驳。   姨母喜欢竹子,皇帝就在兴庆宫主殿周围都种满了竹子。   屋里太安静,殿外的蝉鸣鸟叫都变的很清晰,还能听见风吹竹林的声音。   这般宁静悠然的夏日午后,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的起来,想去吓唬阿起。   虞微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阿乐,醒了呀,快,拿茶水和冰盘果子进来。”   不刻,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有的端着一应的洗漱用品,有的端着清茶、冰镇果品、甜点等等。   萧承起放下了书,走了过来,说:“淑妃娘娘,别给他吃太多冰的,他肠胃弱。”   虞微笑道:“我知道,你也坐过来,没你,我可管不住他。”   萧承起自是坐了过去,只怕弟弟贪吃甜食冰饮。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也把我看得太紧了,我没那么馋嘴。”   [好吧,我就是个大馋小子,要是阿起不在这里,我非得把酥山冰饮啥的都吃个够!]   萧承起:……任你吃个够,只怕又得大病一场,真是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虞微:阿乐,姨母多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孩子,就要这般调皮淘气的才好,这宫里太冷清,姨母总觉得寒从心起,炎炎夏日也冷的好似在冰窖里。   每日午睡起来,萧承起就催着弟弟看书做功课,硬拉着弟弟跟他一起学。   他也不管弟弟能不能学的进去,多多少少总能学一些。   应长乐多半的时间都在玩窗外的竹子,折了竹枝当马骑,当剑用,用竹尖沾了墨水写字等等。   虞微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用团扇为小侄儿扇风,拿了热帕子给小侄儿擦汗,亲自做冰酪给他们吃。   ……   这日下午,应长乐刚睡了午觉起来,就被萧承起带着去往麟德殿。   萧承起在路上就不停的安慰:“阿乐,你别怕,虽是南书房走水,但不严重,没多少人受伤……”   应长乐赶忙问:“阿欢和阿栩呢,他们受伤了吗?!都入秋了,也没那么热了,怎么会突然走水?什么时候着火的,火势大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萧承起解释道:“你忘了,他俩今日不是没去上课吗,自然不会受伤,也就方才的事,叫醒你干嘛,你也不能去救火,倒让你着急。”   应长乐望着南书房的方向,那边尚且浓烟滚滚,但看上去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两人进了麟德殿,自是先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心内五味杂陈,只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应长乐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双目通红,应该是刚才哭过。   诸位皇子身上脸上都是烟灰,看上去狼狈不堪又惊恐不已,诸位公主倒是都还整洁,看上去只是在跑的过程中沾了点空中的飞灰。   [呜呜,到底怎么了啊,皇宫走水可是很危险的,宫殿全是木头房子,烧起来,怎么得了!]   群臣: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看看你那吃瓜系统啊!   皇帝突然仰天长啸,怒吼:“为何,到底是为何?!这孽障是要朕的命啊!他到底为何要如此!”   [谁,是谁故意放火吗,谁胆子这么大?   哦,对对对,我赶紧看看吃瓜系统,怎么还没有,南书房纵火,南书房,火,怎么搜不到,快点更新出来啊!   出来了,出来了,为什么啊,七殿下,你,呜呜,怎么会这样?!   呜呜,这破系统之前怎么都没这个瓜啊,要是提前知道,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原来七殿下变的那么随和,跟所有皇子的关系都那么好,就是为了不被怀疑,为了烧死真正害他的幕后凶手?   可是当初不是已经找出凶手了吗,好几个皇子都被关起来了啊!   七殿下,你,就算要报仇,你想点别的办法嘛,跟他们一起被烧死,那多痛啊,呜呜,你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呜呜,怎么会这样,七殿下挺好的,我觉得他挺好的,他只是有点野心嘛,可他是皇子啊,有点野心怎么了嘛,呜呜。   七殿下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干这事儿,难怪系统没有提前出瓜。   这系统啥都好,就是必须得发生了或者当事人说出来才行,可恶,不然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七殿下被烧死前,还在说:   父皇,你的儿子太多,想必死几个,你也不会在意。   儿臣太想坐上你的那个位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让这几个弟弟对我如此忌惮,非要绝了我的念想。   可他们就没想过,一旦我永远不可能继承大统,那我是不是也就再也无所顾忌。   父皇,你从来就袒护这些母族强盛的皇子,儿臣被害的这么苦,你也只是找几个没有母族的皇子关起来,以为就给了我交代?   哦,不对,您也不是为了给我交代,我算什么,您是为了震慑其他皇子,为了让其他皇子不敢再生事。   那几个被关起来的弟弟虽也是合谋的,但不是主谋,你偏偏放过主谋。   他们的母族强盛,就能为所欲为吗,他们母族强盛,就比我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吗?   对,皇家从来就不是讲公平的地方,但他们忘记了,有一样,我们是公平的,我们都只有一条命!   若有来世,我只愿生在寻常人家。]   群臣:   七殿下若没被那般坑害,确实是最适合也最有可能继任太子之位的,既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长子,又那般聪颖睿智,难怪他们忍不住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也是不知死活,七殿下太聪明,怎么可能查不出真正的凶手,要么弄死,要么不弄,弄个半死不活,可不等着被报复。   不过御医说那药效是致死量,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都能活。   皇帝听完,瘫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道:“都走吧,你们都走吧,朕,累了。”   萧承起赶忙带着弟弟出宫,一路上都在安慰弟弟,却没什么用。   两人回到家后,应长乐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都在发愣。   萧承起紧贴在弟弟的耳边,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阿乐,他解脱了,你不用为他难过,七殿下很聪明,真正要做的事,连神明都不要告诉。 第56章   应长乐只感到萧承起的呼吸在耳边越来越重, 有些不解的问:   “阿起,你想给我说什么吗?怪痒的。”   应长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立马追问:   “阿起, 你该不会提前猜到了七殿下想干嘛吧?   你总是不让我跟其他皇子玩,我知道, 你就是怕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会难过。   我跟七殿下接触也不多, 但还是会为他有点难过。”   萧承起轻抚着弟弟的后背,解释道:   “阿乐,我只知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 我以为他变的很随和,是为了让所有皇子放松警惕, 方便收集罪证。   七殿下确实很聪明,他已经看透了, 谁错谁对,有没有罪证,这些根本都不重要。   只是他为何还没有放下, 是执念害了他, 若是他能真正悟透,就应该安心当个闲散王爷,岂不美哉。”   这些当然不是萧承起的真心话, 实际上他非常能理解萧承睿,他认为萧承睿用命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他想让弟弟永远这样活泼开朗, 就绝对不会给弟弟灌输任何阴暗的想法。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内心及其的阴暗扭曲,他一定会不折手段的坐上那个位置, 但这些他都不会让弟弟知道。   应长乐叹了一口气,说:“可是,阿起,除了太子以外,七殿下就是长子啊,他又文武双全、样样第一,他如果不想争才奇怪呢,他不会甘心当个闲散王爷。”   萧承起感慨道:“所以,有时候,成为最有资格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应长乐点了点头,紧贴在萧承起的耳朵边,用最小的声音,无比神秘的问:   “阿起,如果皇帝没把你给我家养,你也会去争的,对不对?”   应长乐当然很清楚,在这诸多皇子里,萧承起绝对有实力当太子,也完全有能力继承大统,将来换了新皇,当然更有能力自保。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萧承起到底怎么想的,以前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之前认为,萧承起应该是早就厌倦了争斗,早就厌倦了与皇家相关的一切,但他不确定,就想问清楚。   萧承起十分认真的说:“阿乐,我不会,我的身世就注定了,我没有争的资格,况且,我恨不能跟皇家毫无关系。”   他当然不会告诉弟弟真实的想法,即便弟弟没有心声,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他也绝对不会给弟弟说这些。   那个位置,只是他一个人想争的,跟应家没有关系,跟弟弟更加没有关系,那个位置,他志在必得。   他只希望弟弟永远无忧无虑,为了让弟弟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行,换做其他任何人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都不放心!   应长乐属实被今天的这事吓的不轻,拍着胸脯感慨:   “阿起,幸好,幸好你在我家,幸好你已经没有资格了,他们才不会害你。   他们好可怕,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兄弟这样狠.毒,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七殿下。   阿起,幸好你威胁不到他们,不会被针对,我都不敢想,要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对,你是我家的,你是我哥哥,才不是皇家的,皇帝都把你给我们家了,你就是我们家的!   呜呜,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阿起。”   萧承起赶忙抱住了弟弟,一边为弟弟擦眼泪,一边柔声哄:   “阿乐,不用为我担心,你也知道,我没有资格了,不会再被针对,况且在你的心里,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不用担心,我有蛮夷血统,出生就注定了永远都没有可能,圣上又把我给了你家,养在大臣家的皇子就已经不是皇子了。   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那样厌恶我,我的那些兄弟们更知道,圣上就是没儿子,也不会选我,更何况圣上有那么多的儿子。   我会保护好自己,他们也不会害我,毕竟害我对他们又没什么好处……”   应长乐用力的点着头,胡乱抹了眼泪,说:   “那就好,那就好,阿起,我什么也不怕,只怕你们离开我,没有你们,我一个废物,会被人欺负死的!   你们都要好好的,一个也不许出事,我太废物,要你们都来保护我,我才不会害怕,我才会开心。   我啥也不会,又被你们惯的受不了一点儿委屈,你们任何一个都不许丢下我不管,不许!”   萧承起抚摸着弟弟的小脸蛋,说:   “放心吧,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任何一个都不会,你总爱胡闹,我们都得管着你,就这般,你还能找得到机会乱来,真真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应长乐笑着说:“哈哈哈那我以后就要更胡闹,永远不要让你们放心。”   萧承起无奈道:“你要哪天让人放心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应长乐又说:“阿起,我以后都听你的,除了阿欢,我再不跟别的皇子玩,他们好可怕,根本防不胜防。”   萧承起沉声道:“这就对了。”   到目前为止,当今圣上共有二十多位皇子,这些皇子又分为很多党派,小团体太多,实在太复杂。   别说是傻乎乎的阿乐,就连他都无法看透他们之间明里暗里的所有关系。   这些皇子当然也不都是想争皇位的,只是身在其中,除非能力很强,否则不站队只会更危险,依附母族强势的皇子,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当然也有像萧承欢这样单纯的小皇子,还未陷入泥潭,但他们可没有萧承欢那样好的条件,等他们长大一点,开始有用了,就不得不参与其中。   只要弟弟跟他们有往来,就很难不牵扯进去,他绝不会让弟弟卷入皇家纷争,更不想让弟弟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只要弟弟永远快乐。   更关键的是,将来登基之后,他不可能再给这些皇子留活路,为了不让弟弟伤心,只能让弟弟从最初就不要跟他们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   萧承起取了书架上的戒尺和木剑下来,将木剑递到弟弟手上,用戒尺敲了敲桌案,说:   “阿乐,将昨日我教你的剑法,打一遍给我看,不许错。”   如今萧承起是天天都要考校弟弟的剑法,他原想着今日弟弟受了惊吓,明日再考核,但又转念一想,让弟弟认真练剑,正好可以分散注意力。   弟弟太重感情,跟七殿下都没什么接触,还能难过,不能让弟弟陷在难过的情绪里,弟弟喜欢练剑,练起来什么都能忘。   应长乐盯着萧承起手里的戒尺,只觉得屁股已经开始痛了,噘着嘴说:   “你先把那玩意儿放下,那么简单的招式,我才不会错。”   他发现,自从皇帝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朝中局势越加动荡不安,兄长和阿起管他都管的更严了,总是打他手板和屁股,虽然也不太疼,但很羞!   萧承起只想着,弟弟什么都可以不学,但剑法得练好。   他也不要弟弟练成用剑高手,遇到紧急情况,能过几招保命就行。   当然没有任何紧急情况发生是最好,他也会竭尽全力不让弟弟遇到任何危险,只是难保万一。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至少要培养弟弟自保的能力。   更何况,弟弟身体先天底子就不怎么好,练剑是极佳的锻炼方式,可以通过凝神固元等,从根本上强身健体。   萧承起严肃道:“快些,不仅招式不许错,力道上也不许偷懒。”   弟弟只喜欢剑法中的花架子,为了好看,倒也肯勤奋,练的是行云流水,只是不肯用在正途,教了怎么使巧劲儿,也不认真练,这是大忌。   [那啥,我练剑就是为了装.逼嘛,我又不是为了真的去当剑客,我又不去江湖上拼.杀,你干嘛这么凶!   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就让我学着玩,你们一个个就知道骗我哄我……]   他已经用这些理由抗议过无数次,萧承起根本不听,他也就懒得再说。   萧承起:……如今可不就是让你练着玩,还要怎么轻松?真要你练成可以去江湖上拼杀的剑法,那非得脱层皮不可,你哪里受得了。   应长乐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已经将昨日教的招式打了好几遍。   他是喜欢练剑的,特别喜欢练招式,故而练起来,从来不觉得累。   萧承起拿出两把一模一样削铁如泥的宝剑,将其中一把交给弟弟,沉声道:   “跟我过招,我站着不动,你来打,握紧剑柄,三招之内,剑不许掉。”   应长乐笑着说:“你别不动,那多没意思,我已经很厉害了,是你把我看得太轻,我是打不赢你,但不可能连剑都拿不稳!”   萧承起无奈道:“快些,别废话,出招。”   应长乐一招非常漂亮的“旋风卷云”,将柔韧的剑身耍的如同银龙一般在空中翻滚。   萧承起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腕,哐当一声响,就将弟弟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应长乐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握剑的右手都被震麻了,就如同有一股电流,从手掌心迅速攀上手腕,随后便是整个手臂!   “阿起,你作弊,你剑上有电啊?怎么会这么麻!你从哪里引来的电啊?”   应长乐说完才反应过来,古代怎么可能有通电的东西。   萧承起沉声道:“这就是你在力道上只知偷懒,让你用手腕的巧劲儿震剑,使出剑花,不是让你摇剑!”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也没多大的区别嘛,反正看上去都一样好看,就行了呀。”   萧承起严厉道:“若是你按我教的打,就绝不会连剑都拿不稳,剑花是为了卸对方的力,不是为了好看!”   这些道理应长乐当然都懂,只是他觉得震剑太累。   萧承起严厉道:“捡起来,重新来,什么时候做对了,算你过关。”   应长乐的捡起剑,只一下就已经做的非常标准,震剑的力道甚至已经能隐约听见剑鸣。   萧承起沉声道:“你不是不会,只是爱偷懒,继续练,我不说停,不许停。”   应长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嗫嚅着说:“可是,阿起,手腕真的很累!”   萧承起又重新拿了戒尺,沉声道:“罚哪里,你自己选。”   [啊啊啊,你就只会打我手和屁股,这两个地方都很羞啊,就像罚小孩子一样,我已经长大了!   哼,罚了还不是要接着练,我才不上当!]   应长乐在心里不停的抱怨,嘴上却说:“你别这么凶,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萧承起就站在一边看,定要弟弟每一下都用对力度。   应长乐早就叫苦不迭,没一会儿,就已经练的浑身都是汗。   萧承起沉声道:“每一下都要听到剑鸣,你仔细听,你力道不一样,剑鸣声也不一样,能清楚听到的剑鸣才算合格……”   [诶,真的诶,哇哦,好酷啊,我也能耍出剑鸣了诶,泰酷辣!]   萧承起从来就是循序渐进的教弟弟,始终用兴趣引导。   应长乐虽然爱偷懒,但总体而言,练剑的时候,他都很开心。   萧承起也只是让弟弟练了一个时辰,见弟弟实在已经坚持不了,便带了去洗漱换衣。   里间,大丫鬟月华、照君早备好了一应的洗漱之物。   应长乐已经累的不行,但还嚷嚷着:“阿起,我还想练,我不累!”   萧承起一边帮弟弟脱光汗湿的衣物,一边说:   “瞧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明日再玩罢,做什么都不能急在一时。”   萧承起先给弟弟洗了澡,穿好衣物,便让弟弟去榻上休息,他自己再洗。   应长乐确实太累,躺在榻上就不想动了。   萧承起坐到弟弟的身边,接过照君递过来的清茶,单手将弟弟扶了起来,问:“渴吗?这茶不苦,喝点?”   应长乐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软趴趴的靠在萧承起的怀里,笑着说: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好累,我就是懒得起来喝。”   萧承起无奈道:“就累成这样,还说要接着练?”   应长乐喝了茶,揉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说:“阿起,有点酸痛,没事,为了剑鸣,我能忍!”   萧承起早拿了纱布过来,一层有一层的缠在弟弟的手腕上,沉声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束缚,不许拆,得绑一下,以后就不会疼了。”   应长乐连忙说:“不用绑吧,好吧,我承认,都是我装的,根本就不疼!阿起,求求你,拆了吧……”   萧承起严厉道:“你正练手腕,不绑不行。”   应长乐噘着嘴说:“哎呀,就你一天规矩多,我看别人练剑也没这么麻烦。”   萧承起仔细缠好后,便一把将弟弟按趴在腿上。   应长乐只感到身后一凉,赶忙反手捂住了屁股,说:“呜呜,我都让你缠了啊,我保证不动纱布……”   萧承起拿了戒尺起来,沉声道:“罚你,是为你总偷懒,手拿开。”   应长乐赶忙扯了褥子过来,蒙住了自己的头脸,闷声闷气的说:“那你轻点,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萧承起早就习惯了弟弟每每受罚就觉丢脸,总要蒙在被子里,就是不肯听话一点。   “啊,疼疼疼,行了,已经够了,阿起,求求你,轻一点,我错了呜呜……”   虽只是薄薄红了一层,萧承起还是给弟弟仔细的擦了药。   应长乐也没觉得多疼,就是觉得很羞,赶忙就要拉裤子起来。   萧承起道:“药还没干,晾一下。”   每回,应长乐都觉得,等药干,比什么都漫长。   萧承起帮忙提了裤子起来,说:“好了,起来吧。”   应长乐还是用小棉被裹着自己的脑袋,嗫嚅着说:“阿起,你先让她们都出去!”   萧承起扶起弟弟,笑道:“她们早出去了,不用裹着了,你这么怕丢脸,就不能听点话?”   应长乐这才敢丢了小棉被,脸红到了脖子根,愤愤不平的说:“那你们就不能关上门再罚吗?每次都这样,我不喜欢你们了!”   萧承起将弟弟抱了过来,一边轻轻的帮弟弟揉,一边说:“你才多大,哪就有那么多忌讳。”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   萧承起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如今我们不得不把你管严点,你爱偷懒也没什么,只是总这样偷懒,怎么练好剑?光学会好看的招式有什么用处?我要你真的会用剑。”   应长乐赶忙表决心:“阿起,我保证改,以后再也不偷懒了!那剑鸣超酷!要是我哪天能打得过御前侍卫,哇哦,我都不知道我会多骄傲!”   萧承起笑道:“我也不要你打得过用剑高手,能过几招就行,你日日练剑很辛苦,总不能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应长乐急忙说:“阿起,我一点儿不觉得辛苦,我喜欢。”   萧承起又想着一天之内,皇帝死了好几个儿子,这打击可不轻,皇帝性情必定还要大变,定会更加残暴!   他已经教过弟弟无数次,但还是得再教:   “阿乐,你听话,以后在圣上面前,只能愈加恭敬,不许再有丝毫的忤逆。”   [我现在已经对皇帝超级无敌巨恭敬了好吧,你们到底要说多少遍啊,我到底干嘛了啊?!]   应长乐觉得兄长和阿起就跟有病一样,总是说他对皇帝不够恭敬,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恭敬。   萧承起叹道:“阿乐,不仅是跟圣上说话的时候要恭敬,在心里也要恭敬,你若心里不恭敬,眼神和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没那么恭敬了,你能明白吗?”   他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能让弟弟知道他的心声,所有人都能听见。   应长乐好奇道:“真的吗?如果我心里不够恭敬,脸上真的能看出来?没那么明显吧!”   萧承起无奈道:“我何时骗过你,阿乐,你就听我的,总没错。”   应长乐重重的点着头,说:“好好好,我知道了,阿起,我知道了。”   [嘶,我脸上就这么藏不住事儿嘛?我在心里骂皇帝,脸上真的能看出来啊?!   啊,天啦,那我以后不能再骂了,控制,必须控制!]   萧承起抚摸着弟弟的嘴唇,摇着头说:   “你张嘴啊,以后不许再乱说话,到底要怎么教你,你才肯听?”   应长乐连忙捂住了嘴,呜呜啊啊的说:“阿起,你别着急,我听,我听,我保证改!”   他也知道皇帝越来越残暴,兄长和阿起是怕他太胡闹,惹皇帝生气。   ……   当天,兄长和爹娘都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又进宫了,大概是忙着安慰皇帝,帮着料理几个皇子的丧事。   这段时间都是阿起陪着他睡觉,每每他要等兄长回家才肯睡,但兄长回来太晚,他困的不行,从来就没等到过。   南书房被大火烧的很厉害,要重新修缮,他们自然都没去上学。   他以为皇帝会安排他们去别的地方上学,毕竟皇帝最重视诸位皇子公主的教育问题。   皇帝大概是被伤透了,竟然直接宣布以后皇子公主都在各自的住处单独授课,朝廷大臣以及翰林院的老师们轮流去讲课。   不让皇子公主一起上学,倒也是减少纷争不错的法子。   他当然很高兴,从此再也不用早起进宫读书。   在家虽然也被阿起管的很严,读书习字练剑,一样都不能落下,但只要他耍赖,总是可以多睡一会的,也比在宫里自由的多。   他听闻,皇帝太过悲痛,生了一场大病,半月才好。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有个不太会说话的大臣,安慰皇帝:莫要太过伤心,以龙体为重,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皇帝一气之下,竟然赐死了这个大臣的儿子,就要这个大臣也体验一下,死了儿子,到底会有多悲痛欲绝!   那大臣的儿子又没错,仅仅是因当爹的劝慰了皇帝,好好在家呢,就要被赐死,简直没天理。   这件事,实在让他毛骨悚然,他第一次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皇权至高无上!   他觉得,当今圣上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明君,虽然偶尔很残暴,但真的只是偶尔,并且都是为了自己的皇位永固。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经常换皇帝,朝局过于动荡不安,天下百姓只会更苦。   可是如今,他越来越觉得,这位明君,怎么就渐渐往暴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爹娘和兄长都不怎么让他进宫了,就连姨母也不让他进宫,除非是皇帝召见,才不得不让他去。   不知不觉已是深冬,皇帝才又召他入宫,并且是让他直接去姨母的兴庆宫,皇帝几乎没在这里召见过他。   他太害怕皇帝,幸而阿起是皇子,可以陪着他去后宫。   萧承起可以明显感受到弟弟的手都在颤抖,他们坐在皇帝赐的御撵里面,一点儿也不冷,弟弟是吓的。   他将弟弟抱到了怀里,不住的安慰:“阿乐,别怕,淑妃娘娘很得宠,父皇不会为难我们。”   应长乐强行扯出一抹笑:“阿起,我才不怕,谁说我怕了!”   两人进了主殿,却安静的出奇,竟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应长乐顿觉不妙,想到姨母可能出事,他顿时就有了无尽的勇气,大声喊:   “姨母,皇伯父,你们在哪里呀?姨母,你别吓我,你快出来……”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起来,十分防备的看着四周。   嗖的一声,一枚暗器射了出来,萧承起单手接住,顺着暗器射出的方向,打了回去。   咚的一声响,房梁上掉下来一名暗卫,暗器正中眉心。   皇帝伏案大笑道:“好好好,朕的儿,真是好身手啊!朕还真是没白培养你!” 第57章   皇帝笑着走了出来, 指着地上的暗卫,抬手道:   “没用的废物,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搞死, 都是废物, 还不快弄下去!”   皇帝话音刚落,殿外便有一群羽林卫疾步入内, 将死去的暗卫抬了出去, 又迅速关闭了殿门,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藏在暗处的宫人也立即就走了出来,将木地板反复擦洗,即便地板上根本就没染血, 也没任何弄脏的地方。   那暗器是从眉心刺入大脑,也并没有从后脑勺射出, 留在了脑子里,暗器只有银针大小, 利用剧毒致人死亡,几乎不会流什么血,杀人于无形。   宫人反复擦洗地板, 只是因为方才死了人, 要除去晦气。   应长乐都看傻了眼,根本没反应过来,被萧承起带着给皇帝行了礼, 仍旧是一脸茫然。   萧承起轻抚着弟弟的后背,附在弟弟的耳边不住的安慰:   “阿乐, 别怕,没事了,圣上只是在考验我们的反应能力, 也都是为了我们好。   这些暗卫都是犯了死罪的,家里又穷苦,能做御前暗卫,必定已为家里赚下许多银钱,倒也是死得其所。   况且他学艺不精,躲避不及时,原也是他该有此劫……”   应长乐自然不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暗卫难过,更何况他明白,这都是皇帝的意思,皇命难违。   只是这样的皇帝,愈加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皇帝从前并不是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皇帝从前不会为了试探儿子功底,随便就要旁人死。   [嘶,咋感觉这么恐怖呢,皇帝,不,我要对皇帝无比恭敬!对,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   皇帝:……阿乐,好孩子,你倒是越来越乖觉,朕心甚慰。   萧承起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如今的皇帝可不似从前,根本听不得一点儿忤逆的声音。   皇帝坐到了上位,也给两人都赐了坐,含笑道:   “你在宣平侯府,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从前练的功底不仅没荒废,反而愈加精进了,朕没看错你,果真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既希望这个儿子荒废了武功,又希望这个儿子愈加厉害,将来才更有用,十分矛盾。   这么多年,他确实几乎从来不曾过问这个儿子的学业武术等等,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只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他得试探出底细,再考虑到底怎么用这个儿子。   萧承起忙道:“父皇,从前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年幼无知,未能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如今方知,若没有那般严苛的训练,哪来这身好本领。”   皇帝大笑着说:“阿起,朕的好皇儿,你是个倔驴,这点倒也跟朕一模一样,朕是做父亲的,怎么会跟儿子一般计较,终有一日,你能完全理解朕的苦心孤诣。”   萧承起赶忙跪了下来,无比诚恳道:   “回禀父皇,儿臣已然完全理解您的苦心孤诣,儿臣身世特殊,若没有一身高超本领,根本无法自保。   死士训练那般残酷,十有九死,儿臣那时不过几岁而已,若没有您的密旨保护,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如今的不良人统帅,亦是儿臣当年的师父,他早就给儿臣看过您的密旨,字字句句都是对儿臣的疼护。”   [虽然但是……算了,一个皇帝能为儿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当今圣上有那么多儿子。   可是,哎,算了,我,不能说皇帝的坏话,在心里也不行!   我的眼神不会已经不够恭敬了吧?]   萧承起:……   皇帝:臭小子,朕就知道,他们再怎么管你,你还是不听话!不过也算有长进,到底没再骂朕。   萧承起受死士训练的时候,就看过皇帝的密旨,但他还是满怀仇恨,就算皇帝有千万种理由,可培养的方式那么多,为何定要选最残忍的一种?   皇帝那时非常仇恨耶律真珠,仇恨北狄不肯跟大宁联盟一起对付突厥,这种仇恨也迁怒到了他的身上,只想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他相信,当年的皇帝对他也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太复杂。   当年的皇帝也还心软,不似如今这般绝情,才会在极度仇恨的情况下,还是舍不得杀他。   其实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皇帝终究还是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绝情,故而留了他一命。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你怨恨朕,便也就怨恨吧,是朕对不起你,朕这辈子做了许多的错事,但都从未后悔过。”   萧承起顿了顿,终究还是说:   “父皇,儿臣从前是怨恨过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谈不上什么怨恨不怨恨。   从地牢出来,儿臣就已经当自己是个死人,如今儿臣早就明白,父皇能为儿臣做的,已经都做了,儿臣再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诸位皇子,哪一个都没有儿臣这十年过的轻松快意,十年,怎么眨眼间就过了,阿乐都长这般大了。   当年,父皇明知抚远大将军与儿臣母亲的关系,还将儿臣送到宣平侯府养,就已经是为儿臣做了最好的打算。   父皇,儿臣累了,在地牢的时候就已经累的不想活了,只是您不让儿臣死,还将儿臣送去了宣平侯府。   就凭这点,儿臣便永远铭记您的天恩浩荡。”   萧承起无数次回想过从前,皇帝明知道阿乐的心声,所有人都能听见,还让宣平侯杀他,其实就是看天命是否会放他生路。   皇帝一方面不想背负杀害亲生儿子的罪孽,另一方面也还想看看,天命到底是否会帮他,能否活命,全看老天爷要不要他活。   如果宣平侯将他带去见了抚远大将军,并且当时恰好阿乐也在旁边,那么他就必定能活下来。   既然他活了下来,就让他养在宣平侯府,既可以让他再也没有资格争夺皇位,又能利用他控制宣平侯府。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宣平侯很快就弄死了他。   那么抚远大将军早晚会知道,宣平侯弄死的是耶律真珠的儿子,势必导致他们夫妻嫌隙,甚至夫妻反目,还会导致耶律真珠将宣平侯视为仇敌。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皇帝来说,都算很好的结果。   萧承起确实很感激皇帝将他送到宣平侯府抚养,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仇恨并未消除,当然他只会说:   “父皇,儿臣已是心死之人,惟愿能永远守着阿乐,守着宣平侯府,儿臣无用,辜负了父皇的栽培。”   [哎,我就说阿起有抑郁症吧,从来就不爱说话,又不爱理人,除了我,阿起就不跟任何人亲近。   阿起那么小就经历那些,绝对早就情感隔离了,不对,应该是情绪剥离。   情绪剥离可是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都不能用心死来形容,是真的死人微活的感觉,已经相当于死了。   那搁谁谁不抑郁啊,皇帝,你就别逼阿起了,抑郁症是真的会自.杀,阿起能好好活这么久,你就偷着乐吧!   皇帝,求求你了,你有个当爹的样子吧,就当阿起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别再折磨他。   你都把阿起给我们家了,可不能出尔反尔,阿起就是我家的,阿起是我的哥哥!   皇帝,你就当没这个儿子吧,求求你了,别再为难阿起。]   萧承起:……   皇帝:不是,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为难阿起了,应长乐啊,怎么在你心里,朕老是就跟疯子一样?所谓虎毒不食子,朕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萧承起如今也实在猜不透皇帝,赶忙又说:   “父皇,儿臣虽无用,但您要儿臣做什么,儿臣必定竭尽所能。   子不能为父分忧,即为不孝,臣不能为君排难,即为不忠,儿臣忠孝两全,都赖父皇成全。”   皇帝感慨道:“这会儿倒还用不上你,朕不过就是找你们说说话,朕终究还是活成了孤家寡人,也就你们在朕面前还能说点真话。”   [啧啧啧,我都不想说你,人家大臣儿子在家好好的……就这,谁还敢在你面前说真话?算了,我不能说你,随便你吧。]   皇帝:……长乐啊,朕为君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谁死,谁就得死,为君而死,死得其所!   萧承起:你这张嘴啊,让我们怎么教你才好,不过也算你很有长进,到底没骂出来。   皇帝抬了抬手,说:“起来吧,朕又没罚你跪,好好坐着,陪朕说说话。”   萧承起这才敢坐回了应长乐的旁边,握了握弟弟的手,用眼神安慰:没事,不用怕,圣上不会再为难我。   皇帝感慨道:“朕终究也只是一个父亲罢了,朕想为每一个孩子都做最好的打算,朕想保全每一个孩子,这也有错吗?为何上天要罚朕,为何……”   萧承起自然又是一番安慰。   他相信,皇帝确实是想尽可能的保全更多的皇子,所以怎么都不肯废太子。   只是那诸多皇子又不是提线木偶,怎么可能全然照着皇帝预想的去走。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能算得上个个人中龙凤,又都从小就受及其严苛的教导,既压抑又过于优秀,只会更难掌控。   [不得不说,皇帝啊,你基因是真好,那么多皇子,每个都挺厉害的,他们就不可能循规蹈矩啊。   这事儿吧,怎么说呢,虽然我爱骂你,但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难的!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他们实在要争,你也没办法,谁更厉害,谁活着,你就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一点?]   皇帝:长乐啊,这就对了嘛,看来,你也能理解朕的苦衷,莫要总是跟朕作对,既然长大一点了,就要比从前更懂事!   萧承起:可算是没有白教,阿乐确实比从前长进太多。   应长乐见皇帝已经没那么难过,赶忙就问:“皇伯父,我姨母呢,她去哪里啦?”   皇帝笑道:“你姨母去为你做,你最爱吃的枣泥糕去了,想必一会儿就得,等着吧,小馋猫。”   应长乐终于彻底放心下来,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在皇帝面前炫耀自己剑法长进很大。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立马就让侍卫取了尚方宝剑来。   应长乐行云流水的耍了几套花架子剑法,逗的皇帝愈加开心。   不刻,虞微走了进来,一面笑着说:“阿乐,你又显摆上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在陛下面前献丑……”   她身后跟着一众宫人,端着各样糕点、甜饮、汤羹等,全都还冒着热气。   皇帝站了起来,扶着虞微坐在他身边,笑着说:   “阿乐很有长进,这剑法看着就比从前要实用多了,到底是长大了一点,也该学点真本事了。”   虞微笑道:“他呀,成日里就知道玩,陛下莫要嫌他不学无术就好。”   皇帝笑着说:“朕就喜爱他这般活泼调皮,虽则是贪玩了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虞微拿出绸帕,帮皇帝擦了脖颈上的细汗,关怀道:“这天冷的,怎么还出盗汗,得让御医再开几方药吃。”   皇帝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不爱那药味儿,好,吃吃吃,都听你的。”   虞微又问:“方才好似看见有人被抬了出去,是谁病了吗?”   皇帝连忙说:“这天冷,一个值夜的侍卫着了风寒,已抬出去医治。”   [哇哦,看来,姨母是真的很受宠诶,皇帝干坏事,都不让她知道,只怕吓着她吧。]   皇帝:……应长乐,朕那叫干坏事吗?朕只是在考核皇子和暗卫!你姨母胆小心善,见不得杀人,你那心声,可别再乱说!   虞微:只要你们好好的,姨母就放心了,皇帝要做什么,我也干涉不了。   应长乐赶忙将宝剑交还了侍卫,就要去拿糕点吃,虞微笑着说:“阿乐,先洗手!”   萧承起已经抓着弟弟到端着银盆的宫人面前,仔细的给弟弟洗了手,再擦干,却也不让弟弟用手拿吃的,他夹了亲自喂。   应长乐吃了好几个枣泥糕,腮帮子鼓鼓的说:“姨母,你做的枣泥糕就是最好吃,谁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虞微笑着说:“你爱吃也不要吃太多,要听你阿起哥哥的话。”   皇帝跟着吃了些枣泥糕,自也是赞不绝口。   应长乐各样糕点、饮品、汤羹都尝了尝味道,觉得哪一样都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萧承起不得不说:“阿乐,不许再吃了,等会儿晚饭又吃不了多少。”   皇帝笑道:“这前朝后宫,哪里也没有兴庆宫做的糕点汤饮美味,不怪阿乐贪吃,朕今日也贪吃了。”   萧承起还是这样事无巨细的照料应长乐,皇帝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小时候也就罢了,如今都大了,怎么仍旧如此?   皇帝现在是希望萧承起能有点上进心的,好让众多皇子针对太子的火.力,转移到萧承起的身上。   他的太子过于心善又不擅争斗,萧承起是目前最好的人选,就该为太子分担!   ……   此后,皇帝便经常单独召见萧承起,还以太子体弱多病为由,让萧承起代替太子监国。   皇帝对萧承起的信任和宠爱,让朝廷上下都感到震惊不已。   满朝文武甚至开始担心,皇帝想让萧承起继任太子之位,纷纷上书,不可过于重用有蛮夷血统的皇子!   应长乐虽然啥也不懂,但他都知道,阿起突然被重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觉得皇帝跟有病一样,突然就对阿起这么好,但也不能算特别好,反正还是远远比不上太子和其他几个特别受宠的皇子。   