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权谋文后绑定了农场系统》作者:阿九9【完结+番外】   简介:   南枝睡前看了一本名为《群雄逐鹿》的权谋文,一觉醒来却成了这本权谋文里英年早夭的九皇子。   摇摇欲坠的皇权,虎视眈眈的群雄,身为普通人的南枝根本无力招架,还是躺平等剧情杀下线吧:)   就在南枝准备躺平认命时,他的金手指却上线了   【叮~农场系统已上线】   看着与童年记忆中某游戏如出一辙的农场界面,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高产量水稻、超级大豆、巨型西瓜……随着农场的升级,他可以获得超越时代的超级良种   ——————————————————   阅读指南:   0.皇子可以自称孤!这个自称早期属于诸侯王和帝王!皇子与太子也都能用这个自称!实在不行当作者私设也行!(划重点)   1.主角金手指算是魔改版鹅家农场,就是曾经的某偷菜游戏plus版   2.主角属于胎穿,最后会成为皇帝   3.主角有一个忠犬竹马攻,攻长大后武力值MAX,是会为主角开疆拓土平定叛乱的大将军   4.感情线在成年后,以及有非常规手段生子   5.虽然说是生子,实际上属于玄幻产物,算是攻受双方都有血缘,但并不是从任意一方肚子里孕育   6.主要种田搞基建,副线搞权谋(可能会有点费脑)   7.不喜可退出不看,请勿攻击作者以及主角   8.我笔下cp就是天仙配,谢绝攻受拆逆,不可拆,不可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系统 甜文 穿书 基建 团宠   主角视角:南枝 顾清晏   一句话简介:炮灰成了盛世明君   立意:珍惜粮食,拒绝浪费 第1章   “咚——”石子砸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波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叹了声气。   南枝单手撑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完全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六七岁的年纪,本来是最无忧的时候,偏偏脸上挂满了愁绪。   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情绪,反倒是更添一份可爱。   “九殿下!九殿下——”远处传来宫女焦急的呼唤。   南枝有些头疼,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空间又要被迫画上句号。   呼唤声由远及近,焦急的宫女终于找到了一言不合就玩失踪的主人。   “九殿下!可算是找到您了!皇后娘娘前来探望,您却跑到这来,大家都快急死了!”宫女找到了人连忙上下打量自家主子有没有什么不适。   南枝笑到:“宫里太闷,孤到御花园中解解闷,让青禾姑姑忧心了。”   找来的宫女正是从小照顾南枝的贴身大宫女青禾,一心为着南枝的大姐姐,是皇后亲自为这个小儿子精挑细选的贴身照顾之人。   “皇后娘娘久等多时,小主子还是快些回去吧!”青禾有些无奈的看着南枝。   南枝笑着点头,心中却暗自叹气,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又没了。   回到紫宸殿后,大殿主座上坐着一身正红暗秀凤纹宫装女子,五官姣好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已经是育有三子一女的年纪。   南枝摸了摸鼻子,腆着脸上前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皇后抬手,遣退宫中所有宫女太监,眨眼间殿内只剩南枝和皇后两人。   “枝枝。”皇后温柔慈爱的呼唤小儿子。   “娘,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甩开青禾姑姑,一个人躲起来。”南枝凑在皇后身前撒娇。   皇后葱白玉指轻点南枝额头:“你啊,也不知你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将你安排到紫宸殿,如今可以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怎可不多注意?”   紫宸殿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特殊,暗含储君之意,大夏的太子东宫就是紫宸殿,在南枝父皇仁安帝登基之前亦是住在此殿。   南枝虽为嫡子,但上面还有两位嫡亲兄长,按理来说怎么也不会让他当太子,仁安帝正直壮年,也没有立太子的意思。   不过大臣们默认的继承人就是南枝大哥,大皇子南珺。   偏偏仁安帝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有立下太子,还将与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幼弟赐居紫宸殿,朝堂上的形势就有些微妙起来。   虽说南珺并没有因此心生芥蒂,可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断,就好像已经看到他们兄弟阋墙了一般。   作为皇后最小的儿子,南枝和兄姐最小的年纪差都在十岁以上。   兄姐于南枝而言,也是如父如母,甚至皇后有时候都没有他的哥哥姐姐待他细心。   可以说他是在兄姐的呵护宠爱下,舒舒服服长大,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   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所谓的兄弟阋墙,只不过仁安帝这一手安排确实为南枝带来了麻烦,太多的视线都盯向了他这个疑似未来储君的皇子。   南枝却十分想呐喊:都别争了!十五年后大夏都没了!还要什么储君!   大夏如今还看不出什么,当今虽说算不上是个明君,却也是个守成君王,朝堂上党派林立,世家与寒门针尖对麦芒,东厂还在一边虎视眈眈。   多方势力相互掣肘,又有大将军定国公坐镇,才勉强维持着这份稳定。   而获封定国公的大将军则是皇后的父亲,名副其实的外戚。   如果定国公不是个铁血保皇党,恐怕仁安帝这个皇帝也不会当的这么舒坦,定国公如同他的封号一般,是大夏的定国神针。   如今定国公镇守漠北,震慑北狄让其不敢入侵中原。   这一切的稳定局面,也会随着定国公被刺,边关失守开始,大夏将会彻底分崩离析。   南枝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无他,因为他是个穿书者,以上全是他穿书前那本名为《群雄逐鹿》的权谋小说的背景介绍。   而南枝则是九岁被阴谋杀害,挑起皇后和仁安帝矛盾的导火索,这对原本少年相识,互相扶持的夫妻也因为他的死彻底走向对立面。   可以说他一家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后仁安帝更是成了亡国之君,自认愧对先祖悬梁自尽。   这种地狱开局,南枝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穿越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权谋他一窍不通,发明创造他一个不会,更别提那些诗词歌赋,早在他高考完就丢的一干二净。   他也只能尽量保证自己活长一点,然后尽可能让他外公免于被暗害。   “无碍,难道娘担心大哥会心生忌惮吗?我与大哥情同手足,更何况长兄如父,我自然也不会抢大哥的东西。”南枝有意在皇后面前卖娇,故意说起皇后最不担心的情况。   “你这孩子!”皇后笑到,“为娘几时又担心的是这?珺儿向来宠你,如果你真有意,恐怕你两位兄长不仅不会与你争,还会将那个位置让与你。”   南枝脸上的笑更是得意,他的兄长向来是最疼爱他的,更甚父皇几分。   皇后叹息:“罢了,咱们枝枝心里自有成算,只是你要记住吾儿皆是为娘之命,可不要因为一时疏忽,让为娘体会那锥心之痛!”   南枝哄好了忧心忡忡的皇后,心里也忍不住发愁,究竟如何改变原有命运。   【叮~农场系统已上线,请宿主尽快开启初始田,完成新手任务。】   南枝愣愣的眨了眨眼,他是幻听了?   “枝枝?枝枝!”皇后看着恍神的小儿子有些忧心。   “嗯?母后,儿子没事,您还有要务在身,儿子就不远送了。”南枝站在紫宸殿门口,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好再做小儿姿态。   皇后欲言又止,周围眼睛太多她不好多说,只能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回她的凤仪宫去处理宫务。   儿女都是债,实在不行让那几个大的来管这个小讨债的。   送走皇后,南枝又说想要休息,让青禾在寝殿外守着,只剩他一人了,他才放心大胆的研究起刚刚的异样。   “农场系统?”南枝低声道。   【叮~农场系统已上线,宿主请确认是否解锁初始田】   不是幻听!   南枝瞳孔震惊微缩,这是他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吗?!   他在心中默念确认,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画面。   这不是……   这不就是他上辈子曾经风靡各个年龄层的xx农场吗?!也算是鹅厂当初的招牌之一了。   南枝还记得当年专门定闹钟收菜的光景,回想起来多少还带着几分唏嘘,种田可以说是刻在国人DNA里。   看着仅仅只解锁了一片地的简陋初始空间,南枝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最起码有了这个随身农场,即使未来身处乱世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激活农场系统的瞬间,南枝脑内自动知晓了该怎么操纵它,并且它有什么功能也一清二楚。   解锁的初始田为高产的黑土地,将来还有希望升级为更好的红土地,系统任务发放的种子不能外带,从地里长出的粮食却可以拿到现实,可将其作为二代良种。   二代种子没有系统给的初始种子那么神奇,产量却比如今的粮种要高许多,并且基因稳定不会随着更新换代导致种子变为劣质品。   解锁田地到一定数量还能解锁牧场,目前农场等级太低,南枝只能凭借精神力耕耘初始田,然后将系统提供的种子种下,完成任务升级之后,他还可以进到农场内,就像是多了一个小洞天。   初始田边还有一个茅草搭建的仓库,既可以作为系统粮仓,到达一定等级还能作为他的随身仓库,将现实的东西收到农场之中。   越是了解,南枝就是越兴奋。   这与鹅厂家的农场游戏又有不同,更像是用南枝更熟悉的一个框架,来适应农场系统这个和他绑定的宝物。   看着待解锁的家园系统,南枝眼中更是露出渴望,不过那也是解锁牧场之后才能想想的功能,如今他离解锁牧场都还远,更别提家园系统了。   好在他年纪还小,还有时间一点点升级他的农场。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有了农场系统,再加上他的皇子身份,他比起很多人的起点都要高了。   不能急,虽然他曾经是个普通人,但老祖宗几千年的过来者经验,足以让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看清这平静下风雨飘摇的大夏了。   收敛好心神,不再去想那些还没有着落的东西,南枝决定先从完成新手任务开始。   【新手任务:   初始田已解锁,请尽快将田里种满水分超足嘎嘣脆白萝卜(种子已放置仓库)   任务完成:奖励新手大礼包*1,铜币*1000】   南枝有些遗憾初始种植的并不是小麦或者水稻,想来也是要升级之后才会解锁,白萝卜也不错,最起码系统出品应该不至于太差。   水分超足会有多足?而且还嘎嘣脆,口感上应该差不了。   农场自带黑土地比起外面肥沃的土壤还附带一定加速功能,如果买肥料加速,更是能一天收两茬。   南枝手头还没有系统所出的铜币,并且他还不能氪金,只能通过完成任务获得奖励!这大概就是农场系统和鹅厂农场的最大区别吧!   不能氪金变强,如今身为最富有的皇家成员之一,南枝看着自己的小金库苦涩一笑。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想氪金氪得起却氪不了! 第2章   第二天南枝难得起了个大早,前一天记挂萝卜的事,晚膳都没吃好,除了想尽快完成任务,看看这萝卜是什么情况,更多还是对新手礼包的期待。   任务完成附赠的1000铜币也十分有用,最起码可以买超级肥料了。   种完萝卜后,南枝消耗了大量精神力,整个人显得都比较萎靡,让一直暗中观察的青禾吓了一大跳。   担心他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更担心有人混入紫宸殿给小主子下药,发现异常的青禾也立马将情况汇报给皇后。   南枝并不知道自己在皇后那挂了号,他迫不及待的掐准时间收获他种下的第一茬白萝卜,拿到手上的萝卜上不带一丝泥土,手感沉甸甸的,就知道这个萝卜水分十足。   虽然这个萝卜看着十分干净,他还是让青禾送了盆水进来,仔细的将萝卜洗干净,挂着水珠的萝卜更显水灵。   青禾也没奇怪这突如其来的萝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九殿下深受帝后宠爱,紫宸殿内有小厨房专供南枝日常饮食。   小主子突发奇想拿了根白萝卜也并不稀奇,南枝从小就有想法,还没从皇后凤仪宫搬出来前,就没少做出让人不理解的事。   好在南枝虽然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探索欲,所作所为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并且不会伤到自己的事,帝后对着小儿子也格外宽容。   水灵灵闻不到丝毫土腥气,还带着一股特有清香的白萝卜,勾的南枝直接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汁水直接在嘴里爆开,清爽脆嫩中还带着微甜。   咽下去后还带着回甘,这和普通萝卜口感完全不同!   为什么一个萝卜能这么好吃!完全能够当水果了!   南枝被这小小的萝卜惊艳到,他料想农场出品的东西定是不凡,却也没想到能够好到这个地步。   站在一边的青禾面上淡定从容,好像丝毫没被南枝啃萝卜的行为震惊,内心却十分凌乱。   夭寿了!他们家殿下竟然生啃萝卜!他们家从小千娇百宠锦衣玉食养这么大的小殿下在啃萝卜!   南枝丝毫不知道从小照顾他的青禾姑姑脑内掀起怎样的风暴,他只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更带几分怜爱。   虽然不知道青禾脑补了什么,但南枝淡定的装作一无所知。   寝殿内只有主仆二人,因此也没引起更多的异样目光,南枝毕竟是现代穿越回去的,并不太适应那么多人去伺候他。   他的身份又太特殊,仁安帝和皇后也不可能不派人伺候他。   最后就是贴身宫女青禾负责照顾他的起居,其他宫女内宦则在外殿听候调遣。   南枝也没功夫去深究青禾的想法,这次农场的新手任务完成,他对新手礼包里的东西十分期待。   并且他还在琢磨怎么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将农场空间内种的东西让他的亲友们尝个鲜。   完成新手任务后,他看到第二块初始田的解锁进度条变成了解锁1/2,也就是再完成一次种植就能将农场提升一级,解锁第二块田地。   新手期升级快,这是所有玩过游戏玩家的共识,基本上没什么门槛,只要花点时间就能升级。   农场系统也遵循这一定律,前三级没有任何任务门槛,只要根据要求种植相应农作物就能解锁前三块地。   整个农场一共有12块地,每升一级解锁一块地,解锁完全部初始田地后,就可以升级成产量更高并且有几率触发变异的红土地。   全部升级为红土地后,就能解锁牧场,开启养殖模块。   而解锁全部田地之前,每三级为一个门槛,会触发相应任务,才能继续升级解锁,12级之后更是会有一些连环任务,完成后才能解锁新作物、新功能。   这些离南枝太远,南枝眼下感兴趣的只有新手礼包有什么。   “青禾姑姑,孤昨夜未休息好,姑姑在外守着,孤想再休息一下,不要让人来打扰。”南枝交代后,便没再多关注青禾。   因此也没留意,青禾另外叫了一个亲信守在他门口,她则直接到皇后宫中汇报他的异常去了。   【恭喜宿主获得:糖分满分甜菜种子*10,制糖配方大全*1,百科全书*1,无穷无尽小水壶*1】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虽然甜菜种子暂时还是不可种状态,但制糖方法却有大用!   而且找出合适制糖方法,只需要多找一些甜菜做实验就能光明正大拿出来,可以说是意外发现。   大夏也有甜菜,与后世和农场里的甜菜都不一样,甜味淡水分少,没有人想过用它制糖,最多吃不起糖的普通老百姓,吃,点甜菜甜甜嘴。   或许因为这个世界是以小说为蓝本构建出来的,原本很多古代没有的农作物,在这里都有低配版。   只是产量低,或者口感不好。   这倒大大为他提供了方便,很多东西不用怕拿出来找不到借口。   ————————————————   青禾急匆匆的赶到凤仪宫,大门口守着的小宫女认出了她,连忙对着青禾行礼。   “见过青禾姑姑,姑姑怎么到凤仪宫来了?可是九殿下有何吩咐?”小宫女也不能直接放青禾进去,派了另一个小宫女去请示。   青禾摇头:“我有急事向皇后娘娘汇报,麻烦珠玉姑娘帮忙请示娘娘,可否见我一见。”   珠玉笑道:“青禾姑姑客气了,刚刚就派人去请示了,只不过昭阳公主碰巧也在,恐怕得让姑姑等上一等。”   青禾身为九皇子的贴身宫女,自然比凤仪宫看门的小丫头品阶要高,更别提青禾原本就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在凤仪宫余威尚在。   没过多久,皇后就传唤青禾进殿。   “呦~青禾姐姐好久不见,风采一如当年。”身着水蓝宫装,五官大气而明媚,和皇后有六分相像的少女爽朗的和青禾打了个招呼。   青禾连忙俯身请安:“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万福金安。”   转身又对着昭阳公主俯身请安,结果昭阳挥了挥手。   “不必多礼,姐姐怎么反倒和我生分起来?想来姐姐也是有要事告知,可是枝枝出了什么事?”昭阳心里有些着急,加之她过往和青禾私交不错,并不在意请安的问题。   反倒是她更在意自己的幼弟有没有事,她素知青禾稳重,只有事关南枝才会让她如此行色匆匆。   皇后颔首,示意青禾无需多礼,特事特办,事关南枝比这些繁文缛节要重要的多。   青禾连忙将小主子身上的异状告知,顺便汇报了刚刚南枝生啃了一个萝卜。   “母后,你是饿着咱们枝枝了吗?怎么都直接开始啃生萝卜了?”昭阳离家去边关有几年,心里记挂着可爱幼弟,听到南枝生吃萝卜忍不住皱眉。   顶着昭阳质问的眼神,皇后终于维持不住端庄仪态,直接敲了一下长女的脑袋,她是枝枝的亲生母亲,她还能苛待亲儿子不成?   皇后嫁于仁安帝前也是将门虎女,一杆长枪耍的那是虎虎生风,也是当了皇后为了国母仪态而变得端庄大方。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曾经巾帼不让须眉的定国公之女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方贤良的皇后娘娘。   只有看到如今的昭阳公主,大家才再次恍然看到年轻时的皇后,甚至比起年轻时的皇后还要更厉害三分。   皇后这一下手劲不小,昭阳揉了揉被敲的位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下手真狠!   这绝对是亲生的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不客气了。   到底是亲生的,看到昭阳额头被敲的位置红了一小块,皇后还是叫人送来膏药,让口无遮拦的不孝女赶紧涂上。   转头对着青禾道:“那可有请太医去看看?昨日本宫才去看望过他,反倒是不好再去,昭阳你代本宫去看看吧。”   不用皇后吩咐,昭阳也是要去看看南枝的,仁安帝突如其然的将南枝安排到紫宸殿,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过,完全就是一块巨石砸入水中,直接让南枝成了活靶子!   这种时候的风吹草动都值得警惕,这是她的弟弟,她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当做权谋制衡的牺牲品,即使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仁安帝也不行!   南枝并不知道昭阳回来了,还准备来看他,他还专心研究最适合如今生产力的制糖方法。   有了充足的糖,他就能做很多很多的甜品了,作为一个甜品控可太期待这久违的甜蜜了。   有昭阳公主亲自去看南枝,青禾的心也放了下来,可以说仁安帝这神来一笔不仅让暗中心思诡谲的人活跃起来,同时让真心记挂南枝的人同样绷紧了神经。   皇后心中暗自还是对仁安帝起了隔阂,小儿子是她九死一生生下,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命根根子。   明明仁安帝也那么喜爱枝枝,甚至还曾抱着三岁的枝枝上朝,向所有人宣告这是他最爱的孩子。   难道这些宠爱全是假的不成?   无论仁安帝的目的是什么,皇后都要为南枝铺出一条平平安安的锦绣前程!   “母后,昭阳告退。”昭阳公主行礼后,跟着青禾去了紫宸殿。 第3章   甜菜制糖容易,只是里面的杂质不好去除,产量也不高,如果真要大批量生产,很多制糖方法都不太合适。   众多制糖法里,让南枝眼前一亮的反倒是配方中所提到的古法制糖,也就是利用黄泥水淋糖的方法。   通过黄泥水淋糖法,可以为粗制砂糖脱色,变为白砂糖,眼下的甜菜品质不好也无所谓。   他能从系统兑换出高糖分优良甜菜种,只要提高产糖量,并且通过黄泥水脱色,大把的商机摆到了他的面前。   大夏有些类似平行时空的大汉,很多工艺不是没有就是还不成熟,如果没有南枝这个意外,黄泥脱色法最起码要一千多年后才能发展至成熟。   不说一千多年也要几百年才成,南枝手中的制糖配方大全可以说是超脱了整个时代的智慧结晶。   上面所谓的古法也比如今更加先进,这还仅仅是新手礼包开出来的东西,这让南枝对升级农场有了更高的积极性。   按捺住内心的躁动,眼下即使他想要尝试熬糖也没有合适工具,收起制糖方法大全,将新手礼包赠送的百科全书掏了出来。   这个百科全书会是他心中所想的百科全书吗?   封面十分简洁,上面四个大字百科全书是标准的宋体机刷,单从外表来看十分平平无奇,翻开之后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原本抱有很大期待的南枝不由得有些失望,这哪里是什么百科全书,这完全是标注着百科全书的笔记本!   期待越高失望越大,考虑到新手礼包开出的东西都不简单,南枝还是倾向于他没有发现百科全书的正确打开方式。   将百科全书收好,看着仓库里卖相极佳的白萝卜,南枝又开始发愁,这么好的萝卜怎么才能让他父母兄姐尝一尝。   南枝用手托腮,将榻上的上好棋案当做支撑身体的道具,年纪太小真的是硬伤!   昭阳没让守在门口的内侍通报请示,而是悄无声息的推开寝室大门,不出所料床上没人。   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或者想要独处就推脱想要休息,不过她的弟弟本来也没多大,虽然已经到了可以独自居住一殿的年纪,却也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南枝根本没察觉到门口的细微动静,直到突然感到失重感,整个人被腾空抱起,他下意识一惊想要挣扎。   心中电光火石间还想过是不是有刺客混了进来,结果就嗅到熟稔的气息,也不顾被突如其来的抛高狼狈。   “姐姐!”南枝眼中似盛满了星星,语气中也带着十足的欢兴雀跃,他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昭阳了。   “好小子,比半年前倒是壮实不少。”   昭阳嘴里说着南枝壮实不少,可她轻松就将幼弟抛高,再稳稳接住的双手却丝毫不显吃力。   “皇姐快放我下来!我这么大了,怎可还被皇姐抱来抱去?”理智回笼,南枝被看着瘦弱的皇姐抱在怀中,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昭阳被南枝的反应逗乐:“确实是长大了,都开始和姐姐见外了,你才多大就讲究这些?”   听到南枝改口唤她皇姐,昭阳心中不太痛快,这个称谓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她不喜欢。   况且枝枝抱起来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如此可爱的幼弟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大夏女子地位不似后世那些王朝低下,也可在外做生意,朝堂上也有女官,不过大多从事的都是文书工作。   昭阳公主这般当了女将军的倒是独一份,十五岁入行伍,仅一年凭借自身就当上了四品中郎将,之后更是组建了一支以她为主的娘子军,凭借夜袭北狄,并且烧了敌方粮仓越级晋升为二品镇国将军。   因此昭阳公主也被称为镇国公主,年仅十八的昭阳就能有如此成就,其中虽也有定国公暗中帮忙,但也掩盖不住她傲人的光芒。   想到这样厉害的长姐,结局却是万箭穿心而亡,南枝就忍不住将小脸埋入昭阳的颈窝,小手控制不住的收紧,牢牢的抱住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   他的这番表现,反倒让昭阳意外,南枝从小就懂事,即使是撒娇都带着几分克制,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约束着他的言行。   昭阳并不知道她猜中了某一部分实情,南枝带着前世记忆降生在大夏,内心还是将自己当做成年人看待,因此做不来小儿姿态。   可对亲情的渴慕又让他忍不住去亲近这一世的亲人,前世南枝父母双全,可感情破裂离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作为他们原本的爱情结晶就显得尴尬且可笑。   曾经在爱中沐浴长大的孩子成了不堪回首的污点,他们都下意识无视他的存在,将他养到成年,就各自给了他十万当做大学学费,之后就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除了二十万的学费,这对父母就给他留下了一间六十平的房子,算作他们对他最后的父母之情。   空荡荡的房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孤独了。   昭阳察觉出南枝情绪不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小时候那般哄他。   “怎么了?刚夸你长大了,眼下又撒娇,变脸如此之快还说不是小孩子!”   南枝被说的更不好意思,将脸埋的更深,只将红透了的耳朵露在外面,心里也没了感伤,反倒是更添几分动力。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随身农场,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改变亲人原本的悲剧命运,他要努力升级解锁更多好东西!   “姐姐回来了我高兴。”所以他才不是什么小孩子,只是太久没见到姐姐太激动,有些忘乎所以。   小孩脸皮薄,昭阳心知并非是这个缘由也没拆穿他,反倒是十分配合的表现出相信的神态。   “原来是咱们枝枝想姐姐了啊,是我误会咱们枝枝,我给枝枝道歉?”昭阳在南枝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好姐姐,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   虽然她平时也挺喜欢逗南枝,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维持着一个靠谱长姐的形象。   “没事,不怪姐姐,是我太久没和姐姐相处,所以生疏了。”南枝并不希望听到昭阳的道歉。   他的姐姐也没做错什么,追逐自己的理想,并且为国家建功立业,这完全是让他引以为荣的事。   昭阳本就应该做翱翔天空的鹰,而非困于皇城的雀,南枝希望他对他的家人是助力,而非束缚。   “好好好,是太长时间不见才导致生疏了,那我也不道歉,送你一匹小马驹当赔罪吧。”昭阳向来是最了解南枝的人之一,并未在谁的过错上纠结,而是转头说她带了礼物。   南枝也不害羞了,立马抬头看向昭阳,眼里是昭阳最喜欢的神采。   将弟弟哄高兴了,才把人放下来,脸上完全看不出半分吃力,甚至还开口鼓励南枝多吃一点。   “咱们枝枝虽说长大不少,却还是没多敦实,可见还是没好好吃饭。”   南枝十分无奈,他已经吃的够多了,但他是正常小孩的饭量,真的没办法像两位兄长和姐姐那样。   一家五口,仁安帝幼时过的不好伤了胃,饭量不大,而皇后作为将门虎女,不仅天生神力,年轻时饭量也是能抵三个成年男性。   而南枝的两位兄长,还有长姐昭阳完全遗传了皇后的好胃口,昭阳的天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仅武艺兵法方面的天赋超过了皇后,饭量这方面更是……   “都怪父皇身体不好,让你也……唉,不提了。”   这声叹气就十分有灵性,南枝十分冷漠,都习惯了皇后他们将他饭量不大归功于仁安帝,他们眼中南枝是不会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肯定是南枝的爹仁安帝啊!   南枝有时候都在想原本他们家最后分崩离析,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结局,是不是因为无论发什生么事,他们家其他人都习惯性将锅扔给仁安帝,而他的死就是点燃这一切隐藏矛盾的导火索。   “姐姐,你送我的小马驹难道和盛京的马有什么不同吗?”南枝决定还是不要再纠结他饭量问题了。   昭阳来了精神,确实被引来了话题,说起小马驹她表现的十分骄傲。   “我带了一小队人深入北狄,给那些蛮子送了些‘礼物’,礼尚往来,既然我给他们送了礼,自然也要拿点回礼。”   南枝沉默,总觉得这个礼物北狄并不是很想要,而昭阳带回来的东西恐怕也不止这一匹小马驹。   只是一匹小马驹还不至于让昭阳如此喜形于色,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姐姐最厉害了,姐姐能帮我个忙吗?”南枝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昭阳,转而想起他制糖的甜菜还没着落。   甜菜主产地在北方,对于昭阳而言,帮他送一批甜菜到盛京并不困难。   “可以啊,咱们枝枝想要什么?”昭阳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南枝十分感动,他的家人只要他有所求,即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们都会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完全不考虑他会不会强人所难。   “姐姐就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南枝抱住昭阳的腰,有感而发的说出了这句话。   昭阳对于南枝的亲近十分享受,同时还不忘:“那是皇兄更好,还是姐姐更好?”   南枝浑身一僵,来了,又来了! 第4章   这是什么夺命问题?偏偏无论是两位兄长,还是长姐昭阳见到他后,都会问到底谁才是南枝心中最好的哥哥/姐姐。   昭阳自己不喜欢南枝称她为皇姐,觉得太过生疏,却在问题之中将两位兄长的代称用皇兄,试图以称呼偷跑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在南枝早已将端水大师技能修炼到满点,坚决不放过任何一点翻车的可能性!   “哥哥和姐姐自然是都好,我说哥哥好,未免显得我忘恩负义;我说姐姐好,却忘了哥哥对我的情谊,我又成了什么人?”   这话说的俏皮,昭阳也被逗笑。   她心知是问不出她想要的结果了,这话虽然有几分和稀泥的意味在,但在南枝心中确实是姐姐和哥哥同样重要。   或许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对于姐姐比哥哥要更细心几分,但他们的重要性对南枝而言是相同的。   昭阳也不是非要一个明确答案,只是想要成为幼弟心中的偏爱,不过南枝愿意哄她已经算是一种优待,她心里还是满意的,也不再为难弟弟了。   “算你过关,走吧,和姐姐一起去看小马驹。”昭阳眼睛滴溜一转,不打招呼就又将南枝抱了起来。   “哎——”南枝惊呼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姐姐就是不满意他突然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适当拉远了和她的相处距离。   他干脆也不挣扎,让昭阳抱他更省力一些,虽然他知道对于姐姐而言这都不算什么,但……   看着身材纤细,甚至乍一眼看去还有那么一些弱不禁风之感,单凭外貌判断很难看出她是多次上过战场,并立下军功的女将军。   南枝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把昭阳的手压断,这种忧心十分多余,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这种忧心情绪。   “好了,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似的,天塌下来了也有大哥他们顶着,你开心做自己想做事就行了。”   昭阳也不知道南枝到底在想什么,常常陷入一种紧迫感之中,就像是有老虎在后面追着他一样。   想到老虎,她又想给南枝弄只虎崽,就是没有性格合适的,万一老虎不受控反倒是容易伤到枝枝,这么一想这份礼物也不太合适。   南枝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昭阳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份送他什么礼物了,不过知道了大概也会习以为常。   因为上从仁安帝下至昭阳公主,全都喜欢给他送礼物,他的小金库比他兄长和姐姐的全部身家加起来都还要多。   他二哥当初想要做生意,差本金都是找他借的,后来二哥也以本金是他出的,所以盈利也要分他一份为理由,又给了他更多。   有时候南枝都怀疑他二哥是不是故意说没钱,然后让他去资助,这样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给他塞钱。   宫内并没有专门养马的位置,大批量养马还是在外面的承华厩,昭阳要带他去的是兽园。   南枝喜欢小动物,但又不爱自己养,怕养不好浪费,宠儿子的仁安帝专门为他在皇宫内建了一座兽园,让有相关饲养经验的内侍负责里面的小动物。   兽园刚建的时候,大臣们就不太认同,还有御史进谏,让仁安帝莫要成了爱鹤失众的卫懿公。   仁安帝嗤之以鼻,他又没有用国库的钱去修兽园,他自掏腰包从私库拿钱出来,在皇宫内划了一小块地方建个兽园哄儿子怎么了?   兽园从搭建到完工也不过就用了三个月,既没劳民也没伤财,更没有妨碍到谁,凭什么不让修兽园?   难得小儿子有了喜欢想要的东西,他身为皇帝还不能满足一下吗?   仁安帝的宠儿行为,南枝表示一言难尽。   皇后则完全不觉得仁安帝这是爱子心切的作为,反倒是更像以南枝为借口,找出那些有异心想要借题发挥动摇他统治的大臣。   特别是在兽园建成后不久,仁安帝处理了好几个反对他的大臣,皇后更是觉得南枝被当做巩固皇权的工具。   只有南枝知道兽园并不包含任何政治目的,他就是一个想要哄孩子的傻爹,为他的爱子准备的一份礼物。   至于那些被处置的大臣,一方面确实品行不端,没少贪赃枉法,另一方面仁安帝讨厌他为自己孩子准备礼物,还要被外人指手画脚。   皇帝的身份让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过度解读,无论他有没有那么想,只要最后结果如人所想,那就是他这个皇帝心深似海算计无双。   名字虽然叫做兽园,实际上也就养了两只猫一只狗,如今再加上昭阳送的小马驹,满打满算也就四只小动物。   而且两只猫中其中一只还算是皇后的猫,比起兽园,南枝觉得更像是小型狗坊,专门服务他一个人。   昭阳抱着南枝到兽园,看着偌大的兽园就只有小猫两三只,显得十分冷清:“白瞎了这么大个兽园,还没宫内狗坊热闹,要是没有母后送来的狸奴,你这怕不是更加萧瑟。”   南枝尴尬一笑,此时的猫还叫狸奴,而宫内专门饲养宫内贵人们宠物的地方就叫狗坊。   “当初说好歹给你送两只兔子来撑撑场面,你死活不乐意,怕养出感情舍不得吃了,如今加上我送你的小马驹,兽园都算不上热闹。”   看着空荡的兽园,昭阳还是不满意,思索怎么将此地填满。   “养宠物还是要讲缘分,我养它们是为了高兴,要是看着不合眼缘反倒是不美,就这样也挺好的。”南枝不甚在意。   昭阳:“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去看看那小马驹你喜不喜欢。”   南枝如今绑定了农场系统,只要好好种地,早晚能解锁牧场,牧场里同样可以养一大堆动物,因此他是真无所谓。   系统里搞养殖,消耗的只有他的精神力,现实中养少不了要劳力伤财,两厢对比之下,在兽园养宠物并不划算。   不过……   南枝看着兽园空余空间,等以后解锁了牧场,倒是可以把兽园改装一下,用来养殖二代家禽。   兽园的内侍早早收到消息,昭阳公主要带九殿下来看小马驹,茶点早已备好,养马的马监则将小马牵了出来。   内侍禀告马驹已在外候着,南枝放下手中的糕点,净手擦干之后,被长姐牵着手去看小马驹。   看到小马的第一眼南枝就惊艳到了,小马呈现罕见的淡金色,在阳光下的小马更像是被染成了漂亮金黄色,让人看着都觉得暖融融的。   小马驹的眼睛特别有神,并且传递出一种温驯的信号,一看就是一匹性格很好的马,再加上体态也十分好,后腿结实有力,浑身都是腱子肉。   南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马毛绒绒的耳朵,小马也十分好脾气的低头任摸,不得不说手感绝佳。   “喜欢吗?”昭阳笑问。   南枝连忙点头,这么好看的小马怎么可能不喜欢?   “取名字了吗?这是什么品种的马?几岁了?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真的送给我吗?”   看着南枝喋喋不休的发问,昭阳确定他十分喜欢这份礼物了。   她看向小马驹的眼神也带上了满意,同时不忘记给幼弟答疑解惑:“这是汗血宝马,我带人深入北狄正好碰到北狄士兵在押送一批马,这小马驹就是其中一匹,看颜色我就觉得它和我们枝枝有缘,所以我就连人带马都收下了。”   南枝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他知道昭阳向来大胆,却也没想过她会孤军深入敌方腹地,还敢劫了一批对方的战马。   昭阳说的轻描淡写,但当时情况肯定十分危险,更别提还要避开敌方大部队,将马和人一起押送回来。   大夏骑兵少,主要原因也在马上,中原的马耐力和承重都不太行,数量也少,根本没办法打造大规模骑兵。   这次缴获的马可以说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有兵无马的窘境,看着漂亮小马南枝心中涌现出一丝不舍,这小马是真合他眼缘。   昭阳看他喜欢,更加细致的介绍这匹马驹:“军中的马倌有认识的,说这是汗血宝马,长的好看,跑起来也快,不过大多都性格都挺烈,这匹小马驹是那批马中马王的孩子,还不足周岁,性格更是难得的温顺,怎么样?姐姐送的礼物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那是相当好了!只是留在我这可惜了,它更应该出现在战场上,不如姐姐你留着自己骑吧?”   好马就更该待在合适它的地方,跟着他实在可惜。   “咴——”小马或许也很喜欢南枝,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感知到小主人似乎并不想要它,忍不住打了个响鼻,温顺的主动蹭了蹭南枝。   小马喜欢你,想要你当主人。   “这小马不适合当战马,如今看它倒是与你有缘,你看它喜欢,它看你亲近,你这就是它最好的归宿,要是过意不去,就多带它出去跑跑吧。”昭阳并未明说小马为何不适合当战马,只让南枝放心收下。   确定小马的所有权,南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汗血宝马!这是汗血宝马哎!   “小马有名字吗?”   “还没有,你可以给它取一个。”昭阳揉了揉南枝的头。   漂亮小马必须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该叫它什么好呢?   南枝有些苦恼。 第5章   南枝困扰的模样着实可爱,想到小马不能当战马的原因,昭阳眼神有些飘忽,提供一个名字给南枝参考:“不然叫……卜卜吧。”   “布布?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南枝不解。   昭阳摇头:“不是布布,是卜卜。”   南枝更迷茫了:“卜卜?”   昭阳点头。   南枝迟疑:“有特殊意义?”   昭阳面带痛苦,沉痛点头。   总感觉这里面又是一言难尽的故事,不会和漂亮小马不能当战马有关吧?   看着长姐抗拒的神色,南枝也不强求知道真相了,早晚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姐姐想叫漂亮小马卜卜,那就叫卜卜吧。   “卜卜?”南枝轻声唤。   小马好像知道在叫它,兴奋且亲昵的和小主人蹭蹭。   看到小马驹兴奋的反应,昭阳的脸色更奇怪了,南枝确信姐姐和漂亮小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并且卜卜还把昭阳得罪了!   “枝枝,姐姐还有些事要处理,先送你回紫宸殿好不好?下次再和卜卜玩。”   昭阳带着南枝看过小马驹后,就将人送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南枝想起了正事:“麻烦姐姐帮我找些甜菜,我想研究点东西。”   “好。”她也没问南枝要甜菜做什么,这么一点小东西她完全给的起。   况且她不答应,恐怕她的两位兄长就要接下南枝的任务了,她怎么可能把机会让给他们?   昭阳不着痕迹对着青禾一点头,青禾会意送她。   南枝没注意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对于青禾去送昭阳也没什么意外,毕竟青禾也算是同长姐一起长大,私交甚笃送一送也不算什么。   青禾才离开紫宸殿,就低声询问:“公主,小主子没事吧?”   昭阳轻笑:“姐姐多虑了,我观枝枝一切如常,虽然精神略有不济,应当是不太适应紫宸殿的环境。”   再加上她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太医院细看南枝的脉案,负责定期为南枝诊平安脉的太医是帝后专门安排的,没有任何被其他人收买的可能,脉案记录可以相信。   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刚刚通过一路的观察,南枝心情十分不错,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唯一有些特殊的大概就是让她帮忙找甜菜了。   不过南枝从小就喜欢折腾这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这点小爱好无论是帝后还是枝枝的兄姐都愿意纵容。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换了居住环境,导致不适应这一种解释了,无论如何南枝本身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确认了这一点,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被她们记挂的南枝则是躲到书房里,用任务奖励的1000铜币买了和萝卜同样为一级作物的白菜。   初始可选作物就只有萝卜和白菜,恰巧大夏餐桌上见的最多的蔬菜便是大白菜和萝卜。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因素,初始的种子基本上都是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已有物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表现的过于神异第一时间不会被当做神仙供起来,而是会当做妖怪绑起来烧了。   想到这南枝反倒是有些佩服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既要表现出神异,又要把控好一个度不至于被当做妖怪,同时还要小心不被人揭穿伎俩。   关于方士的问题南枝也没多想,毕竟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真要说他也就是一个种地的,他只是想尽他所能为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做些什么。   南枝还未穿越前也曾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更是见过那些缺粮的国家老百姓是什么样子,因为知道他才更想让大夏的百姓都能有粮吃。   在其位谋其事,他的身份是大夏的九皇子,他也应该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肩负起他的责任。   回想原著中干旱、饥荒、地震、洪水、瘟疫,轮流蹂躏着这片土地,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知凡几,这才是压垮大夏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灾他无法改变,但他或许可以通过他的随身农场去解决,至少是缓解这种困境,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升级农场。   将大白菜种子均匀的种在田里,用无尽小水壶让每一寸土地都被沁润,如果大白菜长的和萝卜一样水灵的话,他就该去找仁安帝要个庄子了。   这样不管未来他种出了什么,都有了能正大光明拿出来的理由,看着待解锁的药材种子南枝有些失神。   如果种出药材,还能解锁相应配方……   南枝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太过贪心,也不要太过心急。   只要收获了这批白菜,他就能够升级了,可以有更多的种子,以及第二块田!   说起农场升级,南枝就有些槽多无口,新手期整整花了差不多一天时间才升一级,这升级效率要搁在上一世,怕不是要被玩家骂死。   不过考虑到这不是虚拟游戏,而是现实与他捆绑的随身农场,只花一天种种菜就能让农场升一级实在是太容易了。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脑海中初始农场的模样,以及播种浇水的按键,熟悉的即视感实在让南枝忍不住想吐槽。   因为农场系统,原本对未来抱着悲观想法的南枝峰回路转又看到了希望,原本准备躺平等剧情杀的咸鱼一个蹦跶翻了个身,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日子有了盼头,南枝一改之前的抑郁,整个人也恢复了活力,脸上的颜色虽然因种田花费了精神力而变得泛白,但他的眼睛却是重新焕发光彩。   被昭阳喂了一颗定心丸的青禾,在看到南枝用膳终于恢复了正常胃口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昭阳公主说的没错,小殿下就是换了环境不适应。   刚用完膳,仁安帝身边的内侍就来宣告皇帝口谕,明日下朝后要在天禄阁召见九皇子。   南枝摸了摸下巴,这可不就是打瞌睡来枕头,他才升起了找亲爹要庄子的念头,他亲爹就找来了,这也算是他们父子间的心有灵犀吧。   他和仁安帝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其他皇子皇女不同,即使同为皇后的孩子,仁安帝待他也是独一份。   南枝忍不住又开始回想仁安帝的结局,失去了定国公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灾难接二连三找了上来,天灾和人祸同时找上门,即使是明君应付起来都要脱层皮,更别提失去左膀右臂能力属于中庸的仁安帝了。   皇宫内每一次乱起来都会被有心之人捕捉到,一次是九皇子被算计殒命,原书中说是病逝,实则背后牵扯着更大漩涡,不过这只是背景设定中的一笔带过,正文开头都是十年后的事了。   大夏真正的成为旧朝,并且拉开乱世序幕的大事件就是仁安帝之死!   也不怪之前南枝心累,可以说他全家就没一个好结局,这种情况下完全无力挣扎,单纯的人祸可以通过努力去改变,命中注定的天灾却完全无法避免。   不然南枝也不至于放弃挣扎,他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他目前还是一个五短身材的小不点,能不能活到成年去抱主角大腿都够呛。   农场系统的出现才算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等到晚上收割完大白菜后,农场升级给他带来了一个额外惊喜。   农场升级后竟然会有升级礼包!   【恭喜宿主解锁第二块田,建议多多种植尽快升级农场。   恭喜宿主获得升级礼包(一级)*1】   这简直都是明示了,只要好好打理农场,好处那是大大的有!   不用奖励南枝也会好好努力,有了奖励之后就更不必提。   南枝仔细观察第二块田,试图找出它和第一块田的差别,大小尺寸没什么差别,最起码肉眼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土也都是黑土地,产量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将火辣辣青椒和催泪洋葱种好后,就暂时决定不管了。   紫宸殿离天禄阁很近,毕竟是作为太子东宫,为了方便皇帝培养继承人,修的离未央宫很近。   离得近也是仁安帝费尽心思要把小儿子安排到紫宸殿的原因之一,方便他有时间看儿子还不耽误正事。   南枝对于亲爹的召见心里大概也有数,他已经六岁了,光是启蒙老师教识几个字肯定不行,仁安帝要给他安排老师和伴读。   换成21世纪的说法就是请家庭老师到家里一对一教学,并且还带玩伴陪读的那种。   对于读书他也没有什么排斥,反倒是对仁安帝为他选的伴读很有兴趣。   教他的老师极有可能是帝师宋清廉,三朝元老教过仁安帝,也教过大皇子,如今更是要来教他了。   宋清廉算是书宦世家出身,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学者,并且奉行有教无类,并不是那种读死书固执己见的酸儒。   南枝的思想活跃,太过死板的老师反倒容易磨合不到一起,最后出了什么争端还要被扣一个不敬师长的帽子,这是仁安帝不愿意看到的。   他的小儿子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还不如提前将隐患掐灭在摇篮里。   再加上宋帝师曾见过南枝几面,有过交流,不止一次在仁安帝面前夸过南枝,他给南枝当老师肯定能合得来。   只是这个安排在别有用心之人眼中就没那么简单,之前帝师只教过南珺这一位皇子,他们猜大皇子是仁安帝认定的储君,如今又多了一个南枝,同时九皇子住的还是有东宫隐喻的紫宸殿,到底谁会是太子不就明显了吗? 第6章   对于南枝而言,仁安帝真是个顶好的父亲,就是不知道为何老是有人觉得他心里没有亲情全是算计。   即使是他的枕边人,最默契的合作伙伴都怀疑他的用心,南枝都不知道该说仁安帝这到底是什么风评。   南枝到天禄阁时仁安帝还没下朝,他也没见外,轻车熟路的坐到老位置,等着内侍端上桂花糕边吃边等。   仁安帝下朝之后连朝服都没换下,就直奔天禄阁,毕竟南枝在天禄阁候着,让那些大臣等他,仁安帝没有任何愧疚,毕竟他是皇帝,自然是别人等他,小儿子在他这不同,就怕让南枝等的时间长了。   南枝手上还拿着桂花糕,刚咬了一口,就感受到熟悉的失重感,不过这一次的怀抱并没有昭阳的舒服,朝服上的挂饰硌得他不太舒适。   不过他也没有挣扎,反倒是习以为常,南枝就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抱他?明明他已经六岁了!!!   更何况他明显感觉的出来仁安帝的手并不算稳,对于没有天生神力,身体又不算特别好的皇帝,抱着他六岁的小儿子还是有些吃力。   “爹!快放我下来!我长大了!”天禄阁里都是仁安帝精挑细选的心腹,因此南枝用了最亲近的称呼。   他没有直接指出仁安帝身体不好抱不动他,而是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即顾全了他爹的面子,又不至于让对方心里不舒坦。   仁安帝听到南枝对他的称呼更是高兴,他哪能不知道小儿子担心什么?不过他还是觉得挺熨心的,这是他儿子在关心他。   “爹身体不好,连抱咱们枝枝都抱不稳了,听说念娘和昭阳去看过了?”仁安帝不舍得的掂了掂孩子,遗憾的将人放下。   要是他也有皇后那般的天生神力就好了,仁安帝再一次羡慕自家皇后天赋异禀。   “前段时间也和你说过,朕想为你安排一位先生,帝师自请来教你,你可愿?”仁安帝不出所料是就老师人选问题在寻求南枝意见。   也就是南枝,他会考虑老师适不适合,询问本人意见,换做其他皇子皇女根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空间,仁安帝直接安排就安排了。   “我很喜欢宋先生,再说这是爹给我安排的,难道还会害我不成?”南枝在长辈面前特别会撒娇卖乖。   仁安帝就吃南枝这一套,也被小儿子话里的信赖愉悦到。   “偏你怪会卖乖,既然你觉得不错,那朕就成全帝师,明日开始安排他给你上课。”   南枝点头,眼睛滴溜一转,抓着仁安帝的袖口轻轻摇了摇:“爹,你给我安排的伴读是谁?”   “你可知章惠长公主?”仁安帝没有直接说是谁,反倒是问了南枝一个问题。   “章惠长公主?是嫁入顾家的那位长公主?”南枝回忆了一下皇室复杂的亲戚关系。   章惠长公主从辈分上来说算是仁安帝的皇姑,仁安帝的祖父收养了战死的弟弟留下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章惠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和前后三任皇帝关系都不错,再加上她也不喜争权逐利,仁安帝也愿意多给这位长辈一些体面。   皇室沾亲带故的人太多,南枝在记忆里扒拉了好久,才找出章惠长公主相关的信息。   “我记得章惠长公主的小辈中,好像只有一个孙子和我年岁相仿?叫……”叫顾什么来着?南枝是真有些记不清了。   “顾清晏。”仁安帝轻声提醒。   南枝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僵住了,手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也掉到地上,他却没有心思去心疼。   “叫顾什么?!”南枝忍不住提高音量。   仁安帝也有些奇怪,小儿子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吩咐人将掉到地上的桂花糕清理干净,然后牵着南枝的手坐下慢慢说。   他和小儿子之间的君臣界限很模糊,南枝把他当做亲爹来看,也不会因为皇帝的身份而产生什么畏惧,仁安帝也没刻意去提醒小儿子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君臣关系。   他们私下相处十分温馨和睦,仁安帝也不明白他和小儿子之间如此感天动地的父子情,为什么会被传成他将南枝当做工具,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磨刀石。   仁安帝伸手拿起内侍手捧托盘内的帕子,细致的为南枝擦干净手上的糕点碎屑,然后才不慌不忙的回答:“叫顾清晏,他得罪你了?那就再换个伴读吧。”   顾清晏名义上算是仁安帝的侄子,实际上血缘早就隔了很远,对于这个早慧素有神童之名的侄子也有欣赏,才想着让他当枝枝伴读。   南枝生性天真烂漫,对待人性总是抱有最大善意,他又不似那种全然不知人间疾苦的善良,更像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一种坚定信念。   他觉得这样的小儿子没什么不好,就是容易受欺负,所以想找一个厉害一点的伴读来保护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深厚。   能力出众,这样无论在下一任皇帝是谁都能保证南枝不可动摇的地位。   如果可以,仁安帝当然想将南枝护在羽翼下一辈子,只不过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做到,南枝年纪太小,而他已经年过半百。   他想要在离开前给南枝安排一个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未来,无论小儿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仁安帝不放心其他儿子,即使是大皇子南珺,他也不觉得完全放心,如今他还活着,南珺这个当大哥的挺宠南枝这个幼弟,那他离世之后呢?   人心易变,随着南枝的长大,无论他有没有那个意思,新帝都有可能将他视为威胁,为了南枝的安全,他必须留下能够保护南枝的力量。   原本他最看好的就是比南枝大两岁的顾清晏,如果两个孩子之间有矛盾间隙就不太好,顾清晏很有可能在成长起来后不管南枝,更有甚者会选择报复。   这样他就得重新考虑小儿子的护卫人选了,同时他还不能让和南枝有旧怨的顾清晏向上发展。   南枝并不知道看着人畜无害,一脸温和的仁安帝已经盘算好如果顾清晏和他有过节,就准备一套安排让其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都没见过,哪能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只是听说过他,没想到他会当我的伴读。”南枝这话也不算假,他确实听说过顾清晏,不过并非这一世。   回想上一辈子看的原著,顾清晏这个名字可不要太熟,他就是《群雄逐鹿》里绝对的主角。   都说乱世出英雄,在那一片群星闪耀时顾清晏也是最夺目的那一轮清辉,他自称为大夏旧臣,平定各方叛乱,以一己之力阻隔北狄南下,撑起了因定国公倒下而土崩瓦解的铜墙铁壁。   也因他在战场上打出的威名,让周围蠢蠢欲动窥探中原的蛮夷收起了爪牙,重新老实起来。   乱世虽然被顾清晏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强势姿态结束,但一直到结尾他也没有称帝,而是固执的守着大夏曾经的江山,如同等待再也不会归来的君主。   听说这是个系列文,还有第二部,可惜南枝并没能看到后续就穿越了,对于顾清晏他是欣赏的。   作者曾评价过顾清晏,他的名字取自于海晏河清之意,他的心忠诚于大夏,但他真正效忠的明主却早已不在。   南枝有猜过这个明主是不是他爹仁安帝,或者他大哥南珺,不过无论顾清晏忠诚于谁,他们一家都已经沦为历史,无一存活。   “这小子名气还挺大,你在宫里都听说过他。”仁安帝知道两个孩子没有恩怨,又动起了原本的心思,“不过你并非没见过他,你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许是你不记得了。”   南枝有些惊讶,他竟然曾经见过主角吗?   “大前年中秋宴,抱着你和朕说长大了要娶你的那个孩子就是顾清晏,你怕是没印象。”仁安帝陷入回忆之中,忍不住脸上浮现笑意。   南枝:……   突然就知道是谁了,他想忘也不可能忘!   大前年他才三岁,从小就生的雪玉可爱,再加上年岁小,可以说是雌雄莫辨,皇后也说南枝长得好看,尽挑她和皇帝的优点长,如果不说还以为是生了个小公主。   因此皇后也喜欢将南枝打扮成小公主,看着也毫无违和,由于太过可爱,虽然南枝本人不太乐意,但其他人都乐见其成。   这也导致了中秋宴上的乌龙,也就是顾清晏求娶的事。   小孩子多少都带着点颜控属性,都喜欢和长的好看的一起玩,顾清晏也不例外,特别是这个“小妹妹”和其他孩子还不太一样,脾气好不爱哭闹,并且还和他共同话题。   他想要将人带回家,可南枝并不是顾家的孩子,为了将心仪的“妹妹”带回家养,干脆的找到了仁安帝请求赐婚。   虽然顾清晏也不太明白赐婚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成亲是变成一家人的最快方法。   大人们都没将这个小乌龙放在心上,只觉得小孩子心性十分有意思,最后顾清晏被告知南枝并不是小姑娘,而是九皇子,根本没办法被他带回家。   也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如何,反正他没再提要将南枝带回家养的话。   南枝回忆起这段过往,也知道仁安帝在笑什么,忍不住有些生气:“父皇,你是在笑话儿臣吗?”   仁安帝立马收起笑意,他觉得无论什么样的南枝都很可爱,但南枝觉得过去完全不堪回首,他这个当爹的还在看笑话,因此心里不太高兴。   孩子都生气了,他自然不可能那么没心没肺,于是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回伴读身上:“你还要清晏那孩子给你当伴读吗?如果不愿意爹再给你换。”   “他还愿意给我当伴读那?”南枝疑惑。   有了那样的黑历史,如今长大懂了一些人事的顾清晏恐怕不会想要看到他,这也不是谁的错,就是十分尴尬。   没想到仁安帝摇了摇头:“是清晏主动要求当你伴读的。”   仁安帝预选的名单上不止顾清晏一人,只不过各方面来说他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特别是他还让章惠长公主当他说客来找仁安帝。   虽然有些小尴尬,但南枝对于顾清晏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再加上对方毛遂自荐,既然顾清晏都不尴尬,他就更没必要尴尬了。   “那就他吧。”南枝道。   仁安帝点头,从盘子里又拿了块桂花糕递给南枝,南枝接过,又想起昭阳送给他的小马驹。   想起昭阳古怪的神情,他还是特别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父亲更应该知道,或许可以问问仁安帝。   看到南枝边吃糕点,眼神四处打转,仁安帝就知道小儿子有话问他,也不等南枝问,就直接开口:“想问什么说吧,眼睛别到处转了。”   “知子莫若父,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南枝讨好的从盘子里拿出另一块桂花糕递给仁安帝。   “就会说好听的哄朕,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仁安帝嘴上说的嫌弃,眼里的笑意却表示出他十分享受。   “姐姐送了我一匹特别漂亮的小马驹,她说这匹马不适合当战马,爹你知道为什么吗?”南枝期待的盯着仁安帝。   仁安帝挑眉,就这?   南枝点头,就这。   仁安帝有些失望,却还是告诉了南枝他所知道的:“这事我知道一些,还是定国公写信告知。”   南枝眨了眨眼,这事还和他外公有关?不过这批汗血宝马本来就是从北狄抢…不,是带回来的,定国公坐镇边关,昭阳也是在他帐下听差,带这么多马回来肯定是要经过定国公的。   “昭阳缴获的这批战马确实资质非常不错,特别是马王,已经被定国公当做坐骑了。”仁安帝交代了一下这批马的去向安排。   南枝点头表示理解:“既然马王资质这么好,那它的孩子资质应该也不会差,为什么姐姐反倒送给我了?”   送一匹马算什么?如果不是考虑到不合适,昭阳恨不得把整个马群都打包进南枝的兽园,只送一匹,还是性格有缺陷不适合当战马的小马驹,已经是昭阳怕南枝生气,克制过后的结果了。   仁安帝对着里面的弯弯绕心知肚明,但他没有替人刷南枝好感的习惯,干脆选择性跳过昭阳的想法,只说这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章   “昭阳送你的那匹小马驹资质确实非比寻常,但不适合当战马,它太贪吃。”仁安帝笑着摇头。   太贪吃?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吧?南枝不确定的想。   他还是想象不出来一匹马能贪吃到什么地步,这个毛病也不是说不能改,怎么就不适合当战马了呢?   南枝困惑的神色太过明显,自从出了中秋宴求娶事件后,他再也不乐意被皇后当小公主打扮,这之后为了表现出自己已经长大,南枝都展现出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仁安帝好久没看到情绪外放这么明显的南枝了,之前虽然情绪也隐藏的没多隐秘,但这样不带任何掩饰,直白表现自己的小孩确实要更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那匹小马最爱吃萝卜,昭阳带它回大营的路上,把昭阳当做当做储备粮的萝卜吃了个一干二净,还好回程位置离的近,不然路上少不得要多受些罪。”仁安帝也没卖关子,他刚收到消息第一反应是担心,知道人没事后又忍不住想笑。   南枝一愣,下意识担心,又反应过来既然昭阳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那说明过程或许有曲折,但结果还是有惊无险。   放下心来后也觉得好笑,难怪昭阳吞吞吐吐不愿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说卜卜不合适当战马,还给小马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难怪姐姐要给小马起名叫卜卜。”南枝忍不住喃喃道。   接着南枝就听到了一阵畅快的笑声,他错愕的看向仁安帝,满脸不可置信,昭阳可是仁安帝的亲女儿,怎么能笑的这么猖狂?   仁安帝也觉得不妥,立刻止住笑,将之前还没讲完的事继续讲下去:“小马吃了萝卜倒还好,毕竟离营地不算太远了,储备粮没了也就没了,原本昭阳想着交给驯马官好好训一训,看看能不能将性格掰过来。”   南枝听的全神贯注,盯着仁安帝的眼里亮晶晶的,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可惜,这匹小马怎么驯,只要一看到萝卜就走不动道,特别犟,非要吃到萝卜才老实。”仁安帝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这才是漂亮小马为什么当不了战马的原因,总觉得卜卜有种微妙的即视感,昭阳说适合南枝肯定也不单纯是因为好看。   好吧,南枝必须承认,喜欢吃这一点主宠也是一模一样,因为气场相合,爱好相似所以卜卜见他第一面才会那么亲近他吗?   他总觉得卜卜没那么简单,搞不好还鬼精鬼精的,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不好驯。   将小马的事暂时放一边,南枝想起他还想找仁安帝要个庄子,他也没过多矫情,他找他爹要的东西也不止一两件了。   考虑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问题,南枝从椅子上起身绕到仁安帝身后,有内侍想阻止却被仁安帝阻止。   他也想知道小儿子到底要做什么,南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殷勤的给亲爹捏肩膀,手劲不大但他这份心就让仁安帝觉得熨帖。   “行了,说吧,要什么?”仁安帝也没让南枝多按,意思意思也就让他停手了。   南枝也没不好意思,甩了甩有些酸涩的小手重新坐回座位上,然后不客气开口:“爹,我想要个庄子。”   仁安帝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太娇气了,都还没让捏两下肩就手酸。   “行,朕给你安排。”仁安帝也爽快。   南枝看老爹这么好说话,干脆顺着竿往上爬,说不定其他要求也一起答应了呢?   “那我要住庄子上。”南枝乘胜追击。   仁安帝眼皮都没抬,喝了口茶:“不行。”   南枝撇嘴:“那我要三天去一回,正事!”   仁安帝挑眉:“五天一次,不答应庄子也别要了。”   南枝脸上不情不愿,心里却暗自乐开了花,他的底线其实是一周去一次也行,没想到能有意外之喜。   仁安帝宠溺的看着偷乐的南枝,小儿子那点直白到一眼可看破的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   “爹你就等着吧,儿子会在那庄子上种出能让全天下人都能吃上饱饭的稻种!”南枝仰头尽是少年人的朝气。   仁安帝并没有给他泼凉水,反倒是夸奖他:“不愧是朕的儿子,有志气!朕就等你的良种了。”   这话里带着鼓励,仁安帝心中却是知道能让天下人都吃饱饭是个多么奢侈的理想,胸有大志是好事,特别是对百姓还有一分仁爱之心。   盯着南枝,仁安帝心底有个模糊的念想一闪而过,此时他也并没有在意,如果枝枝真的能做到,那这会是一份名垂。千古的功绩。   “好了,别偷乐了,朕虽准你五日出宫一次,却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仁安帝等南枝乐够了才开口。   南枝立马脸都皱了起来,就知道好处没那么容易得!   “行,要求随您提。”南枝脸上出现肉疼神色。   作为一条有鱼饵悬在嘴边才愿意翻个身的咸鱼,如果他不是穿的一个即将乱世,全家没一个好下场的世界,南枝早就躺平混吃当个快乐的小纨绔了。   万事不愁,每天快乐吃吃喝喝不好吗?   南枝幽怨的看了眼仁安帝,他做一切努力最后都是稳固老爹的江山,他爹还要额外给他上强度。   “臭小子,不会特意为难你,只要先生松口,觉得你学业并未受影响,你就可以带着清晏一起去庄子。”仁安帝笑骂,他也没刻意为难小儿子的意思。   他也和宋清廉讨论过小儿子的教学方案,也不需要学的有多么好,最起码各种典故都要知道一些。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南枝却没多高兴:“还要顾清晏陪着?我一人不能去吗?”   “你说呢?”仁安帝笑着看着耍小性的小儿子。   行吧,带个小尾巴就带个小尾巴,这已经比南枝原本预想的要好很多。   互相拉扯过后,仁安帝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枝枝,你和爹说实话,爹将你安排到紫宸殿后,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回想起朝堂上的乌烟瘴气,他又怕影响到了南枝,原本他只是想要将最好的都给小儿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特殊暗示。   只不过他再怎么解释,那些人已经认准他肯定别有目的。   朝堂之上还好,他还能压住那些闲言碎语,后宫之中就没办法方方面面都顾及到。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娘家势力也不可撼动,照理来说后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仁安帝的后宫妃子全是和前朝利益挂钩,老大和老三这两人是枝枝的嫡亲哥哥不怎么在乎这个,剩下六个可不是什么“好哥哥”。   这些皇子势力背后也盘根错节,又聪明人,同时也有没脑子的,他就怕有不聪明的蹦跶到南枝面前,伤害到他。   “爹,儿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欺负,哪会有人找您最爱的儿子麻烦。”南枝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仁安帝一言难尽,才只有六岁怎么不算小孩子了?和南枝年纪最相近的六公主都比他大六岁,他如果不算是个孩子,宫里就没有孩子了。   而且也不是没人去找麻烦,而是人都被仁安帝和皇后的人拦下了。   想起昨个暗卫的汇报,有宫女试图混进小厨房下药,人已拿下关押,就觉得小儿子这样一无所知也挺好。   “没有就没有吧,想来那些人也欺负不了你。”仁安帝这话说的颇有几分一语双关之意。   陪着儿子闲聊这么长时间,已让仁安帝的脸上浮现疲倦之色,南枝适时住声,起身告退不再打扰仁安帝办公。   回到紫宸殿就开始暗中做规划,定国公他要救,同时让他们一家都尽量活长一点。   尽快多升级农场,为了提高效率,肯定要无缝衔接种植,让地荒废一秒都是浪费!   农场系统自带一个闹钟功能,南枝都忍不住吐槽,这试图将宿主当牛马来种地的阳谋,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一段定好闹钟上线种菜收菜的日子,时不时还能串门去偷个菜的日子。   虽然他这是单机农场偷不了菜,但那种起早贪黑就为多种点菜的劲头没什么两样。   青禾差点又要去找皇后求救,南枝的黑眼圈差不多都累出来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南枝将农场升到三级后,系统出了一个自动种菜功能,虽然依旧是南枝的精神力操纵,但不再需要南枝半夜爬起来种菜了。   而南枝仓库里已经放着两个升级礼包,三级想要升四级就不能只靠种田了,还需要完成任务。   可以歇口气的南枝,也有了心思去开升级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造纸术大全*1,榫卯结构分解图*1,甘草种子*10,超香醇黄豆种子*10,铜币*500】   甘草种子!!!   其他的奖励南枝都没在意,死死的盯着甘草种子,没有那些农产品浮夸的前缀,非常普普通通的名字,但它是药材!   商城之中的药材种子还没解锁,这是升级礼包提前开出来的,这是不是说明他马上就能种药材了?   甘草味甘,具有益气补中的功效,药效也比较温和,可以用适量甘草煲鸡汤给仁安帝他们补一补!   只不过他对医理一窍不通,认识的药材也有限,他不确定多少算是适量,不知道能种药材后,会不会有什么药膳大全、药方大全之类的,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去太医院找靠谱的太医问了。   原文里有一个医术超群的神医,戏份不多,行踪不定,是在洪水之后闹疫症时登场救死扶伤,事了之后也拂衣而去。   