萧承起始终处变不惊,皇帝让他做什么,他自是都会做好,但还是以管教弟弟为自己的首要任务,什么都不如弟弟吃饭穿衣重要。   应长乐起初还非常担心,阿起受到重用,那些皇子肯定会将矛头都对准阿起,不知道会有多少阴招用在阿起的身上。   后来他发现,阿起见招拆招的能力太强,不管是什么阴招,都能提前识破,防患于未然,他也就放心多了。   次年春末夏初,北边又传来战事,突厥再次起兵来犯,镇北大将军已经被派了出去应战。   只是突厥吞并了周边小国,如今国力得到大幅提升,突厥可汗的战斗力又太强,镇北大将军虽还未有败绩,但如此打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日日忧心,恨不能再找个战神,与镇北大将军一起将突厥打怕了,方能长治久安。   应慎独倒是非常合适,但应慎独还在与匈奴作战,不能调遣。   虞幻和应鼎亦是极好的人选,但皇帝不放心将兵权都交到应家人手里。   应长乐都知道,镇北大将军已是战神级别的,但突厥可汗也是战神级别,真是棋逢对手。   得再找个镇北大将军这么厉害的,碾压式饱和式作战,才能速战速决。   这日午后,萧承起在太子东宫接见群臣,应长乐就捧了一本小人书躺在萧承起的旁边看。   这段时间,皇帝经常称病不朝,也不接见任何一个大臣,所有朝廷大事都交给东宫处理。   皇帝也不让太子在东宫,只让太子守在他的身边,让太子日日夜夜为他侍奉汤药。   当然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萧承起身上,萧承起每每一大早就来东宫,傍晚才带着弟弟回家。   萧承起见弟弟已经看了许久的小人书,便说:“阿乐,你该练字了,今日写不完六页字,你也不用睡觉了,我陪着你熬。”   应长乐不悦道:“我回家再写,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反正我会写完的。”   萧承起十分严肃的说:“阿乐,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现在就写,这几日兄长回家晚,不能盯着你写,回去你也只知玩闹,哪里肯写一个字?”   如今他几乎都是在东宫管弟弟,每日写字两个时辰,看书两个时辰,他都亲自盯着弟弟做。   回到家他还要盯着弟弟练剑两个时辰,若是回家晚,也让弟弟在东宫练剑。   群臣都等着启奏,眼巴巴的望着应长乐,纷纷劝道:“小祖宗,你快写吧,也没多少。”   应长乐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小人书,写了起来,只还是磨蹭,一边写一边玩,弄的到处都是墨。   萧承起一边处理群臣所奏之事,一边盯着弟弟,但凡一个字写的不好,就让重新写。   群臣早就习惯了,反倒觉得比起去麟德殿奏事,他们更喜欢在东宫,十九殿下从来不会迁怒旁人,看着应长乐这般玩闹,也很有趣。   如今圣上愈加喜怒无常,甚至可以说残暴,只是他们即便在心里不满,也不敢想圣上残暴之类的。   他们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圣上不将邪火发到自己的身上,愈加钻研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应长乐还没写满两页,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萧承起抱起弟弟去了内室,群臣也都耐心的等着。   应长乐脸上都是墨,萧承起先给弟弟洗漱了一番,又给弟弟换上了睡觉的衣物,盖好被子,这才又出去。   弟弟是习惯睡午觉的,只是如今渐渐大了,不肯再像小时候那样到了时辰就上床睡,玩累了,随处就睡。   在这些小事上,他从来都十分乐意惯着弟弟,等弟弟睡着了,抱去床上就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像往常一样嘀咕着说:“阿起,阿起,我有点渴……”   若是往常,他喊两声,阿起就已经把水喂到他的嘴边。   萧承起赶忙走了进来,扶起弟弟,看着弟弟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一杯茶。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总是忘记,我们在东宫,你快出去忙你的吧,不用守着我。”   萧承起道:“你呀,睡醒起来,总要闹脾气,不看着你怎么行,宫里到底不比家里。”   应长乐笑着说:“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会洗漱穿衣,你快些出去吧!”   萧承起一把抱了弟弟起来,催促道:“快些,你还要练字,成日里就知道磨蹭,只会偷懒,等你自己弄好出来,天都黑了。”   应长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裤子,尴尬的说:“阿起,我自己来,真的不用你。”   萧承起摸着那处一片冰凉,便知道了怎么回事,笑道:“你到底大了,这也很正常,不必害羞。” 第58章   萧承起赶忙就让宫人准备沐浴, 又去柜子里给弟弟重新拿了换洗的衣物。   这柜子都是从家里搬来的,东宫偏殿之前就没用过,家具等一应之物, 配置的自然也就只是成套的宫廷之物, 丝毫没有家里的温馨。   普通家具,萧承起是看不上的, 直接从家里搬来, 用着舒心。   因太子还未成婚, 东宫的大部分宫殿常年都没人住,太子只住主殿,这反倒让萧承起十分满意, 他不喜欢弟弟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即便是在宫里,弟弟要用的贴身之物, 要么是从家里带来的,要么是全新的。   应长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尴尬的说:“阿起,擦洗一下就行了,不用洗澡, 挺麻烦的, 外面还那么多人等你……”   萧承起一边找换洗的衣物,一边宽慰弟弟:   “洗澡很快,他们等不了多久, 况且让他们等很久又如何,监国本也不是我的职责, 圣上让我做,我便做,但却也做不到那般勤勉。   有什么麻烦的, 又不用你自己洗,我是你哥,在我面前,你还害羞什么,从小到大,什么不是我伺候你?”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还是不一样,从前我还小嘛,从前又没这样!你洗澡也从来都不让我在旁边看呀!”   萧承起笑道:“你虽是长大一点了,但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在我眼里,你跟从前没任何区别。   我洗澡不让你在旁边看,是因为你总爱乱玩,我已经先给你洗了澡换了衣,若让你在旁边,你还不得又把衣服玩湿了,着凉如何是好?”   应长乐实在没法反驳,只能想着,等会儿硬抢过来自己擦洗!   不刻,宫人已经备好了沐浴的一应之物。   萧承起一把抱起弟弟走过去,像往常一样,脱了衣物,放到偌大的木桶里。   应长乐赶忙抓了木桶上搭着的锦帕挡住,脸红到了脖子根。   萧承起笑道:“好了,你才多大一点,还怕人看?况且,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昨日还赖着我给你洗,今日就不让了?”   应长乐跺着脚说:“你、你,阿起,你嘲笑我小!那我不是还没长大嘛!我才不到你胸口,怎么可能跟你一样!昨日、昨日又没这样!”   萧承起偷笑道:“怎么就嘲笑你了?是你自己非得说自己长大了,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还小,自然哪里都小。”   应长乐一时哑口无言,只反复想着,怎么突然就在梦里……就连做了什么梦,他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醒来才发现裤子和腿上都是冰凉的。   如今他也才十二三岁,古代人普遍成婚比较早,在这个年纪确实有已经开始说亲的了,再过个一年半载就生第一个孩子,都很正常。   康熙大帝可不就是早生子的典范嘛,康熙可是年仅十三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就活了几个月便夭折。   他心想,难怪古代人刚成婚时生的小孩都养不大,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就成婚生子,那孩子质量得多差啊,能养活才怪呢。   不说别的,就看他自己这副小身板,怎么都不像能生出健康孩子的样儿。   古代人到底是不讲究科学,但凡知道一点儿生物学的知识,就不可能都成婚那么早。   萧承起还是像往常一样给的弟弟洗澡,哪里都洗的很仔细。   应长乐始终傻愣愣的胡思乱想,也早忘记了要抢过来自己洗。   萧承起实在太熟练,很快也就洗好了,整个将弟弟裹住抱回了床上。   宫人早就将床铺都换了全新的。   如今已是初夏,萧承起还是习惯性的给弟弟用了松花爽身粉。   应长乐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急了,一个跟头坐起来,气鼓鼓的说:   “我早说过,不用这劳什子爽身粉,阿欢也就比我大两岁,他十岁后都再没用过了,你们就非得一直给我用!   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边台了嘛,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像魏贵妃嘛,非得把我养成萧承信啊?   反正,我才不当萧承信,你们爱当魏贵妃,你们自己做个等比例小人玩偶,去照料吧。”   应长乐不断地回想,无论是阿起还是兄长,还是爹娘,好像永远都将他看做几岁的小孩一样照料,简直比魏贵妃宠溺萧承信,还要过分千万倍!   如今萧承信可是已经二十多岁,也早就成婚了,但魏贵妃还是把他当小孩。   魏贵妃每天晚上都要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睡觉,以至于这小两口成婚已经好些年,都没造娃成功,简直奇葩他妈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当然这些,应长乐都是从吃瓜系统里看到的,绝对真实。   萧承起被好一通埋怨,也不生气,给弟弟穿戴整齐后,才慢慢解释:   “是,都是我的错,你早不用松花爽身粉,是我一时忙起来,给忙忘了,顺手就给你用了,以后再也不会。”   这也实在不能怪萧承起,弟弟十岁之前都用,这也才不用两三年。   今日有那许多大臣等在外面,他又想着朝廷大事,心思没在这些小事上,只是凭本能的照料弟弟,难免忘记。   应长乐见萧承起道歉很真诚,也就懒得再控诉,只在心里抱怨。   [随便吧,反正,我说再多,你们根本就不会改!根本就不会!   我都不敢想,要是哪天我成婚了,我肯定也会变得跟萧承信一样,那我媳妇多惨啊。   萧承信还只有一个魏贵妃,我有三个魏贵妃,我娘不算,我娘挺正常的,但只我娘一个人正常也不行啊,我和媳妇,二对三,肯定赢不了。   你们要是一直不改,我就一直不成婚,我急死你们!   若我不能成为真正有担当的男人,我绝不拖累好人家的姑娘,我就给你们当一辈子的小孩,反正你们也喜欢。   有时候吧,我就发现,你们是故意的,从来不让我自己洗漱穿衣,不让我出去玩,不让我自己做任何事!]   萧承起:……你才多大,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还这么小就只知道疼你媳妇?应长乐,你什么时候有了哪门子的媳妇?!若是没有,你想这些做什么?!   衣物穿戴整齐后,应长乐便要自己穿鞋,但萧承起已经蹲了下来,捉着他的脚,两下就帮他穿好了。   [看吧,这可不是我懒,明明就是萧承起手太快,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自己穿。]   应长乐无奈道:“走吧,我们赶紧出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萧承起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腕,沉声问:   “应长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了喜欢的人?你从来就不肯把心思放在读书学习上,成日里怎么就知道胡思乱想?”   萧承起叫他全名的时候,他是真怕,但他没做的事,最能理直气壮:   “我没有!你们天天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就跟看犯人一样,我都没法出去玩,我能喜欢上谁?   又不是只有喜欢了谁,才会这样,你也这样过啊,你是不是也有了喜欢的人?   你就知道污蔑我,反正没有的事,你别想让我承认!”   萧承起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顿了顿才说:   “我没说你这样,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是你之前就说过,我们是魏贵妃,你不当萧承信,难道你也想娶媳妇了?”   应长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怒道:   “萧承起,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吸取教训,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你们就得改,难道你们也想把我变成萧承信那样吗?”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魏贵妃都被嘲笑成什么样子了,京都里但凡有过于溺爱孩子的娘亲,就说她是魏贵妃,都被嘲成代称了!那我也就是用代称啊!]   萧承起狠狠拍了弟弟屁股一下,气道:   “还是这般没规矩!谁教你直呼兄长姓名的?!”   应长乐只觉得整个屁股都被拍麻了,但自知理亏,还是不敢闹,只嗫嚅着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冤枉我!我急了才喊错的嘛!”   萧承起气道:“你可敢直呼大哥的姓名?可见还是我太惯着你,竟让你丝毫也不怕我。”   应长乐低下了头,也不敢反驳,只嘀咕了一句:“谁说的,我挺怕你的,只是没有怕哥哥那么多。”   [阿起,你总跟我哥比什么,要是你也像我哥那么凶,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哥有职业病,总爱说教,罚我都能罚一两个时辰,花样百出的罚,我能不怕他吗?   要是你也变成这样,你们还让不让我活啊!]   萧承起从来就不想让弟弟怕他,故而总是过于宠溺。   只是如今弟弟一天比一天大,那个子也是见风就长,又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他只怕弟弟走了歪路,或是被谁带歪了,只怕看不住。   萧承起严厉道:“应长乐,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家不像别人家,就没有过早成婚的,你还小,把你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应长乐赶忙说:“我知道,你今天怎么了嘛,我又没干嘛,那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萧承起厉声道:“我没说你方才的事,我是要你不许喜欢上任何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暗通款曲,都是大错!”   [略略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们古代人在婚姻上是真的封建,我就只要跟喜欢的人成婚,才不管你们怎么想。   要是这辈子我都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就不成婚,谁逼我都没用!]   萧承起只要确定弟弟没有喜欢的人,他也就放心了。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就突然那么生气,明明知道弟弟成天都跟自己在一起,明明能听见弟弟的心声!   如果弟弟真有喜欢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弟弟的心声也不可能不暴露出来。   萧承起却还是愈加严厉的警告:“谁教你的不回话?你给我记住了,要敢犯下这等大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应长乐只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忙说:   “我知道了,保证不犯!你这么凶干嘛!况且,你不是天天都跟我在一起吗,我要做啥还能躲开你的眼睛?”   萧承起终于想通,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怎么这脑子忽然就变的这样笨,好似被门夹了一样,变成了弟弟常说的什么,智障!   萧承起赶忙一边给弟弟揉屁股,一边说:“还疼吗?以后不许再这般没大没小的!”   应长乐摇了摇头,嘀咕道:“我们快出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倒是也不疼,就是,你不对劲,我感觉,你好像突然没了脑子,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一句话说不好,又要挨训!]   萧承起:……   两人来到外间,群臣也都十分有耐心的等着,甚至觉得,今天出来的挺快,看来这小崽子没怎么闹起床气。   萧承起自还是一边听群臣奏事,一边盯着弟弟练字。   应长乐虽觉练字太无聊,但实在没有别的事做,他倒也肯好好写。   萧承起一直都觉得,弟弟很可怜,因为这心声,他们实在不放心弟弟自己出去玩,只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弟弟又是那般贪玩的性子,却要从出生起就日日都受如此拘束。   虽则为了保证弟弟的安全,家里能做的都做了,但凡有丝毫威胁,他们都会提前处理。   但弟弟的心声随时都可能泄露顶级机密,若是涉及谋.朝.篡.位,或是株连九族的秘密,那么就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他们不敢赌永远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此后,萧承起自是愈加将弟弟看的更紧了。   弟弟的任何心声,他都听的很仔细,就怕他一个不注意,弟弟便喜欢上了谁,其余情况,他都能处理的很好,只这一种情况,他实在不愿看到,更不知道怎么处理。   ……   萧承起监国半年后,皇帝不得不承认,这诸多皇子根本就不是萧承起的对手!   皇帝想利用这诸多皇子的算计、诬陷,即便不能要了萧承起的命,也能光明正大的将萧承起关起来。   不过虽然这一切没有按照他的预料去发展,但至少这半年,太子过的十分舒心。   入冬后,北边的战事愈加吃紧,突厥与大宁各有输赢,皇帝愈加着急,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将领。   曾经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将,都已经垂垂老矣,这些老将的后代也几乎没什么能人,即便有也远远不及父辈。   突厥如今的战力太强,不是战神级别的将领派去也没用。   ……   这日大雪,应长乐睡到了大中午,还是皇帝宣见,萧承起才赶忙给弟弟洗漱穿衣,往宫里赶。   入秋后皇帝就已经收回了大权,日日还是在麟德殿接见群臣。   既然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诸位皇子已是黔驴技穷,根本奈何不了萧承起,皇帝自然不可能再给萧承起任何权利。   应长乐是再开心不过,他知道只要萧承起不受皇帝重视,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安全多了。   此时,众皇子不顾疾风骤雪,全都等在麟德殿外。   萧承起和应长乐坐着皇帝赐的御撵,远远就看见了这一幕。   应长乐赶忙就问:“阿起,他们在干嘛呀,为什么都等在殿外?还有跪着的,是皇帝罚他们跪吗?”   萧承起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换太子的事。   太子入秋后便缠绵病榻,如今虽是好了起来,但皇帝已经松口,考虑重新再选太子。   萧承起赶忙嘱咐弟弟:“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记住了吗?”   应长乐用力的点着头,说:“我知道,阿起,你就放心吧!”   两人刚从御撵下来,萧承信便站了起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厉声道:   “父皇不许我们任何人进去,你们也不能进去。”   萧承起沉声道:“圣上召见我们,你也敢拦?!”   应长乐见尚且带病的太子都跪在大雪中,就知道今天肯定是逃不过要跪一会儿了。   萧承起也知道他们很可能进不去,但他实在舍不得让弟弟跪在这冰天雪地里,拉着弟弟的手就往里走,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   这时,掌印太监凌洪走了出来,恭敬道:   “十九殿下,圣上让您和小侯爷与众皇子一起在外面等。”   萧承起点了点头,将弟弟拉到了怀里,用自己的鹤氅将弟弟整个包裹住。   应长乐有些心虚的说:“阿起,太子都跪着呀,我们还能站着?”   萧承起道:“圣上只是让我们在外面等,没让跪等,太子殿下跪着,大概是为别的事。”   应长乐早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的皇子跪着,有的皇子站着,根本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干嘛。   萧承信狠狠一脚踢在十六皇子萧承风的身上,怒吼道:   “小兔崽子,就凭你也敢骂我八哥,你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还不快跪下!”   萧承风也就比萧承信小几岁,虽则没有母族庇护,但从来不怂,可以算是诸多皇子中的异类。   他哪里受得了被人踢打,当即就跟萧承信打成一团。   八皇子萧承印就跪在太子身边,不住的劝架:   “九弟,别打了,你给我住手,你是当哥哥的,怎可跟弟弟一般计较,十六弟即便有错,你只可言语引导,怎可动手打人……”   萧承信一直都是八皇子萧承印最好用的帮.手,萧承印不许任何皇子进入麟德殿,他就拦住所有人。   方才十六皇子萧承风不过是说了几句八皇子觊觎太子之位的话,就让萧承信抓住了把柄,不仅要狠狠教训这个弟弟,还要皇帝出来判案。   萧承风是常年练武的,打萧承信这么一个废物,简直是手到擒来,但他还是有分寸,并未用多少力气,但就这样,还是只有萧承信挨打的份儿。   就算根本打不赢,萧承信也威风凛凛,他知道自己母族强盛,老十六再厉害,也不敢真把他打伤。   太子早就厌倦了这一切,怒吼道:“都给孤住手!你们听到没有!孤还没被废,你们就不肯听话了?!”   萧承信早就被魏贵妃宠坏了,哪里肯听一点儿劝,更加不会把即将被废的太子放在眼里,他就不停的说:   “老十六从来不将我八哥放在眼里,他还不该打吗?我打不死他!”   萧承风瞅准机会,死死将萧承信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塞到萧承信的嘴里,哈哈大笑道:   “让你成天耀武扬威,让你仗势欺人,让你非得跟我打……”   应长乐都看呆了,从前这些皇子也经常打架,但都是在南书房,可不敢在麟德殿外面,更不敢让皇帝知道,如今竟然专门就要闹到皇帝跟前!   萧承信吐了嘴里的雪,怒吼:“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帮我?没用的东西,一起上,给我打他啊……”   这些皇子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他们好些都依赖萧承信的庇护,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公然帮萧承信打架,只会暗中帮忙。   应长乐就看见有好几个皇子,偷偷踢了萧承风几脚。   萧承信这才能勉强站起来,指着人怒骂:   “狗东西,你敢喂我地上的脏雪?!要是我病了,我要你陪葬!   你以为自己很能打是吧,这地板太滑,哪天我们去练武场打,九哥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众皇子都忍不住的偷笑,萧承信这么一个废物,也敢说能打赢大宁战神老十六!父皇可都夸赞过老十六的武功很厉害!   萧承风没有母族,又从来不愿跟其他皇子结交,一直都独来独往,自然没人帮他,都看他笑话,全都低声嘲讽:   “呵呵,就他清高,我们都巴结不上,九哥要为难他,我们当然也管不了,要是他平日跟我说两句话,我还帮他一二……”   [你们今天是都豁出去了哦,在麟德殿外面就打成这样,等会儿皇帝出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啊啊啊,小心,他们又要踢你,没人帮你,自己也注意一下身后啊……]   萧承风下意识的一躲,便躲过了三脚,那三个皇子全都因踢出去的力气太大,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啊,你终于学聪明一点了,打这么久,你挨了多少阴招啊!]   那三位皇子赶忙爬了起来,却也不敢怪在应长乐的头上,他们是真被萧承起整怕了,不敢迁怒应长乐。   萧承信自然不怕,恶狠狠的瞪着应长乐,却又拿人没办法。   应长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无意中帮了萧承风。   萧承风也只是感激的对着应长乐点了点头。   应长乐有点懵逼,萧承风是最古怪的皇子,从前就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萧承起摸着弟弟的手到底是有些冰冷了,便握着弟弟的手拿到自己的面前,不住的哈气。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不冷,不用这样。”   萧承起更紧的抱住了弟弟,沉声道:   “我摸着你这手都冷,贴紧,我身上到底比你暖和,一入冬,你浑身就跟冰条子似的,在外面哪里受得了。”   每到冬天,应长乐就喜欢贴着萧承起,不为别的,只因萧承起浑身就跟火炭似的,比暖炉都好使。   萧承信阴阳怪气道:“哼,就他娇贵,我们都能挨冻,就他不能。”   应长乐懒得和他吵架,只是瞪了一眼。   萧承信却还是不依不饶:“呵呵,你也就是十九弟养的一条哈巴狗,没事逗着玩两下,你以为你是谁?!”   一直以来,萧承信就非常记恨应长乐,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报复,如今眼见着他的八哥是要当上太子了,他不想再忍。   应长乐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立马就要冲出去打人,却被萧承起拉住,轻声说:   “外面冷,收拾他,还不用你。”   萧承起只是冷眼看向萧承信,只这一眼便吓的萧承信双腿发抖。   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怒问:“混账东西,那你又是谁的狗?!”   众皇子全都跪了下来,萧承信虽也跪了,仍旧是不怕,一脸纷纷不平的看着皇帝。   萧承起自也是立马就带着弟弟跪了下来,但还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弟弟挡着寒风。   皇帝望着这一群皇子,再看病弱的太子,只觉头昏脑涨。   最后看向萧承起,只觉:终究是压不住,此子龙气已现。 第59章   应长乐再不学无术, 也知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断断不能再给阿起惹祸,赶忙磕头说:   “启禀圣上, 方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九殿下突然就骂我是哈巴狗, 我一气之下就想冲过去与他理论,幸而阿起拉住了我。   还请陛下明鉴, 有错也是我的错, 与旁人无关。”   萧承起忙道:“父皇, 都是儿臣的错,您也知道,阿乐一直都是由儿臣教导, 即或是他有错,也是儿臣教导失责, 儿臣愿代为受罚。”   如今皇帝最厌恶推卸责任、死不认错的,不管有错没错, 只要牵扯其中,就是有错,无论如何, 先认错都是最明智的做法。   萧承信愤愤不平的说:“父皇, 您看十九弟和应长乐,十九弟这会儿还把他护在怀里,还怕他冻着, 我们都不怕冻,就他矜贵, 比皇子还矜贵呢!”   皇帝沉声道:“他们兄弟感情好,当哥哥的怕弟弟冻着,有何不妥?”   萧承信一时之间愣住了, 几欲张口争辩,却又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若说他们算什么兄弟,应长乐也配跟皇子称兄道弟?   但萧承起毕竟是父皇亲自送去应家养的,这话还是父皇口中说出的,让他怎么反驳。   皇帝怒视着这群儿子,一个个的指着,痛心疾首道:   “瞧瞧你们,再看看他们兄弟俩,你们为了争一个太子之位打的头破血流!   他俩呢,哥哥只要弟弟不挨冻,弟弟只要哥哥不受罚,如此兄弟情深,怎么在你们身上就丝毫看不到一点儿?   哦,倒也不尽然,你们争权夺利时,便最兄弟情深,一个个拉帮结派是最能!   你们到底还要朕如何,到底何时,你们才能不争不抢,安守本分,让朕也过两天清净日子!   瞧瞧,老九为了帮老八,什么鬼话都敢说!就这般不管不顾的闹到朕的面前!   你们可都是朕的好儿子啊,你们可都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这番话将众皇子都骂的低下了头,羞愧难当,但终究还是掩盖不住深藏眼底对那无上权利的渴望,对从龙之功的渴望。   众皇子都明白,要么坐上皇位,要么跟对人,只有这两条出路,坐上皇位自是最好,坐不上但跟对人,也可保一生荣华富贵,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的父皇就不是顺位继承,但当初跟着父皇发动政.变的老王爷们,不仅是自己,就连后代都过得很好,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萧易。   萧易的父亲宝亲王完全可以算是“赌徒”,当年圣上在诸多皇子中丝毫不出众,但宝亲王从始至终都无比坚定的跟随当今圣上。   宝亲王甚至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萧易都送给圣上亲自教导,萧易与圣上虽是堂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便是这个原因。   当初萧易与圣上,就如同现在应长乐和萧承起,是真手把手带大,这般感情自是旁人远远没法比的。   当然应长乐的身世地位远远比不上萧易,萧承起也绝不会登上皇位。   他们只是不服气,要让他们兄友弟恭,但他们又没那么好的条件可以兄友弟恭!   萧承信虽则废物,却很有自知之明。   他已是打定了主意,他是没能力继承大统,他就要争这个从龙之功,只要他帮八哥争到了太子之位,只要他一直坚定的跟随八哥,那么将来他就是第一功臣!   萧承信嘀咕了一句:“他俩如何兄弟情深,我们也管不着,只是儿臣看不惯他们这副做派,才说两句罢了,父皇如今也是偏心的很,自然只能看到他们的好。”   皇帝不想跟这个傻儿子吵架,转而质问:   “方才是谁说太子病弱,没有参选新太子的资格?!”   萧承信急忙说:“回禀父皇,是儿臣所言,二哥本就体弱,应该好生将养,况且,若二哥还可以参选新太子,父皇又干嘛要大费周章的重新选太子?”   皇帝怒道:“哼,你倒是机灵,把朕的主都做了,你说谁有资格谁就有资格,朕的皇位是不是也该让出来给你坐?!”   萧承信赶忙跪伏在地,急的不行,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回禀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父皇也知道儿臣是个废物,又是直性子,不会花言巧语,儿臣只是觉得二哥不当太子才好养病,父皇总是这样强词夺理……”   皇帝直被气的头晕眼花,指着萧承信怒吼:   “孽障,你也敢说朕强词夺理,好好好,朕便问你,那些坊间传言都是怎么来的,什么八子龙气已现、八星聚顶九五之尊……   还有,朕竟不知,朕的钦天监早已经全都是你们的人,什么夜观星象,什么天命所归,那奏折雪花似的传上来,全是举荐皇八子的……”   皇帝将这段时间以来,为选新太子,闹出来的所有荒唐事,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最后才说:   “这些,桩桩件件,朕都已经查明,你们也别叫冤,要怪只怪你们太耐不住性子!   来人啊,将八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全都关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   萧承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彻底豁出去了,怒吼道:   “父皇,那坊间传言是我命人传出去的,当时您就已经罚了我,如何又来发难?   况且,先是您要重新选太子,后是您下令要众人举荐新太子。   我们举荐了,只是奉旨行事,如果我们不举荐,是不是抗旨不遵?   如今您又来怪我们都举荐八哥,您也莫要太偏心,我们举荐八哥只是觉得合适。   八哥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长子,德行聪颖也都冠于众皇子,我们和群臣都举荐八哥到底何错之有?   父皇,选谁也都是您一句话的事,若是您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又何必再如此大费周折?   诚然有那等串通起来举荐的人,但文武百官也都是按照“立长不立贤”的祖训办事,况且八哥怎么也能称得上“贤”!   若父皇认为八哥不贤,不能当选,也该指出八哥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怎么就没资格当选?   若父皇定要治罪,还请明言,我们到底何罪之有?   也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总之,您要怪罪,我们不敢不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不敢有怨言!”   皇帝早已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平日里最废物的老九,竟然还能如此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番话,让他根本无法反驳,只能用父亲的身份压制:   “孽障,你今日是定要造朕的反?!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朕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萧承信不卑不亢的说:“父皇英明,岂不闻,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儿臣不过效仿先贤,还望陛下听取一二。”   皇帝如今是容不下丝毫忤逆的,眼中杀气腾腾,似笑非笑道:   “哦,你的意思是,朕不听你的,便要亡国,这偌大的江山便要毁在朕的手上?”   萧承信嘀咕了一句:“这可是父皇您自己所言,并非儿臣所言,您自己也知道如此行事,甚为荒唐。”   皇帝气的来回踱步,反复念叨:“荒唐,儿子说老子荒唐,哈哈哈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八皇子急忙说:“老九,你不要再说了,你给我住嘴!”   太子萧承乾不想再看到任何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急道:   “九弟,就当是为了贵妃娘娘,少说两句吧,你听劝一些……”   萧承信如今对魏贵妃是又爱又恨,就因为这个娘亲,他才二十多岁都没生下一儿半女,被所有人耻笑了二十多年,可他又实在离不开这个娘亲。   今日这般破釜沉舟,他也是要众人知道,他早就不是只会在娘亲怀里吃奶的废物,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应长乐都看傻了眼,在今天之前,他都从来没有如此具象化的见过皇子之间的争斗。   之前,他也就是从吃瓜系统里看到,虽然描写的很仔细,但怎么都不如现场看到的这般刺激。   不过皇子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都是阴着来的,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当着皇帝的面争吵。   从前也是萧承起将他保护的太好,从来不让他卷入任何争斗之中。   他觉得今日这场争吵,完全可以算作众皇子矛盾的一个集中爆发。   难怪皇帝要召他们入宫,因为萧承起也是皇子之一,皇帝就是要萧承起来看这场闹剧。   萧承信也被皇帝的样子吓住了,愣了愣,在听到贵妃娘娘后,立马一副英勇就死的模样,十分坚定的说:   “父皇,您从来就偏心,二哥什么都是好的,我们什么都不好,父皇既然不想换太子,又何必如此设局,让我们大家都来钻?!   难道让所有皇子惴惴不安,就是您长久以来治理我们的手段吗?   当年大哥怎么死的,您忘了吗,您为了让二哥当上太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皇帝已经气的完全失去理智,猛的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怒吼:   “你这无父无君的孽障,朕今日便亲手结果了你!”   八皇子萧承印急忙保住了皇帝的双腿,哭求:“父皇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啊,九弟也都是为了儿臣……”   皇帝原就是戎马出生,力大无比,一脚便将萧承印踢开,举剑砍向萧承信。   太子萧承乾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剑身,右手瞬间血流如注,他哽咽道:   “父皇息怒,即便九弟犯下滔天大罪,您也不能如此啊……”   [卧.槽,空手接白刃,太子殿下,您真不愧是活菩萨,他们都这么搞你了,为了救他,你连手都不要了啊!]   皇帝看着太子惨白的脸,自是无比的心疼,急道:“太子,松手。”   萧承信见所有皇子都帮他,愈加得意了,怒道:   “父皇,除了二哥,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啊,为何您就能如此偏心?!二哥犯下滔天大罪,您轻轻放过,我不过说错一句话,您就要打要杀……”   群臣早就追了出来,之前都不敢说话,这会儿自是不能再旁观,七嘴八舌的劝:   “九殿下,小杖受,大杖走,不可陷父兄于不义,这道理,您还不懂吗,快些走吧,让圣上先冷静一下……”   “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九殿下带走。”   萧承信已经被侍卫架走,还在大喊大叫:   “父皇,若我们都有错,那太子殿下的错,您又怎么罚,太子公然烝于长公主,您打他一顿就放过,如何能服众?太子当年害死大哥、三哥,你怎么不追查……”   萧承信今日就是抱着定要皇帝废太子的目的来的,只要闹的越大越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都已经让众人推举新太子了,竟然还让如今的太子也有参选的资格,仍旧还是处处维护太子!   众皇子也没想到,萧承信竟就突然变的这样厉害,这些话,给他们一百个脑袋,他们也断断不敢说!   可是这些话,也是他们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萧承信就这样帮他们都说了出来,他们都感到无比的畅快。   萧承信仗着母族强盛,魏贵妃又对他极尽宠溺,即便闯下再大的祸事,魏贵妃也都会帮他脱罪,自然什么也不怕,不停的大喊:   “请父皇废太子,请父皇选新太子,方能服众啊……”   侍卫抬着萧承信跑的飞快,只怕这祖宗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不刻,萧承信的呐喊便被淹没在簌簌风雪声中,再也听不清,再也听不见。   皇帝颓然扔下手中的剑,捂着胸口,气血上涌,只觉眼前一黑,连站也站不稳了。   太子赶忙扶住了皇帝,急道:“快传御医!”   皇帝闭着眼,叹道:“朕没事,太子,倒是你的手,你还病着,为那畜生,你拼什么命?值得吗?”   太子哽咽着说:“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您保重龙体要紧啊,父皇,呜呜,儿臣无用,父皇,儿臣扶您去歇息。”   皇帝摆了摆手,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太子怒视着一众弟弟与群臣,怒道:“还杵这里干嘛,热闹还没看够?都散了罢!”   只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太子爷的威严并不亚于当今圣上。   萧承起赶忙扶着弟弟起来,用手臂紧紧环住弟弟的腰,与其说是扶起,不如说是抱了起来。   应长乐哪里在风雪中跪过这么长时间,跪着时不觉如何,这一站起来才知道双腿都使不上劲儿。   萧承起也不管众人的眼光,索性将弟弟打横抱了起来,疾步出宫。   应长乐急忙就说:“阿起,你放我下来吧,这不好,那么多人都看着,我能走,我没事……”   萧承起沉声道:“看着又如何,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别看他们就行。”   应长乐只能将脸埋在了萧承起的怀里,只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四周,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他。   萧承起长的过于高大,即便应长乐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在他怀里抱着,也还像小孩一样。   两人出宫上了马车,萧承起连忙就将弟弟被雪打湿的裤子脱了下来,抱着弟弟烤火。   他摸着弟弟身上哪里都暖烘烘的,又赶忙给弟弟的双膝上药,随后他才给自己上药。   这一通忙活下来,也就到家了。   萧承起还是不让弟弟双脚沾地,弟弟要去哪里,他都抱着去,只说今日跪久了,得好好将养。   应长乐愈加觉得萧承起跟魏贵妃越来越像。   