虽然十分眼馋神医,但完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执着,这样反倒是容易本末倒置。 第8章   开出药材种子的喜悦平淡下来了南枝也有了心思去看其他的东西,他之前也没把造纸术和榫卯结构设计图放在心上。   大夏工艺虽然比不上几百上千年之后,但造纸和榫卯结构大夏都有,因此这两样奖励在南枝看来就有些鸡肋。   他没抱多大期待,结果却有了意外惊喜。   礼包开出来的造纸术更全面,比起时下的纸,不仅质量更好,样式也更多,而榫卯结构设计图更像是木工设计图,方方面面都有,大到房屋建筑,小到座椅板凳。   农场出品的东西都是精品,看似鸡肋的东西也有大用!   大夏虽然也有造纸,但质量良莠不齐,并且也没有一个特别规范的大小,有的纸张还有毛边,颜色也不是纯白,而带着一些杂质。   现代化大规模器械造纸术拿到大夏来说基本上等于没用,反倒是明代改良后的造纸术更适合当下。   原材料从用树皮、破布这一类带有植物纤维的东西,变为以竹子为主要材料制作的竹纸。   造纸方式也有了细微的不同,从原本的四步变成了五步,制作出来的纸张质量要更好一些,产量也更大。   竹子生长的快,作为原材料成本也不高。   同时造纸术大全上还记录了各种特制纸张,比如极致风雅的桃花笺、薛涛笺,还有细薄光润的澄心堂纸。   南枝都不敢想他要是做出这些纸,那些世家大族会有多么追捧,这些自诩世家的贵族为了这一份特殊,会掏出大把的银子。   想来有些可笑,皇帝从私库掏钱给儿子造东西一堆人说这不行,那不合理,结果他们这些高尚世家的家产恨不得比国库都多。   有了这种高级纸张满足他们的需求,还能用廉价竹纸推广普及,国库马上就能有新的财政来源了。   榫卯结构很早就出现了,这个时候南枝就很想表达一下对老祖宗的敬佩之心,不过大夏的榫卯结构基本上都用在建筑之上,运用范围并不算广。   没有人将这种榫卯作用在家具上,实际上复杂的榫卯比起铁钉有着更好的固定性,并且更加美观。   到明清才将榫卯与家具结合,并且成熟的打造出精美的家具。   榫卯结构富有极佳的弹性框架,地震都不容易将房子震塌,比起那些茅草屋,利用榫卯结构造成的房子才更结实。   可惜南枝并不知道怎么做水泥,不然就可以用更廉价的成本建房,让那些百姓不至于住“危房”,在地震来临后可以减少大面积房屋垮塌,能够避免大面积伤亡,也能更快的重建恢复秩序。   南枝按下心里淡淡的遗憾,农场里肯定有水泥的配方大全,只要他好好种地升级,肯定什么都会有的!   将这些配方都放在一边,这是帝师宋清廉第一天上课的日子,也是顾清晏作为伴读的第一天。   比起帝师,顾清晏反倒是提前半个时辰到了紫宸殿,或许是想着可以提前熟悉熟悉。   顾清晏被内侍带到紫宸殿时,南枝正在用早膳,普通老百姓虽然是一日两餐,但在世家大族和宫里基本上都是一日三餐还能有夜宵。   南枝早膳时间也并非在巳时初刻(9点钟),而是更早一点的辰时初(7点钟),也就是说顾清晏如果要在辰时到皇宫,他出门最起码得卯时一刻(5点15)出发。   看着一大早就出现的顾清晏,南枝目瞪口呆,他每天卯正(6点)起床都觉得早了些,顾清晏少说卯时之前就醒了!   上辈子高考前南枝都没有起那么早的时候,更别提以顾清晏的年纪来说,放现代也不过是个小学生,哪个好人家的小学生五点之前就起床啊?   同时南枝更加佩服仁安帝,每次上朝都要起那么早,心里还暗自嘀咕,不会他爹身体不好就是因为每天起床起的太早了吧?   南枝也没让顾清晏就这么干站着,反正他早膳的量也足够两个人吃的,再加上他俩其实也不算是成年人,少不得还会有剩饭。   不过南枝也不担心剩饭,他宫里的内侍宫女不少,完全可以以赏给他们,皇子吃不完的剩下的菜,也要比他们平日里吃的要好一些。   顾清晏听到南枝的邀请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行了个礼,坐下陪南枝吃饭。   南枝边吃,边用余光打量着原书主角,对方五官比两年多前要长开不少,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下,已经可以看出清朗少年的轮廓。   顾清晏身着一袭白袍,上面绣着几根翠绿的竹子,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世家公子的矜贵,察觉到南枝看他的目光,他还停顿了一下喝汤的勺子,然后给了南枝一个温和的微笑。   南枝看着他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看着这样的顾清晏,南枝忍不住歪头直接看着他眨了眨眼。   心里有些纳闷,眼前的这个顾清晏和他认知当中的原书主角貌似很不一样?   南枝回想着原文描述,冷硬的轮廓是常年化不开的冰霜,智多近乎妖的头脑算计无双,他不会为任何人驻足,也不包含任何怜悯之心,他是大夏留下的最后一件镇国利器。   这真的是未来大杀四方,不会为任何事物动摇的主角吗?   “小殿下怎么如此看臣?可是有什么吩咐?”顾清晏发现南枝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问的,又不好意思开口。   南枝也察觉他的目光太过露骨,让顾清晏有些迷惑,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对孤未来的伴读有些好奇。”   “殿下想知道什么?清晏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清晏轻笑一声,展现出极强的包容性。   南枝纳闷,他们之间虽说没什么大过节,但中秋宴上闹出的乌龙他想想都有些尴尬,难道顾清晏半点都不尴尬吗?   长大后的顾清晏不仅脾气冷硬,谁的账都不买,还十分记仇护短,没理由青春版的性格和未来没有一点相似吧?   南枝不知道,顾清晏在他面前温雅端庄,一副脾气极好的大家公子风范,实际上在其他人面前并没有这么好说话。   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再加上天资聪颖没受过什么挫折,顾清晏可以说是傲气十足,即使是面对隐形储君大皇子南珺都自带一分傲骨。   他对南枝的特殊,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癖好,他就喜欢可爱的东西,只是他眼界高,这么多年一直让他念念不忘惦记着的也就南枝一人。   无论南枝做什么他都觉得特别可爱,如果不是长久以来的家教不允许,他真不会表现的如此端庄克制。   顾清晏被世俗披上了一层名为世家贵公子的皮,是他的枷锁,也是他和世间的联系。   高智商人群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心理毛病,顾清晏更是其中典型,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心理学更没有心理医生,因此也没人发现他的一些不正常情绪反馈。   顾家也只认为他是过于早慧,又想到他天资聪慧种种表现也属正常,再加上随着年岁增长,顾清晏虽然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也知道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为了不让其他人觉得有异,更是习惯表现出其他人认知中的世家公子模样,其他人就更不会觉得他有什么。   天才和普通人自然不一样,傲气一点不是理所当然?更别提还有一个和皇家沾亲带故的顶级家世。   紫宸殿里没人知道顾清晏在宫外是什么样的,仁安帝巴不得他越厉害越好,他待南枝越特殊,反倒是让仁安帝越放心。   这代表顾清晏重视南枝,并且愿意将其划入自己的所属圈内,将他当做亲近之人保护。   南枝以为当年的求娶事件,顾清晏不说将其视为黑历史,也会尴尬不好意思,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多想法,只觉得可惜。   顾清晏想要将南枝带回家,当弟弟娇养,无论南枝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能够最快达成这一心愿的方法就是将南枝变为一家人。   可南枝并非孤儿,还是皇帝的孩子,顾清晏思来想去也就得出了一个可行方案,那就是直接把人娶回家不就行了。   他的祖母就是下嫁给他祖父才成为了一家人,那他也可以娶南枝,这样南枝就是他光明正大的弟弟。   仁安帝这些大人都以为顾清晏当初误会了南枝的性别,实际上并没有,他十分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可惜最后并没能达成所愿,这也是为什么知道南枝要选伴读的时候,主动去找章惠长公主,让祖母进宫向仁安帝自荐。   没什么尴尬,更没什么不情愿,如今一切皆是他心之所属,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朝夕相处。   当顾清晏有心想要哄一个人的时候,南枝这个有了两辈子经验的老油条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他们之间的关系迅速拉近,南枝对顾清晏的称呼变为清晏,对于朋友南枝也没那么顾忌什么尊卑礼节,顾清晏也能直接叫南枝为枝枝了。   这段关系质的飞跃,也不过只用了一个时辰。   南枝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进展太过神速,心里感叹不愧是男主,对顾清晏也更是佩服。   帝师宋清廉来到紫宸殿所见,就是俩小孩相见恨晚,一派其乐融融的相处之态,他微微挑眉,看向顾清晏的目光带上几分审视。 第9章   宋清廉这个岁数的人精心里虽然将顾清晏拉上待考察名单,表面却没表现出分毫,但从外表来看就像是十分慈祥且有修养的老人。   出身于书香世家,作为当世大儒的宋清廉气质十分平和,带着过尽千帆的沉稳,打理的干净整齐的头发和胡须显得十分精神。   身为三朝元老的帝师已是古稀之龄的老人,对于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而言,能活到七十岁算是相当高寿。   活的时间长,表明阅历越广,更别提宋清廉还是帝师,前前后后换了三任皇帝,可以说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帝师了。   看他的精神头,南枝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帝师变成四朝元老都有可能。   宋清廉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小殿下,咱们又见了。”   “先生。”南枝连忙起身作揖。   顾清晏也连忙跟着起身行礼,作为未来上课的先生,又是当世大儒,他愿意尊重宋清廉。   宋清廉听说过顾清晏,见他恭敬有加,帝师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是更觉得这小孩不简单。   收敛心神,他多少也能猜到仁安帝选顾清晏当伴读的原因,九皇子太过年幼,年长的皇子也都不愿意放弃那个位置,眼见未来的波云诡谲,仁安帝要给小儿子找个能保护小儿子一辈子的靠山。   宋清廉心中暗自叹息,可惜了,九皇子生的太晚了。   “殿下不必如此,之前殿下问我是想成为天下之师,还是仅仅只是作为帝师,当时我并未给出答案。”宋清廉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的说。   南枝目光灼灼的看着宋清廉,半个月前他曾在未央宫外碰巧见到了这位帝师,当时农场系统还没有上线,没有任何金手指,他也想要挣扎一下。   看到宋清廉,想到他的两位寒门弟子成了后来乱世中有名的卧龙凤雏,他们类似于平行世界的诸葛亮、庞统这类的顶级谋士。   不过正文乱世开始的时候,这位帝师看着无力回天的大夏,听到仁安帝的死讯后,以身殉国来表达他只是大夏的臣。   当时南枝想的是即便改变不了自己早夭的命运,他也想要为爱他的家人争取改变的可能。   鬼使神差的拦下了宋清廉并且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帝师是想成为天下之师,还是仅仅只做帝师?”   当时的宋清廉极为错愕,他知道南枝,是仁安帝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而他被招入宫也是仁安帝想要他成为九殿下的教书先生。   宋清廉以年事已高婉拒了,结果刚踏出未央宫大门就碰到当事人九皇子,还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都有一瞬间怀疑南枝是不是故意在这等他,看着双眼中没有杂念,只燃着一团火的南枝,七十旬的帝师头一次落荒而逃。   世家出身,但宋清廉是个带着理想情怀的人,最大的理想是能够真正做到有教无类,而不是只有贵族才能接受文化教育。   只是他要达成目的面对不光是一个人,而是被利益绑定的整个世家集团,他要是敢做,这些人就会放下一切新仇旧恨,自动站在统一战线。   双拳难敌四手,他能做的终归有限,只能收几个有天赋的寒门弟子,然后对时代低头。   他在南枝眼里看到的火,足以燎起他心中的荒原。   于是他又自请当南枝的先生,为了给这个心里藏着一团火的孩子一个答案。   仁安帝不知道他改变的原因,但对这种改变乐见其成。   “想必先生如今有了答案。”南枝垂眸,心有所感。   “你父亲与兄长曾皆是我的学生,我名下还有两名寒门出身的学生,单要论学识我那两名弟子更胜一筹。”宋清廉转头又说起了他收的学生。   南枝明白这已经在是向他表明态度,安静听着宋清廉说的话。   顾清晏不知道前因后果,从只言片语之间听出这里面的事并不简单,思忖过后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   宋清廉说话途中也在观察眼前的两个小孩,心里暗自点头,他对顾清晏虽然起了疑心,但不得不说作为学生这完全是理想中让人省心的学生。   “我从来都不认为学习应该设置门槛,世家大族也有酒囊饭袋,寒门平民也能出现不世之材,比起帝师我真正想为的确是天下师。”宋清廉讲话讲完,他想知道南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枝笑了:“也只有先生敢将父皇和皇兄拿来和寒门来比较学识了。”   顾清晏暗自心惊,看向南枝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   宋清廉:“皆是我之学生,有何比不得?”   “是这个理,只不过兄长和父亲所学本就与先生名下的两位师兄不同,单比学识未免有些不公。”南枝忍不住小小的偏了个心。   宋清廉不甚在意,听到他的话更是放声大笑:“有理,有理,你父亲学的是君王之道,你兄长学的是君子之道,那么你想从我这学什么呢?”   顾清晏一惊,下意识将南枝拉到身后,如同小狼崽子一般警惕的盯着宋清廉,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师重道了。   南枝也没想到宋清廉会直接问他想学什么,这几乎赤条条的在问他对皇位有没有兴趣。   这种话也是能直接说的吗?   无怪顾清晏如此紧张,回答的不好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之人抓了小辫,不说南枝自己,连皇后这一脉都说不好要出事。   宋清廉心下暗道别的不论,最起码他对九皇子倒是一片热忱。   南枝轻轻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顾清晏,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抚。   “先生既敢问,我自然也敢答,既非君王之道,亦非君子之道,我想学的是众生之道。”南枝不躲不避,他不想当皇帝,但他想要能让天下人都能有尊严活着的世道。   宋清廉更是开怀:“好志气,你想学的可远比君王之道和君子之道难。”   “请先生教我。”南枝不怕难,就怕他什么也做不了。   顾清晏从南枝身上看到更耀眼的光芒,比起单纯外貌的吸引,如今的南枝又被注入了他喜欢的灵魂。   他想要帮南枝达成所愿。   这一番惊醒动魄的对话结束之后,宋清廉就将两个小孩带到书房开始正式授课,下课之后南枝又把宋清廉拦了下来。   “先生给了我答案,我再问先生一个问题可否?”南枝想要打破世家独大的局面。   都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别说换个皇帝了,就连改朝换代那些世家依然能够屹立不倒,最多不过是东风压倒了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宋清廉却相当感兴趣,南枝看待世界似乎和他们都不太一样,每每都能一句话让他有更多的感悟。   “先生想过打破世家的垄断封锁吗?”如今朝堂之上并非没有寒门,只是这些寒门背后皆有世家的影子,可以说他们也算是世家的一部分。   而南枝想要的就是打破这一层封锁,划分被世家牢牢霸占的权利,削弱世家影响,这样不至于事事都要看世家脸色,备受掣肘。   他要做的就是瓦解世家大族的人才储备系统,举荐制让他们在其中获益太多了!   “殿下有何高论?”宋清廉自然也不喜欢世家那一套,即便他自己也是世家出身。   “举荐制让有能力的寒门和世家形成了共生关系,世家给寒门弟子机会,寒门弟子拥有一定地位之后,天然和世家绑定,无论政策或好或坏只要触犯到世家利益,便会受到极大阻力于国家而言并非好事。”南枝先说了如今的弊端。   宋清廉反应也快:“你想改制?世家不会同意自掘坟墓的法子。”   南枝没有丝毫动摇:“如果让他们上赶着同意呢?”   “不可能!”宋清廉下意识反驳,世家都是多少年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会自己愿意将有才之士让出去?   “若是给予世家一定好处呢?”南枝也不急,而是一步步的表达他的观点。   “再大的好处,也不会让他们去动摇自己的根本,世家看不起寒门,可又无法保证每一代都能有才惊绝艳之人顶门立户,他们看不起又离不开。”宋清廉依旧不太看好,觉得南枝还是小孩子心性,太过天真烂漫。   “举荐制下即使是世家,能举荐的名额也有限,不然世家内部之争也不会那么激烈了。”顾清晏同样是世家子弟,对于南枝削弱世家的想法没有丝毫排斥。   “就是因为竞争激烈,才有可乘之机。”南枝没想到顾清晏会站在他这一边,忍不住面带感激朝着顾清晏笑了一下。   “殿下是想给世家更多举荐机会?这样依旧没有解决世家话语权过大的问题。”宋清廉知道南枝的意思,可他依旧不太看好。   “如果是科考和举荐并行,再由科考彻底取代举荐呢?”南枝铺垫了那么长,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科考是何意?莫非像我上课时对殿下的考校相同?”宋清廉似乎有所明悟。   “就是咱们出题做考卷,让天下寒门和世家弟子一起考试,录用成绩最好的学子。”南枝大致说了一下科举制。   要说怎么能筛选出人才,打破世家固有格局,科举制就是十分好的解决办法,甚至世家都不会过多反对。   这个时代知识还是掌握在上层手中,世家大族拥有最好的资源,以他们的心高气傲并不认为寒门能够考得过他们。   对于他们而言科举不就是又多了能让家族更多人进入朝堂的机会?他们的自傲与贪婪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推动制度的实行。   宋清廉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南枝的方法可行。   方法当然可行,即使在现代已经废除科举制后,对于人才的选拔依旧采取的还是考试制度,各行各业都有相关的考试,可以说这是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第10章   顾清晏看着侃侃而谈的南枝,忍不住被困于深宫却心怀天下的皇子吸引,更深的沉沦。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长的可爱,脾气更可爱,连灵魂都闪闪发光。   “可惜现在并非改制的最佳时机。”宋清廉略带遗憾。   南越那边也不太平,原本的南越王年事已高,几个儿子又都不是屈居于人下的角色,争夺王位的斗争十分激烈。   如果仅仅只是他们内部争斗激烈,那和大夏也没什么关系,偏偏南越王的儿子是个大聪明,为了图表现竟然想出突袭岭南边境线,试图将整个岭南地区都划为南越的国土。   这对于大夏而言就是绝对的挑衅,南越原本和大夏关系不错,算是大夏附属国,平时双方也有贸易往来。   南枝的二哥三皇子南岭就有商队往来于大夏与南越之间,南岭曾戏言他与岭南这块位置有缘。   南岭、岭南,这完全是颠倒过来相同的两个字,他还十分喜欢当地的一种名为荔枝的特色水果。   他还特意带了一大筐荔枝,以及一棵荔枝树回盛京,就为了让幼弟也尝尝荔枝的美味。   荔枝成熟期在端午前后,天气炎热,水果采摘之后也不经放,十分容易变质腐坏,为了运这么点荔枝给家里人尝个鲜,不知道用了多少冰块保鲜。   同时还要用快马疾驰,一刻也不能休息,南岭都不知道跑坏了多少匹马,可以说光这一趟他花进去的成本将近他全部商队半年的盈利。   要知道目前南岭是大夏国库最大的纳税者,每年纳入国库的税里,南岭一人就占了四成,可想而知南岭有多能赚钱,同时为了荔枝耗费了多大的经济。   即使是这样不计成本的将东西带回来,大部分也都还是坏了,只剩三分之一的好果,以及病殃殃的荔枝树。   南岭将还没坏的荔枝大部分都送给了南枝,其他的也就送了点帝后,还有大皇子南珺,昭阳这个时候还在边境,并没有吃到这一次的荔枝。   南枝没顾上荔枝好不好吃,反倒是心疼南岭在其中花出去的天价,感觉过于浪费了,可这又是二哥的心意。   他也只能收下之后,再委婉的和二哥提一提太过浪费。   结果他二哥表示——   “我自己掏钱哄家里人高兴,又没妨碍到谁,而且和我一起押送的这些荔枝的人可都是自愿的,我按正常商队的十倍价,你情我愿的买卖大家都高兴,怎么能算浪费?”   南枝诡异的被说服了,还觉得南岭这话说的有点道理?   后来那棵病殃殃的荔枝树并不太能适应盛京的环境,荔枝属于南边热带气候的植物,而盛京则在北方较冷的位置。   五六月的气候气温不算低,但盛京的温度和湿度与岭南的气候相差还是太大,最后还是南枝找仁安帝找了一个带温泉的庄子,将那棵长途跋涉背井离乡的荔枝树种下。   那个庄子也就是仁安帝这回送他的那一个,也不知道是荔枝树生命力顽强,还是温泉边的气候接近岭南那边,反正这棵荔枝树不仅安家落户,还长得不错,今年应该能吃上本地荔枝了吧……   至于科举的事也只能选择暂时搁置,一方面是这个制度的一些细节还没设置好,另一方面也因为南越内乱波及到大夏,导致大夏暂时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改制,即使有世家愿意推动,如今的主要目光还是放在南越。   说来说去也就是南岭的商队赚的太多,这些世家看着眼红,有些蠢蠢欲动,未尝没有趁乱伸手分一杯羹的想法。   这些都不是南枝要操心的了,南枝还在研究农场里的作物和现有品种的区别。   就拿南岭带回来的荔枝树为参照物,农场内也是有水果种子的,庄子上的那棵荔枝树是最常见的那种妃子笑,在大夏并不是这么叫。   毕竟妃子笑的名称是根据杜牧的那句千古名句而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现在也没细化荔枝的种类,而是统一称为荔枝,正常果树结果一般都是以野外移植栽种,几乎没有直接从种子培育的。   农场里的作物生长则不太正常,无论是草本还是木本,全都是以种子的形势种下,而现实中要花一年,甚至好几年才能有收获的农作物可以说是一天就能收两茬。   这都不是一年几熟了,这完全是一天就能做到两到三熟,这还是南枝资源不够没买肥料的情况下。   如果到了后期,南枝农场级别够高,奖励的铜币富裕,可以源源不断提供肥料,同时土地也升级为更高的红土地。   南枝几乎成了一个移动粮仓,对于这样的未来他十分期待,并且为之努力。   农场的地只能种任务奖励,或者从礼包里开出来的种子,再不然就只能像农场自带商店购买。   而种出来的农作物上采集的种子可以带出系统之外,但这些种子不能在农场初始田上种植,并且他的种植时间也不会像农场里那么逆天。   不过比起普通种子还是厉害很多,毕竟是改良不知道多少代基因后的稳定产物。   南枝还吐槽过,坑钱这一方面几乎是所有游戏的共识,即便是农场系统也不例外,只不过它坑钱的同时还不让你氪金,就是让你尽快做任务多拿奖励来换。   他能真么办呢?还不是只能看着那一大堆让他眼馋的奖励,畅想未来的舒适生活,含着泪给系统当牛做马?   也就农场系统并不是人,也没有什么自我意识,不然南枝高低得说两句这是哪里来的阳谋大师?简直将人心拿捏的不能再准!   仁安帝送他的庄子并不算特别远,不过还是要出城,南枝和顾清晏约好休息那一日,一起去看看他庄子里的荔枝树。   一点都没有因为不能马上推行科举而影响心情,反倒是十分耐得住性子,一个制度的实施必然不可能脑袋一拍,方案一提就马上开始实施。   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花时间慢慢来的道理南枝还是懂的,比起暂时还需搁置的科举制,眼下他对荔枝树的兴趣更大。   宋清廉心中都忍不住笑道,还都是一群孩子啊,喜欢新鲜事物。   “殿下可不要忘了,届时还要通过考试才能出宫。”宋清廉带着几分恶趣味。   南枝如同被当头淋了一桶水的猫,连耳朵都耷拉成飞机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控诉宋清廉的残忍。   这位三朝元老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反倒是十分高兴的告辞回家。   “没关系,宋先生不是故意为难学生的那种人,再说有我在,肯定能让你去城外庄子的。”顾清晏心里暗自嘀咕帝师为老不尊,然后开启了顺毛工程。   南枝的脸皱出包子褶,大人怎么都那么恶趣味?他记得他当大人的时候——   好吧,他上辈子当大人的时候同样欠嗖嗖的,看到小朋友就喜欢逗一逗,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青禾看到苦哈哈的南枝,心下放松,之前或许真的是换了居住坏境,加之太寂寞了,导致九殿下状态不对吧?   有了顾清晏这个同龄人,老师看着儒雅大气,实际上也是个老顽童,南枝整个人都活泼不少。   宋清廉回去了,顾清晏却没告辞的意思,南枝有些奇怪。   “清晏,课上完了你不回家吗?”   顾清晏有些惊讶的看向南枝:“殿下不知伴读要与殿下同住?”   什么玩意?!   南枝比顾清晏更惊讶,除了皇后所出的兄姐,他也没怎么和其他皇子接触过,而两位兄长又比他大太多,他出生时,两位兄长都领了差。   他大哥南珺更是已有妻儿,他大侄子比他都大两岁,和顾清晏同龄,南枝都忍不住惊叹古人成家太早了!   因此南枝根本不知道伴读是会和皇子同住,他以为就和现代社会上小学一样,白天上学,晚上回家。   南枝询问的目光看向青禾,青禾肯定点头。   “奴婢昨个已将侧殿给顾公子收拾妥当,殿下不必忧心。”青禾早就准备好了,顾清晏只需简单带点行李就能入住。   行吧,不就是走读变成寄宿制吗?再说他们都是住的豪华单间,彼此并不影响什么,南枝虽然奇怪,也没反对。   想想也是,大夏交通不便,宫里又有门禁,如果每天都来回跑,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身体肯定吃不消,也太折腾人了,完全没必要。   再说半大的孩子也不可能秽乱后宫,再加上紫宸殿离后妃所住的长乐宫隔着整个未央宫,南枝去看望皇后都要走好远的路,更别提接触其他妃嫔了。   种种情况而言,伴读确实和皇子住一个殿要方便一些。   顾清晏正是因为伴读能够和南枝朝夕相处,他才自请的。   既然同住紫宸殿,南枝自然也不介意和顾清晏一桌吃饭,同时吃饭也更香一些,有饭搭子比自己到处吃饭要有食欲得多。   之前住皇后宫里,每次桌上都有皇后陪他吃饭,搬出来后一个人反倒不习惯,他也曾想过让青禾坐下陪他一起,可对方觉得于礼不合,不愿意。   如今重新有了饭搭子,南枝忍不住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青禾高兴的不知像个什么样子。   越发觉得顾清晏是个小福星,他来了之后,不仅南枝心情好了,饭量都有所增长。   顾清晏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在紫宸殿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 第11章   南枝和顾清晏相处十分融洽,宋清廉也按部就班在给他们上课,这种慢悠悠的生活换其他孩子身上不一定耐得住性,南枝反倒是乐在其中。   农场虽然因为等级任务卡住不能升级,但正常种植功能还是没问题的,虽然品种少了一点,但放农场仓库的东西又不会坏,多种一点总是没错的。   身为华夏老百姓,除了刻入DNA里的种田外,还有一种迷之忧患意识,老想在家里多囤点东西。   南枝就是其中典型,他还有点囤积癖,总想着万一有用上的一天呢?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目前农场仓库只能放农场内的产物,不知道升级多少级才能将现实的东西收到仓库之中。   农场系统升级任务也不算难,亲手制白糖并做出一道美味的甜品。   南枝打算和顾清晏一起去庄子上再亲自动手,再宫内盯着他的人太多了,青禾也不允许他做这些琐碎的事,觉得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他觉得顾清晏应该不会拦着他,正好昭阳送来的甜菜已经送到庄子上了。   宋清廉说着吓唬南枝,实际上并没有为难他。   得了帝师的允许,南枝连忙去找仁安帝,即使不为了任务,到这个世界上来这么多年,第一次离宫。   可以看到并非文字描述,而是亲身体验大夏的风光,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南枝兴奋不已。   “这孩子……”仁安帝看着南枝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心头发软。   南枝如同一只即将从鸟笼中放飞的小鸟,浑身上下洋溢着欢兴雀跃,跟着他的顾清晏连忙对着仁安帝行礼告退,跟上南枝的脚步。   仁安帝丝毫不介意顾清晏的失礼,反倒是十分欣赏,他就是要一个全心全意会为他的枝枝考虑的人。   让人在宫门口安排好马车,南枝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卜卜带上,小马驹怎么能老关起来?   南枝这年纪自己小身板暂时学不了骑马,于是让人将卜卜拴在马车上,到时候可以让马车牵着它一块走。   卜卜看到南枝明显很高兴的打了个响鼻,四条马腿也在不停的原地踱步,耳朵也一抖一抖的。   南枝摸了摸小马略带湿润的鼻子,卜卜顺势轻轻嗅他,好像要深刻记住小主人的气味。   一人一马相处融洽,顾清晏却觉得十分碍眼,金色的漂亮小马在他眼中看不出丝毫优点,反倒有几分横挑眉毛竖挑眼。   原本和南枝贴贴的小马也察觉到有人看它的目光不怀好意,卜卜抬起头警觉的望着顾清晏,冲着他打了一个响鼻,并且对着顾清晏呲牙。   南枝还觉得有意思,一匹马竟然在呲牙!   他没想到顾清晏和卜卜会这样气场不合,还有些相互不顺眼的意思。   可南枝记得原著中顾清晏的坐骑也是金色的汗血宝马啊?   眼前的顾清晏明显对汗血宝马不感兴趣,明明卜卜那么可爱!   这个时候他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时候貌似没有马蹄铁?那马蹄的磨损率……   南枝知道有马蹄铁这个东西,却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按道理来说就是将铁打造成贴合马蹄形状的U型铁,然后再用钉子固定。   并不算难,也没那么简单,不说现有锻铁技术过不过关,马蹄铁应该怎么安装南枝也没见过。   如果系统里有锻铁大全,里面说不定会有马蹄铁的打造方法,或者直接找个手艺绝佳的铁匠一点点来尝试。   这个东西最早是在公元3世纪出现,古罗马那边就有类似马蹄铁的东西,照理来说大家应该也有相似东西。   据说在隋唐之前就有马蹄铁,可没有相关有力佐证,真正发现的本土马蹄铁大概是在元朝。   无论这个东西原本应该在多少年后才会出现,南枝都想提前弄出来。   比起马蹄铁这个小东西,马镫倒是出现的更早。   在琢磨出马蹄铁之前,还是要委屈卜卜一段时间。   南枝想了想,借马车掩护从农场掏出一根水灵灵的大萝卜,喂给爱吃萝卜的小马。   卜卜看到他拿出一根漂亮的萝卜,鼻子动了动,嗅到萝卜的清甜,也顾不得和顾清晏僵持。   “咴~”   南枝一边投喂,一边示意顾清晏先上马车,他怕再这么对峙下去,天黑了都不能出发。   他玩了一个小小的狡猾,虽说是没五日才能去一次宫外庄子上,可没说他不能第五日下午出宫,在庄子上过一夜,呆一整天再回来。   这样他就有了一天半的时间,还不会在路上额外浪费。   顾清晏也觉得和一匹小马驹计较太过幼稚,他要做一个靠谱的人。   出门这点小插曲并没有破坏南枝的兴趣,离开了皇宫范围,终于有了人烟的街道两边摆着各种小摊,穿过闹市还能听见吆喝声。   路上百姓看到南枝的马车纷纷避让,能坐得起马车的基本上全是贵族,更别提这还有三匹马拉车,旁边还拴着一匹小马。   这样的人,普通老百姓可惹不起,自然下意识闪躲。   南枝坐在马车上拿了块青禾准备好的糕点和顾清晏聊天:“清晏,你说外面那个卖的饼好吃吗?”   宫里的东西肯定不难吃,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主要还是如今调味料太少,味道太过简单,养殖方式也比较原始,没有经过科学养殖的牲畜味道多少都带一些腥膻味。   古代的猪要养好几年才能有肉,并且没有被阉割的猪肉又柴又腥,又没有大料能够压下这股味道,另有选择的贵族才不愿意去碰它。   而南枝问的饼里包的就是猪肉馅,顾清晏知道的要多一些,摇摇头。   “枝枝,那个饼可能不会好吃。”   南枝迟疑:“真的吗?还是买一个尝尝吧?”   南枝叫了一个内侍去给他买饼,让车夫继续向前行使,在主干道外一个不影响行人的位置停下等内侍买饼送过来。   南枝手下的人都利索,也没多等,热乎乎的饼就到了南枝手上,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饼皮干巴还有些糊,掰开掉渣不说,里面的猪肉也很少,还带着一股怪味。   顾清晏轻叹:“都说你不会喜欢的。”   南枝忘记这个时代油是稀罕物,那些调味料更是难找,这种情况下,宫里都做不出特别让他惊艳的食物,民间就更没高手了。   看着这毫无食欲的饼,南枝又不想浪费,闭着眼咬了一口,顾清晏伸手都没来得及拦下来。   南枝艰难的咽下这口饼,色香味这饼真的是一个都不沾:“这种东西真有人买?”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即视感,还是有点想当然了,说完就后悔了,太不知人间疾苦了。   这么些年的皇子生活确实让他有一些变化,不太能和大夏的普通人共情了,明明他自己也曾是个普通人,这样不好。   南枝暗自反省,不能失去为人的同理心。   “殿下第一次离宫,从没接触过自然不了解,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顾清晏对这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你说的对,我太过想当然了,对于吃饱饭都困难的老百姓,能够见到荤腥当然算是美味。”南枝若有所思,农场里的种子可以做更多。   不仅有小麦和水稻的种子,还有不占良田高地就能种的玉米。   南枝又想到之前奖励的大豆种子,种大豆可以肥田,现在还没给田育肥的概念,不管有机肥还是非有机肥都没有。   顾清晏看着南枝说着话就若有所思的样子,上层大多不在意普通老百姓过的怎么样,南枝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少数。   他伸手拦下南枝拿着饼下意识往嘴里塞的手,叹了口气接过半个饼:“枝枝,吃不下就别吃了。”   回过神的南枝连忙摇头:“不能浪费!你怎么吃了?又不好吃!”   “殿下都能吃,我又为何不能吃?”顾清晏对吃没太大追求,皱着眉将半个饼两三口快速吃完。   南枝对于顾清晏的好感直线上升,身为贵族却能体会粮食不易!   这时一个马头从窗户伸进来,然后一口将南枝手上剩下的饼叼走,两口咽了下去马脸上出现人性化的嫌弃。   南枝都气笑了:“嫌不好吃还要抢!也亏你是小马,不然脑袋还不卡在窗户上了?”   他狠狠的揉了揉小马的头,小马丝毫没有挨骂的感觉,反而讨好的往南枝身上蹭。   只不过一只手伸了过来,毫不留情将卖乖的小马驹推了出去。   “咱们继续启程吧,不然天都要黑了。”顾清晏面无表情,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   怎么哪哪都有这匹马?   南枝噗嗤一笑:“哈哈哈,你和卜卜还真是不对付。”   顾清晏看着笑话他的南枝十分无奈,也没说话,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被这样看着南枝反倒不好意思再笑,干咳一声让马夫继续驾车往庄子方向走。   小马被推了出去,还十分不爽的打了个响鼻,如果不是马车又开始动了,它恨不得将脑袋再往马车上钻。   南枝笑着和顾清晏说:“卜卜果然很聪明,懂人性。”   顾清晏冷笑一声,看样子梁子是结下了,完全不愿意夸一句小马。   这样讨厌卜卜的顾清晏,未来真的还会找一匹汗血宝马,还是和卜卜同色的马当坐骑吗? 第12章   到了皇庄,卜卜迫不及待的蹭了蹭下车的南枝,他还没站稳小马就迫不及待和他贴贴,南枝身板也小,被蹭的往后倒,多亏顾清晏即使扶住了他。   卜卜也没想到南枝被他蹭摔倒了,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的想要继续贴上去,又怕再把人蹭倒。   另外三匹拉车的大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灵性的大眼睛看了片刻,三匹大马也试图靠近南枝贴贴。   三匹大马的动作瞬间让小马精神了,直接横着拦在南枝和这三匹大马之间,并且小马对着大马打了个警告的响鼻。   南枝错愕的看到三匹比小马高大得多的大马,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   卜卜在和大马对峙,留个后脑勺对着南枝,而那三匹高小马一头的大马竟然害怕了?   这算什么?血脉压制吗?不愧是马王的孩子,即使还是个小马驹也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南枝站稳后和顾清晏道了个谢,然后揪着卜卜的耳朵让它少吓唬别的马。   小马一脸纯良的顺着南枝的力量回头,不再去在意那三匹大马,一副憨厚老实马的模样。   南枝觉得当初第一面他觉得小马脾气好,就是受卜卜这副纯良表情所蒙蔽,这跟本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老实马,小心思多着呢!   自己养的马,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扔了不成?   进了庄子,有专门的仆人牵着小马去吃草料,卜卜还有些不太乐意,如果不是南枝拦着,它还想咬来牵它的仆人一口。   还是南枝拍了拍它,它才老老实实被牵走,边走它还边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南枝。   “这马怕不是成精了。”顾清晏嘴角勾起一抹笑。   南枝也觉得好笑:“毕竟是马王的孩子,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荔枝树。”   荔枝树种温泉边上,比起正常果树而言并不算大,或许是换了地方,也或许是树苗太小,连花都没开一朵,荔枝更是没影的事。   南枝指着荔枝树和顾清晏介绍:“这是我二哥送的荔枝树,我二哥就是……”   “我知道,是三皇子。”顾清晏表示他知道,不需要解释。   “这是岭南的荔枝树,不过今年应该是没机会吃上这棵树上的荔枝了。”南枝摸了摸荔枝树粗糙的树干。   说到自己喜欢感兴趣的东西,南枝眼里的小星星闪闪往外冒,顾清晏觉得南枝就该做这个世上最自由的人。   “温泉边上未免太过闷热,咱们再去看看其他地方吧?”顾清晏牵着南枝的手离开温泉边。   南枝想起正事,带着顾清晏到了库房,这里正堆着一堆甜菜。   “这里怎么堆着这么多甜菜?”顾清晏也不知道南枝要做什么。   “我让姐姐帮我找的,我想用它试试制糖,应该不会特别困难。”南枝摸了摸下巴,拿了一个甜菜在手上掂了掂。   他也没想到昭阳给他找的甜菜都快堆满皇庄上的仓库,不过他只用一小部分完成任务,然后把方子交给仁安帝,让仁安帝找人安排批量生产,国库就不差钱了。   “用它……制糖?”顾清晏想象不出来。   南枝对着顾清晏笑弯了眼:“我把它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甜菜制糖主要是用甜菜根,甜菜长的还有几分像萝卜,上面的叶子还能凉拌。   将甜菜洗干净削皮,然后切丝,这些步骤都能让皇庄的厨师帮忙,然后将甜菜丝全都倒入一个加了点水的盆里,隔水蒸软后晾凉榨汁。   南枝费力的用小手挤压也没挤出多少汁,还是顾清晏看不过眼接过榨汁任务,轻松就把甜菜汁挤了出来。   简单过滤以后,熬煮成浆,没有更好的过滤设备,糖浆之中杂质比较多,颜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南枝拿了筷子沾了一点糖稀给顾清晏尝尝味道。   尝到甜味之后,他第一次尝试到被甜味齁住,用甜菜真的可以弄出糖!   南枝将熬好的糖,放到一边晾凉,等第二天放干之后碾成小颗粒,就是不怎么纯净的砂糖。   再用黄泥水脱色,获得雪白的白砂糖。   南枝捏了捏酸涩的肌肉,他这还是因为有制糖配方少走了很多弯路,不然以现在的生产力根本没办法大批量产糖。   顾清晏帮着南枝按摩,他的按摩技巧比南枝高多了,力道又十分合适。   白砂糖可以说是顾清晏全程看着做出来的,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用甜菜做出了这么漂亮的糖。   南枝也没有觉得他大惊小怪,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即使是贵族能够吃到糖的也很少,目前主要的甜味来源都是石蜂糖,也就是石蜜。   甜菜虽然顺利被南枝弄出了白糖,可出糖率确实不高,用了一大筐甜菜才熬出一小罐白糖。   “我请你吃好吃的。”南枝抱着糖罐,他想做个白糖糕。   顾清晏也不说什么扫兴的话,而是陪着南枝闹,顺便还拦下其他想要拦住南枝的下人。   南枝觉得和顾清晏相处的十分舒服,并且顾清晏也不是一味的纵容南枝,南枝没注意差点被火燎到的时候,还是顾清晏及时把他拉开。   白糖糕做法比较简单,十分松软,带着白糖的甜,虽然简单但味道十分不错。   “快尝尝。”南枝手上抓着一块白糖糕,示意顾清晏赶紧趁热吃。   顾清晏也算是吃惯好东西的,拿起一块白糖糕仔细观察,白糖糕通体雪白,拿在手上软绵绵的,戳上去白糖糕凹陷出一个坑,收回手后又慢慢回弹。   将白糖糕掰开后,内部有类似蜂窝的小孔,白糖糕的香甜更加浓郁,闻着味顾清晏都觉得喉头涌动,直白一点就是他有些馋了。   入口之后,绵软甜香,顾清晏原本以为自己并不爱吃甜食,没想到反倒是挺喜欢南枝做的白糖糕。   不是不喜欢吃,而是那些甜品都做的太糟糕了!   南枝吃着白糖糕十分感动,这么多年,他中午吃到正宗的甜了!既没腻到齁嗓子,也不至于一点甜味都尝不出。   总觉得蛋糕、冰淇淋这些东西也指日可待,边吃边查看农场,系统任务也标示已完成,任务奖励随时可以领。   他觉得手中的白糖糕更好吃了。   农场不仅解锁了第三块田,还开出了一块新区域,就在农田边的栅栏,出现了一扇竹门,门上挂着竹匾,上面写着果园两个字。   南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商城里的水果种子并不是直接种在农田之中,和上辈子游戏里蔬菜水果全都混种的情况不一样。   有了果园的前例,那么药材也会有专门的药田吗?   开心多了一个果园,吃完白糖糕他就拉着顾清晏陪他钓鱼。   南枝钓鱼有一大特色,那就是人菜瘾大,钓鱼佬最出名的大概就是空军属性了,南枝换了个世界,也没有变得更会钓鱼。   顾清晏都钓上两条鱼了,南枝的鱼竿还没有任何动静,他都怀疑是不是他钓鱼的位置风水不好。   不愿相信自己钓运不好的南枝,咬牙和顾清晏换位置,他就不相信他钓不上来一条鱼!   换位置后,顾清晏又钓上来一条之后,就放手不钓了,南枝已经被打击到自闭了。   南枝咬牙问:“你平时钓鱼也很厉害吧?”   “厉害?我第一次钓,运气好。”顾清晏第一次钓鱼,他真不知道对南枝的暴击有多厉害。   “哦,新手光环,正常。”南枝不酸,一点都不酸,不就是钓到三条鱼吗?   “应该是吧?”顾清晏不知道什么叫新手光环,本能的配合南枝的话,下意识哄人。   南枝放下鱼竿,三条鱼够他们吃了,他完全没必要继续自取其辱。   “不继续吗?”顾清晏拎着装了三条鱼的水桶。   继续什么?浪费时间吗?   “再多了吃不完。”即使钓不到鱼,南枝也为自己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南枝脱了鞋袜,将脚放到皇庄内人工修葺的小溪,天比较热,脚放到溪流中感受凉水的冲刷,感觉人都舒服几分,心里内钓到鱼的焦躁都被平复了。   这时刚刚一直没钓到鱼的南枝,脚趾突然感觉被什么含住,低头一看,一条鱼咬住他的脚趾,南枝下意识动了动,咬着南枝的鱼也没挣脱逃走。   这是什么意思?这鱼是在贴脸嘲讽吗?!   嘲笑他装备齐全,却一条鱼都没钓到,鱼饵还没他脚趾头吸引人。   这条自投罗网的鱼嘴里没有牙齿,咬着南枝的脚力气也不大,就是羞辱性极强。   “让你咬我!今天就用你做水煮鱼!”南枝直接让顾清晏拿了个网抄,把这条送上门的鱼捞起来。   也算是感谢大自然的投喂了!   顾清晏觉得这样的小性儿很可爱,也不过就是一条鱼罢了。   捞起鱼后,他拿了块干净的汗巾将南枝的脚擦干,帮他把鞋袜穿好。   南枝不太好意思,他能自理之后就没人这样帮他穿鞋了,身体虽然是个小孩,但心灵是个成年大人啊!   他怎么可以让只比他大两岁的顾清晏伺候他?   “没关系,我是殿下伴读,这些本来也算我的义务。”顾清晏笑着握住南枝想要抽回去的脚,动作显示的十分强硬。   南枝一时之间被威慑住,回过神对方帮他把鞋都穿好了。   顾清晏帮南枝穿好鞋后,直接把手伸进小溪,洗干净刚刚手上沾染的尘土。 第13章   玩的再怎么开心,南枝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宫外的庄子上,不谈别的,光安全仁安帝就不放心。   况且南枝才六岁,连成年搬出宫的年纪都没到,更别提南枝如今住的暗示储君的紫宸殿,这架势即使他成年了,仁安帝也没有将小儿子放出去的意思。   南枝在外面住了一夜,回宫的时候都已经戊正(晚上8点),这个时候仁安帝本来应该睡下,而且宫门下钥的门禁是酉正(晚上6点)。   也就是说南枝回宫的时间早就过了门禁时间,按照规矩宫门在下钥之后除非特殊紧急情况,不然不会随便开宫门的。   而见儿子心切的仁安帝根本不可能放小儿子在宫外再待一夜,即使他有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也不能让幼子待在宫外,只有放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完全放心。   从庄子回晚了算什么?仁安帝特意吩咐看见九皇子不用拦。   南枝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过了门禁时间,依然可以自由进入皇宫的皇子了。   这个消息要是传开,恐怕盯上他的人会更多,即便他的年龄并没有任何优势,可他也是仁安帝与皇后的嫡子。   大夏虽然也有嫡庶之分,但对于长幼之序却相对没那么看中,有的家族由于更喜欢小儿子,家中爵位都有越过长子给幼子的。   南枝越发觉得头疼,大夏大体有些类似平行时空的汉朝,但里面还有很多不知道杂糅自哪的规矩。   刚到宫门口就有人等着,还没来得及回紫宸殿,先跟着内侍一块去见仁安帝,南枝和顾清晏交代了两句,让对方先去休息。   仁安帝只说要见南枝,是父亲要看儿子寒暄家常,顾清晏就不太适合跟去,再加上这个时间如果皇帝没处理政务的话,应该是到了他该休息的时间。   “爹,都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南枝一见到仁安帝就满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仁安帝气笑,小儿子还打着先发制人的想法,他还没说对方回来的时间太晚了。   “你也知道时间啊,既然知道晚了又为何不早点回?”仁安帝心中暗骂一句臭小子,丝毫没有被南枝的先发制人打乱。   南枝暗道一声可惜,他爹不太吃先发制人这一套。   “您都说这么晚了,就干脆让我和清晏在宫外在住一晚呗。”他丝毫没被仁安帝吓到,反倒是直接坐到龙床上,抱着亲爹胳膊特别理直气壮,“第二天一大早,我保证不影响先生上课。”   仁安帝差点没想给小儿子一巴掌,只不过父爱让他下不了手,没好气的说:“你还挺有理?”   察觉出亲爹语气不对,察言观色第一名的南枝立马警报作响,熟门熟路的给仁安帝顺毛。   “爹,瞧您说的什么话,哪里是我有理了?我这是担心您早朝太辛苦,为了我不值当。”他讨好的哄着他爹。   仁安帝会吃他这一套?还真别说,谁来都不好使,确实就吃小儿子这一套。   “那是不是还要和你说声多谢?”仁安帝和南枝说话,少有这么不客气的,可见也真是被气到了。   孩子大了,心也飞了。   “咱们父子谁跟谁啊?我可是有全天下最好的父亲,自然我也要当个孝顺儿子才是。”南枝哄人的时候能够甜到人心坎里去。   “好了好了,朕是拿你没办法了,明天念娘要见你,最好也能有这么会说话。”仁安帝捏了捏南枝的脸蛋。   南枝大惊失色:“怎么还和娘有关系?您怎么还告状呢?”   说着他也不乐意配合让仁安帝捏脸,觉得他爹是真玩不起!   他被气鼓了脸,还一脸“你怎么这样”的神情控诉他爹,颇有几分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仁安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枝的小嘴先叭叭上了:“明明出宫是你允许的,如今反倒是我的不是。”   明明是孩子自己不乖,如今还要倒打一耙,他这个当爹的威严都没有了!   “允许你出宫,没允许你晚归吧?”仁安帝丝毫不中计,“而且是皇后要见你,和朕无关。”   不要说的他像是会背后告状的人,他好歹是一皇帝,他拿捏自己儿子还需要外援?   拿小儿子没有丝毫办法的仁安帝心里依旧不认输,笑话!他能管不住小儿子?   “念娘本来想你回宫就直接去见她,还是朕帮你劝回去的。”仁安帝瞪了眼南枝,如果不是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小儿子哪有机会第二天才去见皇后?   经过一晚上缓冲,皇后的脾气肯定消下去不少,南枝再多撒撒娇嘴巴甜一点,皇后根本不可能再对着他发火。   臭小子不仅不懂他的良苦用心,还反过来数落他?   南枝干咳两声,亲爹明显闹起别扭,他肯定不能不哄:“哎呀!我就知道爹是向着我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怎能说爹的不是?”   仁安帝哼了一声,不再紧追不舍:“去庄子上玩的可开心?”   他撇了南枝一眼,看到小儿子欲回答,反倒是他自己抢先自问自答——   “怎么可能不好玩?要玩的不尽兴怎么会戊正才回?倒是朕扫了枝枝的兴。”   南枝简直要和他爹投降,仁安帝完全是超级介意!   遇事不决,就施展话题转移大法,聊正事就不会被抓住不放了。   “爹,我有办法做白糖了!方子给你,你看着安排?”他想表示,他真不是一直在玩,他还是有做正事的!   “说说看。”仁安帝确实来了精神,十分感兴趣。   南枝将甜菜制糖和黄泥水淋糖法和仁安帝解释了一下,还将小陶罐中没用完的白糖拿给仁安帝看。   仁安帝接过小陶罐,让内侍端水上来净手,然后将白砂糖倒了几粒到手心上,仔细观察,嗅了嗅,然后尝了尝白糖的味道。   “还真是白糖!产量如何?只做了这么点糖吗?”仁安帝是真没想到小儿子还真能研究出点东西。   “这种甜菜含糖量太低,能够做出的糖也少,陶罐里的糖是做白糖糕剩下的。”南枝有意将话题往正事上引导,自然问什么答什么。   “白糖糕?”仁安帝有些疑惑。   南枝拍了下脑袋,想起现在糖的匮乏,很多糕点都还没有出现,白糖糕其实是明朝才被发明出来,对于仁安帝而言也是新鲜东西。   “熬出糖后,我就试着做了一些白糖糕,味道还不错,爹你要想吃我把方法告诉膳房的厨师。”南枝一点也不小气。   结果仁安帝不仅没高兴,还提高声调:“你试着做?!”   他小儿子亲手做了白糖糕,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南枝看着突然又生气的亲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漏了嘴,提白糖就提白糖,说白糖糕干什么?   “那玩意这么热的天不禁放,要是爹你想吃,明天我给你和我娘做。”南枝乖巧哄爹。   “除了你还有谁吃上了?清晏肯定吃到了吧?”仁安帝努力克制情绪,让自己不那么狰狞。   好气!枝枝亲、手、做的白糖糕他没吃上!   越想越气,如果只是他没吃上就算了,偏偏还有其他人在他之前吃上了!   南枝不敢回答,怕顾清晏被仁安帝穿小鞋。   只是他不回答也是一种默认,所以他回不回答仁安帝都可以肯定,顾清晏吃到了他们家枝枝亲手做的白糖糕。   本来很满意这个伴读,仁安帝也觉得顾清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爹,我明天亲手做一大份,你、娘、还有姐姐都有。”南枝为了哄爹,干脆和仁安帝许诺亲手再做一回白糖糕。   给亲爹做了,就不能忘记亲娘和姐姐,皇后和昭阳还不知道,但也不能忘了他们的,仁安帝如此在意,皇后和昭阳肯定也十分在意。   至于在宫外的大哥,南枝只能遗憾表示歉意,即使他做了大皇子那一份,送到宫外也变味了,不如干脆不送,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只是他大哥肯定也会和他哭诉,南枝想想还有点头疼,不然明天把他大哥叫进宫?   仁安帝心情被小儿子哄顺了,如果不带皇后和昭阳,他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听到小儿子还想邀请大儿子进宫一起吃白糖糕,仁安帝直接拦了下来:“就为点吃食叫南珺不好,等下次他进宫请安你再让他尝尝吧。”   南枝想想也是这个理,他大哥什么好的没吃过?为了这么点东西叫他哥确实有点小题大做,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没必要。   仁安帝看到有比他更惨的老大,还有远在外地的老三,别说第一时间吃到枝枝做的东西,第二、第三都没他们的份!   果然,好心情都是对比出来的,知道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一个,心情瞬间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再加上心里也明白南枝不是这种有什么好东西会忘记父母的人,仁安帝才能这么快梳理好心情。   “你把配方写下来,白糖的事朕想办法安排人去做。”仁安帝也看出白糖背后的庞大利益,他们家枝枝真是他的小福星。   不怪皇后喜欢将南枝打扮成小公主,因为他真的就是一个比公主还要贴心的小棉袄。   南枝并不知道亲爹的腹诽,他美滋滋的畅想未来国库里白花花的银子,同时不忘给不在盛京的二哥要好处:“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不能忘了带二哥一起。”   仁安帝的心情突然又没那么好了,差点忘了,这小棉袄是他们家共享棉袄,不独属于他一个人。 第14章   到底时间太晚,仁安帝劝皇后是这么劝的,南枝毕竟单独搬出一宫,认知意义上算是大孩子了,这么晚去见皇后不太合适。   好劝歹劝仁安帝才算是得到南枝回宫后第一个面见名额,他和南枝说了几句也得把人送回去。   成功过关的南枝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回紫宸殿,顾清晏站在殿门口接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南枝愣住,眨眨眼,笑着小跑过去,嘴里嚷嚷着:“孤要吃小馄饨。”   青禾从紫宸殿里出来,听到南枝的话连忙道:“已经准备好了,顾公子刚刚吩咐准备点吃的,奴婢让小厨房给您包了馄饨,鸡汤也在火灶上温着。”   美美的吃了一顿小馄饨,南枝觉得不仅胃舒服了,心也暖暖的。   南枝吃的小馄饨是牛肉馅的,鸡汤是他指挥厨子改良后熬制,全宫上下尝过的一片好评。   皮薄馅大,面皮揉的十分筋道,口感十分不错,用撇了油的鸡汤做汤底,配合着一口一个的小馄饨,唇齿留香。   鸡汤小馄饨可以说是全宫上下味道最好的吃食,再苦一段时间,他就能偷梁换柱,将农场里的菜换到皇庄库房,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带回来一批味道好的菜给大家改善口味。   农场里的菜让南枝安排的明明白白,甜菜种子也可以中上了,水分和含糖量肯定比现有的甜菜要高。   昭阳如今住皇后宫里他还能做什么好吃的都给她送一份,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回北狄了,和他二哥南岭还不太一样,没那么容易回京。   宫外其实有昭阳的公主府,只是一年到头她难得回来,干脆直接让她住皇后宫里。   美美的吃了一顿小馄饨,南枝吩咐青禾准备白糖糕的材料,顺便把装着剩余白糖的陶罐交给了她。   顾清晏疑惑的看着:“枝枝没有把糖交给陛下?”   “唔,爹…父皇他想尝尝白糖糕,我就干脆将糖带回来了,反正我把配方上交后,也能做出大量白糖,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南枝简单解释一下,为了仁安帝的形象,他含糊他爹为白糖糕而不高兴的事,用他想给帝后尽孝,让他们都尝一尝他亲手做的糕点。   青禾其实并不太赞同,她认为不应该让九殿下亲手做吃食,但南枝直接把仁安帝搬出来,青禾也不可能反对上喻。   心里却加深了仁安帝并不在意九殿下的认知,如果他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南枝,怎么可能让只有六岁的九殿下去厨房那么危险的地方,亲手做吃食?   开心出去玩了一天的南枝一夜好梦,看到农场里绿油油的甜菜叶,他的心情更上一层。   他将先生的课安排到了下午,用完朝食就去见皇后。   去的路上南枝就在心里琢磨怎么哄人开心,皇后所生的四个孩子,只有南枝会撒娇说两句贴心话,其他孩子性格也不错,可就是不爱配合皇后让她尽情展现母爱。   南枝一进皇后的宫里,亲娘和姐姐对坐在喝茶,看到他脸上神色还很平静,跟他想象中生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记得昨天仁安帝和他说皇后特别生气?这是……特别生气?   没见过皇后生气,心里不太有底的南枝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超纲的情况,让他进退维谷。   毕竟是亲娘,这时候要跑了多不礼貌?纠结片刻,他还是朝着皇后和昭阳走去。   “娘,你不生气了?”南枝小心翼翼询问。   皇后挑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啊?没生气吗?可昨天……”南枝愣住了,这发展不对啊!   “哦~有人和你说你娘小性,爱计较,容易恼人,你一个大男孩想多出去见见世面多正常?难道我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娘?”皇后冷笑一声,她算是知道仁安帝是怎么编排她的了。   她担心枝枝不假,这是他的孩子,又是第一次出宫,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知道出不了事也还是忍不住关心。   不过她也知道,孩子大了就会想要去接触新鲜事物,南枝已经算是很老实的孩子了,如今有君子之称的大儿子,四岁就闹腾着要去宫外看看了。   可以说皇后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毕竟是过来人,前面三个孩子没一个关的住,南枝太听话了,皇后都担心让孩子憋坏了。   南枝终于表现出对外界的探索欲,皇后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结果她小儿子却以为她生气了?身为一宫之主自然知道昨天南枝是宫门下钥才回,一回就被皇帝召见了。   这还有什么不好猜的?只可能是仁安帝说了什么,才让南枝误会。   好气,竟然挑拨离间!   昭阳暗自摇头,父母俩只要一遇到枝枝的事就变的格外幼稚,不说大哥南珺,就说南岭那个跑到离家千里远的位置走商,就能看出男孩渴望往外面跑挺正常的。   更别说她都跑边关去驻扎了,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回京一次,皇后是真不能再习惯孩子爱往外跑。   “不、不是,您这说的哪里的话?我娘当然是最开明的,自然不会和我生气,是我想岔了。”南枝讨饶,夹在帝后之间即使是他们的亲子,也觉得十分头疼。   皇后也没为难孩子的意思,牵着小儿子的手引人坐下,然后细细问他出宫的所见所闻。   没惹恼他他娘好啊!既然没有生气,南枝自然也不紧张了,将自己出去后的所见所闻一点点讲给皇后和昭阳听。   “姐姐,卜卜好聪明,还会吃我手上的饼。”南枝回想起小马嫌弃的表情就想笑,明明那么不爱吃,却还是帮他吃完了剩下的饼。   皇后纳闷:“卜卜是……?”   “瞧我这记性!”南枝拍了一下脑门,“娘,你还不知道,卜卜是姐姐送的小马驹。”   “小马驹?昨个出宫你是自己骑马出去的?”皇后的关注点明显不在马上,而是担心他不会骑马受伤。   南枝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坐的马车,将卜卜拴在马车上一起带出去的。”   皇后松了口气,昭阳却有几分不干了:“小马都陪你出去了,就是忘了姐姐!”   “瞧姐姐这话说的,哪能忘记姐姐?只是看你刚回,想你多休息休息,又不是多大点事,何苦扰了你休息呢?”南枝巧妙的让昭阳心里舒坦了。   昭阳转念一想觉得幼弟说的在理,于是笑道:“偏你惯会卖乖,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盛京我哪没去过?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下次有机会来边郡,姐姐带你玩!”   皇后轻轻抽了昭阳一下,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胡吣什么?你惯爱自由觉得边郡好,咱们枝枝和你又不一样,他去边关吃沙子不成?”   “罢罢罢,干脆等枝枝长大后自己做决定。”昭阳细想觉得有理,边郡环境毕竟不好,她喜欢边郡自由的风,南枝不一定喜欢。   左右不算什么大事,昭阳也没强求,反倒是又问:“你说卜卜吃你的饼是怎么回事?它也抢你吃的了?”   这小马驹真要抢了南枝的食物,昭阳非得好好教育教育小马,她弟弟本来吃的就少,哪还能被抢?   南枝:我吃的真不少!   这个“也”就用的很灵性,南枝又回想起小马的丰功伟绩,忍不住笑出声。   “?”   昭阳一头雾水,她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吗?   “没有,饼不好吃,卜卜看我不喜欢帮我吃了。”南枝干咳两声抑制住笑容为漂亮小马驹解释。   “这马倒是机灵。”皇后也觉得有意思,只要小儿子没有自己骑马就行,南枝不会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搞不好小命不保。   “机灵什么机灵!”昭阳白了一眼,明显十分不爽。   本来克制住自己的南枝,看到她这个态度,深知其中缘由的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肚子都笑成了。   皇后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昭阳,这里面看来是有事。   “娘,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南枝笑着摆了摆手。   昭阳心里暗自一咯噔,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可她又没把那小马的事和南枝说,这反应反倒是像知道了什么。   南枝趁着姐姐还没反应过来,言简意赅概括了一下吃货小马和昭阳之间的旧怨。   昭阳脑子都炸了,为什么她弟会知道这些事?!她记得她连她父皇都没告诉,这到底是打哪知道的?   “爹和我说的。”南枝躲皇后身后给出了答案。   “他怎么……”昭阳先是不解,后来又反应过来,“是外公!外公怎么这样啊?还告小状!”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皇后拍了拍昭阳,对方这完全是迁怒!   昭阳摸了摸鼻子。   “你外公是臣,你父亲是主,你爹想要知道的事,你外公怎么拒绝?”   “不说,岂不就就成欺君了,难道姐姐你想让外公欺君?”南枝知道,昭阳不过是觉得没脸,所以埋怨将事情捅出来定国公。   “多大人了,还打听这些!老不羞!”昭阳低声暗骂一句,觉得仁安帝实在不讲究,他自己好奇想知道就罢了。   还拿她的事哄孩子!难道她自己不会哄吗?还要人代劳?   她不说就是还没过心里那一关,觉得太过社死,她想缓过神后自己当个小笑话说出来,还能表现出几分豁达,让南枝更崇拜她,结果全被亲爹给毁了! 第15章   昭阳觉得仁安帝不讲武德,仁安帝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   南枝问,他回答。   就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武德不武德的?   而且昭阳也没和他说这需要保密,不需要保密的消息,小儿子又问了,那他作为一个好父亲答疑解惑,完全没毛病。   昭阳才不管有理没理,如今她在南枝心中靠谱的姐姐形象崩塌,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因此她瞬间和皇后站到一块,觉得仁安帝太讨厌了!   皇后也忍俊不禁,她四个孩子当中性格最强硬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她在对方身上偶尔也能看到如果她没有嫁给仁安帝的影子。   或许做不到昭阳的成就,但也是能成为护一方安宁的女将军。   即使有些遗憾,她也不后悔嫁给仁安帝,有了这几个孩子。   “好了,我还没说你,你怎么又孤军深入北狄了?万一被敌方大部队发现了怎么办?太危险了!”笑归笑,但教育也还是要教育。   昭阳行事太过肆意,带着年轻人的一往无前,如同利刃狠狠打向敌人,这股锐意势不可挡!   可以说有这样的将军自然是大夏的幸运,可作为一个母亲而言,皇后忧心刚过易折,万一有什么不留心,她就会失去这个孩子。   昭阳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之前光顾丢人,忘了皇后最怕的就是他们几个不把自己当回事以身犯险。   之前她还看过老大老二的热闹,如今轮到她了,才知道这热闹一点都不好看,她被皇后批评的低头耷脑,如同一直落水的小狗,看着就觉得可怜。   南枝不忍心,干脆对着皇后卖乖,替昭阳说好话:“姐姐是要干大事的人,做个一往无前的大将军,总比深居府中当个没有自由的娇娇小姐好吧?姐姐如今成就不说后无来者,也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了,娘,你应该高兴姐姐这么出息才是。”   皇后伸手轻点南枝的头,没好气道:“你又来哄我,儿行千里母担忧,别说是昭阳,即使是在我眼皮子底子的,我难道少操心了?”   听到这话,他缩了缩脖子,笑着说:“是我的不是,娘,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等她走了你又舍不得,何必把时间花在这个上面?我想姐姐她也知道错了。”   南枝对着昭阳使了个眼色,昭阳也机灵,顾不得心里的尴尬,连忙安慰皇后。   皇后心中叹息,却也知道孩子们是在哄她高兴,真要碰上什么事,他们谁也不会往后退。   “刚刚你说卜卜抢你饼是怎么回事?还没说呢!”昭阳想起来原本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方向了。   南枝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卜卜可聪明了,它应该是看出我不想吃那个饼又不想浪费,干脆它替我吃了。”   “它替你吃了?那饼特别难吃?”昭阳古怪的重复。   “对啊,你们不知道它有多逗,明明一脸嫌弃,还往下咽。”南枝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皇后来了精神,她未出阁前也喜欢骑马,对南枝的小马驹来了兴趣。   “这么机灵?还挺通人性。”皇后结果南枝递给她的茶,对小马驹充满好奇心。   昭阳被气笑:“没想到这还是匹会分人的马!势利眼!”   知道小马驹和姐姐之间的恩怨,南枝自然知道她在不满意什么,这事真要细论,确实有点双标的意味在里面。   “枝枝,姐姐没说你,卜卜在军营的时候贪吃又挑嘴,没少折腾人,送你主要也就是它好看,不然早就用它来加餐了!”昭阳怕南枝误会,连忙解释,说到情绪上来了咬牙切齿。   南枝自然没误会,只是他没想到里面还有内情,卜卜嘴挑吗?好像还好?   回想起他掏出农场产出的大白萝卜,小马一脸馋样,也不算太挑吧?反正他养得起。   “卜卜性格很好。”南枝依旧不觉得小马脾气坏到哪里去。   “那也是咱们枝枝和它有缘,就说我第一眼就相中了它,觉得这就该是咱们枝枝的马。”昭阳也不扫兴,在大营之中那么多驯马好手都没能拿下的马,可不就是和他们家枝枝有缘吗?   原本只准备让漂亮小马当个漂亮的花瓶,如今它和南枝十分投缘,完全可以往坐骑方向培养。   “骑马可以,身边必须有人护着才行,我记得你的伴读是章惠长公主家的孙子吧?”皇后也没拦着南枝骑马,只是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进行。   万一马被惊到失控,那是会丢命的!   即使保住了性命,也有不少被马踩断骨头的!   南枝这方面向来听话,从不做危险的事,听到皇后提起顾清晏,他连忙回答:“清晏是长公主的孙子没错,他可厉害了!”   皇后观察小儿子的神色,确认他确实喜欢这个伴读才点头。   “这次出宫也是他陪你去的?”   “这是自然,爹让我只要出宫就得带上他。”虽然不太自由,但比起宫内,能活动的范围好歹更大了。   “差点忘了!这次出宫我用姐姐帮我找的甜菜做出了糖,用它做白糖糕,味道挺不错的,顾清晏也觉得好吃。”南枝后知后觉才想起他还要做白糖糕的事。   “白糖糕?”昭阳率先坐不住了,“你亲手做的?”   南枝无奈:“怎么第一反应都是白糖糕?重要的难道不是制糖方法?”   “真是你亲手做的?没烫到吧?”皇后关注点在另外的点上。   “没事,很简单,不会被烫到。”只是蒸个糕点,难度并不算大。   “爹知道了要吃,干脆我多做一点大家都能吃到,做好了我让青禾给你们送过来?”南枝接着把话说完。   昭阳一拍桌而起:“你还要做?父皇一点都不心疼你!为了一点口腹之欲折腾你!”   南枝连忙拉着昭阳让她再坐下,又端起桌上的茶杯,让她喝口茶消消气。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清晏吃到了,他没吃到心里不舒坦,所以也想要吃。”南枝清楚仁安帝在某些方面到底有多幼稚。   皇后摇头:“儿啊,你还是太小,你爹能坐稳朝堂就不会是这么幼稚的人,这必定有深意,让你做这有损皇子威仪的事,恐怕就是在敲打那些想要支持你的大臣。”   堂堂一个皇子却干厨子的活,可不就是故意刁难?多年夫妻她还能不知道他的那些手段?   南枝心中哀嚎——   又来了!   怎么又阴谋论上了!   为什么就没一个人发现,他爹身上偶尔会出现的傻白甜呢?   “……那白糖糕?”南枝一言难尽。   “还是做!你们父子还说了什么?”皇后斩钉截铁。   南枝疑惑,但还是点头:“爹…父皇他说大哥住宫外不方便,这次白糖糕就不用做他的了。”   沉默半晌   皇后拍了拍南枝的肩膀:“你父皇说的对,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怎么就又说得对了?南枝更迷糊,看向昭阳,昭阳却冲他点头,表示站在皇后这一边。   “娘,你不是说有损皇子威仪?”明明不认同仁安帝的做法,却还是让他照做南枝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虽说有损皇子威仪,但你是为了孝顺,这自然就不一样了。”皇后解释。   “啊?”不一样吗?南枝迟疑,既然他娘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宫内仁安帝、皇后和昭阳默契达成统一战线,一致将大皇子踢出了品尝白糖糕的名单。   确认皇后没生气,南枝没有久留,毕竟他下午还要上课,得抓紧时间把白糖糕做出来,说不得先生也能尝个鲜。   南枝回紫宸殿不久,帝后的赏赐就一前一后送到,看着一堆赏赐他带上了痛苦面具,他的库房真的放不下了!   他父母瞅准机会就喜欢以各种名义赏赐他,读作赏赐,名为给他塞钱,深怕亏待了他。   他二哥的商队是他掏的本金,每年利润都会分他五成,还是税前。   南岭的原话就是:既然出了本钱,利润自然有你一份,这是我的生意,自然该我交税。   恐怕没人不想要他这样的合作商,操心的事一点都不用做,坐等收钱就行。   可以说全部加起来,他才是整个皇宫最有钱的那一个,其他人都以为南岭才是荷包里最鼓的那一个。   打南岭钱袋主意的人不少,还有和仁安帝上眼药参他赚的是不义之财,应该上缴国库。   仁安帝毫不留情驳回,倒不是因为帮南岭,最开始仁安帝的态度十分暧昧,甚至起过让南岭见识见识官场的险恶,顺带充盈国库的念头。   只不过听到南岭的生意有小儿子一份后,他的态度就坚决起来。   笑话!当然要守好属于他们家枝枝的钱袋!   顾清晏看这架势也觉得有点惊讶,素日知南枝受宠,如今亲眼目睹才知道他想象之中的受宠还是含蓄了。   帝后丝毫不掩饰他们对于南枝的偏爱,并且都十分大方。   “殿下,这些东西……”青禾上前请示。   “还是放库房。”南枝揉了揉太阳穴,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青禾没动,南枝有些困惑的望了过去:“嗯?”   青禾一脸为难:“殿下,库房……库房堆不下了!”   “哈?”从没盘点自己到底有些什么的南枝不可置信。   什么叫堆不下了?怎么就堆不下了?   青禾肯定的对南枝点头,就是堆不下了!   “那紫宸殿还有多余房间吗?清一间出来当临时库房吧。”震惊也还是要想办法解决。 第16章   经过了白糖糕事件,仁安帝满意了,皇后和昭阳公主满意了,唯有大皇子南珺十分不满,这完全是背着他吃独食!   