但他绝对不是萧承信,他可不敢跟皇帝那样说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萧承信,是的,他连皇帝最废物的儿子都比不上。   此后好些天,萧承起愈加“过分”,不仅是让他脚不沾地,就好似又将他当做了三岁小孩,连饭都不让他自己吃,硬要给他喂。   直到不久后,皇帝的诏书下来,让十六皇子萧承风与十九皇子萧承起一同前去支援北边战事,即刻出发。   宣召的内监刚走,兵部的文书紧接着就来了,部将已经等在大门外,只说边关战事吃紧,刻不容缓。   他们一家子都还有点懵,这会儿天刚茫茫亮,虽则除了应长乐,其余人早都起床了,但他们也没想到能这么急。   应长乐先是发愣,等反应过来,便紧紧抱住了萧承起,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哽咽着说:   “你,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前些日子才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照料!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是不是这次出征很危险?为什么走的这样急……”   萧承起一边轻柔的给弟弟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我也只是隐约猜着,不是故意瞒你,若没猜准,岂不叫你白白难过一场?   你又是个不听劝的,我们怎么跟你说,这是去建功立业,你也还是要担心难过,还不如先不给你说。   没什么危险,我们是皇子,是去指挥作战,不是去冲锋陷阵。   这次走的急,回来的也快,战事越吃紧,更宜速战速决,我保证,最多一年,就回来。”   应慎初也赶忙安慰弟弟:“阿乐,你二哥打仗这么多年,建功无数,阿起和你二哥一样厉害,你就等着阿起凯旋而归就行。”   萧承起笑着说:“别哭了,二哥去打仗的时候,你也没哭不是?你说你知道二哥是去建功立业,你才不会哭,怎么越长大越没出息?”   应长乐哽咽道:“那又不一样,我二哥都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了,我二哥本来就和匈奴有血海深仇,你都没领兵打仗过……”   [其实,我也不想让二哥去打仗,但二哥不去打匈奴,一天不杀匈奴人,他就难受的想嗑.药,那我还能怎么办!]   萧承起笑着说:“阿乐,你是觉得我没领兵打仗的本事?二哥上次回来还夸我了呢,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应长乐摇了摇头,哽咽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反正我就是担心,二哥第一次出去打仗的时候,我哭好久呢!嚎的跟猪一样!”   萧承起无比心疼的说:“阿乐,你乖,你要这样哭,我还怎么安心打仗?放心吧,我会日日飞鸽传信回来,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   应长乐用力地点着头,哽咽道:“也不用日日飞鸽传书,那多浪费你的时间,半月一次就行,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   萧承起安慰弟弟的时候,应鼎和虞幻已经帮萧承起收拾好了行礼。   外面等着的部将已经催了三次,萧承起赶忙换了铠甲,应慎初自也是赶忙给弟弟穿戴整齐。   他们一家子也只能将萧承起送到大门外。   应长乐看着萧承起与众部将一起消失在冬日清晨的浓雾中,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虞幻赶忙将幼子搂进怀里,笑着安慰:   “好了,别哭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成这样?突厥没多厉害,娘亲跟他们打过仗,你阿起哥哥打他们就跟打狗一样……”   应长乐仰着头,哭着问:“呜呜,娘亲,真的吗?他们都爱骗我,你不能骗我……”   虞幻笑着说:“娘亲何时骗过你?你阿起哥哥可是娘亲的命,他要是出什么事,娘亲即刻就不活了,要真那么危险,娘亲比你还急!”   应长乐胡乱摸了眼泪,也就不再那么担心。   虞幻确实完全不知道这次征战的危险,只以为是皇帝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将领,不得不派两位皇子去。   应慎初和应鼎却是知道的,皇帝是有意让萧承起死在战场上,能不能活就看萧承起自己的本领。   只是他们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并且他们相信萧承起能活下来。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应长乐总是做噩梦,经常在梦里哭醒,应慎初便抱着弟弟安慰,哄着弟弟入睡。   应长乐的心声实在太危险,他们始终不放心,萧承起去打仗,自还是应慎初寸步不离的将弟弟带在身边。   内阁的环境较为单纯,又都是文官,是最方便带孩子的,应慎初还特意去请了圣旨,让他带着弟弟当值。   应鼎监管天牢和大理寺,这两地方环境都不太好,且鱼龙混杂,自然不合适带着幼子。   虞幻在五城兵马司当值,就更不合适带孩子。   应长乐只觉得兄长很奇怪,干嘛就非得将他带在身边,以前就说他还小,如今早就可以给他请西席在家上学,不也很好!   次年立春后不久,一下便有了两个好消息,萧承起带领的军队大败突厥,淑妃终于怀上了皇嗣!   应长乐高兴的不行,天天都去看望姨母,看着姨母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姨母的精神也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他就再高兴不过。   这日下午,应长乐规规矩矩的写完了三页字,才敢大着胆子问:   “哥哥,我能去找阿欢玩嘛?就玩一会儿,求求你了,哥哥。”   以前都是阿起盯着他,阿起没那么凶,他还能胡闹,但他是真不怎么敢在兄长跟前胡闹,只怕回家就要受罚,兄长罚他的花样可多了,他是真怕。   应慎初一边写文章一边说:“酉时之前回来,不许去宫外,有圣上的牌子,也不许去。”   萧承欢这会儿已经等在了殿外,只是不敢进去,就在侧门后伸出半个脑袋,对应长乐挤眉弄眼,用口型问:“阿乐,你哥同意了吗?”   应长乐笑着说:“我知道啦!绝对不去宫外!”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飞奔出去,拉上萧承欢说:   “我们去御花园玩罢,那里又新建了一片假山,肯定很好玩!”   萧承欢嘻嘻笑着说:“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走吧……”   两人正直年少,最是精力旺盛,跑起来兔子都撵不上,不刻就跑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众皇子公主最爱来玩的地方,这又是下午,皇子公主都没课了,三三两两都来玩。   “应长乐不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嘛,公主们都喜欢跟他玩,他还不爱跟我们玩,不跟我们玩就不玩,谁稀罕……”   “也就萧承欢乐意跟他玩,谁想跟他玩啊,他什么都往外说……”   应长乐是一点儿亏都不吃的,立马跑过去质问:   “你们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什么都往外说了?我说你们什么了?”   众皇子自然不敢提到心声,全都闭了嘴。   应长乐笑着说:“算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谁让我心情好!”   皇帝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陪着淑妃闲逛,他们虽还没看见应长乐,但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淑妃笑着说:“我就知道阿乐每天都来玩,我叫他过来。”   皇帝道:“让孩子们自己玩去吧,有我们在,阿乐也玩不尽兴。”   皇帝只想着,应长乐为他的姨母有了皇嗣就这么高兴,这傻小子怎么能想到,以后淑妃的儿子与萧承起争夺皇位的时候,又当如何。   他一定会让淑妃生下一个皇子,或者再多生几个皇子,到时应家是帮萧承起,还是帮淑妃的儿子呢。   皇权会让人疯狂,谁也不能例外。 第60章   萧承欢是一点儿都见不得长乐受委屈的, 叉着腰说:   “不许你们再说阿乐的坏话!否则,不管是谁,我见一个打一个!”   这几个皇子都是比萧承欢年纪大的, 自是丝毫不怕这个成天就知道玩的弟弟, 但萧承欢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得宠的皇子, 他们也不想得罪, 只说:   “欢弟, 我们可都是你的亲哥哥,你不帮我们,反而帮外人, 更何况我们到底也没说多过分的话,你就这样偏帮他?”   应长乐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赶忙轻声说:“阿欢,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走吧,别耽误我们玩。”   萧承欢从来就没参与过众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也最厌恶争来争去, 更加不会将这些名义上的哥哥放在眼里, 只说:   “我不管,阿乐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阿乐还是十九哥的弟弟, 那就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帮阿乐!   你们平日里都没跟我说过什么话, 这时候倒知道是我哥哥了?”   这几个皇子尴尬的笑了笑,说:“可不是我们不和你说话,明明是欢弟颇得圣宠, 看不上我们,从来就不乐意搭理我们。”   萧承欢不怎么擅长吵架,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这种话。   更何况确实是他刻意不跟众皇子往来,也是母妃不让他跟别的皇子玩,他也觉得自己跟他们玩不到一起,他的脑子总是不够用,有时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萧承欢是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那几个,之前是因为年龄跟这些哥哥们玩不到一起,后来是因为他的母妃不让。   其余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皇子,都是早早就找了其他皇子当靠山,他就更没法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见萧承欢低下了头,愈加得意,笑着说:   “欢弟,看吧,是你不理我们,也是,父皇那样宠爱于你,我们半年都跟父皇说不上一句话,怎么配跟你玩。”   萧承欢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又急又气,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吵赢,总想着确实是他自己不跟他们玩,总觉得理亏,气势上都弱了许多。   应长乐立马站了出来,将萧承欢护在身后,怒道:   “不许你们污蔑阿欢,你们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自己是这种拜高踩低的,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   按照你们的逻辑,那我还不是皇子呢,为什么阿欢就爱和我玩?   阿欢和我都是直性子,最讨厌算来算去的,你们成天这样算计,不觉得累吗!   我们这类丝毫没有心机城府的,在你们眼里,可不就是大傻子,我们干嘛跟觉得我们是傻子的人玩?自找没趣啊!”   这几个皇子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们确实如此认为,甚至不止他们,是满朝文武都认为,萧承欢和应长乐就是大宁朝最傻的两个大傻子!   这两大傻子还就喜欢一起玩,关系还特别好,可不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应长乐虽然跟萧承欢一样傻,但吵架确实厉害,应长乐这张嘴,就跟有毒一样,谁也吵不过他。   萧承欢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无比激动的说:“阿乐,还得是你啊,我都被他们给绕进去了!”   应长乐还不满足,对着他们,嚣张大喊:   “你们走什么啊,吵不过就跑,胆小鬼,快回来啊,我还没吵够,敢说我和阿欢,也不看你们吵不吵得过我……”   萧承欢一把搂住了应长乐,笑着说:“阿乐,你好厉害啊!”   应长乐反手抱住了萧承欢,笑道:“那是当然,就没有我吵不过的人。”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往那一带新建的假山走。   皇帝和淑妃自然听到了他们吵架,不过孩子之间斗嘴,他们也懒得管。   只是如今圣上过于喜怒无常,淑妃想了想,到底还是说:   “陛下,阿乐这性子是太乖张了些,无论如何也不该跟皇子们吵架,等会儿我便着人去告诉他兄长,往后更要严加管教才行。”   皇帝笑道:“你呀,千万莫要去告状,朕瞧阿乐已经够怕他兄长的了,应翰林一个眼神,阿乐就再不敢胡闹,规矩的很。   应翰林在外面是很疼护这个幼弟,但想必在家中亦是罚的狠,今日不过孩子们争吵两句,何必让他回家还为这点小事受罚。”   虞微十分感慨的说:“阿乐也就还怕他兄长一些,要是没个怕的人,怎么得了!家里都把他宠上了天,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也是我们的错。”   皇帝笑道:“朕倒是觉得挺好,阿乐这性子才能不吃亏,但凡这臭小子受一点儿委屈,那还不得把你们都心疼死,就连朕也要心疼。”   虞微颇为惊讶的问:“果真?陛下就这么喜爱阿乐?还是为了哄臣妾开心?”   皇帝笑着说:“朕虽也觉得阿乐太笨又过于吵闹,且性子乖张的很,可他偏偏长得那样好看,让人生不起气来,每每被他气着,看着那张脸,又忍了。   为了调.教得他听话一些,朕前些年不是也爱罚他跪,可看他那小嘴一噘,看他眉头一皱,朕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到底还是舍不得怎么罚。”   虞微感慨道:“陛下,您太重感情,不仅仅是对阿乐,依臣妾所见,但凡是您的孩子或是您爱护之人,你都这般心疼,这般舍不得,哪里有半分帝王的狠戾决绝。”   皇帝顿觉找到了知己,他始终认为自己对得起所有人,就连最该杀的萧承起,也因为他的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但他始终还是没有后悔过,萧承起再该杀,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况且当年那孩子瘦小的可怜,让他如何舍得下死手?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是将那孩子的生死交给天意,从前是天意要萧承起活着,他也就是顺应天意。   如今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也不知道,萧承起是否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或者萧承起是否厉害到可以逆天改命?   他自然明白,就凭他几乎杀光了所有兄弟,又常年大兴兵戈扩张疆域,后世史书工笔终究逃不过“刻薄寡恩、穷兵黩武”之名。   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不容易,他为多少人心软过,他为这天才、为黎明百姓,为自己的慈悲心,日日夜夜受煎熬!   虞微见皇帝发愣,赶忙问:“皇上,臣妾是不是说错了话?臣妾都是妇人之见,实在浅薄,还请圣上见谅。”   皇帝感慨道:“微微,也就你还能体谅朕一二,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虞微连忙说:“皇上,臣妾只是见你日日夜夜都为这诸多国事犯愁,又要减轻百姓徭赋,又要考虑边疆战事……哪一方,你都舍不得亏待。   再加上,皇家无家事,哪怕就是寻常小事,在皇家也能顷刻就变成大事,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   臣妾只是心疼你,日日夜夜这么熬着,终究是怎样呢,还是多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笑了笑,附在虞微的耳边,轻声说:   “到底是枕边人,也就你还知道心疼朕,放心吧,即便再累,也缺不了你的,况且朕的身体硬朗的很。   只是朕实在心疼,你又是个这美人灯,只怕你承受不住,累着了你,偶尔才去别的妃嫔宫里,也为你分担一些,这就吃醋了?   瞧瞧你,这身子也过于单薄了一些,可得好生将养,朕一日也离不得,朕还要与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虞微瞬间羞红了脸,娇嗔道:“这青天白日的,圣上把臣妾当什么人了!况且只有臣妾劝你去别宫的,何曾吃过醋?圣上也把臣妾看的太低!”   皇帝连忙哄着说:“好好好,都是朕的错,朕不该说这些轻浮的话,惹你生气,只是微微这般懂事,朕也不开心,你就不能为朕吃醋耍性子一回吗,再多几回行不行?”   虞微嗔怪道:“陛下从前也不似这般轻浮,怎么突然如此?这还是在御花园,且臣妾有孕在身,若让人瞧见,怎么好?”   皇帝无比轻柔的摩挲着虞微凸起的肚子,笑着说:“微微,你给朕吃了什么迷魂药,还要等好几月,让朕怎么忍。”   虞微赶忙捂住了皇帝的嘴,微怒道:“陛下,您近来怎么了,为何越来越过分?这浑话也是陛下该说的吗?臣妾真的要生气了!”   皇帝这才恢复如常,又连忙哄:“都是朕的错,朕再也不说,等我们的孩子出来,朕便要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虞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还有个当爹的样子。”   皇帝感慨道:“微微,也就在你的面前,朕还能肆意一些。”   虞微无比温柔的抚摸着皇帝的脸庞,附在皇帝的耳边,轻声说:   “陛下,您在臣妾面前,永远都可以肆意,是臣妾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靖王,臣妾是罪人,您怎么对臣妾都可以,方才是臣妾恃宠而骄,不该妄言陛下是非。”   皇帝更加心疼的不行,坚定道:   “微微,往后再也不要这样说,朕就是要全天下都知道是朕钟情偏爱于你,万千宠爱,朕都要给你,世俗伦常也抵不过我们真心相爱。”   当年靖王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靖王文武双全,又从来不争不抢,是那样耀眼,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在暗暗跟靖王较劲,他一直都想赢靖王一回。   可是靖王从来就没参与过皇位之争,即便他继承大统,坐上了皇位,也不能算是赢了靖王。   皇帝也觉得自己想赢靖王非常可笑,但他就是无法自控的想赢一回,因此他对虞微的感情非常复杂,有真.爱,也有情.欲,还有输赢。   虞微永远不会告诉皇帝,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美人灯,也是催命符,她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要皇帝像靖王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全天下都认为她是薄情之人,靖王刚死不久,她就迫不及待的入宫,那她就将这份薄情演的入木三分。   只是她演的再好,也很难瞒得过皇帝,只能真情流露,只有真诚无懈可击。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罪人,入宫也是来还债的,她任由皇帝摆弄,将自己当做已死之人,皇帝竟愈发对她爱不释手,正中下怀。   只有获得皇帝的绝对信任,她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她不仅要皇帝的命,还要皇帝将一切都拱手相送,临终再告诉皇帝真相,让皇帝也像靖王一样死不瞑目!   即便这样的报仇方式太过漫长,需要长达十余年的蛰伏,但她就是要皇帝在给了她所有后,最终却还是死在她手里,只有如此才够解气。   另外一边,应长乐与萧承欢走到新建的假山前,却被一群宫人拦住了去路:   “小殿下、小侯爷,这处方才竣工,里面还未完全打扫干净,万一有落石,也实在不安全,还请去别处玩耍。”   两人自是转头就走,但两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刚走开,萧承欢立马拉住了应长乐说:   “阿乐,前几日,我都看见有皇子公主来玩过,怎么就偏偏不让我们去玩?   难道他们还敢在宫里搞什么鬼?   不行,我这个好奇心,他们越不让我去,我越想去!”   应长乐也是个最顽劣的,两人一拍即合,转而从另外一边的花丛钻进去,浑身沾满了落花都浑然不觉。   两人轻步慢行,专心听周围的动静,很快就隐约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就在两座假山后面,从假山中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对面,两人就这么趴着看。   只见十皇子萧承熙斜靠着一颗大树,阴恻恻的笑着说:   “七哥当初走的时候,你怎么没跟了去?你不是我七哥最忠诚的狗吗?”   秦安早已经吓的双腿发软,却还是假装镇定,陪笑道:   “十殿下,从前都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一回罢。”   应长乐虽然没跟这些皇子往来过,但他都知道,从前在南书房,十皇子就最看不惯秦安飞扬跋扈又唯利是图,偏偏七皇子太过护着秦安,谁都拿他没办法。   其实自从七皇子去世后,秦安立马就现世报了,曾经他欺负过的伴读,都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秦安也不敢反抗,只能想着出来混嘛,迟早要还的,等他哪日东山再起,报仇不迟。   当然这些都是应长乐从吃瓜系统里看来的,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皇子亲自动手教训秦安。   皇子可是都不屑于亲自动手的,除非别有所图,或者气到极点。   萧承熙冷笑道:“最狡猾的狗,主子一死,你转身就给自己找个新主子,可惜你新主子也被关起来了,你又打上谁的主意了?”   十皇子从来性子古怪,母族又及其强盛,从前他再看不惯秦安,也没收拾,只是看穿了七殿下过于阴狠,不便招惹。   如今这秦安为了找到新主子,公然侮.辱曾经的主子,他最厌恶不忠诚的狗,这才是让他忍不住要收拾人的原因。   十一皇子萧承和,狠狠一脚踢在秦安的腹部,怒斥:   “死狗、臭狗,我七哥对你还不够好啊,你怎么忍心那样说他?!   我七哥受了这么多罪,我七哥处处维护你,到头来,你为了巴结新主子,你说他身上有味儿,说他像太.监,屮,我TM真想弄死你……”   秦安丝毫不反抗,默默承受拳打脚踢,他有什么办法,偌大的国公府,后继无人,他只能不折手段。   从前跟着七殿下自是最好的,可七殿下不争气啊,好好地,非要去死。   七殿下当初可是一下就带走了三位皇子,这三位皇子的小弟可不少,为了巴结这些皇子,他不如此说,还怎么在盛京混?   应长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为了给七殿下出气,单纯就是及其厌恶不够忠诚的伴读,或者说不够忠诚的狗。   拳打脚踢刚停,秦安赶忙跪了起来,一边狠狠扇自己巴掌一边说:   “诸位殿下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贪慕虚荣,是我对不起七殿下,是我该打……”   萧承熙这才满意,用脚尖抬起秦安的下巴,笑着说:   “好狗,无论何时都不要背叛自己的主人,记住了吗?”   秦安赶忙说:“我记住了,十殿下。”   萧承熙笑道:“那应长乐,长得越来越带劲儿,要是哪天,他能给我当狗,啧啧,那才好玩,十九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拿他当弟弟。”   应长乐顿时愣在当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秦安立马就明白了,赶忙表忠心:   “十殿下,您放心,我去帮您试探,我来想办法,从前是十九殿下将他看的太紧,如今好得手多了。”   萧承熙愁道:“只怕还是不好得手,应翰林也把这个宝贝弟弟看的太紧,根本不让他与我们玩。”   秦安立马说:“只要您有耐心,没什么是不能得的,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宣平侯府倒台了呢。”   萧承熙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安,这正是他想听到的话,他很有耐心,他从来不急。   他实在喜爱应长乐的皮囊,却又不喜应长乐的秉性,若能任他调.教,那便可爱到骨子里!   应长乐哪里忍得了,立马冲了出去大骂:   “秦安,你个走狗、臭狗,烂狗,就凭你也想扳倒我家?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萧承熙,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老子今天也是出门没看黄历,听你在这儿哔哔,脏了我的耳朵。   有好几次我就说你看我的眼神不对,我真TM给你脸了,当时就该吐你脸上,不.要.脸的臭狗屎,别来恶心我……”   萧承熙饶有趣味的盯着应长乐看,笑着说:   “阿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你的性子如此恶劣,但却又有这般绝世容颜,如此恶.毒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萧承欢已经忍无可忍,立马就要冲上去打人,却被应长乐拉住,低声说:“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应长乐对着萧承熙比了一个中指,怒道:“我再恶毒,也没你恶毒,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不信,你没一点儿什么把柄,等我回去慢慢在系统里面找,只要我出手,你就等着完蛋吧!]   萧承欢: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阿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等着吧!   秦安:……可笑,如果十殿下怕你,就不会觊觎你。   萧承熙确实一点儿不怕应长乐的心声,他向来行事坦荡,又无心争夺太子之位。   他今日在这里收拾秦安,也是为了让他的瓜,马上进入应长乐的那个什么吃瓜系统,却没想到应长乐亲自来现场偷看,这更好!   应长乐拉着萧承欢气势汹汹的走出来,再也无心玩耍,就坐在凉亭里看吃瓜系统,萧承欢也始终安静的陪在旁边。   他找了许久,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直到快酉时,萧承欢提醒他先回内阁,他才疾风一般的跑回去。   应慎初见弟弟这副模样,无奈道:“又去哪里疯玩了,一点儿也不肯听话。”   两人钻过花丛,头发衣服都被挂乱了,即便萧承欢帮应长乐整理过,还是恢复不了原样。   应长乐连忙说:“没去哪里,就在御花园。”   这会儿也已经快到签退的时辰,应慎初也不想在外面训斥弟弟,只说:   “累了吧,茶都给你凉好了,喝吧,歇一会儿。”   应长乐抓起就喝,心里反复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   [屮,秦家本来早就在对付我们家,秦安当然乐意帮萧承熙,这不瞌睡来了,给他递枕头吗!   萧承熙,这.狗.东西,他还想玩我,总有一天,我要他跪在我面前狗叫,狗东西……]   应慎初也不知道弟弟又怎么疯玩的,招惹了谁,只听这些话,就不是什么好话!   内阁其余五人立马就竖起耳朵听,他们也怕首辅大人生气,手上批红的动作更快了,越心虚越装忙。   应慎初知道弟弟的心声根本不可控,即便他现在立马抱走弟弟,暂时没泄露,明日后日也保不住,还不如听个明白。   内阁所有人听完后,都忍不住感慨:   这十皇子向来荒唐,如今怎么越来越荒唐,简直该打!   阿乐也是个傻大胆,怎么敢那样骂皇子?   既然已经偷听到了,还有那样的什么系统,便不要捅破,暗暗想办法整治这十殿下,岂不是更好?   应长乐反复不认命的翻看吃瓜系统,直到已经回到了家,兄长已经帮他洗澡换衣后,他还在看。   这会儿还早,应慎初便将弟弟拉到自己的面前,让弟弟规矩站好,十分严肃的问:   “阿乐,今日在宫里,你都遇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敢撒谎,今晚你就别睡觉了,明日我便向圣上告假,陪你熬个三五天,倒还不打紧。”   应慎初只想让弟弟什么都不要瞒着他,即便他能听见弟弟的心声,弟弟根本什么都瞒不住,但他是要弟弟主动和他说!   [啊,陪我熬三五天,哥哥,你想干嘛啊,你熬鹰啊?!到底又是谁告状的!]   应长乐不得不将今日发生的所有都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   “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秦家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萧承熙也就是口嗨嘛,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况且,我这么厉害,还能让他给整了,我弄不死他!”   应慎初眼里满是心疼,但语气十分严厉:   “你也就嘴上厉害,你要真厉害,我又何至于日日把你带在身边,让你怨我把你当犯人看着。   还有,不用你去整治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特别是萧承熙,我会处理。”   应长乐只怕要挨罚,赶忙手脚并用的去抱兄长,恨不能挂在兄长身上,嗫嚅道:   “哥哥,我没说你把我当犯人,哎呀,我说着玩的,你就听进去了,次次都拿出来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探花郎因拒不成婚,被家里父兄打到奄奄一息,还在打,非要把人打死?!   你们法.外.狂.徒啊,敢这么打朝廷一品大员?他要死了,你们全家陪葬哦!   虽然电视剧里总有什么古代的宗法家法活活打死人,但古代真不这样。   就算有打死的,都必须瞒着官府,只报病死的,还要上下打点,花很多银子,否则一验尸,全蹲笆篱子。   这可是朝廷肱骨大臣,皇帝心腹,再多银子也打点不下来,你们是真敢啊。]   应慎初亦是震惊不已,已经想到明日朝上定会吵翻天,但他还是更气,弟弟挨训,都敢走神!   弟弟的性子太跳脱,偏偏又有那心声,时时刻刻带来危险,他不得不管严点。   “哥哥,如果我说,谢翰林马上就要被父兄打死,你会去救他吗?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应慎初无奈道:“别人的家事,非亲非故的,我们去干嘛?父兄要打死他,难道他家里就没一个人能劝得住?你倒是管得宽!” 第61章   应慎初只想着, 谢翰林祖上亦是世袭列侯,算得上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其父兄也都是走科举的清流, 断断不会活活将人打死。   更何况, 如今朝中局势异常紧张,若他们贸然前去谢府, 只怕引人猜测, 以为宣平侯府勾结朋党, 此乃皇帝大忌!   应长乐连忙又说:“哥哥,我没骗你,他们真的下死手, 他们到底怎么敢的啊,一群老顽固!气死我算了!”   [这是什么狗屁话, 父兄就可以活活打死人吗?   不成婚到底是会怎样啊,你们非得这么折磨人?你们的面子就比天还大, 比谢翰林的命还重要?   亏你们还读了那么多的书,亏你们都在朝中为官,谢翰林可比你们的官职高多了, 你们就敢这么打他?   什么叫必须趁着镇北大将军征战回来之前成婚, 你们到底懂不懂啊,谢翰林成不成婚跟镇北大将军是否出征根本没关系,他是同性恋啊, 他成什么婚?   谢翰林都说了,永远不会成婚, 不想害人害己,谢翰林不想害人家姑娘!   哦哦哦,我差点忘了, 你们古人在这方面很开放,你们觉得男男很正常,毕竟古代书童的作用就是给少爷泻火的,但玩归玩,丝毫不能耽误成婚。   所以你们才不在乎谢翰林喜欢男的女的,女方家也不在乎,提亲的人把谢府门槛都踩烂了!   哎,可悲,其实从古至今,婚姻都是生意,是两个家族联姻,是传宗接代,是利益互换,是包装过的人.口.买.卖,是什么都可以,唯独跟感情没有丝毫关系。]   应慎初听着弟弟的心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弟弟有这样深刻的认知。   [虽然但是,谢翰林真的要死了,他的父兄已经准备好了三口棺材,打死了他,就给他陪葬,这么决绝的嘛,疯了吧,他们都疯了吧!]   应慎初再也坐不住,皇帝是一定要谢翰林编撰完《古今全书》的,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业。   全朝廷唯独谢翰林能胜任,再也找不出旁人!   之前他也试图找过另外的人来干这事儿,没人能干,全都吓走了,谢翰林要是死了,根本没人能接手。   更何况镇北大将军如今正在与突厥作战,若是得知谢翰林死了,镇北大将军只怕立马就要殉情跟着去死,北方的战事又怎么办?   应慎初当即下令:“快备马车,去谢府!”   从简赶紧出去告知正在廊下闲坐的小厮,那小厮立马飞跑出去将一切安排妥当。   应长乐有点惊讶,连忙问:   “哥哥,你想通啦,终于肯去救谢翰林了?快点吧,再晚一点点,就真的不行了!”   应慎初赶忙换了朝服,只怕穿常服,辖制不住谢翰林这两个脑子太轴的父兄。   “走吧,别废话了。”   两人迅速出门上了马车,直奔谢府。   守门的大仆是见多识广的,见是宣平侯府的马车,远远的就迎了上去,只说今日家里主人不便接待贵客。   今日谢府大门侧门紧闭,守门的仆从比往日更是多了许多。   这些守门的仆从自然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只是得了家主的命令,谁来也不许开门,谢绝一切拜访。   应慎初怒道:“人命关天,尔等再敢阻拦,一并同罪!”   守门的大仆自然认识这两位贵客,赶忙说:“首辅大人,您莫要为难小的,我家主子千叮呤万嘱咐,小的实在不敢……”   应慎初抽出腰间佩剑,沉声道:“立即开门,否则我要尔等现就地伏法!”   守门的大仆不敢再拦,诺诺应是。   首辅大人亲自登门造访,赶忙就命里外大门敞开,一条大甬道直通正房大院,用最高规格迎接入府。   毕竟是私闯宅邸,无主人邀请,无官府文书开路,更无皇帝谕旨,应慎初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进去,出门便带了剑,定要救下谢翰林。   应长乐一直都知道,兄长亦是文武双全,君子六艺中的骑射自不必说,兄长最擅长的便是用剑。   只是兄长的武功远不如带兵打仗的将领罢了,到底是文官,但用以防身是绰绰有余。   其他不论,二哥可是兄长手把手教导长大的,二哥不过十七岁就封了冠军侯,当然都是兄长教导的好。   若是兄长自己都不会,又怎么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弟弟。   兄长最初的计划是要自己上战场,将二哥培养成状元,兄长不想让二哥去冒险。   但因为二哥读书实在不行,怎么都教不会,再加上二哥心理问题比兄长更严重,二哥太痛苦,兄长也就只能妥协,改变方向,将二哥培养成武将。   谢府管家听闻首辅大人到访,赶忙迎了上来,一边带路一边哽咽着说:   “首辅大人、小侯爷,你们来的太及时,这可真是天降救星,菩萨保佑,若小公子真被打死了,谢府也就完了啊……”   正房大院紧闭,却仍旧能听到里面传来击打声,哭喊的声音已经很弱,悲痛欲绝怒斥的声音交杂:   “孽障,今日打死了你,我便给你赔命!我这条老命早就该死,平白多活了这些年,都是赚的……”   “阿渊,为兄求你,快给父亲认个错,你说你知错了,明日就完婚,你说啊,从来就这般死倔!”   “你求他干嘛,这孽障早就想要我们的命,这么多年,我们一退再退,他反而得意了,倒不如一气打死了干净。”   “阿渊,这些年,家里都没再阻止你与他往来,你还要如何,非要我们的命,非要谢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父亲大人,求您,换大棒罢,阿渊从小就怕疼,也让他少受点苦,随后我就去陪他,不叫他黄泉路上孤孤单单。”   ……   管家赶忙命人撞开了院门。   只见院中长凳上趴着的人已被打的浑身是血,那藤杖还死命往下砸。   应慎初怒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胆敢私自处死朝廷一品大员?!”   谢庆虽是没再继续打,面上亦是震惊不已,嘴上却还是说:   “首辅大人,老夫在家管教儿子,倒还不劳您上门赐教!临泊,送客!”   应慎初早就料到如此,谢家最以“清流”著称,从来不畏权贵。   谢庆现任御史台大夫,从来直谏不讳,谢临泊现任太史令,专门负责记录皇帝日常起居,以及修纂史书。   谢临泊胡乱抹了眼泪,走到两人面前,强硬道:“首辅大人、小侯爷,今日实在不便接待贵客,请回吧!”   应慎初牵着弟弟继续往里走,一面说着:   “你们要行家法,我是管不着,但你们要打死人,我便不能不管!   朝廷.律.法哪一条让你们敢擅自打死肱骨大臣?这是何等大罪,尔等承担得起吗?   你们以为可以一命抵一命,我且问,你们的命比得上谢翰林?你们以为抵了命,圣上就不再追究?!”   谢庆怒道:“紧不用首辅大人为我家操心,圣上怪罪下来,要杀要剐,就是诛连满门,我们都认。”   应慎初冷笑道:“哼,亏得尔等自诩清流,原来连自家子弟不成婚都容不下,既然这么俗气,还装什么清流。”   谢庆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怒不已的说:   “强词夺理,清流自是用在朝政,跟家事有何相关?   首辅大人不肯成婚,也莫要撺掇旁人跟你一起离经叛道!   你成不成婚,那是你家的事,我们都管不着,首辅大人又何必来多管闲事?”   应慎初怒道:“谢翰林不仅仅是你儿子,更是朝廷大员、陛下心腹!谢翰林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还不去请御医!”   谢庆仍旧态度强硬:“首辅大人,我们一家子今日是定要赴死的,他们都怕你,我从没怕过,如今更不会怕,休要拿你的官阶压人。”   应慎初懒得再和他争吵,只是冷眼看着,见那管家已经飞奔去请御医,便只需等着。   谢临渊已是神志不清,气若游丝的喃喃道:“渴,我渴,哥,兄长,水……”   旁边就放有茶水,但早凉了,谢临泊也顾不得那么多,端了来,一点点喂给弟弟喝,哽咽道:   “阿渊,可是疼的厉害?我们再不打你了,给你一个痛快,用剑吧,走得快。”   [啊,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这么怕他疼,又要把人打成这样,还给他一个痛快,我真的笑了。]   应长乐简直搞不懂他们一家子,为了那点面子,就要赔上全家的命,他是不信会有这么傻的人!   他之前以为是谢临渊的兄长添油加火的,要打死这个让他们全家丢脸的弟弟,顺便就可以继承弟弟的所有财产。   毕竟谢临泊可是有好些个子女,但他只是区区五品的太史令,若是能将家产全都据为己有,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谢家祖上世袭列侯,虽早没了爵位,但钱财这么一代代积累下来,及其的富有,这便是世家大族的根基。   但如今看来,这兄弟俩的感情特别好,就算谢庆顶罪,就算皇帝不再往下追究,谢临泊也已经决定要跟着弟弟一起死。   应长乐就更加不明白了,为啥啊,到底是为啥啊?   [你们就说什么玷污了谢家门楣、什么文人风骨、什么有辱家风……就为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些东西比命都重要?]   应长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不成婚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啊?什么风骨可以逼你们陪着去死啊?”   谢庆早就猜到,肯定是因为应长乐的心声,首辅大人才会突然造访,也合该他们只能留在这世上苟活。   应慎初将弟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轻声道:“阿乐,我来处理。”   他只怕谢家人一时情绪过激,不小心伤了弟弟。   谢庆忽然大笑着说:“哈哈哈你懂什么,你难道不知,御史之家铮铮铁骨,命算什么,若只能苟活,还不如痛快去死!”   [不是,你们家这么有钱,怎么就是苟活了,就算文武百官天天嘲讽,就让他们嘲讽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凡事不往心里搁,不行吗?]   谢庆又哭又笑的说:“积毁销骨,积毁销骨啊!想我谢家也曾满门荣耀,如今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让我怎么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你们家现在很好啊,谢翰林要是编撰完成《古今全书》必定名垂青史啊,他成不成婚都不影响他名留青史!你要打死他,你才是历史的罪人!]   谢庆哽咽道:“况且,将来,这孽障若是载入史书,还要加上那段秽事,我谢家名垂青史者不少,从未有这等丑闻,我就是死一万遍,也难赎其罪……”   [不儿,你的意思是,他要没这么大的本事,你就不会打死他?]   谢庆确实是这样想的,若谢临渊就是个纨绔子弟,打几顿改不了也就算了,他就懒得再管,可偏偏谢临渊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这样厉害的儿子,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荣耀,就能带来多大的耻.辱。   谢临泊哭着说:“阿渊,睡吧,睡着就不疼了,哥哥也想过要成全你和他,再也不管你们如何,但我见你和他在一起时,也是日日煎熬。   既然你和他在一起那样痛苦,为何就是死活不愿成婚呢?   阿渊,这么多年,你已经痛苦了这么多年,全家也都痛苦了这么多年,够了,就此结束吧。”   [我就是要说,你们都有病!有病!有病!   谢临渊就是头一个有病的,又要跟卫无涯好,又要天天觉得自己不可饶恕,搞什么虐.恋啊,就非得自.虐?   你们也是,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自有国.法处置,你们凭什么对他要打要杀的!   还打死他,给他抵命,就不能好好活着吗?你们死都不怕,还怕别人嘲笑啊。   再说,那史书有什么不得了,史书就是把我写成啥,我也不在乎,生前我享受就行啦,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死后就是啥也没有了,还见列祖列宗,见个鬼。   呵呵,要我说,你们一家子也是病得不轻。]   谢庆逐渐冷静了下来,也懒得再争吵什么,颓然坐在地上。   不刻,御医便赶到了,立马将人抬了进去医治。   谢临泊自然是立马就跟了进去,他最心疼这个弟弟,只想让弟弟少受点苦。   今日他能下定决心要弟弟死,他也跟着死,就是不忍心再看着弟弟受精神折磨。   应慎初沉声道:“谢御史,明日我便会将此事如实汇报圣上,为防你们再对谢翰林行凶,我已派人去请京兆令大人带护卫前来,以确保谢翰林的安全。”   [嘿嘿,还是我哥办事靠谱,想的这么周到,有脖子最硬的京兆令大人来看着,我就完全放心啦!]   应慎初沉声道:“谢御史,明日你与太史令大人必定会受到圣上的严厉斥责,您还是想想怎么对答罢。”   谢庆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麻木的说着:“恭送首辅大人。”   应慎初明知这是赶客,但他还是等京兆令带了护卫前来,并且多番嘱咐必须寸步不离的看着,不能让他们有任何行凶的机会。   京兆令自是连连应是。   应慎初这才带着弟弟离开。   两人回到家已是入了夜,应慎初赶忙就让弟弟用饭,随后又给弟弟洗澡换衣,最后才是自己洗漱换衣。   这会儿也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应慎初便将弟弟从榻上抱了下来,拿过弟弟手上的小人书,还让弟弟规矩站着。   应长乐都懵了,他以为自己今天立了大功,不会再挨训。   他怎么能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兄长竟然还没忘记要教训他!   “哥哥,我累了,真的很累。”应长乐一边说一边已经趴到兄长的身上。   应慎初管教弟弟的时候,是不允许弟弟撒娇的,厉声呵斥道:   “站好!规矩又忘了,还是你想重新学?”   应长乐赶忙端正站着,说:“没,没忘,挨训不许撒娇、不许乱动、不许抱你、不许求饶、不许喊哥哥……我以为没挨训嘛,你就问我几句话啊。”   兄长罚他的规矩太多,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累了抱一下都不行。   应慎初也知道自己定的这些规矩对弟弟来说,很难做到,但若没有这些冰冷的规矩,让弟弟赖他身上撒娇,他瞬间就心软。   哪怕就是看着弟弟这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他就心疼,要是再装模作样哭唧唧的喊他哥哥,那他能心疼死!   因此只能让弟弟严格遵守他定的规矩,否则他只想将弟弟抱着哄。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管不住幼弟,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当得特别失职!   应慎初严厉道:“往后再敢瞒着我任何事,我便向圣上告假半月,半月不够,就半年、一年,我辞官,也要把你这个坏毛病给彻底掰过来不可!”   [啊,哥哥,你不觉得自己太离谱了吗,带着弟弟上班,这就已经够奇葩了,还要为我辞官,哥哥,你清醒点吧,我真的已经长大了……]   应慎初一听弟弟这心声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责问道:   “为何萧承熙说了那样的话,你都不告诉我?若不是我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应长乐一时都被问懵了,回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他又没做啥,我没有不想告诉你,我想的是,哎呀,我还没想过,我就是觉得对付他很简单,我自己能搞定……”   应慎初严厉道:“若是他真做了什么,早就晚了!他若真伤了你,我们就是把他生吞活剥,也没法弥补你,也没法消除对你的伤害,明白吗?!   你觉得你能对付他,你以为他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是都能搞定他,那么多皇子死的死,关的关,他怎么都好好的?”   应长乐顿时就低下了头,哽咽着说:“哥哥,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们担心。”   弟弟一哭,他是就心疼的不行,况且明日弟弟还要跟着他早起,今晚他也就没准备多严厉的管教。   考虑到这些,应慎初立马就将弟弟搂到了怀里哄:   “好了,不哭,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行,以后什么事都要马上告诉哥哥,记住了吗?”   应长乐自是不住的点头,不停的保证。   弟弟难得这样乖觉,应慎初十分满意,赶忙就带着弟弟去睡觉。   次日一大早,应慎初便带着弟弟入宫,详细与皇帝汇报了昨日谢府之事。   皇帝感慨道:“幸而你们去的及时,你们可不仅仅是救了谢翰林,也是救了镇北大将军!   镇北大将军出征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谢翰林,朕答应过他,一定不会让谢翰林出事……”   随后皇帝自是为两人赏赐了许多宝物,还特别嘉赏了应长乐。   皇帝是真吓坏了,若是谢翰林出事,镇北大将军殉情是小,关键有兵权在手,若是被有心之人撺掇,简直后患无穷!   这些年来,为了跟谢翰林在一起,镇北大将军连家都不要了,可谓众叛亲离,若是连谢翰林也没了,镇北大将军还不得疯。   应长乐受了奖赏,高兴的不行,立马就又去找萧承欢玩。   虽则有了之前的事,但应慎初知道宫里是最安全的,任何人都不敢在宫里乱来,也就任由弟弟去玩,并不加以限制。   半月后,应长乐听闻谢翰林已经能下床行走,并且因为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好似突然就想通了,精神反倒比从前还好。   其实那天也并未打很重,看着浑身是血,但都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内里。   只是谢翰林一直以来就自我折磨,身体本就不怎么好,并且受罚前已经绝食三天,太过虚弱,根本承受不起任何责打。   这日傍晚,应长乐吃了饭,就等在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碧蓝的天空。   应慎初也陪着弟弟等,笑着说:“别急,天黑前准能等到。”   自从萧承起去打仗,每隔三日便会飞鸽传书来,并且每次都是傍晚到掌灯时分左右就到。   应长乐拍着说:“哥哥,来了,来了!”   那信鸽稳稳停在应长乐的手臂上,取下竹筒,里面是小小的一页纸,还有一片树叶,只写了几行字:   “阿乐,我大约在入夏后就回来。   这是边关外才有的红豆杉树叶,当地人叫它相思树。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应长乐激动的跳了起来,笑着说:“哥哥,阿起就要回来啦,入夏,也快了诶!” 第62章   应长乐将树叶拿在手里, 仔仔细细的嗅闻,仿佛能看见漠北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干冷的寒风吹入肺腑。   树叶闻着有点苦苦的, 他又不住的摩挲, 只觉得十分的光滑水润,忍不住放到嘴边舔了舔, 笑着说:   “没什么味道, 为啥叫相思树呢, 这叶子也没啥特别的啊。”   应慎初赶忙拿出崭新的绸帕反复擦了擦弟弟的嘴唇,还轻轻捏开了弟弟的嘴,擦了嘴唇里面和牙, 无奈道:   “什么都往嘴里放,树毕竟长在野外, 又长途跋涉的,怎么就教不转你。”   从简赶忙递上茶水说:“漱漱罢。”   应长乐接过, 喝了两口,吐在了一旁小丫鬟端着的银盂里。   月华赶忙递上清香的茗茶,应长乐喝了几口, 笑着说:“哥哥, 你们也太小心,我就算把这叶子吃了,也不会怎样啊!”   应慎初点了点弟弟的额头, 无奈道:“你呀,难怪阿起不送这树的果子, 却送树叶!”   “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快说,为什么呀,这树的果子怎么了?”   “你问为什么这叫相思树,因为这树的果子红彤彤的,就像红豆,但比红豆更加通透漂亮,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啊,好想看看这树的果子啊,那为什么阿起不送果子?”   “还能为什么,阿起就知道你什么都爱往嘴里放,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没人给你说,怎么办?”   “阿起可以写在信上啊,我看了信,知道有毒,肯定不会放嘴里了啊。”   “你呀,每次拿到信鸽,你最喜欢先玩里面的东西,先把玩了再看信,几乎很少会先看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应长乐仔细回想一番,自己好像还真是这样。   “阿起太了解你,什么情况,都提前想到了,自然不会给你送有毒的果子,只会送树叶。”   应长乐抚摸着树叶,又忍不住将脸贴在树叶上蹭,就好似这样就能蹭到阿起摘树叶时的手。   “阿起,原来如此,阿起,我也很想很想你。”   ……   “阿乐,你该收到了吧,这会儿正在看树叶吗,是不是又放到嘴里了?还是用脸贴了?我洗的很干净,倒也没关系。”   萧承起拿着树叶仔细的嗅闻,又实在忍不住放到嘴边轻轻摩挲,想着这会儿阿乐也拿着树叶,好似这样就能触碰到阿乐。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吃树叶,让我好找!”   卫无涯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萧承起的肩膀,又说:   “树叶就这么好吃?我们打了野味,一起去喝点。”   萧承起忽然问:“镇北大将军,你为何改变了主意?”   卫无涯愣了愣,两人已经一起领兵打仗这么长时间,十九殿下早就不再称呼他为镇北大将军,都是称呼他卫兄,或者直接叫他卫无涯。   十九殿下突然如此,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问:“殿下,你怎么猜到的?”   萧承起沉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疯狂暗示过镇北大将军卫无涯,在与突厥的战事快结束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让萧承起长眠漠北。   不仅如此,皇帝还疯狂暗示过,只要卫无涯将这件事办的滴水不漏,皇帝便会亲手促成卫无涯和谢临渊的亲事。   皇帝会不顾一切阻碍,排除万难,为两人赐婚。   卫无涯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利诱”,已经下定决心要送萧承起最后一程。   即便与萧承起并肩作战这一年,他对萧承起十分敬佩,让这样厉害的人物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挖的坑里面,他会愧疚一辈子。   但他宁愿愧疚一辈子,也不愿意与谢临渊这样不明不白的混一辈子。   原本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会在双方交战,突厥大败之后,乘胜追击,将萧承起引入突厥设下的埋伏里。   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他会陪着血战到最后,一定要他自己身受重伤后,杀了所有突厥人后,萧承起对他彻底信任,没有任何防备,他再给致命一击。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相信,萧承起是真的被突厥人杀死,他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这样不仅可以完成皇帝的嘱托,还可以让耶律真珠将杀子之仇算到突厥身上,让北狄永远不可能再跟突厥联盟。   可是前不久,他收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应长乐带着兄长提剑夜闯谢府,硬是从鬼门关将谢临渊救了回来!   没人能料到,谢家人如此决绝,竟真敢对朝廷一品大员下死手,三口棺材都备好了,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若是没有应长乐的心声,谢临渊必死无疑!   即便书信中不写,卫无涯也能想到,只有应长乐的心声才会知道如此突发的事件,也只有应长乐才能及时救下谢临渊。   出征之前,他就看出谢临渊不想活了,他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他以为劝住了谢临渊,这才去打仗。   若是没有谢临渊,他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知道应长乐早就已经将萧承起当做了亲哥哥,若是萧承起死了,应长乐一定会非常难过,甚至终生都走不出来。   应长乐救了谢临渊,他不能恩将仇报,无论皇帝会有多生气,他都不会再杀萧承起。   卫无涯恭敬跪了下来,解下腰间佩剑,高捧着说:   “殿下,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做任何辩解,谋杀皇子是死罪,您动手吧。”   萧承起沉声道:“战事还未结束,若杀了你,让我怎么向圣上解释?”   卫无涯生无可恋道:“您就说,我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不治而死。”   他只想着,谢临渊恨他入骨,恨到宁愿被家里活活打死,也要跟他断的一干二净,用阴阳两隔来报复他,那他便成全,他来做这个死人。   萧承起冷哼了一声,说:“你当三军都是瞎的,战前无故杀大将军,你还想怎么陷害我?!若在这里杀了你,谁信你是被突厥人杀了的?”   卫无涯方才确实没想这么多,只一心求死,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忙道:   “殿下息怒,卑职罪该万死,等下次开战,卑职会找机会死在战场上,绝对不让任何人怀疑。”   萧承起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手起刀落,硬生生削下卫无涯手臂上一片肉,伴随着这片肉掉落的还有衣物碎片。   这剑太锋利,伤口并未马上出血,只见那露出的肉先是惨白,随后才有血汩汩往下流。   卫无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更不管那伤口鲜血淋漓。   萧承起沉声道:“你已经受了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无涯只是说:“谢殿下赐罚。”   萧承起用剑尖挑起伤处的肉,顿时疼的卫无涯浑身战栗,冷汗直冒,紧咬着牙关才没喊叫出来。   卫无涯当然知道萧承起为何发难,颤抖着声音说:   “殿下,卑职,卑职知错,您放心,卑职绝不会、也不、不敢自寻短见。”   萧承起拿起剑,沉声道:“擦干净。”   卫无涯抓起衣角,不断地擦拭宝剑,直到上面再也没有分毫碎肉,干净的连血腥味都闻不见。   这宝剑名为“不血刃”,无论杀多少人,都不会有一丝血留在剑上,但碎肉会沾上,这便是提醒使用之人,不可虐.杀,不可恋.战,一刀致命。   萧承起沉声道:“我不管你想不想活,只要你记住,你的命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谁给你胆子,就敢妄言生死?”   卫无涯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也终于明白萧承起没有说透的话:若他死了,谢临渊也活不成。   想通后,他瞬间不再难过,重重磕头下去,十分认真的说:“多谢十九殿下的救命之恩,无涯没齿难忘。”   萧承起道:“起来吧,赶紧处理一下伤,去吃你的野味,多陪我喝几杯。”   卫无涯立马站了起来,胡乱撕下衣角缠住了伤口,有些忐忑的问:   “殿下,您还当我是好哥们吗?”   卫无涯是打心底里佩服萧承起,不论是指挥作战的能力,还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英勇无比的战斗能力,都让他惊叹!   之前决定杀了萧承起,就让他无比愧疚,如今说开了,他自是不想失去这个好哥们。   萧承起道:“我之前就已经告诉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无涯是个没心没肺的,立马笑着说:   “嘿嘿,那就好,殿下,您虽比我小很多,但您确实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往后您别再叫我卫兄,我都不好意思答应了。”   萧承起捻了捻手中的树叶,叹道:“卫无涯,你说,阿乐这会儿在干嘛?”   卫无涯笑着说:“阿乐呀,想必这会儿在吃晚饭,他哥为了让他多吃点苦瓜,口水都说干了,他还不肯听,正被他哥用筷子打手心,哭着说不喜欢哥哥了……”   应长乐的这些生活趣事,全朝堂都知道,卫无涯自然也知道,只因应长乐的心声什么都往外说。   萧承起:“……”   卫无涯猜的竟然跟他一模一样,这让萧承起很不舒服。   军营中,也就只有卫无涯和萧承风敢跟他说话,就连萧承风也没有卫无涯能说到他心坎上,卫无涯除了性子太大大咧咧,没别的缺点。   他实在想念阿乐,必须找人说话,还必须找熟悉阿乐的人说话,他也没别的选择。   卫无涯笑着说:“你心疼坏了吧,赶紧打完仗,就能回去哄弟弟了,承起,你想弟弟,都想的快发疯了吧。”   萧承起道:“别光说我,难道你就不想谢翰林?”   卫无涯长叹了一口气,说:“想啊,想的发疯,每晚都梦见,得起来洗了冷水,才睡得着,你都不知道……”   萧承起沉声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卫无涯笑着说:“你到底是没开过.荤的,是比我能忍多了,承起,我就觉得很奇怪,你就真没喜欢过谁,一时意乱情迷都没有?”   萧承起沉声道:“自是没有,赶紧闭嘴,我不想聊这些。”   卫无涯赶忙说:“哎呦,我知道了,你这个人,就是,怎么说,很奇怪。”   这时,萧承风跑了过来,急道:“你们去哪里了,让我等这么久,快点吧,鹿肉都要烤干了!还有那狍子肉,贼香。”   卫无涯笑着说:“这不就来了吗,我可不吃鹿肉啊,你们吃吧,吃了那玩意儿,晚上我都没法过。”   萧承风立马就注意到了卫无涯的伤,赶忙问:“你手臂怎么了?”   卫无涯打了个哈哈,说:“刚才遇到一群狼,那狼王个头贼大,不小心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群狼战斗力很强,他们经常遇到狼群,在漠北,狼群几乎都成了当地百姓最大的威胁,萧承风自然也没怀疑什么,笑着说:   “难怪你们去了这么久,原来在大战狼群,还是我十九弟厉害嘛,只是衣角微脏,你就这么狼狈!”   卫无涯笑着说:“那是当然,承起最厉害,我第二厉害,你老幺。”   萧承风拍了拍萧承起的肩膀,笑道:   “这次的狼王没猎到也不可惜,你已经猎了许多兽王,攒了好多兽皮,等拿回去给阿乐,他得多高兴。”   卫无涯笑道:“可不是,他的这爱好简直造福当地百姓,这片太多猛兽,往年可让百姓们苦不堪言,今年硬生生让猛兽全躲深山老林里去了,不怎么敢出来。”   萧承起道:“赶紧回去吧,我饿了,你们废话真多。”   ……   这日一大早,应慎初像往常一样给弟弟洗漱穿衣,仍由弟弟在他怀里继续睡觉。   弟弟喜欢睡懒觉,却每日都必须跟他去内阁,这就已经让他非常心疼,自然什么都乐意惯着。   应长乐的起床气很大,被哥哥伺候着穿衣,眼睛都没睁开,嘴里还嘟囔着:   “一天不跟你去,都不行吗,求求你,哥哥,我就今天不去,呜呜,我还想睡,哥哥,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   应慎初笑着说:“早睡早起身体好,阿乐,你乖一点,别乱动,自己把手伸出来……   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你一天能不喜欢我八百回……”   外间已经摆好了饭,应长乐这会儿也差不多醒了,硬不让兄长给他喂,只要自己吃。   兄长给他喂饭,总是夹带点他不怎么爱吃但又对身体好的东西,像什么苦瓜、鸡蛋、鱼翅、凤髓银耳……他是一口都不想吃。   应慎初管弟弟饮食也管的严,但一般不在早上管,只怕弟弟闹脾气,不肯吃饭,不吃早饭可不行,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多,才能慢慢教导。   两人上了马车,应长乐又靠在兄长的怀里睡觉,应慎初自然还是惯着弟弟,索性抱了过来,让弟弟睡的更舒服。   直到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周围都是赶着去点卯的朝廷大臣,应长乐才肯规规矩矩的不再闹脾气。   上午,应长乐都自己在闲置的偏殿练剑,他也不敢偷懒,兄长随时都会抽空过来看。   兄长的剑法很好,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力道用的对不对,要是他敢在力道上偷懒,兄长是一定会当场教训的,他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主要旁边就是内阁办事的大殿,不仅有内阁大臣,还有六部来轮值的,还有宫人,都能听见他受罚。   这几位内阁大臣都跟他很熟了,甚至就跟家里的长辈一样,每次听见他挨罚,还故意问他屁股疼不疼,给他椅子上加软垫。   起初他只觉得,社死到想连夜搬离地球,现在虽然因为亲近了起来,在他们面前也不觉得多丢脸了,但他还是不想这样。   他早上爱打瞌睡,若是读书、练字,他能直接趴在桌上睡个天昏地暗,兄长就让他练剑。   如今他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但兄长对他的要求更严格了,他倒也接受的很好,他喜欢的从来就不觉得累。   午后,皇帝又让应长乐去麟德殿,应慎初实在不放心,自然跟了去。   [啊,一点儿也不喜欢听你们说这些,我想去找阿欢玩,我又不当官,干嘛总让我来听,搞不懂。]   皇帝:……臭小子,成天就知道玩!听一点,能让你掉块肉?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来麟德殿吗?!   群臣:傻子长大了,可不就是大傻子,他能喜欢听朝政,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让我看看萧承熙这狗东西,啧啧,他又有新瓜了诶!]   应慎初:……   皇帝和群臣都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萧承熙的那番言辞,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皇帝当然也知道了,并且已经严厉训斥过,还罚了禁足。   当然皇帝是用别的理由罚,毕竟萧承熙什么也没做,光凭几句话不足以说明什么。   [不是,他有病吧,花数不清的银子就为了全天下的找长得像我的人?并且已经找了几十个回来?!   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还有什么腿像,腰像……不是,要分这么细吗!   出宫另立王府,就为了方便在王府训练这些男人,要他们一举一动都像我?   之前不都是让人画画吗,有一屋子我的画像,还不够啊,非要找活人,还说那么恐怖的话!   他、他不会是什么边台.杀.人.狂吧,他养在王府里的那些男人都要被他吓疯了,听他说的什么鬼话:   “我真想把你们每个人身上最像他的地方,全都分下来,请全天下最好的裁缝缝合起来,可惜再好的裁缝也做不出他的样子,要是有神仙就好了,我不要他有丝毫的瑕疵。   你们知道吗,他的每一个部分都是最完美的,我都喜欢的不得了,可惜没有一样属于我,没有,一样都没有,为什么,凭什么,这不公平……”   这谁听了能不怕啊?我都头皮发麻!   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嘶,他不会想把我.分.尸吧?还是想取走我身体的一部分?   呜呜,天啦,对不起,我想滑.跪了,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现在给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我、我只是吵架打架厉害,连狠人都算不上,我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搞得过一个边台啊?   天啊,地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当场我给他跪,求他放我一马!   不行,这招对这种人肯定没用,他要还有一点点善心,就不可能说出那些话。   这种就叫那什么反.社.会.人格吧,受害者越恐惧,越挣扎,越求饶,他越.兴.奋。   那怎么办,我躲他远远的,这总行了吧,我不信,他还能意念杀我!]   皇帝:孽障,你以往怎么荒唐,朕也没多管束,但要是敢闹出人命,朕绝不包庇。   群臣:这十殿下可真不愧有“十殿阎罗”的外号,连应长乐也敢招惹,这应长乐是傻,但应家其他人可不好对付,也好,你们斗法,最好这次真能让应家倒台。   应慎初:阿乐,别怕,他再厉害,也只有一条命,你更加不用想怎么避开他,死人才没有任何威胁,快了,哥哥保证,很快,他就会死。   [不行,我得看点别的,这也太恐怖了!   卧槽,最近的瓜怎么越来越大,都趁着朝局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来添乱是吧。   “太后夜会贤王”,这么劲爆的吗,不是,太后年纪都那么大了啊,还这么有激情的吗?   贤王,好像是先帝最小的那个弟弟,好像听说,贤王年轻的时候特别高大帅气。   他俩该不会年轻的时候就中意彼此,但阴差阳错,太后不得不嫁给先帝。   贤王竟然为了太后终生未娶,难怪太后忍不住想去见他,就凭这份情,也得去见见吧。   嘶,听听他俩这对话,还真是旧情复燃:   “太后,您实在不必来看我,有什么好见的,我们都老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您该为圣上考虑。”   “我这辈子,为太多人而活,独独没为自己活过,是啊,我们都老了,再不见面,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年,你死活不肯入宫,但到底还是没扭过整个家族,你已经为我做了能做的所有,我别无他求。”]   群臣:……贤王,太后,原来如此!只是圣上,怎么受得了?按照圣上如今的秉性,只怕今日要死很多人。   应长乐的双手突然被兄长抓住,他抬头一看,才发现皇帝已经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方才太专注吃瓜,他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更没注意到皇帝。   应慎初眼眸一沉,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来,自然得好好利用。 第63章   皇帝走的太急, 并未下令群臣散去,也没人敢动,都只能紧张的等在麟德殿。   应长乐好奇的轻声问:“哥哥, 圣上什么时候走的, 圣上去哪里啦?”   应慎初也只能说:“不该你问的,别问。”   “哥哥, 那你突然抓着我的手干嘛?”   应慎初轻柔的摩挲着弟弟的脸庞, 解释道:   “没事, 我只是看你冷不冷,这几日反倒凉了起来。”   “不冷,今早你都给我加了件薄外袍呀, 一点儿不冷。”   如今已是晚春,时冷时热的, 前几日还热的好似夏天就要来了,这几日却又分外的寒浸浸起来。   当然, 怕弟弟冷,只是应慎初的借口罢了。   突然抓着弟弟的手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此等皇家秘闻被弟弟泄露出来, 他只怕弟弟有危险, 只想赶紧护着。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若皇帝真要控制事态发展,当即就会下令, 至少应该先随便找个借口将长乐禁足,才不会导致更多的人得知此事。   当今圣上在处理任何突发事件的时候, 都是非常冷静的,就算偶尔看似暴怒急躁,也都只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问题而已, 并不存在丝毫处置不当。   太后是昨夜私会贤王,这会儿早就回到了宫中,皇帝完全不用如此着急的去找太后,可见皇帝很有可能会借此大做文章。   早在多年前,太后还未进宫,就有风言风语传两人情投意合,如何如何,太后进宫都还有人传,那时两人就因此陷入不小的危机。   [嘿嘿,那我继续看啦,诶,这么快的吗,皇帝已经去找太后啦?   皇帝这么快就知道啦?   哇哦,那皇帝的暗卫还挺厉害诶,太后可是最谨慎的,都能被发现,皇帝的眼线也太多了吧!好可怕!]   群臣:……小兔崽子,你就是圣上最好用的眼线,没有你的心声,圣上的眼线再多,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接下来是不是该皇帝说:“滑马,他是天子啊!”   让我看看皇帝和太后都怎么吵架的,他们应该不会吵成这样,毕竟大宁朝太强盛,就不会像清.朝那么小气吧啦的。   大宁朝其实有点像唐朝和汉朝的结合体,大清太.封.建,大宁朝的开放程度是堪比汉唐。   哇哦,来了,来了,皇帝和太后开始吵架啦:   “母后,您,您如此行事,将儿子置于何地?!”   “皇帝,贤王已然病重,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他又没个一儿半女,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哀家也时日无多,实在不想留下遗憾。”   “母后,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老人家向来身体康健,怎会?”   “皇帝,这些年来,你始终与哀家不甚亲近,也不怨你,毕竟当年你没能留在哀家身边抚养长大,没有朝夕相处,到底是再难有太深的母子情。”   “母后,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从来没有不与您亲近,只是儿子生性如此,对任何人都这样。”   “不怪你,皇帝,哀家从未怪过你,都是哀家的错,哀家只求你,让我与他相扶走完这最后一程,哀家从未求过你任何事。”   “母后,您,儿子,求您,莫要如此为难儿子,若父皇泉下有知,只怕托梦也要将儿子打死!”   “皇帝,你是你父皇的儿,难道就不是哀家的儿?皇帝,我的儿啊,你只当可怜娘亲这一生从来孤苦无依,娘亲这一路走来,你知道有多难!”   后面呢,你们咋都突然不说话了?皇帝,你是不是要心动了?   你们沉默这么久的吗,快点,我有点着急。]   群臣比应长乐还着急,他们只怕皇帝一时心软答应下来,那简直不敢想象!   当今圣上原本就与先帝父子不睦,心里也始终都怨恨先帝硬生生拆散他们母子俩,更加怨恨先帝从来不曾多看他一眼。   太后入宫就不怎么得宠,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不能自己抚养,是真可谓孤苦一生,谁都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   当今圣上也是从小就过得苦,没有母妃的疼爱教导,父皇又有那么多子女,有时连他的名字都要叫错,始终未能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父母之爱。   如何能不恨,只是别的皇子也多有这般经历,在皇家,这根本不算什么,早就习以为常,就连恨也好似不妥当。   [哦,来了,来了,皇帝沉思了这么久,到底在想啥呢,让我看看他们又说了啥。   “母后,儿子能为你做的,只能是这样了,您去郿坞住着散心吧,那处宫殿,您一直就很喜欢。”   “皇帝,哀家,我的儿,都怪为娘,都是为娘没用,从前差点哭瞎眼也没能将你留在身边抚养,如今又让你为我被天下人诟病。”   “母亲,您放心,您的儿子是皇帝,不论是谁,都不能忤逆皇帝,无论是谁,也都不能忤逆皇帝的母亲。”   “儿啊,为娘的儿,有你,为娘这辈子都值了,为娘最没用,但娘的孩儿古今无一!”   哇哦,皇帝,你这次超酷哦,对啊,为啥所有儿子都自动站父亲那边啊,父亲明明就错了,干嘛站他。   对对对,你都当这么多年皇帝了,还管只会狂生娃的先帝干嘛!]   群臣: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嘶,谁敢劝皇帝啊,但不劝又不行。   应长乐,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还不改一改你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你迟早要完!   先帝是非,也是你能妄议的?简直无法无天!   应慎初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一直都知道,当今圣上怨恨先帝,当今太后看似柔弱,但手段很厉害,否则也不可能帮助圣上继承大统。   [不过吧,皇帝敢这么搞,也是因为大宁朝可远远没有清朝那么封.建,女性地位比较高,否则大环境不行,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帮母亲。   我就发现吧,越强大的王朝,女性地位越高,就像唐朝,还有女帝呢,秦王嬴政的母后赵姬还和嫪毐生了两个儿子呢。   赵姬公然养男宠,祖龙也没怎么管过,要不是赵姬太蠢,居然想扶持嫪毐的儿子登基,祖龙才杀了那两崽子。   嘶,对,越后面的王朝越封.建,还有那什么程朱理学,罪魁祸首,简直一坨粑粑,最没用的人搞出来吃人的恶.心.玩意儿。   反正,就是吧,皇帝,我支持你!]   群臣:应长乐,你疯了吧,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可闭嘴吧,哪个君王会允许自己的母亲与旁人生下野崽子,这怎么可能?   这时,皇帝的口谕传了过来,只让群臣都散了。   应慎初自是立即带着弟弟出宫回了家。   群臣散后也不敢有丝毫的议论,在皇帝真将太后送去郿坞之前,他们都只能假装不知道任何有关太后的事。   皇帝如今越来越残暴,听到有关太后的秘闻,群臣早就已经吓的汗流浃背。   即便应长乐的心声什么都说,皇帝也默许他们听,但他们还是不敢听这样的皇家秘闻。只能假装不知道。   不过,也就五日后,皇帝便将太后送去了郿坞,群臣自又是不断地上书,甚至有人死谏,皇帝却是根本不听。   太后住到郿坞不久,贤王便被秘密接了进去。   虽则是秘密,但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即便没有应长乐的心声,就凭太后与贤王当年的情分,众人也都能猜到。   只是应长乐怎么都想不通,就在太后搬去郿坞后,兄长便向皇帝告假三月,直接将内阁首辅的职位都让了出来!   三个月看似时间不长,但内阁首辅一日不可缺,让别人代管三个月,以后怕是就再也难夺回来了。   起初他以为是兄长也牵扯进了这次的“郿坞案”,但后来他发现,兄长根本就没参与。   兄长天天都在家给他一个人当西席,可他就是个混子,兄长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只教他一个人,简直暴殄天物!   虽然再也不用早起入宫,每日都可以多睡一个时辰,这让他挺高兴,但兄长还是会叫他早起读书,不会任由他睡到日上三竿。   他还是每日早晨练剑,练完太累,都是兄长给他洗澡换衣,这让他觉得很享受,反正比在宫里舒服的多。   只是天天被关在家里,他都要被关疯了,只想出去玩,哪怕就是上后街溜达溜达都成!   这会儿躺在榻上,枕在兄长的腿上休息,他到底还是又又又忍不住问:   “哥哥,你为什么要告假三个月啊?真不是为我吗?你之前就说过,要是我还不改,你就告假专程教我。”   兄长根本就没参与过“郿坞案”,那他能想到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教导他,专程告假。   应慎初抚摸着弟弟的额发,笑着说:   “你不是已经改了吗,有什么都会马上告诉我,自然不是因为你,别想这么多,为兄只是有些累了,想歇息一阵。”   应长乐坐了起来,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兄长的胸膛上,轻声问:   “哥哥,是不是咱们家出了什么事,娘亲和爹爹每天都回来很晚很晚,你们到底在干嘛呀,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你悄悄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而且,现在我天天都在家,你根本不让我出门,我也没法给谁说呀。”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的脸庞,笑着说:   “咱们家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只是如今,你也知道,许多人都牵扯进了郿坞案,娘亲要去抓人,爹爹要审人,实在忙得很,自然回家晚。”   应长乐已经问过无数遍这些问题,缠着问,兄长的回答永远也都是这样,但他还是想继续问: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哥哥,我觉得,你们都不对劲,我不管,我就要知道,你快给我说,不然我就一直闹……”   应慎初见弟弟又这般犯浑,却还是舍不得教训,只耐心解释:   “本就是你无理取闹,我还能给你编出点什么来解释?   不让你出门,是要你修身养性,若还是这般只会混闹,不仅是这几月,什么时候学会世家公子该有的言行举止,你再什么时候出门……”   应长乐哪里信这些话,搂着兄长的脖颈一个劲儿的摇,不停的埋怨、猜测、追问:   “哼,哥,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哄我也不会想好点的理由!   你们才不是那等庸俗的封.建.大.家.长,你们从来就没非得让我学世家公子那一套啊,怎么忽然就要我学了?   都是借口,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让我出门!   到底咋了嘛,是谁要杀我,还是谁要害我,你们不是给我安排了很多暗卫吗,这还保护不了我啊?   是谁这么厉害,让你们都这么忌惮,你们都拿他没办法嘛,是不是萧承熙啊,可是我们家若是没倒台,萧承熙也不敢动我啊!   哥哥,家里又没别人,你就悄悄给我说,都不行吗?”   应慎初实在被烦的没法了,微怒道:   “你给我规矩一些!就在家安安分分的待着!家里这么大,还不够你玩闹的?   要玩什么,要吃什么,都给你买回来,你还要如何?”   应长乐只想逼着兄长给他说实话,赌气道:   “那你都说了没什么事啊,我要出去玩,现在马上立刻就出去!   你要捆就捆,我不怕,我不信你能永远捆着我,总有你疏忽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出去。   我就想知道现在有多危险,你给我说了,我肯定不会再胡闹了啊,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你们总觉得我没用,什么都不肯给我说,我是没用,那我也有知晓的权利……”   应长乐也试图从吃瓜系统里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但系统里根本就没有,无论他怎么搜索都没有!   这系统是必须要已经发生或者当事人亲口说出才会有,就证明他家暂时还没出事,但这情形看上去也是危急关头了。   没人明确说出要怎么对付他家,或者说矛头不是明确对准他家的,父母和兄长也从来就没议论过如何反击,系统就暂时不会收录。   他想知道家里的情况,想知道家里在对付谁,也是想通过吃瓜系统帮家里的忙,只要知道要对付谁,说不定就可以在系统找到这人的秘密。   也许万一就帮上忙了呢,可就是无论怎么问,兄长都不说。   应慎初见弟弟如此冥顽不灵,只能抓住弟弟拉到窗户下,用绸缎捆住弟弟的双手,牢牢的绑在窗棂上。   “捆就捆,我才不怕你,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捆着我!”   应慎初也实在没有办法,如今太危险,若是任由弟弟跑出去玩,但凡出点什么事,只怕追悔莫及。   家里要做的事,一点儿也不能泄露,否则定会功亏一篑,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弟弟的心声什么都往外说,只能将弟弟关在家里,实在别无他法!   全家死无葬身之地都算好的了,他最怕他们都死了,阿起也死了,弟弟却想死都死不成。   弟弟长成这样,又有心声,必定会被千般折.磨.玩.弄,生不如死,他想都不敢去想这种结果!   应长乐活动了一下手腕,绸缎及其柔软,即便是被捆住,也不怎么难受,就是行动受限而已。   绸缎很长,他不仅可以在榻上随意活动,甚至可以翻窗到外面游廊上坐着玩。   这是东面隔间的榻,窗户外面不是花圃,是抄手游廊,东面地势更高,极目远眺几乎可以将大半个侯府收在眼底。   每回兄长都只会将他绑在东面临窗的榻上,就为了让他可以看到更多的景观。   他当然已经不止一次被这样绑着,每回他威胁兄长要偷跑出去玩,就会被长绸缎绑在窗户下。   自从被关在家里,他不是没试图偷跑出去玩过,但没有一次成功,每每还没跑出二门就被抓了回来。   若是他偷跑出去玩被抓回来,那就不是用绸缎绑了。   兄长不仅会用铁链将他锁住,还会用戒尺狠狠打,一点儿都不心软,无论他怎么哭求都没用,非得让他几天坐不下才罢手。   如今他是再也不敢偷跑出去玩,光想想就屁股疼。   应慎初捆好弟弟,便拿了书,就在一旁看。   “哥哥,我渴了,要喝水,我有点冷,你给拿个薄毯子盖,厚了,有点热,还要更薄的,我也要看书,要小人书,还要木剑,兵俑……”   应长乐哪里肯安静一会儿,刚被绑上,就把他哥指使的团团转。   没一会儿,榻上便堆满了他要的各种东西。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安宁,见兄长认真看书,都不看他一眼,他立马将脚伸了过去,夹住书扔在一边,说:   “哥哥,别看这破书了,陪我玩,我要你帮我排兵布阵,我手捆着,不好摆。”   应慎初也不生气,立马就去帮弟弟摆兵俑。   弟弟怎么说,他就怎么放,还非常有耐心的教导弟弟应该怎么排兵布阵,讲解各类阵队的优劣等等。   应长乐玩了一会儿又累了,让兄长赶紧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走,他要躺着休息。   