虽然他才是独出来的那一个,但他们就是吃独食不叫他!   南珺为此进宫发了好大一通火,还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和仁安帝唱反调,有心之人心照不宣加深了某个认知。   而两个人大吵一架的真相——   “父皇!你们竟然背着我吃独食!”南珺忍不住用力拍仁安帝面前的案桌,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怒。   此时他完全顾不上什么君子形象,所有的涵养得知除了在外地的南岭外,就只有他没吃上枝枝做的白糖糕!   这合理吗?他难道没资格吗?   这能忍?这能忍?!   仁安帝不理,专心拿着一卷奏折,好像没有听到大儿子的控诉。   南珺平时也不会和仁安帝拍桌子大小声,仁安帝也不会当没看到,属实这事他做的有些不地道,所以对大儿子多了几分包容。   再说这偌大的书房也就只有他俩,内侍宫女早就让仁安帝挥退,门口还有心腹守着,他们的对话其他人也不知道,又不会丢脸。   “枝枝亲手做了吃食,你们不叫我就算了,还在第二天特意在我面前炫耀,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南枝继续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你后来不也吃上了?”仁安帝岿然如山,手上拿着的竹简随手扔回竹简堆。   “吃了!可……”南珺还想说话。   “那不就得了,再说也不是朕一人决定。”言外之意还有皇后和昭阳的事,仁安帝让他别老逮着他一个人霍霍。   南珺气闷,自知不能拿仁安帝怎么样,至于皇后和昭阳他要见也没那么简单,这段时间她们明显躲着他不想见他,他也不能直接闯到后宫里去吧?   那不让人看笑话?   越想越气,偏偏还无处发泄,连续好几天脸色都不好。   私底下——   “大皇子最近面色不佳,还和陛下大吵一架,你们说是不是和九皇子有关系?”   “不会吧?”   “怎么不会?九皇子如今住的可是紫宸殿!”   “不是说大皇子和九皇子素来兄弟情深?想来不至于吧?”   “兄弟情深又如何?那个位置可只有一个!”   “就是不知道三皇子会作何选择,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   这些议论并没有传到当事人耳朵里,他还在生闷气,最后还是南枝亲手用檀香木给他做了一把镂空雕刻的折扇,折扇除了镂空雕纹,还暗刻了一根依石而长的竹子,专门用孔雀石磨成粉上色。   这把精致的折扇成功哄好气成河豚的大皇子,皇后等人也不再躲着不见南珺,反倒是仁安帝和南珺的角色对换。   之前是南珺冷着脸各种甩脸,如今他恢复了正常,仁安帝反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大儿子不顺眼,特别是看到他腰上别着的那把折扇,越发觉得大儿子糟心。   这一系列因为白糖糕牵扯出来的后续南枝并不清楚,他在专心折腾印刷术。   农场这段时间又升了一级,礼包里开出了一堆东西,就是没开出南枝想要的印刷术。   同为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开出来了,怎么能没有印刷术配合?   可偏偏这几次都没能开出印刷术配方大全,南枝不甘心,活字印刷术他不知道该怎么弄,但雕版印刷术可以弄出来啊!   雕版印刷说白了就有点像是刻印章,在石板上刻下文章模板,然后涂上墨汁,再将纸铺上去,用滚轮一滚就能成型。   南枝在想第一块模板刻什么内容好,如果能把雕版印刷术和造纸术一同交给他爹,推广起来也会更方便。   他找来了专门的石雕师父,跟对方沟通他想要什么样的效果,特地还把他自己的私章拿出来给石雕师做解释。   石雕师理解后,回去雕刻几个字做样板呈给南枝确认效果,看看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南枝有几分惊喜,看来很多东西只是受时代局限所以很简单的东西没人发现,稍加点拨提供灵感后,即便是古人也能展现出属于古人的智慧。   他这边还没弄出个成果,就听到他大哥和他爹闹矛盾的消息,他自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权力斗争。   即使有理由,单撇下南珺偷吃的行为,自然会引起他的不满,虽然他们才是大多数。   行为上不做好,并不能因为人数优势就变得理直气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仁安帝一样是皇帝,没理也能无所顾忌。   南枝为了家庭和谐,让青禾从库房里翻出一块上好的檀香木,亲手打磨雕刻,做出的扇叶有不少报废,不是太薄就是太厚,再不然就是花纹镂刻错了。   这一把精致的檀香木扇废了他不小的精力,好在因为农场种植需要用精神力,锻炼了他大脑的协调能力,再加上之前抽出的榫卯结构设计图的辅助。   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完成这把折扇,送了这份礼确认他大哥被哄消气了之后,他专心研究雕版印刷术。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孝经作为第一块雕版模板,正好还可以当做送给帝后的礼物,大哥礼物送了,爹娘的礼物也搞定了。   昭阳和他二哥……   南枝想想都觉得头疼,昭阳回了边郡,可礼物却不能少。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他们家的人在有关他的事上消息那么灵敏!   不在盛京的两个人还能往后放一放,好歹给了他更多的准备空间,说不定他就从农场抽到什么好东西,适合当礼物。   雕版印刷比起手抄要方便不少,但灵活性不够用,操作上也比较简单,模板用材也比较广。   从成本和效率上来看,用合适的木料雕刻模板实际上更适合用作推广,坏了也不心疼,可以更大效率去印刷。   配合低廉的竹纸,最起码寒门学子肯定会追捧,各种典籍接触门槛就会大大降低。   如今的问题反倒是如何让世家拿出自家藏书,当做原本雕刻模板印刷推广至更多人,这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多了。   别的藏书不好说,四书五经之类的典籍反倒是更容易入手,毕竟儒家是如今的主流学说。   其他学派的书籍不仅涉及到世家,更是学派之争,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头疼的,毕竟他是皇子而不是读书人。   这些扔给他的老师宋清廉就行,年至七十旬,正是当打之年,当然应该多发光发热,做出更大的贡献。   其他人光看着南枝折腾这些奇奇怪怪的发明,却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将他老师安排的明明白白,比周扒皮都狠,睁着眼睛说瞎话。   放到现代社会,人到古稀早就退休养老了,更别提在古代,告老还乡都算是常态,也就只有南枝还能把宋清廉成为当打之年了。   解决完技术问题,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和世家利益牵扯的也扔了出去,南枝心情飞扬起来。   他未来就该做个吃喝玩乐,什么烦心事都不想的闲散王爷,他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枝枝,没有我的礼物吗?”顾清晏话里也没带控诉,就像普通的询问。   南枝莫名觉得心虚,他送家里人礼物那是因为亲情,送顾清晏礼物就觉得怪怪的,照理说朋友之间送个礼物也不算什么。   “先欠着。”他撇开头,小声答应。   顾清晏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目的好像不是礼物本身,而是这一句承诺,南枝的家人有的,他也想有。   他没有太多的欲/望,可他对南枝家人的身份,或者说他对于陪在南枝身边的机会十分在意。   仁安帝不知道南枝也给他,更准确的说给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他看着南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糟心的很。   他都在纳闷同样是儿子,大儿子怎么那么欠抽,小儿子怎么就那么贴心呢?   想起那把糟心的扇子,突然觉得小儿子也没那么贴心了,送礼物竟然没有他这个亲爹的份!   仁安帝完全忘记了他之前为了白糖糕做的缺德事,只觉得小儿子被大儿子给蛊惑了!   心里暗自盘算给南珺安排一个什么任务,把人扔出盛京一段时间,免得在眼前晃的心烦!   南枝头疼的礼物又加了一份,看着孝经的模板他总算露出了些微笑,最起码他爹娘的礼物解决了。   整理农场的仓库,南枝试图在已有的东西里找灵感。   其实送给昭阳的礼物,他心里有了大致的章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想做出压缩饼干,更准确的说是简化版的压缩饼干,毕竟如今并没有高压条件,也没有相应的模具。   即使是简化版的压缩饼干,也比如今的干粮要更方便更顶饿,如果昭阳再被困到北狄腹地,也不至于会被饿死。   对于边关的那些士兵,也有了更强的生存能力。   这份礼物,昭阳肯定喜欢。   南枝掰着手指,盘算剩下的其他人该怎么解决。   南岭既没吃到白糖糕,礼物大概也会是最晚收到的那一个,等他回来,他肯定也是要闹的。   回想起他二哥曾经抱着他哭嚎,雷声大雨点小,完全是对耳朵的折磨,南枝想想都心有余悸。   不行!他二哥杀伤力太强!他还是得想点应对方法才行!   还有凑热闹的顾清晏,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呢? 第17章   昭阳回边郡路上收到南珺的炫耀消息,差点让她想要掉头回京,怎么会有人这么欠呢?这人还是她哥!   这哥没法要了!   心里暗骂她大哥一百遍后还是不舒坦,干脆撕了张白色绢布,直接写了封控诉信,吹了声哨子,一阵破空的扑腾声响起,一只除了爪子和喙以外纯黑的鸽子朝昭阳飞来。   昭阳伸出手,让鸽子停她手上,然后把绢布塞到鸽子腿上藏着的信筒里,放好后将鸽子放飞。   收到这封控诉信南枝一脸懵,鸽子轻车熟路朝他脸上扑,只不过这一次一只手从半路抓住了这只鸽子。   鸽子不爽的扑腾,努力从大坏蛋手里挣脱。   “清晏,这是姐姐的鸽子。”南枝无奈。   顾清晏将鸽子攥在手里打量,这只鸽子即使被抓住了,还不服气的用鸟喙啄他的手,只不过角度不方便,全啄空气上了。   听到南枝的话,顾清晏松了手,被放的鸽子漆黑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猛的朝抓它的那只手啄去。   “哎——”南枝想要阻止,明明小黑平时挺温顺的,除了每次都喜欢扑他的脸外,基本上都没什么攻击性。   他也是头一次从这只信鸽身上看到类似猛禽的特质,难道就因为顾清晏抓住了它,所以记仇吗?   “呵。”顾清晏冷笑。   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鸽子的攻势,并且快准狠重新抓住试图继续攻击他的鸽子。   南枝:……   怎么感觉原书主角不太受小动物待见呢?应该是错觉吧?   他记得未来的顾清晏不仅有一匹汗血宝马,还养了一只十分威风的海东青,既能送信又能制敌,又帅又有实力,可以说是男人宠物里的终极梦想。   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是这种猫嫌狗厌体质吧?这样顾清晏还能如同原本轨迹那样养一堆小可爱吗?   抱着和主角打好关系,未来蹭一蹭他养的宠物这种心态,南枝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他眼前破碎。   还没出现的酷帅海东青似乎在离他远去,南枝还是带着几分不死心。   “清晏,别伤害它,它只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南枝伸手接过小黑,然后小心试探:“小黑是信鸽,它是来送信的,你养过信鸽吗?”   顾清晏摇头,看着那只在他手里奋力挣扎,如今又在南枝手上委屈自闭,他忍不住手动了动,克制住想要再把那只挑衅的鸽子再抓回来的想法。   得到意想之中的回答,南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一个被小动物厌弃的体质,怎么能吸引酷帅的海东青?   不甘心海东青就这样没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那些猛禽凶兽喜欢顾清晏呢?   他记得未来的顾清晏还有一只特能打又能卖萌的大老虎,还是稀有白化品种,听说那头白虎还是从小被顾清晏养到大的。   南枝摸了摸手心自闭的鸽子,抽出昭阳给他的信,让青禾找了些谷子喂小黑。   安抚好小黑后,拿着绢布暗想造纸推广确实应该尽快,看到昭阳写的内容之后南枝面无表情将绢布往桌上一扔。   “大哥怎么还是个大嘴巴!”南枝趴桌上将脸埋起来,话说的有气无力。   顾清晏拿起绢布:“我能看看吗?”   南枝头都没抬,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随意。   “嗯,所以枝枝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顾清晏带着笑意。   南枝倒是没多焦虑,在给他大哥准备礼物的时候,就料想过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唯一一个神来之笔的就是这个调侃他的人。   他控诉的瞪了一眼顾清晏,对方还有脸笑!   笑笑笑!怎么不把牙给他笑掉了!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气鼓鼓的南枝,顾清晏不仅没有内疚,还觉得手有点痒,想要捏一捏对方的脸。   考虑到他要真伸手,对方肯定会生气,他努力克制住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哼!”南枝轻哼一声。   不仅他哥没法要了,他姐姐同样也不能要了!   他就属于嘴上嚷嚷的凶,手上还是老老实实给他姐姐回应,先是和昭阳解释,然后再说也给她准备了礼物,不好好安抚他真怕对方一个冲动就掉头回京。   有职务在身的将领能不能回京,回京待多久都是有规定的,没有上报私自回京,即使昭阳是公主,无召入京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南枝一边筹划礼物,一边努力升级农场,也不知道和他弄出雕版印刷术有没有关系,他确实从升级礼包中开出了印刷术大全。   拿到心心念念的活字印刷术,南枝松了口气,叫了个木匠顺带把石匠之前留下的雕版印刷样板给对方看,让木匠以此为参考。   “做成一小个一小个像印章一样的字块,然后在做一个装这些小盒子里,要带凹槽可滑动的那种。”南枝边说边比划。   木匠为难:“可…可小的不识字,而且又要将字块固定在盒子上,又要能够移动,小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南枝挠头,他知道他说的有些抽象,他就想弄一个木框,上面做出轨道,将小字块背面做出一个类似于“T”的挂扣,可以配合木框上的轨道自由一排排组字。   木匠虽然有份手艺,但并不识字,文化水平也不高,对待事物认知也十分局限,根本不能理解南枝天马行空的描述,想象出他到底要什么。   南枝莫名有种他成了现代社会和乙方要求五彩斑斓黑的甲方,木匠也是一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想表达的木匠没能理解,一边的顾清晏倒是明白了,他也没插话,提笔将南枝想要的画了出来。   画完后他将图递给南枝,南枝一拍腿,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吗?   将图纸递给木匠,让他好好研究能不能将东西做出来。   “看看,就是这样的东西,能做出来吗?”南枝问。   木匠接过图纸,仔细琢磨,半晌点头:“小的明白了,可以做,但字……”   “到时候会有人配合你。”南枝表示这都是小事。   正好他还有两个师兄闲着,他找先生借人肯定也没什么问题,对于文化推广,宋清廉向来十分积极。   让木匠退下后,顾清晏直勾勾的盯着他,南枝被盯的不自在:“怎么了?”   “殿下所思令人敬佩。”顾清晏语气中带着欣赏。   ???   南枝一脸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夸的是什么,摇摇头并不领这句夸奖。   “你不知道,这并非我的智慧。”南枝并不揽功。   顾清晏没有丝毫动摇:“但提出这一切的是殿下。”   “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罢了。”南枝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他就是一普通人,要是没有农场,他甚至连挣脱原有命运的能力都没有,厉害的不是他,而是带来这一切的农场。   换个人说不定能做的比他更好,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足够高,他才能做出那么一点看起来很厉害的成就。   顾清晏轻笑:“殿下的这份自知,才是最厉害的。”   南枝一愣,下一秒死死的盯着对方,该说不愧是主角吗?竟然察觉到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他猜测到了哪一步。   “别这样看我,我是你的助力,不会成为绊脚石的。”顾清晏说完,大逆不道的揉了揉南枝的脑袋。   这就是当哥哥的感觉吗?   南枝炸毛,他这是被比他小(心理年龄)的孩子给摸头了?!   “顾、清、晏!!!谁准你摸我头的!”南枝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狠狠的报复回去。   被声讨的人丝毫不惧,还弯下腰配合道:“枝枝也可还回来,我绝对不躲。”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气了!   不过都送到手边了,不动手南枝也不甘心,于是他恶狠狠的将对方头发揉的乱糟糟。   结果顾清晏丝毫不在意,任由他上下其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南枝大度放过冒犯他的伴读,让青禾去邀请帝后,三天之后他要送他们一份礼物,让他们来紫宸殿一聚。   青禾轻笑领命,九皇子与顾公子之间的相处终于带上了属于孩子的快乐,这样的情谊在未来或许顾家也会看顾九皇子一些。   还在怄闷气的仁安帝,没想到小儿子先一步来哄他,心里润心极了,他的枝枝才是他真正的小棉袄,其他孩子都是来讨债的!   为此,仁安帝还特别小心眼的专门找人告诉南珺,枝枝也要送他礼物了!   大皇子完全没有被气到,甚至多少还有几分意料之外,毕竟南枝从小到大都是一碗水端平,哪个家族成员有了他送的礼物,其他成员也一定会有。   最起码他享受了这几天的快乐,突然他就理解仁安帝将他排除在外吃白糖糕的感觉了。   这种别人没有自己独有的感觉太过美妙,即使是短暂的一瞬,都能让人无比满足,更何况还有个比他还惨的。   他送到岭南的那封信应该也到南岭手上了,不知道他这个好弟弟会不会气到将绢布撕个粉碎。   幸福感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心情好了,自然也就不和幼稚的仁安帝计较,最起码收礼物环节他是第一个。   摸了摸南枝送的折扇,打磨光滑的木片手感极佳,再加上涂了一层保护油,一点都没有扎手的感觉。   从细节方面体现出送礼之人的用心,收到礼物的人自然能感受到,并且十分欢喜。 第18章   仁安帝和皇后面对南枝的要求几乎没有拒绝,更别提这次是有礼物要送他们,自然都不会错过。   可以说所有人都心满意足,被哄的开开心心,除了远在岭南的三皇子。   南岭先后收到来自仁安帝和他大哥的暴击,可以说理智岌岌可危,最后昭阳还给他加了一刀。   他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枝枝,这些人就是这么对他的?!   南岭咬牙切齿吩咐:“备马!回京!”   “三爷,这边的生意……”下属犹豫。   “爷的弟弟都快忘记爷了!再不回去怕是直接成了外人,枝枝都要问爷是谁了!”南岭抓狂。   得,天大地大都没有这位爷的弟弟大。   下属也习惯南岭为了弟弟撂挑子的行为,用这位爷的话就是——   赚钱嘛,什么时候不是赚,只要他想赚的,就没有跑得掉的,宝贝弟弟只有那么一个,什么也换不来!   也有不少属下吐槽,三皇子对待九皇子这个弟弟比自己妻儿还重视些。   紫宸殿   南枝并不知道他二哥改变了原有行程准备提前回京,南岭和昭阳不一样,他虽然在做生意,实际上并没有职务在身,也没有划分封地给他。   因此他去哪都无所谓,也不违反什么规定,再加上他在仁安帝那报备过,可以说他去哪都合理。   南枝考虑到他二哥回京还有一段时间,干脆就将南岭的礼物筹备放到最后一位,先把帝后的送了。   然后再研究研究简易版压缩饼干,没有液压机,单靠人力是没办法做出正宗的压缩饼干,南枝只能另辟蹊径。   他有条不紊的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比皇后早一步到紫宸殿的仁安帝看着专注盘算的南枝有些出神。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南枝能一直快乐,只是有些事并不是单纯由他说的算,叹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挂上温和慈爱的笑容。   “枝枝,想什么呢?”仁安帝费力的抱起南枝,心里的遗憾更添一分。   如果这孩子能早几年来就好了,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也有更多的机会抱抱孩子。   “爹!你怎么也老喜欢抱我!快放我下来!”南枝惊呼。   仁安帝不急不缓:“枝枝,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抱咱们枝枝几次,别人爹能做的,爹也想让你能有。”   南枝僵住,他向来对自己的家人强硬不起来,说两句软话他就乖乖的听话,看得人心软的不行。   皇后一来就看到仁安帝耍心眼哄骗枝枝,对方年纪大身体不好确实有,但也没到病重不行了的地步!   仁安帝确实耍了心眼,但他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是事实。   南枝算是他老来得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好,同时他也很惶恐,他担心他等不到小儿子长大就撒手人寰。   谁能照顾枝枝?谁能?南珺吗?长兄如父,可当上了皇帝他还会是枝枝的好哥哥吗?   皇后?可她不止有枝枝这一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敢去赌皇后的慈母之心在谁身上更多一点。   南岭?昭阳?这两孩子更是没一个靠谱,他不放心,是真不放心。   时常在想如果枝枝早一点出生,或者他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他可以看着枝枝长大,拥有自己的家,或许还会有一个遗传了枝枝可爱的孩子。   皇后不管仁安帝在想什么,而是笑着伸手从他手中抢过枝枝:“陛下日理万机,怎么能如此劳累,枝枝由臣妾来抱吧。”   可恶!   怀中骤然一空,仁安帝还不习惯,他十分想把孩子抱回来,可他的实力不允许,说句没出息的话,皇后比他力气大,他抢不赢。   “皇后可真是——善、解、人、意!”仁安帝咬牙切齿。   “陛下过奖。”皇后笑。   南枝十分想说他不用抱,放他下地也行,他不是襁褓中的婴儿,真的不用动不动就抱他!   不过帝后之间的无形对峙,让南枝本能不敢开口,老老实实装作枕头一动不敢动。   爱抱抱吧,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就是羞耻了点。   顾清晏察觉到南枝的羞愤目光,克制住笑意,然后转过身当做没看到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三口互动。   他心里带着淡淡的可惜,如果这份热闹他也能有资格参与就好了。   皇后的手明显比仁安帝要稳一些,这也是她将人抢过来抱的底气,从先天身体条件来看,皇后简直是赢麻了。   仁安帝不服气,却也抢不过皇后,只能曲线救国:“枝枝你说的礼物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一直装玩偶的南枝像是抓住了反抗机会,连忙开口:“娘,你先放我下来,我去拿礼物。”   皇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香香软软的小儿子,嗔怪的瞪了一眼仁安帝。   哪有下不赢棋就直接掀棋盘的道理?这简直是耍无赖!   仁安帝在意吗?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关注结果,结果是他想要的,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他是皇帝,又不是君子,不需要事事都遵循仁义道德。   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条件,达成自己目的这向来是仁安帝最擅长的。   仁义道德只会在需要它的时候,他才会去用到它。   皇后撇头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说再多也是玩不起!   南枝端着一个托盘,放着雕版印刷刻有孝经的模板,还有一打通过模板印出来的孝经。   “这就是……纸?”仁安帝第一时间并不是注意模板,而是拿起一张印了孝经的纸。   竹纸比现有纸张更加细腻,纸张韧性也更好,没那么容易破,并且竹纸虽然称不上雪白,却也比其他的纸要更干净一些,只泛着淡淡的黄,反倒是有种特殊的风味。   皇后并不知道南枝想要推广纸张,并且已经发现怎么改良现有造纸技术,反倒是有些惊奇。   “这仅仅是成本低廉的竹纸,未来还会有更好的纸,不过我要送的礼是另一件。”南枝指了指石头雕刻的模板。   “这是……碑?”仁安帝不确定,“怎么反着刻?这刻的是孝经?”   皇后看了看脸上带着神秘笑容的小儿子,又听到丈夫的猜测,略微思考过后,先一步猜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   “枝枝,这可和印章一样?旁边纸上的孝经就是从它身上拓印的?”疑惑。   南枝笑着对皇后竖起大拇指:“娘真聪明。”   皇后被夸奖的莞尔一笑,心里暗自佩服小儿子的巧思,竟然想到这样的方法。   仁安帝眼前一亮,拿起石头模板,手上沉甸甸的,皇后怕他摔了,感觉搭了把手。   “还是老了。”仁安帝摇摇头,也没多惆怅,挽起袖子跟着小儿子的指示一点点操作,亲手印出一张孝经后,他也知道这个印刷术多有用!   “好好好!我儿大才!”   仁安帝开怀大笑,越看越觉得小儿子顺心,他儿子内里绝对是个小公主,不然怎么会这么贴心。   随着小儿子为他带来的一件件东西,原本随着年龄迟暮逐渐偃旗息鼓的野心,再一次跳动起来。   只要不是昏君就能看得出这些东西有多大作用。   南枝否认:“这并非我的功劳,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这些技术原本就有,我只是稍加改良罢了。”   “这纸张便罢,可这印刷之术前所未有。”皇后觉得小儿子太过谦虚。   “也有的,只是没人想过以文章形式做印章。”南枝觉得雕版印刷和印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之前没人想过。   “即便是改良,也只有吾儿发现,可见吾儿聪慧。”仁安帝觉得他儿子就是厉害。   南枝不答,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他才思多敏捷,只是他曾经见识过现代社会的先进,以及他有农场系统辅助,才能跨出时代的桎梏,发现那些眼镜面上就能发现的东西。   后世评价南枝就有一点——他是一个灵感源源不断的发明家。   大家怎么研究也没能搞懂,为什么这位老祖宗这么会搞发明。   南枝:就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说可能啊,他是一个身负系统的穿越者呢?   他的这份礼物帝后都十分喜欢,就是关于孝经模板该由谁带回去起了分歧。   双方都不肯退让的情况下,只能各退一步,一人半个月,轮流收着这块代表南枝孝心摸模板。   帝后两人皆大欢喜,心满意足而归,仁安帝也不酸南珺的扇子了,不就是礼物吗?当谁没有似的!   大皇子暗叹一声可惜,他能炫耀的只有昭阳和南岭了。   昭阳毕竟是妹妹,虽然这个妹妹比他彪悍的多,但比起昭阳,还是南岭更适合欺负。   这是他的君子风度,绝对不是因为昭阳武力值太高,他怕挨揍!   赶回京的路上,南岭打了个喷嚏,感觉到满满的恶意。   研究压缩饼干,首先就是要准备好正确的材料,小麦粉、猪油、糖,还有牛乳。   这些属于主要材料,相关配比需要一点点尝试,不能太稀无法成型,也不能太干压缩时容易碾碎成粉。   适当还可以加一些坚果改善口味,最后还有保质期问题,没有防腐剂的情况下怎么能尽量延长保质期。   南枝每每都想穿越回去学好物理化再回来,不然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要一点点试。   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曾经的南枝不信邪,如今被扔到古代,他才知道数理化的重要性! 第19章   东西交给仁安帝安排,自认为解决一桩事,南枝也不关注后续了,毕竟他是皇子,他爹才是真正的朝堂话事人,该怎么推广还是要交给仁安帝安排。   南枝还在和压缩饼干死磕,照理来说能够延长保质期的最大因素就是水和空气,压缩饼干基本上没什么水分,同时也是装在真空包装之中,可以最大程度防止编制。   最传奇的还是军用罐头,据说放了几十年都没变质,打开后还能食用。   他不要求他的简易版压缩饼干能放几十年,起码能有三个月保质期吧?   最有名的天然防腐剂应该是柠檬酸,可大夏没有柠檬,提取柠檬酸就得用其他方法。   就算有柠檬,南枝都觉得弄出柠檬酸太困难,柠檬酸不是柠檬汁,它是从柠檬汁里提取出来的一种化学元素。   南枝感觉上辈子的化学老师看到他如今头疼的样子,恐怕会气的让他多抄几遍各类化学公式。   无论文科生还是理科生,最辉煌的巅峰时刻大概就是高考前那一段时间了,可南枝穿越之前是个半只脚踏入社会的实习社畜,高考时记的那些知识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痛苦面具摘不下来了。   农场里倒是有柠檬种子,但压缩饼干不能只依靠他生产,这样不利于推广使用,产量供应不上。   柑橘类的水果应该也能提取出柠檬酸,大夏是有橘子的,问题就又回到怎么弄出柠檬酸。   南枝时常在怀疑,他绑定的是农场系统吧?为什么从手工制作直奔数理化了!谁家种个田还要去研究数理化的?!   昭阳还隔三差五让小黑送信旁敲侧击的催他,虽然每次的信最后昭阳都说可以慢慢来她不着急,但她会暗戳戳卖惨啊!   什么真是羡慕大哥的扇子,爹娘收到的孝经,只有她这个姐姐不重要。   这话怎么看怎么不像不着急,而且南枝还发现他姐貌似无师自通了泡茶艺术。   明里暗里说大哥和帝后不体贴,不像她心疼南枝,完全不急着要礼物。   交锋不激烈,却有几分鸡飞狗跳的意思。   这个时候,最大的麻烦——南岭,回来了!   由于南岭并不是藩王,也并没有任何官职,再加上只要南岭没出什么安全问题,仁安帝也不会太过较真他的行踪。   导致南岭回京还真没人提前收到消息,他连盛京内自己的府邸都没回,直接进宫,甚至连马都没下,直接骑马入宫。   宫门外侍卫连人都没看清,刚准备拦下南岭,结果一块宫牌扔到侍卫头领手上,头领挥手。   “收,放行!”首领大声发令,侍卫连忙收戈。   看着骑马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个侍卫上前请示:“首领,这样放行不妥吧?”   侍卫首领挑眉:“你知道他是谁吗?”   “啊?”侍卫是新来的,没见过南岭。   “这是三皇子,皇后嫡出次子,大皇子的弟弟,九皇子的兄长。”首领看着南岭离开的方向,嘴里回答侍卫的话。   侍卫眼睛滴溜一转,嘴上应是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溜了。   副统领上前:“首领?”   “没事,让他去。”首领并非没有察觉侍卫的小动作,只不过一些小动作,上不了台面。   他瞥了眼偷溜的侍卫,这个小侍卫背后的人无非就是那些人,世家的爪子伸的太长,以此砍下世家安插近卫的手很划算。   南岭入宫之后并没有一直骑马,而是到第二道宫门就将马交给内侍,让内侍牵下去喂食。   在宫道上骑马还不算太过,骑马直接入内宫那才是真的没脑,即使他是皇子,他又不像枝枝地位特殊。   仁安帝巴不得抓住他的小尾巴,把他发配的要多远有多远,他爹嫌他们占据枝枝的注意力太多。   他才不会留下任何借口,让仁安帝给他封王就蕃的机会!他还要赚钱养枝枝,怎么能被困在一片封地内!   南岭直奔紫宸殿,也不让人通报,而是直接来了个突然袭击。   仁安帝那边也收到侍卫首领的汇报,知道他三儿子回来了,思忖片刻后决定还是不去掺和俩儿子之间的交流。   他三儿子是个暴脾气,这次接二连三被他们炫耀到脸上,肯定要闹个鸡飞狗跳,仁安帝觉得不能触这个霉头。   毕竟南岭脾气一上来,除了南枝谁也安抚不了,他们兄弟俩交流反而更不容易出事。   至于南岭回宫没有来给他请安,而直接去了紫宸殿,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不计较了。   “枝枝,我回来了!”南岭边打招呼,边把南枝举高高。   “二哥?!”南枝错愕。   “咱们枝枝真是长大了。”南岭笑着抛了抛南枝,接住弟弟的手很稳。   “哥!你回来啦!”南枝十分高兴。   南岭笑:“是啊,再不回来,恐怕枝枝都要忘记还有一个二哥了。”   啊!来了!   南枝不出所料,他就知道他二哥回来肯定要闹,他没想到他二哥直接被刺激到直接提前回来了。   “二哥自然永远是我二哥,怎么可能会忘记?二哥你不信任我吗?”南枝自知理亏,干脆先控诉对方。   “二哥自然是相信咱们枝枝的,只是全家就我一个外人,也不怪我多想不是?”南岭控诉。   南枝干咳一声,眼神游移拒绝和南岭对视,也不是他想把他二哥排除在外,可精力有限,南岭又是离的最远的那一个,他自然就把对方稍稍往后放一放了。   “岭南离盛京太远,再加上二哥有要务在身,要是被我打扰那岂不是让我成了罪人?”南枝虽然心虚,但拿捏南岭还是游刃有余。   本来揣着一肚子火回来的南岭,在弟弟好言安慰下,心气顺了不少。   “谁敢说咱们枝枝是罪人?!”南岭大有南枝只要说出一个名字,他就带人砍了对方的架势。   “自然无人敢说,但我也要考虑到哥哥的难处,让你好做才是。”南枝话里话外处处为南岭考虑,如果对方还要计较,那反倒是南岭的不是。   “就知道咱们枝枝心里有二哥。”南岭身上没了之前压抑的火,人也没那么咄咄逼人。   紫宸殿里的宫女内侍都松了一口气,青禾也放下要去找皇后来救场的心思。   南枝顺毛的功夫可以说是天生满级,干脆趁热打铁:“也是不知道二哥今天要回,原是准备亲手做顿吃食为二哥洗尘,二哥提前回来没能及时准备,今日干脆留在紫宸殿用膳吧?让你也尝一尝白糖糕是什么味道。”   “哦?就是大哥在信上说的枝枝亲手所做新鲜吃食?”南岭更高兴了。   南枝心里暗骂,大哥也太多嘴了!为什么这么喜欢炫耀!   “那个做白糖的甜菜还是昭阳给你找的吧?”南岭脸上笑意不改。   南枝都在怀疑他到底把他哥哄好没,怎么话是兴师问罪的话,表情是欣喜愉悦的表情?   没想到他姐姐同样也挺能炫耀,他心中扶额,这都是什么毛病!   “二哥,前段时间我从胡商手上得了一件新鲜玩意,我用它给你做道菜吧?你是第一个吃到。”南枝干脆不再提起之前,他知道南岭在意的是什么。   果然,这个“第一”一出现,南岭瞬间不阴阳怪气了,他其实想要的也是个独特性,凭什么都来他面前炫耀?他也要炫耀回去!   “胡商?西边都是沙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南岭忍不住皱眉。   他担心他弟弟被人给骗了,胡商带来的商品他也知道,没什么好东西,特殊一点的也就香料和他们的银器。   香料于中原而言味道太冲,大夏的香更加清雅,香料在他们这不太有市场。   至于那些银器,做工风格倒是独特,可本身含银量不高,工艺也没有大夏的工匠手艺好,纹饰只能算特殊,称不上精美。   走南闯北多年,南岭没看出胡商有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南枝久居深宫被骗了!   “二哥,是他们用法不对,等我做出成品你就知道好了。”南枝卖了个关子。   他其实也很惊讶,胡商卖的香料竟然是辣椒、胡椒粉这一类的调味料!不过他们的香料在大夏市场不好,因此南枝用相当低廉的价格将东西包圆了。   对方欢天喜地香料终于没砸手里,高兴之余甚至送了他一包种子。   这让他有了光明正大拿出辣椒的里。理由,光这一点就值了!   南岭想了想:“枝枝高兴就好,二哥赚钱也是为了让枝枝花的高兴。”   东西值不值钱无所谓,南枝高兴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孩子喜欢,买就买了。   “放心二哥,我没亏。”南枝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不愧是我的弟弟,真厉害。”南岭从不会批评南枝。   他们家对于枝枝那是全员鼓励式教育,批评?他们家枝枝那么好,为什么要批评?   “这相当是一次□□易,他们还给了我种子,以后都不用再去买他们的,划算。”南枝汇报成果。   南岭抱着南枝:“那……这算是我的礼物吗?”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丝毫不出意料,南枝心有准备,毫不迟疑的表示肯定,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他临时起意胡侃一通。   他说是礼物就是礼物!有谁还能去拆穿他不成?   东西买回来后的用途,自然由他这个主人来定义。   他哥这不就被哄的高高兴兴?他的种植计划也有了新的品种,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多好的一件事? 第20章   打定主意做一桌辣菜招待南岭,一箭双雕的好事。   既解决了之前全家就排除南岭一个人的危机,又能让南岭上心,走商的时候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南枝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和南岭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怎么不算一种双赢呢?   顾清晏并不知道南岭回京,因此他来找南枝的时候看到南岭十分意外。   南岭第一时间发现顾清晏:“你是老八?怎么在枝枝这?”   南枝捂脸,他二哥连自己弟弟都认不清吗?这哪里是八皇子?即便他常年不在盛京,也不该自己的兄弟都认不出来吧?   顾清晏他明显不是仁安帝的孩子啊!他仁安帝一点都不……   等等,好像真有几分相像啊!   顾清晏的眼睛长的像章惠长公主,轮廓与仁安帝还真有几分相似,毕竟有血缘关系,虽然已经离的有些远了。   这么看南岭认错好像情有可原?   南枝疯狂在心里给二哥找补,他开口想要介绍一下,这并不是八皇子,而是他的伴读。   “清晏见过三皇子。”顾清晏并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是八皇子,而是给南岭行了个礼。   偏偏南岭还没反应过来:“即使咱们关系不好,你也应该叫我一句皇兄吧?”   “二、哥!清晏是我的伴读!并非皇子!”南枝心累。   “啊?”   南岭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眼南枝,僵硬转头看向顾清晏,大脑有些宕机。   “清晏乃大司农之子,并非八皇子。”顾清晏脸上温润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心中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南岭是这样的,他以为能够掌握那么多商队,将生意做到那么大,应该是个聪明人。   这是南枝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顾清晏暗自在心中提醒自己,即使三皇子看着好像不太聪明,他也不能失礼。   南岭恍然大悟:“你是章惠长公主的孙子!”   对于顾清晏他也有所耳闻,对方举止得宜进退有度,照理说他应该会很欣赏的那一类,可看到顾清晏他本能的警觉起来。   枝枝这个伴读似乎不简单?   南岭敛眸收住眼里的情绪,思索仁安帝这么安排的用意。   “二哥,你太久没有回京,没认出清晏也正常。”南枝在其中打圆场。   对于弟弟的话,南岭反应向来都快,立刻顺着台阶下:“对,太久没回京了。”   南岭对于其他人释放的信号还没那么敏感,但对于南枝的,无论他懂没懂都不会让他弟弟的话落地上。   好在顾清晏也并不在意这么点小插曲,对于南岭而言,只有同属皇后的几位皇子、公主才是他的兄弟姐妹。   他知道三皇子的态度,也没什么感到不满意的,相反他能理解南岭的想法,他想要的弟弟也只有一个,其他那些所谓的兄弟都与它无关。   顾清晏心中想的冷酷无情,面上却依然温和好相处,广受世家称赞的贵公子。   “那我就跟着枝枝叫你清晏了,清晏可以帮我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吗?”南岭脸上适时出现疲惫神态,很符合舟车劳顿的状态。   “是,臣告退。”顾清晏应下。   他心里清楚,二皇子有话想单独和南枝说,找个理由支开他。   看来南岭更像是大智若愚,也不是真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南岭看着离开的顾清晏,对着青禾挥了挥手,示意清场。   南枝一脸懵,他二哥这是要说什么?还要把人都支出去?   “枝枝,你想当皇帝吗?”南岭放下南枝,蹲下身子,认真平视幼弟。   “二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南枝皱眉。   “二哥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会有各种各样的考虑,但二哥觉得你就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即使是大哥也不如你。”南岭并非是因为南枝住在紫宸殿后有的这个想法。   南枝一言难尽,不太能理解他二哥的脑回路:“我没想过,而且我也不合适,大哥比我更合适。”   他觉得作为一个皇帝最起码要杀伐果决吧?可从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穿越而来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很多人面对列车问题的时候都是选择牺牲小部分,而去拯救更多人,南枝不一样,他觉得轨道两边的人都不应该被牺牲,为什么就不能让列车停下,或者两条路都不选呢?   他觉得他的心过于柔软,都说慈不掌兵,更别提皇帝了。   “大哥站的太高,不合适。”南岭摇头。   南枝不太懂他二哥到底什么意思:“可我同样站的很高啊。”   他以为这个高,是指出身的意思。   “不对,就是因为枝枝脚踏实地,所以我才认为枝枝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南岭更像是直觉生物,很多时候他都凭借本能的敏锐去行动。   “明明大哥比我更合适,我当个闲散王爷就很好了。”南枝无奈,他是真的不能明白二哥到底怎么想的。   南岭看着南枝半晌:“枝枝只要记得我是支持你的就够了。”   南枝看二哥油盐不进,到底要支持他什么啊?明明大哥就是十分合适的储君人选。   “好了好了,我知道肯定是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他们不了解,难道二哥也不了解吗?而且我的年龄也不合适。”南枝以为南岭在回京路上听到了什么传言。   南岭思忖:“秦皇十三登基,年纪并不算什么。”   这只是年龄的问题吗?南枝觉得他的话都白说了。   “咱们还是去用膳吧?二哥回的突然,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明日定会盛宴款待。”南枝觉得还是别聊了。   吃饭吧,吃饭就能堵住南岭的嘴了。   南岭挠头,反正仁安帝一时半会也不像要退位的,这些事都可以从长计议,也不急于一时。   他还是觉得南枝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顾清晏估摸着时间回来之后,就看到气氛微妙的兄弟俩,南枝脸上神情也十分奇怪。   这到底是说了什么成这个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南岭看着一个老实人模样,竟然胆大包天和南枝讨论皇位归属问题,并且十分明确的站队南枝。   明明大皇子和三皇子关系十分不错,其他势力都默认他是大皇子一派,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站根本没有被放上夺嫡名单的九皇子。   南枝住进紫宸殿后确实有传言他是仁安帝意属的储君,但说这些话的人心里更多则是把南枝当做仁安帝给大皇子的磨刀石。   没人真看好他会成为皇帝,即使是帝师宋清廉也没想过南枝登上皇位,年纪真的太小了。   南岭是第一个觉得南枝同样也可以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并且十分认真的决定支持他。   “三皇子殿下,可随时用膳。”顾清晏知道南岭就是找个借口支开他,但他还是完成了对方的要求。   “走吧,枝枝陪我用膳?”南岭抱起南枝,朝着餐桌走去。   南枝摇头:“我还不饿,二哥一人即可。”   南岭也不在意:“那陪我坐坐吧?都好久没见过了,枝枝都长这么大了。”   常年在外跑商是他的选择,这是他喜欢做的事,可这也让他错了南枝的成长,他记得上一次看到南枝还没有他腰高,如今已经已经长至及腰了。   心里怅然若失,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也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二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离家的,很厉害。”南枝熟练安抚南岭的情绪。   从帝后到昭阳,他们几个总是莫名其妙就情绪低落,南枝轻车熟路的开始哄人,他也不明白有些情绪怎么能来的那么快!   南枝将一盘白糖糕放到南岭面前,虽然南岭提前回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最近他每天都有在做白糖糕,就怕有人突发奇想想吃。   “这是白糖糕?枝枝做的?”南岭拿起一块,向托腮看他吃饭的南枝问。   南枝点头:“这段时间天天在做,上手熟练不少,正好也能让二哥尝尝。”   南岭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然后对着弟弟竖起大拇指。   无论是南珺还是昭阳都写信和他炫耀过,但他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如今能够对上号了。   香甜可口,确实十分美味。   最重要的是这是南枝亲手做的,南岭觉得即使是块木头也是好吃的,更别提白糖糕原本就美味。   “白糖糕能大批量制作吗?能放几天?”南岭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商业价值。   南枝咋舌,他二哥果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大批量制作不难,但它并不经放。”   柠檬酸他还没折腾出来,没有防腐剂,保质期完全没眼看。   天然防腐剂都被卡住了,更别提那些化学合成的防腐剂了,要是能够研究出来,昭阳的压缩饼干也不用愁了。   最起码保质期能够往后延长,让粮草有更多的周转空间。   不过南岭回了,得先把南岭哄好,再去研究送给昭阳的压缩饼干。   “二哥给我多找些橘子吧。”南枝想到南岭商队的商品就有橘子。   岭南可以说是南岭的地盘,那块地方也盛产许多水果,橘子也是其中之一。   这都不算什么难办的事,南岭表示明天就能直接给南枝几筐。   南枝回想了一下榨汁之后,该怎么从果汁里提取柠檬酸,好像可以用熟石灰先做成柠檬酸钙,再通过硫酸提取柠檬酸。   柠檬酸是他要用于入口食物的,用硫酸调配柠檬酸不太安全,同时南枝也不太记得怎么调配硫酸。   应该可以用其他东西发酵出可食用的柠檬酸。 第21章   自认为和南岭已经达成共识,一起支持他们大哥。   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卡在天然防腐剂这一关,南枝私下用农场里的柠檬试了试,没能折腾成功。   农场里的水果,和外界不太一样,种子种出来的果树也比现实要小巧一些,果树可以反复长果子,农场里的水果苗却是一次性的。   摘取完全部果实后,原本的果树或者果苗就会枯萎,需要重新买种子种植。   柠檬汁好弄,农场的柠檬皮特别薄,汁水也多,取汁并不算困难,柠檬汁不是纯酸,还带着柠檬特有的清香,味道还有哪么一丝回甘。   酸与甜的碰撞,让酸更加刺激味蕾,甜成了酸涩过后的惊喜,南枝觉得单用柠檬切片泡水喝,他都能一口气喝三大碗。   这东西再好喝也没用啊!他要的不是柠檬汁,更不是柠檬水,他要的是柠檬酸!   南枝抓狂,心里一方面寄希望于农场中会有方法,另一方面决定自己一点点摸索,记忆中还有一些模糊的化学反应公式。   碰巧他再一次升级,农场的田解锁至五块,果园能种两棵果树,这一次升级礼包中正好开出了速食配方大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他每次渴望某样东西的时候,农场总会恰如其分的开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将速食配方大全取出,看着它眼神若有所思,升级礼包里的东西不单纯凭借运气,貌似有一定操纵空间。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份配方,他不仅可以做压缩饼干,还有更多可以做的东西,南枝的手指摩挲着配方上脱水蔬菜那几个字。   南岭提前回来,南枝原本的计划就不能用,好在皇子的身份能让他将很多原本没有的东西准备齐。   水煮牛肉,辣子鸡,酸辣土豆丝,有了辣椒他能做的吃食就多了起来。   想想这些久违的美味,南枝馋的咽口水。   别怪他没出息,古代很多人吃饱都成问题的情况下,根本没空研究味道问题。   不然也不会出现之前他稍加改良的鸡汤广受好评现象,南枝自认不算挑食,可在他调味料稀缺的情况下,那真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都有。   这还多亏他的身份是皇子,如果穿成了个农家子,恐怕不仅没得挑,说不得还要三天饥一顿饱。   如今能够拿出辣椒,辣酱就能做出来了,这东西比食材的保质期要长,说不得还能给边疆士兵们改善改善伙食。   南枝心里盘算,速食配方里提了好几种天然防腐剂,不需要大规模器械,手工就能做成的方法也有不少。   他让小厨房将食材都处理好,等南岭到了,他就可以直接动手。   青禾虽然还是反对,但有前段时间做白糖糕为铺垫,反对也没那么激烈,只是要求南枝动手时,她必须在一旁守着。   这也算不上什么为难的事,南枝一口答应。   他穿上了特质的小围裙,当时他去织造坊定制时,织造坊的掌事姑姑还很奇怪,这种长款如同外袍倒穿的围裙她还没见过。   不做好全副武装,青禾绝对不会让他进厨房的。   南岭到紫宸殿找南枝的时候,就看到弟弟穿着奇奇怪怪的外袍,脚下踩着一个木箱站在灶台前。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将南枝抱下来:“枝枝?这是在做什么?太危险了!”   猝不及防的腾空,让南枝下意识蹬了两下腿,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才放松下来。   “哥!二哥!快放我下来!”南枝挣扎。   南岭皱眉:“灶台边爬那么高做什么?”   太危险了!   “啊?”南枝没反应过来。   “还没灶台高,爬那么高作甚?”南岭不认可。   南枝挣扎的更厉害了:“胡说!我明明比灶台高!”   “唉唉唉!枝枝别乱动!当心摔着你!”南岭有些抱不稳。   南枝嘴里哼哼唧唧:“那就快放下我!你才没灶台高!”   南岭:……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站那么高?”南岭无奈。   “不是说了要给二哥接风洗尘吗?你的记忆力怎么比外公还差?”   南岭觉得心上中了一箭,他将弟弟放到离灶台远一点的位置,然后抱臂昂首:“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   南枝气的拖了个垫脚的木桶,爬上去居高临下叉着腰俯视:“南岭!你不要太过分!”   南岭满脸严肃:“生气就生气,站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就不!南岭!我好心好意,你竟然还凶我!”南枝原本三分的火涨到七分。   “就会冲我嚷嚷,连二哥都不叫了!小祖宗,我的错,行了?赶紧下来!”南岭被倒打一耙凶习惯了,怎么安抚他也做的轻车熟路。   南枝冷哼一声,见二哥服软,他也退了一步:“帮我下去,太高了。”   爬上去的时候怎么没考虑高度问题?南岭简直要和弟弟投降,不过还是老实帮南枝从木桶上下来。   “二哥,我做好防护了,青禾也都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事。”南枝撇嘴。   在弟弟面前矮一头的南岭不是完全没意见,可谁让他是个弟控呢?南枝瞪他一眼,他就怂了回去。   最后一桌菜,在南岭的提心吊胆中完成。   成果自然惊艳了除南枝以外的人,南枝尝到久违的辣,心中也有感动,只是暗自遗憾口味还是不够丰富。   如果他能研究出酱油……   又夹了一块牛肉,嘴里炸开的鲜香热辣,南枝眯着眼,仿佛吃到心仪猫草的小猫咪。   南岭更是赞不绝口,于他而言这一桌菜已经称得上惊为天人,回想起南枝说这是从胡商手中换取的香料所制,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些胡商不是没有好东西,而是完全不会用。”南岭如果不是顾及到桌上还有俩孩子,他一个人就能将这一桌子包圆。   顾清晏明显不太擅长吃辣,额上挂着汗珠,双唇微肿,面上通红,双眸含水,手上却舍不得停筷。   炸的外酥里嫩的鸡块,带着刺激味蕾的辣与入鼻的香,都在刺激他的食欲,宁愿一边吃一边拿着水杯狂饮也要继续吃。   看的南枝都有些心惊肉跳,这么吃真没问题吧?他要阻止,顾清晏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继续吃。   南岭忍不住调笑:“要不是年纪尚小,怕是要引起人误会。”   南枝一脸懵,怎么吃顿饭还会有误会?误会什么?   南岭反应过来在场的除了顾清晏还有他弟弟,这话当着他弟弟说就觉得有些不合适。   “咳,二哥是说东西太好吃了,别人容易误会。”   南枝怀疑的看着二哥,总觉得不是他解释的这个意思,东西太好吃了又怎么会引起误会?   或许是南枝的目光太明显,南岭有些扛不住,干脆绕开有关误会这个话题:“这辣椒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大夏能不能种。”   问到种植相关话题,确实让南枝来了精神,大夏又不是什么弹丸小国,一个种辣椒的地方不至于找不出来。   回想起川渝地区最有名的就是当地的辣,应当那个地方适合种辣椒吧?   川渝地区目前还被称为蜀地,蜀地地势险要,群山围绕,交通十分不便,说一句穷乡僻壤都不为过。   未来会因为基建水平的大幅度提升,变为繁华都市,如今还是连条路都难修的险地。   不然也不会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种评价了,即使蜀地合适种辣椒,也不可能为了辣椒专门去修条路。   农场之中有了异动,南枝的意识像是被什么震了震,他下意识翻找农田边的仓库,之前抽到的百科全书有了动静。   南枝都以为这是一本披着百科全书皮的假书,选择放弃的时候,它竟然有动静了!   “枝枝?枝枝!发什么呆呢?”南岭用力在南枝眼前拍了一下手。   “嗯?啊?哦,我在想辣椒怎么种。”南枝回过神,发现顾清晏也放下筷子,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时机不对,还不能看那本百科全书是什么情况。   “我当什么事,这么点小事交给下面人去试就好,大不了再向胡商买一批种子。”南岭不在意,这其中的损耗完全无所谓,他又不是掏不起。   这东西也不是粮食,即使能够丰富食物口味,也算不上什么重要食材,成功失败他都无所谓。   南枝却不这么想,能够自给自足过更好的日子,谁愿意老依靠他人提供货物,限制自己的手脚。   “二哥如果信我,将此事交给我吧,我于此道略懂一二。”南枝提出了他的想法。   南岭这么点事上从不计较:“你喜欢就种,反正东西也是你换的。”   南枝让青禾将泡在水里的水果端上来,他让顾清晏多吃一些解辣,二哥他吃的更多反而反应并不激烈。   看来南岭也是个喜欢吃辣,并且十分能吃辣,单从口味来说,他们仨的口味都挺相似的。   南岭揪了颗葡萄,剥皮后喂给南枝,弟弟想做什么都行,他赚了那么多钱,目的不就是为了养弟弟?   心里暗自盘算,胡商应该不止一家,要是种子全没了,大不了从其他胡商手中再买。   “我一定会种出来的!”南枝一点也不担心,他背后还有那么大一农场做支撑,可以说种植东西,是他最不怕的。   “种不出来也不用压力过大,这东西不是粮食,不能填肚子,种不出来也没人会怪罪。”南岭揉了揉南枝的头。 第22章   宾主尽欢之后,青禾从外面回来,南枝看了过去,她对着南枝点头。   确认他单独分出来的两份菜,已经送给帝后,南枝笑眯眯的看向南岭。   “二哥,满意吗?”南枝托腮。   南岭点头,除了闹出一些小插曲,就结果而言他当然是满意的,要是枝枝愿意要皇位,他就更满意了。   看着南枝的目光中带着痛惜,最后干脆把脸一撇,眼不见为净,他想当个好哥哥,才不想惹南枝烦。   南枝满脸莫名其妙,满意了作甚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一脸痛惜觉得他不争气?   南岭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肯定会大声喊冤,他哪里嫌弃幼弟不争气了?明明是痛惜这么好的皇帝苗子,偏偏本人对那个位置没有一丝一毫兴趣。   实在太痛苦了,南岭觉得他还需要时间静静。   南枝看不懂他哥到底在纠结什么,反正他二哥是哄好了,等他事后再来闹,他就能理直气壮他没偏心眼。   目前他的心思更多在终于有动静的百科全书上,之前像是无字天书没有任何反应,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原本无字的书页出现了辣椒的图片,图片下方配着文字——辣椒种植注意事项。   辣椒喜欢温暖的环境,对于光照要求也比较高,并且现实中的辣椒种子和农场里的不太一样。   农场里的种子直接往田里一撒就能自然生长,不存在存活率问题,只要种下就会有收成,虫害、天气影响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实中要成功种出辣椒没那么简单,种子是需要一定浸泡过后,沥干找到合适环境种植才有可能存活。   二三月最适合播种,没有温室的情况下,可以在室内盆栽播种,发芽后可以在四五月份将辣椒移到室外种植。   南枝摸了摸下巴,比起种在室外,直接用花盆种起来既不浪费土地,又可以方便移动,让辣椒充分接触阳光。   就是对温度要求这一点不是特别好掌握,不过种在室内影响应该会相对较少,具体还需要他自己一点点尝试。   百科全书上关于辣椒的种植方面可以说是细致入微,有可能出现的病虫害也都有相应的应对方法。   南枝属于越看眼睛越亮,原来百科全书是真·百科全书!不过要用它需要用对方法。   他有强烈求知欲它就会给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像这次他想知道该怎么种辣椒,百科全书就详细告诉他如何种植。   不,不对!   之前他那么渴望知道怎么提取柠檬酸,百科全书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他从升级礼包中得到配方才解决技术难题。   百科全书似乎能够解答的范围有限制,目前来看种植相关问题都能解答。   又考虑到这是农场系统,它出品的百科全书自然应当是解答种植或养殖方面问题,其他问题这本书就不会有动静。   农场对于他似乎有几分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都说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获得这样大的金手指他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南枝不在乎代价,原本他就是早夭之命,能够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如果能够改变他们全家的悲剧,即使付出代价也是值的。   目前来看他的农场只是在鼓励他多种植,多学习各种知识。   最起码目前对他有益无害,他将百科全书收起。   之前他在上课的时候问了一下,能不能拉两位师兄当苦力,南枝原本以为会有些难度,要花时间去劝帝师。   没想到宋先生十分好说话,连问做什么都没有,就大手一挥答应了。   当时宋清廉没有丝毫犹豫:“于理你是大夏九皇子,有君臣之论,于情你是他们小师弟,亦有同门之情,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助你。”   南枝都觉得顺利过了头,不过能达成目的总归是好事。   这两位师兄被他安排负责印刷术相关,给仁安帝展示成果之后,一起连带着那块模板打包给仁安帝。   这也算是一种举荐了,虽然南枝并没有所谓的举荐名额,但谁让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呢?可以说除了贴身内侍外,和仁安帝见面相处最多的就是南枝了。   再加上他只是发现了一些技术改良,同时送了两个有相关技术经验的人才,至于用不用都是仁安帝说的算,因此只要他不承认他举荐了,也没谁能够找他麻烦。   最起码南枝是这么想的,实际还是有那么一些差距。   并不是没有大臣对于南枝绕过正常流程,直接给仁安帝送人有意见,大司马一派就有官员弹劾九皇子无职干政。   所有弹劾全都被仁安帝压了下去,甚至当面驳回。   仁安帝将又一封弹劾南枝的竹简扔了出去:“这些人一天天就知道盯着九皇子!正事一点都不干!他们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觉得九皇子动了他们的利益!”   内侍宫女跪了一片,噤若寒蝉连求饶声都不敢有。   仁安帝贴身内侍提着刚从青禾手中接过的食盒,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叹了口气,连忙上前让仁安帝消消气。   身为仁安帝的贴身内侍,福禄还是有几分薄面,他说的话也能有两分作用。   “陛下息怒,何必为了那些人动怒伤身?九皇子若是知道,怕是要忧心的。”福禄的腔调带着上了年纪特有的慢条斯理,同时因为他是内侍,声音也不似正常男性的粗犷。   仁安帝听到他提起南枝,原本的怒火被平息几分,他笑骂福禄:“你这老家伙竟敢拿枝枝压朕,也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听到这话,福禄也知道仁安帝理智回笼,于是手背在背后示意跪在地上的内侍宫女赶紧退下。   仁安帝看了眼快速退下的宫女内侍,没有出言阻拦,默认福禄的做法。   惹他生气的也不是这些人,他也没有暴虐成性到以他们发泄他心中的不快。   “老奴哪敢乱扯九皇子的大旗,不过是九皇子的大宫女青禾送来了九皇子亲手所做吃食,请陛下品尝。”福禄知道事关南枝,仁安帝总是愿意多几分耐心。   仁安帝将那些烦人的弹劾抛于脑后,连忙让福禄将东西呈上来。   南枝也不知道他端水的无意之举,碰巧哄好了正在气头上的仁安帝。   大司马一派有人弹劾他并不奇怪,毕竟他是中宫嫡子,如今又住紫宸殿,自然会有人把他当眼中钉,特别是和他有利益冲突的。   因此他一点都不奇怪大司马的针对,比起其他人猜测仁安帝属意他当太子,这位大司马却是另一番看法。   这样的隆宠,反倒是更像为大皇子南珺增加声势,或者说为皇后一脉更添一份助力。   大司马的长女被送入仁安帝后宫之中,被封为贵妃,并且生下二皇子,对于皇位他们未尝没有想法。   二皇子一直觉得南珺能被其他人默认为储君,不过是因为对方比他早出生两年,如果他是仁安帝长子,未必没有机会当太子。   再加上仁安帝非嫡亦非长照样坐上了九五之位,其他皇子面上不显,心里蠢蠢欲动。   大司马为二皇子一派,自然不愿意看皇后一脉声势过大,更别提南枝直接绕过世家推人给仁安帝,这个行为触动了世家敏感的神经。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并没有闹到南枝面前,但有些事已经在世家心中挂了号,他们的目光也逐渐分了那么一点给尚且年幼的九皇子。   顾清晏收到他父亲给他的消息,朝堂上的局势南枝不知道,却瞒不过他,他和大司农的消息来往算是仁安帝默认。   这里面也有想让顾清晏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不让这些事烦到南枝面前的意思。   他和世家并不能共情,只觉得这就是一个大麻烦,即便这个大麻烦当中也有顾家,他依旧十分厌恶世家做派。   章惠长公主这一脉并非顾家全部,顾家内部也不是一个声音,顾清晏在乎的只有自己真正的亲人,至于那些和他同姓的陌生人与他无关。   看到南枝拿着一个荷包从他面前走过,顾清晏不再想朝堂上发生的事,而是笑着走过去:“这是上次出宫在胡商那买的种子吧?”   这个熟悉的荷包,还是南枝和他一起出宫时碰到胡商,买下对方所有香料之后送的。   南枝有些意外,却也没多想,毕竟他俩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出宫也必有对方相伴,在紫宸殿碰到并不算什么。   “这就是辣椒种子,不能直接种,要拿水泡六个时辰,然后再把种子晒干才能种出来。”南枝解释他要做的事。   顾清晏既不意外,也不好奇南枝是怎么知道的,听到他的解释恍然大悟:“原来辣椒要这么种?我们这边的气候和西域那边不同,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南枝听到顾清晏愿意和他讨论农业相关问题也来了精神,就像是对方问到了他擅长的领域,他愿意多交流。   “温度湿度之类的肯定要受影响,辣椒有些挑环境,存活率可能会受影响,不过我不准备把它种皇庄里,准备找花匠要几个花盆种起来。”南枝自认说的十分直白。   可在顾清晏听来却是似懂非懂,好些陌生名词他并未听过,好在他足够聪明,也会举一反三,结合前后语境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和南枝也算是无障碍交流。   也是因为顾清晏不像其他人老是会问“这是什么”,南枝更乐意和他交流,自己问别人问题得到解答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种事一旦颠倒过来,自己成了被提问的人就没有那么快乐,如果不是怕听到更多的为什么,南枝都想呐喊:他真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别老问他为什么!   很多东西受时代限制,对于南枝而言是常识,不能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不懂,而在其他人看来,南枝有时候说的就是天书。 第23章   柠檬酸其实也有土方法提取, 有了配方操作起来也顺手不少,解决了天然防腐剂问题,压缩饼干就可以正式开始动手了。   南枝每天除了研究压缩饼干还有各种速食外, 还要观察辣椒的生产情况。   他种辣椒的时间其实有点晚了, 如果单纯种花盆里, 不移植到地里, 应该影响没那么大。   顾清晏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用花盆里?种地里的话对于种子而言更好吧?”   南枝看着种着辣椒的花盆叹气:“如果要推广辣椒,一定会挤占粮食用田。”   “嗯。”顾清晏点头认可。   “农民是最固执的一群人, 辣椒本就是未知外来物种, 如今还要以此挤占良田位置,如今每年产量就并不算特别多, 再加上要交的税,你就觉得他们会愿意辣椒抢占粮食的土地吗?”南枝摇头。   即使是生产力机械化的21世纪,农民都是最难让他们改变的一群人, 地里收成代表着一年的心血, 任何有可能造成改变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排斥。   粮食是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的活命之本,比起看不到的未来, 眼前那一点东西抓牢才是他们朴素有固执的想法。   辣椒但也不是非推广不可,可以先在他庄子上种着, 可以后他如果能拿出产量更高的水稻或麦种,那就不得不强硬推广了。   不过他是皇子不是皇帝,这些事也该让仁安帝发愁, 再不济也该他大哥发愁。   他能不能安稳活过九岁都成问题, 他只能留下火种,剩下的要交给能将这一切推行下去的人。   辣椒并非必需品可以不用着急,通过百科全书的指导,他可以一点点实验, 看看什么样的环境方法更合适当下。   让南枝感到头疼的是升级任务又要来了,之前升级任务完成解锁了果园,能种柠檬,其他的种子都处于待解锁状态,并且偌大的果园还只能种两棵柠檬树。   一个柠檬树也就只能收获十颗柠檬,果园的种植规则和农田相同,采摘果子后树就会枯萎,需要重新买种子才行。   目前果园里的果树如何变成现实可种果苗也还没头绪,最重要的是果园种植虽然也需要消耗南枝的精神力,但并不增加农场的升级经验。   也就是说农场升级只能依靠种植已解锁田获得经验,就升级速度而言,分心种植水果收益并不划算。   可南枝宁愿多花点精力在果园上,目前果园升级途径还不清楚。   多攒一点柠檬,说不定还有用的时候。   解决了柠檬酸提取问题,南枝并没有用柠檬而是用南岭送他的橘子提取柠檬酸。   如果用橘子也能成,他就可以直接将配方送给昭阳,让他们在边关就地取材。   压缩饼干还有最大难题在压缩上,怎么能让小小的一块饼干,能顶一天饱腹,以目前科技水平而言可能性为零。   他也只能尽量在保证饼干大小的情况下,弄一些饱腹强营养还要方便携带的成品。   柠檬酸虽然被称为天然防腐剂,但实际上防腐效果并不能完全达到长时间抗氧化不变质,只是尽量的拉长保质期。   原本只有两三天的保质期可以拉长至半个月,不过需要密封包装才行。   南枝动手调配比例,即使有配方的指引也失败过几次,不是太干就是水太多,再不然就是太脆可塑性不强。   尝试过煎炸蒸烤之后,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方法,比起压缩饼干,脱水蔬菜反倒是更好操作一些。   蔬菜脱水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能用的不多,比如说冷冻真空干燥脱干法,他既没办法达到冷冻的温度条件,也没办法达成真空的环境诉求。   真空才是最好的延长保质期方式,食物变质说白了就是受到氧气、水分以及细菌的影响,才容易在短时间内使食物变质。   冬天的蔬菜水果就比夏天更耐储存,存放时间也更长,或者放入冰窖、地窖的食物也腐坏的更慢。   南枝知道问题的所在,却没办法解决,说来说去就是科技水平不够。   他也并没有因为古代科技水平的落后就看不起古人,要知道古人的智慧才是最不可小觑的,没有高科技却依然能做成一些事,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就连他手上的配方里面也有很多是前人的智慧,这么一群自强不息的人带着时代不停的前进。   压缩饼干他也只能做成半成品,不过用于长途跋涉急行军中应急还是不错。   比起压缩饼干,其实门槛最低的应该是方便面,操作简单,食材也好入手,只是特别费油。   油也属于稀有资源,南枝觉得他给昭阳不过是送个礼物,却拔出萝卜带出泥,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目前主要食用油还是来源于动物身上的脂肪,植物油更是没影的事,再加上养殖收益慢,一头猪要好几年才能出栏,动物油的产量也并不算多。   如果要降低油的成本还得想办法找到合适植物炼油,油菜花和花生都是特别适合炼油的植物。   好在他还记得花生怎么炼油,不用再一点点试错,等着从农场抽配方。   问题又绕回来了,如今有花生吗?他记得花生好像是外来物种,并不属于本地已有。   南枝简直想掀桌,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到原材料上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在昭阳这份礼物上花费了最多的心思。   他才六岁!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突然之间他要做的事多了起来?!   哦,是他自找的。   南枝抹了把脸,认命继续研究,至于之后有什么技术难题再说。   花生是外来物种不错,但他有农场这个作弊器,花生不用太愁,实在不行就说意外发现的新物种,正好能榨油。   至于花生原产地并非大夏?只要他不松口,大夏怎么不能有花生了!   再加上现在也没什么外来物种本地物种概念,只要他能让花生在大夏种植,那花生就是本地物种。   南枝突然就点亮了某个神奇的技能,连以后再掏出什么大夏没有作物的理由都准备好了。   这就为后世留下一个千古谜题,到底是什么作物是大夏不能种的?   哦,那些不好吃的,都没有。   经过各方研究,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就是还是皇子的南枝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植物,正好南岭又有庞大的商队,为南枝走南闯北收集了一大堆可食用口感好的作物。   因此大夏什么都有,农作物种类丰富,并且还都挺好吃。   后世也有了一句戏言:南岭出品必属精品,他看不上的那只能说不好吃。   