好不容易都腾空了,弟弟刚躺下片刻,又闹着要他拿回来,他才知道弟弟就是故意折腾他,自然不再理会。   应长乐倒也不是故意折腾,他原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在家都快憋疯了,自然想一出是一出。   他见哥哥不理他,又故技重施,但这回无论他扔下书多少次,兄长都会重新捡起来。   兄长可是有点洁癖的,他立马又想到一个好主意,故意将脚伸到兄长的嘴边,笑着说:   “哥哥,有点痒,给我抓一下,我手捆住了,不好抓。”   弟弟浑身上下,哪里都好看的很,就连双脚都莹润如玉,就长成这样,还不肯安生,若是没有家里庇护,他根本不敢去想!   “哈哈哈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刚睡醒,不小心把脚都伸到了你嘴里,你还轻轻咬了我一下,我就咯咯笑。”   应慎初抓住了弟弟的脚踝,笑道:   “怎么不记得,你从小就起床气大,刚睡醒都是要闹的,就那次没闹……”   应长乐笑着说:   “哥哥,我小时候混闹,也不小心牙齿磕到过你的脚呀,嘿嘿,哥哥,你的脚都是香香的。”   应慎初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脚背,无奈道:   “我看你啊,这会儿是皮痒了,非得惹我揍你一顿。”   应长乐连忙抽回了自己的脚,笑着说:   “哥哥,我没有,你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嘛,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要你陪。”   应慎初无奈道:“方才玩了那么多东西,先擦洗一下再睡,你总爱伸手摸那颗尽头牙,让你别吃太多甜的,牙疼才知道厉害……”   应长乐当即抗议:“这叫立事牙,证明我变聪明了,我牙不疼,就是偶尔喜欢磨一下嘛!”   从简立马便让小丫鬟们拿了一应的洗漱用品过来。   应慎初先帮弟弟擦洗了双手,又帮弟弟洗了脸,重新再用雪花膏擦了脸。   随后,他自己也洗漱了一番,这才陪着弟弟小睡。   ……   应长乐虽然始终没从兄长嘴里套出任何话,但还是从吃瓜系统里知道了许多事。   诸如,在此期间,姨母顺利产下了小皇子,他吵着闹着去看,但爹娘和兄长不让,只说过段时间再带他去看。   他还通过吃瓜系统知道,皇帝就跟中了邪一样,姨母还在坐月子,就忍不住上手,只是没突破最后一步,还跟小皇子抢.奶.吃,简直.有.病。   淑妃刚出月子,两人便日日夜夜寻欢作乐,早就不知天地为何物,就这么疯狂!   皇帝能力极强,如此一来,淑妃很快就又怀上,但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满足皇帝。   太后住到郿坞,还不到两个月,贤王便就病逝了,太后伤心欲绝,终究没撑多久,紧随着就殡天了。   国孝家孝,双重热孝在身,皇帝都敢与淑妃寻欢作乐,简直就跟昏君妖姬别无二致!   群臣与众皇亲国戚自然是力劝、死谏,有那刚直不阿的大臣,直接在麟德殿撞柱而死,皇帝也无动于衷。   淑妃更是成为众矢之的,被安上祸国殃民、亡国妖姬等种种罪名,定要皇帝立即将其处死。   虞幻自然是力保淑妃,许多想扳倒应家的,全都以此大做文章,一心要将宣平侯府的所有势力连同淑妃一网打尽。   皇帝愈加残暴,听不得一丝一毫忤逆之言,为了保下淑妃,为了自己能纵情享乐,以铁血手腕镇压全朝堂。   朝中局势过于复杂,即便有吃瓜系统,应长乐还是完全看不懂到底谁跟谁是一派,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根据之前发生的事,他也就只看懂了其中一个联盟,萧承熙与秦家肯定是一伙,他们定要扳倒应家,并且皇帝最初也是想扳倒应家的!   应长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里不让他出门,原来是皇帝暗示过,不让他出门。   只是后来,局势完全超出了皇帝的预料,如果应家倒台,失去制衡,萧承熙会联合所有手中势力逼宫上位。   至此,他才知道,原来萧承熙这么厉害,根本就从来没想过要夺太子之位,只想直接夺取皇位,走当今圣上的老路,宫变继承大统。   萧承熙之所以完全没将应家放在眼里,就是因为他必须扳倒应家,再发动宫变才有可能会成功。   可惜始终还是儿子斗不过老子,当今圣上技高一筹。   萧承熙发动宫变失败,当场就被皇帝一剑穿心而死。   皇帝以雷霆手段收拾了萧承熙的余党,一日之内杀了三个儿子,诛灭六门国公侯府。   更让应长乐没想到的是,太子因伤心过度病逝,皇后紧接着自缢身亡!   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稳固皇位,会连带着害死了挚爱的妻儿,从此一蹶不振,竟暗暗浮现出那下世的光景。   只不过到底是九五至尊,竟在淑妃的宽慰下熬了过来,如今只想尽一切办法保淑妃肚子里的皇嗣,同时将所有希望都放在淑妃已经生下的皇儿身上。   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外面就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天地。   应长乐再次被兄长带进宫的时候,虽然没觉得与从前有什么区别,但又隐隐觉出哪里都不对。   其实死的那些人里面,他也就为太子和皇后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但他毕竟与太子和皇后接触不多,也就难过一段时间而已。   萧承欢没等下午,一大早就来内阁找应长乐。   应慎初这次也没再管束弟弟,他知道这几月弟弟被拘束的太厉害,立马就让弟弟跟萧承欢去玩。   两人仍旧是去御花园玩,应长乐一路上都在问萧承欢,这几月发生的事,萧承欢也一一跟他说,都与他在吃瓜系统看到的完全对得上。   萧承欢感慨道:“阿乐,你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想你都想疯了,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出来玩,你不出来也好,那些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应长乐轻声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他们也……我只为他们难过。”   萧承欢安慰道:“我也是,但是阿乐,我只敢和你说,我越想越觉得,这对太子哥哥是好事,太子哥哥早就累了,很累很累……”   应长乐连忙问:“我听闻圣上又病了,到底病的如何,我们能去看看吗?”   萧承欢摇着头说:“不行哦,父皇不让去,淑妃娘娘将父皇照顾的很好,不用担心,父皇身体一向很好。”   两人一边轻声闲聊一边往御花园走,没一会儿也就到了。   如今已入夏,但早晨还算清凉,御花园分外的热闹,诸多皇子公主都在这里玩乐散心。   两人刚到,就被公主们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阿乐,你怎么这么久都没进宫来玩,阿乐,我们好想你呀,阿乐,你快看我新做的步摇,还有我的新襦裙……”   从前这些公主就最喜欢围着应长乐玩,一来她们喜爱长乐的单纯活泼,二来喜爱长乐实在长得好看。   很多公主都想让长乐做驸马,她们认为长乐不学无术绝对不会走仕途,做驸马正好合适,驸马原就不能入仕。   更主要的是,应长乐实在长得太好看,公主们再也找不出比应长乐更好看的驸马爷人选,自然要先抢这个。   应长乐虽然不学无术,但剑法很好,只要长乐舞剑,她们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不仅如此,应长乐还写的一手好字,人长得这样好看,字也漂亮的不像话,正所谓见字如面。   她们每天都给内阁轮值的宫人大把的银子,就为让宫人将应长乐写废了的稿子拿出来给她们。   因此内阁也成了宫里的肥差,所有宫人抢破头都想去内阁轮值。   应长乐早就习惯了公主们对他这样热情,笑着说:“我也想你们,今日你们想玩什么,我们一起玩……”   皇子们在一旁看着,心里是五味杂陈,他们也想跟应长乐一起玩,但实在挤不进去,况且他们知道,除了萧承欢,应长乐从来不跟其他皇子玩。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皇子们时常觉得,若自己是个公主,不是皇子,也许更好,至少不用活的这么累。   “应长乐,你也是命好啊,公主们都喜欢跟你玩。”   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应长乐往后一看,立马就认了出来,是沛国公嫡长孙魏铭,也就是萧承信的表哥。   魏铭不学无术,二十多岁都没成婚,就是看不上世家贵女,只想娶个公主当驸马爷,故而总是进宫来玩。   应长乐觉得沛国公府还挺有实力,那年萧承信也就被关了几个月,其余皇子可是直到现在都还被关着,有的已经抑郁而死!   当初闹的最厉害的萧承信,竟然被魏贵妃和沛国公保了出来。   魏铭一直就很不服气,他认为自己再不学无术,也比应长乐强得多,应长乐跟他那个十二岁还在娘亲怀里吃奶的表弟有什么区别,简直废物的不能再废物。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表弟还是比应长乐更厉害,毕竟表弟可是敢直接跟皇帝叫板的,没人敢说的话,表弟就敢说。   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溺可见一斑,就算说了再大逆不道的话,贵妃娘娘去求求情,还不是就放出来了。   魏铭认为自己比应长乐不知好了多少倍,单说家世就比应长乐强得多,并且应长乐的姨母只是妃位,他的姑妈可是贵妃!   应长乐根本不想搭理他,笑着说:“我和你不熟啊,你找你表弟玩去吧。”   魏铭笑着说:“长乐,你也教教我,怎么才能让公主们愿意跟我说两句话。”   应长乐笑道:“你学不会,这些操作啊,都太吃建模,你没有。”   魏铭根本听不懂,连忙问:“剑魔是什么?是什么剑法吗?长乐,我知道你剑法很好,我也可以学的,我剑法也已经练的很好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阿乐。”   应长乐往后看去,只见萧承起就站在不远处。   他是听闻三军已经在还朝的路上,但不是说半月后才到吗,阿起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应长乐先是愣了愣,随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猛的跳到萧承起的身边,哽咽着说:   “你终于回来了!阿起,你终于回来了!”   萧承起紧紧抱着弟弟,还觉不够,又往上送了送,让弟弟整个挂在自己的身上。   应长乐双腿环在萧承起的腰上,搂着萧承起的脖子,又哭又笑的说:   “你怎么还长啊,怎么感觉你又变的高大了很多很多,不,是超多,我以为我长大就能追上你,至少可以跟你差不多高。   怎么出去打个仗,就好不一样了,阿起,你手臂好硬啊,不,是浑身……”   萧承起颤抖着声音说:“阿乐,你也长高长大了很多。” 第64章   萧承起傻愣愣的看着弟弟, 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弟弟与从前不一样了,实在太不一样, 从前的弟弟还未完全脱去小孩形态, 如今是真正长大了,可又不止是长大了这么简单。   应长乐也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高兴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两人就这么紧抱着互相对望, 好似周围的一切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彼此。   直到,萧承欢跑了过来,笑着说:“十九哥, 你终于回来啦,十六哥呢, 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萧承起解释道:“他与三军一同回朝,大概还有半月就到, 我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应长乐也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就要从萧承起的身上下来,但因为被抱的太紧, 根本下不来, 他笑着说:   “放我下来吧,阿起,我长太高, 一直抱着,你会累。”   萧承起只是说:“不累, 一点儿也不累,你还是太瘦,怎么就是不肯长肉。”   应长乐笑道:“我这才叫标准身材好不好, 不信问问他们,我这样是不是最受欢迎,怎么可能都长得像你们打仗的人一样健壮。”   萧承起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让你别跟他们玩,从来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应长乐赶忙趴在萧承起的耳边,小声解释:   “我听话了的,没跟其他皇子玩,跟公主玩也不行吗?你可没说公主都不行,不许赖我。”   萧承起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沉声道:   “你必定早就想去看望淑妃和小皇子,走吧,我带你去。”   应长乐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阿起,我早就想去,但圣上不让,你怎么说服圣上的呀?”   萧承欢提醒道:“十九哥,如今父皇是谁也不见的,您要不要先去请示一番,莫要惹父皇生气。”   众公主也都围了过来,纷纷表示她们多次求见,都未能如愿,还是不去为好,只怕圣上迁怒。   萧承起解释道:“我方才就打发了人去请示,圣上已经同意了。”   众人自又是一番惊叹,不过转念一想,十九殿下此次出征突厥,屡建奇功,如今凯旋而归,圣上必定也是要召见的,自然与旁人不一样。   应长乐高兴的忘乎所以,赶忙就从萧承起的身上下来,拽着萧承起的手腕,立马就往淑妃所住的兴庆宫疾跑而去。   萧承起当即拉住了弟弟,抽出腰间的折扇,一边给弟弟扇风一边劝道:   “阿乐,慢慢走,还是这样毛毛躁躁,实在不雅,淑妃娘娘自是宠着你,但到底也该注意些。   如今我也早有耳闻,圣上将小皇子当至宝一样疼护,若你跑的浑身是汗,圣上必定不让你抱小皇子,看你怎么办!”   前面的话都没能将弟弟劝住,一说不让抱小皇子,弟弟立马就慢了下来,只怕走快了出汗。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幸好你提醒的及时!”   两人到了兴庆宫,只听得里面嬉闹声、逗弄孩子的声音不断,一派温馨祥和。   掌印太监凌洪直接将两人领到了内殿。   应长乐看见,皇帝就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亲自抱着小皇子逗玩,姨母就坐在一旁,满眼都是幸福和满足。   萧承起带着弟弟行了大礼,皇帝赶忙就招手让他们坐。   淑妃许久未见小侄儿,喜不自胜的拉着应长乐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一面说着:   “瞧着怎么又瘦了些,你也莫要太挑食,什么都得吃一些,别光捡爱吃的吃……”   应长乐只觉得姨母竟比从前更加的容光焕发,完全没有生.育的疲态,更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好似被时间遗忘。   以前他是不信什么“岁月从不败美人”这种说辞,怎么可能有人能不老,但在姨母身上,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皇帝抱着小皇子,轻摇着拨浪鼓,笑着哄:   “阿光真乖,喜欢拨浪鼓的声音呀,父皇给你摇,阿光今日都没尿父皇身上,真是好孩子……”   皇帝为这个最小的儿子取名萧承光,并且将对太子的所有爱,也都转移到了这个最小的孩子身上。   应长乐都感到特别不可思议,皇帝怎么会亲自带孩子,还让孩子尿在自己的身上,简直离谱!   他能看得出来,皇帝是手把手带的小皇子,就连换尿.布,随后的擦洗以及扑上松花爽身粉都是如此的熟练。   从前皇帝最多也就是抱抱孩子,不可能亲自带,哪怕就是抱抱,也已经是对这个孩子特别宠溺了。   如今应长乐十分的惧怕皇帝,虽然很想抱抱弟弟,但却不敢说,只是眼巴巴的望着。   虞微见皇帝已经给儿子重新穿好衣物,便笑着说:   “陛下,快些让阿乐抱抱弟弟,阿乐都等不及了。”   皇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笑着说:   “爱妃,阿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他哪里会抱,阿乐,你坐过来看着弟弟吧,就别抱了。”   应长乐实在太喜欢弟弟,便将对皇帝的恐惧完全压了下去,皇帝话音刚落,他已经坐了过去,一个劲儿的盯着弟弟看。   皇帝笑盈盈的说:“阿乐,你好好瞧瞧,弟弟像不像你小时候?”   应长乐摇了摇头,笑道:“和我呀,不怎么像,但也有点像,还有点像阿起,真神奇。”   虞微笑着说:“当然啦,你是弟弟的表哥,阿起是弟弟同父异母的哥哥,自然都像。”   皇帝看了看萧承起,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不置可否,但已经用眼神在说:   哼,哪里像,一点儿也不像,就凭他,流着蛮夷的血,也配与朕的小皇子相提并论?!   萧承起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   应长乐想伸手摸一摸弟弟,又怕皇帝生气,只是将手悬在弟弟肉嘟嘟的小脸蛋旁边。   虞微一把将孩子抱了过来,送到应长乐的怀里,笑着说:   “自己的亲弟弟哪里还不能抱了,你皇伯父近来是有些魔怔了,别管他,你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逗玩就怎么逗玩。”   皇帝紧张的张开了双臂,虚虚放在小皇子的身后,只怕应长乐不会抱,不小心给摔着了。   应长乐毕竟从来没抱过孩子,自也是很紧张,小心翼翼的抱着弟弟,用手轻轻摸了摸脸,只觉得比什么都滑嫩,激动的说:   “姨母,弟弟好可爱,弟弟抱着好小好小,弟弟的脸好好摸呀……”   虞微笑道:“小孩都这样。”   应长乐抱了一会儿,连忙就说:“姨母,我不抱了,我怕抱不好,弟弟也不舒服。”   皇帝立马就接了过来,笑道:“臭小子,也就这会儿还懂点事。”   虞微也不想累着小侄儿,自然任由皇帝抱了过去。   皇帝将小儿子哄睡着后,方才轻声对萧承起说:“你跟我过来。”   两人去了偏殿,没有皇帝允许,应长乐也不敢跟去,就陪着姨母看着弟弟睡觉。   如今,皇帝看似荒废朝政,整日就沉溺在温柔乡中,沉溺教养小儿子,但其实皇帝一直都牢牢掌控着各方势力。   皇帝故意如此,只是为了让各方都放松警惕,尽早行动,以便一网打尽。   因为这些计谋,皇帝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吃瓜系统里没有,应长乐当然也就看不透。   他越看不透,就越害怕,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胡乱猜测皇帝的意图。   半个时辰后,皇帝与萧承起就回来了。   之前皇帝对萧承起有多冷漠,现在就变的多热情,好似两人真是毫无嫌隙的父子俩。   萧承起自然还是十分冷淡,但皇帝丝毫不在意,更不生气,甚至还关心了萧承起几句。   皇帝又说:“你舟车劳顿,刚回来就入宫,累了吧,赶紧带着阿乐歇着去吧。”   萧承起立马带着弟弟告退,直接出宫回了家。   当天应鼎、虞幻、应慎初都回来的极早,虽只是寻常家宴,但分外温馨。   他们都不知道萧承起居然提前了这么多天回来,原本准备接风洗尘的大宴是在半月后。   萧承起从不在乎这些,他们自然也知道,况且如今局势紧张,不便请诸多宾客。   此后接连好些天,萧承起都在家歇息,应长乐就赖着萧承起给他讲战场上的趣事。   萧承起自也是惯着弟弟,及其有耐心的讲给弟弟听,一遍又一遍。   应慎初又做回了内阁首辅,但因为萧承起已经回家,他也就不再带着弟弟到内阁办事,有萧承起教导弟弟,他再放心不过。   这天已是日上三竿,应长乐还不肯起,只要赖床睡觉。   萧承起坐在床沿,抱了弟弟起来,像从前那样帮弟弟洗漱穿衣。   应长乐起床气大得很,胡乱蹬着脚,一口咬在萧承起的肩膀上,气鼓鼓的说:   “我还想睡嘛,咬你了哦,阿起,你明明不像哥哥那么凶的,让我再睡一会儿,别动我,不要,很困……”   应长乐当然没使劲儿,但还是在萧承起的肩头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萧承起无法自控的浑身一抖,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弟弟从前也爱咬他,但他从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乐,该起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若是大哥在家,你还能睡这么久?白日里睡太多,晚上又睡不着,你听话一点……”   应长乐是个恶.劣.性子,也就萧承起刚回家的那几天,他还听话一点,不怎么折腾人,如今是愈加闹腾的不行。   他咬了人还不解气,又赖在萧承起的身上不下来。   萧承起只能抱着弟弟去外间用饭,先给弟弟喂了,他再吃。   应长乐这会儿总算是清醒了,想起之前咬了萧承起,赶忙就去扒拉萧承起的衣服,一边说着:   “我看看,咬的厉不厉害。”   萧承起急忙说:“不用看,这会儿只怕连印子也没有了,还看什么。”   夏日穿的单薄,应长乐三两下就拉开了萧承起的衣服,见确实连红痕都没留下,这才作罢。   应长乐早上都是习惯练剑的,只是炎炎夏日,练完,身上就湿透了,又累又热。   从前都是兄长给他洗澡换衣,他早惫懒惯了,是断然不肯自己动手的,只赖着萧承起给他洗澡换衣。   萧承起也早就习惯了这么照料弟弟,并且更加宠溺,大哥不许的,他都纵容。   只是这次回来,竟一天比一天更加猛烈,哪怕就是看着阿乐,没有任何接触,他都无法自控,忍不住的去想。   阿乐的一举一动,哪怕就是坐着发呆,他都浮想联翩。   萧承起如今是只能尽量避免与弟弟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为了不让弟弟看出异常,他还是得像从前一样照料。   这难耐的巨大反应,他也只能靠无比坚强的意志力忍下来。   萧承起像从前一样给弟弟洗澡,又为弟弟穿戴整齐,他才自己去洗澡换衣。   应长乐躺在凉榻上等着萧承起洗完出来,等了许久,终于见人出来,他立马笑着问:   “你怎么洗了这么久?阿起,你到底在干嘛呀?要不是我懒,我早跑进来看了!”   萧承起刻意没有紧挨着弟弟坐,空了一点位置,也不去看弟弟,只说:“水温正好,多泡了一会儿。”   应长乐什么也不懂,像从前一样将脑袋枕在萧承起的腿上,笑道:   “我发现吧,什么枕头都没你身上舒服,你就等你给我当枕头呢,不然我睡不着。”   萧承起猛的吞了吞口水,阿乐虽是背对着他,但后脖颈实在距离太近,还总是动来动去。   应长乐说着转了个身,顿时瞪大了眼睛,突然出现如此高大的山峦,实在让他猝不及防!   更关键的是,就在他鼻子面前,已经与他的鼻尖零距离。   他丝毫也不惊讶萧承起会这样,他惊讶的是,怎么可能这么高。   萧承起一直都掩饰的太好,应长乐也从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什么都没发现,只觉得是成年男子都会这样,再正常不过。   [不是,你,萧承起,你……你干嘛啊!你知道这对我的冲击有多大吗!突然就怼我眼皮子底下,别给我搞出巨物恐惧症!]   萧承起也猝不及防,他没想到阿乐这么快就转身,他已经抓了薄毯在手里,准备遮住的,都没来得及。   应长乐立马坐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说:   “阿起,你刚才洗那么久,不会就是在干这事儿吧,你也太能折腾了,这么快就又。   没事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没见过,我们是兄弟啊,不用不好意思。”   萧承起:……   应长乐赶忙拿了枕头过来,笑着说:“你快去吧,就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   萧承起想训斥弟弟一番,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只能将手里的薄毯盖在弟弟身上,沉声道:   “这屋里冰放的足,到底有些凉,盖好,我很快就回来。”   应长乐促狭道:“没关系啦,不用快,阿起,你还是太年轻,快可不是好事,不过,你们老萧家应该完全不用担心,赶紧去吧。”   萧承起又去了许久,应长乐等着无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应长乐每每练完剑,都是要小睡片刻的,再起来便能神清气爽。   萧承起回来时,见弟弟已经睡着,他也就坐在了旁边,但还是隔着一掌的距离,不敢靠着弟弟。   他就这么坐着,不想看弟弟,却又忍不住的看。   弟弟睡觉从来就不老实,总是滚来滚去,将薄毯滚落了无数次,他又给盖了无数次。   他心里莫名冒出一句话:应长乐,你怎么睡着了,还能勾.引.人!   应长乐小睡的时候爱说梦话,时不时便嗫嚅着说:   “哥哥,我要吃糖,哥,别抠,我的糖,你不给,我找阿起,阿起给……”   萧承起长叹了一口气,弟弟这样,让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成天想的那些,龌龊至极!   弟弟早就把他当做了亲哥哥,从前他还总是跟大哥争,但凡弟弟对他没有像对大哥那样,他就非常生气。   可是如今,多么可笑,作为哥哥,他怎么能!   萧承起不敢再去看弟弟,强迫自己望向窗外。   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   烈日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蒸发的干干净净,热浪滔天,一丝丝风也没有,但那垄芭蕉却愈加翠的滴水。   只是。   如此暴热。   也丝毫不及萧承起心里的熊熊烈火,将其活生生烤干、烧透、成灰,齑粉湮灭。   但仍旧压不住那疯魔的爱癔! 第65章   应长乐睡觉从来不老实, 总是滚老滚去的,又喜欢抱着东西睡,没一会儿就抱住了萧承起的腰, 一条腿就搭在萧承起的腿上。   他并不是非得抱着人睡觉, 若是没有人在旁边,他在睡梦中也能精准摸到最长的枕头, 或者厚被褥抱着。   只是如今夏日炎炎, 晾榻上几乎什么也没放, 枕头已经用了,也没有厚被褥,盖身上的薄毯子更加没法抱。   萧承起当然知道弟弟的习性, 只怕弟弟睡不舒服,不得不躺了下来, 让弟弟更好抱。   应长乐立马就像树懒一样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搂住了萧承起的脖子, 腿直接挎在了萧承起的腰上。   萧承起只感到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怕自己失去理智。   他能清醒的感受到, 弟弟的呼吸打在脖颈上, 实在痒的不行。   这种痒不是抓一下就能好的,是痒到了骨头缝里,痒在了心上!   ……   弟弟从前也是这样抱着他睡的, 弟弟一直都这样,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是他变了。   应长乐小睡时爱说梦话,没一会儿又嗫嚅着说:   “哥,哥哥, 别用铁链锁我,求求你,哥哥,我错了,再不敢了,哥哥……”   萧承起当然早就知道,前几个月,弟弟被都关在家里,弟弟又从来不肯听话,被关这么久,必定要闹翻天。   之前大哥跟他提起过,都是怎么管住弟弟的,他也就一点儿都不惊讶,弟弟会说这样的梦话。   萧承起愈加心疼,赶忙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哄:   “不锁你,永远不会再锁你,阿乐乖,好了,都过去了,不怕,不怕……”   应长乐又抓住了萧承起的手,放到自己的身后,含糊着说:   “哥哥,揉,不要停,就要,谁让你打我,哥,快点……”   萧承起一直就知道,弟弟挨了罚,是必定要赖着人揉的,就算是做梦梦见了,也要人揉,都再正常不过。   从前他就跟大哥一样,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总是乐意惯着弟弟的,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再如何,他也还是无法拒绝弟弟的任何要求。   他不仅无法拒绝弟弟的任何要求,甚至因为弟弟梦里都只叫哥哥,不叫阿起,他心里就是非常难受!   要知道,在他出去打仗之前,弟弟梦里几乎都是喊阿起,梦见的也都是和他相关的一切,如今却都是梦见与大哥的相处。   他当然明白,自己不该去争这些,更加不该去跟大哥争,可他就是想要弟弟梦里喊的都是阿起,梦见的也全都是他。   不过也不是跟大哥争,他只是恨自己不得不去打仗,恨自己对弟弟的陪伴不够多。   应长乐舒服的直哼哼:“嗯,哥,哥哥,我,嗯,会听话,不要停……”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弟弟从小就磨人,长大后竟愈加磨人亿万倍!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应长乐小睡,每每不过半个时辰就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胸膛,嗫嚅着要喝水。   萧承起早在一旁备好了清淡的茗茶,这会儿正好温热,他立马端了过来,送到弟弟的嘴边,说:   “慢点喝,别呛着。”   应长乐咕咚咕咚吞了下去,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笑着说:   “我刚才以为你是哥哥,阿起,你去了太久太久,可如今回来也都这些天了,我还总觉得恍恍惚惚的……”   方才刚睡醒,他以为自己还被关在家里,兄长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   萧承起十分愧疚的抚摸着弟弟的后背,不住的哄着: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是去了太久,不会再去了,放心,突厥再不敢来犯。”   这次去打仗,萧承起才知道自己已经严重到时时刻刻都离不开阿乐,去了这么久,他都快疯了!   因为太想念弟弟,后来,他总是出现幻觉。   吃饭时,他总看见弟弟就坐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会儿皱眉说军营的饭太难吃,不停的耍脾气,一会儿又赖着要他喂。   睡觉时,他总看见弟弟就躺在旁边,有时紧紧的抱着他睡的很香,有时和他抱怨外面的风雪声太大,偶尔又闹着不肯睡,要他陪着玩。   洗澡时,他总看见弟弟玩的浑身汗涔涔的,手也脏了,脸也花了,定要先给弟弟洗了,他才能安心给自己洗。   ……   除了打仗时,其余无论在哪里,他都能看见弟弟。   因为他总是自言自语,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甚至帮并不存在的人洗澡,还洗的有模有样。   以至于卫无涯和萧承风一度认为他疯了,但因为他打仗时非常清醒,才没有上报皇帝。   后来他们才慢慢接受了,他总是出现幻觉,也就不再当回事。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现在可厉害了,剑法超神,以后你再去打仗,带上我呗,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乱!”   为了证明自己的厉害,他立马站了起来,做了好几个特别高难度的动作,甚至抬脚一字马都能站的稳稳当当。   萧承起将人拉着坐下,沉声道:   “打仗可不是比谁脚踢的高,再说,刀.枪.不长眼的,太危险,就算你在后方营地,不跟去战场,我也不放心,万一敌方偷袭营地。   边塞苦寒,你这般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侯门公府小少爷哪里受得了,光是那些吃食,你就难以下咽,更不用说其他。”   应长乐噘着嘴说:“哎呦,我没你想的这么脆弱,我超强的!反正我再也不要被关在家里几个月,都快憋疯了!”   萧承起道:“好,知道了,放心吧,再也不会关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   应长乐笑着说:“其实也没特别想去哪里,只要不像之前那样关我几个月就成。”   随后,他又问:“阿起,我二哥都没兵权了,为啥皇帝还不让他回来啊?让我二哥驻守边关,又不给实权,真的好过分……”   早在一年前,应慎独就已经将匈奴驱逐到了瀚海之外,但为了防止匈奴反扑,又继续追击,让其再也不可能打回来。   自从停战后,皇帝立马就派了最信得过的开国老将军“沛国公”魏武前去边关,接手了兵权。   这沛国公魏武向来就跟应家不对付,且他的女儿又是一直以来就很受宠的魏贵妃。   他绝对忠诚于皇帝,并且就算他有别的心思,就算他想扶持自己的外孙萧承信继承大统,便更加不会让兵权再落回应慎独手里。   皇帝生性多疑,从来不信有人会永远忠诚,只有让这些大臣互相制衡,才是最保险的。   魏武有什么打算根本不重要,皇帝要的只是,无论发生什么,应慎独都无法再调兵遣将。   萧承起连忙安慰弟弟:“圣上既然收回了兵权,想必二哥很快就会回京,圣上不会再让他长期驻守边关。”   应长乐激动的蹦跶了起来,说:“哇,真的吗,太好啦!”   萧承起道:“当然是真的,匈奴不可能再回来,也就没必要再留二哥这样的猛将镇守边关。”   这场与匈奴的持续性消耗大战,虽是打了许多年,花销巨大,但却可以保证西北边境几百年内再也不会有任何大规模的战役。   如此丰功伟绩,皇帝原本早就应该犒赏,却一直拖着,说是要等应慎独回朝时一并论功行赏。   满朝文武自然都知道,不过是因为应慎独太年轻,就已经是冠军侯,若再封国公,也不合适。   应慎独在半年前就已经向皇帝请示了,要班师回朝,皇帝只让他继续镇守边关,但还是多次透露,会尽快召他回京。   萧承起早就猜到皇帝的意图,但他不想让弟弟担心,自然不会告诉弟弟。   等他继承大统,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就拉着萧承起满京城的到处玩,前几个月他憋疯了,得好好玩尽兴。   这天傍晚,皇帝在兴庆宫设宴,只邀请了应家人以及萧承起,为淑妃庆祝生辰。   皇帝与淑妃坐在上位,应鼎和虞幻就坐在两人下首。   应长乐仍旧是像从前一样,只要是在宫里用膳,他都坐在应慎初与萧承起的中间。   虞幻今日兴致很高,喝了许多的酒,只是她酒量极好,堪称千杯不醉,丝毫没什么感觉。   应鼎自是陪着虞幻,也就跟着喝了许多,他亦是千杯不醉的,反倒越喝越清醒。   淑妃多次劝长姐少喝一些,但见长姐这样高兴,她也高兴,便不再规劝。   应长乐偷偷端起萧承起面前的酒杯,只浅浅尝了一口,就被辣的斯哈吸气。   萧承起连忙拿了茶水给他漱口,应慎初给弟弟喂了许多清淡的茶喝下去,他又拼命往嘴里塞肉吃,这才好些。   两人早就发现弟弟的小动作,但都没有阻止,也就是想让弟弟喝点。   弟弟总是这样,越不让干的事,越要干,还不如让他喝,只要知道不好喝,以后就再也不乱来了。   皇帝笑道:“阿乐,你到底还小,不该喝酒,快别喝了。”   虞幻摆了摆手,笑着说:“圣上,他不小了,随他去吧,我们都这样宠惯着他,终究不是个事儿。”   淑妃用丝绸帕子为皇帝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圣上,你也该少喝点。”   皇帝笑道:“好好好,朕都听你的。”   因着并无没外人,酒过半巡,所有人便都吃喝的十分尽兴,一片喜笑颜开。   这时,淑妃已然昏昏欲睡起来,皇帝连忙就令宫人将淑妃扶去里间歇息。   虞幻不想打扰妹妹休息,当即便要带着全家告退。   忽然,从大殿外面,冲进无数御林军,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   [卧槽,怎么了,该不会不让我们回家了吧,不可能啊,皇帝明明那么宠姨母,不是皇帝请我们全家来吃饭的吗?]   皇帝:……呵呵,应长乐,朕早就知道如何对付你的那心声,只要朕没有说出口,朕还没做,你的那什么系统便不会提前得知,你们家就注定躲不过这一劫!   应鼎、应慎初与萧承起已经猜到,并不十分惊讶,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   虞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顿觉犹如五雷轰顶。   皇帝稳坐上位,怒喝:“朕只问你们,为何要谋反?!”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一秒怀疑爹娘兄长和萧承起真的造反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皇帝要杀他们的借口罢了!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送到了应慎初的怀里,轻声道:“大哥,看紧阿乐。”   应慎初抱紧了弟弟的腰,点着头说:“放心。”   虞幻急忙问:“皇上,你是不是给淑妃吃了什么,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骨肉!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   皇帝一改方才的暴怒,柔声道:“嘘,莫要喧哗,莫要吵到朕的微微睡觉,抚远大将军,您放心,朕永远不会伤害她们母子。”   应鼎当即跪了下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质问:   “圣上,臣只问您一句,这么多年,我们应家可有丝毫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   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应家满门忠烈,但此时此刻,他只会说:   “应鼎,要怪,只怪,你们不该养出萧承起的狼子野心!萧承起,他要朕的皇位,你们都是帮凶,你们不该死?!”   萧承起跪了下来,沉声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皇帝只是说:“若等你做出,朕还有什么活路,朕原本是要放过应家的,但谁让萧承熙那孽障沉不住气,他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还有谁能制衡应家……”   自从萧承熙死了,皇帝就始终不放心,在清除完萧承熙的所有余党后,他就只要应家全都死,才能彻底高枕无忧。   应长乐早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越听越怕,颤抖着声音问:   “哥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应慎初不住的轻抚着弟弟的后背,却也是一句话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应长乐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胡乱说着:   “哥哥,爹爹,娘亲,阿起,呜呜,我不怕,有你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我们一起死,就不会孤单……   可是,呜呜,可是,二哥怎么办,二哥还没回来,呜呜,要是二哥知道我们都死了,他会生不如死的……”   皇帝看向应长乐,笑着说:   “阿乐,你放心,等你们死了,朕会马上送你的二哥来见你们。   要说旁人也就罢了,朕是真舍不得让你死,阿乐,你永远不会知道,朕有多喜欢你。   不说别的,就你生就这副好皮囊,再加上这活泼不羁的性子,朕便喜爱的不行。   哦,朕倒是差点忘了,你最让朕舍不得还是,还是你那……”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耳朵,只怕皇帝说出心声二字。   皇帝没有继续往下说,调侃道:   “应翰林,你也是,你这个哥哥当的太好,都在这节骨眼上了,活是定然活不成的,他知道了,又如何?   不过,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他昏迷过去,朕还怎么看他哭,朕最喜欢逗他玩,将他逗哭,亦是有趣的很。   你们怎么就把他养成了如此可人疼的样子,阿乐哭起来亦是好看极了,你就放心吧,朕不忍让他睡。”   应长乐立即掰开了兄长的双手,哭着说:   “哥哥,呜呜,皇帝说再过分的话,我也不怕,我能听,不用捂着我的耳朵,不用……”   应慎初愈加觉得太过亏欠弟弟,只因这心声的怪病,弟弟从小就被如此拘束,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得自由。   虞幻眼神异常狠戾,甚至想拼杀出一条血路,却在看到外面黑压压的御林军,又想到淑妃时,终究软了下来。   他们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的御林军,若是在打斗中,让阿乐受伤,活活遭罪,还不如皇帝给他们一个痛快。   皇帝望着这一家子,终于还是狠下了心,沉声道:   “应爱卿,虞爱卿,应翰林,阿乐,萧承起,不要怪朕心狠,朕答应你们,一定会让淑妃的儿子登上皇位。   按照淑妃的性子,将来淑妃的儿子必定会为你们翻案。”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特别喜欢应家,不仅仅是因为这家子实在好用,更因为他们一家子都长得及其的好看。   大宁朝官吏选拔,第一项就看外表,便是迎合了皇帝的喜好。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惋惜道:“你们自刎,还是朕下令让侍卫动手?”   萧承起已经听见外面杀进来的声势,当即站了起来,利落夺下身后羽林卫的佩刀。   皇帝猛的站了起来,他自然也听见了那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怒吼道:   “你们竟真敢造反,是谁跟你们里应外合?!将他们全都给朕剁成肉酱!平反护驾有功者,封万户侯!”   皇帝话音刚落,无数羽林卫便举着刀杀了进来,誓要夺下封万户侯的功劳。   萧承起什么也没说,只是扫了外面一眼,御林军中的不良人全都开始反击。   霎时之间,羽林卫分成了两拨,对打的异常激烈。   虞幻、应鼎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反应速度极快,早就已经夺下身后侍卫的佩剑,杀红了眼。   应慎初虽是文官,但用剑如神,早就捡了死去侍卫的佩剑拿在手里。   他并不出去厮杀,只死命将弟弟护在怀里,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应长乐张大了嘴,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他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急忙捡了把剑拿在手里,坚毅道:“哥哥,不用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应长乐虽然从来没杀过人,但到了这般危急关头,却也是被逼出了最大潜能。   这些御前侍卫自是身手不凡,对应长乐来说,并不那么容易对付,但他毫不畏惧,又有兄长助力,竟也拿下了好几个人头。   没一会儿,卫无涯、萧承风便带着军队冲了进来。   军队里的精锐部队的战斗力可比羽林卫要强得多,瞬间就杀出一片血雨腥风。   皇帝见大势已去,正要往内殿逃,甚至想用淑妃威胁应家和萧承起,但立马就被不良人用绳索捆住。   不刻,羽林卫中皇帝的势力便被杀光殆尽,殿内殿外重重叠叠,全是尸体。   掌印太监凌洪偷偷换上了死去的不良人的夜行衣,想趁乱混出去,却还是被眼尖的应鼎识破,手起刀落,瞬间毙命。   皇帝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瘫坐在了地上,似笑非笑的说:   “萧承起,你好手段,竟能说服他俩跟着你一起造反,朕竟不知,朕最信任的大将军和儿子早就已经是你的部下!   卫无涯,朕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朕?   萧承风,你又是为何,朕给你机会去战场上历练,有了军功,你就再也不会被其他皇子欺负,老十六,父皇对你还不够好吗……”   卫无涯如实道:“启禀圣上,无涯没用,未能完成您的嘱托,无涯怕您迁怒。”   他不愿牵扯上谢临渊,到底还是没说,只有帮萧承起争得皇位,他和谢临渊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萧承风咚的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哽咽道:   “父皇,儿臣有罪,但儿臣还是要说,儿臣的武功练的再好,也换不来您多看儿臣一眼。   在您眼中,那些母族强盛的皇子才是皇子,像儿臣这样的,永远都只会被他们欺负,您永远不会为儿臣说一句话,哪怕一次。   有了战功又如何,您只是说的好听,他们该怎么欺负我,您也还是不会管。   不过,儿臣已经不怨你,儿臣早就习惯了……”   皇帝猛的吐了一口血出来,怒吼:“你们,都给朕滚!”   萧承起摆了摆手,说:“出去吧,守着宫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两人自然明白,立即带着所有人出去。   皇帝冷哼了一声,无所畏惧的看着萧承起,说:   “朕早就知道,你留不得,却还是一时心软,都是朕应得的,是朕活该!”   萧承起端了一杯酒,跪到了皇帝的面前,沉声道:   “父皇,喝了吧,儿臣送您殡天。”   皇帝怒道:“逆子,畜生,你竟敢弑父?!朕当初也是宫变继承大统,可到底还是孝敬先帝,俸其为太上皇,你如何敢杀朕!”   萧承起道:“父皇,若您没将儿臣送到应家养,今时今日,就不是给您喝这杯酒,儿臣也要将您关押在地牢九年,儿臣当初受了多少折磨,也要您受。”   皇帝如同看恶.鬼一般看着萧承起,仿佛就怕萧承起后悔,赶忙喝了下去。   萧承起道:“父皇,您也知道,您受不了那样的折磨,儿臣却受了整整九年,您说您是舍不得杀儿臣,只有您自己知道,是舍不得还是故意折磨泄愤。”   皇帝缓慢垂下眼眸,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瞪大了眼睛说:   “萧承起,你以为你赢了吗,只要你不杀淑妃与她的两个儿子,能坐稳几年皇位,你自己想想吧!你只会比朕更惨!应家人,可比你高明,也比你残忍。”   皇帝深知,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不停的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应长乐气的不行,赶忙就说:“皇帝老儿,你乱说什么,阿起也是我家的,是我家的!”   皇帝看向应鼎和虞幻,笑道:   “两位爱卿,你们养了萧承起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你们真的了解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落到如此下场,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朕只是提醒你们。   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对他再好也没用的,你看他可曾与你们亲近分毫,跟应长乐亲近,也只是因为应长乐的心声……”   萧承起赶忙捂住了弟弟的耳朵,只怕弟弟听到心声二字。   皇帝太虚弱,即便说出了心声二字,也不怎么听得清,并且萧承起捂住弟弟的耳朵太及时,应长乐便完全没听见。   虞幻实在气的不行,怒吼道:“昏君、暴君,你还想挑拨离间,我告诉你,休想!”   萧承起缓缓开口道:“父皇,儿臣还应该感谢您为儿臣生下这两个弟弟,儿臣定会好好培养,将来也只会传位给淑妃娘娘的儿子。”   皇帝冷笑道:“哼,你以为这样说,应家和淑妃就会相信?他们又不是傻子!将来,你会有了很多很多儿子,怎么会传位给弟弟?”   萧承起:父皇,您又失算了,儿臣只要阿乐,儿臣和阿乐不会有孩子。   皇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他相信,只要有淑妃和那两个皇子,应家和萧承起将来只会比他更惨。   应长乐虽然一直被捂着耳朵,但吃瓜系统里已经出现了皇帝说的话,除了心声那句没有,其余都有。   这吃瓜系统对主人的保护就体现在,但凡有人提到心声,系统里都会自动屏蔽。   应长乐恨皇帝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只怕萧承起容不下姨母的这两个儿子。   萧承起大喊道:“皇帝,殡天!”   卫无涯、萧承风赶忙带了人进来,先就带着众人拜见了新皇。   萧承起只是点了点头,道:“清理干净。”   随后,便是无数侍卫、宫人默不作声的抬尸体、清洗宫殿等等。   应长乐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懵,他傻愣愣的说:“阿起,我们真的活了下来吗?”   萧承起紧紧抱住了弟弟,不住的轻抚着后背安慰:   “当然,没事了,都过去了,阿乐,对不起,都怪我,让你见了这些,吓坏了吧。”   应长乐摇着头说:“阿起,我不怕,我刚才好厉害的!”   萧承起愈加觉得亏欠了弟弟,不该让弟弟看见这些,只恨皇帝非要设下这鸿门宴,也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动手。   这时,淑妃终于醒了过来,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虞幻赶忙去扶住了她,与妹妹耳语了一番,解释了一切。   淑妃早已是泪流满面,哭着说:“长姐,幸而你们没事,长姐,呜呜……”   应长乐抱住了淑妃,不住的安慰,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萧承起。   [呜呜,阿起,你捂我耳朵,我也已经都在系统里看到皇帝说的那些话了。   阿起,我要你发誓,永远都不会容不下我姨母的孩子。   可是,你都当皇帝了,所有当皇帝的人,都会变的,你也会变,为了你的皇位永固,你也会变!]   淑妃:阿乐,你为姨母考虑这么多,姨母心里很安慰,但你也要信任阿起才是啊!   卫无涯:……长乐啊,我恨你是个木头,你根本不知道,新皇对你的感情,那是比海都深,比天都高,他为何要争,只因唯有登上这至尊之位,才能让你不再被任何人迫害。   应家人也都有这样的担忧,他们不得不反复思索,皇帝死前所说的话。   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会让一切都变的不受控。   今时今日,他们自然绝对信任新皇,可将来呢,将来还长着呢。   萧承起气的不行,他猛的拽住应长乐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厉声责问:   “你方才用什么眼神看我?应长乐,我是你哥,不许对我有任何的隐瞒,你想说什么,现在就给我说!”   应长乐几乎很少见萧承起这样生气,但他更气,只想着萧承起明明应该跟他解释,跟他保证,反倒来质问他。   他脑子就像短路了一般,一巴掌扇在了萧承起的脸上,怒吼:   “你不给我解释,你还问我!”   萧承起从前也经常挨弟弟的“拳打脚踢”,弟弟被他管教的时候,疼极了,也会反过来打他,他从来都惯着。   因此,他丝毫没觉得不对,反而因为弟弟还是会像从前一样打他,跟他闹脾气,暗自高兴。   然而,兄弟俩这般打闹,却因为萧承起已经成了新皇,让旁边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应家人都愣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卫无涯急忙就说:“陛下息怒,弟弟不听话,您也不急着这时就教训,打他一下就行了,往后再慢慢教导。”   这会儿正有许多侍卫宫人都在擦洗地板,他们虽然不敢看,也没看见,但总能听到声音。   卫无涯故意如此说,就是要这些侍卫宫人以为是新皇打了应长乐。   应家人自然也立马就领悟到了卫无涯的话,全都跪了下来,只求新皇息怒。   萧承起急忙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随后才说:“淑妃娘娘,借用一下您的内殿,朕要管教弟弟。”   淑妃哭着说:“阿乐不懂事,还请陛下多多宽宥。”   萧承起道:“您放心,朕有分寸。”   应长乐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怕,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求他干嘛,我才不怕他,明明就是他的错……”   萧承起拽着弟弟的手腕,大跨步走了进去。   应长乐腿没那么长,只能小跑着跟,不停的抱怨:   “走这么快干嘛,我就知道你会变,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会变,你也会,我就要你的保证,要你写在圣旨上,要盖上玉玺,不行,还是不够……”   萧承起原本已经消下去的火,腾的又升了起来。 第66章   应长乐看向爹娘和兄长,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向任何人“求救”的举动。   主要是全家算下来,还真是萧承起最惯着他。   兄长根本不用说, 他怕兄长怕的要死, 哪怕兄长就是脸色一沉,他立马就觉得手疼屁股疼, 都成条件反射了。   爹爹倒是比萧承起惯他还厉害, 平日里他俩都不像父子, 更像好哥们,甚至他敢让爹爹给他当马骑,直到现在都敢, 但有娘亲在,爹爹就得假装严父。   娘亲虽则很少怎么管束他, 但从来就不允许家里任何人太过宠溺他,更不用说这种情况下还来帮他, 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应长乐早就发现,兄长已经被他气的不行, 他甚至暗自庆幸是被萧承起拉进去教训, 要是换做兄长,他都不一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以往不是没有过。   如果是特别严重的错误, 兄长会关他禁闭,里面看不见丝毫光亮, 会丧失时间概念,就算只是被关个把时辰,也感觉比一万年都漫长!   兄长是知道他会跟萧承起打闹的, 为此他都被兄长训斥过很多回,还是萧承起帮忙说情,他才获得默许可以在家里如此,但在宫里绝对不行。   从前萧承起还只是皇子,如今萧承起可是已经成了新帝!   他竟然敢在宫里,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萧承起耳光,就算是以前,都要被兄长狠狠教训,更何况是现在。   但是无论如何,他不后悔。   萧承起一把将弟弟拽了进去,猛的关上大门,彻底隔绝了外面。   应长乐终于是有点怕了,萧承起只有特别生气,要用点手段教训他的时候,才会关上门,他硬拉着门栓,虚张声势道:   “萧承起,你有本事就在外面跟我讲道理,谁有道理,谁赢!   我才不怕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还有,不许关门,打开打开,萧承起……”   萧承起一把扛起弟弟,走到最里面,将弟弟放到榻上,一边掏出怀里的绸帕给弟弟擦拭脸上溅的血,一边沉声问:   “什么叫我也会变?应长乐,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你就丝毫也不信任我?”   应长乐早习惯了被萧承起无微不至的照顾,自是一点儿也没觉得他俩吵的这么凶,萧承起还忙着给他擦拭血迹,有什么不对。   萧承起更加没觉得不对,这些都是他的下意识行为。   应长乐站在榻上才勉强跟萧承起一样高,萧承起方才厮杀过,浑身上下都是血,压迫感太强,但他还是毫不示弱,仰着头说:   “那你都当皇帝了啊!皇帝就是会为了自己皇位永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爹杀了多少儿子,我姨母的孩子不过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谁知道你以后……”   萧承起冷笑了一声,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塞到应长乐的手里,沉声道:   “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既然你认为我将来必定容不下那两孩子,现在就杀了我,拥立淑妃娘娘的长子继承皇位,宣平侯当摄政王,你便安心了。”   这佩剑是卫无涯特意给萧承起带进来的,是萧承起自己的佩剑“不血刃”,应长乐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是萧承起为他定做的。   应长乐握着这把他从小玩到大的佩剑,眼泪奔涌而出,边哭边说:   “呜呜,你吓唬我干嘛,萧承起,你别太过分!我只是要你的承诺!”   萧承起抬起弟弟的手,将剑紧贴在自己的喉咙上,沉声道:   “圣旨加盖玉玺的承诺,你都不信,我的什么承诺,你能信?阿乐,我教过你的,只有死人才绝对不会背叛。”   应长乐惊慌不已的丢掉了手里的佩剑,焦急的去触摸萧承起的脖颈,哭着说:   “萧承起,你疯了啊,你干嘛呀,呜呜,你明知道这剑锋利无比,伤到怎么办……”   应长乐方才也杀了人,双手早就染血,浑身上下都是溅的血,一摸就在萧承起脖颈上留下更多血迹。   他赶忙在自己的衣物上擦了双手的血,又撩起尚且算比较干净的衣角,擦了萧承起脖颈上的血,仔仔细细的查看,只怕被那剑划出了口子。   萧承起长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下意识的先安慰弟弟:“不用看,没伤着。”   随后他才严厉道:“应长乐,你给我好好回答刚才的问题,到底要我做什么样的保证,你才能放心?!”   应长乐一时之间被问的愣住了。   萧承起复又捡起地上的佩剑,塞到弟弟手里,沉声道:   “你心里很清楚,只有杀了我,让淑妃的长子,继承皇位,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动手吧。”   应长乐哭的更加厉害,哽咽着说:   “不行,呜呜,这也不行,谁坐上皇位都会变的,如果淑妃的长子将来容不下你,又怎么办?这皇位真害人!”   萧承起笑着说:“阿乐,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就杀了我,便再也不用有任何的担心。”   应长乐立即举起佩剑,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哭着说:   “呜呜,我不能没有你们任何一个,怎么办,你们谁也不能死,一个都不能,萧承起,你故意气我,你就是故意的,你要死,还不如我先死……”   萧承起急的不行,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夺剑,又怕伤到弟弟,竟是瞬间单膝跪地,高举着右手去接剑,颤抖着声音说:   “阿乐,我错了,你,快放下那剑,都是我的错,阿乐乖,听话,把剑还我……”   这剑太过锋利,若他强行夺取,必定会划伤弟弟的脖颈,哪怕只是划出小小一道口子,也不行,他不敢冒这个险。   应长乐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承起,他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萧承起。   即便是从前,萧承起是皇帝最厌恶的儿子,也都从来坦然自若,即便是萧承起刚被爹爹带回家的那天,都要死了,眼里也全是倔强不屈!   萧承起从未这样恐惧过,哪怕就是在地牢的那九年,随时都会死,都不曾让他有丝毫的恐惧。   可现在,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喉咙发紧,大口大口的呼吸还是只感觉犹如窒息一般的难受。   应长乐急忙丢下了剑,哭着说:“阿起,我只是气狠了……”   萧承起赶忙站了起来,无比仔细的检查弟弟的脖颈。   应长乐哭着的说:“不用看啦,呜呜,我没事,我才不像你那么傻,不会伤到自己,你吓唬我,我就想也吓唬你……”   萧承起早就被气昏了头,一把将弟弟按趴在自己的腿上,将那宝剑一脚踢出老远,巴掌狠狠招呼在弟弟的屁股上,厉声训斥:   “应长乐,你明知道这把剑削铁如泥,都不用使劲儿,就能一剑封喉,你怎么敢!   脖颈最脆弱,根本止不住血,别跟我说你有分寸,万一,若是……”   萧承起都不敢往下想,也不敢说出口,转而严厉训斥:“应长乐,要我的命,你就直说!再敢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   应长乐哪里在萧承起这里挨过这般狠罚,这手劲儿也太大,竟比戒尺打的都疼的多。   他只感觉屁股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嘶嘶吸气,连声叫痛,哭的越来越厉害,却还不忘谴责抱怨求饶:   “呜呜,你,那你呢,你也这样啊,明明就是你先啊,你先吓唬我,凭什么就许你用命威胁我……   疼疼疼,呜呜,轻点,我保证不这样了,阿起,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呜呜轻一点……”   应长乐实在有些疼极了,像往常一样反手就要打回去,但双手手腕当即就被萧承起单手握住,他又想用脚踢,却被萧承起压住了腰,双腿怎么扑腾都没用。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但凡他能还手,都是因为萧承起故意惯着他,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动弹得了。   只要萧承起不是特别生气,都会让他还手,他也总是用这个方法检测萧承起的生气程度。   这个方法判断的非常准确,既然已经确定没法反抗,他也就懒得再挣扎,又深觉委屈的不行,根本无法自控,哭的几乎背过气去。   萧承起见弟弟哭的厉害,到底还是将人扶了起来,一面轻揉一面哄:   “别哭岔了气,好了,不罚你了,就这么怕疼,又丝毫不肯听话,那剑你也敢比自己脖子上?   我也有错,不,是我错的离谱,先就不该跟你较真,更不该把剑塞你手里,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小祖宗……”   萧承起仍在气头上,气的头昏脑涨,但他还是只想先哄着弟弟莫要再这样哭。   应长乐甚少哭成这样,但今天就是越想越委屈,直到萧承起认错,他才顺气,抽噎着控诉:   “你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啊!要不是你发疯,要我杀你,那剑能到我手上?!我有什么本事抢得到你腰间的佩剑?!”   萧承起摇着头,无奈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应长乐狠狠一口咬在萧承起的肩头,气鼓鼓的说:“你也要罚你!”   萧承起丝毫没防备,疼的皱了皱眉,心底却很高兴弟弟能拿他撒气,他只想要弟弟在他面前永远都不变。   他轻轻掰开了弟弟的嘴,笑道:“让我看看,小狗也长出獠牙了,咬人这么疼。”   应长乐气道:“打根本就打不疼你,还是咬解气!”   萧承起笑着问:“还怕我容不下淑妃娘娘的孩子吗?”   应长乐梗着脖子,说:“那我担心也没错啊,你不知道跟我好好解释吗!让我杀你算什么解决问题的法子?”   萧承起笑道:“你倒是帮我想想,你脑子一根筋的时候,我要解释什么,你才会听,你才会信?”   应长乐不得不承认,方才萧承起解释什么都没用,但现在他已经找到办法了,当即就说:   “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了,我不信你永远都不会变,将来若你容不下他们,大不了我也不活了!”   萧承起沉声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若我真容不下去他们,就相当于是容不下应家,你就该杀了我,明白吗?”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我有那本事吗,你这么厉害!而且,你跟我哥一样的啊,要是我哥以后变了,我也还是舍不得杀他的啊!要杀你们,还不如我死了算了!”   萧承起抱紧了弟弟,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应长乐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承起这才带着弟弟走了出去,外面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就仿佛刚才的宫变,从未发生过。   卫无涯带了一众护卫守在外面,就连宫人也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淑妃以及应家的人在里面,大殿的门紧闭着。   方才应长乐的心声,卫无涯和萧承风都听见了,他们自然明白,应家和新帝必须立马解开这个心结。   应慎初早就被弟弟气的不行,在家放肆就算了,在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掌掴新帝!   这会儿已经没有外人,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拉了过来,狠狠几巴掌抽在臀腿上,怒斥:   “应长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本事大得很,为兄从前怎么教你的……”   他太惧怕兄长,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的说:   “哥哥,我错了,阿起已经罚过我了,你不信,就问他嘛,哥哥,求求你,不要关我禁闭,我再不敢了……”   应慎初揪着弟弟的耳朵训斥:   “要教你多少遍,在宫里就得守规矩,你这耳朵从来不肯听一点儿话,如今,你该怎么称呼圣上?!”   应长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哦哦哦,陛下,皇上,我,哥,我知道了,我就是还没习惯嘛……”   萧承起郑重其事的说:“大哥,私底下不用这样,阿乐喜欢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应慎初忙道:“陛下,您不可再这样称呼微臣,无论是在哪里,都不行,微臣万万不敢当,陛下疼惜阿乐是一回事,但也莫要太惯着他。”   虞幻点了点幼子的额头,怒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还敢打人!就不论君臣,只论家常,谁教你弟弟打哥哥?!小兔崽子,真是欠揍!”   萧承起连忙说:“母亲大人,您消消气,阿乐是有错,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以后再也不会。”   虞幻感慨道:“阿起,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以后你也莫要再叫我母亲,你已经是新皇,拿出皇帝的威严来,母亲只要你好,只要你开心,就什么都好。”   萧承起眼眶微红,却只是点了点头。   应长乐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想着怎么逃脱兄长的责难,立马又装可怜: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阿起,不,是陛下,罚的可狠了,疼死了都……”   应慎初当然能看出弟弟是装的,愈加气的不行,厉声道:“你给我好好跪着反省!”   萧承起哪里舍得,赶忙就说:“让阿乐起来吧,以后我会慢慢教他。”   应长乐摸着自己的膝盖,没得到兄长的允许,却还是不敢起来,只可怜巴巴的望着,等着兄长发话。   虞幻无奈道:“皇帝,你不该这样惯着他,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成何体统。”   萧承起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若是不能让阿乐想干嘛就干嘛,若是不能惯着阿乐,我坐上这个位置,还有什么用。   应慎初沉声道:“还愣着干嘛,起来吧。”   应长乐瞬间喜笑颜开,蹦了起来,搂着兄长的胳膊撒娇:“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虞微心疼的不行,拉着小侄儿双手,已是泪眼婆娑。   应鼎郑重其事的说:“陛下,阿乐年幼无知,您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宣平侯府永远忠诚于陛下,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虞微忙道:“圣上,您应该知道我有多恨先帝,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想让这两孩子成为靖王的血脉,靖王无后而终,我只愿为靖王延续香火。”   萧承起长叹了一口气,说:   “无论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但朕还是要你们知道,朕只会将皇位传给淑妃的儿子,以后,你们自会知晓原因,便不会再有任何的疑问。”   众人都面面相觑,却又不好再追问什么。   应鼎首先就怀疑,会不会是萧承起在战场上伤到了命.根.子,无法再有子嗣?!   主要是如今萧承起的势力已经远超应家,如果没有萧承起,应家今晚都得死,萧承起根本就不用忌惮他们,更加不用说这种话安抚他们。   ……   此后一段时间,萧承起自是忙着整顿朝局,清除异己,稳固势力。   新帝铁血手腕,强力镇压,朝廷上下大换血,很快就将质疑的声音压了下去。   先皇死的过于蹊跷,自有地方势力打着清君侧等名义起兵造反。   萧承起从来不愿在内.乱上浪费一兵一卒,擒贼先擒王,他只派了不良人将造反头子杀了,同时昭告天下,从者一律无罪,若再有造反之人,将其抓获都可封官受赏。   大宁朝已经打了太多的仗,光是匈奴之战就打了十余年,消耗大量兵力,这还不算其余战役。   天下本就苦战久矣,打外敌也就算了,那是保家卫国,可打.内.战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为皇家谁坐上那个位置,就要牺牲这么多人,百姓当然不乐意!   实际上百姓根本不在意皇家到底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日子越过越好,那就是好皇帝。   萧承起用雷霆手段,血洗朝廷,再加上攻心为上,快速平息了各地造反势力。   如此恩威并施,不过半年的时间,从朝廷到地方,上下咸服。   萧承起彻底坐稳了皇位,群臣催促其选定皇后以及扩充后宫的奏折,便如雪花一般递了上来。   然而,无论群臣怎么劝,萧承起都丝毫不为所动。   群臣立马改变了策略,就天天在虞幻的耳边念叨,让虞幻去劝皇帝,群臣都知道新帝也就还听点虞幻的话,特别是在日常生活上。   全朝廷都知道,在皇帝心里,虞幻的地位就跟太后一模一样,太后的职责之一,可不就是督促皇帝绵延子嗣。   这天午后,应长乐跟着二哥一起进宫,他心里是老大不乐意,就怕进宫后,又被萧承起留着住很多天,宫里根本就没有外面好玩!   应慎独见弟弟一脸的不高兴,无奈道:   “小兔崽子,怎么成天就知道玩,你在宫里多陪陪陛下不行吗?”   应慎独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之前还带着军队为新皇清剿了各地造反势力,如今就在家日日陪着弟弟到处去玩。   之前,弟弟在宫里的时候更多,他倒真觉弟弟长大了,可弟弟一出宫,就像那鸟儿出了笼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应长乐噘着嘴说:“可宫里就是不好玩啊,阿起,哦不,皇兄又那么忙,我天天跟他屁股后面干嘛呀。”   萧承起不愿让弟弟喊他陛下,可如今他已是新皇,私底下喊阿起自是没什么,若是有外人,他便让弟弟喊他皇兄。   群臣都明白,应长乐虽不是新皇的亲弟弟,但却是比亲弟弟还亲,自然能喊皇兄,新皇没有直接将应长乐上到皇家族谱,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应慎独深知皇帝过分宠溺弟弟,也就懒得再劝什么,只是他都有点心疼皇帝。   新皇时时刻刻都想让弟弟在身边,但还是会为了让弟弟开心,放任弟弟出宫去玩。   他是非常能理解新皇的,都是同病相怜,新皇幼时经历的比他可惨多了,大概只有弟弟在身边,才能好受一些,就像他曾经一样。   两人来到含元殿,群臣正在奏事,两人自是先给皇帝行礼。   先帝听群臣奏事都是在麟德殿,新皇仇恨先帝,麟德殿也就搁置了,改成了在含元殿听政。   萧承起立即就给应慎独赐了坐,又招手让应长乐坐到他旁边。   弟弟一脸的不高兴,萧承起如何能看不出,轻声道:“还没玩够?过两天,就又放你出去,也怪朕太忙,没时间陪你玩。”   应长乐顿时眼睛就亮了,笑着说:“阿起,皇兄,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虽则他已经喊了好几个月的皇兄,但总还是忘记,往往开口就喊阿起,为此不知被兄长训斥过多少回。   萧承起却是更喜欢弟弟喊他阿起,他藏着那样的心事,若一直都是兄弟相称,这傻弟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礼部尚书蓝赋再次被推到最前面,只因蓝赋最刚正不阿,其长子蓝栩也已进了翰林院,蓝栩又和应长乐要好,皇帝一般不会驳蓝赋的面子。   蓝赋语重心长道:“陛下,就算您暂时定不了皇后人选,到底也该采选才人充盈后宫……”   连日来,群臣但凡奏事,大多都是让他选定皇后,扩充后宫,萧承起早听烦了,摆了摆手,转而问身边的弟弟:   “阿乐,你觉得如何?”   [这个问题,我不是早就回答过你了吗,你到底要问多少遍啊,你就是该充盈后宫了啊,迟早的事儿。   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就不会再把我栓身边了吧!]   应长乐笑着说:“皇兄,我觉得蓝尚书说的很对啊。”   萧承起突然暴怒,猛的掷出手中的茶.杯,沉声道:   “除了这事,你们就没别的启奏?!”   皇帝盛怒,群臣当即全都跪了下来,应长乐虽然一点儿也不怕,但他已经从先帝在位时就形成了习惯,群臣跪,他也得跟着一起跪。   萧承起一把将弟弟拉了起来,沉声道:“朕没罚你们跪,都起来。”   群臣却知道,皇帝原是要罚他们跪的,但有长乐在,皇帝才忍了。   他们都希望长乐永远都在皇帝身边,如今的新皇可是比先帝手段还狠,没有应长乐,他们的日子是一点儿也不好过。   蓝赋再次鼓起勇气,说:“陛下,您不愿充盈后宫,也不愿选皇后,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应长乐早就通过吃瓜系统得知,朝堂上下都怀疑新皇在出征突厥的战役中,命.根.子有所损伤,不愿被人发现,才一直推脱不选后宫。   [也不怨你们怀疑,阿起这样确实太奇怪了,我都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阿起绝对不是因为那方面,你们是没见过,阿起贼贼贼贼大,每天都要好几次,而且每次都很长时间哦!   我偷偷看过哦,真的很吓人,啧啧啧,我都不敢想,阿起得生多少娃,肯定比先帝更能生,他们老萧家在这方面是真的天赋异禀。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杞人忧天,我保证,你们的新皇,我的皇兄,他超能生!   但是吧,这就让我更加无法理解了,皇兄,他每天都那么难受,需求那么大,不应该疯狂选妃吗,我感觉,三千佳丽,都不太够。   为啥他就死活不肯选呢,宁愿那么难受,宁愿自己忍,宁愿半夜起来洗冷水澡,我真的理解不了啊。]   萧承起:你给我好好想想,朕到底是为什么!   群臣:应长乐,你可别说了,我们已经知道,这些你都说过很多次了,之前是我们的错,不该胡乱猜测,如今我们已经在问陛下别的原因了。   萧承起扶额道:“既然没有别的启奏,都散了吧。”   群臣实在惧怕新帝,也不敢再继续劝,只能依次退了出去。   应慎独最后一个走,还不忘叮嘱弟弟,在宫里要守规矩等等。   萧承起一边喂弟弟喝茶,一边说:“阿乐,朕要教你多少遍,他们跪他们的,你跪什么,那地上还有碎瓷渣滓,伤了膝盖怎么好?”   应长乐笑道:“阿起,你知道的呀,都是先皇给我训成这样的,我都成习惯了,一时难改。”   萧承起抚摸着弟弟的双膝,眼里满是愧疚、疼惜。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先皇就喜欢让阿乐跟着群臣长跪不起,只说是为了让阿乐学乖。   这就是他为何定要皇位,只有他坐上这个位置,才能掌控一切,让阿乐再也不用受丝毫的委屈。   应长乐蹭了蹭萧承起的脖颈,笑着说:   “阿起,皇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那时候我挺开心的,我喜欢你给我膝盖上药,我觉得很好玩……”   萧承起紧紧抱着弟弟,只是不停的喊着阿乐。   他也不知为何,即便阿乐就在他面前,他还是想弟弟想的不行,即便他紧抱着弟弟,还是觉得不够亲近,好似远隔天边,怎么都抓不住。   弟弟到底何时才会开窍,他不想吓着弟弟,只要阿乐也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愫。   应长乐被抱的有些窒息,一边推一边说:“皇兄,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萧承起这才放开弟弟,赶忙为弟弟顺气,哄道:“阿乐,这次多在宫里陪我几日可好?京城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没玩腻?”   应长乐笑着说:“那反正也比宫里好玩的多!”   这时,有宫人来报,抚远大将军求见,皇帝自是连忙就命请进来。   虞幻如今是经常来见皇帝的,她总担心萧承起有什么隐疾,就连他们也得瞒着,故而不愿充盈后宫。   她一直都将萧承起当亲生儿子,若是萧承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   萧承起从来就只将虞幻当母亲,赶忙就让同坐到榻上来。   虞幻坐了过去,就如同在家一样。   应长乐拉着娘亲的胳膊,笑着说:“娘亲,阿起都当皇帝了,还天天都要我陪,你也不管管他。”   虞幻拉着萧承起的手,语重心长道:   “皇帝,你心思重,我也不便多问你什么,只要你知道,无论如何,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萧承起十分郑重的问:“果真?”   虞幻更加用力的握住了皇帝的手,点着头说:“当然,千真万确!”   随后,虞幻又说:“阿乐,你就在宫里陪着你皇兄,直到你皇兄愿意选皇后或者充盈后宫,你才能出去玩。”   [啊???不是,娘亲,你干嘛呀,我根本左右不了他好不好,你以为我能劝得动?!你们都不行,我更不行啊!]   萧承起自是再高兴不过,只要弟弟日日在身边,总能想到办法,他不信阿乐就始终无动于衷。 第67章   应长乐已经在宫里住了半月之久, 想出宫都想疯了。   为了让萧承起尽快选定皇后以及充盈后宫,应长乐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然而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日, 应长乐睡午觉刚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萧承起就坐在不远处批阅奏折。   午后阳光很烈, 照的整个含元殿熠熠生辉。   殿内静的出奇, 只留了些宫人扇风, 唯有丝丝缕缕的微风吹动薄纱帐幔。   应长乐望着帐子上的玉钩,从窗户漏进来的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上面,好似升腾起若隐若现的烟雾, 倒真是日暖玉生烟。   如今正值盛夏,炎热非常, 殿内虽放了许多的冰盆,他还觉脖颈出了点汗, 赶忙就掀了薄被。   他尚且觉得不够,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下亵衣。   萧承起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阿乐, 今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热也不许再脱,殿内冰放的多,莫受凉……”   应长乐笑道:“你背后长眼睛了啊, 都没看我,就知道我在干嘛?”   萧承起端起早就放在一旁的冰酪, 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上,一边喂弟弟吃, 一边说:   “哪就有这么热,衣物也不肯好好穿,慢点吃……”   应长乐要接过来自己吃,但萧承起不肯,他也就只能作罢。   萧承起是不许他吃太多冰的,若是让他自己吃,每一口都要塞满,几口就吃个一干二净。   弟弟浑身上下就没怎么穿,罗纱裈裤刚到腿根,外面就罩了一件几乎透明的素纱襌衣。   夏日穿的裈裤,为了凉爽,其裤腿异常宽大,弟弟在他面前又从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胡乱坐着,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   萧承起不得不出声提醒:“坐好,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应长乐哪来肯听,愈发摇晃起来,张着嘴等投喂,嬉皮笑脸的说:   “我一直都这样啊,以前你咋不说我,现在想管,来不及啦!   兄长都懒得再教我什么世家公子的礼仪了,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可又实在忍不住。   弟弟的头发虽然睡的有些乱了,都披散了下来,只用一条天水碧的抹额轻轻束了一下,却愈加显得俊美异常,犹如天外飞仙。   冰酪不能吃太多,他只喂弟弟吃了一半,就令宫人收了起来。   应长乐哪里肯,闹着还要吃,原本坐着,立马跪了起来,对着萧承起又是作揖,又是叩拜的祈求:   “活菩萨,再给吃一口罢,就一口,我保证再也不闹,求求你了,阿起……”   萧承起自然不为所动,只令宫人打水进来。   应长乐又装成小狗,一边摇尾巴一边吐舌头,没皮没脸的闹:   “阿起,皇兄,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就当喂狗了,汪汪汪,狗狗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吃,汪汪汪……”   萧承起无奈道:“你呀,你这样要是让你哥看见,皮都给你揭了!你且说说,你是狗,我是你皇兄,我又是什么?”   应长乐终于反应了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狗皇帝,不,是狗狗皇帝,这样比较可爱。”   周围的宫人立马吓的跪了一地,也就应长乐敢这么跟当今圣上说话。   当今圣上可是比先皇更加心狠手辣,不仅以雷霆手段整治朝廷,就连那几十个兄弟,也都被杀的差不多了。   如今的掌印太监何方更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颤抖着声音规劝:   “哎呦哎呦哎呦,小祖宗,您说话也得过过脑子,圣上,您不能如此宠溺弟弟,这,这成何体统啊……”   应长乐忙道:“何公公,您可千万莫要跟我兄长告状!”   何方连连磕头说:“奴婢何曾告过您的状,奴婢万万不敢,只是您也改改吧,奴婢求您。”   应长乐笑道:“瞧把你们吓的,快起来吧,我皇兄压根没生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皇兄向来如此玩闹。”   何方无比惶恐的说:“圣上没生气,您也不能这样啊,您怕是又忘记了,起居录的史官都会记下的,他们可不像奴婢这般阿谀谄媚,他们最是刚直不阿。”   这事儿毕竟要拉起居郎下水,何方作为掌印太监,圆滑世故这套是拿捏的炉火纯青,自然先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今日的起居录史官已是个老翰林名叫张守节,从先帝开始就做“起居郎”,因刚正不阿,从来不肯改一个字,只要如实记录,故而一直不得升官。   不过大宁朝的“起居郎”都是如此,从来不怕死,只要如实记录,像他这样能安稳做一辈子的起居郎,不曾被贬谪,就已经算很厉害的了。   这张守节张翰林只是磕头,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偷偷给了何方一个怨念的眼神,用眼神说:   “何公公啊,您老要做规劝圣上的大好人,又扯上我干嘛,行行行,谁让你夸我,这回我就给你背锅一次,可算你欠我人情了,记得还!”   张守节能在起居郎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自保能力是最强的,让何公公心知肚明欠他人情,才不算吃亏。   应长乐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萧承起沉声道:“都起来吧,朕与阿乐如何,你们都不许再多嘴一句。”   众人赶忙连连应是。   何方作为掌印太监,维护皇帝威严,是他的职责之一,他是不得不提醒。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早见惯了,当今圣上如何宠溺弟弟,在这个弟弟面前,根本丝毫不顾九五之尊的威仪。   当然,他也没真想不知死活的去管,只是按例行事。   应长乐笑着说:“哦哦哦,皇兄,我想起来了,puppy皇帝也行啊,我是puppy小狗,你是puppy皇帝!”   