任后世人想破天也猜不到,南枝之所以能够有源源不断的新物种,不过是拥有一个随身农场罢了。   南枝还不知道自己的天才想法,会给他二哥扣上一顶怎样的千古大帽,即使他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大浪滔天,哪管身后事,他看都看不到的未来,为什么要为此自寻烦恼?   不过花生也不能就这样突兀的拿出来,大豆同样也是榨油的优质目标,同样的方法既然能榨出花生油,应该也能提炼出豆油。   他大学的时候曾经去油厂看过那些古法榨油的方法,大致还是有一定把握榨出植物油的。   翻炒大豆,然后碾碎成粉,然后在烘烤,尽量保证烘干水分,将其用纱布包裹成饼状,再放到一个个圆饼状的木板上,然后放到木架上放成一条,用类似撞钟的钟柱用力撞击木圆饼,借此造成的力榨出油。   这种榨油方式挺费人力的,出油质量虽然好,但出油量肯定没有机械榨油榨的彻底。   不过对于产油量底下,还只有动物油的大夏来说,这已经是大大提高油的产量了。   【叮~宿主已自行摸索出榨油方法,特别解锁榨油配方大全。】   ???   原来配方不光是靠礼包,如果自己知道或研究出某一种方法,农场也是会解锁赠送相应全套配方大全。   看来农场本质还是鼓励宿主自主研发,勤劳种植的正能量桌面,不劳而获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认知让南枝觉得怪怪的,总有一种微妙的即视感,只不过农场系统里没有给他上课,也没有给他灌鸡汤。   而是通过他行动后给予奖励告诉他,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并且是会有回报的。   那他如果把马蹄铁研究出来了,不会直接解锁冶铁术大全吧?   虽然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但梦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四大发明已经出来两个了,剩下的也不会远,最起码指南针是十分有用的导航工具,即使方向感不好的人也不会迷失方向。   就是指南针所需要的磁石,南枝不知道该去哪找,并且将磁石变为指南针的工艺他也一无所知。   现代的指南针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几块钱都能买一个。   可南枝是在大夏,大夏连司南都没有,更别提缩小版的指南针了。   指南针还能往后放一放,昭阳属于天生方向感超群,就没有迷路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她迷路。   比起指南针,真正更加要紧的还是军粮问题,还是先把手头的速食大礼包研究透彻,能够大规模生产再说。   明明最开始他只准备弄一个压缩饼干出来的,结果最后硬生生升级成速食大礼包,可有了配方不做出来,南枝怎么会甘心?   放着配方不用,简直太可惜了!那个傻瓜有什么区别?所以再怎么痛苦,他也必须把东西弄出来! 第24章   南枝记得他曾经在礼包中获得大豆种子, 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可以做豆腐和豆浆了。   想想忍不住扶额,果然是吃货思维,明明大豆榨油也很不错!   不到要用的时候, 还真不一定想得起来大豆还能榨油, 只能说惯性思维害人不浅。   心中默默自我检讨, 下次不能这样了。   其实大豆是有本地种的, 不过如今别说大夏,即使是大夏之外其他地方的大豆都算不上有多优良。   不算特别圆润, 个头也比较小, 出油率还不好说,南枝农场里的大豆拿出来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同一物种。   不管别人怎么想, 从他手中拿出的种子,也能算是大夏特有品种,就当基因变异了。   已经想通的南枝半点都不头疼, 大夏还没亡国之前, 他还是大夏的九皇子,连仁安帝都不会找他要一个解释, 他又何必给其他人一个解释。   再说他做的事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完全不用心虚。   他手里积攒的东西不少, 可种子没多少,再加上还没有成功解锁水稻之类的粮食,暂时也不需要到推广的地步。   不过大豆种子倒是可以推广, 如今种豆的百姓也不算少, 同时大豆又可以肥田,缺粮也能把豆子当粮食填肚子。   将粮食和大豆分成两季种,既能保证粮食生产,又能让原本耗费肥力的土在大豆的滋养下恢复些许。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研究榨油, 大规模的他暂时没办法,小规模的倒是可以试一下。   他让顾清晏帮他找人准备一些东西送到皇庄,又在农场种了一批大豆,准备专门用来提取能够现实种植的种子。   想想还有些肉疼,变成种子就只能种在外面的土地上,还没有加速成长能力,只能老老实实等几个月后才能收获。   好在现下是最合适种大豆的时节,不然他还要花时间等种植期,这么想还有几分庆幸,每年播种都要讲究一个时机,一旦错过就要等一年。   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如同他这样有一个无视季节,不需要花费更多人工成本和等待时间的农场,涉及到收获问题都如此谨慎,更别提没有任何保障的普通老百姓了。   他们是真的怕啊,花费出去的人工、时间、还有买种子的钱,这些都是他们赔不起的,一旦颗粒无收,普通老百姓一家子都会活不下去。   这种涉及自身的情况,谁又能那么容易被说服呢?   好在大豆不算完全动百姓的口粮,他也可以在庄子里先种一批大豆出来,有直接成果他才好理直气壮的求仁安帝推广。   他爹虽然面对他提出的要求基本不会拒绝,但也不能真无理取闹,让仁安帝当昏君。   要是因为他提前让大夏亡国,那他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   将大豆种下去后,他还能同时试一试将豆腐做出来。   大豆的种植要求相对较低,目前大豆还不叫大豆,而是叫菽,目前处理它的方法也比较简单,就是单纯水煮。   目前边关的士兵吃的主要也是菽,饱腹还行,可营养并不能跟上,如今的士兵和平民百姓大多都有夜盲症。   还有一些其他因为缺乏微量元素导致的一些病症更是不用多说,牙龈出血都算是小毛病。   脱水蔬菜和豆腐都要尽快安排上,同理也可以做一些果干,大夏水果种类不多,南枝准备问一问南岭大夏量最大的水果是什么。   野果?山楂?   好像苹果和香蕉也已经传入大夏,他记得每年上贡的水果就有这两样,南枝在脑子里盘算有那些水果可以做果干。   盘算下来南枝意外发现大夏的水果种类比他想象中要多,可选择的选项也多了起来。   完全不需要只盯着一种水果,量不够完全可以用种类来凑,差点着了相钻牛角尖!   南枝让内侍去小厨房给他找些菽,他想看看菽和他手中的大豆到底有多大不同。   “殿下要此物作甚?它的味道恐殿下不喜。”青禾没有拦内侍,却在内侍去拿菽时进言。   宫里有条件的都不会去吃这东西,青禾根本搞不明白南枝为什么会对菽感到好奇。   “只是看看,暂时不吃它。”南枝摇头否认。   结果发现青禾一脸“果然你要吃”的表情,南枝心生无奈,在一样东西诞生前总要有人不断试错的。   想到那些为了时代进步做出贡献的人,南枝不由得心生敬佩,不仅仅为他们的成就,更多还是他们顶着他人不解与误会的目光之下,还能坚定自己的道路毫不动摇,这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事。   内侍用托盘呈了一小盘菽,南枝拿了一粒,在青禾警惕的目光下仔细观察,不仅仅个头小,拿在手上还有些干巴。   放到鼻子下方一闻,是豆子特有的气味,他原本还想放入口中试试口感,愣是在青禾的紧盯之下选择放弃。   不知道菽的出油量如何,不过豆腐倒是可以提前做一点。   “晚膳后让厨师替孤泡一桶豆……就是菽,泡一桶,明日有用。”南枝吩咐。   青禾忍不住开口:“奴婢本不该多嘴,但殿下泡它作甚?”   “明日便知。”南枝笑着保密。   青禾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退下。   晚膳前顾清晏问南枝:“听说今个殿下对菽很感兴趣,莫非对此好奇?此物定然不和殿下胃口。”   听他这么一拦,南枝反倒来了兴趣:“此物到底是何味道?让你们皆来反对?”   “殿下不知,菽带土气,并且十分涩口。”顾清晏给他形容了一下口感。   “清晏,莫不是吃过?”说的如此详细,南枝都怀疑他是不是吃过。   不过顾清晏为世家大族贵公子,顾家也不至于连自家少爷的饭钱都给不起吧?还让他去吃口感并不好的菽?   “殿下说笑,清晏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公子,也曾尝过平民百姓过的什么日子。”顾清晏知道南枝误会了。   南枝恍然大悟,不愧是原书男主,小小年纪就有心怀天下之志,让人佩服。   看着九皇子恍然大悟,并且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崇敬之色,顾清晏有些哑然,并没有什么崇高理想。   贵公子体验生活也是别有目的,比起世家,他只是看的更远一些,想知道平民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并且他有意识的在去寻找些东西,当初秦二世而亡,也是这些不起眼的老百姓燃起的火星。   他想知道这些被上层贵族忽略的庞大群体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体验过后依旧不明白,但他觉得他应该能从南枝身上找到答案。   总觉得九皇子对这些百姓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明明对方的身份比他还要尊贵。   南枝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如果知道大概也只会无语。   顾清晏的感觉没错,南枝曾经就是一个普通人,并且所处环境也没那么强的阶级矛盾,每个人都能有尊严且平等的活着,所以他对百姓有一种共情,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更别提为了引发乱世,原剧情中这些老百姓吃了多少苦,原著简简单单的背景叙事,却是千家万户的流离失所。   见识过大自然有多么残忍,南枝才更加于心不忍,这对每天安稳过自己日子的百姓而言都是无妄之灾。   “我只是想用菽试试看,能不能做出口感更好的食物,让边关的士兵也能改善生活条件。”南枝并没有遮遮掩掩,顾清晏无论宫内宫外都要跟着他,隐瞒完全没必要。   “殿下大义。”顾清晏觉得南枝才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人。   “这倒是次要,主要我想试试能不能从植物中榨出油,并且我还无意间发现与菽很相似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有同样的作用。”南枝摆了摆手,并没有因为这句夸赞自得。   他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去做他能做到的事。   青禾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南枝从懂事起就喜欢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仅仅只是研究就不需要过多操心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静候殿下的好消息。”顾清晏笑着回应。   他一直以来都是支持南枝做任何尝试的,只要不危害到南枝本身的健康安全。   甚至每每他都能在九皇子这看到新奇的火花,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对未知的一种渴望。   南枝琢磨大豆的问题,仁安帝和皇后对于他送的菜大加好评,并以此又赏了他一大堆东西。   顾清晏进宫伴读之后,也是全方位见证了帝后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宠孩子的。   帝后赏赐没少,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没少给南枝送新鲜玩意儿,大皇子财力比不过帝后,三皇子财力倒是比得过,可他又不好越过父母,干脆他俩一合计,不能送贵那就送新吧。   至于昭阳公主……   顾清晏想起她送的小马驹,她也喜欢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位大多送的是活物。   就像是知道自己弟弟喜欢小动物,干脆投其所好,既不比拼财力,也不比数量,全靠往南枝心口上送礼物□□。   好在这位公主发挥次数不多,那些神奇有新意的小动物也没那么好发现,全都要凭缘分。   顾清晏听说除了小马驹外,昭阳还送了南枝一条极其稀少的鲤鱼,养在御花园的池子里,被喂的胖成了球。   他都在怀疑那究竟是不是锦鲤该有的体型,按理来说喂成这样,锦鲤早就应该翻了肚皮,偏偏这条鱼还十分皮实。   想到这他忍不住古怪的看向南枝,是不是南枝养的小动物都有那么一些奇特之处啊?   顾·从不招小动物待见·清晏十分不理解,这大概也是九皇子身上的神奇力量之一吧? 第25章   又一个休息日, 顾清晏心中带着好奇,跟着南枝一起去了皇庄,他将南枝让他准备的相关工具都准备好了。   南枝每次出宫不仅会去皇庄, 也会在大街上逛一逛, 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 明明他二哥经常走南闯北行商, 要什么找南岭更快。   可他就是享受这种寻宝的感觉,就像在沙砾中淘金, 看到了心仪的物件就像是意外之喜。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比起特意寻找,这种不期而遇的惊喜才更让他着迷, 当然,如果实在要某样东西的时间特别紧,他还是会让南岭或者昭阳帮他直接把东西找出来。   就如同之前的甜菜还有橘子, 南枝干脆就直接开口让兄姐想办法。   家人之间偶尔也是需要认可的, 太过客气怕麻烦反而容易让人伤心,南枝会拿捏那个度去让家人帮忙, 既不会太为难人,也能显现出他们的能力。   南枝特别知道怎么照顾家人的情绪价值, 不然仁安帝也不会觉得南枝就是他们一家的共享棉袄,一碗水端的特别平。   顾清晏在南枝那耍个小心眼,要到一份礼物, 可随着南岭提前回京, 还有昭阳用信鸽悄摸摸沏茶,他的礼物反倒是无限延后。   对此他不仅不急,反倒积极帮南枝去为他兄姐准备礼物,也不诉苦, 也不催促,这种默默无言,反倒是比昭阳暗戳戳沏茶管用一些。   对于他人而言,或许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在南枝这不一样,和他过往经历有关,他自己就曾体会过默默忍受委屈的感受。   他特别能感同身受这种“不争”带来的委屈,因此他拍拍顾清晏的肩膀。   “答应给你的礼物我没忘,已经在准备了。”南枝在表达自己心里想法这方面十分坦然,不喜欢吊着人闹误会。   顾清晏脸上的笑意更添几分真实:“没关系,不着急。”   他是真不急着要礼物,能够和南枝同吃同住就已经超出他预期了,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块,只有他休沐的时候会回顾家。   能够和可爱的弟弟一起相处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心理需求,能有意外之喜也是他没想到的,他是真不觉得委屈。   “这次主要是想试试能不能做点特殊东西。”南枝揉了揉太阳穴。   他先前让小厨房泡了一批菽,好不容易青禾不反对,小厨房的厨师却不敢让这东西进九皇子的嘴。   连夜就把菽给煮了,分给其他内侍宫女,导致南枝并没能成功做成豆腐,他连泡好的菽都没见到。   好在他每次出宫都能在皇庄上住一晚,在皇庄内他要做什么基本上不会有人去拦他。   菽这种东西并不罕见,南枝也没麻烦其他人,庄子上就能就地取材。   按照记忆中的古法榨油,一步步将菽做成用纱布裹好的饼状物,全程除了顾清晏在一旁替他打下手,其他全都是他亲自动手。   南枝捏了捏酸涩的手臂,心里暗叹这一世还是被养的太身娇肉贵了,想当初他兼职穿着厚厚的玩偶服顶着夏天的骄阳发传单,都没有如今这么累。   “枝枝歇一歇,剩下的交给我。”顾清晏轻声劝。   私底下顾清晏叫他更加亲昵,正式场合为了他的颜面都是尊称。   南枝其实对他人看法并没有那么在意,人也不可能老活在他人嘴巴里,这是他作为过来人明白的道理。   不过身边人对他的维护他还是很感动,他也不会去扫他们的兴,南枝十分懂得如何去维护自己的亲情和友情。   “那就交给你了!”南枝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拍了拍顾清晏的被表示换人。   对方接过他手中那根横吊着的木桩,根据南枝的指示去撞和谐木板紧紧竖在一块的的豆饼。   撞击的力挤压圆木板,圆木板将夹在其中的豆饼压缩,一下一下,慢慢顾清晏看到有液体状的东西滴到下方凹槽。   南枝来了精神,顾清晏也加快手上木桩摆动,金黄透亮的油顺着凹槽流入早已准备好的木桶之中。   油!真的榨出油了!   从桌子上抄了一个小茶杯,借了一点,南枝手指在杯中一抹,这油腻的手感……是油没错了!   “清晏你看!”南枝举着杯子,和顾清晏分享喜悦。   顾清晏手上动作不停,看着小茶杯里的油,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这是经过他和南枝的手一起榨取的油!   这种欣喜比他被夸奖为不世奇才还要真实的多,凭借自己双手劳作出成品,又是和南枝一起,两项交杂那种成就感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可以停下了,已经不出油了。”南枝拦住顾清晏的动作。   菽确实和大豆是同一物种,或者说菽是大豆的祖先,同样都能榨油,就是菽的出油量不高。   打开其中一包豆饼,里面成了干巴巴的渣,确实没办法在榨出油了。   “枝枝不高兴?不是榨出油了吗?”顾清晏不理解。   南枝摇头:“不是不高兴,油的产量太低了。”   他不太满意这个出油率,心中的喜悦也就大打折扣。   “那殿下可知菽的数量几何?”顾清晏没有安慰他,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很多吗?”南枝确实不太了解。   “不少,这东西好长,不太挑地,不管南北都有,再加上此物有改善农田功效,因此不喜欢的,百姓也会每年种一些。”顾清晏大致讲了一下关于菽的情况。   南枝一怔,这意思是产量不够数量来凑?   即使不靠数量,等他拿出大豆种子,质量也会跟着上涨,出油量自然会更大。   因此能够试验成功就非常了不起了。   成功榨出油,发掘出菽的一种用法,南枝心满意足的陷入梦乡,同时也期待第二天能不能做出豆腐。   南枝将泡好的菽捞出来,用磨盘磨成浆,然后找了块干净纱布当做过滤,然后将生豆浆放到灶上煮开。   就像煮牛奶一般,大夏也没什么机械杀菌条件,只能用原始方法高温加热来杀菌。   豆浆的沸点和牛奶一样都不是100°C,而是九十几摄氏度就会沸腾,所以南枝也不清楚应当煮到什么程度,只能尽量多煮一会。   最起码不至于喝了闹肚子吧?   南枝看着淡黄色翻腾的豆浆液迟疑的想。   他估摸着差不多后,将豆浆放一边晾凉,然后进行下一步,一般而言都说是卤水点豆腐,如今连豆腐都没有,卤水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去找。   农场之前的礼包里似乎奖励了一罐子盐卤,不知道算不算卤水,南枝摸着下巴,豆浆晾凉的途中上层还结了一层薄薄的豆皮,颜色比豆浆更浓郁一点。   南枝拿筷子挑起这块豆皮,小心尝了一下味道,菽还是没有大豆的口感好,即使过滤了一遍,豆皮之中依旧带着淡淡的豆腥。   煮的时间也有点久了,带着淡淡的柴火味,不算难喝,但和南枝记忆中的豆浆还是相去甚远,只能说有几分相似。   这应该也算是初步成功了吧?   确认步骤没什么问题,只要点卤没问题,应该就会做出豆腐。   其实比起盐卤,南枝更清楚的是另一种卤水,石膏点豆腐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但南枝脑海中的石膏能划等号的是美院中的石膏雕像,还有骨折会打的石膏。   他怎么也没办法想象石膏是怎么点豆腐的,虽然他不知道盐卤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手头只有这东西看着和卤水相关。   无论如何他都得试试,好在菽在大夏不值钱。   不过即使他有盐卤也得尽快弄明白怎么做卤水,不然手里的盐卤用光了,就没办法做豆腐了。   既然礼包能送盐卤,应该也能有卤水制作大全之类的东西吧?之前要印刷术都出来了,没理由一个卤水不能给吧?   南枝心里不太确定,但还是决定试试再说。   晾凉之前,他用舀酒的小勺子给他和顾清晏一人舀了一杯豆浆。   还好之前把白糖弄出来了,不然这豆浆还真不一定能喝。   南枝映像中豆浆也能喝咸的,但他属于南方人喝惯了甜豆浆,反倒不太适应喝咸的,对于他而言有种常识破裂的感觉。   虽然他喝不来咸豆浆,但他尊重那些喜欢喝咸豆浆的,口味问题又不是原则问题,互相包容一下就好。   他没参与过甜咸之争,却也有所耳闻,还好他的同学有南有北,并没有因为口味问题发生过什么争执,顶多各吃各的。   加了白糖后的豆浆要好入口得多,白糖压住了那股豆腥味,带着淡淡的柴火气味道还算不错。   南枝接着翻找白糖的空档,将盐卤从农场里拿出来,一个酒坛大小的罐子里装满了盐卤。   加了一部分盐卤到豆浆之中,液体也在盐卤的加入中逐渐变的一张网,静置凝固后,还需要放入特质的木格之中,将它压实压牢,压出多余水分,让它成型就成了豆腐。   这样压出来的豆腐口感会更好一点,嫩滑并具有一定弹性,也不会再有一些豆腥味。   “没想到菽也能做出这么些东西。”顾清晏真觉得大开眼界。   “如果有更好的豆子,也就是菽,做出来的东西口感味道可能会更好,有机会我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品相更好的菽。”南枝对于成果是满意的,对于原材料依旧觉得还能更好。   “枝枝何必这么严苛?你已经很多人厉害了。”顾清晏觉得南枝对自己的要求太高。   南枝眼睛一转:“那也比你厉害吗?”   “那是自然。”顾清晏轻笑。   南枝被逗乐:“你怎么也学来了这哄人的腔调?”   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受用顾清晏的夸赞。 第26章   成功做出油和豆腐之后, 南枝照旧将成果带回宫和帝后分享。   之前他抽到的榫卯结构设计图里参杂着一张魔方图纸,南枝觉得这东西送顾清晏很好。   普通魔方六面涂着不同颜色,大夏的颜料大多都是矿石或者珠宝研磨, 这和南枝之前送给南珺的折扇不同, 折扇上的涂料比较少, 而且涂层并不算厚, 放几天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魔方不同,六面不仅颜色不同, 还需要厚涂, 长期如果接触魔方对身体有害。   干脆不用颜色来区别每一面,直接雕上不同图案, 以雕刻花纹来区分。   雕刻花纹同时还要保证花纹并不会影响魔方转动,给大哥做扇子的时候积累了一些木工手艺,虽然比不上专业木匠, 但胜在用心, 以及他有农场给的配方大全做指导。   他差的不是技术而是时间沉淀下的熟能生巧,魔方做起来并不算特别难, 但中间的轴心和魔方方块都需要一定的弹性,不然很难嵌合在一起。   还会影响魔方旋转流畅程度, 光找材料南枝都觉得头秃,好在顾清晏也没催他,除了在要礼物的时候难得强势, 之后就没有再提过。   如果不是南枝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 他都怀疑是不是记忆出问题了,他并没有答应送顾清晏什么礼物。   这次借着处理菽的空档试探了一下,南枝才知道对方不是忘记了礼物,而是看他太忙干脆等到他不忙的时候再说, 不给他额外添乱了。   这种体验对于南枝而言相当新奇,无论是仁安帝和皇后,还是他的兄姐都是主动性格,会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南枝也习惯了这种直来直往的相处方式,他也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很简单,不需要费脑子去想那些弯弯绕绕。   像顾清晏这样的隐忍性格他还真没怎么见过,而且对方还不是那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去隐忍,而是源于骨子里的体贴。   这样反倒更让南枝上心,挑选好合适的木料,还要考虑雕刻花纹,他没雕过复杂图案,给他哥那把折扇上的竹子都是划分为一小段一小段分开完成,选雕的最好的去组装打磨。   这才让他做了一把十分不错的折扇,竹子还比较简单,如果要雕动物就会更繁复,他就做最常见的三阶魔方。   每一面方块数量减少,也能更好雕刻,南枝手艺不熟练,只能尽量挑简单的图案,实在不行先在纸上画好图案,然后将纸铺在魔方上,照着线条刻。   南枝稍微拿得出手的技艺大概就是画画了,他素描还不错,用毛笔不太适应,用削细的炭笔倒是挺顺手。   图案不能太繁琐,也不能太简单,最起码分配到每个格子都要有纹路,并且还要保证每个格子的纹路不能有重复。   这东西看着难度不大,实际上十分繁琐,也就是顾清晏不催他能慢慢做,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好好完工。   “清晏,你的礼物我记着,不久你就能见到了。”南枝想了想,还是不玩惊喜那一套,直截了当告诉对方他将礼物放心上,并没有敷衍。   顾清晏反倒有些惊讶,毕竟他是南枝伴读,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一起,他并没有看到南枝什么时候准备送他的礼物。   看出他的疑惑,南枝解释:“每日睡前抽点时间就行了。”   顾清晏恍然大悟。   “那我拭目以待?”顾清晏期待。   南枝干咳一声:“也不用那么期待,毕竟我手艺不太好。”   没想到顾清晏更加高兴,眼里含着愉悦的光彩,反倒是更加期待成果:“殿下亲手所制,实乃我之荣幸。”   总感觉更期待了。   南枝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越发觉得不能随意对待。   魔方上的六个图案还要有些讲究,龙纹凤纹都不能用,不然这礼物就成了麻烦,况且龙凤也太复杂,以他的水平雕刻起来也够呛。   不然就雕老虎、海东青、汗血马、熊猫、松鼠和狼,这些都是原著中顾清晏养的动物,正好可以拿来用用。   确定好要雕什么图案,南枝就开始动笔画图纸,他画画的时候正好被顾清晏看到。   顾清晏没见过这种画画方式,画风更偏向于写实而非意境,这画的是……   “枝枝喜欢白罴?”疑惑。   南枝停下笔“白皮”?什么“白皮”?他怎么就喜欢“白皮”了?   “白皮?”南枝困惑。   “殿下画的不就是白罴。”顾清晏指了指画。   南枝低头看画,恍然大悟,原来熊猫在大夏叫白皮啊。   “为什么叫白皮啊?明明皮也不是全白。”南枝不能理解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顾清晏轻笑一声,找了支笔,在南枝画出的熊猫边写下“白罴”两个字。   “是这个白罴,罴就是熊。”他笑着和南枝解释。   原来此罴非彼皮,是他闹了误会。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是上过大学的人,连字都分不清楚,丢人丢大发了!   看出南枝的不好意思,顾清晏安慰:“殿下如今不过六岁稚龄,分不清也不足为奇,况且殿下之博学已远超常人。”   南枝内心泪流满面,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如果他真的只有六岁当然没什么丢人的,但他不是啊!   上辈子他好歹是个大学生,如今却尝到了文盲的滋味,情何以堪啊!   不过……   原来熊猫在古代还叫白罴啊!他还以为叫食铁兽。   南枝眼神有些飘忽,不过这种信息差造成的误会也挺正常的。   顾清晏也没有叫南枝继续尴尬下去的意思:“枝枝喜欢白罴?”   听到这个问题,南枝想也没想就点头。   “喜欢。”国宝!谁不喜欢?这可是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卖萌的猛兽!   顾清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盘算些什么。   “这白罴是不是画的太小了一些?”他旁边写的字都比南枝画的白罴大了。   “只是练手,不需要画那么大。”南枝画画是为了魔方图样,这个尺寸刚刚好。   倒是顾清晏在旁边写的两个字,让他有些舍不得用这幅画做图样了。   都说字如其人,对方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清隽又大气,温润间暗藏锋芒,是一种矛盾又和谐的交融。   南枝可以看得出来,这手字顾清晏肯定是下狠功夫去练出来的,对方也只比他大两岁,他的字就只能称之为端正。   并且他的字带着圆润无害的感觉,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当然,南枝是不肯承认可爱这个评价。   南枝顺利完成六幅图样,拿其他木头练完手后,才小心对着组装好的魔方下手,由于方块是活动的,他也不敢用太大力,担心线条刻歪对不上。   好在他注意力足够集中,画的动物也只是取大致外形,细节并不繁琐,最后所出成品质量十分不错。   最起码收到礼物的当事人爱不释手,连连夸赞。   “殿下手艺超群,臣十分喜爱。”顾清晏拿在手上都不敢用力,就怕把东西捏坏了?   南枝拿起魔方拧了两下,又将其恢复原样,然后开口:“此物名为魔方,可将每面图案打乱,再将其恢复。”   顾清晏没有见过魔方,看到它转动,眼里异彩连连,忍不住从南枝手中接过后自己上手操作起来。   南枝制作魔方时,每个衔接处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并且充分考虑到旋转活动问题,特别调试到既不影响转动,又不影响方格松动错位。   外面还专门涂了一层当时防蛀的特殊涂料,因此魔方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本味,能够存放的时间变得更长。   南枝魔方水平并不高,打乱之后最多只能拼回两面,他知道拧魔方也有规矩,可他并没有去记什么公式。   他接触这东西主要是因为好玩,享受这个过程,对于一定要还原没多大执念,并且死记硬背公式多少有些失去魔方本身的趣味性。   胜负心不重,又不和谁比赛,南枝的心态十分佛系。   顾清晏的性格和南枝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他看着不争不抢温润如玉,实则本性强硬,并且执念颇深,不达目的不罢手的胜负欲。   再加上他头脑聪慧,心智早熟,对于这种益智类小游戏上手特别快,起初他还不会将魔方打的特别乱,拧两下复原后,摸到魔方的规矩,就开始给自己上难度了。   南枝麻木的看着顾清晏从生涩到熟练,这期间也不过一刻钟左右,这就是古代神童的威力吗?恐怖如斯!   他从没小看过他的伴读,毕竟是原文妥妥的大男主,怎么可能是愚笨之人?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聪明成这样。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智多近妖!   “此物甚是有趣,看似变化多端,实则规律可循,殿下太厉害了。”顾清晏由衷夸赞。   南枝脸红,摇了摇手,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他算什么厉害?他这也是拾人牙慧。   “并非我厉害,这也是我无意中找到的图纸,是先人之功。”南枝拒绝了对方的夸奖。   “能将此物做出,即便是先人之功,也属殿下聪慧。”顾清晏对南枝向来不吝啬好言。   南枝更不好意思:“这话当真羞我,清晏才是真神人。”   “枝枝不必如此,聪明之人常有,慧眼之人并不常见,识人识才方面殿下世间罕有。”顾清晏笃定。   南枝无奈,这到底哪来的信心啊?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和魅力。   就像他同样不明白,南岭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比大哥更适合当皇帝的。   深感说服不了这些人,南枝只能选择性无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太过折磨人了。   油和豆腐的配方在经过仁安帝同意后,他让小黑带给昭阳,并且告诉对方他会做出更耐存放更便捷的粮草。   收到南枝送来的配方已属于意外之喜,昭阳也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在后面等着,收到这份大礼的喜悦她毫不掩饰的写信通过小黑送到南枝手中。 第27章   南枝按部就班过自己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下课后,帝师宋清廉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离开。   “殿下当初因为南越之事不得不推迟科举,如今三皇子回京, 陛下生辰将至, 殿下以为这个时机如何?”宋清廉静静的注视南枝。   顾清晏眉头微皱又快速抚平, 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看向宋清廉的目光带上几分幽深。   宋清廉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心中暗自给他加上一个待评估的评价, 如果再给对方几年时间成长, 恐怕他也难以看破那层伪装。   这两人之间的微妙交锋并没有影响到南枝,甚至他都没发现他们的交锋, 毕竟原文中帝师十分欣赏这个后辈,将自己的遗志托付给了顾清晏,而顾清晏也十分尊重这位为大夏鞠躬尽瘁的三朝元老。   他们不似师徒更胜师徒, 并且宋清廉的两位门生都给顾清晏当了幕僚, 也就是被南枝拉壮丁参与印刷术的两位师兄。   大师兄姓孔名叫孔亮,他虽然姓孔, 但和出了圣人的孔家没有丝毫关系,南枝当初看到这名字的时候都没忍住吐槽, 原作者到底对三国有多执着,又叫孔亮,又被称之为卧龙先生。   而另一位师兄姓氏比较少见, 叫做士元, 这位的名字更是暴露了原作者对三国的执着,原因无他,三国之中的凤雏庞统,他的字就是士元。   名叫士元, 后来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凤雏称号,要说这都是巧合,打死南枝他都不信!   这是碰瓷吧?这就是碰瓷吧?   说的好听叫致敬,说不好听就有蹭热度的嫌疑了!   如今他有再多吐槽也没意义,他已经成了大夏的一员。   科举之事是他给帝师的投名状,如今宋清廉问他做好准备没有,他心里已然设想了千万遍。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农场系统有了动静,他卡在六级已经有段时间,与上次升级任务不同,这次并没有一升级就触发升级任务。   南枝一直在等,却没想到在宋清廉问他时触发了。   【升级任务:   请宿主安全度过仁安帝生辰,在波云诡谲中成功存活。】   南枝瞳孔微缩,为什么会是生存任务?   就算要碰到什么剧情杀,那也应该是他九岁的时候,明明还有三年时间!   大夏给皇帝过寿并不像后世那么大排场,更多还是家宴,并不会宴请大臣,而是所有皇子公主,除了如同昭阳那般身上有要职的,基本上都会出席。   而这也是后宫嫔妃能够在仁安帝这露脸的机会,成功一步登天也未尝不可能,要知道仁安帝在对自己喜爱的人向来大方。   最佳可参考对象就是南枝,要什么给什么,待遇规格直接远胜他其他兄长。   为此弹劾的御史也不少,架不住仁安帝护短,并且一句——   “朕用私库养儿子,与尔等何干?”   直接把那群弹劾的官员弄哑火了,这是从哪掏钱的问题吗?这明明是不合规矩的问题!   “不合规矩?有哪条规矩不让皇帝用私库养儿子的?”   这样的偏爱自然谁都想要,目前有这特殊待遇的也就南枝一人。   南枝思索片刻:“可行,届时我会提上一提。”   听到他的回答,原本看着宋清廉不太顺眼的顾清晏收敛那股锐意,又变回大众熟知如沐春风的模样。   这小子变脸倒快。   宋清廉心中暗道,越发觉得此子心机过深。   仁安帝的生辰宴有人要做文章,甚至是拿他开刀,南枝心里琢磨,看了眼自己的伴读,那日虽说是家宴,如他这般还未成年的皇子是允许带伴读的。   怎么说顾清晏也是原著的大男主,怎么也能让他蹭一点光环平安度过吧?   他还拿不准这到底是针对他安排的,还是有人要搅浑水他正好成了被牵连的人。   农场这个任务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他倒是不怕有人针对他,他就怕有人针对她兄姐,或者针对皇后做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   “最近大司马府上不太安静。”宋清廉告辞后像是想起什么,低声给南枝提了个醒。   大司马?   南枝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不是二皇子的母家吗?   贵妃……有动作了?   顾清晏眼睛微眯,乍一看还有几分狐狸的狡猾,手上摩挲南枝送他的魔方。   大司马……夏侯家吗?   就是不知道贵妃是不是也如同他那个妹妹一样讨厌,顾清晏对大司马一家都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那位还没见过的贵妃,大司马的长女也没什么好印象。   他是南枝的伴读,算是皇后这一支,再加上他父亲和大司马政见不合,关系不好,可以说从身份上而言就是对立面。   顾清晏心里给贵妃和二皇子挂了重点关注名单,仁安帝生辰宴那天,他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南枝。   南枝送完帝师转身就看到他的伴读陷入思索状态,这又是在想什么东西?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对劲,顾清晏的人设脱离原著,并且和帝师的关系也奇奇怪怪,他俩之间不说师徒之情,反倒格外生疏客气。   反倒是他成了宋清廉的关门弟子,要知道他爹和他大哥都没被帝师收入门下。   如果不是他注定早夭的命运,他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想不明白的事他干脆不想,人与人之间讲究一个缘。   说不定顾清晏和这些人的缘分在以后呢?   看着如今才八岁,身边孤家寡人的主角,南枝拍了拍他的肩,深沉的叹了口气。   顾清晏回过神就看到他特别稀罕的包子脸上起了皱褶,一脸苦大仇深的对着他叹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边觉得南枝可爱,一边又不明所以,好在他和南枝同属一类人,搞不明白的事不深究为难自己,顺其自然该有答案的时候答案自会显现。   他俩在精神上都属于绝不内耗自己,所以他俩相处起来觉得哪哪都合拍,即便他们兴趣爱好有着天壤之别。   宫外   南岭回京后时常喜欢往宫里跑,主要是去见南枝,也不是他不孝顺,以帝后手段根本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反倒是他弟弟为人单纯,他时常担心南枝被算计。   他丝毫不知南枝看他这个憨憨二哥目带怜爱,甚至猜测这次生辰宴极有可能从南岭这个点突破。   回京之后,他也不能光往宫里跑,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于情于理他怎么也得去见一见。   南珺看着坐在他对面喝茶如牛饮的弟弟手有些痒,对方看着他还一脸唉声叹气,他都想不顾形象收拾对方了。   “有话就说。”南珺没好气。   南岭他看了他一眼,又叹气。   看到这情景南珺的拳头都握紧了,忍不住摸了摸腰上的折扇,勉强找回几分理智。   怎么都是弟弟,有的弟弟那么可爱;有的弟弟他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有事没事?没事就别在这气我了。”南珺努力维持长兄仪态。   “你说,枝枝对那个位置为什么没兴趣呢?”南岭丝毫没顾及他大哥隐形储君的身份。   南珺心里松了口气,多亏他有先见之明,让所有人都退下,整个书房就只有他们兄弟俩。   “你这话也敢说,咱们爹可还好好坐那个位置上,你就打起下一任的主意了?”南珺也没生气。   他对储君这个位置没多大执念,之所以努力去争取继承人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了弟弟妹妹能够好好活着。   若最后登上帝位并非他们兄弟三人之一,无论是几皇子都不会容忍他们这几个皇后所出的兄弟,甚至有可能连昭阳也不会幸免。   南岭换了个姿势,有气无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枝枝,明明枝枝比你更合适。”   南珺捏了捏鼻梁,觉得南岭就是来讨债的,这还委屈上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枝枝才六岁。”   “我知道啊,不是有咱们帮他吗?”南岭一脸理所当然。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枝枝不愿意?”南珺没有否认南枝比他更合适这句话。   “就是枝枝不愿意弟弟才来找你帮忙。”南岭满怀期待的看向大哥。   南珺比他大五岁,从小到大他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找大哥,也是因为有大哥做榜样,所以他才想成为南枝的依靠。   “你不愿意做一件事,我可曾有强迫你?”南珺对这个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弟弟并不娇惯,既会帮他的忙,同时也会进行适当引导。   南岭气鼓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南珺反倒情绪淡定下来。   “你就是舍不得储君之位!你就是不想让给枝枝!”南岭说不过,干脆耍赖。   南珺无奈,如果说南枝是来报恩的,南岭就是来报仇的。   对方耍无赖的样子他简直不要太熟悉,在南枝出生前,南岭经常耍小孩脾气,也是有枝枝这个弟弟后才稳重起来。   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南岭,他还诡异的觉得有些怀念,伴随的就是熟悉的闹心。   “你明知问题不在我,你应当知道我并非储君这个位置不可,即使是你想要那个位置我也可以让给你。”南珺好声好气。   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弟弟,还不是只能选择包容?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窗边刚刚有一片杏黄色衣角闪过。   是他眼花了吗?   他将下半句说完:“咱们不能强迫枝枝做他不喜欢的事。”   南岭连忙摇手:“我才不要!你不帮就算了!”   南珺无奈送离南岭,回府后招来守在院门的小厮。   “刚刚孤与二皇子谈话间可有人来?”   小厮扑通一声跪下,慌忙否认:“小的一直守在门口,未有他人。”   没有人吗?   看着不停磕头的小厮,南珺冲着管家打了个手势,对于不忠之人不想再多看一眼。   他转身去了正院,大皇子妃穿着一身杏黄襦裙,外面笼着一层白纱,正在翻看账本。   “夫君今个倒早。”大皇子妃轻笑。   南珺没有回话,而是审视的望着她。   大皇子妃一脸困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在她面上浮现不安之色后,才听到她丈夫缓缓开口。   “今日除了你,还有谁身着杏黄衣物?”   大皇子妃思索片刻,说了个名字。 第28章   南枝发现最痛苦的不是有人要在仁安帝生辰宴上搞事情, 而是他要给他爹献礼。   往年倒是不用,他还住在皇后宫里,并不算长大, 因此也不需要他给仁安帝送礼。   今时不同往日, 他独立住一殿, 还是惹眼的紫宸殿, 恐怕全宫上下都盯着他,看他这次能够拿出什么样的生辰礼。   即便他爹并不在意, 他写副字画幅画都会称好, 但其他人肯定不那么认为。   不行!他不能给爹丢人!   他不仅要送,还要送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礼物!   看着标示着未完成的升级任务, 南枝又想叹气,他这应该是随身农场而不是什么权谋系统吧?   这任务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忙?他不就是一没有实权的皇子吗?   南枝觉得自己就像陀螺一样,忙到整个人都快精神紊乱了。   连带着跟着他当伴读的顾清晏也在连轴转, 不过比起南枝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的伴读消息可比他灵通多了。   顾清晏确实收到了一些异动的消息,不过他看南枝太忙, 决定自己多注意点,要把麻烦拦到紫宸殿外。   他的殿下时间是用来心怀天下的, 那起子小人岂能浪费九皇子的精力?   南枝心里正在缩小送礼范围,首先肯定不能以贵博出彩,他才只有六岁, 各方虽说他住紫宸殿而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实际上心里还是没把他多当回事。   反倒是对他大哥更添几分忌惮,开始琢磨怎么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即使他送了全场最贵重的礼物,其他人也不认为这是他一个没有任何收入的皇子能送得起的。   只会觉得这是帝后, 或者两位成年皇子,最有可能就是二皇子南岭替他寻的礼物,以他的名义送上去。   他借本金给南岭行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只不过没多少人愿意相信他二哥会分利益给他,顶多赚钱之后将本金还给他。   毕竟那可是比国库还要多的利益,以己度人,即使南岭不止一次表示他赚的钱有南枝一份也没人相信,大多数还是认为他扯着九皇子的大旗敷衍他们。   这些人如同一叶障目,不愿意相信九皇子一六岁稚童私库富可敌国。   不能送贵,那就只能以巧思取胜。   如果不是没抽到□□,他完全可以让匠人做出烟花,保准没人见过,绝对能震慑一大批人。   他还在头疼怎么突出一个巧,结果仁安帝就派福禄给他传话。   “过几日乃陛下生辰,陛下恐殿下烦心,让您将印刷术当做献礼。”福禄和南枝也熟,他是仁安帝心腹,自然知道南枝在仁安帝心中的地位。   南枝呆在原地,眼睛睁的溜圆,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福禄也是看着这位殿下长大,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察觉到九皇子羞愤目光,福禄连忙收起笑意。   “福禄失礼,请殿下责罚。”福禄作揖讨饶。   南枝憋红了脸,半晌才答:“这说的哪里的话,掌监何必如此见外。”   福禄自知南枝是何性子,他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看待南枝也如同看待自家小辈一般。   福禄笑而不答,南枝泄气:“父皇身边还需掌监,孤就不多留了。”   青禾笑着塞了个荷包给福禄,福禄抬手要拒,青禾却拉着他往外走,出了殿门才低声道:“您老有所不知,此物并非孝敬,乃是殿下亲手所制的一些小玩意,不过图一乐。”   听罢福禄这才收下,不过他还是请示过仁安帝后才留下。   南枝思忖,还是叫来伴读商议,关于生辰礼之事。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将印刷术做寿礼,可这是我送给他和母后共同的礼物,如今又用作寿礼……”南枝总觉得不妥。   “殿下可是觉得此举不妥?不若去请示娘娘?”顾清晏知道他的顾虑,提议让他去找皇后商量。   南枝思索片刻:“在理,确实应告知母后。”   怎么说这礼物皇后也有一半,不能光听仁安帝的,即使要用印刷术堵住悠悠众口,他也得另想一物私下送给仁安帝。   实在不成他亲手给他爹做碗长寿面,心意上绝对没得说,顺便还能将科举的事一起和对方商量。   南枝让青禾提前去请示了皇后,并且派人告知了仁安帝,虽说他也可以不通报直接去找皇后,可容易落人口舌,还是麻烦一点走个程序,反倒可以避免给帝后惹麻烦。   仁安帝看前脚派人去找南枝,后脚南枝就派人来说要找皇后,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子还是想的那么多,这么点小事还要去请示皇后,小小年纪都快成小老头了。”仁安帝笑骂。   福禄也知道主子心思,清楚仁安帝并不是真的对南枝有意见,因此也乐于帮南枝说话:“九皇子至纯至孝,实乃陛下之大幸。”   仁安帝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也没生气,反倒是调侃一句:“你这老家伙惯会哄人,没想到连你也被他收了去。”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已知晓此事,让人给南枝回话。   皇后那边也快速给出回应,南枝稍加整理衣饰,便起身前往凤仪宫。   南枝到的时候,皇后已叫人备好茶点,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拦下。   “一家人何须多礼?枝枝可不要疏远为娘,先坐下,边吃边聊。”皇后拂袖率先端起一杯茶。   “娘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向来爹已经和您说过。”南枝乖乖坐下。   皇后拿了块糕点递给他,然后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应当称你父亲为父皇,娘可以不跟你计较称呼,他可不行。”   南枝无奈,他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爹娘感情到底好不好,实在是太迷惑人了。   说他俩关系不好,却又时刻关心对方,逢年过节嘘寒问暖也没断过;说关系好,他俩又都喜欢让他和另一人主意保持距离,尊敬可以但不要过于亲近。   “那印刷术之事……”南枝干脆将话题拉回寿礼之上。   皇后饮口茶后:“听你父皇的,为娘没意见。”   南枝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陪着皇后聊了会天,这才告辞。   解决一桩心事,他心情也好上不少,干脆没坐步辇徒步走回紫宸殿。   路过御花园,还和一匆匆忙忙的小宫女撞了个正着。   摔到地上半晌都没回过神,倒是不疼,就是有几分丢人。   南枝被青禾扶起,周围已经跪了一圈人,他面前那个将他撞倒的宫女跪在他面前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他很吓人吗?南枝困惑。   “九皇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兰美人病了,奴婢刚从太医院拿药,急着回去照顾主子,这才冒犯了殿下,请殿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小宫女手上确实提着药包。   南枝也不是什么刁蛮任性的脾气,他也没真受伤,又想对方护主心切便放过了她。   青禾待那小宫女走后靠近,询问:“殿下可知那兰美人是何人?”   南枝疑惑,有什么特殊的吗?他对仁安帝后宫向来不甚在意。   “兰美人是贵妃的妹妹,更确切的说是远房堂妹。”青禾压低音量。   贵妃的妹妹?   “我记得没错的话,贵妃似乎就叫……”南枝惊讶。   “贵妃的闺名单字一个兰。”青禾小声提醒,然后退回原本位置。   贵妃乃大司马之女,后宫之中地位又仅次于皇后,照理来说其他妃嫔即使赐封号,仁安帝也会有意规避一些。   后宫却出了一个和贵妃同族的兰美人,这就有些微妙了。   之前帝师告知夏侯家有异动,如今宫里兰美人又病了,这时机实在是太巧,很难让人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   南枝将这件事记在心上,等回去了问问他家伴读,看看对方是什么意见。   二皇女生母好像就是兰美人,说起来二皇女比昭阳还小一岁,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二姐南枝了解的不多,听说胆子不大,也到了待嫁之龄。   古代成婚年纪太早,好在皇家只是订婚早,成婚还是要再等几年。   南枝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抓住仔细思索,就被溜了过去,再想回忆起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顾清晏比他聪明,到时候再问他吧。   南枝并没有受这个小插曲影响,而是继续悠闲的往回走。   青禾心里没底,不知道小主子到底是听没听懂她的暗示,这个小宫女可能有问题。   “青禾,别愁眉苦脸了,无论何事都会有应对之法,又不是庸人,何必自扰?”南枝笑着宽慰她。   青禾明白南枝并非什么都不懂,恰恰是明白有问题,却依然没受其困扰。   她脸上露出笑容:“是奴婢庸人自扰了。”   “姑姑只是关心则乱,孤又并非不讲理之人。”南枝心领她的好意,这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姐姐,自然会更加忧心他的处境。   青禾心头一暖,他们殿下还是那么体贴,那么包容。   回到紫宸殿,毫不意外又在殿外看见顾清晏,南枝心中叹气,脚上却加快步伐。   “殿下何不乘步辇?”顾清晏看到南枝走回紫宸殿关心问。   “左右不过两步,清晏不必如此紧张。”南枝笑道,“之前不是交代不用在殿门口等候,怎又如此?”   “此乃我之所愿,请殿下成全。”顾清晏笑着婉拒了南枝的体贴,执意要等。   “罢了,随孤进殿,孤与清晏有事商讨,青禾姑姑,不要让人来扰。”南枝牵起伴读的手往里走,然后吩咐青禾不要让人随意打扰。   顾清晏被牵手后一愣,听闻此言也知这是有要事商量的意思,立马回神跟着进了书房。   南枝将他御花园被一小宫女撞到的事和他大致一说,不曾想对方反应十分激烈。   “撞疼了吗?摔着没?不如叫太医看看?”顾清晏紧张的上下打量南枝,就怕错过对方身上的伤口。   “真没事,有问题的是那小宫女,你知道她是谁的宫女吗?”南枝感动于他的关心,却还是将话题引上正轨。   “谁的?”顾清晏皱眉。   “兰美人。”南枝答。 第29章   “兰美人?可是二公主生母?”顾清晏比南枝倒是更清楚这些人际关系。   “你知道?”南枝惊讶。   顾清晏难得语塞, 感觉又看到南枝的另一面,不过也挺可爱的,反正这些他清楚就可以了, 他可以告诉南枝。   将自己自动归入南枝的消息渠道,   “兰美人是贵妃的族妹, 关系却隔着很远, 这俩人关系生疏,在兰美人有封号后, 这两位更是结下梁子, 更准确的说是贵妃单方面记恨上兰美人。”顾清晏将贵妃和兰美人之间的纠葛说给南枝听。   “所以……他们不是一伙的?”南枝原本以为这姐妹俩同族一心,现在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顾清晏被逗笑, 南枝是真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一点都不像在深宫中养出来的皇子。   或者说他知道里面有问题,但不想自己也变成心机深沉的模样, 倒更像知世故而不世故。   “世家贵女可不能以一伙而论, 二公主也到了议嫁之龄。”顾清晏指出一点。   “你的意思是兰美人极有可能为了二公主的婚事选择和贵妃低头妥协?”南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能想到这一步,也是顾清晏从中引导, 单纯以伴读而论对方足以拿到满分。   伴读嘴角挂着笑又指出一点:“这个时候兰美人病了,真病还是假病, 抓的是什么药都成了疑点。”   “我让青禾去太医院查一查兰美人看诊记录,兰美人只有和贵妃连手这一条选择吗?”南枝手指轻点,思索过后总有种过于合理的感觉。   这稍稍动脑子就能把大司马拉下水的谋划, 真是夏侯家的谋划?   南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兰美人并非一定要和夏侯家合作,只是她出自夏侯家,选择和贵妃合作是最优选择,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顾清晏并没有百分百保证某一种可能, 而是将可能性都列出来。   后宫之中和贵妃不对付,同时家世不弱,名下也有皇子可不止一个,如果只是想要给二皇女找一门好的亲事,也不是只有夏侯家可选。   南枝跟着思考:“这个可选范围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他边说边掰自己手指清点:“四皇子生母贤妃,五皇子生母齐昭仪,六皇子生母淑妃。”   这还只是成年皇子,其他皇子的生母也不见得没有小心思。   “殿下为何没说七、八皇子?他们年纪也不小了。”顾清晏疑惑。   七皇子15岁,八皇子13岁,照理说也是半大少年,有点想法也不奇怪,南枝到底是怎么排除这两位皇子的?   南枝心中小人捂脸,大夏成年与现代不同,七、八皇子在他这算孩子,实际上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宫里真正算是孩子的只有他一人。   “以他们年纪机会不大吧?”南枝迟疑。   “这两位皇子也并非全无助力。”顾清晏不认同。   南枝困扰,可他认为年长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也会更急一些。   顾清晏看南枝眉头紧锁,没有再卖关子:“七、八皇子可能性确实不大,他们没办法给二公主找一门好亲事。”   “你也觉得他俩不可能,你还这么说!”南枝生气。   “除了这些后宫妃嫔,兰美人的母家未尝没可能参与其中。”顾清晏也知道南枝的包子脾气,戳一戳就软了。   南枝将信将疑:“兰美人母家算不上显赫吧?”   如果兰美人有个显赫的家世,也不会只是个从五品美人。   “家世并不显赫,但和渝州那位有些关系。”顾清晏的敏锐察觉到这隐藏的一点联系。   渝州那位……   南枝睁大眼惊讶看着一脸认真的伴读,对方脸上丝毫看不出玩笑意味。   “你是说福王?不可能!”他觉得特别荒谬。   福王和仁安帝同辈,是仁安帝堂兄,乃是罪太子的儿子,虽然并没有受其父牵连,但他也被吓破了胆。   在叔叔登上皇位后,自请外封,去了封地渝州之后泯然与众,如果不是每年的上贡,大家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位福王了。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和兰美人合作的,况且一个没有实权的藩王怎么可能给出动人的筹码?   他忍不住回想原剧情中的福王,几乎没他什么戏份,作为整个大夏皇室唯一存活的王爷,顾清晏却并没有将其奉为主!   明明他的伴读一直都是以大夏旧臣自居,这不合理啊!   福王真有问题吗?不像有那么大能力的,还是世家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说不排除这种情况,可能性更大的自然是宫内几股势力。”顾清晏不紧不慢的回答。   一点都没有被南枝反驳的不悦,他和南枝不同,他不会小瞧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明明他也不算笨,为什么他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脑子不够用呢?南枝十分困惑。   “无论如何陛下生辰宴上定然不太平,千万别单独行动,至于是谁动,到时候自然知晓。”顾清晏叮嘱他。   宫外   南珺从大皇子妃得到消息后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直接又去找了南岭,弟弟再怎么像讨债的,那也是自己弟弟,他又能怎么办呢?   三皇子倒是挺意外的,毕竟他从大哥府里刚走,结果对方立马上。   “有事?”南岭还有些不高兴。   这态度差点让南珺不想管他,干脆直接说明来意:“你我交谈之时有人偷听。”   “何人?那不是在你府上书房吗?怎么和筛子似的?这么容易就被靠近了。”南岭更加不乐意。   “就看见杏黄色衣角,恰巧你皇嫂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服,你说巧不巧?”南珺喝了口茶冷笑。   “不可能!皇嫂没必要偷听。”南岭摇头。   “那还用你说?我查过了确实与她无关。”南珺神色不变。   南岭却指着他:“你还查她?你不信她?”   “信才更应该查吧?”他和妻子并非面都没见过就直接成婚,他俩幼时有过交集,这么多年也感情甚笃,大皇子妃也配合他做不少事,绝对称得上一句贤内助。   “要是枝枝知晓,肯定要说一句不解风情。”南岭无语。   都说长嫂如母,大皇子妃对他们几个也挺好,主要也是爱屋及乌。   这种情况还要查人,不就是不信任?   “那人是听到可将那个位置让给你的时候离开的。”南珺知道怎么把话题拉证。   南岭暗骂一声:“怎么还有人听话不听全的?”   他也知道大哥为什么来找他了,如果听话只听了一半,对方肯定要做些什么,而南岭很有可能被算计。   “我查了,可当时穿杏黄衣物的不少,再加上只看见衣角,都不能确定男女。”南珺也很头疼,甚至有几个小丫头也穿了这个颜色的裙子。   “那你不赶紧把人找出来,还来弟弟这浪费什么时间?”南岭不解。   “来提醒你,父皇生辰宴上给我低调一点!别让人抓住把柄!”他弟弟什么性格他知道。   如果不来提醒,南岭肯定不会老实,眼红他的人太多,要是有借口拉他下马,他口袋里的银子就会落入他们手中。   南岭不服气:“我什么时候高调了?”   “宫中纵马。”大皇子提醒。   “我什么时候纵马了?明明二门口我就下马了!”南岭不服气。   “盯着你的人只在意你做没做,不在意这个范围大小,只要你骑马跑了一步,都当你在宫内纵马,即使你说你是在门外。”他简直服了这个弟弟的脑回路。   南岭不情不愿:“知道了。”   。   “如果你不想连累枝枝,就把这事放在心上。”南珺严肃警告。   听到会影响到南枝,南岭老实了。   宫内宫外全都盯着仁安帝这一次的生辰宴,即便这属于家宴,大臣无法参加,但他们的存在感并不代表不存在。   南枝暗自提高警惕,心里也不大痛快,倒不是为有人想算计他心烦,而是烦他们一定要在仁安帝的寿宴上搞事情。   他查了兰美人的看诊记录,没发现什么问题,开的药也正常,好像真的只是病了,小宫女也没什么异常。   “莫不是我想多了?”南枝自言自语。   “什么想多了?”顾清晏问。   “你来了?兰美人那边没什么异常,之前是不是我多虑了?”南枝不确定。   顾清晏并不觉得南枝多虑,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等寿宴之上就能知晓到底有没有多虑了。”   南枝撇了撇嘴:“我倒宁愿是我多虑。”   顾清晏轻笑:“有些事并不由人,生辰宴那天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听到后半句话,南枝也不纠结,比起他来说顾清晏确实比他要厉害,跟着对方确实更安全。   他也知道单独行动才容易出事,南枝是听劝的人,不将自己立在危墙之下。   不知道顾清晏会做那些准备,但两个人呆在一块即使有什么突发事件,南枝觉得他应该也能躲过去。   看着未完成的升级任务,压下心中对未知的不安。   而时间也到了仁安帝生辰这一天。 第30章   仁安帝的生辰宴在晚上, 白天是朝臣献礼,夜间也是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献礼。   南枝也早早揉好面, 等生辰宴散场后就能搓面条了, 鸡汤也炖了一夜, 小厨房里都飘着鸡汤的香味。   美食治愈人心, 他馋的用了一碗鸡汤银丝面,不仅胃舒坦了, 心里也没那么紧绷了, 炖了一整夜的老母鸡,鸡肉都炖脱骨了撇掉汤上漂浮厚厚的鸡油, 再放上几朵蘑菇。   等到晚上,这个鸡汤肯定更香!   美美的吃上一顿,面对晚上未知的局面, 南枝也更有动力, 比起那些算计,他最头疼的还是怎么找到能稳定产出卤水的方式。   农场里的卤水有限, 不找到开源方式,他这和坐吃山空没什么两样, 想到嫩嫩滑滑的豆腐就这样离他远去,瞬间斗志就起来了。   他虽然没抽到卤水配方,但他有百科全书啊!   百科全书没有明确写盐卤是如何行成, 却说了盐卤是制盐时盐湖内残余液体, 只要他想办法弄到制盐配方,不仅豆腐有了,源源不断的盐同样也不缺。   他也不是没想过试试石膏点豆腐,他就记得需要石膏粉, 可石膏粉怎么来他就不知道了,他想过用石灰粉,但石灰粉和石膏粉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南枝还是用石灰水试过,豆浆中确实凝结成块,豆腐做出来不假,但口感有略微发苦发涩。   不过如果用来做豆干就似乎刚刚好,富有嚼劲的口感,配合着豆子的天然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拿到配方做出实物的昭阳,尝过之后回信,说豆干下酒不错,外公也很喜欢。   他上辈子去渭南旅游,曾吃过那边的浆水豆腐,可以说是惊为天人,口感醇厚豆味十足,就是太容易碎,吃到嘴里就是香软滑。   回想起记忆中的美味,肚子虽然不饿,却有些馋了。   等和仁安帝说完科举的问题,就看能不能让他父亲松口,让他和二哥去泉州看一看,泉州邻海是盐的主要生产地之一。   目前制盐还是煎盐的方法,需要人工煮盐,需要人力多,产盐量也低,最后盐也大多是粗盐,宫内的盐已经算是优质盐,颜色却依然不算多纯正。   不知道能不能试试晒盐法,能够节省更多人工成本,质量和数量都能大大提升。   南枝心里暗自琢磨,这次升级任务成功完成,如果是他之前猜测那样,很有可能这次的奖励之中包含制盐法。   他知道晒盐要好几个池子层层递进过滤,最后杂质会大大减少,并且最后会过滤出高浓度盐水,通过晾晒结晶就可以收获大量的盐。   具体要过滤几道,要用什么过滤,他没有具体概念,只是知道大概,这就很让人难受,也不知道盐卤是那个池子里的。   除了还其实还有盐水湖,还可以打盐井,在内陆也能制盐,只是现在连晒盐法都没出现,更别提盐井了。   由于是皇帝生辰,仁安帝干脆给百官放假,不需要早朝,只有一个献礼环节,南枝也多了一天休息没上课。   顾清晏其实可以选择回家一趟,但他依旧待在紫宸殿看书,同时警惕宫内的动向。   还没到晚宴,他通过青禾找人盯着小宫女,眼下有了新的消息汇报,青禾一脸凝重,顾清晏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兰美人身边的小宫女没了。”青禾没将这种消息往南枝面前递。   以往这些事都是皇后处理,如今顾伴读接过这个任务,代替南枝去接触这些,被考察了半个月才过关。   “果然有问题……殿下尚且不知吧?别告诉他了。”顾清晏吩咐。   青禾应诺,皇后交代只要对方一心为南枝,就全面配合他。   “那兰美人如何?今日生辰宴是否还会出席?”顾清晏手上把玩南枝送他的魔方,脑子转的飞快。   “兰美人病愈,看不出大病初愈,听说晚上还准备为陛下献上一舞。”青禾也觉得兰美人太过奇怪,总不会是装病吧?   图什么?陛下又没去看她,她也并不受宠。   “给兰美人看诊的是哪位太医?”顾清晏又问。   “太医院卜凉,卜太医。”青禾答。   “卜凉?卜太医快到告老还乡的岁数了吧?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为人也十分清廉,没什么不良嗜好,应该不存在威逼利诱的情况。”顾清晏对这位太医有几分印象。   全宫上下有专属太医的就只有三位,除了帝后就只有南枝,其他人有个三病两痛的都是哪个太医当值哪个太医看诊。   这也是尽量避免太医和某位嫔妃太过熟稔,从而出现什么脉案造假之类的事。   卜太医和兰美人应当交集不多,照理说不存在帮忙装病的情况,药方也看过了,都是特别普通的药。   如果兰美人真病了,不会还有献舞的精力,甚至看不出病容,再怎么好的医术,在大病初愈之后,脸上多少都会带些憔悴。   可兰美人恰恰相反,她的气色红润,完全看不出病的很严重,这个时候拿药的宫女还没了。   这很难让人不多想,同时也让人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矛盾点太多,深怕看不出里面有问题一样。   兰美人也毫无顾忌,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意思,明摆着表示自己有问题,就是不怕查的态度。   这背后到底是谁?   “奴婢也问过卜太医,卜太医说他看诊的时候兰美人确实病了,病情还挺严重,当时甚至已经卧床。”青禾说出她打探的消息。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重病至卧床不起的人,转天就生龙活虎。”顾清晏手指在桌子上轻磕,“那卜太医那边有异常吗?”   青禾思索摇头:“没有。”   “罢了,先盯紧卜太医吧。”顾清晏决定将情报选择性的告知南枝。   他去找人的时候,南枝正靠在软榻上看书。   宠儿子的仁安帝私下让人用纸印了一本游记,悄摸送给南枝,如今看的正是那一本游记。   该说不说,虽然没有标点符号他看的有几分费力,但内容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著书人是谁。   这人笔下的山水被注入活力,看山非山,看云非云,山和云又像是浮现于眼前,有一种其妙的意境美。   南枝自认不是什么文艺欣赏特别敏感的那一类,可他依旧看出其中意境,可见下笔之人文采非凡,且见识极广。   他这看书正在兴头之上,顾清晏本不打算打扰,可事有轻重缓急,他也不得不去打破这宁静的画面。   “殿下。”顾清晏轻唤。   南枝回神,看到殿内并没其他人,带着无奈:“若无外人,可不用尊称,咱俩自当平等而交。”   “兰美人的事有进展。”顾清晏轻笑,还是以正事为主。   南枝放下书:“什么情况?”   “兰美人今日欲献舞。”答曰。   “装病?”南枝迟疑。   “太医说确有其病。”顾清晏摇头。   南枝不解:“莫不是药到病除?”   “面色红润,并无病态。”顾清晏说出最大问题。   “那就奇怪了,既是真病,怎么可能仅仅一日连病容都不见,太医和她有关系?”南枝想莫不是太医帮她造假?   “他俩并不熟识,卜太医向来清廉,亦无子孙后代,不像被买通作假之人。”这也是顾清晏觉得奇怪的点。   就像青禾不理解兰美人图什么,顾清晏也不明白如果卜太医有问题,他图什么?   再加上对方久居深宫,没怎么离开过皇宫,平日里除了看诊也不出太医院,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如果不是造假,兰美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兰美人只是一个烟雾弹?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遮遮掩掩弯弯绕绕的?”南枝简直头大,他最不擅长就是应对这种麻烦。   “卜太医那边派人时刻注意着,兰美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随机应变。”   顾清晏也知道南枝不喜这些麻烦,干脆说了他的一些准备。   南枝突然察觉出有一个外置大脑的好处,确实能帮忙处理很多事。   “那我就放心交给你了。”他拍了拍伴读的肩膀十分郑重,“我可以相信你吧?”   被寄予厚望的伴读差点被对方眼中的信任灼伤,但他还是坚定的回答:“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我会站在你想要的选择上,为你实现所有愿望。”   南枝笑弯了眼,能够得到主角的友谊,他觉得真是一种超级幸运。   他还不知道顾清晏有意让他避免接触一些东西,前一天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宫女成了这场阴谋第一位退场者。   “那个药确实没什么问题对吧?”南枝又回想他看到的那包药有些在意。   顾清晏掏出药方,明显有备而来:“单论药方确实没什么问题,左右不过是些清热解表的药物,找其他太医也看过,让父亲找府上的府医看了也说没什么问题。”   “这么说除了兰美人的病不知真假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南枝思索。   “还有个事我比较在意,但并不算异常。”顾清晏将他有些在意的点提出来。   “说说看。”说不定是突破点!   “宫女给兰美人拿药时,还拿了三七粉,听说是不小心弄伤手,要用三七粉止血。”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宫里内侍宫女有点头疼脑热的也都会去太医院拿药,可顾清晏就是有些在意。   “三七粉?”南枝皱眉。 第31章   南枝对药理不太清楚, 但三七他还是知道的,三七属于既可外敷又可内服的一味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味补药。   可他的伴读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奇怪吗?   “枝枝还记不记得昨天和你撞一块的宫女, 当时手上有伤吗?”顾清晏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没有说那个小宫女已经没了, 检查过后身上没有外伤, 而是直接问南枝昨天碰到小宫女时身上有没有带伤。   南枝记忆力不错,再加上对这个小宫女有些在意, 细节还记得挺清楚, 特别是拿着药的双手,完全没看到任何伤口。   “没有伤口。”他否认。   “那她这药是替谁拿的?或者说这药或许有问题?”顾清晏指出其中矛盾。   “可三七也没毒啊。”南枝不理解。   “里面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顾清晏比南枝也就大两岁, 对待医理也不是特别清楚。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们细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生辰宴上仁安帝一般是最后到的,其他妃嫔没有特定顺序, 要献艺的妃嫔会提前一些到, 而南枝因为住在宫内,比起其他皇子要早一些到。   七八皇子并没有自己的府邸, 同时也不住宫内,而是在太学之中读书, 从太学毕业之后就会开府。   如同南枝这样在宫内一对一私教的,除了大皇子南珺有过这待遇,其他皇子都是去太学读书。   南枝和顾清晏到的时间尚早, 还没多少人, 恰好兰美人也在,不过并没有看他们,反倒是顾清晏发现的她。   “殿下,看那边。”他低声凑到九皇子耳边, 低声往那边一示意。   南枝皱眉,迷茫的往伴读示意的方向看去。   这个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女人是谁啊?   看着装打扮应该是个位分不高的妃嫔,眉眼之间还有几分面善,南枝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看到他迷茫的神情顾清晏也习惯了:“兰美人。”   谁?再说一遍谁?   “她?!”南枝这一声没控制住音量,好在他反应极快,“他才不会有什么意见!二哥答应要带孤去看海!”   兰美人本被南枝的动静吸引,结果听到这话以为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也没放到心上,看了眼备受宠爱的九皇子,她收回心神。   南枝察觉到对方收回视线后松了口气,连忙拉着自家伴读到一个人少的位置,然后再开口。   “兰美人不对劲。”他感觉对方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顾清晏点头:“她似乎十分亢奋,就像即将达成夙愿一样。”   “我记得她并不算受宠,连封号也是为了敲打贵妃,她本人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南枝看了眼脸上挂着笑的兰美人。   不可能是为了仁安帝,兰美人并没有特别把皇宠当回事,也没做过什么邀宠的事。   她在高兴什么?   “二公主的事怕是有着落了。”顾清晏眼睛微眯,兰美人还真是切入口。   “为母则强啊……”南枝看着如同燃烧自己生命,为自己孩子去争一个未来的兰美人眼神有些恍惚。   皇后也是一位为母则强的母亲。   将门虎女,国公之女,之后更是成了一国之后,丈夫还与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即使后宫妃嫔不少,她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样的人生可称一句人生赢家,这样一段顺遂的前半生伴随着她不断失去,出生时生母难产而亡,定国公未再娶。   她还有三位兄长,全都跟着从军,三个哥哥只回来一个,回来的南枝小舅舅身受重伤,右手也废了,再也拉不开弓。   定国公的兵权是在一代又一代的血与泪换回来,满门忠烈换来的光辉人生,里面的复杂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为大夏她甚至将自己的女儿都送上了战场,如果不是她嫁给了仁安帝,她觉得她的归宿或许也是在为守护这片山河到最后一刻。   原文中失去父亲,失去所有兄长,最后连孩子都没有一个好好活着,只剩她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不崩溃不疯?   一个爱孩子崩溃中的母亲将会用仇恨的火燃烧到仇人同时也燃烧自己,这是一位母亲拼尽全力的报复。   即使丢了一国之后的位置,最后连性命都不保,她也要做的事。   南枝也不是对兰美人心生同情,只是看到就仿佛看到了皇后的影子。   不管对方是为了谁,出发点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会伤害到南枝或者南枝在意的人。   即便她有再大的苦衷,南枝都不能原谅她。   他发现问题并没有想着自己处理,而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帝后,隐瞒不报逞英雄,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虽然他神奇的穿越,有了第二条生命,但不代表生命是可以挽回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不是能拿来赌的东西。   帝后有他通知,他们即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会多一分防备心里。   等到帝后携手而至,南枝看到皇后隐晦的对他颔首示意,让他不用过于紧张。   同在皇子席的南岭如果不是被大哥拉住,他恨不得直接站桌上给南枝打招呼。   南枝看着不靠谱的南岭,心里莫名有种突突感,总觉得他二哥会搞事情。   忍不住朝大哥望去,南珺安抚的点头,他按压住心里的不好预感,他大哥那么靠谱,应该能控制住他二哥吧?   结果他还是放心的太早,皇子献礼,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出彩但也没出纰漏。   南岭献寿的时候,四个内侍推着一块红布盖着的大物件,南枝看着心里突突感又来了。   “此次从岭南回京,特地带回一奇物来为父皇贺寿。”南岭恭敬行礼。   仁安帝看着这个三儿子都觉得头疼,他不想要太夸张的寿礼,他都不明白这个儿子怎么那么喜欢浮夸之风。   “说说看吧。”即使心里带着抗拒,他还是给三儿子一个台阶下。   南珺则暗中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眼,之前那样耳提面命都没听进去,都说要低调、要低调!结果就是这样低调的?   拿出这么一个大家伙,不管贵重与否,光个头都足够引人注目,想到刚刚他还信心满满的对着幼弟颔首,突然感觉拳头硬了!   南岭怕不是想把这么多年都没挨过的打一次性补上,太欠揍了!   南枝察觉到周围看他二哥的眼神都透着古怪,似乎都没想到三皇子会有那么大排场。   南岭没有在意其他人“看傻子”的视线,而是一把扯下红布,将他准备的寿礼公之于众。   “看,这是儿子花大价从岭南当地一富商手上收的珊瑚树。”南岭介绍礼物来历。   整株珊瑚呈暖橙色,上面有工匠仔细镶嵌的珍珠,珍珠与珊瑚的衔接处巧妙用金粉遮挡,一人多高如同一株树,同时又十分珠光宝气。   看着就价值不菲。   “嘶——二哥真有钱……”南枝被震撼,忍不住小声嘟囔。   其他人没听到他说什么,但在他身边的顾清晏听的一清二楚,并且知道南枝私库什么情况的他对这个感慨不置可否。   真的没有一点他才是最有钱的那一个的自觉,还在那感慨他二哥,这和首富在感慨第二富家有钱有什么两样?   顾清晏有些庆幸这话只有他听到,并且只有他知道内情,不然他真怕九皇子被人半路套麻袋揍一顿。   说不定一顿都不太够用,毕竟看南岭得罪名单就能看出仇富的还是不在少数。   南枝的惊叹神情,直接被他二哥当做夸奖,脸上得瑟神采更加让人想给他一拳。   作为收礼的人,看着儿子的蠢样,同样很想给他一拳,这孩子到底是从哪学的?太挑衅了!   “福禄。”仁安帝唤。   福禄在皇帝叫他时就知道要做什么,连忙安排人把这么一株大珊瑚拖入库房。   “礼朕收了,你退下吧,老四你来。”仁安帝挥挥手。   还好像这样的显眼包就这么一个,不然仁安帝都会对生辰留下阴影,再也不想过生日。   其他妃嫔看不出仁安帝喜不喜欢,但南岭送的礼实在是太抢人眼球,不出意外的话这绝对是最贵重的。   家里和穷没有任何关联的嫔妃都忍不住酸溜溜,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了,这东西还有价无市。   同样都是皇子,为什么他就比别人富那么多。   当初南岭行商的时候没谁看好,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并不算高,背地里也没少看他笑话。   结果谁想到他那么争气,愣是把生意做遍全国,整个皇室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富的了。   南·比他二哥还富·枝:有没有可能…真的有呢?   送礼物也那么贴合他壕气冲天的气质,只能说不愧是他二哥。   大家心里基本上多少默认,寿礼最出彩的应当就是三皇子了,谁让这位爷直接犯规砸钱,又有几个砸钱能砸过他的?   南枝都觉得幻视后世带着大金链子,头发抹的蹭光油亮的暴发户,不过他二哥不喜欢自己穿金戴银,就喜欢送贵重礼物给别人。   从外表而言完全看不出他的审美那么浮夸,南枝他觉得他二哥不该是三皇子,他应该去当四皇子,他肯定和某位同样排行老四拥有农家乐审美的皇帝有共同话题。 第32章   南岭独邻风骚的寿礼, 让后面几位皇子献的礼都衬得黯淡无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南枝,看看这位最特殊的皇子会拿出什么。   南枝并非真正六岁稚童,在一众目光压迫之下还能依然淡定自若, 完全没有慌张, 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   看到他的表现, 这些视线有的带上欣赏, 有的带上警惕,更甚还有带着恶意。   生辰宴上人多眼杂, 视线源头完全不可察, 至于对他有恶意的视线藏在这些复杂情绪中,更加不显眼。   这时也不合适去深究这些, 在心中将此事做了重点标记,送礼流程还是不能少。   “恭贺父皇万寿,儿臣特献印刷术为寿礼, 愿父皇万寿无疆。”南枝边让内侍拖着印刷术的模板, 一边说几句贺寿吉祥话。   印刷术?   仁安帝并没有将此物公布出去,而是收了技术和人, 挑合适时候让小儿子把东西过明路,在他看来属于南枝的荣誉谁都不能抢走。   “大善, 九皇子于社稷有功,赏。”仁安帝有光明正大赏孩子的理由。   仁安帝将糟心三儿子送的珊瑚一起赏给了南枝,其他人不知他心里嫌弃南岭审美, 又想着这玩意一看就价值不菲, 干脆转赠给小儿子,让小儿子私库更满一点。   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觉得这主意非常不错,南枝失笑, 其他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就是他爹嫌弃他二哥送的东西太俗气,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可仁安帝是皇帝又不缺好东西。   其他人则是将南枝的重要程度再提一分,嫔妃之中看到他这么受重视也有不由得握紧拳头心中开始打鼓的。   皇子献完礼就是公主和妃嫔献礼,公主大多除了月例之外并没有其他收入,如同昭阳这般有军功可以额外领俸禄的还没有,更别提她还有自己的公主府,名下还有来自仁安帝和兄弟送的铺子,再加上南枝时不时会补贴她一些。   公主之中身家最富裕的就是昭阳了,不过昭阳不在京城,她属于外派武将,无诏不得入京,这次生辰宴她也没能回来,不过礼物带让皇后帮忙送了。   南枝看着据说是昭阳亲手所制的香囊,不光是他,其他人的神色也都十分古怪,只有皇后十分淡定。   别人不知道,自家人还能不知道自家人吗?他姐哪哪都好,只是天赋全都点到武力值和行军打仗上了。   至于那些女孩子擅长的绘画女工,昭阳那是一样都不会。   倒不是她不想学,最起码对于刺绣昭阳还是挺感兴趣的,可惜兴趣再大也架不住没天分,明明各种武器她上手极快,可到女工这一方面就成了手残。   如果昭阳真有做香囊的手艺,那南枝腰上肯定戴的是她亲手做的,她是不想打扮弟弟吗?她是完全不擅长!   昭阳对女红最大的兴趣来源于她想承包打扮南枝的所有衣饰,只是现实她是一个手残,并不能实现这个宏大野心。   这个香囊绝对不是昭阳亲手做的!   即使大家心里清楚这事,但大家没人敢将其挑明,更别说仁安帝都强撑着笑脸捧场。   “昭阳费心了,福禄。”   福禄连忙上前接过昭阳公主“亲手”所制香囊:“公主当真心灵手巧,上能提得动枪,下能穿针引线。”   仁安帝听到这句追捧忍不住嘴角抽搐,看着跟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当初他就是看中对方反应快脑子活才选他当贴身内侍。   如今看来福禄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反应力,确实不负他的看中。   皇帝都开口了,谁还能跳出来说这不是公主亲手所制?那不仅是扫兴,还是直接不给仁安帝面子,都是人精谁会去当这个出头鸟?   所有人都默契的跳过香囊到底是不是昭阳公主亲手所制的问题,而是继续让后面的人接着送礼。   公主之中送礼最出彩的便是四公主送的万寿图,与昭阳那槽多无口的亲手所做不同,四公主女红十分厉害。   这份手艺可以说是佼佼者,远超其他姐妹,甚至织造坊的绣娘能比她手艺好的都屈指可数。   也不知道这么一副万寿图绣了多久,这可不是只绣百来个寿字的“万寿”图,上面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真正绣了一万个寿字,并且这一万个寿还组成了一大个寿字。   空白处还绣有龙纹,这份礼怕是花了不少心思,最起码仁安帝确实挺喜欢这份礼物的。   南枝心中叹息,没有生母帮她筹谋,她就只有靠自己努力去增加自己的价值。   全都献完礼后正式开宴,宫女端着佳肴来回穿梭,他们并非围着一圆桌而坐,而是单独一席,如果有伴读或者关系好的,会两两一席外,都是自己单独一桌。   南枝还额外上了一份点心,他年纪不大,仁安帝又比较照顾他,每次都会给他开小灶。   他面前摆着的糕点上撒着淡黄色的粉末,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豆粉,结果拿起一块即将入嘴的时候,鼻尖轻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草本苦涩之味。   这不是豆粉!   这个认知让他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直接将糕点捏了个粉碎。   顾清晏有些意外,他以为糕点没做好,太易碎吃着不方便,他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手帕,替南枝擦手,准备拿块糕点喂给南枝。   结果他手还没碰到盘子就被南枝拦了下来,然后他家皇子就冲他不着痕迹摇了摇头。   有问题!   这个认知让他背后一凉,吓出一身冷汗,差点他就想把这有问题的糕点喂给南枝了!   南枝拍了拍顾清晏的手表示安慰,他能感觉到准备吃点心的时候有隐晦的视线盯着他,带着达成目的的兴奋,他将糕点捏碎后对方明显有遗憾焦急之意。   南枝撑着头,手上拿着根筷子戳面前这盘点心,余光朝着兰美人看去,结果对方丝毫不关心他这边的动静。   这上面的粉末会是什么东西呢?   农场内的百科全书又开始发光发热,南枝心中一动,莫非百科全书上能得出答案?   装作对糕点很有兴趣的模样把玩,并且不着痕迹给伴读一个眼神,顾清晏颔首会意配合。   意识中开始接收百科全书上的信息。   【土三七,与三七极为相似,可外敷消肿止痛,活血化瘀;不可内服,剂量过大将对肝脏造成不可逆损伤,严重可致命。】   土三七?!   南枝控制不住脸上的震惊,他撞到的那个小宫女拿的是土三七,竟然将其当做豆粉试图让他吃下。   土三七也是一味中药,如果用作外敷也是一味好药,但此药不能内服,于人而言有毒会对肝脏造成损伤。   肝脏受损即使在医疗条件先进的现代社会都没办法治愈,更别提如今的大夏!这是真有可能丢命的!   谁对他那么大恶意?!   他想让顾清晏将糕点打包,等宴散之后再找太医看一看,结果一回神就看到一只大手朝着那盘糕点伸去。   二哥!   南枝瞳孔微缩,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用力朝着那只手一拍。   “啪!”特别大的一声,被晚会上热闹的动静掩盖。   “嘶——”南岭抱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抱怨,“枝枝下手真狠,二哥也不过就要你一块糕点罢了,真小气!”   他将拍红的手在南枝面前晃了晃,整个人如同一只大熊挂在幼弟身上,嘴里虽然控诉,但他心里没多计较。   “不能吃!”南枝恨铁不成钢瞪一眼二哥,“吃吃吃,也不怕吃出问题来!”   南岭眼里闪过流光,面上继续委屈:“哎呀,你也不是不知道二哥喜欢逗你,你喜欢的我什么时候和你抢过啊?”   南枝眼睛滴溜一转,他知道他二哥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装作护食:“清晏,赶紧帮我收起来,我要回去之后再吃,不给二哥!”   顾清晏会意,配合着将这盘糕点打包好。   三人几句话间就行成默契,盯着他们打闹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而兰美人的献艺也开始了,南枝立刻集中注意力盯着对方。   照理来说,糕点之中被下土三七,兰美人已经下完手,不会再有其他异动,可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毕竟土三七粉有些明显,他也有很大可能不吃糕点,这种手段说不好听点太过简陋,虽然土三七不可内服容易和三七弄混这个知识比较冷门,但不能百分百保证无人知晓。   对方肯定会有二手准备,对方目标不一定是他,甚至不太希望他真吃下糕点,如果真想下药干脆混在内馅之中更加隐秘。   如同豆粉一样撒在表面,更像是不得不这么做,同时又想要他察觉不对,不要吃这有问题的糕点。   最起码兰美人本身对他没什么恶意,想对付他的极有可能是兰美人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   南枝有些出神。   “枝枝看什么呢?兰美人再怎么说也是父皇妃嫔,你这么看不合适吧?”南岭轻轻推了推弟弟,“不过你这么点大好像也不需要计较这个?”   南枝心累,灵光一闪之间他突然意识到,兰美人背后为什么不可能不止一人?   给他下土三七的是一人,有另外安排的是另一个!   兰美人根本不在乎是想利用她,为了自己女儿她完全可以广撒网,总有一个能成功!   南枝懊恼,他这完全是一叶障目,固有思维让他不敢想兰美人竟然敢在多方之中夹缝生存,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些人达成目的。 第33章   另一个人谋划的又是什么?   而兰美人已经开始献舞, 周围还有五六个伴舞,水袖翻腾,仿若云团遮掩住了舞台上人的动作细节。   不好!   南枝心中一凛将弦绷到最紧, 对方要在这种掩饰下做什么小动作?曼妙的舞姿飘然若仙, 他却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欣赏。   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其中一个伴舞从水袖中变出一把匕首, 迅速朝着仁安帝刺过去,就在所有人都欣赏舞蹈之时!   这个变故让他连忙掀开背上的二哥, 成了最快反应过来的人, 以最大速度往仁安帝那边赶。   只是他年纪太小,身体快速发育期都还没到, 根本比不上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噗呲——”刀刃直捅皮肉的声音,鲜血染红了仁安帝的衣袍,他被连番变故惊得还未回过神, 反倒是皇后一脚踢开行刺的舞女, 同时将完好无损的皇帝拉到身后。   伸手接住身体没了依靠倒下的兰美人,脸上神色复杂, 她也没想到有问题的兰美人会跟着刺客同时行动,并且及时挡在仁安帝身前。   被踢开的刺客, 立马就有侍卫上前将其拿下。   “兰美人救驾有功,如今有何愿望本宫都可替你达成。”皇后知晓兰美人的用意,干脆给出对方最想要的。   仁安帝知道对方救他不过是广撒网的一环, 替多方做事, 总有一方能实现她的愿望。   即使是有心算计,他也不得不领这份恩,于是他也开口:“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兰美人露出笑容, 看着不远处眼神失焦,眼眶里的泪水欲掉不掉的女儿,心中不舍可也没办法多陪陪她了。   即使心里隐约有了预感,看到唯一一个不会因为她懦弱而无条件爱她的人,就在她眼前即将离去,她忍不住伸出手,就像是这样能留住那条流逝的生命。   她知道她母亲用命给她换未来,头一次她那么憎恨自己的懦弱,连扑上去哭嚎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如同被焊死在原地。   “吾儿…吾儿……”兰美人已然气游若丝,可她还是牢牢抓住皇后的手,眼睛执念的盯着二公主。   皇后于心不忍,她也是一名母亲:“你所愿本宫知晓,你放心。”   太医匆匆赶到,看到仁安帝身上大片血色,吓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要是皇帝真出事,他这太医能好?   他行礼刚要上前给皇帝看诊,结果仁安帝一挥手——   “不用多礼,快给兰美人看看。”   太医这才发现皇后怀中靠着一位胸口中刃的妃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不是仁安帝出事,对他这个太医而言就是好事。   连忙上前检查兰美人的情况,好在大夏没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   粗略检查后,以太医的经验来看,兰美人没救了。   太医为难的对着仁安帝和皇后摇头:“请恕臣无能,匕首正中心脉药石无医。”   人群之中的二公主身形一晃,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还是四公主看不过眼来撑了这个二姐一把。   南枝面对这一串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跑到一半被震撼到动弹不得,他知道为母则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他从来没小瞧过,可他依旧被震撼。   有不爱孩子的,自然也有愿意为孩子豁出一条命的。   顾清晏追上忍不住担忧:“殿下?”   南岭也快速跟上来,将人抱起,带着强硬将他的脸扣入自己怀中,不让他继续看下去。   “兰美人救驾有功,封皇二女为襄平公主,年享两千石,并许其自选夫婿。”仁安帝开口,二皇女成了第二位有成婚之前有封号的公主。   听到这个承诺,凭借意志保持清醒的兰美人放心闭上眼,没了支撑下去的心气。   皇后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软倒,深吸一口气,示意太医上前探查。   太医试了鼻息和脉象:“美人……没了。”   “以正二品兰妃身份厚葬,陛下可否?”皇后望向仁安帝,最后再给一些体面。   仁安帝垂眸,看不出神色:“就按皇后说的办,朕乏了,都退下吧。”   好好的生辰宴却发生这么多事,等回到紫宸殿南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还没告诉仁安帝让他宴散后过来一趟。   想到小厨房的面团,看来没办法给他父亲做上一碗长寿面了。   “真的不用我留下陪着吗?”南岭轻声询问状态并不好的幼弟。   南枝低着头,整个人都蔫了提不起精神,即使知道这种事对于皇家而言并不算什么,但真正直面这些的时候,他又承受不住。   “殿下找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瞧瞧这东西吧。”顾清晏出言打断。   他看出南枝没精神和南岭说话,三皇子也不可能放心弟弟就这样一个人待在宫里。   虽然紫宸殿里有顾清晏、青禾,还有一大堆侍从,可哪有他自己亲眼看着让人放心?   听到弟弟伴读的话,他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   让青禾去请徐太医,也就是平时专门负责南枝的太医,这种东西只能找心腹来看。   他吩咐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鼻下轻嗅,确实是一股奇怪的草本香气。   南枝紧张看着二哥,深怕对方心血来潮将这洒满了土三七的糕点吃下肚。   “别紧张,你二哥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没怎么犯过浑。”南岭放下糕点,将手擦干净,然后揉了揉南枝的脑袋。   听到他这么说,南枝来了点精神:“二哥你怎么想到送这么大物件?大哥应该和你打过招呼吧?”   南岭听到这话他眼神有些飘忽,清了清嗓子:“大哥是让我低调一些。”   得,一身反骨,说归说但他不照做。   南枝无语,同时也带上几分哭笑不得,心里深刻同情大哥碰上他二哥这样油盐不进的。   “枝枝,让我留下陪你吧?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我担心你。”南岭撒娇。   南枝转头移开视线,这撒娇太让人无福消受了,这都什么猛男撒娇,太辣眼睛。   被请来的徐太医行礼过后,取出一块糕点,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这糕点上撒的是什么东西。   “请殿下恕罪。”徐太医连忙抓起南枝的手,给他诊脉。   这个反应让南岭和顾清晏都严肃起来,这糕点问题不是一点大啊!   把完脉后徐太医松了口气,然后才说这个粉末是什么东西:“此物也是三七,不过名叫土三七,两种药材极为相似,功效却有区别。”   “土三七?那是什么东西?”南岭皱眉,他一点医理都不懂。   “若说三七既可外敷,又可内服,那土三七就只能外敷,不能内服。”徐太医有条不紊。   “若是内服又当如何?”南岭追问。   “土三七内服于肝不利,肝为血气之本,严重者可致命。”徐太医严肃。   听到这话,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顾清晏都忍不住被吓的一身冷汗。   “此物可有认错可能?”顾清晏插话。   徐太医面带迟疑,他担心一个不好就有诟病同僚之嫌。   “徐太医直说便是,是非自然交于我等自判。”南枝看出对方顾虑,开口保证。   “无论采买还是太医都有深厚的药理知识,要想认错混淆只怕可能性不大。”徐太医委婉表示。   “这是有人故意买通太医?”南岭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是听了个大概。   南枝没有搭理二哥,而是给个眼神顾清晏,伴读会意,上前一步由他代为开口。   “卜太医今日做了什么?”   徐太医一惊,他没想到这事会扯到老同僚。   “卜太医未做什么,今晨一早就进药房没再出来。”徐太医连忙回想,就怕回答慢一拍就被当成同伙。   南岭奇怪:“太医一整天没露面不奇怪?”   “三皇子有所不知,医者用药若有突破,在药房待三五天不出来都属正常。”徐太医摇头。   这是打了个信息差啊。   南枝摸着下巴思考,在宴会上百科全书已经给了他答案,因此也不意外。   “上次药房采买是什么时候?负责人是谁?”顾清晏问。   徐太医思索:“三天前,负责采买的人,三皇子也认识。”   “我认识?!”南岭惊讶,他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   “采买的内侍是您介绍进来的。”徐太医也没想到对方丝毫不记得。   “是哪家的?”顾清晏换了个问题。   “听说是大司马旁支。”没什么不能说的,陈太医也没想隐瞒。   “大司马?夏侯家?我记得他不信夏侯吧?”南枝惊讶。   “他母亲是夏侯氏。”徐太医将他知晓的告知。   顾清晏听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这夏侯氏比兰美人……兰妃关系还要远。”   他都不知道采买到底图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您先下去吧。”南枝让徐太医退下,对方毕竟年纪大了,能少刺激一点,就少刺激一点。   徐太医完全不想卷进麻烦之中,告退动作也快,脚下生风,一点都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那卜太医为什么把土三七当做三七给了出去?要说他不应该分不清楚吧?”南岭皱眉。   “卜太医和夏侯家也有关系?”南枝向伴读求证。   顾清晏摇头:“明面上并无联系,至于私下纠葛就不好说了。”   “那为什么盯上我了?”南枝自认也没得罪什么人,他的年纪也够不上夺嫡,盯上他的意义在哪? 第34章   兰美人如今救驾而亡, 为襄平公主挣出未来,其他人利用她,她也返利用回去, 一着不慎有人掀桌子她都要满盘皆输, 最后愣是让她达成所愿。   无论如何事情都暂时落下帷幕, 也不知道仁安帝后续准备怎么处理, 南枝只是有些遗憾不能让他爹吃上长寿面了。   好好的生辰宴搞成这样,仁安帝肯定郁闷死了。   南枝拒绝不了二哥的热情, 只能松口让他住下, 带着遗憾去小厨房,揉的面不能过夜, 不能就这样放着。   看着揉好的面团,闻着香喷喷的鸡汤,南枝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不做长寿面, 改做拉面算了。   “叹什气?”顾清晏陪在南枝身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南枝心里有点小情绪, 但并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有点可惜,长寿面没能让爹吃到, 科举的事也还没说,我还想去一趟泉州。”   听着他的抱怨,伴读好脾气的安慰:“今日发生之事太过始料未及, 陛下忙完之后肯定会来找你的。”   “嗯咳!”小厨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示意有人来了。   南枝转头一看,目露惊喜之色,连忙迎了上去:“爹!你怎么来了?”   “合着朕不该来?”仁安帝故意板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   “哪能啊,这不是看您忙嘛。”南枝讨好的拉着仁安帝坐到小厨房凳子上。   小厨房里摆了张方桌, 放着几把凳子,平时小厨房的侍从也会在这上面吃饭,现在他清了场,而在仁安帝开的时候青禾也退下去。   目前小厨房内,加起来也就四个人。   福禄笑着在仁安帝身后给九皇子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把人哄一哄,他爹心情确实受到影响。   生辰当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不知道最看重的小儿子被人送了一碟加料的点心,不然得更闹心。   “再忙看儿子的时间还是有的,朕听说你给朕准备了长寿面?那是什么?”仁安帝看着小儿子心中的那股憋闷才顺畅不少。   南枝眨眼,他这还有他爹另一个儿子在,是不是应该叫一下他二哥?   “长寿面就是生辰时吃的一种面,图个好兆头,二哥他也在,要不要叫他?”南枝观察仁安帝神色。   听到长寿面是小儿子专门给他做的,仁安帝心中如同吃了蜜,不愧是他的小棉袄,就是心疼他。   还没多高兴多久,就听到另一个糟心儿子的消息,比起眼前的小棉袄,南岭真的就是来讨债的。   “还是让朕先尝尝你做的面吧。”仁安帝觉得他够糟心了,还是让他多高兴一阵吧。   南枝感受到来自于他爹的嫌弃,不是嫌弃他而是嫌弃南岭,想到他二哥一系列操作忍不住笑起来。   顾清晏心中暗惊,仁安帝对待南枝确实十分纵容,南岭齿序排行第三,照理来说南枝即使该叫也该叫三哥。   对于南枝而言那些和他并非同母的兄弟姐妹都不是他的家人,因此他叫人都是按照小家排序,偏偏无论是皇后还是仁安帝都没有纠正过。   南枝不知道顾清晏内心的小九九,将醒好的面团搓揉成一长条,这段时间练手,做面条已经难不倒他了。   将一长根面条下锅,又烫了两棵青菜,窝了一个荷包蛋,然后将黄澄澄的鸡汤淋上去,色香味都有了。   “怎么不多分几条?”仁安帝好奇。   “长寿面特点就是长长一根,越长寓意越好,最好能在吃的时候不咬断一口气吃完,象征能长长久久。”南枝笑着和仁安帝解释。   将长寿面盛出放到仁安帝面前,然后将剩余面团拉成龙须面,也不能光让他爹一个人吃,他们几个看着也不合适,干脆做个普通的鸡汤面。   “清晏,你去叫一下二哥,宴上应该都没吃好。”南枝让顾清晏帮着叫人。   仁安帝来之前他就让青禾去给皇后准备一些清淡吃食,他想发生这么多事,应该没人能分心吃东西。   南枝利索将龙须面拉好下锅,然后他爹就对着他招手,他立刻往那边靠近,仁安帝将碗里的鸡蛋夹起来直接往他嘴里送。   “爹?唔……”南枝刚开口就被塞了一嘴鸡蛋,只能咽下后再说话,“今天你是寿星,怎么还把鸡蛋给我吃了!”   “枝枝吃了,朕更高兴。”说罢,也不嫌弃筷子喂过南枝,直接就这样吃起来。   “明明还有那么多鸡蛋,都是当皇帝的人,还这么重视一个鸡蛋。”南枝嘴里嘟囔。   他知道鸡蛋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珍贵,但有什么好东西,他爹就是想都给他,这是源于仁安帝对他的宠爱。   “等等我再给您打个蛋,咱家不至于一个鸡蛋都吃不起。”南枝无奈。   这一碗长寿面份量并不算特别多,毕竟仁安帝年龄也不算年轻,再加上时间太晚,吃的太多容易积食。   仁安帝小心按照儿子说的并没有将面条咬断,好在面条口感不错,小心一点也不会断,吸满鸡汤的面给人一种满足感。   “朕吃饱了,等下的鸡蛋你吃吧。”仁安帝放下碗筷,连汤都没留下,舒心的一餐确实将他从生辰宴上的糟心拉出来。   “吃什么呢?都不带我。”南岭一进小厨房就抱怨。   仁安帝哼了一声:“朕觉着枝枝还是太心善,就该让你多饿两顿。”   “嗐,父皇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您还能饿着您儿子不是?”南岭大大咧咧,根本不在意亲爹的阴阳怪气。   “是,那肯定不能饿着枝枝。”仁安帝故意曲解南岭的意思。   南岭指着自己:“您的儿子不包括我吗?”   仁安帝“呵,你觉得呢?”   “那肯定不能忘了儿子啊,父皇也舍不得。”南岭凭借着自身的厚脸皮,成功战胜了来自亲爹的阴阳怪气。   南枝忍不住摇头,他二哥的聪明那是一阵一阵的。   “二哥我都准备好了。”南枝连忙打断,再说下去他都怕仁安帝把人撵出去。   仁安帝轻哼一声,决定给小儿子一个面子,跳过这个事。   南岭挠了挠头,笑着和亲爹坐一桌,丝毫不见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弟弟真想着他,还记得他宴会上没怎么吃东西还在饿肚子。   将剩下的面团下了四碗面,每碗也都有一个鸡蛋。   “奴才也有?”福禄惊讶。   “跟着父皇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碗面算什么?”南枝并没有什么架子,这么晚了总要让人吃点东西吧?   “福禄,这也是枝枝的心意,吃吧。”仁安帝放话。   有主子一句准话,福禄也不推脱,心中暗自记下南枝的好。   “清晏、二哥,快来,自己端。”南枝自己端了碗面坐在仁安帝对面。   这鸡汤不愧是炖了一天一夜,看着清亮的汤里是非常醇厚的味道,细滑的面条也不软烂十分有韧性,晚上睡前吃这么一碗鸡汤面太舒服了。   “爹和你商量些事行吗?”南枝看他爹心情不错,干脆按照原有安排和仁安帝提要求。   “说说看,可以考虑。”仁安帝颔首。   南枝首先将科举的事说了,仔细和他爹分析利弊,并且告知这么做的好处在哪。   仁安帝又不傻,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好处,正好他在头疼世家做大问题,完全是来了瞌睡递枕头,从面上来说对于世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就是推行科举里面的利益分配问题该交给谁负责,这个人选不好挑,不过他有小棉袄替他出谋划策,完全不用愁。   “老师自荐,这事儿你可以找他!”南枝和仁安帝交代。   “行,此事就交于帝师。”仁安帝也信任宋清廉能处理好科举的事。   “还有……嗯……就是……”南枝吞吞吐吐,在考虑什么样的措辞更能打动他爹。   “直说便是,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看到小儿子吞吞吐吐,仁安帝有些奇怪。   “儿子想去泉州。”南枝也觉得早说晚说都得说,干脆不纠结了。   “泉州?泉州好啊!我带你一块去看看海。”南岭长年在外跑商,如果南枝要去泉州,他完全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作陪。   “……”出乎意料,仁安帝并没有激烈反对,而是在思考。   有希望!   南枝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于是趁热打铁:“要是二哥您不放心,那清晏也和我一起去,没三天写封信告平安。”   仁安帝脸上动摇神色更明显,特别是出了生辰宴的事,他想收拾一批人,也担心小儿子被波及到,送出去一段时间反倒不错,只是心里还是舍不得。   “生辰宴上还有人给枝枝的糕点里下东西,出去躲一段时间更好。”南岭没想过瞒着仁安帝,而是将糕点被动手脚的事当做筹码说出来。   有人已经开始对枝枝动手了!   仁安帝意识到这一点,也顾不上犹豫不犹豫,而是把小儿子拉到身前上下检查,确认人还活蹦乱跳,面色红润才放心。   “泉州啊……如果想去就去吧。”足够远,也足够时间让他去清肃朝纲了。   “那娘……”南枝为难,仁安帝答应他并不意外,皇后那边反而更难说服。   “皇后那边……交给朕吧,朕替你说。”仁安帝将问题接过。   “清晏需要回家里打声招呼吗?”南枝望向装透明人的顾清晏。   “我会和父亲书信一份告知,殿下不必忧心。”顾清晏笑道。   “还是要尽快动身,以免夜长梦多。”南岭难得积极。   仁安帝差点想呼三儿子一巴掌,以往回京不赖个三五月,等到商队那边催促绝不动身的人是谁啊?这次枝枝要和他一起出发,反倒积极了! 第35章   南岭小算盘打的特响, 甚至规划好从哪里绕路,能“顺便”带着南枝一起去玩的州府,根本在京呆不住。   只是在他美好设想达成前, 麻烦先找上门。   仁安帝生辰宴第二天有人弹劾三皇子南岭, 说其宫中纵马目无尊上。   南岭:……   就见不得他好是吧?!他招谁惹谁了?!肯定是羡慕嫉妒他比他们有钱!   同时他还吐槽他哥真是乌鸦嘴, 说被盯上就被盯上, 还真就是以“宫中纵马”来弹劾他,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太嘚瑟了, 他大哥特地找人来收拾他。   怀疑的目光扫向大哥, 莫不是他大哥收到消息,他和枝枝即将有机会游山玩水培养感情, 所以他哥有危机感,怕他成为南枝最喜欢的哥哥?   南珺对一母同胞的弟妹不可不谓了解,南岭只是一个眼神, 他就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编排他的。   每次都在克制打弟弟的冲动, 他是会把亲弟弹劾的大哥?   即使他想教训一下南岭也只会私下进行,闹到朝堂之上他要帮忙收拾起来太过麻烦,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南岭心里也清楚不可能是他哥做的, 主要是他哥瞪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多想。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胡乱冤枉大哥就感到愧疚,甚至十分理直气壮, 如果他不瞪他, 他就不会这么想,说来说去还是怪他哥!   南珺不想再去看糟心弟弟,但他也不可能真不管他,自己的弟弟咬牙也得把人摘出来再说。   “启禀父皇, 南岭并非宫中纵马,李御史所言纯属诬诟。”南珺上前反驳御史弹劾。   被反驳的御史十分淡定,一点都没有得罪皇子的恐慌,或者说他的目标本来就是皇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这次朝会上发难也是有意为之,宫中纵马也不过是借题发挥,至于南岭到底有没有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把柄。   毕竟南岭入城那么多老百姓看到他纵马朝着皇宫而去,作为国都,盛京极少会有纵马疾驰的,难得出现这么一个,即使没伤人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三皇子目无尊上,当街纵马本就不合适,更别说直接纵马入宫,此事并非臣构陷,而是确有其事,大皇子护弟臣可以理解,但还要无视礼法吗?”李御史油盐不进。   他属于大司马一派,他妻子的母家就是夏侯家的,因此他和夏侯家也算是沾亲带故,他这个位置也是靠大司马运作所得,自然不会被大皇子两三句话就打发了。   真像狗皮膏药,缠上后甩都甩不掉,南珺越看越糟心,他老早就交代过,让他弟弟不要张扬低调一点,就是不听!   现在倒好,直接被捉了马脚!   南岭本人一脸无所谓,就像是被弹劾的不是他,他还在一边看热闹,理直气壮等着南珺替他收拾残局。   从小到大每次闯祸都是这样,交给大哥就好,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南珺不再看糟心弟弟,他怕再多看一会儿会忍不住甩手不管。   “此言差矣,律法规定不许闹市纵马,但三皇子在官道之上,亦提前遣人清场,于情于理都不算违规,至于宫中纵马更是无稽之谈,南岭行至宫门变下马,若此算作宫内纵马,那各位大人每日下朝都是在二道门外乘坐马车,那大人们岂不是也属于触犯宫规藐视陛下?”大皇子干脆利落将所有人拉下水。   坐在上方的仁安帝差点想直接给大儿子鼓掌叫好,多少还顾及着几分皇帝威仪,努力保持一个看客态度。   南岭不耐烦听他们打嘴仗,他自认没什么理亏的,这些人纯粹是没事找事!   接连被堵回去的李御史也知道说不服这兄弟俩,干脆直接请仁安帝评判。   “三皇子闹市疾驰,宫中纵马,请陛下定夺该如何处置。”   仁安帝看热闹看的好好的,突然被拉到交锋之中心生不悦,他也知道趁此发难的是世家,但南岭是他儿子,再怎么也是站在他儿子一边。   看到这些糟心事,想到昨日生辰宴上闹出的事,更是没好脸色,他根本不是受到掣肘就往后退的性格。   “还好意思请示朕?朕说话有用吗?你们光抓三皇子纵马,怎么没想多注意一下盛京治安?昨日刺客都混进生辰宴了,你们不提,是不是非要等朕没了你们才高兴?!”仁安帝直接将弹劾的竹简冲着跪在前方的李御史扔过去。   李御史完全不敢躲,额头上被砸出一个包,听到仁安帝的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陛下的安危自然比宫中纵马要重要的多。   “陛下息怒。”朝堂上瞬间跪了一大片,包括大皇子和三皇子。   南岭心中暗自抱怨:早知道就不来了,还要受罪。   “息怒?要真想朕息怒,就尽快查出幕后指使!大司马。”仁安帝的怒火有几分表演成分,他不表明态度,这些人怎么会畏惧?   “臣在。”大司马回话。   “朕生辰宴上遇刺导致兰美人救驾身亡一事,就交由你负责调查,七日之后如果朕没看到朕想要,那你这个大司马也不用做了。”仁安帝面无表情盯着大司马。   这次的事背后参与势力不止一处,无论是大司马为了自证清白撕咬其他派系,还是最后一无所获自断一臂,于他而言都是好事。   甚至仁安帝心里是不希望大司马查出什么,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撤了他大司马一职。   大司马何尝不知道仁安帝的心思?但他只能选择认了,谁让仁安帝并没有出事,还好端端的坐在高堂之上。   想到这他就气兰美人不听话,竟然在最后关头把皇帝救下来了!   如今她救驾有功,即使失了性命,也为二公主争取到自由,他的布局就这样功亏于溃。   大家也不敢触仁安帝霉头,朝会剩下时间反倒是难得风平浪静。   下朝后   “站住!”南珺直接叫住南岭。   周围其他大臣听到这话下意识放慢脚步,竖起耳朵试图去听这兄弟俩之间的谈话。   南岭不听,他还要回家收拾东西,才不要留下听大哥啰嗦。   “再跑这次泉州就我替你去了。”南珺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开口。   效果显著,南岭立刻不走了。   “父皇答应让我去,你别想抢!”南岭戒备。   “出息!”南珺白了他一眼,察觉到周围视线,他干脆拧着弟弟的耳朵朝没人的地方走去。   没能听到这兄弟俩的笑话,其他大人脸上尽是失落之情,八卦八到一半就没了。   “哥哥哥!松手!松手!你干嘛啊?”南岭费力扒下他哥揪他耳朵的手。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不知道还以为咱俩是仇人。”南珺冷笑。   “这说的哪的话?我不认你也是我哥。”南岭丝毫不怂。   “臭小子!你还想不认我?是谁刚刚在帮你?有没有点良心?”这是什么破弟弟!   “你要不和我抢枝枝,承认我才是枝枝最好的哥哥,我保证谁来你都是我亲哥!”南岭抱怨。   南珺实在是没忍住,在糟心弟弟头上敲了一下。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不用你保证我也是你亲哥,枝枝是你弟弟也是我的,至于最好的哥哥?你还不如做梦比较快。”南珺就说南岭是来讨债的!   南岭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气。   “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还要回家准备出远门的东西。”南岭不耐烦。   南珺深吸一口气,以免被南岭气死:“之前说让你低调低调,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今天如果不是父皇以生辰宴遇刺发难,你知道他们接下来还要弹劾你什么吗?”   “什么?”南岭皱眉,一无所知。   “弹劾你铺张浪费,骄奢淫逸,有辱皇家颜面,要查你的账,把你扣在盛京!还想陪枝枝去泉州?”南珺非常想敲开他那个木鱼脑袋。   南岭倒抽一口凉气,半信半疑:“不至于吧?你真没吓唬我?”   “吓唬你作甚?你是能被吓唬就老实的?”南珺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   “我招谁惹谁了?不就做一点小生意,至于这样盯着吗?”南岭自觉委屈。   南珺被气的牙痒痒:“都说树大招风,你那是一点小生意吗?国库大多都是你交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盯上?”   “即使我赚的多,那我这也算不上参天大树吧?世家那一个个哪一颗树不比我招风,凭什么光盯着我一个?”南岭不服气。   “人家是一片林子的,枝杈都长到一块去了,你告诉我动哪一个?不就只能动你这个外来的?”南珺都想问他弟到底有脑子没脑子。   没脑子到底是怎么把生意做这么大的?   难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弟弟,越看越傻。   南岭炸毛:“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在骂我!”   “总在些没什么用的地方聪明,该你动脑的时候不用。”南珺觉得身心俱疲,不想再看这个糟心弟弟。   “作甚突然夸我?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就是在心里骂我了?”南岭怀疑的看着大哥。   南珺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唉唉唉——别走啊!说清楚!是不是骂我了?”南岭在后面奋起直追。   而这一幕被探子看到后上报给顾清晏,顾清晏则拿这个小插曲说来逗南枝开心。   南枝听闻之后都忍不住摇头,还是他大哥耐心好,就这样还不放弃点化憨憨的可能性,只不过他二哥是真没点除经商以外的其他技能。   也许他二哥不是真傻,是大智若愚也说不定。   他不确定望天。 第36章   去泉州的行程定下, 南枝也不知道收拾什么东西好,他上一次出远门还是在上一辈子,现代和古代需要做的准备完全不一样。   现代从盛京到泉州坐飞机不过三个小时, 可如今坐马车少说要数月, 这其中的准备差距就不小。   最起码不能就打包几件衣服, 带够钱就直接出发。   好在也不用他操心, 青禾在替他准备出远门行礼这一方面表现出空前的热情高涨,深怕他在外面受委屈。   “您真不带上奴婢吗?从小到大奴婢还没有离开您这么长时间过, 要是不习惯怎么办?”青禾带着焦虑, 还在试图说服小主子。   “青禾,我不是小孩子, 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必须要有人守着,我只放心你。”南枝知道用什么样的说法能让青禾心甘情愿留下。   听闻此话, 青禾脸上焦虑未减, 却也知道宫内并不平静,紫宸殿确实需要留人, 不然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后里面混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不好说。   心中不舍就只能在收拾东西上面更加细心, 南枝看着收拾出三车行李不肯罢休的青禾,即使他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也觉得这收拾是不是太多了?   “青禾姑姑, 出远门带这么多东西不方便吧?”南枝想拦下还准备给他继续加东西的青禾。   青禾摇头:“不多, 此去泉州山高路远,最起码应急物资不能少。”   “简装出行更好,沿途还可再补给。”南枝无奈。   “宫外条件毕竟比不上宫里,盛京尚且如此, 更别说路上了。”青禾还是忧心,她也知道可以路上补给,可那些哪有从家里自带的用的顺心呢?   “也罢,吃食就算了,多带些药材调味料之类的,衣服稍微准备两件换洗既可。”南枝揉了揉太阳穴妥协。   青禾欲言又止,在她看来金尊玉贵的九皇子自然应该什么都用最好,即使出门在外也不能委屈了。   可当事人明显不愿意这么麻烦,删删减减之后依旧是三大车行李。   “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去封地赴任,哪用准备这么多。”南枝想最起码再减两车东西。   “殿下说笑,若是赴任这些东西那是定然不够的。”青禾面不改色。   到底是他在说笑还是青禾太夸张了?南枝不确定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青禾的问题,三大车行李不算多?   作为南枝伴读,顾清晏自然选择陪同,由于是出远门,他还是要回家交代一声。   “父亲,九皇子即将启程去泉州,陛下派我随从,未免父母担忧特来告知。”顾清晏和亲生父亲相处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看着眼前令他感到自豪的儿子,大司农心中也十分无奈,如同顾清晏这般进退有度,温和守礼已经算是世家贵公子中数一数二的。   儿子做的越好,他这个当爹的应该越高兴才是,可他就是不得劲。   “是陛下任命,还是你主动请缨?”看着垂头不语的儿子,心中骄傲又失落,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和儿子相处。   顾清晏脸上情绪没有半分变化:“无论是我主动请缨,还是陛下任命有何区别?”   内敛不知如何向儿子表达的笨拙父亲,完全看不出外面掌管整个国家财政大权的模样。   “为父只是觉得其实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大司农叹气。   “父亲觉得我是为何要去泉州?”顾清晏挑眉。   大司农意外:“不是为了顾家?”   父子俩跨频道对话终于对接上了,顾清晏这次要跟去泉州更多是出于私心,他也没和他父亲分享他的心路历程,甚至没有去澄清他父亲某种刻板印象。   相较于南枝,他的行李就简单的多,几件衣服再加上大司农私下塞给他的一大笔钱。   出发那天顾清晏看着南枝三大车行李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倒是南岭惊呼夸张。   “咱们去泉州是办事而不是游玩吧?之前不是说简装出行吗?”南岭感觉自己不认识什么叫简装出行了。   “这是青禾姑姑收拾的,二哥要有意见可以找青禾讲讲理,说不定就能和清晏一样只带一个包袱。”南枝忍不住气鼓脸。   说的像他想带这么多东西一样,不仅行动不方便,还十分惹人眼,目标太过庞大容易被盯上。   “那算了,既然是青禾为你准备,那就带上吧。”南岭干笑两声,听到是青禾准备他也不多说了。   倒不是怕青禾,主要对方是皇后亲信,某种程度上而言代表了皇后的意思,他哪那么大的胆子去和皇后唱反调。   他憨归憨却不是真傻,干脆小声凑到弟弟耳边:“先带着,有用的咱们收着,没必要的下一城市咱们把那些不必要的放到商会里。”   这也是南枝不想带太多东西的理由之一,南岭的生意可以说是做遍大江南北,每个城市都有属于南岭的据点。   也就是说南枝沿路除了郊外,根本不差补给点,也不差钱。   不过南岭说的也是个办法,南枝干脆拿着青禾给他的清单,开始规划带哪些不带哪些。   各类药丸得带上,调味料也不能忘,水囊也要带,洗漱用品也不能扔,再带两套换洗衣物就没问题了。   “枝枝,这些药材不带吗?”顾清晏轻声问。   马车内只有他们俩,南岭不习惯坐马车,在外面骑马带路。   “我不擅长医术,带着药材也不方便,不如带成品药方便。”南枝摇头。   再加上他还有一个随身农场,粮食倒不用怎么操心,绝对不会饿肚子,因此带些调味料即可。   顾清晏转念一想也是,若没有医术高明的医者随行,带着那么多药材也没用。   “其实三车东西也不算多,带着也不是不行。”其实顾清晏更偏向于青禾的观点,金尊玉贵的小皇子自然要精养。   “三辆车跟在后面太显眼了,都说财不外露,此番作为岂不是有意招惹山匪?”南枝不认同。   如今并非乱世,却也不是天下太平,如同这样落草为寇的山匪并不算少,还有不少劫道的。   为了不惹麻烦,能够一路都安安稳稳的,南枝宁愿苦一点,再说这也算不上苦,他好歹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马车,穿的也是绫罗绸缎。   看着低调都是另有乾坤,他这条件根本不叫苦。   顾清晏心中记下,对于山匪心生几分不悦,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他的殿下可以想带什么出门就带什么!   看着伴读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南枝倒不至于认为是针对他的:“别不高兴,不过是几个山匪罢了,主要还是觉得麻烦,并非是怕他们。”   他还是给顾清晏解释他的顾虑,那些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和大夏士兵做比较?   这次出发除了他们三个,仁安帝还安排了一小队人跟着保护,其中十个在明面,剩下则在暗中保护。   南枝是真一点都不怵,一盘散沙也不可能打得过正规军。   离开盛京后离下一个城市也不远,他们走的又是官道,也就用半天时间就到了。   将大部分行李寄存之后,瞬间队伍轻快不少,速度也跟着提上去。   “果然没了那些行李再出发要轻松的多。”南岭叼着一根草松了口气。   “二哥,你有本事把这话当着青禾姑姑面前说一遍。”南枝觉得好笑。   “哼!坏小子,就想看你哥笑话。”南岭操纵马骑到马车边,然后恶狠狠的揉了揉南枝的脑袋。   南枝笑着躲,还拿伴读挡在身前,看着南岭的大马有些可惜。   “早知道我把卜卜也带出来了。”语气中带着遗憾。   “不合适,卜卜年龄太小,长时间长途跋涉它不容易承受,而且它的马蹄磨损也会很大。”顾清晏摇头。   说到马蹄,南枝就又想到马蹄铁的问题,之前事情实在太多,没来得及将这东西拿出来,再加上材料他也没想好用什么,因此这事就被搁置了。   卜卜个头不大,他也舍不得让小马驮东西,还没成年的小马,南枝用的都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多方面考虑干脆不带了,以免成了麻烦。   “早晚我会让马的使用周期加长!”南枝和顾清晏保证。   他家伴读没有觉得他说大话,反倒十分支持他。   “若是真能让马多使用一段时间,那可能节约下一大笔。”顾清晏心中开始盘算。   “不愧是大司农的儿子,第一关注点就是成本问题。”南枝觉得挺有意思。   “那殿下可否告知此次去泉州何意?”顾清晏询问。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想试试能不能改良制盐方法。”南枝低声对伴读说出实情。   这可真……够大胆的!   顾清晏眼中却带着兴奋,并不怕惹麻烦:“就像当时白糖一样?”   “如果改良成功,应该会减少大量人工,可以大大消减成本。”南枝知道盐里面的暴利,他不想将这一切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那么多老百姓还饿着肚子,根本不该再与民争利。   南岭将车厢内的谈话尽数入耳,嘴角挂上笑容,他就说大哥看走了眼!   他们家枝枝明明就超适合那个位置!   其他护卫离的远倒没有听到这些,这些话也不适合他们听,一时之间南岭还有几分没人可分享愉悦的遗憾。   为此他更想大哥了,最起码他每次和大哥分享,他大哥的反应都十分明确。 第37章   南枝离开盛京后到了渤海郡, 扒拉地图之后才意识到,这地不就是特产狗不理包子的吗?   除了狗不理包子,还有煎饼果子, 想想还觉得有点馋。   “二哥, 渤海郡的包子特别有名?是不是还有叫煎饼果子的吃食?”南枝掀开马车窗帘询问走南闯北哪都去过的南岭。   “包子?那有什么好吃的?哪做的不都一样?煎饼果子又是何物?你哪听到渤海郡有这些的?”南岭觉得奇怪, 枝枝说的这些他怎么一个都不知道?   “渤海郡没有叫狗不理的包子铺吗?”南枝瞪大眼。   “狗不理?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叫这名字的包子能好吃?”南岭怀疑有人骗他单纯的弟弟。   南枝无措回头看向顾清晏, 真没有狗不理包子?   向来站在他这一边的伴读冲着他点头,示意确实没有什么包子特别好吃, 更没有叫狗不理的包子。   回想起难吃的饼, 南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这个时间点还真不可能有狗不理包子, 穿越到大夏这么几年都在皇宫之中,即使出宫也只在盛京逛逛,他的一些固有思维还真没改过来。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南枝干笑。   无论是南岭还是顾清晏都不会为难他, 既然说是记错那就是记错了吧。   “渤海郡并没什么特别有特色的, 其实这也能看海,为何一定要去泉州。”南岭不明白。   南枝松了口气, 然后摇头:“渤海郡虽然沿海,但光照气候不太合适。”   “光照?气候?”顾清晏重复, 南枝嘴里的词特别陌生,他却听懂是什么意思,也算是十分贴切。   “光照就是天上太阳照出来的阳光, 刮风下雨, 下雪天晴所有天的变化都算是气候。”南枝仔细解释他想表达的意思。   余光瞥见他二哥也竖起耳朵在听,南枝觉得难得,要知道南岭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   “二哥,你很感兴趣?”   南岭摇头:“不感兴趣, 我之所以在听,主要是因为枝枝喜欢,所以我也能多了解了解弟弟感兴趣的世界。”   他对经商外的东西兴趣都不大,但幼弟喜欢,他愿意为了多了解一些南枝,而去接触原本并不感兴趣的世界。   南枝动容,虽然他二哥冷不丁有不靠谱的时候,但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哥哥。   他很幸运能够有一群愿意体谅包容他一切的家人,并且不会深究他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尊重他的思想。   “其实这次去泉州主要是想……”南枝四周环视,觉得还是不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于是对着二哥招手,示意对方上马车聊。   南岭会意,对着周围的护卫打了个手势,然后直接从马上翻身到马车上,南枝看了都觉得羡慕。   别的不说,他二哥身手还是挺利落的,虽说打不过昭阳,但自保能力绰绰有余,不然也不会敢一个人走南闯北还不爱带护卫。   南岭属于特别黏南枝,但出去后也特别自由的那一类人,仁安帝之前吐槽过他这大儿子一回京就要黏着南枝四五个月,实际上多少带着点老父亲的怨念。   南岭这么些年做生意除了这次回京,之前也就回过一次,回了之后就不想走了,他的皇妃和孩子没留住他,但被弟弟留住了。   并非南枝想阻碍他的事业发展,而是南岭本人舍不得,他希望能有更多时间去陪枝枝,他害怕他出去久了他的弟弟就不再认他这个哥哥。   真正等他离京开始做生意时,又克制不了漂泊的心,喜欢走南闯北见识不同的景色,于他身上一直是一种矛盾色彩。   他翻身上了马车,周围护卫会意警戒,周围无人敢靠近,即使偶尔有路过的也会下意识绕远,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南枝看向顾清晏。   伴读脸上笑意更添几分真诚,握住南枝比他小一圈肉嘟嘟软绵绵的手:“嗯,自己人。”   南岭皱眉莫名不爽,他这个正牌哥哥还在,作甚动手动脚?即使要牵枝枝的手也该他这个二哥来!   他上前将两人的手分开,挤到他们中间隔着,然后自己将弟弟的手握住,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   这样才对嘛!   南枝看他二哥这流畅的一系列行为无语,不过也习惯了这种无厘头行动,尴尬朝着自家伴读一笑。   顾清晏摇头并不在意,他松了口气,南岭是他二哥,清晏是他认可的至交好友,他还真担心夹在中间难做。   “其实我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到提高制盐产量的办法。”南枝低声说出他此行目的。   “父皇他……知道吗?”南岭皱眉,刚被弹劾过的他担心幼弟也被为难。   南枝点头,他当然不可能闷不做声搞个大事,制盐还是归官府管,私人是不允许随意制盐的,即使是皇子没有许可也是要被抓起来的。   比起仁安帝,南岭的状态倒是更平静一些,也没怀疑他能不能做到,好像只要他想什么都能做到。   “当时爹还挺意外的,毕竟盐和铁,还有铸币权都属于由朝廷掌管的权利,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插手。”南枝大致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南岭一言难尽,原来你还知道盐不能随便乱碰。   南枝无语:“二哥,更喜欢胡来的人是你才对吧?”   自己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还好意思担心别人胡来!   看着旁若无人吵起来的兄弟俩,顾清晏努力克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二哥什么时候胡来过?不过制盐老头子都愿意让你掺和,看来对你还是不错的。”南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到底对咱爹有什么误会?都是亲生的还能坏到哪里去?”南枝不明白他二哥对他们爹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之前好歹还叫声父皇,如今直接变成老头子了,好在马车内也没言官御史,也没人介意南岭的改口。   “你还太小,老头子心狠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次生辰宴后续绝对不平静,让你离京也有让你避开乱子的意思,罢了,这些东西本来也不需要你操心。”南岭揉了揉南枝的头。   顾清晏看出九皇子都快要炸毛了,连忙开口帮忙转移话题:“既然陛下知晓,那么在弄出什么动静有人想钻空子,那就是直接往陛下手里撞。”   “老头子精明着呢!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不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南岭一点都不担心。   如果不是南枝要去泉州仁安帝不放心,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南岭离京,正好一堆盯上他弹劾的,最好用的诱饵。   这些弯弯绕南枝并不清楚,他的其他家人之间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和谐。   “枝枝,之前你说的狗不理包子和煎饼果子都是从哪知道的,还以为渤海郡有。”顾清晏察觉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干脆换话题。   南岭的眼神犀利起来:“枝枝?你竟然叫枝枝?谁准你这么叫的?”   “二哥!咱们出门在外,清晏不直接叫我名字叫什么?是我让他这么叫的,难道不可以吗?”南枝知道怎么能达成自己目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枝枝说可以当然可以。”南岭也没想到幼弟会发难,面对弟弟的伴读他能有各种应对方式,对南枝却没有任何应对方法。   顾清晏也没想到会这么热闹,他都难以插话。   “哼!清晏别理我二哥!”南枝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回答:“不是谁告诉我的,只是看了本游记上面写的。”   “哪本游记?”顾清晏思索,没在记忆中找到答案。   “是二哥的错,你说的游记八成是那个人编的,渤海郡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口的东西。”南岭不甘被忽视,干脆融进他俩的对话。   “游记上面并没有说自己是谁,许是编造的吧。”南枝脸上不由得带上失落神色。   南岭暗自盘算,即便没有,他也要让人研制出枝枝想要的,不就两样吃食吗?   “我自己有机会研究一下,说不定自己就能做出来。”南枝并没有为难别人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未来他做一些吃食做铺垫。   特别是发现百科全书有食谱功能后。   刚刚南枝心心念念狗不理包子和煎饼果子的强烈情绪,让百科全书又开始工作。   南枝看过之后才知道,狗不理包子是清才有的,煎饼果子早一些,那也是要到明那个时期才出现。   因此这两样在渤海郡连影子都没有,南枝算是才馋了。   不过好消息是百科全书上附带了包子和煎饼果子的制作方法,就是调味料比例没有具体数值。   这也不算大问题,南枝凭借做饭经验,多试几次应该也能调配出他想要的味道。   没想到这还是一个移动菜谱,吃货属性深刻灵魂的南枝眼神更加灼热,脑海中开始想象各种美食。   只可惜百科全书没有半点动静,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条件才能触发相关食谱。   南岭不太明白自己弟弟为什么在吃上拥有这么大执念,但并不妨碍他无条件支持对方。   确认没有其他的事,南岭捏了捏南枝的小胖手,遗憾的掀开马车车帘,拽紧马车边等候大马上的缰绳,翻身利落上马。   车队又恢复之前的松弛状态,护卫也解除高度警戒。   “渤海郡地理位置偏北,虽然邻海,但可用淡水并不算多,好在渤海郡并非粮食主要种植地。”南枝看着地图出神。   “此地更重要的并非农耕,而是此地为盛京之前的咽喉部位,属于兵家必守之地。”顾清晏指着地图和南枝讲解。 第38章   南枝他们适当补给之后, 也没在渤海郡多待。   轻车简行行动起来十分迅速,很少有需要在野外露宿的情况,他们并没有去住客栈, 而是直接去南岭名下商会各个分会点住。   没有宫内住的舒服, 却也比住客栈要好得多, 最起码接触的人更少, 安全保障更好一点。   况且出门在外,能够不被风吹雨打太阳晒待遇就算挺不错的了, 南枝很知足, 他还以为会有那种露宿野外的情况。   “不是没有露宿野外的可能,只是你二哥我规划的好, 基本上从哪座城出发要花多长时间到下座城都算过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上路的。”南岭笑道。   “是这样吗?”南枝半点都没有感觉到,下意识寻求伴读的帮助。   顾清晏笑着点头, 表示肯定南岭所说的话并不是虚言。   “你还记不记得有些地方是多休息了一天才出发的?难道你真以为我带你玩忘了行程?”南岭干咳一声, 努力在弟弟心中树立好哥哥形象。   “嗯?难道不是吗?可我看二哥玩的挺开心的。”南枝摸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南岭。   南岭有种被戳破借口的尴尬,色厉内荏大声道:“顺带!那只是顺带!你二哥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南枝看着二哥歪头眨了眨眼, 好吧,既然他哥说是顺带有规划, 那就是顺带吧。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经过荆州?”顾清晏决定缓解自家皇子尴尬。   “荆州?”南枝一愣,是刘备借荆州的那个荆州吗?   南岭也不再纠结到底是不是顺带问题,心里松了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指给南枝看。   南枝接过地图,让他二哥专心骑马,根据地图上的荆州,回忆上辈子这块地在什么地方。   看着熟悉的地理位置, 这不就是两湖之地吗?更熟悉点的说法大概就是那个三国中有借无还的荆州和这个荆州的位置是同一个。   “此地位处中南,横穿长江并且湖泊特别多,最不缺的就是水。”顾清晏尽责的讲解荆州特点。   “那是不是内涝特别严重?”南枝皱眉。   他记得即使是他穿越之前,湖广地区遇上大雨都会积水,严重甚至会行成洪涝。   这还是在三峡工程完工之后,有效控制住了长江泛洪问题,如今连大坝牢固程度都够呛,更别提防洪。   一旦下暴雨两岸决堤,并非是开玩笑。   “大坝每年都在加固,只是听闻……”顾清晏犹豫。   南枝皱眉:“清晏直说便是,我们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听闻有世家从中做手脚,加固大坝的拨款有多少真正用于正途上……”顾清晏话没挑明,意思却已明了。   他不是没想过里面会有猫腻,只是真正直面之后他才发现并没有做好准备,但他努力去面对。   “既然这样那一旦遇上暴雨……”南枝闭上眼调整呼吸。   顾清晏脸上难得没了笑:“遇上暴雨一定会发生洪涝,但近几年没有大规模降雨,大坝因此侥幸没决过堤。”   南枝明白伴读的言外之意,神色也不太好看,想到未来原剧情中设定的特大暴雨直接冲垮了大坝。   造成荆州被洪水淹没,大量房屋冲垮,这场灾难之中,人命直接成了冰冷数字,南枝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灾难。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如果有机会,还是尽可能加固大坝。”南枝坚定。   看着眼里有光的南枝,顾清晏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追随的目标,同样都是皇子,九皇子为什么不能登基呢?   敛眸收起所有翻涌情绪,不能急,目前仁安帝身体尚可,最起码五年之内朝堂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动,即使五年之后九皇子也不过十一岁稚龄,可未尝没有一点竞争之力。   目前还没有当皇帝意识的南枝并不知道,他不仅没有劝服他二哥,同时暗地还多了他伴读这么一个支持者。   南枝也知道目前他着急也没什么用,大坝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被加固的牢不可破,他心里却对水泥配方上了心。   他对农场升级其实已经没那么紧迫,按部就班种东西,仓库逐渐填满给了他安全感,虽然仓库并没有容纳上限。   看着自己粮仓里增加,作为一个囤囤鼠而言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到荆州咱们可以四处看看。”南枝想要看看现在的荆州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有机会,最好还能去看看大坝?”他和伴读之间的默契就体现出来了,顾清晏明白他想看的是什么。   暂时跳过大坝问题,如今的荆州很大,共有七郡之多,不过他们不会全去,只会经过南阳、江夏、长沙、桂阳四郡。   荆州还没有由洞庭湖分而治之,也没有什么两湖之分。   南枝轻点地图,荆州位处中部,为南北交汇四通八达要地,既是交通要塞,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荆州的莲藕还不错,可要去尝尝?”顾清晏轻笑一声,打破南枝的沉思。   听到这话,小吃货的眼睛一亮,终于听到有点特色的东西了,沿路都没什么好吃的,农场之中并没有鱼塘,也没有莲藕这些水生农作物,他很期待荆州的藕。   可惜现在的猪肉不太好吃,味比较冲,有条件的人家都不怎么喜欢吃它,如果不是在养殖动物中它长的肥,可以炼油,养猪的人恐怕会大大减少。   南枝也见过这个时候的猪,长的还带着一些狰狞,脾气也有些暴烈,应该是还没驯化好,进化成适合家养的温驯模样。   他记忆中有一种黑皮猪,出肉率不高,没那么多肥肉,但肉质十分美味,养殖的经济价值相较而言并不算特别高。   如果有一块上好的排骨和莲藕一起炖汤,想来定是极为鲜美,不过这个时令的藕不太适合煲汤,清炒滑藕片想必也是极好的。   正好没有好猪配好藕,还不如单吃。   他十分渴望牧场功能开放,他太想吃一口口味正常的猪肉了!   想了想又找南岭,试试能不能养出味道不错的猪肉,等牧场开启之前,可以提前研究出正常口味的猪肉。   “枝枝,想要什么吗?”南岭以为弟弟看中哪个小贩卖的东西。   “哥哥,我想养猪。”南枝炙热的目光盯着他二哥。   听到幼弟叫哥哥,南岭瞬间上头,差点脱口而出,养养养,想养什么养什么!   听清想养的是什么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南枝,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   再、再说一遍?想养什么玩意?!   “养猪?!”南岭怀疑他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他弟弟说想养猪?   “也不是我养啦。”南枝挥了挥手,他也没想到他二哥反应这么大,看他伴读多淡定。   嗯?   为什么顾清晏也一副“你认真的”震惊神色,养猪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南岭听到不是弟弟亲自养猪,瞬间好接受不少:“怎么突然想养猪了?放心哥哥支持你。”   南枝看着他哥一言难尽,要是真那么支持,就不会刚听到他说要养猪就一脸抗拒,说这话也不过是听到不是他养才说的那么洒脱。   “不是我养,我想找人帮我养猪。”南枝摇头。   顾清晏脑子动的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养猪:“猪肉并不好吃。”   他的伴读的确够了解他,也知道从什么角度劝他打退堂鼓。   “我就是听说煽过的猪养大就没那么大味道,想找人养着试试,刚能不能让猪肉变好吃。”南枝解释。   “何为煽猪?”南岭不解。   南枝犹豫吞吞吐吐:“就是把小猪仔……割掉。”   “???”顾清晏迷茫,割掉什么?   离的更近一点的南岭却听清楚含糊的是什么,下意识夹紧腿:“嘶——不太好吧?小猪仔罪不至此吧?”   “处理之后小猪性格会温顺不少,大概算是六根清净了吧……”南枝眼神飘忽。   “六根清净?什么六根?”顾清晏迷茫。   南枝简直想捂脸,他怎么忘了这属于佛家之言,这个时候佛教根本没有传入大夏。   “就是一种表达方式,为了表述猪猪的无欲无求。”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顾清晏没在意陌生词汇,反倒是觉得南枝的叠词代称有些可爱。   南岭觉得他弟形容的还挺生动形象的,可不就是无“欲”无求,这样自然就温顺下来。   只要不是南枝自己想亲自动手,只是找一群人帮忙养猪,不管他想怎么样都没问题,毕竟几头猪南岭还是给得起的。   “养猪有什么不好,普通人家平时吃块猪肉都够呛,有什么好嫌弃的?”南枝小声嘟囔。   “枝枝?”南岭挑眉,他没听清楚弟弟说什么,但他已经做了最大让步。   顾清晏含笑看着愤愤不平的九皇子,明明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却比上层其他人更懂人间疾苦,丝毫不嫌弃这些最底层的小事。   “没什么,听清晏说荆州特产莲藕?”南枝问。   “没错,我们要在荆州准备一些物资,若是想逛一逛可在荆州多待两天。”南岭听到弟弟对莲藕感兴趣,瞪了一眼抢他工作的顾清晏。   “既然荆州多湖,想必河鲜亦是一绝?”南枝摸下巴。   顾清晏有特意了解过:“毕竟也算是鱼米之乡,鱼虾确实不少。”   被抢了话的南岭看着抢活的顾清晏,面上浮现不痛快神色。   “哥咱们一起去吃吧?”敏锐察觉二哥情绪不对,南枝果断开始端水。   新鲜的小鱼小虾,甚至不需要多加调味料,用油炸酥,食材本身的鲜香就足够好吃了。   越想越期待,馋的咽了口口水,期待的开口:“咱们快走。” 第39章   南枝心中惦记着这一口吃, 把那些烦心事暂时放到一边,毕竟与其透支烦恼,还不如先享受当下快乐。   弟弟心心念念想吃的东西, 南岭自然不会让他的希望落空, 想到南阳郡他还有一处带荷塘的商会据点, 干脆直接就住那了。   南枝并不知道二哥的安排, 看着勉强算平整的官道,小本本上要做的事再加一。   要致富, 先修路。   虽然修路成本巨大, 但修成之后带动的经济效应更可观,只是路并非只修一两段, 而是所有官道都要返工重修。   最起码不能一下雨,路就不能用了。   南岭并不知道弟弟在思索修路问题,只是告诉他:“今日到了南阳郡便可吃到荆州的藕了, 并且后院还有一片荷塘。”   正好是荷花满塘的时节, 娇粉的荷花与碧绿的荷叶交相辉映,鼻尖是荷花的香, 颇有几分悠然之意。   恰巧这个据点依荷花池而建,远离闹市, 更添一份清雅,很难想象一家商会会选择在这样的位置驻扎。   偏僻的地方更适合那些书院之类高雅之地,而商会更适合其实应该是闹区, 如今依靠着荷塘而建莫名带着几分违和。   不过南枝并非附庸风雅之人, 商会距地在哪里都可以,毕竟他们主要是靠商队,而铺子都是在闹市。   下车之后让人放好行李,南枝就迫不及待想尝尝此地的藕。   此地的厨子手艺一般, 并不会做什么特别有难度的菜,不过一道清炒藕片还是能做出来的。   藕片并没有放多余调味料,清清爽爽,南枝迫不及待夹了一片藕片,吃过之后脸上却出现失望神色。   “枝枝不喜欢吗?”顾清晏时刻关注九皇子的动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南枝神色变化。   “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这个味道太淡,藕很清甜,但厨子手艺一般。”南枝解释他失望的点。   藕倒是好藕,吃到嘴里脆滑爽口,止水带着清甜,可以说用白水煮熟了什么调味料都不加,味道都差不了。   或许是因为调味料缺失,仅仅只放了盐,味道就有些差强人意,再加上之前南枝的期望值拉的很高,对比之下就显得不如人意。   “不然还是我动手做一盘滑藕片吧?”南枝想了个解决办法。   “我帮忙切藕。”顾清晏向来会抓准时机。   “那我帮忙洗菜?”南岭迟疑。   “都是被洗好的。”南枝冷漠拒绝。   “那我帮忙切菜?”南岭不死心。   “清晏说他来。”根本没有任何心软。   “那我……”南岭不甘心还想找点事做。   “你就摆好碗筷等着吃吧!”南枝实在不想他二哥捣乱。   以他二哥那副紧张的劲头,怕是一晚上都炒不出一盘菜出来,稍微动一下就要叭叭一大堆。   要想准时吃饭就不能让他二哥进厨房,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南岭明显察觉到来自幼弟的嫌弃,偏偏他还不敢拂他弟弟的面子,只能委屈的在外面摆好碗筷然后等南枝做好菜。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不想弟弟受伤能有什么错!   南枝才不管这些只在心里叭叭的意见,直接让伴读跟着进了厨房,还是他俩配合默契,不像二哥就会拖后腿!   好在调味料所占面积不大,之前是担心野外露宿准备,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不会生火,只能让顾清晏来,他看到锅的大小,怀疑他能不能顺利炒好菜,紫宸殿的小厨房锅更秀气,他用起来也方便点。   而如今眼前的锅……   这完全是做大锅饭的锅吧!感觉他人都能蜷着腿躺进去了!   不能颠锅,虽然小厨房的锅也没颠过,但最起码小锅受热均匀,这口大锅……   看着都觉得心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南枝先舀了些水洗锅,而他伴读生好火后就去切菜,时不时还要看他两眼确认安全。   捞出多余水,锅里残余的水在柴火烘烤下烘干,锅热之后他又舀了勺油,残余的少许水分让油噼里啪啦直响。   顾清晏放下切到一半的藕,准备上前将南枝拉远一点。   “没事,清晏你快点把藕切好给我。”南枝十分淡定,水分炸完油就平静下来。   看到没问题,顾清晏利落将剩下的藕切完,装盘之后端给南枝。   南枝接过,掂了掂另一只手上的炒菜大勺,有点重。   将藕片下锅,原本平静下来的油又开始沸腾,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响,他面色不改放下合适调味料。   藕片不需要炒太长时间,不然就会失去爽脆口感,并且容易带着苦味。   清炒滑藕片出锅之后,南枝看到厨房里还有小鱼和小河虾,小鱼品种未知,但应该也是能吃的,不然也不会摆在厨房。   将小鱼小虾处理干净,打了两个鸡蛋,他小心翼翼掏出一小袋小麦磨成的面粉,调成合适面糊然后和小鱼小虾调拌均匀。   由于是大锅,火候不太好控制,只能小心留意给小鱼小虾翻身,防止糊锅。   出锅之后的卖相比想象中要好不少,炸之前南枝特地扁了姜片和葱,然后捞出配料之后再炸的,炸出来的小鱼小虾不带腥气只余香味。   南枝用手拿了一条小鱼尝味道,虽说比不上后世的干煸小鱼小虾,如今而言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美味。   确定没翻车后,他三两口吃完手上的小鱼,又往伴读嘴里塞了一条。   提前试吃是厨师的权利,南枝明显跟明白这个规则,并且作用十分到位。   顾清晏在口味上和南枝十分相似,对于外酥里嫩的小鱼,酥到能够连骨头一块咀嚼下肚,如果当做下酒菜定是不错。   “将菜先端出去,我再开个汤。”南枝指挥伴读端菜。   顾清晏犹豫,他不太想扔下南枝一个人,厨房毕竟不算是安全地方,他担心出意外。   “不然等汤好了一块端出去?”顾清晏提议。   南枝无奈,他也知道对方是放不下心,想着开个汤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干脆也不赶人出去。   厨房里正好有丝瓜,干脆用鸡蛋开了一个丝瓜鸡蛋汤。   其实南枝还有些意外,他记得丝瓜也是外来物种,很多年后才会传入中原,不过毕竟是小说世界,或许大夏就是有丝瓜呢?   顾清晏找了一个托盘,将菜放到托盘之上端出去,南枝脱下围裙,洗干净手跟着一起出去。   “吃饭了。”他叫在桌上自闭装蘑菇的二哥。   “啊?枝枝你出来了?辛苦了,赶紧休息。”南岭连忙让幼弟坐下。   顾清晏看了眼双手空空的九皇子,在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托盘,他被三皇子无视的有够彻底的。   他将托盘放到桌上,将菜摆好,虽说只有两菜一汤,份量并不算小,三个人吃绰绰有余,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个是孩子。   虽然顾清晏的胃口也比同龄人大不少,比起成年人还是稍加逊色。   南岭比一般成年人能吃,也没到皇后和昭阳那个份上,南枝预计是会有些剩菜,还在想怎么处理,结果他战斗力不行,剩下的两个人将桌上的菜包圆了。   根本没有剩菜。   他一言难尽的看向用馒头擦盘子上汤汁的二哥,相比之下他的伴读竟然还算是含蓄的。   “枝枝,你还是吃的太少,你看你二哥还有你大哥,那都是吃的多长得高,你这样不行啊,会长不高的。”南岭难得有几分吃撑了,决定等会去散步消消食。   南枝不想理他二哥:“姐姐吃的比你多。”   也没看着比你长得高啊!   “咳,昭阳是女孩子,要比我高像什么样子!你看公主里是不是你姐姐最高?”南岭认真脸。   南枝抱臂看着他二哥,昭阳目前来说确实是公主里最高的那一个,可皇后属于娇小玲珑体型,就遗传学而言昭阳顶多长到一六五。   “我记着没错,五皇女有北狄血统,那边的人无论男女天生体格高大,不过十四岁身高就已经赶上襄平了。”南枝面无表情指出未来五公主会后起直追从身高上超过昭阳。   他最在意的就是长不高,他二哥还用这话来刺激他,他不呛回去都是脾气好。   “咱不和女孩子比,最起码你大哥和二哥身高上都没输吧?”南岭干脆更换目标。   顾清晏都想大逆不道捂住三皇子的嘴,别说了!这真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九皇子的火气都上来了,到时候哄又哄不住,还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伴读表示心好累。   能不能别再招惹他们家皇子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拿什么赔!   “哼!那你以后别吃我做的了,我就只这个饭量。”身为厨师南枝这么些骨气还是有的。   南岭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连忙服软认错:“是二哥的错,二哥口不择言,枝枝勿怪,。”   南枝看着他二哥带着审视,衡量是不是真心的,片刻之后——   “哼。”不再搭理二哥,转头走了。   “唉?这是原谅还是没原谅啊?”南岭挠头,看向一边的顾清晏。   ……   深吸一口气,顾清晏觉得他的好涵养都快被逼破防了,三皇子本质原来这么……憨厚的吗?   “这是勉强原谅的意思,清晏也告退了。”顾清晏行了一礼,快步朝着南枝追去。   他们住同一院子,倒是同路。   南枝步履匆匆,除了有一部分他二哥的原因,更多是他发现他的农场又有变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池塘。   说池塘有点不太准确,水塘边缘虽说被鹅卵石包边,只有三丈宽,可绵延过去看不到另一头边际,南枝也没办法触及那看不到的位置。   乍一看和海也有几分相似,他之前还惦记想要农场里有鱼塘,多一个随身鱼塘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   他急着回房间,也是想看看这新出来的池塘能养什么。   不出所料,能够养的东西并不多,或许是和他刚吃了滑藕片,还有小鱼小虾的缘故,目前池塘能够种荷花,能养的也就小鱼小虾。   商城里的名字十分敷衍,都不愿意正经给河虾河鱼一个正式名字,不过小鱼的品种南枝看着有些像以前他吃过的干煸小刁子鱼。   荷花种倒是有特别提示,会有多种形态,并且种好后采摘不同形态获得的东西也不同。   比如说如果是荷花正开之时,采摘就会获得荷花花瓣还有荷叶若干;若是花朵凋零过后收获,就可获得莲蓬加荷叶若干。   最后还有一种,那就是莲蓬都枯萎后,再采摘,就会出现莲藕和苦黄连若干,同时还会有一堆枯荷叶。   总体而言十分合理,另外两个阶段其实还有极低概率会采出嫩藕,就和田里变异概率差不多,或许会比田里几率高一些?   南枝不太确定,因为他没少种东西,但几乎没种出变异品种过,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哪出的问题,只能猜测概率太低。   因此他也不能肯定池塘的概率到底和田中一不一样,他还挺喜欢吃嫩藕的,他们今天吃的就是嫩藕。   而老藕,也就是最后一阶段采摘的藕,特别适合煲汤,口感绵绵粉粉和土豆相似,饱腹感也很强,搭上上好排骨炖汤。   南枝觉得他都能香迷糊了。   “枝枝,慢点!”顾清晏追上就发现南枝在出神。   他也没有打扰,而是安静跟在身边,注意脚下四周会不会磕到碰到,结果对方想的太出神,连已经到跟前的柱子都没注意到,直愣愣都快撞上了。   无奈之下,他才开口提醒。   南枝回过神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木制圆柱,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往后退了两步没站稳差点又摔倒。   好在他的伴读时刻注意他的动静,连忙扶住他。   “小心!想什么那么入神?摔着没?疼不疼?”顾清晏语气中没忍住,带上了一丝责备。   南枝理亏也没计较伴读稍重的语气,他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关心。   “我不是故意的,没留意就……”南枝不好意思笑笑,却也没说走神的理由是什么。   伴读体贴一笑,也没深究,他们向来有着给彼此留下隐私空间的默契。   “下次注意。”南枝收敛心神,等回去了再细想。   农场里的变化好像不单纯靠升级,还有其他触发条件,是因为他心里渴望拥有自己的鱼塘,同时又吃到莲藕和小鱼小虾,所以达成解锁条件?   好像也不太对,毕竟他也很想要牧场,也吃了不少鸡鸭肉,牧场依然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有什么隐藏条件。   比如说等级?   生辰宴上他完成升级任务,却不像上次解锁果园那样解锁新东西,只奖励了升级礼包,还有一些其他物品。   没理由任务更难奖励反倒不如上一次,这个鱼塘恐怕也属于升级奖励之一,不过要自己触发才行。   仔细想想也是,鱼塘和果园、农田的规则并不相同,鱼塘可以同时养多个物种,虽然数量还有种类有上限要求,但也比另外两处规则要宽松不少。   南枝对农场的了解进一步加深,蔬菜水果和鱼都实现自由了,肉自由还会远吗?   他二哥不让他养猪,他偏要在农场里养一大堆猪!   突如其来的叛逆期让南枝一点都不想听他二哥的,特别是对方还说他长不高!   知道长不高这三个字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有多大伤害吗?!   还让他不要生气,本来勉强原谅南岭,想着想着又把自己想生气了。   此时他一个人在房里,身边没人哄,这脾气一下子起来就又给南岭记了一笔。   都怪二哥!   南枝气的锤了下枕头,由于枕头是玉石制的,而不是棉花,没收力气就这样锤上去手立马就红了。   “嘶——”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事实证明再怎么生气上头也要分出一两分心来,以免情绪上头伤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结果他家伴读比他起的还早,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精力怎么这么好?   “枝枝。”顾清晏笑着打招呼,眼神锐利的看到南枝手上经过一晚上残余的红肿。   “手怎么回事。”皱眉,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开始涂抹。   药膏微凉,轻柔的力气让南枝觉得痒痒的,下意识想将手抽回。   结果握住他的那只手明明不算用力,却十分牢固不让他后退分毫,难得有几分强势显露出来。   南枝干咳一声,不敢与顾清晏对视:“就……不小心。”   实在觉得太过丢人,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伤的。   “都说要注意一点,怎么在自己房间也能伤到。”顾清晏无奈。   南枝望天含糊转移话题:“……都快好了,咱们还是出去逛逛吧。”   “不等三公子吗?”顾清晏迟疑。   “不等不等,二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就咱俩出去。”南枝摇头拒绝。   一方面他小本本上还给他二哥记了一笔,另一方面他二哥是个起床困难户,除非必要,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等他哥醒那才真叫什么都不用看了。   只要与南枝本身健康安全无关,顾清晏这个伴读那叫一个百依百顺,既然不想等南岭,那他们就先出去到处看看。   带上两个护卫,应该就没太大问题。   顾清晏心里暗自盘算武力值,南枝战斗力可以不算,他自己自保能力无虞,但要保护另一个人就不好说,还是带两个身手好的护卫更能策应。   不过明面上虽然只带了两个护卫,恐怕暗地里跟上的不止。   这次仁安帝肯定有所交代,派出的侍卫主要负责南枝安全,南岭和顾清晏都是顺带。   三皇子常年在外,真要派人保护早派了,不至于如今才想起来,明显还是不放心小儿子,尽可能多安排护卫力量。   换了一身简装,尽量不至于在人群之中太惹眼。   他是为了解一些事的,并不是为了当公子哥享受。   有些东西只有融入老百姓了,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要的又是什么东西。   顾清晏没见过南枝这样的,觉得十分新奇,他并不反感对方的行为,相反十分佩服。   上层想要去弯下腰贴近下层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有时候高位站久了,早就忘记怎么去低头,这种无意识的傲慢充斥在所有贵族之间。   他俩开开心心简装出行,而后知后觉起床很晚的南岭,面对只剩他一个人的别院差点没想掀桌。   一定是外面的坏小孩带坏了他可爱的弟弟!   由于他们落脚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距离,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人,比起商会据点,这些普通的泥瓦房顶上铺的都还是稻草。   南枝皱眉,平民的生活条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这种情况遇上什么自然灾害,这些房屋绝对不会有任何幸存。   顾清晏看着自从出了门眉头就没送开过的南枝,将他紧锁的眉头揉开。   “当世之现状,并非一人之力能够一夕之间去改变,你我皆不能,何苦来哉?”他轻声劝慰九皇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没办法对眼前景象无动于衷。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即使他有能力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很多在还没学会走,就想跑起来的人,最后结果就是拉着跨,最后一事无成,还拉着一群无辜百姓一起付出惨痛代价。   他从他的角度去看这些人,觉得他们日子过的太苦,可老百姓就是常年生活在这种状态,他们不觉得苦,这就是他们普通日常。   不能太过自以为是,他不是救世主,但他希望大夏能够再好一点。   几番调整,南枝再睁眼,眼底只留坚定,他更加清晰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达成怎样的愿望。   一旁时刻关注着他的顾清晏松了口气,想明白就行,就怕想不明白钻牛角尖。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真钻了牛角尖,除了自己想通,其他人还真没办法将人从死胡同中拉出来。   “谢谢清晏,是我着相了。”南枝十分感谢自己伴读总能及时注意到他的不适,并且适当开口从误区拉他出来。   “是我应当做的。”顾清晏并不领功,他是南枝伴读,这都是他职责所在。   再一则,南枝比他年幼,身为年长一些的兄长也该照顾弟弟。   这想法他不敢表露出来,要是南枝知道怕是会不好意思,而对方的其他兄姐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不痛快。   干脆将心底的小想法都藏好。 第40章   距离闹市还有一段距离, 南枝就下了马车,毕竟马车也是一般人家没有的东西。   跟伴读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路长, 还别有一番风味。   护卫隐藏于人群之中, 不远不近的距离围绕在南枝和顾清晏周围。   果然不止两个护卫!还有一些生面孔, 绝对不是明面上的十个护卫。   顾清晏暗忖, 仁安帝到底给小儿子派了多少人?   看着南枝一无所觉的模样,他也没有挑明的意思, 多点人保护总是好的。   集市要更热闹一些, 而这里的百姓脸上神情更生动一些,最起码彼此之间还有交流, 而不是同样的麻木。   两边摊贩摆的东西也比较简单,没什么特别出彩,基本上就是一些卖吃食, 还有一些手工艺品。   南枝就有一个挺喜欢的木雕, 之前他也学过一段时间木工,自然看得出木雕师父手艺如何。   线条流畅, 一看就是熟手,并且十分有想法, 能看出个人独特风格。   最重要的是这个木雕刻的是一只小猪!他二哥不让他养的小猪!   就这个理由,即使雕刻的不好,他也会买下来, 更别提这只小猪还雕的憨态可掬, 十分可爱。   将这只木雕猪拿在手上把玩,另一只手牵着伴读以防走散,四处打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   荆州不比盛京繁华,却有另一种特色, 集市在码头边,长江就在不远处,走在路上还能感受到阵阵江风。   靠近码头的鱼市让江风中带上淡淡的鱼腥,不算特别不能忍受,就是街道并不算干净,这还是在闹区,南枝简直不敢想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   “我们去鱼市看看?”南枝迟疑。   顾清晏面带犹豫,鱼市的气味肯定不好闻,他不确定南枝去了会不会难受。   “去鱼市后,正好可以去江边看看。”南枝眼神坚定。   “好吧,如果您一定要坚持的话。”顾清晏无奈。   鱼市在码头边,来往人群更多,还能看到商船和停靠的渔船,鱼的种类并不算多,大多都是草鱼。   草鱼腥气重,南枝不太爱吃,他手头去腥调味料也不多,很容易留下腥味,他味觉又比较敏锐,这么多年娇生惯养下来更是不太能吃苦。   鱼要带点腥味他就不太能接受,偏偏他又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的人。   鲫鱼倒是挺补,可以买点回去用豆腐炖汤,生姜去腥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他喝汤吃豆腐,鱼让他二哥帮忙解决。   心里将鲫鱼打了个勾,准备回去的时候带两条。   靠近码头后,南枝主要是在观察水位线,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反正离泛滥还有很远的距离。   应该暂时没有会下那么大雨的时候,南枝沉思。   观察了靠岸船只,那些渔船基本属于本地渔民,而商船虽然也有属于南岭的,但还有其他陌生船只。   其中一艘商船上面挂着带有鸟纹的旗帜,鸟的模样有几分眼熟,似乎是……杜鹃?   这是谁家的商船?   南枝不动声色心里将这艘船记下,等回去问问这是哪家的商船。   “清晏。”南枝扯了扯伴读的衣袖,对方将耳朵靠过来之后,“能去河坝看看吗?”   “暂时不行,我想想办法。”顾清晏沉思。   一般大坝周围也没人会去,他们突兀的出现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   再加上大坝附近就那么几户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全是熟面孔,突然多了他们两个生面孔也很奇怪。   要想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因此不能轻举妄动,还要回去仔细规划一番,才能尽量不打草惊蛇。   再加上南枝这次去泉州算是秘密出行,动静闹大了很难不被有心人盯上,盛京里最不缺的就是嗅觉敏锐的老狐狸。   难免有人会钻空子,还是要小心为上。   回到落脚宅邸,南岭黑着脸坐在院子最显眼的地方,力求南枝一回来就能看到他,并且以此表达他被抛下的不满。   结果南枝回来看是看见他了,但丝毫没察觉出他的不满,反而若无其事当他不存在?!   “咳!”南岭用力咳了一声,示意他在院子里坐着,就在他们眼前。   顾清晏想要对三皇子行礼,南枝却拉住了他,不让他搭理南岭。   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不用衡量对比他都知道选谁,对三皇子歉意一笑,随着南枝的心意没有搭理南岭。   南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弟弟竟然故意无视他,为什么?昨天的事不是勉强原谅他了吗?难道顾清晏谎报南枝的意思?   山不就他,他就来就山,他不信他弟弟还真就以后都不理他了。   “枝枝,还气呢?”南岭心中有多硬气,语气就有多柔软,笑着凑上去引南枝和他说话。   “你说我长不高。”南枝冷笑。   “二哥那不是想你多吃点……”南岭解释。   “你说我长不高。”面无表情。   “不是……”南岭语塞。   “你说我长不高!”生气。   “能不能换一句?”南岭无奈。   “你!说!我!长!不!高!”南枝就不换。   招式不在新,管用就行。   “算我怕了你,行行行,是二哥的错,二哥笨嘴笨舌说错话了,那么能不能请大方可爱的枝枝原谅哥哥?”南岭投降。   “先坐,我是有事问你,不是气消了。”南枝心里已经不气了,但嘴上还是不退让。   处于讨好弟弟状态的南岭更好说话,基本上有问必答,连以往逗孩子的举动都没有了。   “你问,哥哥一定知无不言。”南岭一口答应。   只要弟弟不生气,想问什么都可以。   “我看码头上有艘商船……”南枝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们还去码头了?都不等等我!”南岭想起一觉醒来,院子里就剩他一个人的委屈。   “你这是在怪我?”南枝语气微微上扬。   “不不不,你继续说,继续说。”南岭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码头边那艘挂着杜鹃鸟花纹旗帜的商船是哪一家的?”南枝在意。   “杜鹃鸟……杜鹃……”南岭仔细思索,突然往腿上一拍,“啊!我知道了,那是从渝州来的商船,叫什么四海商会吧?”   “四海商会……从名字看还挺有野心的。”顾清晏摸下巴若有所思。   “那这个四海商会和渝州的那位有关系吗?”南枝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什么答案。   “你说福王?”南岭有些意外会从弟弟口中听到这个人。   “说的就是福王。”南枝看他二哥的反应也不知道他的预感对不对。   自从兰美人那件事他家伴读说她和福王有关系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将目光放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闲散王爷身上。   “福王的名声……总之四海商会虽然也是来自渝州,但和福王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南岭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南枝眨眨眼,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二哥和当初的昭阳十分相似,都是一副有事隐瞒的模样。   “我记得福王去了渝州之后很低调,你从哪知道关于福王的消息?”南枝看向他二哥的眼神犀利起来。   大有知情不报,罪不可恕的意味在里面。   本就处于理亏状态的南岭自然不好再含含糊糊,心里却总有带坏小孩的愧疚感。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别这样看着二哥。”南岭真是怕了这个弟弟。   “话说清晏,你当初为什么会注意到福王?”南枝困惑。   “只是觉得和兰美人有关的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一个为母则强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可利用机会。”顾清晏将他当时的考虑说出来。   南岭一脸懵,不是说福王吗?怎么又扯到兰美人身上去了?这两者有关系吗?   “等、等等!不是在说福王?怎么又和兰美人扯上关系,还有兰美人不是护驾有功?这里面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南岭突然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南枝突然觉得什么火都没有了,怜爱的看了眼他二哥,算了,他二哥这迟钝劲,他计较什么?   “你先说说为什么四海商会不可能和福王有关系。”他没有回答二哥的问题,而是等着对方回答。   “福王名声不太好,四海商会的名声和他一比那真是天悬地隔。”南岭也没具体说福王为什么名声不好。   “别想躲过去,名声不好是指哪方面?”南枝才不吃这一套。   南岭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特别是对面坐着的还是两个孩子,大的也不过八岁。   “三公子说的是福王好男风,后院纳了一堆人吧?据说有些还是当街强抢回去的。”顾清晏面色丝毫未改。   “你怎么知道?!”南岭一副见鬼的表情。   转头就发现他弟弟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模样,同样十分淡定,反倒显得他太过大惊小怪不正常。   “原来是这个名声不好,那渝州百姓对福王评价如何?”南枝沉思,干脆直接和他伴读讨论起来,二哥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渝州离盛京距离不算近,再加上地势原因,很多消息并没那么好传出来。”顾清晏摇头,渝州内部评价并没有多少传出来的。   “我还在呢!”南岭发现自己完全被无视了,他的意见不重要吗?他真的要闹了!   南枝瞥了他二哥一眼,示意对方别闹,然后接着和伴读讨论正事:“这就很不正常,老百姓的评价传不出来,那福王名声差又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南岭一惊,原本他也没细想这些传言来源,毕竟福王身份尴尬,再加上封地偏远,他根本没怎么在意这个藩王,对方什么名声都无所谓。   完全忽视如果没有人去宣传,福王的名声怎么可能传的出去?   “可……福王也就是一个闲王,算计他作甚?他的名声好不好有关系吗?”南岭不理解。   南枝这次没有无视二哥,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或许是为了把这个消息传到想听的人耳中吧,最起码对于福王而言或许是如此。”   “你是说他是故意想让人不把注意放他身上?”顾清晏迟疑。   “那他图什么?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没必要吧?”南岭觉得就是俩小孩天马行空想太多。   “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就是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南枝越听越觉得这个福王有问题。   “被、被迫害什么症?全世界是指全天下吗?”南岭艰难理解弟弟说的话。   南枝:……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没有心理学,更没有世界这种代称。   “当然也有可能福王真的无辜就是被当枪使了。”南枝不解释只当没听到二哥的话。   “???我还在吧?别无视我啊!枝枝你都和你的伴读学坏了,你以前都不会这样对待二哥的!”南岭控诉。   顾清晏语塞,怎么就是和他学坏了?   “还没说四海商会是什么情况吧?”顾清晏干脆将谈话拉到正题上,顺带帮三皇子一把。   南岭冷哼一声并不领情,却在南枝的目光下老实交代他知道的:“四海商会名声非常不错,他们时常会施粥,听说还办了善堂收留那些孤儿。”   “也就是说他们在平民中好感度特别高?”南枝觉得这个四海商会颇有几分慈善商会的影子。   老百姓懂的大道理不多,也没办法看那么远,他们只能看到眼下的好处,四海商会可以说是用极低的成本打造了一个好名声。   “不然他们也不会发展那么快了。”南岭咋舌,这和他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   “这个四海商会赚的很多?规模很大?”南枝越看越觉得这个商会不单纯。   “规模算不上大吧?比不上你二哥,不过他们赚的都用来做善事了。”南岭直接和他的生意做对比,没有他生意做的大。   “和你比哪家商会都不算规模大。”南枝没好气,将买的木雕小猪扔向他二哥。   不想再搭理他的憨憨二哥,怕再被惹生气。   “哎!枝枝?怎么走了?这是什么东西?猪?”南岭手忙脚乱接住小猪,看到弟弟又扔下他走了。 第41章   四海商会……一家商会做慈善目的肯定不单纯, 大部分收入都用来做善事,一看就是在维护名声。   那就为了宣传维护商会的名声吗?还是有意留下些尾巴,力求日后星火燎原?   幕后之人的性格十分矛盾, 既藏头露尾, 又带着说不出的傲慢。   都爱扮猪吃老虎, 扮猪扮久了真还能吃老虎吗?   南枝又想摸摸他的木雕小猪, 摸空之后才想起他的小猪被他用来砸他二哥了。   福王从身份上而言,确实是最可疑的那一个。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怎么不动声色的混入大坝周围而不引起关注。   顾清晏跟着追上来, 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态。   “枝枝,明明刚刚可以好好和三公子商量的。”顾清晏好声好气劝他。   “我哥的事先放放, 咱们想想该怎么不打草惊蛇混到大坝旁边。”南枝挥挥手,表示他并不是在想他二哥的事。   而紧随其后的南岭正好听见这话,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事怎么就先放放?他不重要吗?!   “你们要去大坝?”南岭皱眉。   他将之前扔向他的小猪木雕重新还给南枝, 同时打量顾清晏和南枝两人。   “有话直说。”南枝被这种打量目光激的掉一地鸡皮疙瘩, 太难受了。   “你们两个去大坝,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南岭伸出食指在弟弟眼前晃动两下, 做出不行手势。   “从何说起?我和清晏也可以装作买很多鱼的客人,跟着鱼贩去一趟他家。”南枝皱眉, 之前他在鱼市就听到有顺嘴说了一句,有个鱼贩正好住大坝附近。   “你俩年龄太过显眼,年纪这么小, 又能自由买那么大量的鱼, 只能说明你们的家里不差钱。”南岭解释。   “那又怎么样?家中有资产也能买鱼。”南枝还是觉得二哥理由有些牵强。   南岭叹口气:“怎么就是不信呢?家中有钱的谁又会让两个孩子负责采买?你俩简直不要太显眼。”   南枝想反驳,偏偏他哥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说来说去还是他和清晏的年纪就是世人刻板印象下的缩影。   “你这么有理,那你想个主意。”他心里不痛快, 干脆将头疼问题扔出去。   “你们带上我,保准就没那么显眼了。”南岭发现机会连忙自荐。   南枝怀疑的打量着他二哥,心里总觉得不靠谱,这不会是对方找的借口,就为跟上他们吧?   “枝枝,带上三公子吧,确实带个大人会没那么显眼。”顾清晏思索过后也觉得带着三皇子利大于弊。   “行吧,那咱们约法三章。”南枝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不过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   “说说看。”南岭挑眉。   “出门在外听我指挥,多看少说话,还有不准睡懒觉。”南枝决定将丑话先说前面。   “行!”一口答应。   总觉得他二哥答应的太快,肯定要闹幺蛾子,二哥有时候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他答应的再好也会有将自己承诺抛于脑后的时候。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他哥在正事上还是靠谱的,最起码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给伴读使了个眼神,顾清晏颔首示意,即使南岭答应好了,明天也要好好盯着他。   两个人在暗处达成共识。   第二天   南枝和顾清晏都起了个早,而原本答应好要和他们一起出门的三皇子,不出意料的还没起床。   还没出门二哥就闹幺蛾子,他心中暗暗升起不妙的预感,不会约法三章,最后他哥一条都没遵守吧?   以他对南岭的了解,这人完全做得出来,他的诚信只在做生意,平时的承诺?完全都是过眼云烟。   南枝心里觉得他决策失误,当时还是被二哥带着话题走了。   即使他们两个孩子太显眼,完全可以从护卫中挑一个配合他们,还比南岭的稳定性高。   偏偏昨天答应了南岭要带他,也不好言而无信。   他是去把人叫起来呢?还是把人叫起来呢?还是把人叫起来呢!   南枝让顾清晏去端一杯清水,然后一起进了南岭房间。   几息之后——   “啊——谁泼我?!枝枝?!”   小院之中响起嚎叫,并且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起床换衣动静。   “你也太狠了点,我是你哥,你亲哥!就这么对我?”南岭不可置信。   “约法三章。”南枝提醒。   学坏了!绝对是学坏了!之前枝枝都不是这样的!他怀疑贴心小棉袄是不是漏风了?   可惜,南枝并没有多给他时间,冷酷无情的让他尽快收拾好,收拾不好就不带他了。   三人一同出门,南枝带路朝着昨天记忆中的鱼贩摊位走去,只是不凑巧并没有看见那个住在大坝附近的鱼贩。   “大哥,昨天我们在鱼市看中一条鱼,今日带着家中兄长,想要买一些回去,今日怎么没看到昨日那个鱼贩?”南枝年纪小,长的也乖,语气中带上一些撒娇。   鱼市中这些年长鱼贩大多都是家中有孩子的,看到孩子不由自主的会软化不少,放下一定防备之心。   “我记得你,昨日的小公子,您和另一位小哥脸生没见过,再加上长的有俊,一看就不是咱们普通人家能养得出的。”被搭讪的鱼贩对南枝和顾清晏有印象。   还真被他二哥说中了!他和清晏两人太显眼了。   即使他们换了普通的衣衫,可普通人家的小孩常年在室外摸爬滚打,皮肤晒的黝黑,并且十分粗糙,而他和清晏两人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家中条件不错才能养出来的。   太大意了!   顾清晏眼底难得出现一丝焦躁,是他疏忽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别说如今还没长成的未来六边形战神,南枝觉得他的失误更大一些才对。   毕竟当初他也是属于老百姓的一员,他应该最了解才是,即使是隔了一千多年外加一个时空,人与人之间的共通还是存在的。   “那是,我弟弟可是老头子最宠爱的小儿子,自然养的身娇体贵。”南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南枝一言难尽,说好的少说话多看,结果直接反客为主和人家摊主聊上了!   南岭跑商可以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会打交道的就是这些商人,上到大商会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快速和人拉进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后,南枝看向二哥的目光发生转变,原来他哥不是真憨憨!   很快他们三个人傻钱多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形象深入人心,鱼贩一点怀疑都没有。   南岭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弟弟,叫上他还是有用的。   根本不需要他弟弟朝着别人撒娇来换取情报,他照样能达到目的。   原本他还记得和弟弟的约法三章,但看到南枝对一个不认识的外人撒娇,还叫一个外人大哥!这就让他完全忍受不了!   他才是他们家枝枝的正牌哥哥!   顶多再加上他大哥,其他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位公子说话敞亮,作甚非要寻那李老头,我家鱼同样很不错,要不您直接买我家的。”鱼贩爽朗大笑,想把生意揽到自己这来。   “这……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弟弟……”南岭朝着南枝看过去。   南枝心中冷笑,这时候想起他来了,不过他也没拆二哥的台,而是眼睛一转,开始打配合。   “不行!我就要昨天那家的!我就看他家鱼顺眼!”他将任性姿态表演的活灵活现。   南岭眼中飞快划过一些情绪,没受丝毫影响装作头疼的模样。   “你看……也不是不想买你家的,只是我家孩子一定要李老头卖的鱼,毕竟他是老爷子老年得子,宠的厉害,你看可否行个方便?”南岭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鱼贩手中。   原本还有些不快的鱼贩瞬间心情好了,这一块碎银够抵他摆一旬鱼了,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钱多人还傻,鱼贩心中暗自腹诽,又瞥了一眼南枝。   可惜了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竟是这样傻乎乎公子的弟弟,南枝刚刚表现虽然有几分骄纵,那也是带着可爱的小脾气,并不惹人厌。   因此鱼贩会在心里吐槽南岭人傻钱多,却不会反感耍小性子的南枝,如果他有钱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他也愿意娇惯一些。   给他们仨指了路,还专门叫了一个蹲在码头边的十二三岁少年,让他给他们带路。   南枝不着痕迹打量着带路少年,一身粗布短褐,上面还打着补丁,皮肤粗糙且黝黑,眼神飘忽不停的四处打探。   差别太大!   有了对比才能发现他和顾清晏两人的伪装有多拙劣,更别提那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隐约还带着鱼腥味,应该是常年蹲守码头沾上的。   他在打量少年,带路少年也在打量他,这是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小少爷,看着这样的小少爷他眼里克制不住流露出渴望羡慕的目光。   这是他想要的人生,他也想成为这样富贵人家的孩子,就不需要像现在这般,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同时他忍不住升起自卑之情,他对南枝很有好感,说俗一点那就是人都是感官生物,都喜欢更好看的人。   他也有弟弟,但他的弟弟没有南枝好看,性格也没有那么可爱。   南枝或许以为自己耍的小性十分过分,实际上这么点小脾气真不算什么,他弟弟闹腾起来那才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可以说整条街都能听见他弟的哭嚎。   两厢一对比,南枝简直不要太可爱,完全就是一个稍微多了一点点脾气的糯米团子。   别说是带路少年,南岭和顾清晏都觉得这样的南枝没见过,新奇又让人心软,忍不住什么都想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南枝决定主动开口,看看能不能套出一点话。   “王、王铁柱。”少年觉得说自己名字都有些难以启齿,唯恐污了南枝的耳朵。   南枝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有句俗话叫贱名好养活,他还听过叫什么二狗、八蛋的,稍微讲究一点也有叫富贵的。   他不觉得奇怪,顾清晏也维持世家公子的矜贵,反倒是南岭笑出声。   “你叫、叫什么?再说一遍?”南岭边笑边问。   王铁柱有些紧张,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把名字重复一遍。   “哥!你吓到他了。”南枝皱眉,出门前答应的好,结果一条都没遵守,下一次说什么也不能信二哥的话!   “没、没、没有,没有吓到!”铁柱难得大声,出口之后却又后悔了。   小公子会不会误会他在吼他啊?   “别紧张,铁柱,我就想问你一些事,你愿意回答的就答,不愿意就算了,可以吗?”南枝自认是成年人,看铁柱半大少年不由自主用出哄孩子语气。   “您问,铁柱一定照实回答。”手忍不住抓紧衣摆,心中十分忐忑。   南枝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是问了几个温和的问题,比如说他家几口人,弟弟几岁了,平时能吃饱饭之类的问题。   几个问题之后,他明显察觉出铁柱放松不少,最起码不像之前说话结巴。   “大坝那边住的人多吗?昨天那个老伯伯卖长长一条像柳叶的鱼,不知道还有没有。”南枝一边切入正题,一边为自己打掩护。   “大坝附近住的人不算少,您说的那是咱们荆州的一大特色,咱们叫它大白刁,味道十分鲜美。”铁柱小声回答。   南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鱼,他也曾吃过,如今不过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那鱼好看,没想到味道也好,真是一条好鱼。”南枝故意说着孩子气的话,“平时没事是不是到大坝这边的人不多啊?”   铁柱略微思索,也没多想:“生人确实不多,基本上都是熟人,我也是住这一片。”   难怪在鱼市那个鱼贩让铁柱给他们带路,因为人家就住这个地方。   靠近之后,南枝才发现,大坝这一片居住环境十分糟糕,昨天他看到的房子虽然也差,但好歹排列整齐,一看就是有规划过。   而大坝附近房屋错乱排开,大路还算宽广,小路接近没有,纵横交错如同无序织网,不仅破旧,房屋与房屋之间太过密集。   南枝垂眸,万一哪一家走水,怕是整片都会烧起来,太危险了!   更别说还住在大坝附近,碰到决堤情况,怕是跑都跑不出去。   大坝还没看到,南枝心里就记下一堆问题,南阳郡的情况太糟糕了,不知道其他群怎么样。   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这么密集的住宅区还容易引起大规模传染病,卫生条件也不好。   需要整改的情况太多了,不过最主要问题还是在河坝坚固程度上。   南枝手指藏在宽大袖口中轻点,这是他在思考的标志动作之一,每次陷入沉思他手上的小动作就特别多。   原本他们是想通过李老头来了解大坝相关,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答案自己送上门。   “有想过搬离这里吗?”南枝等着铁柱的回答。   如果对方想,他可以看在对方给了这么多情报的情况下,帮铁柱达成心愿。   原本情绪稳定下来的少年听到这话,不由得故意急促起来,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选择拒绝,他搬出去了,他弟弟怎么办,全靠小公子帮忙吗?或许对于南枝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没办法如此厚颜无耻的赖上对方。   “这样啊。”那就得想其他办法回报对方了,南枝暗自琢磨。   铁柱抿唇有些恐慌,小公子是不高兴他拂了他的好意?   “你这小子有意思,拒绝我弟弟的是你,现在忐忑不安的也是你,安心,我弟弟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要得罪的人是我就要小心了。”南岭也不嫌铁柱身上脏,直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铁柱想躲,有听到对方说自己心眼小,又怕被贵人记恨,像他和弟弟这样相依为命的普通人,根本得罪不起人家。   可以说他们抬手就能改变他和弟弟的穷苦人生,同样一抬手也能让他们从此落入人间炼狱。 第42章   “二哥!”南枝皱眉, 示意他二哥不要再吓唬人家了,转头安抚:“铁柱,别怕, 我二哥只是喜欢吓唬小孩, 你接着带路就是。”   “哎!铁柱你怎么带着几个生面孔?要带着你弟弟攀高枝了?”看着还是有钱人的样子, 同样住的大坝附近的大婶手里拎着菜篮子, 冲着铁柱问。   话是对铁柱说的,眼睛却往他身后三人打量,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婶子别开玩笑了, 他们是找老李买鱼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铁柱和大坝附近的居民十分熟稔, 也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原来不是攀高枝,而是高枝没瞧上你,要买什么鱼鱼市里没有?还要专门往咱们这破地方钻, 怕不是别有所图吧?”那婶子语气中酸味颇为明显。   铁柱小心看身后三人神色, 怕得罪人不仅这单生意黄了,还会惹来麻烦, 毕竟有一个明确和他说心眼很小的人。   “这位婶子倒好笑的紧,咱们不偷不抢想做什么不行?我弟弟就喜欢那李老头的鱼, 鱼市里其他鱼贩不合他眼缘,又不是不给钱白拿,话说这么难听作甚?”南岭一副纨绔公子哥做派。   大婶反倒有几分不高兴, 多少顾忌南岭他们她惹不起, 竖起来的尖刺也软化下来。   “行行行,大少爷人傻钱多,咱们这些老百姓哪敢有什么意见?王不服,你是准备从他们开始从这里脱离出去吗?醒醒吧, 别做梦了!”大婶对着铁柱讥讽几句,不再搭理他们一行人。   王不服?!   南枝掩盖心中的滔天巨浪,他没想到一个随意找的带路少年竟然会是原著中极为重要的角色之一。   察觉到小公子看他的古怪视线,铁柱以为是大婶的话把人得罪了,诚惶诚恐想要道歉。   “没怪罪你,不用紧张,你为什么会想叫这么一个名字啊?”南枝试探。   铁柱有些意外,也没多想,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奇怪。   “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家中只有一个弟弟相互扶持,住这里的其他人都是认命的,认为他们注定就该活在这样的贫民窟,可我不服气,想带着弟弟离开,所以干脆给自己起了个浑名王不服。”铁柱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南枝不解:“你既然想离开,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   “或许是我想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子从这里走出去,以人的身份走出去。”铁柱目光悠远语气坚定。   果然是他知道的那个王不服!   想用自己一个人的觉醒,唤醒那么多装睡的人。   虽然他本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在用行动试图让周围的人和他一样找回做人的尊严。   唤醒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更别提唤醒一群人。   “……你大概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了不起。”南枝放弃直接干涉铁柱的人生,而是对方带路到李老头家后,带路费多给了一些。   南岭不知道自己弟弟又怎么了,反倒是顾清晏意外看了铁柱一眼,再看向南枝他心中有些模糊但深刻的东西逐渐觉醒。   “太多了,带路费不需要给这么多。”铁柱连忙拒绝,超过太多了。   “不多,这是你应得的,就当是为了这一路你为我们答疑解惑的报酬吧。”南枝坚定将银两塞给他。   铁柱收下钱后,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朝着他们跪下磕个头以示谢意。   “今日诸位恩情,铁柱铭记于心。”说完也不等南枝他们反应,转身离开。   南枝以为是铁柱自己早就有了明确想法,实际上反倒是今天他让铁柱真正觉醒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今后的方向是何处。   南岭上前敲响李老头家大门,半晌之后才有人开门,开门之人正是面容憔悴的李老头。   “你们是……这两位小公子倒是有几分面善,这位公子是……?”李老头有些困惑,看到南枝和顾清晏时又觉得眼熟。   “老丈可记得我弟弟昨日和他好友一起去鱼市看过你卖的鱼?”南岭先发制人,留够话口让老汉自己逻辑自洽。   李老头思索片刻,一拍脑袋:“有有有!想起来了,当时还纳闷这么俊的两个小后生怎么身边也没跟个大人。”   停顿片刻后,“那今日上门是为了什么事?若是买鱼也该去鱼市,老汉家中可没有鱼。”   “老伯伯昨天摊上有条好漂亮的大白刁!”南枝适当插话。   “大白刁?可……”李老头为难。   “老丈,不妨让我们进去说话,站在你门前总是不合适。”南岭指了指听到动静暗中围观的人,打断了李老头的话。   李老头犹豫片刻:“好吧,若是不嫌家中破旧那就进来吧。”   南枝三人进入李老头家中,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鱼腥还有难闻的臭味。   “老伯,你家有人生病了吗?”南枝困惑。   李老头告罪一声,进去把炉上的药倒出来,送到屋内去,隐约能听到人声交谈,半晌才出来。   三人并没有找地方落座,实在是李老头的家他们不知道改如何下脚。   南枝面对这种糟糕的卫生环境十分凝重,如果每家都是这种情况,疫病的流行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让你们见笑了,我家老婆子又病了,也是为此今日没去卖鱼。”李老头解释。   搬了一条长椅过来,擦干净招待他们坐下说话。   “你夫人病了?”南岭意外。   “夫人……咱们农家小户哪有这么雅致的说法,是老汉媳妇病了,没有什么夫人。”李老头连连摆手。   “难怪刚刚看到你送药进去,你们住这一片的人经常生病吗?”南枝问。   “住在这的生病也没办法,习惯了,病了去找点便宜药煎了,喝完熬一熬总能好。”李老头满脸疲惫,对待现状习以为常,充斥着麻木。   “便宜药?”顾清晏抓住这个字眼。   “就是那些熬煮过的药渣,医馆看咱们可怜,意思收点钱就把药给咱们了。”李老头解释。   “没有大夫看,就这么胡乱吃药,还买的是药渣,这样能有用?”南枝皱眉不认可,心里却知道这是没办法。   李老头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南枝:“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南枝知道他这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可他也是真心觉得这些人不容易。   “这样吧,老伯我问你几个问题,给你足够的钱给你媳妇你看如何?”南枝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这才是你们找老汉的目的吧?”李老头仿佛看破他们的伪装。   果然,这些人排外的思想,让他们对陌生人十分戒备,不容纳不接受,也不愿意改变。   “这算是答应了吗?”南枝并不回话,坦荡和对方对视。   李老头苦笑:“除了答应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家里还病着一个,他又不能出去卖鱼,如果要救他家老婆子,就只能选择答应。   “您家老婆子生的什么病?经常生病吗?”南枝尽量用李老头能听懂的说法。   “没请人看过,大概是风寒?反正每次都是喝一样的药,过几天熬过去就好了。”李老头回忆,虽然意外对方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   话里听天由命的颓废感触目惊心,压的心头沉甸甸的。   “发病之前有什么特殊的吗?”南枝觉得可能还是环境因素。   “没什么特别的,咱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李老头苦笑摇头。   “你们在这住多久了?你们的孩子呢?”环顾四周不像是有孩子的,况且家中有第三人,李老头家也不会过这么苦。   许是正中李老头伤心之处,对方竟然潸然落泪。   “老汉原有一女,就是没得早……”老汉用衣角擦拭眼泪,“贵客见笑,我与老婆子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   南枝发现李老头似乎很忌讳提到他的女儿,可看他伤心模样倒不像是假。   “二十年……二十年前这儿也是这样吗?房子都离的都那么近?”如果是的话,这个问题就存在很久了。   李老汉陷入回忆之中:“当时没有这么多房,只是穷人越来越多,住不起好房,只能在这一块三不管的地建房,越建越多,越建越多,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三不管?你是说官府不管吗?”南岭不可置信。   “管?怎么管?谁来管?谁愿意管?安置这么多人的费用可不少。”李老汉嗤笑一声。   南岭语塞,南枝摇头他二哥战斗力太差。   “听这说法,恐怕这一片有不少人都没有本地户籍吧?”南枝敏锐的察觉到其中隐患。   “你这孩子不仅长的俊,脑子也比你哥好使。”老汉愁苦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笑容。   ???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捧一踩一呢?   南岭不乐意,但提早被他弟弟给按住,想起约法三章,他咬牙忍了。   “多谢老伯,小子没什么想知道的了。”南枝抬手告辞。   顾清晏默契掏出银两递给李老汉:“老人家,请一个大夫好好给婆婆看一下吧,买点好药。”   他们三人出门,明里暗里还有不少盯着他们三个的,南枝脑子动的飞快,立马想到如何脱身。   “李老头,你说大白刁鱼市里就有,可我就是想要昨天那条!”南枝冲着屋子里嚷。   “小公子,昨天那条鱼真没了,老汉也不能等着做你的生意吧?再加上老汉的媳妇?病了,这没办法把鱼变给你。”李老头也愿意配合。   “哼!那小爷不要了!不就一条破鱼!哥,清晏咱们走!就是卖个鱼的还傲气上了!”南枝做气鼓鼓状,一看就是任性富家少爷脾气上来了。   左手拉着南岭,右手拉着清晏,一副无功而返的模样,十分气闷,并且一股脑往前冲。   被留在原地的李老汉适时表现出苦涩的神情,暗中围观的人默默看着南枝一行人离开,没认出来阻拦。   彻底看不到外来者后,李老汉隔壁的邻居开始试探。   “老李,这都是谁啊?找你买鱼的?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   “走走走,没听到人家说的?人家少爷脾气犯了,没能伺候好这些有钱人。”李老头如同挥苍蝇一般,一副没能赚上钱的郁闷。   “毕竟是有钱公子哥,本来就不该来,好奇心没满足,自然嫌弃咱们这地。”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   李老汉冷哼一声:“滚滚滚,少来消遣我。”   他转身“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身后那些议论关在屋外。   “送走了?”屋内突兀响起一道声音,而原本房间门口挂着的门帘被一个白衣人掀开。   “已经走了。”李老汉面带尊敬。   “我给婶子看过了,药放在桌上,喝三天就能好,注意事项你知道吧?”白衣人问李老汉。   李老头连忙点头。   “行了,既然他们给了你一笔钱,就带着婶子离开这,换个地方住,不搬走她还得病。”白衣医者也没收李老头的钱,而是从窗台一闪而出。   隐约还能听到他低声呢喃:“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匆匆离开这片居民区,南枝才放慢脚步。   “还好没追上!”南枝松了口气。   “刚刚李老汉家还有其他人。”顾清晏冷不丁开口。   南枝气都没喘匀,目光严肃的看向他。   唯一的大人听到这话皱眉:“看错了吧?那老汉感觉挺正常的,一点恐慌都没有。”   就是没有恐慌才不正常!   “怕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咱们也不需要为难他,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南枝明白里面有问题,但有些时候不深究也是一种体贴。   他们的目的在大坝,并非深究一个老百姓身后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片恐怕还有不少被通缉的。”顾清晏轻声。   南岭一惊,看着一点也不意外的幼弟,忍不住瞪大双眼。   “枝枝,你也知道了?”   南枝看了二哥一眼,叹了口气,拉着伴读就走。   “这里的问题太多,清晏你知道吗?这里的人称呼这里为什么吗?”他有些难过。   清晏知道,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摇摇头,让南枝接着说出来。   “牢村,这块地就是他们画地为牢的位置。”   低窄密集的房屋,将阳光都隔绝于这片区域,这块看似避祸的位置,何尝又不是另一片牢笼。   “荆州牧或许……”顾清晏在南枝身边低语。   “先不说这个,你看岸边是不是都没有加固过?”南枝知道荆州牧肯定有问题,可他目前注意力却在岸边。   “水位线上升,但河岸高度并没有加高。”顾清晏也知道轻重缓急。   “你们俩怎么又单独行动?”南岭不满。   南枝没回答,而是来回看了眼他和伴读,然后在直勾勾的看向他二哥。   再说说谁才是单独行动?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单独行动的也该是二哥才对! 第43章   南岭倒是会和自己和解, 一点都不会让自己尴尬,强行往俩孩子之间凑,不管做什么, 必须得带他一个。   “咱们离大坝不远了吧。”南枝不管他二哥耍宝, 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河坝看去, 若有所思。   顾清晏大致估算了一下他们离堤坝的距离, 确实不算太远,照理来说这里也是需要巡视范围。   之前南枝就是担心他们跑到河坝边, 被巡视官兵发现, 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结果却大大出乎人意料。   以为不会出问题的牢村, 结果一波三折,还差点出不来;而河坝边巡视松散,丝毫没有之前担忧被发现的困扰。   “荆州还真是水深, 可惜咱们只是路过。”南岭也发现了这一点, 防守太疏忽了。   大夏有规律,河坝必须有人时刻看守, 防止人为做祸,出现隐患问题, 还有要定期检查大坝是否有蛀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对于上辈子的南枝而言,这不过是个寓言性质的成语, 而在大夏却是真实存在的隐患。   等走到堤坝边, 大概百米左右才看到一个抱着长枪,歪着身子靠在一棵树上的官兵,帽子扣在脸上,可以看得出是在打瞌睡。   “这也太松懈了。”南枝忍住不低声吐槽。   不过松懈的看守反倒是给他们机会, 他们三个有意识放轻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大坝走去。   十分顺利,南枝担心的守卫突然惊醒并没有发生,直到他从大坝上下来都没出任何问题,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反倒是在离开时犯了一个小失误。   “咔嚓——”南枝僵硬在原地,脚下是一节踩断的枯枝。   “谁?”那个官兵还挺警觉,立马摘下帽子警戒。   还真是醒的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又这么戒备了,之前做什么去了?   好歹他们已经上河坝考完,不然在河坝上被抓个正着更麻烦。   “站住!你们是谁!不知道河坝周围不许靠近?你们哪来的?”官兵清醒之后反倒是有几分像样。   “啊?官爷我带着弟弟迷路了,原来到了大坝边吗?我们马上走。”南岭一副商人讨好做派。   “等等!让你们走了吗?”官兵并不吃这一套,反而更加警惕。   南岭心中暗骂,这官兵油盐不进。   南枝拉住二哥,给伴读使了个眼色。   “你又是谁?本来小爷没买到鱼就心情不好,你竟然还拦住小爷!”南枝继续做纨绔富贵公子。   官兵皱眉,反倒是放松两分,比南岭的话好使不少。   “别想和我打马虎眼,买鱼不去鱼市跑这来了?真把人当傻子了?”官兵冷笑,心中半信半疑。   “哼!就要那条大白刁!我作甚要将就去鱼市凑合?!”南枝继续发脾气。   顾清晏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碎银塞给官兵,然后将官兵稍稍拉远一点,低声和对方解释。   “官爷通融通融,我家少爷昨日看中一大白刁,十分心喜偏要那条鱼,谁知今日买鱼的鱼贩今日没有摆摊,少爷又非要不可,所以咱们是为了找人。”   官兵皱眉朝南枝看去,南枝瞪了他一眼。   “所言当真?离这最近的住户也都不会路过大坝吧?”官兵觉得不对劲。   “咱们已经去过了,少爷没能成功买到那条鱼无功而返,现在正闹脾气,咱们对这边又不熟,迷路到此。”顾清晏边关注南枝那边动静边和官兵解释。   倒真有几分脾气骄纵的小少爷和替少爷收拾烂摊子的伴读的感觉,官兵心中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你是本少爷的书童,怎么和他人说小话?还不快滚回来!”南枝色厉内荏。   官兵同情的拍了拍顾清晏的肩膀,告诫了他们三个两句,就放人离开了,连南枝不耐烦呛声都没计较。   明明长的好看,怎么就是这么一副脾气呢?   这个误闯插曲也没能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贵公子迷路罢了,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离开南阳郡,南枝也找机会探明他们路过的剩下三郡情况,和南阳郡都大差不离,不过有了南阳郡的经验,另外三郡更加熟练一些,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注视。   马车上——   南枝面前铺着地图,他的手指在他们路过的几个郡上划过,这几个郡的堤坝全有问题,只是大小的问题,剩下没去的郡县恐怕区别也不会太大。   除了大坝问题,整个荆州治理都是漏洞,荆州牧难辞其咎,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能将这么多问题瞒下不报。   二十年前……   仁安帝刚登基没几年,那个时候的情况太复杂,到底是朝中有人,还是有人趁乱瞒下一些东西。   “还在想荆州的事?”南岭看着铺开的地图,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想也没办法,荆州之事并非一日之患,如今我又如何能解决?”南枝并不逞强。   南岭无奈,什么道理都懂,就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拿他弟弟完没办法,劝也劝不住。   “泉州真不需要二哥陪同?”不放心。   南枝不想让二哥一直陪着他,又不是无事可干,围着他转算什么事。   “送到地方就行了,岭南那边催了好几次,信鸽我又不是看不了,每次到落脚据点那些人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不瞎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南枝觉得他哥不是二十一岁,而是一岁。   南岭大受打击,他弟弟这是嫌弃他了?都怪信鸽还有那些手下!   炖了!开除了!   “可是你和你的小伴读都还是孩子。”怎么能就这样扔下他弟!   “哥,前个我收到消息,大哥府上的侧妃没了。”南枝没有和二哥解释,而是说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南岭根本没过大脑,脱口而出:“没就没了,这和你一个人去泉州有什么关联吗?”   “连大哥府上都出问题,可见盛京并不平静,二哥难道你也想产业出事?若你和大哥都出事了,谁又能保护我和昭阳?”南枝只能揉碎了和二哥讲。   南岭不甘心,却也明白不是他能耍性的时候,况且他还存着帮自家幼弟登位的想法,可不能他弟弟回心转意,结果他事业没了,成了拖后腿的!   突然一下子就支楞起来,南岭也没那么难受了。   下意识忽略南枝话里的昭阳,他保护昭阳?说不定昭阳反过来保护他,全家武力值最高的反而是两位女性。   “那我让小花送信你记得回。”南岭揉了揉南枝的头,叹息一声选择和弟弟分开去岭南。   南枝点头,小花是南岭的鸽子,底色纯白,身上带着一块褐色花斑,于是取名叫小花。   除了他以外,兄姐的鸽子都十分有个性,不知道他能不能碰到一只同样有个性的鸽子。   分头行动之后,只剩南枝和顾清晏两人,南岭离开没有一个护卫跟上,由此顾清晏更加肯定这就是仁安帝派出来保护小儿子的。   只不过之前南岭一只黏着南枝看不出来,名义上是保护两位皇子,实则保护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南岭也不在意这些,他自认不需要专人保护,他弟弟长的好,性子脾气也不错,不多派点人保护,他都担心有拍花子的将人拐了。   泉州离盛京太远,由于靠海,可耕种田地不多,本地大多也是海上捕鱼为生,再不然就是去盐场煮盐。   煮盐工作量大,工钱也不算高,再加上没有安全设备,工人受伤生病的也不在少数。   由于都是官盐都会收上去,即使买盐的钱也与盐场无关。   因此泉州这地算不上富饶,经商也没多少愿意往这里跑的,作为封地更是没人想要。   泉州目前还是一块没有藩王选择的地方,泉州牧是个务实之人,同时也是铁杆保皇派,和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牵扯。   仁安帝在答应小儿子后就秘密送信给泉州牧,让其一切听从九皇子吩咐,允九皇子行职位之便。   泉州牧有些犹豫,却还是拗不过皇命,身为皇帝信任的心腹之一,却还在泉州这么一个偏僻地当地方官,无外乎他是一个好官,放心不下泉州百姓,所以拒绝进京赴任,留下当一个普通父母官。   九皇子他也知道,不过一个六岁小童,真能把泉州事物放心听他指挥?即使不是指挥,而是配合调动,泉州牧也觉得不太靠谱。   他实在不放心把泉州交给一个孩子,说他目光短浅看不起也好,违抗皇命有异心也好,他都不能拿泉州老百姓开玩笑。   南枝倒是不知道泉州牧想这么多,不过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相反还会十分欣赏。   愿意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地方官,和对百姓漠不关心的地方官,泉州和荆州就是十分鲜明的对比。   至少他入泉州之后,这个地方虽然偏远穷苦,但百姓脸上并不像荆州那样麻木。   脸上同样有被生活压迫的苦楚,却没有那种无处申冤的认命。   单从此南枝就能肯定,泉州牧是个好官,最起码比荆州牧要好的多。   南枝心里是欣赏这个泉州牧的,他对于泉州而言本身就是外来者,有戒备又有什么不对?   泉州气温偏高,由于靠近大海,还带着专属大海的咸湿,南枝忍不住有好心情。   那是离开皇宫高墙后自由的清新,虽然他的家在皇城,但他的心无拘无束。   “枝枝很高兴?”顾清晏轻声询问。   南枝点头,面上含笑:“清晏,你知道吗?这次离开盛京,让我有了展翅高飞的辽阔。”   听到这话,看到畅快自由的南枝,顾清晏心中动摇,他自顾自想把对方推到那个位置真的好吗?   “但盛京是我的家,我飞再高也是要回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伴读的纠结,而是看着天空轻声陈述。   算了,顺其自然吧。   总归还是要当事人愿意才行,眼光总是要放长远,不能只将目光落于脚下。   他们在这边聊人生感悟,却丝毫不知道泉州牧去接他们结果扑了个空。   南枝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护卫从另一条路线进入泉州。   “怎么回事?为什么九……还没到?”泉州牧有些着急。   “大人不必忧心,此间必定有什么变故。”幕僚靠近州牧耳边轻声回话。   毕竟南枝属于微服出巡,即使泉州牧排斥这份安排,也必须保证皇子安全。   因此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泉州牧就十分着急,一个孩子即使带着护卫在路上也不是特别安全。   “你说这九…九公子怎么就突然要到咱们泉州来呢?泉州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地,怎么能经得起折腾?”泉州牧叹气。   他也不是对九皇子有意见,只是他对皇家的忠诚并不能和对百姓的负责混为一谈。   越想越头疼,结果一只带着褐色斑块的白鸽扑腾着朝泉州牧飞来,直接冲着他的脸撞去。   “嘶——”州牧痛呼,脸上被鸽子砸了个正着。   幕僚连忙将鸽子接住:“大人没事吧?”   “这三公子的鸽子果然不同凡响。”州牧觉得他鼻梁都要被鸽子撞断了。   这只鸽子还十分高傲,在幕僚手中还不停扑腾。   “大人,还是赶紧看看三公子写了什么吧。”幕僚无奈。   “对对对!说不定和九公子有关!”泉州牧连忙将三皇子的消息取出,鸽子如同完成任务一般,用力一扑腾飞出幕僚手掌心。   这个时候幕僚才知道之前这只鸽子还是留情了,还知道完成任务之后再彻底摆脱他。   “如何?可是有九公子消息?”   州牧看着手上来自南岭的消息,上面写着他弟弟已经改道,直接去盐场了,不用去接人。   越看泉州牧眉头皱的越紧。   “九公子……直接去了盐场,这可怎么办?”泉州牧将消息递给幕僚,一脸为难。   他也没想到南枝根本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绕过他就往盐场跑。   