萧承起虽然听不懂,但弟弟从来就没个正经,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举起手想拍弟弟屁股两下,最终还是没打下去。   倒也不是他下不去手,舍不得教训,只是他怕自己忍不住。   这小混蛋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偏偏那处格外的挺翘,好似肉都长那里了,故意.勾.引.人!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阿乐总是扭来扭去,再加上那样纤细的腰肢……双腿如同白玉柱一般笔直莹润,就连双脚都嫩白红润如玉。   应长乐丝毫没察觉萧承起的异常,摇晃着屁股,笑着说:   “嘿嘿嘿,我不怕,反正我知道,你才不会为我说错两句话,就罚我,阿起,皇兄,偷偷给你说,跟哥哥比起来,还是你更好,我超爱你!”   萧承起:……   应长乐又说:“皇兄,我都最爱你了,就不能再多吃一口吗?求求你,可怜可怜我!”   萧承起沉声道:“不行。”   应长乐见求了这么久,都没用,气的不行,赌气嘀咕了一句:“那我不会最爱你了。”   萧承起并没有哄弟弟,只是像从前一样帮着弟弟洗漱穿戴。   没有一会儿,应长乐自己就想通了,又跟萧承起玩笑打闹。   应长乐已经说过无数遍,他早就不需要萧承起帮他洗漱穿衣,况且萧承起都当皇帝了,更不应该再这样!   当然这些都是兄长教他说的,他自己是从来就没觉得不对劲,他只是觉得自己洗更快更方便。   萧承起给弟弟穿戴整齐,便又去批阅奏折,只说:   “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我看完这些折子,一起去寿康宫。”   如今淑妃已被封为皇太妃,就住在寿康宫,距离萧承起所住的含元殿并不远,一条长街直通过去。   应长乐就躺在一边的晾榻上,捧了本小人书看,眼睛都不抬的说:“知道啦,忙你的吧。”   萧承起认真批阅着奏折,但眼角的余光就从未离开过弟弟。   阿乐又脱了他给穿好的衣物,又只剩下亵衣,又在乱动。   小混蛋,就这么会勾.引.人!   应长乐从来不看正经书,但看小绘本是最认真的,这次看的是武侠绘本,他就总忍不住对着绘本上的姿势学。   萧承起不断地深吸气,只能拼命的压抑。   应长乐自然完全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对萧承起来说,都如同最烈性的chun.药。   萧承起从来就可以一心多用,虽则被弟弟影响,但批阅的奏折,仍旧又快又详细。   终于看完折子,萧承起便又给弟弟穿戴,这才带着弟弟坐了御撵去寿康宫。   应长乐在殿门外,就听到了姨母哄孩子的笑闹声,那是发自内心的欢乐。   虞微笑着说:“臭小子,你们倒是快些长大,为娘成日里都想出去跟长姐走街串巷的玩,偏偏还要看你们,真真磨人……”   因皇帝和应长乐太经常来寿康宫,虞微早让宫人不用通报。   应长乐推门而入,笑着说:“姨母,你要出去玩,得带上我!”   萧承光一见哥哥来了,就高兴的不行,哒哒哒的跑了过去,扑到应长乐的怀里,话都还不怎么说得清,就只顾着喊:   “哥哥,哥哥,锅锅,咯咯……”   应长乐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蛋,笑着说:“是哥哥,不是锅锅。”   虞微的小儿子就躺在旁边的摇篮里,虽还不满一岁,看见哥哥来,也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呜呜啊啊的伸手要抱抱。   萧承起将其抱了起来,他却吓的一声不吭了,哭着只要应长乐抱。   虞微赶忙接过小儿子,说:“皇帝,他俩是有点怕你,我会慢慢教。”   应长乐笑道:“谁让阿起成天板着一张脸,小孩子看了都怕!”   萧承起只能说:“好,我改。”   虞微笑道:“皇帝,你也莫要太惯着阿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这样的。”   萧承起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虞微又说:“阿乐,我听闻最近盛京流行花钿妆,我得抽空出去看看,还有什么流云髻、玉螺髻,漂亮的很……”   [姨母啊,自从老皇帝死了,你是多高兴啊,竟然比以前更年轻漂亮了,美出新境界,死了老公的美,也是被你玩的明明白白!]   虞微:……阿乐,你根本不知道,我以为至少还要熬个好几年,我才有可能弄死他,没想到啊,还是阿起厉害,如今这日子啊,简直不能更美。   应长乐和萧承起几乎每天都要来寿康宫好几次,主要是应长乐喜欢两个弟弟,喜欢的不得了,萧承起都是陪着他来。   不过就连虞微都能看得出来,皇帝有意亲自培养她的两个儿子,只是如今两孩子还太小。   即便如此,皇帝每次来,也是详细询问两个弟弟的饮食起居,还亲自读书给弟弟们听,虽然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皇帝能做到这样,就算完全是因为阿乐,虞微也已经非常满足。   虽然她丝毫不信皇帝会让她的孩子继承大统,但只要皇帝对两个弟弟有了感情,以后总能念着这份感情,容下两个弟弟,这就很好。   两人一直在寿康宫,吃了晚饭,才回萧承起的寝宫含元殿。   萧承起还是像从前一样,先给弟弟洗澡换衣,他再洗澡换衣。   应长乐从小就跟哥哥一起睡觉,只要哥哥不在,他就跟萧承起睡觉,如今即便是在宫里,他自然还是跟萧承起同塌而眠。   只是他完全不知道,就因为他睡觉爱乱动,让萧承起实在忍的太痛苦,每晚都要起来好几次,洗了冷水澡,才能睡着。   ……   应长乐在宫里住了一个月后,他觉得要萧承起答应选皇后以及充盈后宫,太遥遥无期,他等不了了,必须出去玩。   他先就从萧承起那里“拿”了出入皇宫的玉牌,又换了侍卫的衣服,轻车熟路的就溜出了宫。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偷溜出去,每每被萧承起强行留在宫里超过半月,他就会自己偷跑出去玩。   之前每回他都会被萧承起发现,但他从来不怕,最多就是挨顿训斥,再罚站一会儿,也就揭过了。   应长乐出了宫就直奔萧承欢的“愉王府”。   新帝继位后,萧承欢就被封了“愉亲王”,在京城新建了自己的王府。   萧承欢是经常进宫陪应长乐玩的,应长乐偷跑出来也总是先来找萧承欢,两人再一起出去玩。   只是这次,应长乐没想到还恰好遇到了“襄亲王”萧承风。   萧承风最是风流,也最会玩,但凡京城出个什么雅趣新奇的地方,他第一个去玩。   近日来,盛京最出名的莫过于一个名叫“凌波渡”的南风馆,里面都是一等一的货色,要什么样儿的就有什么样儿的。   应长乐和萧承欢都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一路上兴奋激动的不行。   萧承风已是来过好几次,当即就带着两人去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可以近距离的看到一楼中央舞台上的表演,视野最好。   应长乐目不转睛的看着,时不时对萧承欢说:   “阿欢,快看快看,早知道这里这么好玩,我天天来,我以为就那些,谁知道还有这么精彩的表演啊。”   一楼中央的大舞台上,有将军打扮的异常高大健壮的男人,也有秀才打扮的清俊小生,甚至还有山野村夫打扮的猎人……真可谓应有尽有!   萧承欢都看呆了,啧啧称叹道:“十六哥,还得是你啊,我和阿乐都不知道有这么好玩的地方。”   应长乐和萧承欢毕竟年纪小得多,都只顾着贪玩,完全没意识到是萧承风是故意带他们来这里的。   萧承风笑着问:“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还是我把头牌都叫来?”   应长乐急忙说:“都叫来,都叫来,嘿嘿,就想看看,这里的头牌都长什么样。”   萧承欢自也是连连附和。   没一会儿,雅间里便站满里各式各样的头牌,一个个穿的都异常的清凉。   应长乐不得不承认,这些头牌确实都长得很带劲,主要各有特色,脸也长得顶好,气质更加出众,根本不像风月场所里的!   [哇,啧啧啧,口水都要流一地了,人果然都喜欢好看的,我果然是个顶级颜狗啊,男的女的,根本不重要,顶好看就行。   嘶,但是吧,他们还是连阿起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啊。   都不说别的了,就只论脸和身材,根本比不上阿起,一点点也比不上,差太远了,要怪就怪,阿起还是太全面。   诶诶诶,不对,我干嘛把阿起跟他们比啊,他们怎么配跟阿起比啊,我疯了吧!]   萧承欢:阿乐,你是有点太疯了,要是陛下知道,你又得挨训,你怎么敢的啊,把陛下跟他们比,你胆子是真大!   应长乐如此想着,顿时就觉得,这些人也没什么意思。   萧承风笑着问:“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还是想把他们都留下来,一个一个慢慢的玩?”   应长乐虽然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但玩心还是没有彻底压下去,点了点头说:   “嗯,都留下来吧,反正不玩白不玩。”   萧承欢却不停的摇头,笑着说:“我就算了吧,我,我怕阿栩生气。”   如今蓝栩已进了翰林院,早就不是萧承欢的伴读,但对萧承欢的管束却更严了,是绝对不许他踏入这种地方的,今日都是他壮着胆子偷偷来的。   应长乐坏笑着问:“阿欢,其实我早就想问你,就是,你喜欢阿栩对不对,但你不敢告诉他。”   萧承欢像拨浪鼓一样的摇头,赶忙否认:“没有,没有,才没有,阿乐,你别乱说!”   应长乐早就怀疑萧承欢和蓝栩,但他的吃瓜系统也没他俩的瓜,怎么搜都没有,他觉得,应该是两人还没捅破窗户纸,死不承认,所以才没有。   这时,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开,萧承起穿了一身黑袍,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   应长乐顿时就有些慌了,急忙站了起来,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阿起,你可是皇帝,你怎么能出宫啊,你怎么能来这里啊,就算换了常服,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那也不行啊!]   以前他总是偷跑出宫玩,也总是被阿起发现,但阿起都不会出宫来抓他,只会等他玩够了自己回去,再教训一番,也就作罢了。   萧承风亦是吓了一跳,他更加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出宫来,赶忙就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走,快滚出去!”   这群头牌早被门口站着的人吓破了胆,他们虽然不认识,却能感到浓浓的杀意,得了这声命令,便立马飞快逃离。   萧承起走到弟弟面前,沉声道:“跟我回家!”   应长乐心知,这回闯祸闯大了,不仅是萧承起,家里任何人都不许他来这种地方玩。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就来一次,就能被发现!   萧承起不仅派了暗卫一直保护弟弟,还派了不良人暗中保护,弟弟去哪里,去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以前弟弟去玩的地方,都不算出格,他也就不怎么管,可是这次,他万万没想到,弟弟居然真的敢到这种地方来玩!   应长乐已经吓的双腿发软,嗫嚅着说:“阿起,你别,别生气,我就看看,我没玩,阿起,求求你,别告诉我哥哥和二哥,他们会打死我的……”   萧承起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就往外走,根本不听任何解释。   应长乐连忙又说:“阿起,回宫好不好,别回家,求求你,我,我怕……”   萧承风自是追了上去,不停的劝:“都怪我,要罚就罚我,是我带阿乐来玩的。”   应长乐从来不连累任何人,硬气道:“不关你的事,脚长我身上,你又不能绑我来。”   萧承欢都吓傻了,只本能的跟着往外走,如今他是十分惧怕新帝,十分惧怕他的十九哥。   自从新帝继位,就几乎杀光了所有的兄弟,他如何能不怕。   萧承欢完全知道,他能活下来,全靠跟阿乐的关系好,十六哥能活下来,是因为帮忙夺取皇位,立下大功。   他能理解他的十九哥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兄弟,就算蠢笨如他,也知道任何一个皇子都比十九哥有资格继承皇位,不杀他们,根本坐不稳皇位。   萧承起带着弟弟上了马车,也不管后面跟着的萧承风和萧承欢。   他们自然不会跟着上马车,只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   应长乐见马车是往宣平侯府走,更是慌的不行,哽咽着说:   “皇兄,求求你,别回家,回宫好不好,回宫,你怎么罚,我都认,别让我哥哥和二哥知道好不好,皇兄,阿起,求求你呜呜……”   萧承起沉声问:“不玩白不玩?应长乐,你何时喜欢上玩这些的?”   应长乐急忙解释:“没有,我没有,就第一次来,就来看看,都没上手,呜呜,你别冤枉我……”   萧承起怒道:“是没上手,还是没来得及上手?!”   应长乐被问懵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啊啊啊,怎么办,死脑子快想啊,怎么解释!   话说,要是阿起没来,我会上手吗,我觉得我不会诶,他们根本就一点点都没法跟阿起比,我哪个都没看上。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又把阿起跟他们比,我脑子怎么了,我真是疯了!]   萧承起:……你都没看上,要是有你看上的呢?什么叫他们都没法跟我比?应长乐,你把朕当什么?   既然你要在外面找,我又何必再等。   萧承起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按坐双腿上,狠狠亲了上去。   应长乐完全没反应过来,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长乐只感觉已经快要窒息,使劲儿推开了一点,才能含糊的说:   “我,我要闭气了,阿起,呼呼,呜呜……”   萧承起这才把人放开,沉声道:“你不是喜欢吗,我陪你玩。”   应长乐早就脸红到了脖子根,嗫嚅着说:“可是,可是,阿起,你是我哥啊,我们怎么可以,你,你疯了吧……”   萧承起沉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愿意选皇后,不愿意充盈后宫?”   这时,应长乐也终于从吃瓜系统里看到了他自己和萧承起的瓜。   [叮咚,新鲜出炉大瓜奉送:新帝一心只想立跟他一起长大异父异母的弟弟为后,还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是,什么破系统,你在说胡八道什么,阿起是皇帝,你懂啥叫皇帝吗,跟我玩玩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让我当皇后,还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觉得很搞笑吗。]   萧承起:……   夏日穿的单薄,就算隔着衣物,应长乐也已经明显感受到,他连忙就要从萧承起的腿上下来,轻声说:   “我们回宫吧,我不敢回家,要是被爹娘和哥哥还有二哥知道,他们会气死的,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萧承起单手握着弟弟的腰,让人丝毫动弹不得,沉声道:   “听话,别再乱动,否则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急忙说:“阿起,你疯了,这是在大街上!”   萧承起沉声道:“别怕,都等了这么久了,我会等到大婚之夜,等你成为朕的皇后。”   应长乐简直觉得这比在大街上还疯狂,用力摇着头说:   “可是,阿起,我是男的啊,怎么当你的皇后?而且,我们一起长大……”   萧承起沉声道:“先回家吧。”   [啊,你疯了吧,我们就这么回去啊,不是,他们能接受才有鬼!]   萧承起直接将弟弟带到了祠堂,应慎初和应慎独已经等在了这里。   两人都是被萧承起派人叫回家的,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能猜到,肯定又是弟弟闯祸了,皇帝舍不得罚,只能让他们回来管教。   应慎初还穿着绯袍朝服,应慎独穿着兽面吞头银铠甲。   萧承起是知道弟弟去了南风馆,就已经提前派人去通知两位兄长回家。   他最初的打算确实只是想让两位兄长一起帮忙管一下弟弟。   后来在马车上的一切,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应长乐最怕被带到祠堂,之前也就被带来过几次,都让他终身难忘。   他是最不受教的,从这里出去,那都比猫儿还乖。   应慎初将萧承起请到了上位就坐,道:“陛下,您不该出宫,他犯浑,你传我们进宫去教训就行。”   萧承起却又站了起来,只说:“这次,不全怪他。”   应慎独无奈道:“陛下,你太惯着阿乐,我们还舍得管一下他,你只舍不得,可不得把他惯出许多毛病来。”   萧承起只是点了点头。   应长乐早就吓傻了,已经不自觉跪了下去,却被萧承起拉了起来,放了好几个垫子,只让他跪在垫子上。   萧承起沉声道:“阿乐,说吧,这次又去哪里玩了?”   应长乐望着面前三尊大佛,只觉一个比一个看上去可怕,就连最惯着他的二哥,如今也变的很严厉。   他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完全理不清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更加不知道萧承起会不会主动跟家里说,他俩都吃嘴子了!   [让你别回家,别回家,你非回,气死了,你都不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让我怎么编嘛,萧承起,你气死我算了。   明明回宫屁事没有,我们瞒着家里偷偷玩,不知道多开心,非得回家,萧承起,你脑袋被门夹了啊!   我要说漏嘴,我们就完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绝对不能,他们会气疯的!   天啦,我想都不敢想,家里知道后该怎么办,不行,想不了一点,太恐怖了。]   萧承起:阿乐,有你这心声,能瞒得过谁?况且,我只要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也不用去想怎么说服家里,一切有我!不过我们得先算之前的账,你怎么就敢真去玩!   两个哥哥虽然不知道弟弟又在乱玩什么,但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竟然还惯着他,便更加气的不行。   应慎初无奈的摇着头,厉声呵斥道:“应长乐,敢撒谎,今日你就别想出这个门,他们都舍不得管你,我来管!”   [哥,我没想撒谎,我,就是,不知道咋说。]   萧承起早被弟弟气的失去理智,他对任何事都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对阿乐,从来就只有失控。 第68章   应慎初实在被弟弟气的不行, 又见弟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当即便拎着弟弟的耳朵训斥:   “谎话还没编好?快些,编成什么就说什么, 我倒要看看, 你这说谎的本事长进了多少!成日里好的不学……”   应长乐赶忙捂住了耳朵,抱住了兄长的双腿, 哭唧唧的求饶:   “我没有, 哥哥, 你不敢骗你们,哥哥,求求你, 快,松开吧, 耳朵要掉了,我说, 我马上就说……”   萧承起只是在旁边看着,见弟弟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瞪着他,愈加气的不行。   [哼, 都怪你, 回宫多好啊,非得回家,还把两个哥哥都喊回来管我, 萧承起,你以后最好没事求到我这里!   哥哥怎么这么喜欢揪我耳朵, 倒是不怎么疼,但我已经长大了,干嘛总是像教训小孩一样教训我啊, 呜呜。]   应慎初厉声道:“臭小子,你还不服气?你这什么眼神?!你以为这样看着陛下,就能逃脱责罚?”   “我没有,你们那么会看我的眼神,我哪里能骗的了你们。”应长乐也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抱怨。   应慎独已经将藤条拿在了手上,抵在了弟弟的身后,严厉道:   “以前都是大哥当坏人,管着你教训你,往后还是我来,你一撒娇,大哥就心软,我可不会心软……”   应长乐的双手都不知道捂哪里好了,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释,急的不行,忍不住嘀咕:   “你们打死我算了,都欺负我,我要找爹娘告状!呜呜,兄长哪次心软了,明明就从来没有,我怎么哭求,都没用!   二哥,呜呜,你要是也变成哥哥这样,对我这么凶,那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没法活了……”   应长乐当然知道,每次兄长罚他,只要哭的厉害点,兄长立马心软。   这招对二哥的效果更好,他最擅长如此拿捏两个哥哥。   应慎独果然瞬间心软,却没有表现出来,还用藤条轻拍了弟弟几下,更加严厉道:   “只知道偷奸耍滑,快些,如实说来,我们都还要有事,没空陪你一直耗着!”   应长乐一手捂着耳朵,另外一只手下意识的在刚才挨了几下的臀腿上摩挲,噘着嘴说:   “你们三个欺负我一个,有什么道理嘛,我要告你们……”   应慎独被弟弟气笑了,道:“你去跟谁告?爹娘只怕还要再教训你一顿!别装了,我都没使劲儿,还揉什么,这就打疼你了?”   当然不疼,他只是下意识的揉,忍不住的抱怨:   “哥哥,你先松开,没有耳朵,怎么交代?二哥,你能不能把那玩意儿拿开,我怕,我就不知道怎么说……”   应慎初无奈道:“就你一天毛病多,你说话是用嘴还是用耳朵?知道怕还总惹事?   再敢磨磨蹭蹭,便还是让你二哥抱着你,如此你才肯老实一点!”   应长乐顿时就吓的不行,急道:“不要不要不要,哥哥,我说,我招,什么都招,呜呜。”   自从二哥回家,但凡他犯了大错,兄长都不用绸缎绑他了,就让二哥抱着他挨教训,根本一点儿都挣脱不了,比铁链锁的都紧!   他宁愿被任何东西绑着挨罚,也不想被二哥抱着,光想想都怕。   若是被绑着,哥哥会心软,他疼了再扑哥哥怀里蹭几下,兄长多半就下不去手了。   可被二哥抱着,他没法扑哥哥怀里,任由他再怎么在二哥的怀里撒娇,都没用,二哥又不是动手的人,并且二哥越帮他求情,兄长越生气。   如此一来,他拿捏两个哥哥的手段,就几乎完全失效了。   [不管了,反正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谁让萧承起突然变的这么笨,非要回家,要是不小心说漏嘴,可不能怪我。   啊啊啊,不行,绝对不能说漏嘴,家里绝对不能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不被气疯才怪。   吸溜,啧啧,其实,有点好吃,嘿嘿,是超好吃!早知道,阿起这么香,我还在外面找啥啊!   呸呸呸,我这死脑子,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就知道想这些没用的,快想怎么解释啊。   阿起到底想干嘛啊,明明回宫就没事,我们背着家里偷偷玩不就行了,非得回家。]   应慎初&应慎独:???弟弟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承起:……我看你就算早知道,也会为了好玩,就去玩,哪里还顾得上我。   应长乐心知两个哥哥定会特别生气,他去那种地方,故而拖拖拉拉不肯说,这会儿也是再难拖下去,却还是先解释:   “哥哥,二哥,我、我没去干嘛,就是去看看,真的就是去看看,啥也没干……”   应慎初怒道:“到底去了哪里?”   “就是,就是一个南风馆,叫什么凌波渡,我从没去过这种地方嘛,襄王说带我们去看看,我就去啦。   你们不信问阿起,我真的就只是看看,而且我还没怎么看呢,阿起就来把我带走了……”   应长乐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偷偷去看两个哥哥。   见他们脸色铁青,愈加怕的不行,只觉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应慎初气的来回踱步,指着弟弟,却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教导。   萧承起冷哼了一声,气道:“还要狡辩!只怕我再晚去一步,你都上手了!”   应慎独虽也是气的不行,但到底还想着弟弟这次犯的错太离谱,不能再让兄长责罚,否则弟弟怕是受不住。   他高举起藤条,落下的力度却不自觉减轻了许多。   应长乐又急又怕,立马跪坐在腿上,将屁股藏了起来,只想耍赖,即便明知道这次耍赖绝对没用。   眼见着藤条就要抽在弟弟腰上,应慎独赶忙收了回来,一边将弟弟往上拉,一边怒斥:   “跪好!再敢乱动,绑起来罚!”   应长乐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都拉不起来,只不住的哭闹,胡乱说着:   “我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看看也不行嘛,你们太不讲理了,我不认,我不服气,我没错,呜呜,你们,我不要……”   应慎独单手就能将弟弟十分轻松的提起来,但他心知自己手劲儿太大,不敢用全力去拉扯,这才让应长乐能一直赖在地上。   应慎初一把夺过藤条,气道:“把他给我抱起来!”   “不要,不要,哥哥,我不要二哥抱,我能跪好,哥哥,好了,好了,我好了……”   应长乐赶忙就跪了起来,再不敢耍赖,虽还是怕,却也只是缩着肩,躲都不敢躲一下。   [哼,萧承起,你以前都知道帮我求情,如今不仅不帮我,你还添油加醋,你以后再想跟我好,不能了,你想都别想!   我是有错,那我不是都弥补你了吗,嘴子都给你吃了,你还想怎样啊。   萧承起,都怪你,要是听我的,不要回家,直接回宫,这会儿我们都爽上天了,早就不知天地为何物……]   啪嗒一声轻响,高举着的藤条从应慎初的手里倏然滑落,掉在了地上。   应慎初和应慎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弟弟和萧承起,仿佛不认识两人。   [诶,咋回事,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呀,我脸上有字啊?不是,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奇怪呀!]   萧承起原是气的不行,但见弟弟的心声已经暴露,他也无意再隐瞒,当即便将两人在马车上的所有都如实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   “两位兄长请放心,我会让阿乐成为皇后,永不纳妃,只与阿乐相伴终生。”   应长乐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捂住了萧承起的嘴,怒道:   “萧承起,你疯了啊!不是让你瞒着吗,我们偷偷在一起不就好了?   你这是干嘛啊,你要我的命就直说!   我是男的,男的怎么当皇后,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应慎独完全没反应过来,仍旧是愣在当场,还是应慎初先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弟弟拉到自己的面前,哄着问:   “阿乐,别怕,哥哥不罚你了,不许再说这些胡话吓我们,快说,你是为了躲避责罚,故意骗我们,故意让圣上如此说帮你……”   应慎初脑子里一片混乱,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想哄着弟弟说谎骗他,只想让皇帝收回方才的话!   比起皇帝让阿乐当皇后,如此荒谬,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癫狂……弟弟去南风馆玩,简直就不值一提。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荒唐的事,哪有男子为后的,皇帝简直丧心病狂!   应长乐当然立马借坡下驴,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顺着哥哥的话说:   “对对对,我故意让阿起这样说的,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你们把我带祠堂受罚,你和二哥下手太狠了……”   萧承起斩钉截铁道:“两位兄长,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爹娘回家,想必很快就到,我要阿乐当我的皇后。”   应慎独终于反应了过来,怒吼着说:“不行!你们要这样乱来,除非我死!”   萧承起道:“你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都再正常不过,我和阿乐会让你们慢慢接受的。”   应长乐急的直跺脚,气鼓鼓的说:   “萧承起,你给我闭嘴!你要发疯自己疯去,别扯上我!我只想跟你偷偷玩一下,你这样,以后别想再找我玩!”   应慎初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严厉斥责道:“阿乐,你该怎么称呼圣上?”   萧承起连忙说:“大哥,这里没外人,随他吧。”   只要在这祠堂里,萧承起便还是如从前一般称呼应家人,他们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不过他们还是不敢真如从前那般,仍旧只当萧承起为皇帝。   应长乐早被两个哥哥管的乖巧了许多,若不是气急了,脑子短路,他也断断不敢直呼皇帝姓名,这会儿是真气昏了头。   萧承起看向弟弟,怒问:“什么叫偷偷玩一下?你把我当什么?   从前你说过,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和所爱之人相守终生,若是没有遇到,就永远不成婚,若是遇到,立马成婚,如今又不认了?”   应长乐隐约记得,自己确实说过这种话,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嘀咕着:   “我说了啥,你咋就都记得,这都多少年了,还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了!”   他隐约记得这是当初大哥不愿意接受先皇指婚的时候,他跟萧承起说的,那时他还不到十岁。   萧承起气道:“应长乐,你怎么成天就知道玩,终身大事也是能玩笑的吗?你不与我成婚,不肯做皇后,是把我当玩物?”   应长乐实在不敢想爹娘知道会如何,连忙说:   “我哪有这本事啊,您可是皇帝,我是你的玩物,我给你当男.宠,这总行了吧!   你要还想玩,就听我的,别让爹娘知道,算我求你,行不行啊,我不想气死他们。”   萧承起气道:“应长乐,谁教你的,如此自.轻.自.贱?!玩.物,男.宠,此等污.言.秽.语,你怎么敢用在自己的身上?!”   应长乐根本懒得搭理萧承起,一想只想瞒下这件事,赶忙又对两个哥哥说:   “兄长,二哥,求求你们,帮帮忙,瞒着爹娘,我知道,你们都快气死了,这次你们要怎么罚我都行,我绝不哭闹,绝不耍赖!”   两人只想着,能瞒住自然是最好,可弟弟这心声不可控,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这时,应鼎、虞幻一起走了进来,应鼎问道:“圣上,到底是何急事?”   虞幻笑着说:“皇帝,再有急事,您宣我们进宫就行,定是阿乐这崽子实在太胡闹,你又舍不得教训,才带他回家来,让我们管。”   应长乐紧张的不行,只盼着萧承起这回能听他的。   萧承起当即一五一十将今日之事都说了出来,最后仍旧是坚决要应长乐当他的皇后。   应长乐已经彻底放弃挣扎,只等着狂风暴雨降临。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   萧承起,我真的服了,娘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得活活气死,死前都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爹爹再惯着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啊,况且要是娘亲气出个好歹,爹爹得把我们挫骨扬灰!   啊啊啊怎么办,萧承起,我真的服了。   萧承起,别以为你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我们家都不怕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闹成这样,反正我是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了,随便吧,爱咋咋的。]   虞幻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是发愣。   应鼎承认,他已经对皇帝起了杀心!   皇帝要什么,他都可以给,比如应家绝对的衷心,不折手段为皇帝铲除异己,将来让太妃的两个儿子认到靖王名下等等。   可是,为何,皇帝要如此疯癫,竟要他的阿乐当皇后,哪有男子为后的?!   阿乐生性受不了拘束,哪能长居深宫。   皇帝虽已经坐稳了皇位,但要立男子为后,岂不是又要让朝局动荡不堪,阿乐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更何况,两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怎么能在一起?   杀了皇帝,扶持皇太妃的长子继承皇位,他自己来当摄政王,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出现在应鼎的脑海里。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也早就将萧承起当做了家里人,他是心狠手辣,却也最护短,他已经下不去手!   更何况杀了萧承起,阿幻得跟他拼命,阿乐也会难过的想死,全家都得再疯一次。   萧承起讲述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呜呜,别吓我,要打要骂都行啊,别不说话!]   应长乐大着胆子去拉虞幻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   “娘亲,你别生气,我和阿起没怎么样,你不信我,总该信阿起……”   虞幻仍旧是一言不发,转身就去拿藤杖,指着两人怒吼:   “你们怎么能,皇帝,他是你弟弟啊,你们气死我算了,让我怎么跟阿珠交代,早知道,早知道……”   萧承起急忙将弟弟护在自己的身后,道:“母亲大人,阿乐身子单薄,挨不住这个,您打我消气。”   应鼎握住了虞幻的双手,不住的劝:“阿幻,你冷静一点,他们不过年轻贪玩,好好说,会听的。”   虞幻气道:“你哄鬼!阿乐是贪玩的性子,皇帝是吗?!”   应鼎只得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陛下,若你还想我们活着,便收回成命。”   皇帝当即拉着弟弟,对着两人跪了下来,恳求道:   “母亲大人、父亲大人,请成全我和阿乐!”   萧承起只想着,我不当皇帝,也要跟阿乐成婚,可我不当皇帝,更不可能与阿乐成婚。   应慎初、应慎独当即跟着跪了下来,对着皇帝俯首叩头。   虞幻对着北方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阿珠,我错了,都是我作孽……”   萧承起道:“母亲大人,我们都没有错,您更不用觉得对不起北狄王,她虽是我生母,但从未养育过我,我只认您为母亲。”   虞幻只是喃喃自语:“为何会这样,哦,是,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就不该养虎为患,就不该,可不养在身边,我怎么放心……”   萧承起耐心的等着,他是有意给应家杀他的机会。   应家的祠堂,就连他的暗卫以及不良人,都不能跟来,在这里杀他,没人能阻止。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若是连家都容不下他,死就是最好的归宿。   虞幻念叨着,终于想通了似的,跌跌撞撞的走到皇帝身边,恭恭敬敬的将人扶起来,坐到上位,她拉着皇帝双手,语重心长的说:   “皇帝,万万不可乱来,你让阿乐当皇后,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没有子嗣,如何使得……”   萧承起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沉声道:   “母亲大人,我早说过会让太妃的孩子继承大统,你们只不信,如今总该信了。”   虞幻气道:“这算什么解决的法子?那两孩子将来当个闲散王爷就很好!你明知没有子嗣,就坐不稳皇位,为何要逆天而行?!”   萧承起只是说:“母亲大人,古来便有无子而终的皇帝,兄终弟及,此乃伦常,况且,坐不稳皇位的,怎么都坐不稳,坐得稳的,无论如何,都坐得稳。”   虞幻实在无法反驳,又指着应长乐,却又明知是皇帝硬要如此,到底还是没骂幼子。   应长乐直到现在都还很懵,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   萧承起赶忙说:“父亲大人,两位兄长,你们快些起来吧,阿乐,你也起来。”   他们自是站了起来,却仍旧面面相觑,不知还能说什么。   萧承起道:“你们担心的,我都会解决,但凡有一样没处理好,但凡阿乐不愿意,我都不会强行促成。”   虞幻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都是来讨债的!我活该,都是我的报应。”   萧承起不再做任何的解释。   应鼎只说:“陛下,时辰已经不早,您该回宫了。”   萧承起站了起来,走到弟弟的身边,嘱咐道:“在家听话一点。”   随后他又说:“母亲大人、父亲大人、两位兄长,都是我的错,千万莫要再为此事责罚阿乐。”   应长乐却还是怕的不行,抓住了萧承起的手腕,耳语道:   “阿起,我想跟你一起回宫。”   应慎独一把将弟弟拉了过来,应慎初哄道:   “就在家,哪里也不许去,别怕,不会再罚你。”   应长乐看向娘亲,摇着头说:“我怕,娘亲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虞幻怒目圆睁,怒吼:“应长乐!”   应长乐吓的一抖,看向萧承起,眼里满是埋怨。   [你倒好,说完就走,我怎么办啊!]   萧承起到底还是说:“阿乐,跟我回宫,你们放心,与阿乐成婚前,我们绝不会再有任何逾矩之行。”   应长乐立马跟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爹娘和两个兄长,只想着先逃避一段时间,以后再说。   他看着方才娘亲扔下的藤杖,愈加觉得跟着萧承起回宫,简直不要太明智!   其实祠堂里用来教训子弟的,从来就都是藤杖,打一下就皮开肉绽,但两个哥哥就连用那玩意儿吓唬他都舍不得,专门为他准备了藤条。   娘亲既然拿了这东西出来,就是狠下心要用的,他不敢赌。   更关键的是,娘亲发怒,家里可没有谁能拦得住!   虞幻指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应鼎只能不住的安慰,反而惹得虞幻更气,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应慎初与应慎独只能不住的劝。   萧承起带着弟弟上了马车,回宫的路上,应长乐一直在埋怨,萧承起都听着,任他发泄。   两人回到含元殿,应长乐气也出完了,立马身心舒畅,毕竟再也不用担心家里知道该怎么办。   萧承起忙着批阅奏折,只想着尽快处理完,便召群臣入宫,商议封后大典。   应长乐已经丝毫没有心理负担,钻到萧承起怀里,笑着说:   “阿起,别看奏折了,看看我,原来吃嘴子这么爽,再给我吃一下嘛,好不好?”   应长乐原就是个贪玩的性子,又一心想着,等萧承起与他腻了,自然就不会再硬让他当皇后。   萧承起将弟弟按坐在旁边,严肃道:   “你可别忘了,今日两位兄长并未罚你,敢去那种地方,就该狠狠罚!你要再胡闹,没罚的,加倍补上!”   应长乐嘻嘻笑着说:“我们现在都这种关系了,你肯定下不去手啦,皇兄,阿起,反正家里都知道了,不玩白不玩,来嘛,算我求你。”   萧承起沉声道:“应长乐,你给我规矩些!我们一日不成婚,你就只是弟弟!我答应了家里的,不会有任何逾矩!再敢乱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应长乐到底还是有点怕,噘着嘴说:“哼,你又不是什么好人,倒是信守承诺起来,你就装吧,我看你能忍多久。”   萧承起无奈道:“你呀,学乖点吧,家里还没消气,再惹了他们动怒,我可护不住你。”   应长乐哪里肯听,他已是有些食髓知味,萧承起越不给,他越想。   ……   次日早朝,皇帝便正式宣布要立应长乐为后,并让各部准备封后大典。   文武百官自是极力反对,顿时沸反盈天,朝廷上下从未如此团结,全都力劝皇帝收回成命。   应家虽没有明确反对,但沉默就是最强烈的反对。   皇帝哪里肯听,定要一意孤行,群臣怎么劝都没用。   此后一段时间,劝皇帝的折子多如牛毛,甚至有那不要命的,当面怒斥皇帝之过。   许多刚直不阿的谏臣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劝,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从来铁血手腕的新皇,却偏偏不肯为此事要任何人的命。   为了劝住皇帝,甚至有大臣在大殿上触柱,皇帝不仅不气,还立马让御医医治,硬是给抢救了过来。   皇帝对外只说,是皇后仁慈,是皇后要他不能为此事,伤及任何人的性命。   逐渐,全天下都知道,新皇异常残暴,也就还听一点皇后的劝。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越是死谏,便越给应长乐积攒了更多的美誉。   虽则确实只有应长乐在皇帝身边,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一些,皇帝才肯宽容待人。   但他们还是觉得,皇后绝不能是男子,应长乐作为“弟弟”陪在皇帝身边,效果也是一样的!   只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无论如何都拗不过皇帝,便想着以后再劝皇帝广纳后宫,不能耽误子嗣。   ……   这日睡了午觉起来,应长乐又赖着萧承起给他洗澡换衣。   萧承起自然还是如往常一般照料弟弟,但应长乐哪里肯安分,硬拉着萧承起玩。   应长乐再不安分,萧承起仍旧十分克制,丝毫不为所动。   萧承起给弟弟穿戴整齐后,便说:“今日朕就不陪你去寿康宫了,早点回来,同朕一起吃晚饭。”   应长乐爽快道:“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萧承起还有点奇怪,阿乐今日怎么不缠着他了,却也没想那么多。   只以为是皇太妃也反对他与阿乐的婚事,阿乐就不想让他跟去寿康宫。   萧承起自去了前殿,听群臣奏事,特别是有关封后大典的,他都要一一过问。   封后大典的所有几乎都已准备妥当,唯独日期还未定,只因应长乐不肯答应当皇后,萧承起便十分有耐心的等。   应长乐并未去寿康宫,偷偷跑去了武英殿,还让萧承欢将卫无涯带了过来。   如今这武英殿已经空了出来,只因当初卫无涯与谢临渊就是在这里被先皇抓住的,还被罚跪了许多天。   新皇登基后,这处象征两人耻.辱的大殿,自然就不再作为谢临渊编撰古籍的地方。   卫无涯有从龙之功,又是皇帝心腹,自然有无数人巴结,根本不用他自己说,就有人将万千藏书都搬去了另外的大殿。   新皇登基后不久,卫无涯与谢临渊就已经成婚,哪怕卫家还是坚决不同意,但卫无涯早就断亲,谢家经历了那次生死,倒是看淡了,不再阻止,两人如今过的是蜜里调油。   卫无涯笑着问:“小祖宗,你这么偷偷摸摸的,叫我来干嘛?”   应长乐神神秘秘的说:“卫大哥,我不想当皇后,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让皇兄跟我腻,我要怎么勾.引才行……”   卫无涯扶额道:“阿乐,深爱是如何都不会腻的,只觉永远都不够,陛下对你的感情,太深刻太复杂,你真就一点儿不想当皇后?”   应长乐十分坚定的说:“不想,一点儿也不想,一直被关在宫里,我会疯的!”   卫无涯道:“陛下明知你是贪玩的性子,放心吧,陛下会让你出去玩。”   应长乐却说:“我不信,虽然皇兄还跟我保证了,以后我想住宫里就住宫里,想住家里就住家里,但我不信,哪有皇后能轻易出宫的,皇帝都不行!”   这时,萧承起走了进来,咳嗽了一声,道:“阿乐,你们又躲在这里干嘛?”   三人自是先给皇帝行礼,随后卫无涯便如实告知了皇帝。   应长乐丝毫没生气,他没想过要他们帮忙保密,毕竟若是说谎,便是欺君之罪,更何况,他根本不怕皇帝知道。   唯一让他失望的是,没能在皇帝来之前,问出方法。   萧承起气道:“应长乐,你就只会歪门邪道!就知道胡闹!”   应长乐嘀咕了一句:“那也是被你逼的,反正我不当皇后,谁爱当谁当。”   萧承欢如今十分惧怕他的十九哥,却还是跪了下来,鼓起勇气说:   “皇兄,我觉得,是你不对,阿乐不愿意,为什么要逼他?”   萧承起丝毫不生气,反倒及其欣慰,萧承欢这么怕他,还敢帮阿乐出头。   应长乐跪在了萧承欢的旁边,梗着脖子说:“对,阿欢说得对!”   萧承欢已经吓的浑身颤抖,哪怕他明知道,就凭着他和阿乐关系,就凭皇兄对阿乐的宠爱,就能保他当一辈子的逍遥王爷。   应长乐握住了萧承欢的手,安慰道:“阿欢,别怕,皇兄凶是凶了点,但永远不会对我们凶。”   萧承起亲自扶了两人起来,转而说:“前些日子,蓝栩在朕面前提了两句,说他有个妹妹,祈求朕为你们指婚,你可愿意?”   应长乐的吃瓜系统立即响了起来。   [愉亲王傻人有傻福,一片痴心,抱得美人归,更有皇帝做保山,蓝翰林快刀斩乱麻,终促成一段佳话。   哈哈哈原来阿欢喜欢的是蓝栩的妹妹啊,就见过一面,就这么喜欢呀,这有啥不能说的,连我都瞒。   原来你怕阿栩生气,是怕大舅哥知道,也难怪,从小你就被蓝栩管,不怨你怕他。   阿欢真的傻,蓝栩的妹妹再多人求娶,但你可是亲王,你怕啥,勇敢去提亲啊!   就因为你母妃不在了,没人帮你提亲,你就不敢去啊,早知道,我让皇兄帮你操持。   你也是,从小就没主见,怎么长大还这样,算了,你要有主见,你就不是阿欢。]   萧承欢:……阿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连阿栩我都没说,我谁都没说,也不知阿栩怎么猜到的,还求到了皇兄这里来。   [果然,人在真爱面前就是会自卑吗,萧承欢,你给我自信一点啊,你可是亲王诶,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虽然你是笨了点,但笨的很可爱啊,你又不用赚钱养家,要那么聪明干嘛?   蓝栩的妹妹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个笨蛋美人,而且她对你一见钟情哦,就你这副好皮囊,你到底在自卑什么啊!   哈哈哈真好,都是笨蛋美人,正好凑对,谁也不能欺负谁,日子肯定能过好。]   萧承欢:阿乐,真的吗,可求娶她的还有今科状元郎,跟阿栩一样厉害的状元郎,她怎么会喜欢我?啊啊啊不管了,阿乐,太好啦,她也喜欢我!   皇帝感慨道:“你是朕的弟弟,朕自会为你操办,不用多虑。”   萧承欢却还是说:“皇兄,阿乐不愿意,你不要逼他好不好?”   应长乐轻声道:“你傻呀,别再惹皇兄生气,还想不想要指婚了!”   萧承欢梗着脖子说:“阿乐,我本来就傻,想不了那么多,我不帮你说话,谁帮你?他们都怕皇兄,虽然我也怕,但我知道皇兄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应长乐笑道:“傻子,你以为皇兄会听你的?家里会帮我,不用担心。”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想着,萧承欢已经这么笨了,再娶个笨蛋王妃……幸而蓝栩聪明至极,随他们去吧,有蓝栩管着就行。   应长乐丝毫不担心萧承欢会惹怒萧承起,就凭萧承欢这么笨,就凭萧承欢同他的关系,萧承起就会无限包容这个弟弟。   其实自从萧承起登基后,几乎杀光了所有兄弟,他就已经深刻明白,为何当初萧承起死活不让他与其他皇子玩耍。   从那时,萧承起就已经对皇位志在必得,甚至将登上皇位后要杀的名单都列好了。   萧承起早就考虑到这些,所以不会让他跟别的皇子产生任何感情,以免将来他难过。   从那时开始,萧承起就已经在挑选能活下来的兄弟,很可惜,只有萧承欢符合条件,当然就只会让萧承欢跟他玩。   其实最初,在萧承起的计划里,就只有萧承欢能活下来,但后来与萧承风一同征战突厥,萧承风还为夺下皇位立下汗马功劳,自然也能当一辈子逍遥王爷。   应长乐从未觉得萧承起残忍,皇位争夺向来如此。   萧承欢终于不再钻牛角尖,只想着:对哦,阿乐的爹娘和两个哥哥都超级厉害的,会为他做任何事!   应长乐笑着说:“阿欢,你先回家吧,我有空再来找你玩。”   萧承欢走后,卫无涯还想帮皇帝出点主意,比如用点激将法之类的,萧承起不想听,只令他退下。   卫无涯是有办法帮皇帝的,但他知道皇帝舍不得用在弟弟身上,故而一直没说。   萧承起气道:“走吧,跟我回去,再敢弄这些歪门邪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应长乐丝毫不怕,只想着:大不了,我自己想办法!   两人回到含元殿,应长乐谎称要小睡一会儿,放了厚帐子下来,挡的严严实实,等萧承起去外殿的空隙,他赶忙起来,提前躲在桌案下。   萧承起亲自去外殿接了虞幻进来,赐座后,他才坐到桌案后的龙椅上批阅奏折。   虞幻如今是天天都来含元殿,也不说话,只为看着皇帝和幼子。   她当然能看出,皇帝十分信守承诺,真就完全将阿乐当弟弟,不曾有丝毫逾矩,倒是阿乐,一点儿也不安分!   即便每每都有宫人通传,她不可能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就这般,她都撞见过许多次,皇帝严词拒绝,那小孽障就故意缠着皇帝。   虞幻当然明白,小兔崽子是专门做给她看的,她已经懒得搭理。   今日听皇帝说,阿乐十分乖巧,竟肯去睡觉,总之没在她眼皮子底下乱来,她很欣慰。   皇帝并不知弟弟躲在桌案下,只因他的桌案四周都有明黄帷幔挡着,没人能看见桌案下面有什么。   只是他刚坐下,立马就感到一阵颤栗,往下一看,差点没气吐血!   萧承起用眼神怒问:“应长乐,谁教你的?”   应长乐用眼神威胁:“忍着吧,你不是能忍的很吗。”   虞幻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怎么也不曾想,幼子如此荒唐。   [唔,嗯,萧承起,我不信,你这都能忍,那你比忍者神龟都厉害,我甘拜下风。]   应长乐的心声一出,虞幻自然立马就听到了,顺着声音看下去,再也忍不住,怒吼: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   应长乐完全没想到会被发现,却还是立马滚了出来,笑嘻嘻的问:   “娘亲,你怎么发现的呀?我脚露出来了吗?”   应长乐早就习惯了,爹娘和两个哥哥每日都轮换着来“探望”他,故意气他们,已经是他最爱干的事儿。   他就是要给家里人做脱.敏.训.练,他不愿意做皇后,但是真想跟萧承起玩。   家里人连他做皇后都接受不了,必定更加接受不了他当皇帝男.宠,就得先让他们习惯。   虞幻心知,无论如何,皇帝都会护着弟弟,在宫里,她实在没办法教训,只能抚着的胸口,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说:   “我是不管了你了,我眼不见为净,你就给我死劲儿闹腾,看以后我怎么收拾你!”   虞幻说完转身就走,皇帝忙命掌印太监何方亲自送出宫,务必要多加劝解。   皇帝一把将弟弟抱了起来,大跨步走到内殿,猛的掀开帐子,将弟弟扔在了床上。   应长乐丝毫不怕,笑着说:“皇兄,快来嘛,阿起,我要……”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沿上,沉声道:   “是朕痴心妄想了,是朕不该一意孤行,阿乐,你、你回家去吧,今后,你只是朕的弟弟。”   应长乐瞬间愣住,萧承起几乎很少在他面前自称朕。   这段时间以来,就算他再胡闹,萧承起都不曾像今日这般落寞难过。   就像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萧承起的时候,那眼神再如何倔强不屈,眼底亦是难掩的悲伤绝望。   萧承起无比轻柔的抚摸着弟弟的额头,就如同抚摸一碰就碎的至宝,只说:   “哦,我忘了,你刚才惹了母亲大人生气,不敢回家,过几日再回去吧,我让两位兄长来接你,他们都说,只要你肯回家就行,他们会帮你求情,护着你。”   应长乐猛的抱住了萧承起,哽咽着说:   “对不起,皇兄,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别这样说话,呜呜,阿起,我不要你这样……”   萧承起只是说:“我虽当了皇帝,但到底是从没正常过,我是你哥哥,更不该让你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家里人都不同意,我还如此一意孤行,是我错了。”   应长乐哽咽道:“阿起,求求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不正常,那我也不正常啊,我们全家都不正常!   家里人不同意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兄弟嘛,他们就接受不了嘛。   还有你是皇帝啊,那从古至今,就没有男的当皇后!   阿起,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学无术,我胡作非为,我低.俗.不堪,你就把我当男.宠不行吗,等你哪天腻了,我还能再做回你的弟弟,也没人管我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   要是当了皇后,你腻了,我还能做回你的弟弟吗?   只怕全朝廷、全天下都不让……”   萧承起只是说:“阿乐,谁教你的,如此自.轻.自.贱?我是你哥哥,就永远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是痴念蒙蔽了我的双眼,我怎么会认为做皇后就不是委屈了你?若是你不开心,做皇后有什么好的?   我真该死,是我不该痴心妄想,阿乐,我真该死……”   应长乐更紧的抱住了萧承起,抽噎道:“我不、不委屈,阿起,你别这样,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不要你这样……”   萧承起藏起眼底那抹得逞的笑意,不住的哄着弟弟:“不哭了,好不好?只要你不哭,我都听你的……”   应长乐赶忙擦了眼泪,说:“我没哭了,你不许再说这些话,你都不知道,我会多难过!”   萧承起见弟弟终于肯听话,严厉道:   “你只想想,去当男.宠,家里人得多心疼!你这脑袋里成天都装些什么!你要真是我弟弟,不论那人是谁,敢让你去做男.宠,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应长乐愣了愣,笑着说:“阿起,你这假设根本就不成立,这是你自己啊,而且你是皇帝啊,皇帝的男宠都是可以进佞幸列传的,是可以上史书的诶!”   萧承起怒道:“什么狗屁皇帝、狗屁史书,谁来也不行。”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怎么还吃自己的醋?” 第69章   应长乐以为只要自己答应了萧承起当皇后, 就能好好快活一番,却没想到,萧承起非要等到大婚之夜。   他是真等不及了, 要知道, 他活了两辈子,都还没经过这事儿。   虽然上辈子他才刚上大学就嘎了, 但好歹也是成年了的, 怎么可能没想过。   更何况如今萧承起已经让他吃到了甜头, 让他怎么忍!   这就相当于是,先支付了定金,却迟迟不肯结尾款, 那可才是大头,怎么能不让他魂牵梦萦。   萧承起还非得选良辰吉日, 他都恨不得明天就成婚。   最终在钦天监的测算下,两人的大婚之日定在半月后, 就这他都觉得分外难熬。   萧承起也怕夜长梦多,阿乐成日里就会胡闹,总想一出是一出, 得赶紧完婚, 以免阿乐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作为皇帝,他可以掌控一切,却唯独无法掌控阿乐, 只有让阿乐成为皇后,才永远都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只是他再着急, 却还是舍不得办的过于匆忙,定要隆重再隆重,故而选在半月后, 正好合适。   这日傍晚,应长乐仍是像往常一样躺在晾榻上看小人书,萧承起就在旁边的桌案上批阅奏折。   应长乐装作十分淡定,实际上就连小人书里,他最爱看的风.月.画,也早看不下去,就在晾榻上,焦躁不安的翻来覆去。   萧承起笑道:“别怕,我是让两位兄长来接你,他们答应过,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罚。”   应长乐仍旧是嘴硬:“哼,谁说我怕了,本大侠从来就什么都没怕过好吗!”   萧承起提醒道:“这会儿已是酉时,想必两位兄长就要到了,赶紧把你的那些书画收一收,让他们瞧见,只怕没你好果子吃。”   应长乐顿时急的跳了起来,一边快速收拾一边埋怨:“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嘶,咋说呢,最近看的书画确实有点太荤了,要是让两个哥哥瞧见,简直巨型灾难,社死到必须连夜搬去火星。   啧啧,在这方面,古代人可比现代人会玩多了,对比起来,现代那些根本不值一提,都是古代玩剩下的。   在古代,玩.男.宠根本就不能算什么劣迹,反而是一种“时尚潮流”,甚至堪称风雅之事。   世家大族的纨绔公子几乎都有娈.宠,书童那是默认要帮主子泻火的,戏子更是抢手,曲艺样貌顶好的,那真是一夜值千金。   古代可没有什么人.权的概念,玩的都特别大,花样更是多不胜数,“发明家”层出不穷。   这方面的书画都特别炙手可热,写的画的都超级无敌传神。   哼,谁让萧承起非得装.清.高,硬要等到大婚之夜,不然我才不用这些玩意儿.解.馋!   啊啊啊,不行,这些玩意儿要是被两个哥哥看见,比杀了我都难受。   ……]   应长乐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整个晾榻上全是这些,得赶紧收起来。   虽然之前他为了给家里人做脱敏训练,总是故意当着爹娘和两个哥哥的面,与萧承起异常亲密,但都属于小情侣的正常亲密行为。   这些书画上的可就一点儿也不正常了,都太过于奔放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猎.奇、边.台,根本没眼看。   萧承起见弟弟急成了这样,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帮着一起收拾。   两人动手自然很快就收拾妥当,萧承起指着满柜子的书画,笑着问:   “真正的男.宠就跟这些书画上的一样,若是遇着那手段残.暴的主子,比这些书画上的更甚,你能受得了?可还敢口出狂言?”   应长乐猛的摇着头说:“不不不,受不了一点,但是,那我也不可能给别人当啊,你又不会这样对我!”   萧承起无奈道:“你呀,从来记吃不记打,只会胡说八道,如此自轻自贱,叫我听了怎么不生气?”   应长乐笑着说:“知道啦,我就说着玩嘛,你那么认真干嘛。”   萧承起严肃道:“闹着玩也不行!”   应长乐噘着嘴,嘀咕着说:“皇兄,你好无趣。”   [嘿嘿嘿,没事,以后慢慢玩,萧承起这种表面正经内里阴郁的人,坏起来,啧啧,更带劲儿!]   萧承起:……   [话说,两个哥哥不会问我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吧,那也太尴尬了,还不如教训我一顿。]   萧承起摇着头,无奈道:“快下来吧,也该做做样子,练练字,看看正经书。”   应长乐还是像往常一样,顺势就扑到萧承起的怀里,笑着说:“那你抱我过去。”   萧承起将人打横抱起,走到桌案前,将弟弟放在一旁的躺椅上,顺手拿了他正在看的《春秋》递过去。   应长乐最不能看史书,只觉得及其特别的枯燥无聊,看两眼就要睡着。   萧承起又开始批阅奏折,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弟弟,见人没看一会儿就睡眼朦胧,只觉可爱的紧。   不刻,便有宫人来报,应少师与冠军侯求见。   应长乐原本已经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起来,猛的揉了揉眼睛,端正坐起来,装作及其认真的看书。   萧承起笑道:“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应长乐根本没搭理他,紧张的不行,只怕两个哥哥责难。   两人进入大殿后,自是先给皇帝行礼。   应长乐赶忙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与两位兄长问安,乖巧的很。   萧承起许久不见弟弟这样乖觉的样子,愈加只觉可爱的紧。   应慎初两步走了过去,拿过弟弟手里的书,笑道:   “看来是有长进了,如今竟也能看得懂史书?”   应长乐听前面以为夸他,后面才知是笑话他,却也不敢反驳,只嘀咕了一句:   “兄长岂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怎么就看不懂啦,我可爱看史书!”   应慎独已经去晾榻旁将弟弟的鞋拿了过来,笑道:   “是,你什么都能看得懂,快坐下吧,我先给你穿鞋,就这么爱光脚到处乱跑,在宫里也这般不注重仪表。”   萧承起笑着说:“阿乐最不喜拘束,随他吧,让他住宫里就已是委屈了他。”   应慎初连忙说:“陛下言重了,住宫里哪里就委屈了他,总不能一直任他疯玩,陛下,您也不该太惯着他。”   萧承起只是点了点头,心知大哥最重礼仪,故而不再说什么。   应长乐见两个哥哥都笑盈盈的,顿时就没了心理负担,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翘着一双脚,笑着说:   “我没光脚到处乱跑,一直都在大殿里,只要出了这门,我都穿戴的很整齐!”   应慎独蹲跪了下来,先是捉着弟弟的脚腕,用手将脚底完全不存在的灰尘拂了拂。   弟弟的这双脚比那稀世美玉都还要莹润洁白,他甚至担心自己的手太过粗粝,给弟弟弄疼了,力道放的很轻。   应长乐最怕痒,二哥给他擦脚底简直比羽毛扫上去还轻,痒的咯咯笑个不停,他一边把脚往回缩,一边说:   “二哥,哈哈哈,好痒,根本就不脏,不用擦了,快穿吧!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要你穿了!”   应慎独捉着弟弟的脚腕,将人拉了回来,两下穿好了才说:   “哪有那么痒,就你这般难伺候。”   应长乐站了起来,笑着说:“就是很痒嘛!”   萧承起到底有些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阿乐最爱贪玩胡闹,想必前些时日将家里人都气的不轻,母亲大人只怕更甚,还请两位兄长多加劝解。”   两人异口同声道:“陛下放心,我们一定好生劝解。”   应长乐还是有些惧怕,却也不得不跟着两个哥哥出了宫。   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应长乐便立马跪了下来,将下巴抵在兄长的双膝上装可怜,哭唧唧的说:   “哥哥,娘亲真的不会罚我吗?我怕,很怕,娘亲的脾气,你们根本就劝不动,万一,万一你们拦不住怎么办?   娘亲的身手太好,我想跑都跑不掉,呜呜,我也不能求饶,娘亲会更生气……”   应慎初将弟弟抱了起来,习惯性的将弟弟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道:   “谁让你动不动就跪?还能不能有点骨气?”   应慎初手把手带大了幼弟,两人又从来没分开过,他便丝毫不觉得弟弟已经长大了,始终只当弟弟还是个孩子。   如此一来,便更加不觉得将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抱在怀里有什么不对。   应长乐被兄长从小抱到大,一直不曾变过,他早就习以为常,甚至用兄长会不会抱他,作为兄长是否生气的判断标准。   这段时间以来,他故意当着家里人的面跟萧承起亲热,他觉得是天大的错,怕的不行,但兄长还肯抱他,瞬间就让他底气十足!   他立马搂上了兄长的脖颈,笑着说:“那我就是没骨气嘛。”   应慎独帮弟弟揉了揉膝盖,道:“你呀,就怕成这样,还要胡闹乱来!”   他忍不住的抱怨:“谁让你们这么凶,娘亲更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挨教训,那我能怎么办……”   两位兄长几乎同时质问:“怕就不回家?”   关键这招对他们是真有用,他们太想念弟弟,只要弟弟肯回家,什么都可以不追究。   当然他们绝不会说出口,否则以后弟弟便总是用这招对付他们,那可不行!   应长乐连忙解释:“没有,我超想回家,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怕又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两人亦是非常理解,这么大的事,别说是弟弟不知道如何处理,就连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弟弟处理。   若是弟弟不喜欢皇帝,也就很简单了,但偏偏弟弟亦是深陷其中,根本离不开萧承起。   应长乐抱怨完,立马又问:“怎么办嘛,你们快帮我想办法,娘亲太凶,我真的很怕。”   其实从小到大,娘亲几乎可以算是从来没罚过他,最多不过训斥而已,都是兄长管教责罚,但他就是最怕娘亲,怕的不行。   应慎初捏了捏弟弟挺翘的鼻子,笑着说:   “不用怕,娘亲已经答应了我们,不会罚你。”   应长乐惊讶道:“真的吗?可是,娘亲明明那么生气,我总在她面前跟皇兄……”   [娘亲才是全家最不能接受我俩的,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想通了啊,我觉得根本不可能!   她该不会是为了把我骗回家,然后把我关起来吧?]   应慎独严厉道:“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故意气我们的时候,你不是嚣张的很?天天气我们,是不是很好玩?也不知羞,就那样……”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的后背,看着弟弟脸红到了脖子根,又怕又羞,笑着说:   “好了,别吓他了,我们再生气,到底也是你自己乐意的,你愿意就行。   娘亲是接受不了,可她从来就拿皇帝没法,以前没法,现在也没法。   她知道不全是你的错,娘亲再凶,可曾冤枉过你?况且,罚你亦是无济于事。”   应慎独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小傻子,你只想想,还有半月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娘亲再生气也不会让你带伤成婚。”   应长乐恍然大悟,立马就不怕了,笑着说:“那你们不早说,害我担心这半天!”   ……   三人就这般有说有笑的回了家,两位兄长先就带着弟弟去给爹娘认错、问安。   应长乐犯错后是最乖觉的,特别诚恳的认错,爹爹娘亲一声比一声喊的甜,十分殷勤的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虞幻虽然还是无法接受,但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应鼎从来便一味的宠溺幼子,他已经看出两人完全离不开彼此,这孽缘,他们根本拆不开,就只能说服自己接受。   虞幻看着跪坐在地上帮她捶腿的小儿子,无奈道:“你这哪是捶我的腿,我看你们是要我的命。”   应长乐嘻嘻笑着站了起来,硬挤着坐到娘亲的太师椅上,搂着娘亲的脖颈,笑着说:   “娘亲,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们家亦是福泽深厚……”   虞幻还没消气,见幼子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天大的事也不当回事的样子,一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   “我让你起来了吗?跪好!”   应长乐顿时吓的双腿一软,立马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跪的端正无比,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只求助的看向两个哥哥。   虞幻指着幼子却又不知该骂什么,直气的来回踱步,应鼎想劝又不敢劝。   应慎初与应慎独都太了解母亲的脾气,他们越劝,母亲越生气,便都只是站在一旁。   这时,只听得环佩轻响之声越来越近,随后便是更加轻柔的声音说:   “母亲大人,莫要生气,阿乐还小,您慢慢教他……”   这说话的正是应慎初的妻子谢临澜,早在新帝登基后不久,两人就已完婚。   谢临澜乃是谢临渊的嫡亲幼妹,因其才貌双绝,在京都亦是久负盛名。   两人的缘分还要从那年应慎初带着弟弟硬闯谢府说起。   那年应慎初救下谢临渊,又得了先皇的口谕,多次登门看望,两人便有了照面。   谢府回味过来后,更是将他们兄弟二人当做救命恩人,经常邀请他们兄弟上门做客,如此一来二往,两人愈加结下了缘。   应长乐一看是嫂子来了,立马喜笑颜开,他倒忘了,娘亲还就听一点嫂子的劝,嫂子这救场来的可太及时!   更何况,如今嫂子可是已有了身孕,在家的话语权那是最大的。   虞幻喜爱才女,从来就将谢临澜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应慎初赶忙扶住了妻子,虞幻立马说:“阿澜,你都显怀了,走动不便,快坐下”   谢临澜三两句话便将虞幻哄的笑了出来,应长乐终于得以站起来。   应长乐笑着说:“嫂子,还是你厉害,以后你可要罩着我。”   从前兄长就经常带着他去谢府,他早就把谢临澜当姐姐一样看待,丝毫没有生疏。   谢临澜抚摸着幼弟的小脑袋,笑着点头,随后才说:   “你呀,这么多天都不肯回家,可知道爹娘和两个哥哥有多想你?”   应长乐胆怯的看了看娘亲,轻声说:“他们想打我还差不多,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凶!”   谢临澜笑道:“谁让你专会气人,以后可要学乖一点。”   ……   一家子闲聊着便到了用饭的时辰,自是都在重熙院吃,用饭毕又闲聊了一阵,才各自回去别院。   自从应慎初成婚后,便搬到了抱朴院旁边的守拙院居住。   应长乐自然还是住在抱朴院,应慎独却不再回自己的东篱院,就跟着弟弟住。   抱朴院和守拙院是相通的,即便弟弟已经长大,即便有应慎独陪着,应慎初每每半夜还跑过来看看弟弟。   应长乐先送了嫂子回去,亲自扶着嫂子坐到榻上,又陪着闲聊了几句,他才肯走。   随后,应慎独带着弟弟回到抱朴院,两人洗澡换衣后,躺在床上,应慎独一边给弟弟扇风,一边轻声问:   “陛下可有信守承诺?”   [额……我就知道你们要问!萧承起可太信守承诺了,我都要憋疯了!他非得等大婚之夜,气死我啦!]   应长乐虽这样想着,却还是觉得尴尬,气鼓鼓说:   “问问问,就知道问,没信守承诺又怎样?就要玩,那咋了?反正你们不许再问……”   应慎独听了弟弟的心声,自然也就放心了,连忙哄:“好好好,都是我们不好,保证再也不问,保证。”   他们倒不是不放心萧承起,只是总觉得弟弟还小,不该这么早就接触这些。   当天夜里,应慎初还是忍不住来看弟弟,见弟弟睡的很好,他又才回去。   次日应长乐便又去找萧承欢,两人满京城的到处玩。   应长乐被关在宫里那许久,早就玩心大起,此后多半时间在外面玩,每每都要两个哥哥去找他才肯回家。   虽则半月后就是大婚之日,应长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总觉得让男人当皇后,简直就跟闹着玩一样。   他只想着萧承起的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萧承起的那股疯劲儿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没人能控制,更没人能阻止。   当皇后也没什么不行,大不了以后等他们都腻了,再当回兄弟,按照萧承起的手段,无论是多么疯癫的决定,全朝廷以及全天下都只能顺服。   他不相信作为皇帝的萧承起永远不会变,但他相信作为哥哥的萧承起永远都不会变,就像两位兄长一样。   应长乐只将两人的大婚当做一场大型游戏,倒也玩的十分尽兴,除了繁杂的仪式让他有点厌倦,其余都让他特别满意。   萧承起如何能不知道应长乐就只抱着好玩的心,跟他成婚,他也只能想着,先把人弄到手再说,他可以慢慢培养阿乐。   当天夜里,萧承起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帮他洗澡换衣。   只是额外的清洗,就让他哭了好几场,萧承起嘴上哄着,手上的动作根本就不停,无论他怎么哭.求都没用。   他承认自己早被家里惯的是一点儿苦都吃不了,清洗时,哪怕只是有些不适,也让他无法忍受。   白天,他将自己的大婚之日当游戏,玩的多开心,晚上,就哭的多大声。   应长乐搂着萧承起的脖颈,哽咽着求饶:“阿起,皇兄,我,我困了,想先睡觉,明天再来好不好,求求你,呜呜……”   萧承起仍旧只是轻柔的哄:“别怕,你只是不太习惯,慢慢就好,乖,听话,不许哭,明天起来该嗓子疼了……”   应长乐见求饶一点儿用都没有,立马就要下床,却被萧承起瞬间压了回去,丝毫推不开,只能继续装可怜:   “你都答应了要慢慢来,那、那今天就亲嘴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明明亲嘴就很好,我就只喜欢亲……”   萧承起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阿乐,你可曾听闻过大婚之夜只亲嘴的?你不是早就等不及了吗?别怕,你很快就会喜欢。”   ……   之后,应长乐只觉得几乎失去了意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求饶的话,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都说得多。   奈何萧承起根本不听,哄他的话说的倒是越来越轻柔,但行动上却完全相反!   更让他觉得没面子的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捂着嘴、咬着被子也能哭出来,他不想这么没出息,但就是忍不住。   ……   次日一大早,萧承起上了早朝回来,应长乐还在呼呼大睡。   萧承起也不叫醒他,先是仔细查看了一番药效发挥的如何,随后就躺在旁边陪着,轻轻搂着,恨不能狠狠将人揉进怀里,却只怕将人弄醒了。   应长乐在梦里还在哭求:“阿起,皇兄,轻一点,别,啊呜呜,我不要了,不行,呜呜,不行了,拿,拿出去……”   萧承起赶忙柔声哄:“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好了,别怕,阿乐,都好了。”   这时,应慎初、应慎独已经等在殿外,听得弟弟还在睡觉,便不让大太监去通传,他们只耐心的等着。   应长乐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饿了才慢悠悠的醒来。   萧承起赶忙将人抱起,轻声道:“可算醒了,饿了吧。”   应长乐对昨晚是又爱又恨,气鼓鼓的控诉:   “你、你明明答应我慢慢来的,你说话不算数,什么人嘛,我都那么求你了,你就跟聋了一样……”   萧承起也不辩解,一边哄着一边帮他洗漱穿戴,又让宫人将吃食都拿进来,亲自一口一口的喂着吃。   大太监何方这才进来通报,应长乐一听两位兄长来了,立马喜笑颜开。   萧承起见阿乐高兴,他更高兴,忙道:“快快请进来。”   应慎初、应慎独自是先给皇帝行礼,随后便坐在一旁闲话家常。   他们急着一大早就来看望弟弟,自然是顾虑着弟弟太小,且初经人事,又是不走寻常路,只怕不小心伤着,到底不放心。   虽则两位兄长问的非常委婉,还故意隐藏在关心他的日常生活之下,但他知道哥哥们在担心什么。   应慎初责问道:“阿乐,既当了皇后,便不许再睡懒觉,怎么就起不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语气里却满是关怀。   萧承起连忙说:“无妨,朕早答应过阿乐的,不用守任何规矩。”   应长乐笑道:“哥哥,我没哪里不舒服,我从小就爱睡懒觉,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立马就改,反正,我尽量改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有点疼,但那个药好神奇啊,抹上就不疼了诶!   要怪就怪阿起太大,进一点点就疼的不行,根本受不了。   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吧,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阿起可比我难受千万倍。   嘿嘿,我嘛,我其实,一开始吧,是有点难受,主要是不习惯,后来,后来就是说,爽到灵魂出窍。   原来,真的可以,不知天地为何物。   手指就能这样,那以后,我都不敢想,嘿嘿。]   应慎初&应慎独:弟弟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懂?!   萧承起:……   应慎独又说:“阿乐,你以往就知道玩也就罢了,如今可要慢慢改,学着端庄持重一些,不许再那般轻浮,更不可为了好玩,就什么都不顾。”   [你们,我都不想说,你们不觉得很离谱吗?哪有新婚头一天,就拐弯抹角问人这些的!   昨晚都没完全进入,你们满意了吧?我怕疼,哭的差点背过气去,阿起就只进了一点点。   我都不知道大腿根还能……]   两人总算是听懂了,却又得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实在为难。   萧承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准备太少!完全不够!   阿乐的心声从来就是事无巨细,什么都往外说,只是真将这些细节都往外说的时候,他到底接受不了。   萧承起拼命的喂饭,很快就将阿乐的嘴里塞满了,总觉得这样阿乐就不会再乱说。   应长乐根本来不及吞,含糊着说:“等、等下,啊,你、你喂猪啊,等我吞。”   两人总算是放心,却也没法再听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当即告退。   应长乐吞完了嘴里的饭,望着两个哥哥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解的问:“阿起,哥哥和二哥走这么急干嘛啊?”   萧承起只能说:“谁让你话这么多,吃饭也不能好好吃。”   应长乐也就信了,两个哥哥是不许他吃饭时说太多话的。   萧承起将他喂饱后,才轻声问:“若是你当朕的男.宠,昨晚无论你怎么哭,就是把天哭塌了,撕裂得再严重,也只能忍着,你受得了?”   应长乐猛的摇头,根本不敢想,他觉得那得把他活生生撕成两半。   萧承起笑着问:“可还敢说胡八道?”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我不是口嗨吗,你就不能忘了这茬儿吗,总拿出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萧承起无奈道:“教你好的,从来不肯学,那坏的,你是无师自通,还怪我总提。”   ……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都十分沉迷,也慢慢能适应萧承起。   应长乐其实一直就知道,萧承起是遵守了约定的,就一天一天的慢慢帮他,特别有耐心,等着他完全适应。   只是这股新鲜劲儿过后,应长乐便又想着出宫去玩,萧承起倒也不怎么约束他,还是让无数暗卫以及不良人暗中保护。   应长乐兴致上来,大部分时间就在宫里,玩心起来便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宫外,且就住在家里,萧承起到夜里便换了常服出宫,跟着住家里。   两人自然还是住在抱朴院,这里几乎已经成了两人的行宫。   帝后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狄。   耶律真珠起初亦是不可置信,气了好几个月,到底还是在听闻帝后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同游江南等事迹后,渐渐想开了。   她甚至专程派人带了许多贺礼来,还一封又一封的写信劝慰虞幻,甚至将过错都拦到自己的身上,虞幻自是又反过来劝慰她。   ……   应长乐是个爱玩的,萧承起也十分愿意惯着他。   两人成婚后不久,应长乐就闹着要去江南“度蜜月”,萧承起都不知道“度蜜月”是什么,却也是紧赶慢赶处理朝政,抽出一月陪着玩。   此后,每一年,萧承起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跟着应长乐去地方“微服私访”,但应长乐更喜欢将这叫做“度假”。   其实应长乐能感受到,最初萧承起只是为了陪着他去玩,萧承起从小就是个机器人,只会按部就班的疯狂做事,根本不会玩,就没有玩这个概念。   萧承起当了皇帝,更加变成工作狂,要知道萧承起可是没有后宫的,除了跟他,其余时间都在拼命工作,大宁朝有这种卷王皇帝,想不成为超级无敌强国都难!   后来,应长乐都能明显感受到,萧承起竟也有点喜欢上了出去玩,是为了陪他,也是为了出去游历。   萧承起都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如同死物的人,竟会因阿乐而变得这样鲜活,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竟就在不知不觉中被阿乐从死寂之地拉了出来。   两人先从名山大川游览,再到人文福地,再到自然奇观……   逐渐,帝后每年都要去地方微服私访的消息,终究还是传遍了全天下,各地方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   虽则他们是微服私访,即便去了,地方当时也不会知晓,更没人认识他们,但只要帝后去了,紧接着针对当地的各种帮扶政策,就会实施下来,真正能造福一方百姓。   如此一来,各地方更加是求神拜佛的,求着帝后能来微服私访,提前就写许多诗歌称赞,自发歌功颂德。   等政策下来,众人才知道帝后已经来过,紧接着就是文人墨客抢着为帝后写下许多传奇本子。   虽都是根据本地风景名胜编撰的帝后游历本子,但应长乐很爱看,全都买来看。   应长乐还经常带上两个哥哥或者爹娘或者萧承欢、萧承风、蓝栩,总之他见谁不太忙,就拉着一起去玩。   等太妃的两个儿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每年出去“度假”,应长乐就必定带上两个弟弟一起。   ……   又一年盛夏。   应长乐歪在晾榻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冰酥酪,两个幼弟一左一右的睡在他身边,都抱着他的大腿,睡的香甜。   如今两个弟弟都已经快十岁,还是黏他黏的不行。   萧承起无奈道:“你呀,就惯着他们吧,都这么大了,睡个午觉,也要你陪,像个什么样子。”   应长乐笑着说:“我不惯着他们,还有谁惯着他们,你就知道凶他们,姨母对他们也很严厉。”   萧承起轻声道:“他们将来必有一人是储君,不严厉些,怎么行?”   应长乐笑着说:“储君也不能压力这么大呀,我不管,我就爱惯着。”   萧承起见已经吃了一半的冰酥酪,赶忙拿下勺子,说:“阿乐,不许再吃了。”   应长乐心知弟弟们警醒,若闹出什么动静,一准就醒,他可不想在弟弟们面前丢脸,笑道:“我本来就没想吃了,撤了吧。”   宫人撤走了酥酪,应长乐的眼睛也跟着追了出去。   萧承起笑着说:“从小就这么没出息,如今还是。”   应长乐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嗔怪道:“不许在小崽子们跟前说我,他们都听见了!”   萧承起笑着说:“他们睡着了,听不见,况且,听见了又如何,你又不是没在他们面前丢脸过,上次还跟他们一起挨训。”   应长乐气道:“那也是哥哥和二哥不讲理,我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把我当小孩,气死我啦!”   萧承起十分无奈的说:“谁让你趴在冰上玩,从来身子单薄,也不知保养,不怪他们动怒,若落我手里,更没你好果子吃。”   应长乐急道:“不许再提,他们睡的浅,真的会听见。”   萧承起笑着说:“他们听见也不会笑话你,只会心疼你,别看他们最怕我,但可最听你的话。”   应长乐道:“那我不管,就是不能再提!”   萧承起又问:“今年想去哪里玩?”   两个幼弟早就醒了,只装作还在睡,却是竖着耳朵听。   应长乐抚摸着弟弟的后背,笑着说:“这两小崽子早就想去漠北,虽则我们去过了,但今年分外的热,正好去消暑,如何?”   萧承起委屈道:“你就知道他俩,我说想去江南,你就记不住。”   应长乐怕吵醒幼弟,只捂着嘴笑个不停:“哈哈哈你怎么还跟两孩子争宠?总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记得,你说的我都记得,但江南我们都去过好多次了。”   萧承起喜欢去江南,只因为这是他和阿乐去“度蜜月”的地方,无论去多少次,他都还是想去。   应长乐笑着说:“明年,好吧,明年,我们又去江南。”   萧承起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