对方像是猜到他没那么轻易答应对方去盐场,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绕开他这州牧,直接奔盐场去了。   “这位九公子不简单啊。”幕僚轻笑,倒是没像州牧那么激动。   “你还笑!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泉州牧十分焦急。   幕僚摇摇头,“您到底是怕盐场出事,还是怕九公子出事?”   “我都怕不行吗?还不赶紧去盐场!”泉州牧简直拿这个看热闹的幕僚没办法。   幕僚笑的十分开怀,仿佛看到十分有意思的东西:“走吧,州牧大人,让我们去看看这位九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对这位备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反倒不操心对方胡来。   毕竟对方真要躲开他们胡来,直接不通知他们,等闹出事来再让他们收拾烂摊子即可。   可他们没这么做,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告诉他们,他就是绕过他们直接去盐场了,也不怕他们找过来。   这样的人十分有分寸,根本不会像泉州牧所想那样胡来,州牧也是关心则乱。   “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吧!”州牧甩袖朝着盐场赶去,完全不看身后幕僚跟没跟上。 第44章   南枝不知道自己和泉州牧错过去, 但他心里大概猜到泉州牧不会让他单独行动。   毕竟一个负责任的州牧,同时又对皇帝保持绝对忠诚,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可能放任九皇子不管。   南枝为了不陷入前后为难浪费时间的状态, 干脆直奔目的地, 反派死于话多, 所以他向来都是先做了再说。   “枝枝, 咱们真不和州牧打招呼吗?”顾清晏有几分顾虑,毕竟他们属于外来者, 而泉州牧是泉州的话事人。   南枝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走正常程序吗?得罪一洲州牧并非明智之举, 只是我不想把时间花在与他周旋上。”   对方顾虑颇多,并且从根本上不觉得六岁小孩能有多了不起, 真正要说服这么一个人,必须花大量时间,并且还要伴随大量展现自己的才识。   这样太浪费时间, 而且也没意义, 真有那个闲工夫,恐怕雪花盐都能晒出好几批了, 他喜欢做实事不喜欢打嘴巴官司。   不如用事实说话,他到底是黄口小儿, 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他也没无视泉州牧,直接私自行动做先斩后奏的行为,而是转道之后直接告诉他二哥, 再由南岭通知泉州牧, 他就是打了一个时间差。   或许他也有一些说曹操曹操到的属性在身上,他刚念叨二哥的鸽子小花,小花就扑腾着翅膀穿过窗帘直奔南枝怀中。   如同一根箭矢“嗖——”的窜进来,然后在靠近南枝后放慢速度小心着陆, 着陆后歪着头小声咕咕了两声。   小花和昭阳的小黑是两种性格,有时候他觉得小花的性格有些狗里狗气的,甚至还会像小狗一样冲着他摇尾巴。   虽然鸽子摇起来更像在摇屁股,但看上去和摇尾巴没什么差别。   并且南枝诡异的从一只鸽子身上感受到了绅士风度,比起小黑每次都直冲他头发上蹲窝,小花每次看见他都想小钢蛋一样飞速冲过来,然后在快要碰到他时一个急刹车,轻飘飘的落到他怀里。   连带着尖锐指甲的爪子都没有怎么用力,像是深怕弄伤了他一样。   他觉得兄姐的几只鸽子都特别有个性,并且十分通人性,看着他们的鸽子,南枝要求不由得也高了起来,想要一只灵动又独特的信使。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能达成所愿,仔细想想还挺遗憾的。   其实知道他的诉求后无论是兄姐还是帝后,都曾弄来一大堆鸽子任他挑选,那些鸽子各有千秋,模样好,脾气也温顺,都很听话,但不是他想要的。   养小动物这种东西就得合他的眼缘,他想要的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羁绊,这种羁绊并非后天训练得来,而是先天就能共通的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他的小马,第一眼他就觉得卜卜和他有缘,如果不是考虑到军营战马需求,他一开始都不会拒绝。   而卜卜也像是认定了他,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才是他追求的。   有时候南枝自己也觉得有些矫情,用什么不是用?养什么不是养?何必这么挑剔!   偏偏他的家人丝毫不觉得他矫情,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身为皇子难道连这么点权利都不能有吗?   比起那些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南枝的小性简直不要太和善,毕竟南枝只是为难自己,纨绔子弟可都是霍霍别人。   再加上南枝也没什么其他爱好,还十分体贴人,见谁脸上都带三分笑相,可以说在住进紫宸殿前,即使是和皇后最不对付的贵妃,对南枝都没什么恶意。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枝太会长了,结合皇帝和皇后所有优点的长相,可以说是一众皇子宫女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对待好看的人,大多数都会多一些耐心,人本质肯定是喜欢长的俊的,说着虽然肤浅,但有选择的情况下谁又愿意主动和难看的人接触呢?   不能以貌取人不假,可让自己有个愉悦的感官体验不是更好吗?   不知道南枝特别招动物喜欢和长得好有没有关系,按理来说动物和人类的审美隔着壁垒,就像狮子欣赏不了鳄鱼一样。   都跨物种了,就更不存在审美共通问题,但南枝就是招动物喜欢。   小花扑倒南枝怀中之后,南枝将他捧起,看看有没有他二哥的书信,结果信鸽脚上空荡荡一片。   “原来你不是替二哥给我送信的啊?”南枝用手指轻轻梳理小花有些乱的羽毛。   “咕~咕咕~”鸽子叫了两声似回应,动动脑袋蹭蹭南枝的手,十分温驯。   只是全程都将背对着顾清晏,完全没有朝那边凑的意思,从细节看出他们之间的仇恨怕是不小。   “看来你是从泉州牧那里跑出来的了。”南枝轻笑,从马车的抽屉中拿出一包谷物,撒在桌面喂给小花。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十分高兴,从南枝手心轻轻一蹦就落在小桌子上,欢快的啄着南枝喂给他的食物。   即使是吃东西,小花也拒绝面向顾清晏。   “清晏,看来小黑和小花都不太喜欢你。”南枝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出言调侃。   顾清晏苦涩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得罪了它们。”   “你把它们抓住,它们还没办法挣脱,可不就觉得丢面子不想理你。”南枝好心给伴读解释。   伴读半信半疑,似是不相信鸽子有这么聪明。   小花跳到南枝身边,终于面对着顾清晏。   “咕咕!咕!”这两声叫的有几分凶,像是在附和南枝的话一样。   “还真的挺聪明,原来这么记仇啊?”顾清晏哭笑不得,想伸手摸摸小花,结果被当事鸽跳着躲开。   他竟然从鸽子身上读出了嫌弃之感,小花和小黑一样讨厌。   南枝连忙安抚的替小花顺毛,然后摇头:“清晏算了,别试了。”   “还是你的动物缘好,从小我就不受动物待见。”顾清晏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也没什么执念,只是觉得有几分挫败感。   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他,对于动物缘问题毫无解决办法,毕竟这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没关系,你总会碰到愿意接受你的动物。”南枝笑着拍了拍伴读的肩膀。   他将吃饱的鸽子往窗外一放,小花扑腾着飞远了。   “也不知泉州牧会何时赶上来。”顾清晏摇摇头,并不在意有没有宠物。   南枝也无意围绕小动物相关拉着他去讨论,不过他心里对泉州牧什么时候能追上大概也有想法。   总归不会太晚,说不定他们前脚到,泉州牧后脚就到了。   他心中暗自估算,如果他之前猜测的不错,泉州牧真是一个对泉州事事关心,心系百姓的好官,他就不会放心让一个他看来什么都不懂的皇子,插手泉州对外最主要的经济往来作物。   泉州温度比盛京高,带着大海的潮湿气,南枝一下马车就听见从盐场传出的煮盐动静,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汗。   顾清晏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南枝,其实他更想亲自上手帮忙擦拭,只是想到对方秉性选择放弃。   南枝应该不希望别人像伺候小少爷一样伺候他,他当伴读时间不长却十分了解对方。   既不娇气,也不蛮横,更没有贵族身上的高高在上,他不喜欢让别人伺候他来显示自己的身份。   “怎么了?”南枝困惑,作甚一直盯着他看?他脸上有哪里脏了?   不料他伴读笑出声,让他更摸不着头脑。   “没事,并非脸上脏,只是觉得你这样也很好。”顾清晏没解释说的是什么很好,只是否认了脸上脏。   南枝也没深究,边擦汗边嘀咕:“不知道泉州牧什么时候能到,泉州的天也太热了。”   “公子,不然上马车等吧?”其中一个护卫也觉得外面天气太热,干脆让九皇子在马车里等,马车里有冰盆好歹凉快一点。   性格不算娇贵,但身体是真身娇体弱,南枝本来还想逞强一下,结果就被看穿的伴读一把拉上了马车。   有时候他都怀疑清晏是不是和他娘还有昭阳一样,都是天生神力。   他无意闯进盐场,而护卫和伴读也不赞同他在外面等候,虽然他可以凭借身份强行无视他们的需求,可完全做不出来这种事。   仗着自己身份压人一头的事他还真没干过,也就在荆州装过几次大少爷脾气,实际上什么伤害都没造成。   好在泉州牧来的不慢,一块糕点还没啃完,就听到泉州牧的声音。   “九公子——!参见九公子,九公子可否下来一叙?”泉州牧高声呼唤。   跟在州牧身后的幕僚看着停在盐场外的马车,心知他对九皇子的猜测不错,对方有主意又并非全然不管不顾的莽撞人。   南枝放下刚咬一口的糕点,早知道就不让他二哥送那么早的信的,他都没能吃完这块点心。   他也不能就这样将泉州牧晾着,那就成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也没有为难州牧的意思,干脆轻轻拍下手上的糕点残渣,然后整理好衣服下马车。   “你就是泉州牧郑光?”南枝回忆了一下南岭离开前告诉他的信息。   郑光并没有穿官府,由于着急找九皇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透,路上还提心吊胆担心对方做些什么。   “正是下官,参见……”泉州牧连忙准备行礼,结果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就被南枝拦下。   “不必如此,出门在外无须在意我的身份,我的来自想必郑大人已经知晓?”南枝扶起准备鞠躬下跪的郑光。   郑光面带犹豫之色,心中还是更想拒绝九皇子,可已经到盐场门口,无论想什么借口,恐怕都不会让对方改变主意。   “参见九公子,既然九公子对盐场感兴趣,不如让他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州牧身后的参谋伸手简单行了一个见面礼。   郑光听到这话震惊,他们原本不是同一阵营的吗?幕僚什么时候倒戈的?!   这话让人挑眉,看来郑光一点准备都没有,应该不是他们原本说好的打算,南枝若有所思。   更让他意外的是郑光的反应,此人一副被背叛模样,却还是听去了幕僚的建议让南枝进盐场。   “这位是……?”看着幕僚的目光略感兴趣。   郑光一拍脑子,虽然心有疑虑,却还是和九皇子介绍幕僚身份:“他是下官门下幕僚,目前在下官身边任师爷。”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瑾,字怀瑜,若九公子不嫌弃,唤我怀瑜既可。”周瑾身材清瘦,自带一股儒雅之气。   “你就是……周瑾?”南枝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顶级谋士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他眼前撞。   之前的孔亮、士元,如今眼前的周瑾。   再来一个文若,异界版三国顶级谋士就快要被他碰全了。   南枝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原作者仁慈,即使逮着三国谋士薅羊毛,也没全薅过来,只薅了这么四个做代表。   周瑾心下觉得奇怪,他就一籍籍无名之人,九皇子怎么是这个神色?   察觉到幕僚怪异的神色,南枝也知道自己情绪过于外露。   如果说其他三位谋士后期是搅风搅雨,这一位是唯一英年早逝的。   看着如今还年轻,虽然看着瘦弱,但脸色红润的周瑾他没控制住表情。   “无事,只是感觉怀瑜面善,感觉和我师兄他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南枝轻笑掩饰刚刚的反常行为。   毕竟同为顶级谋士,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吧?   “公子的师兄?”周瑾错愕,九皇子的老师又是哪位?   “宋清廉宋公是我老师。”南枝含笑解答。   “宋公?!”周瑾惊讶瞪大双眼,泉州消息闭塞,他还真不知道九皇子的老师是宋清廉。   不由得苦笑,“公子抬爱,在下如此寒门出身怎可和宋公高徒相提并论?”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两位师兄同属寒门,如今也算是在为陛下办事,州牧进京述职可将先生带上,你们定能成为知己好友。”南枝十分笃定。   他记得周瑾英年早逝,他两位师兄还为之叹息过,应该是欣赏对方的。   四大顶级谋士好像只有文若一人出自世家,其他三人皆是寒门。   不过文若的人脉倒是最广的那一个。   郑光看着九皇子和他的幕僚相谈甚欢,悄悄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忘了要去盐场也说不定。   原来怀瑜是在曲线救国啊!他就说他的幕僚怎么倒戈的这么快! 第45章   结果郑光还没欣慰多久, 就被幕僚无情出卖。   “大人,是否让九公子先进盐场看看?”周瑾转头对州牧建议。   泉州牧僵在原地,原本高兴的心啪叽一下死了, 他没听错吧?和他站在一边的怀瑜说什么?他上了年纪耳朵不好没听清!   “怀瑾?”郑光深觉到了背叛。   周瑾对着郑光摇了摇头, 示意让九皇子进盐场。   他觉得仅仅是这几句交谈他就能感受到南枝不是什么任性的孩子, 不会选择胡来。   郑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选择退让, 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周瑾帮忙,泉州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安稳局面, 他信任的不是九皇子而是他的师爷。   “请九公子和下官来吧。”泉州牧甩袖, 头也不回率先向前冲,以此来宣泄他心中的不满。   幕僚摇头, 他也知道州牧迂腐又固执的性格,但只要是对泉州好的,对方都愿意无条件去做。   “请。”周瑾单手做出请的示意手势。   南枝也不介意泉州牧的失礼, 比起那些带着面具伪善之人, 郑光这样的直脾气更加让他放心。   “怀瑜,辛苦了。”踮着脚还要周瑾弯腰配合, 他才能拍上对方的肩膀。   幕僚看着瘦弱,身高却不低, 南枝后知后觉发现似乎这些人都长得挺高?他有些郁闷,心里忍不住怀疑原作者是不是对身高有什么执念。   不然怎么会连身娇体弱的谋士都能有一米八以上?   古代一般物质比较匮乏,很多人多缺乏成长营养, 因此正常情况下一米七以上都算是很高了, 也就是七尺男儿属于正常身高。   偏偏他碰到的这几个成年男性都在七尺以上,这不科学!   他记得原著中长大后的顾清晏身高更是到了九尺以上,以大夏一尺的长度来算,顾清晏的身高完全是一米九以上的大块头。   他记得他上一辈子差不多同时期东汉末年, 那些有名的武将身高也都在一米九左右。   突然感觉心上被千疮百孔,没关系即使他长不了那么高最起码他还能当个无忧无虑的闲王。   进到盐场之后南枝才发现这里面卫生条件并不算好,同时因为天气炎热,他们很多煮盐的工人都是赤着胳膊,脸被水蒸气熏的通红。   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人工制盐,看过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辛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员损耗。   他在观察盐场,周瑾则在观察他,看到他脸上真实的心痛神色,幕僚才能肯定九皇子真的不是来玩的。   “在下可否知晓公子为何而来?”周瑾直截了当询问。   南枝一愣,他还以为对方会选择旁敲侧击,没想到是直接了当的问,他发现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郑光也停下脚步,似乎也在等他一个答案。   “我想改良制盐之法。”对待坦诚的人,他向来回以同样的坦诚。   “胡闹!制盐怎可如同玩笑一般说改就改?”郑光顾不上尊卑,反应十分激烈。   南枝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怀瑜。   “你呢?你如何认为?也觉得我在胡闹?”   周瑾脸上失去笑意,而是十分凝重。   “怀瑜!难道你还要继续纵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郑光忍不住激动,之前周瑾的倒戈和现在态度的暧昧不明,让他最敏感的神经不停的跳动。   幕僚没有搭理州牧的质问,而是费解的看着南枝,他不能明白九皇子究竟是为什么能如此有恃无恐。   对方就能肯定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吗?要知道他是泉州牧的师爷,是泉州人,根本不可能和南枝站在一边,即使他欣赏这个九皇子。   但南枝眼中的坚定,他却想让对方试一试,万一成了呢?就和过去无数次那样,他想要给泉州一个更好的未来。   郑光不愿意去改变尝试的东西,他愿意去尝试。   “你说的可是真的?”幕僚牢牢盯着南枝,不愿意错过对方任何深色变化。   南枝根本不怕他打量,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周瑾!”郑光气急直接叫幕僚全名。   无人在意泉州牧的态度,南枝也不卖关子:“如果能够晒盐成功,不仅能够提高产量,还能节省更多人工。”   “周瑾!你不会真的相信吧?”郑光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呢?”周瑾轻声回应,让后坚定,“如果真能提高盐产同时还能减少人员损失,即使是个六岁的孩子我也愿意去相信。”   郑光快要气厥过去,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对话的两人,他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要说什么。   周瑾还能怎么吃里扒外!   “放心,我不拿整个盐场做实验,只需要给我一小片位置,也无需州牧找工人,只需要出地方,实验阶段全程我自己负责。”南枝直接开口说他要的。   幕僚不知道什么是实验,但他知道南枝的要求确实不过分,并且不会对盐场造成太大影响,他还在思索得失,南枝又退一步。   “或者你找一片人迹罕至的无用平坦滩涂给我也行。”晒盐这方面只对地势有要求。   这么一退之后,周瑾更是没了顾忌,觉得未尝不可一试。   “郑大人,属下想一片滩涂咱们还是可以提供的吧?”他也知道泉州牧是什么犟脾气。   郑光冷笑:“你还记得我是州牧?你都已经答应了,还问我作甚?”   “行,州牧答应了,选好地方后,届时在下会亲自带九公子过去。”周瑾做出保证。   南枝意外,然后看向泉州牧,结果对方冷哼一声也没反驳,他思索片刻。   “咱们得约定一个时限,不然我不放心。”他认真的看着周瑾,双方都不信任的情况下,就只能进一步缩小范围规定。   “怀瑜如此为你,你竟还不信他?!”郑光一脸他没眼光的神色。   南枝迷惑泉州牧到底是更气周瑾答应他,还是更气他不相信这位幕僚。   周瑾倒是见怪不怪,十分了解州牧的性格,况且说起不信他,郑光才是最过分的那一个。   心里清楚身为一州州牧肯定不能轻易相信他人,但想到曾经受到的阻碍,还有麻烦,如果不是考虑到郑光的知遇之恩,他都想要换个更加英明灵活的主公。   南枝并不知道周瑾有一颗在想要跳槽边缘反复横跳的心,还在想泉州官僚体系真团结,即使闹了矛盾也一致对外。   “就像你们不放心我,我终归是个外来者。”他不信任才是正常的。   周瑾倒是不意外他的警惕,同时也是欣赏九皇子的,也不介意再给个承诺。   “三天之内,必定给你找到一片你满意的滩涂。”毕竟泉州什么都不多,靠近海岸的滩涂那是最多的。   南枝颔首,也并没有在盐场多逗留,离开的干脆利落,顾清晏则默默的跟着他。   他的这份干脆利落,反倒显得郑光的防备十分多余。   郑光苦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只是太重视泉州,反而关心则乱。”周瑾也知道搭档的老毛病,忍不住叹气。   “真要给九公子找滩涂啊?”郑光还是不怎么信任,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能有这能耐?   “反正是无人用的滩涂,也不需要你提供工人,还有什么好不情愿的?莫非连一片滩涂都舍不得?”幕僚挑眉,不明白有什么好别扭的,这基本属于零成本。   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不会对泉州造成损失,更甚如果成功泉州只有好处,郑光虽然一心为民却太过谨慎,行事优柔寡断瞻头顾尾,顾虑过多可以避免麻烦,同时也会错过机遇。   说好听点叫直,说难听点这就是迂。   多年辅佐之情还是有的,周瑾克制住想要跳槽换主,良情择木而栖的想法,任劳任怨开解郑光的榆木脑袋。   “可九公子这岁数……”郑光心中始终跨不过年纪偏见这道坎。   “甘罗十二岁拜相,秦皇十三岁登基,照你所说他们都还是孩子。”直接挑明州牧的偏见,并且拿出有利的证据。   郑光气急:“那又有几个甘罗?几个秦皇?你怎知他九皇子就会是甘罗、秦皇这般能成事者?”   “不妨一试,是龙是虫自可分晓。”目的达成,周瑾收敛锋芒,又变回文弱书生的模样。   “怀瑜,你这是在激将于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答应,反倒显得他不占理。   他还是不认为一个孩子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过只是一片滩涂他给的起,反正皇命也是要求他配合,只要对方不乱折腾他的泉州老百姓就行。   “如若并非如此,你定要更多纠缠,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幕僚眼皮都不抬,对待郑光这样的上司就只能让他看到实际东西才会服气。   郑光泄气欲言又止:“怀瑜……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周瑾皱眉。   “算了!没事。”泉州牧又将话憋了回去。   周瑾皱眉,他知道对方老毛病又犯了。   “我知你想问什么,想过,但泉州更需要我。”毫不客气,不留情面。   周瑾犹豫过,也想过能否在九皇子手下做事,和对方浅聊几句就能感受到此人坚定的意志,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同时还带着一股仁慈之心,并对百姓报以平等之姿,而不失皇子威严,刚柔并济这是他从南枝身上感受到的特质。   谋士都希望自己有一个英明的主公,郑光明显不是周瑾想追寻的,可州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的品行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即使动摇最后他依旧选择了泉州,不过最起码在这位年幼的英主还在泉州之时,让他多见证一些对方的光辉。   说罢他也没看泉州牧是何反应,起身告辞离开了。   郑光看着周瑾的背影,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人他是留不住了,即便师爷愿意为了泉州百姓而留下,郑光也不忍明珠蒙尘,他知道他麾下并非是明路。   他自己不想往上爬,执拗的守在泉州这个地方,没理由阻止有能力一飞冲天的鹰和他同困囹圄。   周瑾属于更广阔的天地,而泉州太小了,是委屈他盘蜷着的浅滩。   他能选择为泉州妥协,泉州牧也愿意助他跃过龙门。   如果晒盐之事真能成的话……   南枝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泉州牧和幕僚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也不知道郑光想将谋士推荐给他。   毕竟他没什么野心,来泉州也不是收买人才而是为了提高盐产量。   “清晏你说郑州牧会被说服吗?”毕竟看着就是个犟脾气。   劝服郑光和以前基层扶贫劝贫困村村长的难度差不多,穷怕了反而害怕改变,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法动摇。   一定要看到一定成效后才愿意慢慢尝试,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成本,实在是村子经不起折腾。   顾清晏思索今日观察所得:“周师爷定能说服州牧,毕竟咱们所要的不过是一片滩涂的短时间所有权。”   南枝点头认可,没有直接在盐场改造,而是选择一片平坦滩涂的临时使用权,这是他在马车上思索过后能够最快展开行动的方法。   并且不会造成太大的冲突,他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搞破坏,完全没必要那么针尖对麦芒。   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郑光对仁安帝忠心耿耿,可从地方而言他就是绕不开的那条地头蛇。   南枝自认和对方没什么冲突可言,对方也不至于为难他。   “只要晒盐法成,不日便可归京,只是今年中秋回不去了,不知年前可否回去。”想想还有几分怅然若失。   顾清晏握住九皇子的手:“殿下定能达成所愿。”   认真坚定,他是真的这么相信。   这样炽热的情谊,南枝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有时候他真觉得对方似乎将他当成了某种信仰的化身。   “都说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客套。”南枝干咳一声,耳朵却暴露他真实想法红了个透彻。   对方轻笑,为了掩饰尴尬,他端起面前茶杯准备饮一口。   “枝枝,小心烫。”含笑的双眸如同装了春水,让人一不留神就能漾进去,这是独属于一人的如沐春风。   才添了热茶的杯子,迅速被茶水染上温度,而南枝拿着杯子的手都有些微微泛红。   顾清晏用巧劲夺下茶杯放好,然后抓住烫红的手轻吹,随后掏出药膏替南枝擦药。   如果不是南枝强烈抗拒,他甚至准备用绷带将这只烫伤的手绑上。   一套应急处理下来,本就没有烫伤,只是略微红肿的手早就好的七七八八,根本不需要擦什么药膏,更没必要绑什么绷带。 第46章   南枝原本预计滩涂的事, 少说得缓两天,没想到周瑾行动力十分迅速,第二天就来找他, 说位置找好了。   “公子为何一脸不可置信, 是觉得州牧不会这么快松口吗?”周瑾觉得好笑, 干脆直话直说。   被点破心思, 南枝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顾清晏十分淡定, 一点都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   “难道不该怀疑?毕竟昨日州牧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善。”不仅不尴尬甚至十分理直气壮, 明明看着像是十分温和好说话的人,实际上根本油盐不进。   周瑾意外, 昨天他没仔细看过,南枝身边跟着的这个大一点的孩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强势。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周瑾是好意, 他们这么咄咄逼人,总感觉不太合适。   他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张扬跋扈。   忍不住轻轻扯了扯顾清晏背后的衣服,再周瑾看不到的角落里扯了扯对方, 示意伴读收敛一点。   他们毕竟是在别人地盘,这样强势实在太过嚣张。   “是郑大人昨日态度不好,在下替大人给公子赔个不是。”周瑾没有计较顾清晏的咄咄逼人, 反倒是极为自然的道歉。   南枝尴尬一笑:“没关系, 本就是我们先声夺人,绕过州牧直接去盐场,说起来确实不太光明磊落。”   受到示意的伴读如九皇子所愿收敛锋芒,退后一步。   “昨日还未细看, 不知这位公子是……?”周瑾打量着比九皇子大两岁的顾清晏。   “顾清晏,公子的……伴读罢了。”他不愿意多说,而他最喜欢的身份则是南枝的伴读。   他不愿意多说,周瑾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顾……可是盛京的那个顾家?”试探。   南枝想左右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颔首表示承认。   “那这位顾公子莫非是传闻中,顾家这一代万里挑一的神童?”周瑾确认。   顾清晏皱眉似不太认可,幕僚的心忍不住一悬,难道他认错了?   “神童不过虚名,况且我也不是儿童,如今更当不得,况且谁又知我不是下一个伤仲永?”顾清晏贬低起自己来也是毫不留情。   南枝咋舌,听到未来六边形战士自称伤仲永,那种复杂简直无以复加,没错大夏也有伤仲永典故。   所以他时常有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那个时间段的错觉,按照原作者设定肯定是平行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可总会出现一些不属于这个时间段该有的东西。   伤仲永这个典故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他的伴读拿这个典故做比,也不过是不喜欢那些拿虚名吹捧于他的。   “怀瑜不必介怀,清晏不喜人以虚名夸他,你直接唤他名既可,今日你来也是要带我们去滩涂,现下时间还早,不如一起用过膳再出发?”南枝轻笑。   顾清晏没有反驳,也没再说什么攻击性特别强的话,就如同回鞘的利刃锋芒尽收,又成了默默守在主人身边的忠诚大狗。   周瑾意外,心里知道此人身份之后,这一系列举动有让他有了全新看法。   危险,但有明确束缚。   如果有一天失去绳索,这家伙会变成很麻烦的存在啊。   这位泉州牧幕僚眼光毒辣异常,从零碎的一些片段窥得顾清晏的真实全貌。   这位顶级世家出身的荣光,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并不被家族所束缚,说不定是世家更需要他才对。   周瑾推拒不过,坐下陪着一块用餐,心下感叹句九皇子不愧是王孙贵胄,大厨的手艺都比他们泉州这个小地方好。   “这不是大厨手艺。”顾清晏冷不丁开口。   这位幕僚才反应过来刚刚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好在也不算特别要紧的事。   “此话怎讲?可否与在下讲解一番。”不是九皇子自带大厨,泉州还有如此手艺的高人?   “咳、咳咳!”南枝不小心呛到,没想到会听见如此直白的夸赞。   顾清晏连忙拿手帕帮忙擦脸,拍背帮忙顺气。   “九公子?没事吧?怎么好端端呛到了,可要请大夫?”周瑾也不知道怎么一个问题就把人问成这样。   南枝在伴读的帮助下喘匀气,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拒绝,这么点小事请大夫,他丢不起这个人!   “无碍,只是怀瑜误会了。”他连忙解释。   他又不是那么娇贵的人,出远门还要带个厨子,完全没必要小题大做。   他自认为这个选择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对于乐衷享受的世家而言,出门别说厨子,甚至丫鬟小厮一个不能少,更甚者带绣娘制衣的都有。   可以说将骄奢淫逸演示到了顶点,所以青禾当初为他只收拾出三车行李,实属算是低调的了。   “在下误会何事?”周瑾不解其意。   顾清晏看南枝无恙,然后看着幕僚面无表情:“桌上全是九公子亲手所做,并非什么大厨。”   将南枝挡在身后的伴读,隐约能看出原著中那个面冷心硬的战神模样。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似乎在盛京那个如沐春风的矜贵公子,在决定陪他来泉州之后发生了一些改变。   对方似乎不再掩盖自己的真实,越发和原著中那个形象贴合,直到他转头望向他时,那双眼睛才染上暖色,融化了坚冰。   “九公子亲手?!”周瑾大为意外,九皇子都不比灶台高多少,真要让一个孩子动手,还真是泉州失职。   回想起刚刚桌上食物的口味,周瑾突然又觉得,真要让泉州大厨来,做出的食物同样委屈了九皇子。   “咱们还是去看看郑州牧给的滩涂在哪吧。”南枝心累,他真怕再聊两句场面会更加尴尬。   周瑾自觉失礼,连忙向九皇子致歉,然后赶紧带着人,去对方最关心的位置。   边带路,幕僚边讲解。   “这片滩涂荒废已久,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居住,只是位置有些偏僻,不知可否符合公子心意?”   小心打量着南枝的神色,如果对方不满意,他们就只能再去找另一块地了。   南枝仔细思索,只听到大概条件,还没亲眼看到,他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他的要求,偏僻一点不要紧,只是晒盐这种东西想要节省成本就还是看天吃饭。   如果是人工和晒盐相结合,最起码比如今的产量和消耗要小的多。   大夏目前的制盐水平太过低下,方法十分粗糙。   “还是先去看一看再说。”他并没有直接给句准话。   这种不放空话,实事求是的态度赢得周瑾的肯定,比起那些没有用的承诺与空话,还不如以事实论之。   马车十分宽敞,坐三个人也不嫌拥挤,更别提其中两个还是体型未长成的孩子,马车南枝让人进行专门改良,根据他拿到的相关设计图让工匠进行减震设计。   帮忙制造马车的工匠对着减震设计眼冒异光,这种天马行空的设计,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在南枝出远门前,激动的工匠将马车车轮改装好了。   因此除了宽敞,周瑾惊讶的发觉马车没有他平时坐的马车那种摇晃感,以往他坐马车都会有轻微的头晕,如今却没有这种感受。   “公子巧思,这马车似与其他马车不同。”周瑾斟酌开口,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不能说的秘密。   南枝惊讶,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主要是二哥和他的伴读都没察觉出马车的细微变化,即使察觉到了也没想太多。   突然有人发现这里面的秘密,他还觉得像是碰到了知己一般。   “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的人是你,确实有些减震小设计,让马车更加平稳。”没有刻意夸耀自己,也不将功劳归为己有,就好像真没多了不起一样。   实际上他为大夏带来了改变的技术,悄然间加快生产力的进程,让技术得到跨越式革新。   “瑾体质特殊,有晕车之症,坐马车容易感到眩晕,而公子的马车上在下难得有了清醒的时候。”周瑾解释。   南枝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晕车,对这种平衡感被打破的晃动十分敏感,容易头晕,难怪会是最先察觉出马车防震装置好处的人。   “难怪,如果是这样,确实更容易发现一些,既然如此我可将图纸交于怀瑜。”南枝也不小气,这么点小东西,给就给了,完全没有什么独占心思。   “这……不合适吧?”周瑾明白东西虽然是小东西,事情却不是小事。   九皇子本身可能都没意识到,有些享受是专属于世家贵族的,越过他们直接传播出去,对于世家而言是种挑衅。   “没什么不合适,东西就该用在正确的位置,而不是控制在一群人手中。”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南枝也没当回事。   周瑾却大受震撼,原来九皇子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公子明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叹息。   他从来不觉得便利是小部分人群的专利,所有的进步都是为了让更多人一起便利起来,不能推广的技术对于发展中而言毫无意义。   对于垄断他十分排斥,并不利于长期发展,只有那一小群人获利,其他人都成了供给包。   他就是要打破这种垄断,让更多人能有活下去,最基础的生存能力,这只是最开始罢了。   “您还真是大胆。”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   周瑾惋惜的看着九皇子,这简直是他理想当中的主公,可惜他已经有主子了,不然定要投奔南枝麾下。   这是什么眼神?   歪头困惑,他也没说什么,怎么一副看别人院子里的水灵灵大白菜一样?   为了避免心痛进一步加深,这位尚且年轻的顶级谋士选择眼不见为净,南枝求助望向伴读。   这又是在闹什么啊?!   顾清晏略微一思索,了然一笑,然后无言对着南枝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追究。   后半路就这样冷场了,其实南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冷场,想要说点什么,但伴读却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别说话。   到底为什么啊?   顾清晏心中叹息,还能为什么?你表现的越特殊,人家就越难受,还不如让对方静一静。   郑州牧他也见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能看出来,只能说有这样的上官虽然说不错,但并不能满足野心,越是有才能的人越是有一颗抱负之心。   这种时候再出现一位英主,换谁谁能忍?可出于道义又不能背主,这可不得越看越难受。   就和一桌大餐摆在饿了好几天的人面前,那个人腰上还被系了绳子,能看不能吃的心情,不外乎于此。   所以要是真为了周瑾好,就别再散发自己的英主气魄了。   伴读十分无奈的看着一无所知,对自身才能没有半分明了的九皇子。   下车之后,环视一圈,周围确实没有人烟,路途之上也没看到民房,可见对方所言不虚。   确认不会有人打扰后,南枝才开始观察滩涂。   地势一片平坦,没有什么乱石,海水离陆地所阻隔的沙滩也足够宽敞,单从地势条件来说的确十分合适。   “如何?是公子想要的吗?”幕僚小心观察九皇子的神态,来断定对方是否满意。   “满意,确实符合我提的要求。”南枝看着这片滩涂如同看着宝藏一般。   周瑾没有敷衍南枝,南枝同样也没故意挑刺为难对方,对于这次交易开头双方都很满意。   “那在下就等九公子的好消息了。”周瑾准备离开。   南枝叫住了他。   “郑州牧并不信任于我,怀瑜是怎么说服他的?”   “没什么,州牧毕竟心系百姓,只要能利于泉州,他都愿意尝试。”挥挥手告别,并没有说他为了争取花了多少心思去说服郑光。   “你真觉得我有改良制盐术的方法?”南枝站在原地,对着周瑾的背影高声呼喊。   周瑾没有回话,停顿片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枝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一种被寄予厚望的激动正在心中沸腾。   “清晏,你说他到底信我什么?不怕我骗他?”南枝喃喃自语。   顾清晏看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   “他看破殿下同样是个一心为民的好人。”   猝不及防被发了好人卡,南枝看着伴读若有所思,总觉得对方好像也……   “清晏你……”南枝想要试探对方是不是和他二哥一样,想把他推上那个位置。   可在对方看过来后,他又难得想当个缩头乌龟。   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挑明反倒尴尬。 第47章   晒盐主要是靠海浪推力, 再加上一个又一个的盐池层层过滤,到最后那一层盐的含量会很高。   不过晒盐法必须要一直是晴天,如果下雨就不行, 这种方法对于人工上确实节省不少, 但不确定性也高。   很容易前功尽弃, 要想有个稳定产量还是要辅以人工。   不知道这次带的护卫够不够, 应该不止明面上这几个,以他对他爹仁安帝的了解, 暗中绝对也不会忘记派人跟着。   如今他不好从泉州找人, 只能盯上这些护卫来当劳动力。   被盯上的护卫头领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于是上前行礼, 等待命令。   “白护卫,我父亲应该不止派了你们几个吧?”南枝挑眉询问。   护卫小队的头目姓白,也算是九皇子熟人, 因为南枝受宠, 仁安帝也爱找这个小儿子,每次他都会碰到白护卫。   可以说是点头之交, 聊过两句,说不上太熟, 但好歹算是认识。   仁安帝干脆就派一个南枝相对较熟的,配合起来也方便。   白护卫有些犹豫,他是知道九皇子的, 再加上此次任务之前仁安帝有交代, 对方不喜欢跟着太多人,明面上只安排了10个人,实际上暗处还藏着九十个分组行动。   “殿下说笑了,就只有我和兄弟几个, 没派多少人。”白护卫长相憨厚,笑起来更是一副老实人做派。   南枝头疼,如果回答之前没纠结那么久他就信了,这不明显再告诉他在撒谎吗?   “我不怪你们,直说多少人,我有事需要安排。”宫外南枝也懒得用自称,直接以最习惯的方式说话。   “那您可不能欺骗老实人?”白护卫摸了摸头,憨厚一笑。   然后拿出一根短哨吹了一段暗号,示意暗中的兄弟出来集合。   刷刷几道黑影,瞬间南枝面前就挤了二三十号人,这个人数还在他接受范围之内,并不算太夸张。   心中暗自点头的小人都没来得急停,就听到白护卫的一句——   “殿下见谅,只能召集这么多弟兄,其他人被派去探查泉州消息了,暂时不能为殿下引荐。”   南枝深吸一口气,自认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才问:“父亲他到底让你带了多少人出来?”   “啊?不多,包括属下在内也就一百人。”之前得了准信,知道九皇子不会生气,根本没想过要多瞒的白护卫。   多、多少?   南枝瞪大眼,差点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人?州府衙门也不过五十衙役,他爹直接给他来了个翻倍。   这到底是多不放心他的安全啊?之前他还说泉州牧是地头蛇,谁家地头蛇的可用武力,还没有一个皇子的护卫多啊!   他都忍不住暗自怀疑,郑光不会知道仁安帝派了多少人保护他吧?   答应的这么快,莫非是迫于武力值压迫?   “一百个还不多?”南枝觉得他有些孤陋寡闻。   白护卫放下戒备之后有些话唠,南枝问什么他答什么。   “嗐,不过是一百人,之前陛下还想过安排两百人随行,只是目标太大不好分散隐藏,所以才削减至一百。”   他只是来制盐的,又不是来抢泉州牧官职的,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   南枝还没缓过神,白护卫又抛下一记重雷。   “其实原本带队的也不是属下,陛下更属意的是头儿,只是他的职业太重要了不方便外派,再加上又太显眼了,所以才换的我。”   连保护皇宫的护卫首领都要派出来了,仁安帝真的还有理智可言吗?多亏还有几分理智还记得宫里的重要职务不能随意变动。   “你抽调三十个人给我帮忙,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吧。”南枝头都大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这么多人,一言不合就要砸了州府衙门一样,他真没那么多心思。   “是。”白护卫领命去清点人手,考虑怎么安排。   南枝则在研究盐池该怎么挖。   “枝枝,有头绪了吗?”顾清晏轻声询问。   南枝指着反复拍打的海浪,然后细说他的打算:“我准备在滩涂上挖一些滩池。”   “滩池?”顾清晏皱眉,这有什么意义吗?   “半尺高的池梗,差不多和梯田相似,可以将海水引进,然后通过这种层层递进下池的水中盐的含量就会很高。”南枝边说边比划他的设想。   “挖这个滩池倒是难度不大,只是最后制盐收获产量要看会不会下雨吧?”顾清晏虽然不知道晒盐法,但他脑子灵活学习速度快,明白这其中的操作之后,他就知道最大弊端出在哪。   “晒盐法确实能节省大量人工,如果能够一直不下雨,收获的盐纯度会比现在的盐更加好,记得之前做的白糖吗?”南枝提醒伴读之前所制的白糖。   “盐也可以像白糖那样?”顾清晏有些讶异。   摇头否认,“不是像白糖那样脱色,盐最主要是杂质多,只要纯度提上去了,制出来的都会是雪花盐。”   “最主要问题还是稳定性上。”顾清晏最后说出结论。   “而且不仅最下面的滩池,上面的也会有粗盐,并且制盐后滩池中的盐水可以当制作豆腐的盐卤。”南枝将晒盐法能带来的附加经济效益解释清楚。   如果不论天气影响,晒盐法确实比如今的制盐方法要更好。   想了想,南枝又补充:“其实也可以加入人工,加入人工影响产量会更稳定一点。”   他又说了人工晒盐的利与弊,总体而言还是利大于弊,相较于煮盐已然算是巨大进步。   真要说,产量最高还是依靠机械化,但如今连电都没有,更别说大型机械了。   除了晒盐,其实内陆也有盐湖,还可以打盐井,多方结合盐就不再是稀缺物,不过对于盐商和以此牟利的某些官员而言,这就是在断人财路。   其实南枝有些犹豫,倒不是断这些人财路愧疚,而是担心这群人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既是如此,果然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顾清晏觉得能够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南枝的野心更大。   看了伴读一眼,不说话叹气。   他想要改变的才不是只有泉州的盐场,他放眼的是整个制盐产业链。   “清晏你不懂,如果我只是放眼泉州,那如今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南枝看着这片滩涂轻声带着怅然若失。   听到这话顾清晏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有些复杂,明明事事都着眼于天下,按理来说对那个位置不应该一点想法都没有。   毕竟只有在最高位才能有最大的权利去改变天下的默认规则,偏偏南枝本人又十分没野心。   “枝枝,你想要的很大。”顾清晏叹息。   “嗯,我知道。”平静。   “你知道要想达成所愿,更好的方式是什么。”所以为什么就从来没想过呢?   “清晏,我站的已经足够高了,我想要的很多,同时我的心也很小。”他想要达成的心愿很多,到他的心小到只想放下他在意的人。   他做的事再无私,也掩盖不了他本质其实根本装不了那么多人。   不用试探,南枝肯定他的伴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他二哥一样,想要把他推上那个至高位置。   比起二哥的坚定不移,清晏反倒更多了一分顾虑,虽然不知道顾虑是什么,但有犹豫那就说明还有挽回余地。   他绝对不要当皇帝!   只是他忘了有些时候不能太早立flag的。   白护卫挑了一批人,里面有南枝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虽然已经听白护卫说过了,但真正看到有这么多人,南枝心里还是梗了一下。   将人分好组,仔细交代他要挖几个滩池,同时长多少宽多少,大概多高,然后其实怎么样的梯形叠起来。   同时不忘吩咐做好防雨准备,做好遮雨棚,尽量避免从头再来。   从往年气候来看,最近一个月应该都没有什么雨,只不过老天爷的事无绝对,万事还是要做好多手准备。   南枝觉得两手准备都不太够。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州府里的郑光也在关注,理智上他对于九皇子的一言一行嗤之以鼻,觉得是黄口小儿尽会说大话。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对方能将自己放的厥词实现,十分矛盾,看的幕僚周瑾都忍不住摇头。   他们大人就是这样,永远放不开胆,同时又希望有个大胆的人能做出他不敢做出的改变,之后他才能放心跟着走。   这种谨慎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想要更上一层这种性格就不能成事,永远慢人一步。   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佩服那位九皇子的勇气。   “怀瑜。”郑光迟疑,“你是不是十分信任九皇子,觉得他一定能做到?”   出乎他的预料,周瑾摇摇头。   “下官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但无论他做得到做不到,下官都佩服他敢于去将自己说出的话变作现实。”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欣赏的是对方的敢做以及那份不自知的平等。   “那你想不想跟着九皇子?”郑光死死盯着幕僚。   周瑾意外,他之前不是表过态了吗?怎么又问他?难道这么不信任他吗?   “之前说过……”   “不是试探!我自知平庸,行事之前永远都在犹豫,定要他人尝试过后我才愿意更进一步。”郑光剖析自己。   他竟然都知道,幕僚震惊的望着州牧,一时之间倒是忘记开口。   “怀瑜,你是有能力之人,泉州是浅滩,并不是最合适你的,如果九皇子这次真的能够成功改良制盐之法,你就跟他走吧。”   听到这话周瑾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一点都没想过的。   “大人,九皇子不一定会收在下,州牧亦有自己的长处。”幕僚叹气。   不料郑光十分激动,手往桌上一拍:“九皇子竟嫌弃于你?”   一副南枝没眼光,发现不了金子的模样。   “是九皇子没那个想法,君子不夺人所好,想必也不会想从大人手下要走在下。”周瑾轻笑摇头。   郑光摆手:“放心,我像皇子举荐,想必定会给几分薄面。”   南枝不知道郑光准备给他送人,他还在观察天气,好在最近几日都晴空万里无云,特别适合晒盐。   老天还是眷顾于他,为他行了方便,南枝也没弄太多滩池,主要就做了两套,一边用人工调试,另一边试试不用人工会多长时间才能晒出来。   两边做对比,有数据支持,更能对比出优劣。   几乎没人会像南枝这么做,大多人知道某件事,都没想过像这样从不同的情况假设,更多还是前人意外发现,然后后人学习,从不去深究。   “这就是实验?”顾清晏似有所悟,他觉得更靠近属于南枝的世界。   南枝脸上带上笑容:“没错,实践才是唯一真理。”   顾清晏细细品味,虽然听着怪怪的,但细思过后却是有大智慧。   任何理论只有亲手去做了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是单纯看着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受教了。”他朝着南枝行了拜师礼。   南枝连忙一躲,将人扶起:“这并非我说的话,我只是看过一些真正的伟人思想罢了。”   顾清晏若有所思,却不甚在意一笑,也无意深究,他知道九皇子不想说,他就不会问。   有时候南枝都疑惑,他难道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要是他没察觉,对方的态度就该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又开始说胡话,可是顾清晏丝毫没觉得他说胡话,反而像是看透了什么,却体贴的什么都不说。   这让他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反正他没想过掩盖他的不同,帝后只当他生来早慧。   皇家的孩子,最不缺聪明人。   兄姐对他十分包容,也见不得他人说他一分不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们也会自我合理化。   最后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他的这份特殊,毕竟宫内最大的两位十分护犊子,对小儿子听不得半句非议。   南枝的格格不入反倒是被接纳完好,也没人会去细究他的问题,九皇子本来就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等着晒盐结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南枝是指挥干活的那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人要他亲自动手。   即使他想参与其中也会被拦下,笑话,仁安帝派了那么多人,还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为了不让这个小儿子吃苦。   白护卫怎么可能让小皇子亲自做苦力?   至于顾清晏身为伴读倒是没拦,只是说南枝若是想亲自动手,身为伴读自然不能看着,他亦要陪同。   九皇子认为自己是个伪小孩,但他的伴读才八岁,是个真小孩,他在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给他打工。   于是他只能选择放弃亲自动手的想法,在一旁等结果。   可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他干脆拉着顾清晏去厨房研究新鲜吃食打发时间。 第48章   南枝闲不住, 既然不让他帮忙,他就想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本来他的伴读提议出去玩, 顺带了解一下泉州的风土人情。   考虑到他带的人实在有点多, 又和州牧刚发生分歧, 此时还那么心大出去游玩, 多少有点不把郑光放在眼里,行为太过挑衅。   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研究手里配方, 有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   恰巧南枝注意到, 之前的制糖配方中他光顾着白砂糖,却没看到还有麦芽糖, 麦芽糖更多其实像个小零食,并不算那没要紧。   当时就下意识跳过,事后也没想起来, 如今无事可做, 倒是可以研究研究这些独属产品。   制作麦芽糖是件很考验耐心的活,没有麦芽, 需要找到小麦用发豆芽的方式将其发成麦芽,这个过程大概就需要五到七天不等。   期间不能忘记浇水, 南方的温度高,还要注意找凉快一些的地方,最好不高于三十度的位置发芽。   只是泉州这个时候的温度早已超过三十度, 更别提正中午时温度会更高了, 如果想成功发出麦芽,南枝就只能找一个空置地窖。   清晨温度不高的时候拿出来晒太阳,好在发芽过程顺利,除了有些发芽失败的被挑了出去外, 还剩下不少。   其实最难的发芽过程没有出问题,后续问题就不大,期间他还去滩涂考察了一下制盐进度。   人工干涉的滩池明显结晶速度比旁边自然晾晒的速度要快,仔细问了流程,然后根据结晶情况,心中反复调整最佳人工干预方案。   周瑾来看过几回,州牧郑光却完全没来过,一副不闻不问的转况,他也问过周瑾,对方却让他不必在意。   反正真正有成果之后他肯定还是要再见一见泉州牧,也不必急于一时。   比起有条不紊顺利进行中的制盐,麦芽糖的制作反倒更让他发愁,实在不行就只有等回盛京再重新尝试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发出来的麦芽并没有在途中就烂掉,而是十分顽强的存活下来。   南枝心里隐约有种预感,如果同等情况,换一个人不一定有他这么顺利,或许他能够成功种植,也和农场有关。   麦芽发好后,他让清晏帮他买了一些糯米,将糯米浸泡两个时辰,将泡好的糯米煮成浓稠的糯米粥放凉备用。   然后将麦芽切碎,其实如果想要颜色更好看应该加入一些玉米粒调色,只不过大夏没有玉米,他农场内的玉米还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他若有所思看了伴读一眼,虽然他的伴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方看到也会装作一无所知,但毕竟心照不宣也属于没挑明,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好在玉米并非必要品,即使不加它也能做出来。   将切碎的麦芽与糯米粥搅和匀,放着发酵三个时辰,然后用纱布将其包裹过滤,让后挤压出里面的水分。   将水分拧出是伴读代劳,毕竟身娇体贵的九皇子,根本没那么大力气。   但南枝坚信他就是年纪小,等他长大他肯定也会有很大力气,毕竟皇后天生神力,他也不可能差对不对?   选择性忽视他还有另一半血统,完全有可能变成和他亲爹仁安帝一样的战五渣。   拧干水分的糯米麦芽混合物,看着就不是很好吃,南枝觉得那去喂牲口应该不错,毕竟家畜基本不怎么挑食。   他特意找了一个小炉子,配套的小陶罐,就是怕火候过大直接把糖熬糊了。   用小火一点点煮,糖水逐渐由稀到稠,南枝不停的拿着一根木棍搅拌,熬糖是个细致活。   直到搅糖的木棍受到细微的阻力,提起来看过后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麦芽糖算是他回忆中难得的甜蜜,上一辈子,他的父母还没闹到离婚的地步,家里条件也不算特别好,但在接他幼儿园放学时,总会带着两根小木棍搅着麦芽糖哄他。   他十分喜欢用两根小木棍反复搅,搅成白色之后,然后一点点吃掉,有些黏牙却带着难以忘怀的甜。   将小陶罐里的麦芽糖倒入之前准备的容器,趁着糖处于还热的时候倒出,放凉了就会凝固在陶罐中。   拿出用竹子削成的小竹签,洗干净后晾干,然后用竹签挑起一块颜色更浅一些,还略带余温的麦芽糖。   质地看着如同蜂蜜一般,颜色通透也很好看。   将手中的麦芽糖递给顾清晏,自己再挑了一块,如同记忆中一样,将麦芽糖反复拉扯搅动,带着透明浅色麦芽糖逐渐浑浊,慢慢变成乳白色。   麦芽糖是相同味道。   “枝枝,这就是你说的麦芽……糖?”看着黏糊糊的糖,伴读有些迟疑,比起吃好像九皇子更喜欢玩。   “可惜麦芽糖做起来太麻烦了,不然也可以当白糖的替代品补充。”南枝可惜。   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人对甜味的追求十分狂热,糖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奢侈品,因此无论喜不喜欢,都对糖十分渴望。   其实如果不是之前算是得罪了泉州牧,他都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山珍,鲜美的菌子算是难得的美味。   就是一个不留心万一吃到有毒菌子,不一定能够成功救回来。   特别惜命拒绝作死的南枝,还是放弃进山寻宝,还是等农场里有自产菌子再说。   话说菌子是从土里种出来的吗?   回忆菌子的成长环境,南枝一言难尽,他记得菌子的生长环境大多在阴暗潮湿的朽木之上。   貌似还不能有太好的环境,太过舒适的环境,菌类的孢子就不会生长,需要一定的外力刺激。   心中将培植菌子的事放在一边,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有一个菌子培植房。   有制作麦芽糖打发时间,南枝反倒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直到白护卫派人来禀报可以捞盐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殿下,盐池底端已布满结晶,可打捞,是不是需要捞起来研磨?”护卫神情带着惊奇,他确实没想到九皇子真的能成。   南枝沉思,然后抬手:“派人去请郑州牧与怀瑜一观。”   顾清晏挑眉,看来九皇子确实十分欣赏周瑾,从他和泉州牧的称呼来看,就可以看出两个人在南枝心中地位的差距。   “比起州牧,枝枝似乎更欣赏他的幕僚?”他知道南枝不喜欢弯弯绕绕,干脆直接问更好。   南枝思忖该怎么解释,他确实对周瑾的好感更高,单不单纯出自于欣赏,还有对原著中那个美强惨的怜惜。   全是一种移情作用,四大谋士他只是最遗憾那个唯一提前离场的那一个。   “对于聪明人我都是更欣赏一些的。”南枝斟酌解释,“就像我欣赏的人是清晏一样。”   原本淡定的伴读,听到后半句难得闹了个脸红,原来他才是南枝心中最欣赏喜欢的那一个。   突然他就不在意南枝对周瑾的关注了,对有识之士的赏识本就是上位者应该具备的能力。   等到郑光亲眼看到盐块打捞,然后被研磨成细腻的雪花盐,成品递到他眼前他都不敢置信。   拿出一根手指沾了一些雪花盐,放入最中尝了一口,是咸的!   “真的是盐!”郑光惊呼。   “如您所见,通过滩池,无论是人工还是自然晾晒都能出盐。”南枝配合实物仔细讲解。   不仅是泉州牧,即使之前多少对她们制盐有些了解,并且亲眼见证某些变化的周瑾,同样为南枝的讲解吸引。   “心悦诚服,不仅是九公子的能力,还有九公子气量。”郑光拱手服气。   他虽然迂腐固执,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会嘴硬不承认。   “泉州能有州牧这样尽心尽力,实属百姓之幸。”实事求是,郑光能力有限,确实一心为民。   这段时间他出门买东西也曾打听过这位州牧的名声,比起荆州的闪躲避而不谈,泉州则健谈很多。   从言行间泉州百姓苦,但却爱戴郑光。   郑光为难他也是出于治下百姓,本人于他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想尽可能好吃好喝把他供起来。   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他的这番表现,反倒是让郑光更明白周瑾为什么想追随于九皇子,这样的胸怀谁又能不向往呢?   年长的燕子已经找到栖息的堂前窝,但展翅高飞的年轻雄鹰不该受制堂前,他要为矜矜业业给泉州当了好几年幕僚的周瑾争取属于他的天空。   “公子胸怀大度,不若再答应下官一件事。”郑光心悦诚服鞠躬行礼。   南枝将人扶起,没扶动。   将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伴读,顾清晏颔首上前一步,手上略微一使劲,将人扶起,郑光颇有些意外。   隐藏在侍卫中的白护卫眼睛一亮,内行人看门道,他明显看出这个跟在九皇子身边的伴读明显是有练过,就是不知道能到什么程度。   “郑大人直说便是,无须如此。”他并不喜欢被追捧,还不如直接就事论事。   “周瑾是有才之士,跟着下官实属埋没了他,不若殿下给这孩子一条出路。”郑光向南枝举荐他的幕僚。   南枝错愕:“这……是怀瑜的意思,还是州牧的意思?”   他看向周瑾,发现这位谋士神色也十分复杂,并非他意料之中的事?   周瑾想说些什么,却被郑光按下,心中十分无奈,同时又很感动。   “九公子不必忧心,此决定是郑某深思熟虑之后所下,想必您也看出下官平庸,如今泉州所有稳定皆出于怀瑜之手,让他跟着下官太过屈才。”郑光十分诚恳的将周瑾推给南枝。   南枝面带犹豫,倒不是他看不出周瑾的才华,只是他并非明主,周瑾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泉州牧。   好歹泉州牧也算是泉州地头蛇,比跟着他一个胸无大志的空头皇子要好得多。   他对自我认知并不算明确,并且自认比起这个时代群雄辈出,他再平庸不过。   “怀瑜,我很欣赏你,但我自认并非明主,你确定要跟着我吗?我可以将你推荐给父亲,一如我的两位师兄。”南枝一方面确实惜才,另一方面又觉得郑光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也是不给州牧面子。   周瑾犹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再次睁开眼只剩下坚定。   “如若殿下不弃,在下愿为效犬马之劳。”州牧知遇之恩,为将他推上青云,他不能辜负对方给他制造的机会。   “罢了,你先跟着我吧,若是后悔我亦会放你离开。”南枝郑重。   这次泉州行目的已达到,南枝将制盐方法写下交给郑光,并且通过小花飞鸽传书,将泉州官盐买卖转接给二哥。   同时告诉郑光制盐之后,滩池之中的盐卤也有用处,收集起来也可交给南岭,额外算收入。   南岭直接从泉州收盐卤,运送至边郡,豆腐的生产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正事办完之后,南枝也没马上回京,而是留在泉州玩了几天。   郑光不胜惶恐,干脆让周瑾做本地陪同,他们泉州物资匮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以招待。   “泉州并非物资匮乏,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地资源该如何使用。”南枝笑着摇摇头。   笑话!大海是另一片资源宝库!   不说那些海鲜,就算是海滩边的椰子也是好东西。   只是如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椰子也是一种水果。   “九公子确定要石果吗?”周瑾迟疑。   “石果?你说椰子?”南枝意外,他们怎么叫椰子叫石果?   “椰子?石果外壳坚硬,并且挂在高处,路过运气不好石果砸下可是要在家躺一个月的。”周瑾摇头,对石果敬谢不敏。   南枝也没多解释,示意白护卫上树给他摘一颗下来,事实胜于雄辩。   看着白护卫三两下没带任何护具,就直接攀登上去,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飞檐走壁的!   他看的十分羡慕,但他也知道他没这个天分,想到之前还做过飞檐走壁的梦,结果第一天训练都没坚持下来,太医更是直言不讳他不是练武之才。   所以他也就只能眼馋一下,说起练武资质,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和他形影不离的伴读。   他的伴读未来身手可是无人能敌,单挑没人是他的对手,人和人的天分还是不能比。   算了,能够当一个安逸咸鱼也挺不错,只要他能改变自己还有家人的命运。 第49章   将椰子拿到手上, 沉甸甸的,外壳也十分厚实,敲了两下一阵闷响。   拿在手中还有几分吃力, 这个椰子和后世的不太一样, 好像壳更硬更厚实。   顾清晏看南枝拿着椰子有些吃力, 直接接了过来。   “枝枝, 你想怎么处理?”他没有否认九皇子嗯异想天开。   周瑾犹豫,还是开口劝:“公子, 椰子内部虽然有果汁可以解渴, 可砸开他费时费力,为了解渴完全可以喝水, 泉州并不缺水。”   “我还有其他用法,白护卫有短刀吗?”南枝知道椰子里的水可以做应急水资源。   顾清晏摇摇头,直接半途结过短刃。   “还是让我代劳吧。”   南枝尴尬的摸鼻子, 还是让更适合的人做合适的事。   他比划了两下, 示意伴读从哪里下刀更省力,并提醒小心别划伤手。   看着顾清晏用刀开椰子和切豆腐一样没什么难度, 忍不住感慨,果然人和人还是不要比较为好。   熟悉的椰子香, 除了壳确实厚了点。   将椰子汁倒出,尝了尝味,清甜可口就是量不多, 可以说十分不划算, 信价比太低。   也不怪泉州上下都对它没兴趣,南枝思索。   “怀瑜,椰子…也就是石果产量如何?”没有专人打理,也不知道这还没有驯化的野生椰子数量怎么样。   周瑾略微思索, 这东西也没人统计过,按照以往的数量来看——   “每年石果数量都不少,一棵树上起码有七八个,海岸边几乎每隔几步就能看到一棵。”每年石果数量泛滥,毕竟铁器属于管制商品。   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有一把锋利的短刀,有时候一把斧子有可能三四家共用。   生产力的低下大部分还是源于工具不顺手,椰子好在也不是必须品,可以等他回京之后,能够改良冶炼技术后再将处理椰子的各种方式推广开。   他还是抱了两个椰子回去,同时让人去处理一只鸡送过来,之后就带着人去海滩边赶海。   退潮之后的海滩就如同藏宝库,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现什么,十分让人惊喜,或许是南枝有新手光环,也或许没多少人赶海,给这些海产品足够安逸的环境。   南枝的收获可以称得上十分不错,一开始周瑾还会欲言又止,后来干脆想开了,就当捡着玩吧。   天知道,其实南枝并不怎么喜欢吃鸡肉,但大夏也就鸡肉味道没那么奇怪,也更好处理。   即使换着花样做,他也吃腻了。   虽然他准备用椰子做到椰子鸡,但海鲜必定不能少!   其实南枝还有些想吃蟹黄汤包,只不过蟹黄汤包用河蟹做更合适,用海蟹反而做不了。   海蟹块头比河蟹更大,自然也不会是他在沙滩上能捡到的,其实他捡到的都是一些贝类。   而脸盆大的螃蟹是他让周瑾帮他找的,对方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尊重。   海蟹个头大,一身的硬壳,长的也十分狰狞,看着就不好吃。   “放心,如果不好吃,我绝对不会再强求。”知道海鲜的杀伤力,馋这一口良久的南枝十分自信。   海鲜听名字就知道,带一个鲜字味道就不可能太差。   等到南枝端上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见惯这些不能吃的东西,换一副面孔出现在餐桌上,这位谋士也露出难得的惊讶神色。   “这是……”周瑾怀疑,不会是九皇子换了食材哄骗他吧?   看着半只清蒸的螃蟹,他又暗自否定这个猜测,不说这桌菜还能看得出原有食材,堂堂九皇子骗他完全没好处。   “尝尝?或许是你们错过的另一个宝库呢?”南枝轻笑。   夹了一个蒜蓉粉丝扇贝,里面他还加入了香香的香油,芝麻的量不多,他也就榨出一小瓶香油。   这一小瓶香油,全让青禾给他带上了,如今反倒是让扇贝更香了。   粉丝也是他之前做好的,大夏目前只有面还没有粉。   爽滑的粉丝鲜甜的扇贝肉,再加上微辣的蒜蓉滴上香喷喷的香油,既没遮盖独属于海鲜的鲜,味道层次还更加丰富。   这才是美食的多样性啊!   又将筷子伸向香辣蛤蜊,他用盐水泡蛤蜊吐沙,清理干净之后,用大料爆炒,他带的辣椒粉让蛤蜊更添一份火辣。   周瑾难得不顾谋士的修养,手上动作依旧优雅,只是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速。   原来他也是有口腹之欲追求的俗人,并没有那么处事不惊。   “九公子,您说的对,我们空守宝山,却从不知情。”向来良久七分饱的谋士,难得有了撑的感觉。   南枝却并没有被怀疑的不悦,他也是在螃蟹变成一道在普通不过的一道菜后才接触相关,在大夏生产不发达,更别提饮食文化。   在活命成了第一要提,谁也顾不上满足自己的精神,即使贵族拥有足够的财富,也不会有人让他们去尝试新鲜事物。   因此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如此难得,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方面当第一的勇气,但他们总归是不缺这些有勇气的人。   “即使没有我的提醒,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人发现它们能吃,就如同发现小麦能作为粮食一样。”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种不受限制,看的长远的目光,正是让周瑾心悦诚服的利器。   “只是目前还不适合大规模推广,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样趁手的工具。”顾清晏开口将一切拉回现实。   周瑾清醒过来,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操之过急。   “房子不是一天建成的,自然想要改善老百姓生活更是如此,只有地基打的牢,房子才建的稳。”南枝这既是在劝他人,同时也是在自我警醒。   吃满意后,南枝终于准备启程回京,他父亲仁安帝也飞鸽传书催他回京。   看来生辰宴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盛京那些手申的特别长的肯定都被收拾了,最起码不会老盯着他。   他家伴读的消息网向来比他的要广,很多消息无论是仁安帝还是他大哥,都极有默契的隐瞒他。   因此他想知道盛京在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还只能通过顾清晏的消息网。   讨论京中秘闻他特意拉上了新投入他门下的谋士,最起码让周瑾不至于对盛京一无所知。   “这次陛下命大司马彻查生辰宴遇刺一案,原本他还想浑水摸鱼,以为陛下只是做做样子,可以敷衍过去。”他知道南枝最想知道什么,干脆生辰宴说起。   南枝摇摇头:“这次和以往不同,特别兰美人是为了护驾身亡,将父亲架到不得不妥协的地步,这股憋屈定是要人付出代价的。”   仁安帝脾气再怎么好他也是皇帝,帝王威严容不得他轻拿轻放,更别提这次还波及到他的小儿子。   南枝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因素,只是单纯从生辰宴上他爹的反应,他就能看出非要让幕后之人付出痛的代价。   “没错,最后大司马不得不自断一臂,记得那个弹劾三皇子的李御史吗?”顾清晏指出一人。   李御史?南枝回忆,他记得这个御史是大司马家姻亲关系,可以说是心腹之一,并且十分难得安插的御史。   “总不会李御史也成了……”南枝瞪大双眼,大司马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   御史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重要主要重要在有话语权,以及在朝堂上的谏言权。   “只怕由不得大司马,况且朝堂也不是一个人说的算。”大司马权势不小,同样其他人也虎视眈眈,世家不是铁板一块,也会有人想把他拉下来。   听说这次大司马大出血,他父亲也出了不小的力,顾清晏心里暗自琢磨。   “无论出力的是哪一方,最后结果就是大司马不得不自断一臂,吃下这个闷亏。”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冷意。   南枝忍不住叹气,这里面绝对不止大司马一家的事,但在各方倾轧之下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他。   还是树大招风。   “怀瑜,盛京没那么简单,即使如此你还愿意随我去吗?”他最后再劝一劝。   周瑾坚定:“既已选择九皇子,龙潭虎穴怀瑜也要闯一闯。”   更想叹气了,他就是一艘摇摇欲坠破船,为什么那么多人想上他的船呢?   回程的时候多了一个人,南枝心中开始琢磨怎么把人送到仁安帝手下,在他手下完全无事可干。   来时他还有心思去其他郡看看,如今回京却找了最近的路线,他从来没有离家那么久过,忍不住归心似箭。   他真的离开太久了。   回京那一天,大哥站在入城的城门口等着他,其实仁安帝更想亲自来接自己的小儿子,只不过身份让他不方便随意出宫。   最后只能派大儿子来接小儿子。   看到久违的大哥,南枝难得情绪外放,从马车上跳下,然后快步朝着大哥跑去。   “大哥——”南枝张开双臂,激动的呼唤。   看着向来成熟的九皇子,难得露出孩子气一面,周瑾一愣,也是,毕竟九皇子也是只有六岁的孩子。   南珺半蹲,同样张开双臂等着冲过来的弟弟,仿佛没有感受到弟弟冲过来的力道,而是轻松将人抱起。   顾清晏面色古怪,单从力气上来看,南枝和他两位哥哥倒不太像亲哥俩,如果不是他们五官轮廓十分相似,都是结合了仁安帝和皇后的特点,其他方面真不太相似。   “半年不见,咱们枝枝又长高了。”比起南岭,南珺更知道弟弟喜欢听什么话。   他这个大哥在南枝心中十分靠谱,听到这话南枝脸上的笑意更浓,这话他爱听。   “半年不见,我又在成长期,长高不奇怪。”嘴上说着不奇怪,实际上南枝心里还十分受用。   由于他的伴读比他高,还比他长的快,因此他对自己长大与否也没多少真实感,听到大哥说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长高了不少。   离京前他大概只有他大哥等腰高,如今快要接近南珺胸口了。   “好了,虽然大哥很想多和你聊聊,听听你说这半年的经历,可惜你还要进宫先给父皇和母后请安,不若三日后再来大哥府上一聚?”南珺轻哄,考虑到弟弟长大后十分要面子,也没多抱,而是在南枝反应过来感到羞耻前把人放下。   “清晏,你是先回顾府,还是和怀瑜一起先去紫宸殿?”南枝想着伴读也是离京半年之久。   “怀瑜毕竟初次来京,我带他先回紫宸殿,明日在回顾府,回报父亲。”顾清晏脸上又挂上温和的笑容,又成了那个世家公子。   周瑾怪异的看了顾清晏一眼,这位顾家子似乎和顾家关系十分微妙,不过对方所为对他也算是有益之举。   如今他没必要去做那扫兴之人。   南珺的目光也落在陌生面孔之上,略微思索后:“莫非这位就是你在书信之中提过,有大财的那位先生?”   嗯?南枝困惑,随之又有些高兴,难道他大哥对周瑾有兴趣,想要收入麾下?   “周瑾是个少有的聪明人。”南枝将周瑾拉到身边向大哥介绍。   南珺挑眉,能看出他弟弟的不凡,并且自愿跟着他的幼弟,仅从这点他就相信这确实是个聪明人。   不过,他没兴趣和南枝抢人。   他对着周瑾点头问好,就没有再过多关注。   这让观察的南枝有些失落,看来他大哥没有夺人之好的意思。   “周瑾毕竟属于外来者,你要去见父皇,我替你将人带到紫宸殿?想来不会有人拦下。”皇宫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特别是发生生辰宴的事后,盘查更是严格。   有南珺帮忙确实要少不少麻烦,这样也不必让周瑾和顾清晏在外面等候。   去见仁安帝,简述了一下一路的所见所闻,包括荆州的异常,以及泉州他所作所为。   说完正事之后才开始话家常。   “出去一趟确实锻炼人,枝枝长大了,也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仁安帝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   “爹!我还没说你怎么派那么多人跟着我?”南枝不想纠结有种瘦叫做你爸爸觉得瘦,干脆从另一方面质问。   “多吗?朕还觉得不够,不过一小队人罢了。”仁安帝没当回事,听到小儿子的控诉十分淡定。   派人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你记得去见皇后给她报平安,三天前听说你要回就一直准备着。”   南枝忍不住生气!仁安帝最擅长的就是祸水东引,同时即使他认错,下次依旧我行我素。   或许这就是皇帝吧。 第50章   三年后——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 但又相对平静,更像是大风暴前的序曲。   九岁的南枝心中忐忑不安,这是他原剧情中下线的一年,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度过, 有长大的机会。   只是他能做的都做了, 这三年他也不是全然什么都没做, 尽量多留下一些东西。   原著关于他只是一笔带过,九岁夭亡, 却没有具体说过他到底是为何而早夭。   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绝不会是病逝,他的身体虽不像兄姐那样强壮, 但健健康康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甚至前段时间因为完成任务,他还得到了地动仪图纸。   三年前去了趟泉州之后,他再没离京机会, 主要是皇后不放心, 只是去了趟泉州小儿子都瘦成那样,要是还往外跑, 像南岭一样,那南枝还能好?   反正说什么皇后都不松口了, 一定要南枝放眼皮子底下才行。   最近听说盛京来了一伙古董商,听说都是不世珍品,只不过他一直都没遇上, 这个古董商要想见他, 据说还需要内部人员引荐。   颇有几分会员制的意思,南枝对这个古董商有几分上心,只当是个营销奇才,也没多想, 秉承着碰到是缘分,碰不到也无所谓的心态搁置了。   他的更多心思还是放在地动仪上,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线,但在下线之前他还是要尽自己所能多挣扎挣扎。   看看能不能改变原本注定的那些灾害,就先从地震开始预防,不然就辜负了地动仪图纸。   他记得地震让本就没有加固的大坝受到影响,内部产生裂痕,但当地官员压根没察觉到此事,之后又碰巧遇上百年难遇的大雨,直接让摇摇欲坠的大坝决堤。   导致很多百姓都丧生于此场灾祸之中,而他则想从源头避免这一系列连锁反应。   关于大坝的问题,他也和仁安帝反应过,荆州牧绝对有问题,不知出于各种考虑,仁安帝并没有动荆州牧,只是派专人下去检测大坝是否稳固。   并且以此敲打荆州牧,荆州大坝问题确实算是得到处理,只是加固结果如何还是不太清楚。   他记得地震其实并非是在荆州,震源只是在靠近荆州的豫州,只是两地相邻离的太近,再加上豫州的地震十分凶猛,才让荆州受到余震影响。   豫州离盛京也不远,荆州既然会被波及,盛京同样也在所难免。   当务之急是先把地动仪做出来,并且尽量每个州保证最起码能有一个。   这样能够有机会提前预示地震,同时也能避免为什么只送豫州,其他州府连盛京都没有的情况。   可惜地动仪只能检测到是否有地震,是哪个方向的地震,却没办法准确到哪片区域,准确率有些堪忧。   不过这也够了,南枝要的也就是个警示作用,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能把东西做出来后,取信于人,让人相信地动仪确实能检测出地动,而不是哄人的骗局。   不过在取信于人这一方面,周瑾应该比其他人都有经验,毕竟泉州牧就不是一个好说服的人。   如今的周瑾并没住在宫里,他和南枝的师兄们一起,被打包塞到南枝举办的学宫之中。   当然,名义上学宫还是南枝的老师,宋清廉宋公一手操持。   毕竟南枝年纪太小,学宫即使举办了,大家也不会产生信任,相反如果是历经三朝的帝师来办,可信程度就直线上升。   其实他想替他带回来的谋士找一个更好出路,可本人似乎认准了他,无奈也只能将人和师兄一块打包。   科举之事也有条不紊的推进中,而今是第一次科举之年,如试行成功,大概就会变为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   只有通过小选成为进士之后才能参与大选,这还仅仅是统考,参加这两次统考之前还有一系列小考。   首先要通过当地书院考核成为一名童生,然后才能进行乡试考取秀才,可以说有了秀才身份才有了正式进入统考体系的门票资格。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而周瑾他们三个也都准备参加这次的科举,让南枝意外的是他们三个虽然都算是谋士,但似乎关系挺微妙。   孔亮和周瑾惺惺相惜,又微妙的竞争,而士元和周瑾的相处则融洽很多,没那么浓重的竞争意识。   不知道和原作者设定原型有没有关系,好在他们整体而言关系还算不错。   相互之间有些竞争,就当良性磨合了。   边郡变化也比较大,自从他完善了速食大全,昭阳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有了给力的后勤补给撒野撒的更加欢实。   也导致有了未婚夫的昭阳,如今都还没成婚,他这个未来准姐夫也十分惯着,本身洁身自好,一心一意的等着昭阳。   原著中也为了昭阳终身未娶,身边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蓝颜知己。   其实公主之中真正极具戏剧性的,反倒是五皇女,由于有北狄血统,身高比一般男儿还要高一些。   早在两年前五公主一跃成为身高最高的公主,这倒也没什么,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五公主的驸马。   这一对实在太有意思,上演了一出女驸马的戏码,比起戏剧中的女驸马,她们俩算是难得的两情相悦。   只是不知道这位驸马,这一次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他的农场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牧场还是没能开启,但出现了不少小模块。   除了果园和鱼塘,还出现了菌菇培养房,甚至还开了药田。   也是开启药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药材之前种不了,不光有等级问题,还有就是土地不同所以不能种。   回京之后他还是将马蹄铁捣鼓出来,他连带着铁匠一起打包送去边郡,能够极大减少马匹折损。   可以说昭阳越打越兴奋,从来没想过回来成婚,还有很大一部分他的原因。   每次碰到这位准姐夫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躲,更别说准姐夫对他这个弟弟爱屋及乌,更让他不太好意思。   而他大哥府上那个没了的侧妃,后来南枝打听到和弹劾南岭的李御史有关系,南岭被弹劾似乎也有她听到什么消息。   细节南枝不太清楚,但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他头疼,感觉遍地都有亲戚关系,两个平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极有可能家族与家族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家就像一张庞大的网,即使不想身处其中,依旧被其笼罩。   农场的初始田已经全部解锁,并且开始升级黑土地。   每每想到他花了三年才做到这个程度,他就像吐槽,哪个好人家的游戏三年了都没满级的?真不怕被骂死!   农场也就仗着它没有客服,也没有投诉途径。   不过当游戏变为真实的随身农场,升级慢的弊端都变得无关紧要,都有这么大一个宝贝了,还要提什么要求?   泉州有他提供的方法,再加上由南岭接手了官盐相关生意,整个泉州比往年都好过不少。   日子过的好,精神面貌都改变不少。   不过为了官盐的售卖权,也没少折腾出幺蛾子,毕竟盐属于世家的钱袋子之一。   那段时间弹劾三皇子的竹简差点没把仁安帝给埋了,最后还是泉州牧郑光主动要求南岭交易。   世家还有不服气的,仁安帝直接甩出南岭收盐和卖盐的价格,并且直言如果能够比三皇子收价更高,卖价更低就交给对方。   此话一出,瞬间作鸟兽散。   他们争取盐,也不过是为了赚钱,如今让他们降价他们肯定不干。   同时心里还在暗骂三皇子脑子有问题,好好的钱不赚,直接把棋盘都掀了。   好在这时候南枝想起纸张推广,在盛京开了一家纸铺,除了最简单的竹纸,还有花笺,以及雪白细腻细薄光润的澄心堂纸。   纸张大受追捧,仁安帝趁机将竹简全部改为纸张所制奏折,奏折款式由小儿子提供,他看过之后也觉得更加便利。   南枝参考了后世的奏折,比起竹简,加上封皮都没有竹简重。   携带起来也方便,如同仁安帝以往看那些奏书,很多时候都需要两三个内侍一起才能将那些大臣呈上的竹简搬到皇帝的办公桌上。   如今只用一个内侍就能轻松搬运了,极大节省了人力与时间。   奏折的改革倒是没碰上什么阻碍,主要是这些为官做宰的也觉得竹简又笨重又沉,用刻刀刻内容也太费事。   用了纸张配套的笔墨砚台,他们迅速爱上了这种更轻松的书写方式。   特别是纸张产量稳定,完全能够替代竹简。   纸铺不出所料赚了盆满钵满。   南枝还给他二哥出了个主意,随身携带银钱不方便,不如开个钱庄,将制币权捏在朝廷手中,这样更不容易造成经济动荡问题。   不过也需要注意不能滥发货币,造成通货膨胀,那将是极为可怕的事,特别是百姓不再相信朝廷的货币,最后又回归银两这些稀有金属交易,对于市场而言并非好事。   可以说在金融这一方面,他二哥简直是敏锐性点满,他只是稍加提示,他二哥立马能举一反三。   同时也在他的建议下,将钱庄部分国有化,让仁安帝成为持股人之一,同时也费力的做出防伪水印。   虽然十分简陋,但对于现在工艺而言已经足够了。   把控风险的同时尽量避免造假导致通货膨胀,虽然费时费力,但确实有效达到了南枝的目的。   这三年的成果不少,大夏也在缓慢的进行一些改变,乱象少了不少,不说盛世之象,却有了太平之景。   地动仪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做出来,里面有些零件细节也十分考究,既要能检测出深处震源,又不至于被一些非地震导致的外来晃动导致一些错误信息。   越是研究他就越是佩服张衡,古人的智慧真不能小瞧。   地动仪形状类似酒樽,八个方向皆有一只异兽,异兽嘴里叼着一枚铜珠,若是检测到哪个方向有地震,朝着那个方向的异兽嘴中铜球就会掉落。   准确率十分高,可惜由于年代太过久远,传到后世已经失传,后面复刻的地动仪都是根据留下的文书资料复刻。   而南枝农场提供的图纸是原版,这图纸要是放在后世怕是要在史学圈震好几震。   比起空有其形的仿制品,原版地动仪的威力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只不过里面复杂而精细的设计,十分考验匠人手艺。   好在这三年南枝没少折腾新东西,每次都拿这些工匠折腾,让工匠们的技艺水平直线上升。   向来地动仪零件虽然复杂,但经历过三年累计的工匠,应该也没问题?   南枝并不知道,每次他找工匠,那些工匠都是痛并快乐着,痛是因为九皇子要求太高,需要极高的水平还有全心全意的注意力才行。   每次替九皇子做事都能脱一层皮,办完之后技艺又会进一步提升。   这种提升对于工匠而言是一种追求,可南枝的高要求也确实让人为难。   不管工匠怎么想,反正地动仪肯定是要做出来的,并且要做不止一个。   无论他什么时候会夭亡,他都想要尽可能改变原本的那些灾祸。   书中冰冷的文字,对于如今的南枝而言那就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除了地动仪,还有水泥也必须提上议程,地震后不久,荆州就碰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河坝直接垮塌决堤。   比起其他加固材料,其实水泥才是真正最好的选择,坚固程度更上一层。   只不过这个加固需要经过荆州牧,他得想办法顺利实行才可以。   他预想的情况十分多,后续处理也不同,面对天灾做再多预案也不为过。   即使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都不可能将伤亡降至为零,只能尽量减少伤亡数字。   这是人力的极限,他必须学会去面对现实,过于理想主义只会什么都做不到。   不仅脑内做好演练,连灾后预案他也准备了好多。   其实更倾向于将现有荆州牧换下,换成一个类似于郑光那样做实事的州牧,只是荆州不比泉州,荆州地处要地,并且资源丰富,可以说是一个美差。   荆州牧身后也是有世家支持,没那么容易能把位置抢过来。   南枝心知十分遗憾,连仁安帝对荆州牧都是敲打,而非直接更换,除非对方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不然光是这个位置的利益牵扯都能扯出一大串来。 第51章   不管看到图纸的工匠如何痛苦面具, 却还是领命去研究如何满足九皇子的需要,虽然他们看不懂这些零件到底有什么用。   南枝不知道工匠的苦恼,他放心大胆将任务下放下去完全不担心出问题。   “枝枝, 就这样将图纸给出去没问题吗?”十一岁的顾清晏身板更加挺拔, 脸上带着欲褪却的青涩, 整个人如同一根挺直的青竹。   比起三年前有意营造的如沐春风, 如今他身上的气质更趋近于圆润内敛,整个人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只是在南枝面前依旧十分温和好说话。   “恐怕除了我, 谁也猜不出这些零件有什么用,该怎么组装。”除非这个世界也出现一个张衡, 南枝心中暗道。   如果真有一个张衡,无论是都图纸外泄,对于南枝而言都无关痛痒, 一个优秀的发明家, 可比这些图纸要贵重的多。   “殿下心中有数就好。”伴读含笑拱手。   南枝嗔怪一眼,知道顾清晏在和他玩笑, 也知道对方是担心他利益受损。   “比起这些零件,我更发愁水泥问题。”南枝将他发愁的事告诉伴读。   顾清晏手指轻点:“水泥是何物?”   水和的泥?   “瞧我这记性!”他一拍脑袋, “水泥算是一种材料吧,可以铺路建房,算是一种十分坚固的建筑材料。”   “水泥和砖块相似?”顾清晏努力理解九皇子所说。   只是有些东西没看到实物, 光凭语言描述很难去想象。   “也不是, 水泥可塑性很强,在干涸之前如同泥巴一样,可以塑成想要的模样,等晾干之后会变的很坚硬, 到时候去庄子上我让你看看实物你就知道了。”南枝并没有因为伴读不懂就敷衍,而是十分认真的描述。   顾清晏含笑点头,也没深究,既然说了到时候去皇庄给他看实物,自然会有知道的时候。   两边同时进行,零件陆陆续续制作好交上来,南枝也有条不紊的组装。   他将地动仪带到皇庄进行最后调试,这个检测原理说白了还是震源检测,这个东西它更多是检测震动,然后直接表现出来。   其实原理就是最简单的声音的转播,通过振动放大到地动仪上,然后让检测方向铜珠震落。   一些细微的调整,让地动仪可以更准确的分辨出方向。   皇庄可以有意制造一些震动来检测地动仪的敏感性,南枝安排好地动仪的实践,毕竟物理感应和后世的雷达感应不太一样。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是通过声音的传播原理,但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雷达自然更复杂一些。   不过大夏这种条件,即使给了他图纸,他也没办法把雷达变出来。   这已经不是手艺问题,这是隔着上千年的科技树。   还是尽量想一些如今能做到的更实际一些,其他的再好用不能运用到实处那也等于没用。   就像他可以改良如今的农具,却不可能变出拖拉机出来,给百姓行方便。   顾清晏总觉得他有用不完的奇思妙想,实际上他的所有奇思妙想都是几千年沉淀后的大成。   最后南枝组装成的地动仪比他预想中要大,这还已经是他等比缩小零件之后制造出来的。   按照原有比例恐怕会更大,恐怕得将零件拖到各州之后再组装,组装好后反而不好搬运了。   这个即使是缩小版的地动仪,南枝也抱不动,这东西看着小巧,实际上零件十分多,分量也十足。   顾清晏自然而然的接过,帮九皇子拿地动仪,南枝拿的十分吃力的东西,到了他的手上反倒十分轻易。   看的南枝忍不住生闷气,他双手拿着都费力,有些人却能单手托着宛若无物。   明明皇后力气不小,他的兄姐都或多或少遗传了皇后的大力基因,就只有他被区别对待了!   理智上知道遗传问题具有巧合性,既然可能遗传母亲这方面的能力,自然也有可能遗传父亲那边。   他也知道不该埋怨仁安帝,可每当他身边所有人当中只有他是战五渣时,他克制不住。   将地动仪带到皇庄,南枝并没有立马就和伴读演示怎么制作水泥,而是拍了拍顾清晏帮他抱进来的大家伙。   “清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看到地动仪成品,他忍不住抬起小下巴,脸上得意神色飞扬。   每每只有提到这些于民有利的才会如此肆意骄傲,看到难得的少年意气。   “我猜猜?”仔细观察南枝脸上深色变化,就知道他的方向对了,“地动仪……可是和地龙翻身有关?”   地龙翻身是古代对地震的说法,南枝倒是没意外地龙翻身这种说法,反倒是意外伴读反应十分敏锐,不过毕竟是原著男主,有如此才思敏捷也不奇怪。   “地动仪如果成功了的话,可以检测到地震方向,做出预警。”点头肯定对方猜测。   顾清晏眼底闪过惊讶神色,即使心里有所预计,但真正听到肯定答复还是忍不住惊讶。   “殿下是想试试是否成了?”思索片刻之后,明白南枝企图。   南枝点头,将地动仪摆好之后摸了摸下巴:“清晏你看怎么制造出些动静试一试?”   顾清晏先在地动仪三步远的位置跺了跺脚,地动仪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正常的动静不足以让地动仪有反应。   他丝毫没怀疑过南枝地动仪有问题,而是肯定一定范围之内轻微举动不会影响到地动仪。   他略微一思索后,看了眼一旁的景观巨石,干脆将巨石举起再重重砸下,砸下前他还记得让南枝躲远一些。   南枝忍不住咋舌,他看着感觉顾清晏的力气比他长姐昭阳还要厉害几分,他突然理解历史上看到霸王举鼎的震撼感。   地面明显被巨石砸的有轻微晃动感,他没顾上稳定身形,而是牢牢看向地动仪,不放过任何细节,就看地动仪会不会有反应。   对着巨石的异兽嘴里的铜珠晃动,然后“啪嗒”一声落入兽口下的托盘上。   “有效!”南枝十分激动,这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感觉让他松了一口气。   地动仪在他一系列安排中属于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出了问题他才真要头疼,所有计划都不能如期展开。   顾清晏绕过巨石,观察其他方位的异兽铜珠,靠近巨石方向另外两个铜珠在兽首口中不停滚动,但也没掉出来,其他方向的铜珠更是动都没动。   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也不妨碍他对这东西表现出赞叹,最起码有了这个东西,确实能明确感知到一些震源。   即使不是地震,也能排查一些造成大规模响动的情况。   心中已将能够用到地动仪的地方想了许多,安排个明明白白。   “枝枝,你是准备每个州都送一个吗?不知道它的检测范围是多少?”看着地动仪露出探究的目光。   “送往各州府的地动仪会更大一些,范围感应应该回更广一些。”南枝拿了个地图,将地动仪检测范围大概画了个圈。   东西确认没问题,后续就是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学会组装地动仪,然后到各州安装,同时还要保证各州牧都能信任并及时对地动仪的动向时刻关注。   这还需要仁安帝配合,最好派专人负责地动仪,并且及时汇报一切动向,还要让州牧配合。   南枝想到他手下的几位谋士,眼里闪过精光,考什么试?科什么举?明明可以直接当官作甚抢其他人名额?   不过他手下只有这三个可用的谋士,但州府却有十三个,也就是说他的谋士也就够添一个零头。   “那么现在的问题还是缺人?”顾清晏轻而易举就明白南枝在困扰什么。   南枝点头,原本有些兴奋的情绪冷却下来,忍不住从面上露出些许委屈神色。   “人的我来想办法?”伴读揉了揉九皇子的脑袋,将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原本不高兴的小少年立马高兴起来。   “那父亲那边我去说吧?先将此物过明路。”南枝拍了拍铜制地动仪。   之前在泉州其实他还意外发现石灰石,石灰石主要在浅海环境形成,找到它真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制造水泥就必须要用到它,再用粘土和铁矿粉混合,预热后加入适量的水,然后烧制而成,和烧陶器的过程差不多。   最后出来的灰色水泥板十分坚硬,最起码顾清晏拿着匕首反复劈砍,最后都卷刃了,水泥板上就留下几道白印。   “这就是……水泥?”迟疑,不敢相信。   怎么会变得如此坚硬?自己的力气自己知道,以他的力气直接将匕首钉在墙上都没问题,怎么在水泥这反而不好使了?   只能说明这个水泥的硬度比如今造房子的材料更坚硬。   “你觉得用此物修补加固河坝,然后修桥补路如何?”南枝十分期待。   顾清晏无奈的揉了揉有些发胀太阳穴,短时间内考虑的事情太多,反倒让他隐约有些头疼。   “无论是地动仪还是水泥都很好,只是它们要确切落实到你心中预想程度,恐怕都没办法绕过陛下。”一句话就是要过明路请示,最大的那个掌权人同意才可以顺利推行。   南枝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恰恰相反,他觉得说服仁安帝反而是最简单的环节。   只要是南枝开口,面对小儿子总会好说话很多,更别说提的还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一些建议。   不过有一点仁安帝不是很满意——   “枝枝真是无事不登门,朕毕竟也是一位父亲,也是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这话说的并没带多少情绪十分平淡。   但南枝明白,他的老父亲心中不满意,还觉得有些委屈,只不过皇帝当久了,将自己的真实藏的太深。   “爹,我每次找您,同样也是心疼您,希望能为您的功绩再添一笔。”南枝熟练哄寂寞了的老父亲。   仁安帝颔首,示意小儿子继续,他还想听。   他爹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南枝心累,可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哄?   仁安帝从皇帝的角度来说,只能说无功无过,是个合格的皇帝,却并不算出彩。   如今他身上所有的名声,甚至隐约还有明君之像,更多还是靠小儿子不停的往他身上加功绩。   能当皇帝,即使天赋不够也不会是个蠢人,自然明白小儿子的苦心,但他本人其实不太愿意抢儿子功劳。   “反正我就是普通皇子,要那么多声望做什么?还容易被弹劾收买人心意图谋反。”南枝撇了撇嘴,并不是十分在意。   仁安帝瞪了一眼说胡话的臭小子,伸手在南枝头上一敲。   其实这一下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南枝也没感觉到疼,但他还是抱住头缩缩脖子然后一脸控诉。   心中知道小儿子是装的,毕竟是他自己动的手,用多大力还是一清二楚的,根本不至于这样一副委屈模样。   “行了,什么时候你开口朕没答应过?”还是见不得小儿子受委屈,即使是装来博取同情也不行。   还是喜笑颜开无忧无虑的小儿子最顺眼,身为一名慈父自然百般纵容。   身为一名皇帝心里则考虑的更多,特别是这几年南枝逐渐显现出一些特质之后,原本只是隐约有个念想,到如今反倒是更加清晰起来。   凭心而论小儿子其实比大儿子更适合结过他的位置,之前一直因为年纪小,而将南枝放在继承人考虑范围之外。   但这几年对方超出年龄的成熟表现,反倒提醒了仁安帝,他思维还是被限制住了。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年轻帝王,幼年登基最后成为明君的亦不是没有。   再加上他的身体再怎么不好,也能在这个位置上再支撑五六年不成问题。   五六年之后,他的小儿子也是十四五少年,正是意气风发,能够独当一面的年龄。   所以小儿子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继承人呢?   想通这一点后,仁安帝也在观察,对小儿子越满意,心里的顾忌也越多,首当其冲就是南枝自己的意愿。   他的小儿子明显不是很想当皇帝,即使他身上出现很多皇帝特质。   不要紧,他还有时间,他可以让小儿子学会接受。   南枝并不知道,他不仅有越来越多的支持者,同时他亲爹也开始考虑他当继承人的可能性。   无形之中,他最先预想咸鱼的路离他越来越远。   他挣脱的命运又以另一种方式重合,悬在他头上的那柄剑随时都有可能刺下,是危机更是机遇。   将亲爹哄高兴后,才开始说正题。 第52章   “爹, 之前和你说过荆州的事,我有一种能够修补大坝十分坚固的材料。”南枝眼珠子一转决定循序渐进。   仁安帝没有回话,而是在转手上的玉扳指, 说明南枝的话他听进去了。   “朕想办法给你安排。”他知道小儿子的意思, 不是东西好就没问题, 还是有很多东西得让他来安排。   “还有一件事……”南枝对着他爹讨好一笑。   仁安帝挑眉, 一脸不出所料,他对小儿子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对于小儿子的讨好照单全收。   “身为你亲爹, 还能不知道你?别吞吞吐吐,什么时候咱爷俩之间需要客气?”他单手撑着脑袋, 好整以暇看着小儿子撒娇。   如果南枝知道他爹是这么看他的,肯定会义正言辞的反驳,他才没有撒娇!   九皇子干咳一声, 然后快速且小声的说了一句。   声音太小, 语速太快,仁安帝完全没听清。   这个反应……   看来事还不小, 不然小儿子不会是这个反应,仁安帝心里大概有了心理准备。   “大声一点, 朕什么都没听清。”无奈。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怎么样都绕不过这一关, 还不如早点把话说清楚。   “我折腾出一个小玩意。”用手势比了一个小。   “然后?”幼子喜欢鼓捣新东西他知道,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心的端起茶杯准备浅酌一口。   “这个东西它能感知到地龙翻身的预兆。”其实就是地震刚开始前酝酿的细微动静被仪器感知到。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南枝吓了一大跳,连忙去给他爹顺气。   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以上也发生过。   貌似他每次找仁安帝说正事, 都要上演这么一出,这么多回了,他父亲都没学会谈事情的时候不要喝茶,容易呛到。   “您慢一点,别激动。”别咳出个好歹出来。   如果这不是最心爱的小儿子,而是南岭那个糟心儿子的话,仁安帝早就一巴掌将人推到一边去了。   这是他想激动的吗?心里对幺儿一言不合就干个大事的行为有了一定准备,但每次都会超出他的预料。   “怎么还和地龙翻身有关?”仁安帝抓着小儿子给他顺气的手追问。   “此物名为地动仪,可以检测到大规模震源,试验过了,确实能准确指出震源位置,太过轻微的动静影响不了它,准确率应该低不了。”南枝汇报成果。   略微思索过后,他也知道小幺要求他什么了。   “你想专门设立一个官职来监管地动仪。”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知子莫若父,他可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既然亲爹猜到了,他就不需要再旁敲侧击试探了。   如今就要看他父亲考量之后,觉得是否可行,可行他就可以直接把人选交给仁安帝了。   南枝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一副古灵精华的模样,还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实际上在仁安帝面前暴露无疑。   对小儿子的疼爱让他直接选择纵容,权衡利弊之后,又考虑到世家瓜分利益问题,新设官职一事他还在犹豫。   “很为难吗?”沉寂半晌,南枝心里也开始打鼓。   仁安帝摇头,直接指出其中的难处:“不是为难设官职,而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南枝不理解,不是可以科举选拔人才,有什么好困扰的?况且地动仪的监测者其实并没有品阶只是拿俸禄。   应该不至于涉及到利益相关,可以说这个岗位一点油水都没有,纯粹是用来历练,成为正式踏入官场的跳板。   世家大族而言这就是三瓜俩枣,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实在是官太小什么也做不了。   “这里面不涉及利益吧?俸禄低又没品级。”皱眉不解。   “哪能不涉及利益?地动仪的监测者最起码能够直接和州牧说上话,并且一定程度能影响到百姓,这里面可做手脚的空间不小。”还是孩子心态,过于天真了,仁安帝心中叹息。   这是多年和世家相处的为帝经验,南枝不能想到也不奇怪,毕竟他的小儿子还太过稚嫩。   南枝虽然没能一眼看穿,但他胜在足够敏锐一点就透,反应极快。   “也就是说即使位置不起眼,为了话语权也会有人去争?”理解的点头。   仁安帝十分欣慰,一点就透天生就适合当上位者,他教起来也十分有成就感。   有些人怎么都学不会,有些人却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如掌握帝王的敏锐心术。   “位置朕可以帮你,但人员怎么安排需得你自己想办法。”仁安帝其实也有让南枝培养自己班底的意思。   只不过小儿子志不在此,他一方面在潜移默化将小幺当继承人培养,另一方面也在尊重孩子的自主选择权。   两手准备最起码对于南枝而言是好事,无论未来怎么选择他都有退路可言。   “其实我确实想安排一些人。”南枝不好意思。   嗯?   这倒让仁安帝有些意外,他们家枝枝改性了?   “如师兄他们在我名下三年,也没正经给他们一官半职,反倒埋没他们,所以儿子想为他们争取一些位置。”虽说并不能算是直接进入官场,但这个位置足够锻炼人,可以以此为基础过渡到朝堂。   仁安帝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幼子难得有了野心,终于知道筹备自己的力量,结果空欢喜一场,觉得自己的完全不是好去处,于是给下属找条光明之路。   心中暗自摇头,他们这些谋士哪里是没眼光?怕是太有眼光看出小儿子的独到之处,根本不觉得自己被埋没了。   不过如此也好,即使南枝本人还没意识到,先为其打造一个用人班底出来。   仁安帝在心中盘算,十三个州府,只有三个小儿子的人,感觉还不够。   “还有其他安排吗?”一口气说完,爹好给你不动声色全安排了。   面对小儿子,确实好说话很多,甚至愿意给南枝没想到的地方做补充,甚至还有暗含鼓励对方多搞些事的意思。   “其实清晏说剩下的人选他可以替我安排好。”南枝眼神飘忽,话中底气也不是特别足。   仁安帝点头,意味深长看着一脸状况外的幼子,让他操心的小子自己不怎么在意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他的伴读已经开始替他做准备了。   “后续你让清晏过来,让他自己和朕说。”他已经不指望小儿子了,干脆绕过当事人和他伴读谋划。   他和顾清晏虽然还没达成一致,但在南枝相关问题上达成空前默契。   南枝耸了耸肩,不想细究他们怎么谈,反正他把这个事定下来,知道能够有个提前预警,不至于造成原著中的惨烈情况。   回去之后他将三名谋士叫到跟前,告诉他们他的安排,并且看他们三个当事人的意愿。   “殿下是想让属下负责地动仪监测?”孔亮思索。   “嗯,我想让师兄去荆州。”南枝考虑良久,还是想把孔亮安排去荆州,眼前这位谋士的原型可是那位卧龙先生,说不定会有奇效。   士元面带犹豫:“如果是荆州,明阳一人足以,在下和怀瑜可以留下参与科举。”   无论如何科举第一届推行十分重要,肯定不能让一些没本事的人浑水摸鱼,最起码要能服众。   学识方面他们还是有些自信的。   周瑾思忖,这三年他跟着孔亮他们一起,宋清廉授课时也带着他,虽说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   对于宋清廉而言多教一个少教一个没区别,更别说周瑾也是个聪明人,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如果不是收了南枝当关门弟子,恐怕也会心动收下周瑾。   周瑾没有奢求那么多,对形式上的师徒也不在意,心中把宋公当做老师尊敬。   反倒是宋清廉十分愧疚。   “老夫已收九皇子为关门弟子,不然也可将你收于门下,怀瑜,你之才能不在明阳和凤襄之下……”宋清廉是真惜才,更别说周瑾也是同样也是寒门出身。   “无须师徒之名,宋公亦是在下老师,有师徒之实足以。”周瑾十分豁达。   “不止明阳,你们三个都都要去。”南枝摇头,他倒不担心科举问题。   虽然参加科举可能成为前无古人的第一人,但目的还是为了为官做宰,他觉得他的三个谋士完全没必要靠科举再贴一层金。   他们本身就能凭借自身能力在千古之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再绕个路,直接他就能给他们安排了。   “都去荆州?”士元意外。   南枝摇头,取来地图,然后点了几个地方:“凤襄你去豫州,怀瑜你回泉州。”   “啊?”怎么他就去豫州了呢?   “殿下送在下回泉州是因为郑州牧?”周瑾不知道南枝是不是找个理由把他送回泉州。   南枝摇头否认,他正是因为相信并且将他们当自己人才这么安排。   “这三地于我十分重要,而能派出去的人只有你们了。”看着谋士的眼中露出信任的目光。   三个人神色瞬间正色,听到南枝十分关注也不多想了,直接等安排。   “荆州之事在下略有耳闻,殿下派明阳去,明阳也能理解,只是另外两地又是?”孔亮皱眉思索,对于荆州之事他们都知道。   “荆州与豫州、泉州相接,同时豫州与荆州又与冀州相连,荆州一旦出现问题,泉州、豫州还有冀州全都会被牵连。”更别提大夏国都盛京处于冀州。   “所以殿下是想如果荆州有变,泉州和豫州可策应?”泉州倒是好说,毕竟也算是周瑾大本营,州牧郑光也听他劝。   士元在豫州毫无根基,豫州牧可不会像郑光一样好说话,甚至极有可能拿不到豫州的话语权。   南枝眼底闪过莫名神色,早在知道豫州要出事,他就央着仁安帝将人换成能听得进去劝,并且愿意听他安排的人。   “观殿下神色,殿下认识豫州牧?”士元一直在观察小师弟,自然没错过对方的神色变化。   该怎么描述呢?南枝有些为难,对方和他的关系好吗?   他觉得豫州牧似乎不是很看得惯他,见了他总要刺他两句,完全不顾他的皇子身份,一点也不担心得罪他。   可他真要有事相求对方也绝不含糊,他都不知道关系算好还是不好。   “认识,关系算是不错吧……?”不确定。   这个用词很微妙啊。   谋士三人组相互对视一眼,知道这里面有事。   “那豫州牧能信任吗?”士元也不多问,直接问点有帮助的。   南枝松了口气:“正事相关,他还挺靠谱的。”   大概最难的是孔亮,荆州就属于一个烂摊子,荆州牧完全没办法用,很有可能还会从中捣乱。   可以说荆州毫无助力,还要拖后腿。   偏偏荆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无论陆路水路,都要从此地经过,不然就要绕极大一圈。   想想南枝都觉得头大,他派孔亮去荆州更多是带着点玄学效应,万一有奇效呢?   孔亮也知责任重大,不过有两位同僚帮衬,他觉得荆州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空间。   他们三人告退,顾清晏办事回来,需要安排的其他人他已经安排到位。   “如何?陛下答应与否?”看到陷入思考的九皇子,伴读奇怪。   南枝摇头,看着顾清晏:“答应是答应了,但要你自己和他谈。”   “陛下要求?”清晏惊奇。   点头。   “嗯,他亲口所言。”毫不犹豫。   虽然不知道仁安帝为什么要见他,但顾清晏丝毫不惧,并且胸有成竹。   南枝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怎么聊的,只知道最后结果他的伴读十分满意,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   只是在顾清晏将外派另外十人名单给他时,让他有些意外。   “文若?”他怎么也会在这份名单之上?   他记得原著中,顾清晏和这位世家出身的谋士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不对!不对!顾清晏和文若同属世家出身,即使不怎么熟识,他们也绝不该没有交集。   可他记得,这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好才对,如今怎么文若反倒跑顾清晏手下了?   “枝枝认识文若?”顾清晏讶异,他以为南枝不会关注世家相关消息。   “算听过吧。”南枝眼神有些飘忽。   好在顾清晏也不介意,只是道:“文若可能会在科举之后再去赴任。”   “他打算参加此次科举?”南枝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刚劝走三个,又跑来一个?   难道他们这些聪明人都不觉得欺负人吗?完全和其他考生站在不同层面,考赢了也不长脸啊!   “他就是想试试自己的才学能走到哪一步。”顾清晏也很无奈,偏偏劝也劝不住。   总觉得如果他手下的三位谋士听到此话会不服气,也会等考完再去赴任。   这个念头一从脑子里过,南枝就打了个寒颤,不行!胡来的一个就够了,四个都来真成欺负人了! 第53章   该安排下去的都安排到位, 日子也还要正常过。   只是南枝又一次听到了最近盛京最有名的古董商,让他升起好奇之心。   听说古董商姓庞,号称拥有全天下最稀罕的宝贝。   越见不着南枝反而越感兴趣, 不过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个古董商有问题吗?   原著中好像并没有提过这号人物?   既然如此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造不成太大影响?   只是一个古董商而已, 是不是名声太大了?   “听说庞老爷有一个稀世珍宝, 他是出海后遭遇海难之后,大难不死反而因祸得福。”说话之人故意压低声音, 实际上周围一圈百姓都竖起了耳朵。   “我也听说了, 好像是花一两银子就能得到如何获得稀世珍宝的线索。”插话的百姓十分激动,像是珍宝就在他手上一样。   “嗐, 咱们老百姓不用想了,哪里掏得出一两银子去买消息?”也有心疼钱,觉得太贵不想去掺和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们过来, 我听说……”这个声音越来越小,南枝离的远, 并没听清后半句说了什么。   而围在一起的百姓则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像得到了什么指点迷津。   这到底闹哪出, 南枝忍不住皱眉。   “清晏,你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吗?”他总觉得不对劲。   顾清晏对什么古董商不太感兴趣,之前也没怎么关注过, 再加上为了安排出十个靠谱的人选, 关于最近盛京的动向他还真不太清楚。   “回宫之后就能有消息,到时候再和你说?”他凑到九皇子耳边轻声回答。   南枝点头,只能如此。   比起一个外来的古董商人,南枝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到地动仪上, 以及负责地动仪相关人员安置问题。   还有各州州牧配合情况,以及哪些地方的重要性可以适当往后压一压。   文若不能把他放到鸡肋的地方,要放就得放在要地,如果不是他已经决定让孔亮去荆州,其实文若才是最适合去荆州的人。   他是世家出身,四位谋士之中他的人脉最广,即使是荆州牧也必须给他几分薄面,其实他去这种不听话的州牧身边有奇用。   此人聪明,那些老狐狸坑不着他,同时他自身手段了得,反而可以借力打力,再加上那些州牧还会顾忌他背后的文家。   除荆州外另一个刺头……   等等!有个地方似乎更适合他去?!   情况不明的渝州,可疑的福王,还有来路不明的四海商会。   这种波云诡谲之地既需要一个聪明人,同时也需要一个背景十分强硬之人,而文若恰巧两条都符合了。   如今就担心渝州路远地势也险,深入蜀地很有可能碰上大麻烦,他不知道文若愿不愿意。   “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替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文若。”南枝靠在伴读耳边吩咐。   配合弯腰的伴读点头表示听见了。   他也知道九皇子叫文若肯定有要事吩咐,想到对方主动拦下他,想要他引荐于九皇子。   既然南枝想见他,最好对方能把握住机会,不要将九皇子的事办砸了。   从第一眼起他就本能排斥对方,无外乎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相似的出身,以及看上了同一位效忠对象,同时还都是年少成名。   相似的太多反倒是让人厌恶,莫名有种看待赝品的反感。   为了南枝的利益,即使心中不喜,他还是选择容纳对方,这人明显存着同样心思,同样讨厌他。   没有南枝这一层关系维持,他俩只会两看相厌老死不相往来,有了交集也只会是在坑对方。   南枝不知道这里面的暗潮汹涌,只觉得原著误人,清晏和文若的关系看着还挺好,怎么可能像原著那样老死不相往来。   他欣赏聪明人,并且愿意包容聪明人身上的一些小毛病,基本上所有人和他相处下来都十分舒心,同时他自身也并非蠢人,还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属于和任何人都能相处十分融洽类型,是和顾清晏完全不同的风格。   因此也不太能体会同性相斥的感受,下意识认为聪明人之间的相处就该和他一样,有着惺惺相惜之感。   他手下的三谋士关系已经算是不错,内里小摩擦依旧不断,更别说即将多出一个文若。   不经意间,他似乎将最顶尖的四位谋士都收入麾下了,南枝眨巴眼,有些搞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也没刻意挖墙角,这些谋士自己就撞上来了,像是白给一样,如果放到十年后,恐怕能得他们其中之一就要笑醒了,更别说还全都集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集邮票,专门瞅着谋士收集。   实际上除了四大谋士,他身边还有一个未来武力值天花板,同时智商情商皆在线的六边形战神。   突然觉得他这配置有点豪华过头,这真的是闲王能有的配置吗?   南枝有些怀疑,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能赶人,也不知道他们看上他什么,明明他胸无大志,最大的梦想就是吃喝不愁,健康长大。   对于一个注定早夭的皇子而言,健康成长确实是最大的奢望,即便如此他也会努力将奢望变为现实。   “枝枝,你见文若是想把他安排去渝州?”顾清晏思索过后,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只可能在渝州。   荆州南枝已经决定派孔亮,自然不会选择临阵换将,这属于大忌,反而容易使内部人心浮动,对于威信会有所损害。   如何拉拢人心,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去制衡、去调动,最后达成目的,南枝本能已经学会怎么操纵。   这完全属于帝王的御下之术,南枝用起来却像呼吸一样简单,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边讨论正事,南枝还在边观察,一是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新鲜玩意,二是观察盛京百姓的精神面貌。   他们对于南枝十分重要,他通过对他们的观察来判断大夏是在变好,还是在往末路上前行。   他最喜欢光顾的就是胡商的摊子,因为很有可能发现外来物种,虽然说尽量不要用外来物种污染本地物种,防止出现本土物种消失,影响整个生态。   但现在属于古代,物种也没多到挤压本地空间,甚至物资还十分匮乏,一切在填饱肚子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现在的植物基因本就不稳定,还没到未来的那个阶段,外来不外来也就没了意义,很多作物都是本土化后起到重大作用。   由于自身携带农场,还附带一本相关百科全书,对种植方面,南枝自认有了那么一些小见解。   对于提高粮食产量,丰富日常生活中的饮食起居都有一些规划。   在他拿出改良麦种和稻种之前,他先将农具进行了一些改良,总体而言就是省时省力。   这种提升虽然不算太过夸张,对于百姓而言这已经算是奇迹,三年亏两年赚是常态,突然变成有了保底收入,那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   边思索农作物,边和伴读搭腔:“是有这个想法,总觉得四海商会和福王太过古怪,不派人去一探究竟,我始终不放心。”   福王和四海商会明面上扯不上半点关系,暗地里如何,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蜀地危险,再加上消息传递困难,所有人选确实是他最合适。”顾清晏表示肯定。   世家之间有特殊联系方式,身处渝州文若也不至于传不出消息。   如果换成寒门出身的,搞不好还真容易出问题,被扣在渝州都算好的,说不定小命都会不保。   天高皇帝远,更别提他们背后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皇子,根本震慑不了任何人。   特别是在福王真有问题的情况下,送一个毫无根基势力的人去渝州,不是会选择妥协归顺,就是最后落的一个意外身亡下场。   “其实我亦不想如此,只是渝州之事不弄清楚,寝食难安。”南枝叹气。   碰巧又有这种正大光明的理由派人入蜀地,可以说来了瞌睡递枕头,就是这么恰到好处。   人是要派出去,可交代不能少,总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能稀里糊涂一无所知的去,不然还要花时间自己打探摸索,连要注意谁都不知道,效率太过低下。   南枝又不是什么疑心病晚期患者,不至于做遮遮掩掩坑手下的事,再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度量他还是有的。   顾清晏知道他的意思,也正是这种器量才有源源不断的人愿意跟着还只是空头皇子的南枝。   即使一无所有也愿意无怨无悔献上忠诚。   没看到感兴趣的东西,皇庄上一些农作物又没到观测期,心里还惦记着古董商的事,最重要的还是想好怎么安排文若。   回到紫宸殿他才一拍脑袋,难得的休沐竟然就这样匆匆回宫了!他一个未成年皇子哪来那么多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一直都在忙,根本没有一点清闲时间!   偏偏事情是他自己往身上揽的,南枝忍不住自我怀疑,莫非他真是天生劳碌命?就是闲不住?   “殿下?怎么了?”看到突然懊恼的九皇子,顾清晏困惑。   “今天不是休沐日吗?为什么又回紫宸殿了?”怨念,作甚在休沐的时候谈工作!   干咳一声,伴读拒绝和九皇子对视,这不是皇子本人自己先提起来的吗?   不过无论如何他不会将锅甩回去,毕竟他的殿下已经够难过了。   “枝枝仁德,自然不愿看人落难。”顾清晏轻笑,用夸奖的方式让南枝打起精神。   耳根软听不得夸奖,这也算是南枝的优点之一,不过这个夸的人选他有范围限定。   不是所有人的夸奖他受用,但对在意的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每次都喜欢这样哄我,罢了,你唤文若来,我交代渝州的事,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姓庞的古董商,不知道为何……我十分在意!”南枝态度十分坚定。   他的伴读从来不让他失望,即使他不表现出如此强势态度,顾清晏依旧会认认真真放在心上,只是他的关注让顾清晏更加在意。   “殿下……发现了什么?”文若在他们回宫的路上,他就派人去请了,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南枝摇头:“说不清,等你先查清楚这个古董商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碰巧文若到了,正在殿外等候,青禾进来禀报。   “殿下,文公子到了。”   来的正是时候,他让顾清晏先退下去查消息,然后让青禾将人请进来。   顾清晏出去正好与人擦肩而过,双方对视一眼,两看相厌撇开头,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看着这一幕南枝更不解了,他们关系不好吗?可是文若事清晏推荐的……   “草民文若参见九皇子殿下。”来人恭敬行礼,声音充斥些自信与沉着。   草民?   南枝眨巴眼,照理说文家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世家贵族,文若完全可以不用草民自称。   这是在向他表明自身立场吗?   “起。”挥手,让青禾端了把椅子,示意文若坐下聊。   这三年要是说还有什么让南枝觉得自豪的,大概就是他把全套桌椅做出来,不用在跪坐在矮几前办事用膳。   文若也没觉得奇怪,桌椅虽未在平民之间推广,但贵族有自己的渠道,早就换上使用了。   说来还是从南枝的铺子里买的,专门针对贵族开的。   可以说卖出去的家具让九皇子赚了不少,不过世家并不知道家具铺背后老板其实是他,他直接让二哥顶包,伪装成南岭的产业。   “殿下既见在下,想必也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荀川愿尽绵薄之力。”文若一身青翠长衫,语调温吞看着像是一个脾气好的老好人,话中的绵薄之力却并非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打开天窗说亮话,孤也不和你绕弯子,此次孤想派你去渝州。”南枝知道顾清晏将他要给各州安排地动仪的事已经交代下去,干脆直说也不多寒暄。   文若没说话,而是盯着九皇子良久,随即一笑领命。   他知道他选择的这位主公还不信任他,这次渝州就是一块敲门砖,他要展现出诚意,以及自身价值才行。   南枝看他应下,干脆将他知道的消息,以及对福王的怀疑一一告知,并且郑重的告诉他这次任务有哪些。   看着文若离开的背影,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不是他不信任文若,而是对方的身份太过复杂,即便一开始他就表明和世家划分关系。 第54章   南枝忍不住觉得头疼, 不知道那个古董商又是买的哪门子葫芦药,平静总有一种随时都会被打破的感觉。   古董商……稀世珍宝……海外遇难……   这些设定怎么那么熟悉呢?南枝费力回忆,好像不是原著设定, 反倒是像一些古典小说中的情节。   什么书生海难被救, 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发现稀世珍宝, 读书人无法理解商人是如何赚钱, 于是用一种玄幻的方式将赚钱方式合理化。   总不会是什么隐藏设定,原作者其实不止逮着三国这一只羊毛薅?还薅了什么其他设定?   南枝忍不住脑洞大开, 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他反倒期待顾清晏给他带来的答案。   顾清晏手上拿着一叠情报, 脸上是少见的迷茫,似乎陷入某个死胡同, 不能逻辑自洽。   ???   “清晏?清晏!你怎么了?”南枝皱眉,大声叫了对方两声,人才清醒过来。   “那个古董商太奇怪了。”顾清晏将情报放到南枝面前的桌上方便他自取。   “哦?怎么个奇怪法?”南枝来了兴趣。   顾清晏整理了一下措辞, 这个古董商事件并非是他一人, 而是背后还有世家参与,可以说如今盛京的舆论, 全都由诸多世家共同推动。   这个参与名单最起码包含了八成以上的世家,但这事却并非世家谋划, 反倒是像这个古董商真发现了什么,于是世家一股脑全都盯上了他。   “总之世家就如同疯魔一般,坚信庞淄所言为真, 全都对所谓的海上秘宝虎视眈眈。”顾清晏最后阐述结论。   等等!你说那个商人叫庞什么玩意?!   南枝倏地站起身, 用力抓住伴读的手,脸色十分难看,话都像从牙齿中挤出来的。   “你说、那个古董商!他叫庞什么?!”   “庞淄。”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如此震惊,但伴读还是选择再重复一遍。   他就说感觉不对劲, 原来还有隐藏坑!   什么庞淄,不就是庞兹取了谐音吗?原作者不仅是个取名废,还是个谐音梗大师!不知道谐音梗要扣钱的吗?!   庞兹这个名字可能乍一听觉得陌生又熟悉,但提到庞氏骗局就能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南枝深呼吸,努力冷静下来,或许就只是个巧合?   毕竟那个闹出庞氏骗局的鼻祖,查尔斯·庞兹是十九世纪的人,如今顶多在公元三世纪,中间隔着上千年,总不会好巧不巧吧?   很多东西一叶障目时看不清,如今扯开了遮眼布,之前一系列古怪都有了解释。   什么海难不死遇难成祥,什么稀世珍宝!都是骗子!   “他还做了什么?除了世家之外还有什么动静?”南枝手指在桌上轻敲。   顾清晏皱眉,也察觉出这里面恐怕有事。   “最近百姓之间有些留言,一两银子就可以得到海外宝藏线索。”欲言又止,明显还有话没说。   这不就是他们在宫外听到的吗?   “除此之外呢?一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恐怕不是小数。”南枝摇头。   他对古代物价有所了解,一两银子都够普通百姓一家两个月的生活支出了。   贫苦人家更别说了。   一两银子只会攒更久,对于权贵而言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可万一真是庞氏骗局,这些百姓将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还有什么没说的,一次性说了吧。”南枝闭眼,准备听听还有什么。   “如果一两拿不出来还可以拉人,拉一个人报名可返百文钱,拉十个人交钱自己就可以不用交了,据说如果能拉更多人线索也会越具体。”顾清晏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这不就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吗?!如果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听到这个运营模式南枝心都凉了。   借新债还旧债,总数是不变的,最后压榨不出一分钱利润,经济直接会爆炸,这个庞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些世家肯定不会受那一两银子利益的诱惑蛊惑,他们这么疯魔肯定有他们深信不疑的好处吊前头。”对待世家贵族肯定不能用压榨平民的方法。   他一个非经济学专业的都知道,这种玩法最后肯定是经济爆炸,源头直接卷款跑路留下一个烂摊子。   大夏什么时候见识过杀猪盘、庞氏骗局这样的东西?简直一骗一个准,除了天灾,人祸都足以使大夏经济彻底被架空。   如今商人的身份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低下,也不讲究士农工商,但身份地位依旧不高。   贵族看不上,老百姓高攀不起的一种尴尬地位。   因此根本没人想过,如果有商人无意的骗局,搅乱整个王朝的经济会是个什么局面。   或许庞淄本人都没想过最后会成为怎样收不了场的局面,不过他只是一个商人,即使改朝换代也与他无关。   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只关心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皇位上坐着谁他们根本不在乎,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这件事还挺麻烦的,老百姓中如今识字的都少,更别说让他们明理,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经济不经济,也看不到未来的隐患,他们只知道庞淄就真是发现了宝藏,能够源源不断变出钱的神。   这个时候直接参与,百姓不会觉得你是救人于水火,只会觉得阻碍了他们发财的好机会。   “庞淄说他知道海外有一个小岛,岛上全是金矿,他海难意外流落到那,如今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他需要有足够资金打造一艘大船,去将金块都运回来。”顾清晏将他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南枝一脸怀疑人生,这么扯的话也有人信?   “那些世家,脑子没问题吧?”完全不能理解,平时一个个那么抠,算起账来一个比一个精,都是不肯吃亏的主,这次这么扯的话也信?   趁着这个庞淄没跑之前必须把人抓了!可也不能硬来,不然很容易造成民怨。   “这个庞淄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大难题。”   听到这话顾清晏忍不住皱起眉头,同时眼底闪过危险神色,让南枝困扰的存在消失就好。   “这个庞淄确实太碍事了。”冷声。   南枝意外,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从伴读嘴里听到讨厌某个人,看来这个庞淄确实不知让他一个人不舒服。   “可是不能轻举妄动,庞淄不算什么,但牵扯范围太大了。”他摇头不让顾清晏有所行动。   最起码不能就这样简单粗暴,什么都不想直接把人抓了,总要师出有名吧?   “放心,我不会冲动的。”顾清晏并没有动摇,反倒是想出办法胸有成竹。   这一点也不像是能让人放心的啊……   他常常因为对方在他面前表现的温顺,而忘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温顺小绵羊。   “那你可知为何我如此肯定不存在什么金矿,一口咬定他是胡编乱造?”干脆换个方向将人稳住,只要对方知道他的顾虑,就不会胡来。   顾清晏摇头,没有半点心虚,十分坦然:“不清楚,但能让你如此生气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枝差点没被气笑,谁会凭借主观臆断一件事的好坏啊?更别说这个主观臆断还不是自己的,那就更不能偏听偏信了。   他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对方就特别会装傻。   “如今这种不停拉人的形式,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庞淄没有拿出任何好处,所有的好处其实都是后面的人掏,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套到最后一个之后呢?”南枝重新坐下,单手托腮就这样看着顾清晏。   “最后一个压榨干净之后,就直接带着银子跑路。”顾清晏终于知道为什么南枝神色变动如此剧烈。   “不仅如此,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夏一旦陷入全民欠债的情况,国家经济直接崩溃,除非作废原有货币,可庞淄收拢的是银两,而非银票。”金银这类金属属于无论货币如何更换都不会贬值的硬通货。   “可是那么多银两他不会随身携带,不方便。”顾清晏配合的接出后面的话。   “而大夏唯一的钱庄属于我二哥。”南枝直接说出一个外界不知道的消息。   “而庞淄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银两存入钱庄,然后借口逃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再从当地取出。”南枝将古董商的计划推断出来。   自己带着那么大一笔钱太不安全,甚至他觉得对方都不会等到了目的地再取钱,而是沿路分散将钱取出来,然后将银两变为其他财产。   几经转手后,那银子还哪能找回去向呢?   特别是如今信息传播十分闭塞,即使盛京闹出点什么动静要传出去,多少也得好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世家为了脸面封锁消息,甚至有可能传不出盛京。   对方可以打信息差,南枝同样可以,在对方觉得骗过所有人,准备带着银子跑路的时候,他可以直接把款项扣下。   他就不相信在他二哥的钱庄里,还能让人跑了!   就算人跑了,钱也别想取出去。   南枝突然庆幸他和二哥合作办了钱庄,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把这家伙抓住,抓住也控制不了损失。   那么巨大的损失不能全让大夏担吧?国库都没那么多银子!   心有余悸过后,也没有刚发现骗局的惊恐,发现并不是无解的情况,南枝放下半边心。   “那此事是否要告知陛下?”顾清晏思索。   “从儿子的个人角度而言,我觉得能解决没必要去烦他,但他是大夏的皇帝,不能瞒着他,此事事关重大,最起码要让爹有一个心理准备。”南枝叹气,他爹身体不好,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用这些烦心事去烦仁安帝。   况且不光是平民,世家背后也参与的不少,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天整个盛京都轰动起来,知道这个古董商的故事。   通过以讹传讹,最后说的都有鼻子有眼,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南枝都觉得头疼。   他将这件事告诉仁安帝,并且仔细将其中的弊端漏洞,以及隐患和他父亲说清楚。   仁安帝的态度十分微妙,既惊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同时还十分愤怒百姓被欺骗。   “百姓那边你盯着点,世家就让他们长长教训吧。”仁安帝眼里尽是冷漠。   南枝挑眉,这意思是将钱扣下来后,百姓的还给百姓,但世家的就不用了。   “那钱……”犹豫。   仁安帝笑着看向小儿子:“枝枝,我记得你还想巩固荆州河坝吗?想来世家也十分愿意贡献出一份力量。”   真狠,不过不愧是他爹!   他猜到庞淄肯定会把银子放到钱庄寄存,他就动了扣下属于世家那一部分的心思,他不想还回去了。   如今得了准话,他也算是过了明路,更加理直气壮,就当他们替行善积德了。   “科举之事如何?”此事由南枝一手推动,他自然十分关心。   此次主考更是由闲赋在家,除了教导南枝以外,已经从朝堂之中退出的帝师宋清廉亲自坐镇。   也从侧面表示了仁安帝对此次科举的重视,这是新旧制度替换的一种尝试,他自然希望一切顺利。   只不过他觉得世家不会那么老实,毕竟打过这么多年交道,对于世家他还是了解的。   “目前而言一切顺利。”   南枝点头,他也没天真到世家一点幺蛾子都不出,毕竟为官的机会,能扩大自家的势力,推举名额他们都能做各种手脚换取利益,更别提科举了。   他们定会想办法保证更多科举前几名的位置,至于到时候会不会闹出什么舞弊案真不好说。   科举还在初期筹备,宋清廉正在联系组建科举出题小组,外加负责科举相关事项的人选。   文若的渝州不急,毕竟地势艰险,但豫州还有荆州都等不得,同时还需要泉州帮忙做策应。   防止谋士三人组知道文若可以正常科举,而选择留下耽搁事,干脆提前把人打包出去。   而庞淄这人南枝干脆放任其事态发展,并且在确认对方确实将银两存入钱庄后,放心大胆的推了一把,加速庞淄的计划。   有时候真的只有吃亏觉得疼了,那些老百姓才会相信自己真的被骗,不然永远抱有侥幸心理。   “枝枝,你知道庞淄是隶属于哪个商会的吗?”顾清晏也没想到查到一个意外消息。 第55章   商会?这个庞淄不是个人, 还是团体作案?   等等!商会?他记得他最在意的商会是那个疑似和福王有关系的四海商会,莫不是这个古董商还和四海商会有关?   “四海商会?”南枝近乎惊讶到走声。   顾清晏点头表示肯定。   他还没来得及把人安排去渝州,四海商会反倒是先把手伸向了盛京, 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为了利益就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现在只是刚开始, 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别皱眉了, 伴读无奈叹息。   “无论四海商会和福王有没有关系, 他的手申的太长了。”南枝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展现出属于他的攻击性。   这些年跟在南枝身边, 见过他的宽广胸怀, 长远眼界,却始终没有看到锐不可当的强势。   而隐藏起来的锋芒, 终于展现出属于帝王之姿的霸道,一位不管多温厚的帝王都会带着的一往无前。   或者说帝王的任性也可以,执掌天下的至高权力人, 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即使是傀儡皇帝, 心里也会有所不甘,佞臣也是通过口腹蜜剑软化其锋芒, 将其锋芒化为己用。   如果说之前顾清晏一直犹豫将人推向那个位置到底是不是对的,并不是说他不认可南枝的能力, 而是他一直在犹豫将人困在皇位上殿下会难过。   南枝本人没什么执念,十分随遇而安,这种性格说来并不适合当皇帝, 但他的适应力强, 永远能在合适的位置做正确的事。   包括之前顾清晏和仁安帝之前的谈话,他看出来仁安帝心中继承人人选逐渐在向南枝偏移。   他一直很矛盾,一方面配合着替南枝发展势力,另一方面又在犹豫自己的选择, 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南枝本人的意愿。   那是比他一切原则和谋算都要重要的东西,对方的意志凌驾于他本人之上。   如今他能够放心大胆的为对方谋划,心怀天下的人拒绝不了皇位。   “渝州确实需要派人,此次地动仪带来的影响反倒能光明正大的安排人。”顾清晏不觉得是件坏事,能够提前有了警示是件好事。   南枝点头,渝州之事急不得,毕竟无论是四海商会还是福王,在渝州都不是一两天之光景,而是长达数十年的影响。   比起渝州,荆、豫、泉三州反倒更加重要,泉州不需要他担心,反倒是豫州和荆州,荆州牧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豫州主要是即将到来的地震,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啁啾——”一声悠长有力的鹰呖从紫宸殿上空响起,有力的扑腾,从专门为它留下的窗台飞进室内。   飞进来的鹰浑身纯白,唯有喙和爪子是别的颜色,橙黄的喙十分尖锐,玉色的爪子还能看得出锋利的寒光。   鹰没有减缓攻势,而是直接朝着顾清晏冲过去气势汹汹。   对于眼前一幕,所有人都习惯了,如果说一开始还会兵荒马乱,这一幕隔三差五都会上演一次所有人都会不在意了。   顾清晏也十分淡定飞快出手,直接将翅膀抓个正着。   “清晏,你别老用抓鸡的手势抓小白。”就是因为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才让小白越来越和顾清晏不对付。   南枝十分无奈,他可以肯定顾清晏一点动物缘都没有,猫嫌狗厌路过的小动物都要绕着走。   他都怀疑伴读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异,小白明明算是顾清晏所救,但它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救命恩人。   这只漂亮的海东青比同族拥有更大体型,也不知道是怎么伤到翅膀的,反正被顾清晏撞个正着,干脆用提鸡的方式将其带到南枝面前。   南枝当时都一言难尽了,将小白治好后和顾清晏结下梁子的同时,也特别喜欢南枝。   没有飞走回归野生状态,反而成了南枝的信使,长得好看又能打又能送信,简直是他心中的梦中情鹰。   不过他也能肯定这就是原著中属于顾清晏的那只海东青,全身雪白体型这么大的鹰他觉得应该找不到第二只了,还那么巧被他的伴读碰上。   他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怎么未来清晏的宠物都跑他这来了?不会那只熊猫也……   “殿下?枝枝?”顾清晏无奈的看着又开始发呆的九皇子,在安全环境就特别容易发散思维。   “啊?哦哦!你放开小白,万一有什么要事耽搁了可不行。”南枝艰难从伴读手中解救完全丧失了威风气势的海东青。   被解救的小白如同淋了水的落汤鸡,自闭的将脑袋埋入南枝的怀中。   鹰好丢人,自闭了。   他安抚的摸了摸小白的脖子,羽毛的手感有些硬,但是海东青的威风帅气弥补了它不够可爱,不同赛道不需要拿来对比。   他就很喜欢小白。   高傲的海东青难得低下高傲的头颅,朝着南枝撒娇。   看着不知道多少次重复的画面,伴读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九皇子吸引小动物的体质貌似猛兽和猛禽也有用。   不过眼前温馨的一幕并没有多打动伴读冷酷无情的心。   “枝枝,还是看看小白到底带来什么消息。”冷酷开口打断小白还想继续撒娇的动作,并将海东青拉开。   “啁——”小白转头想啄扒拉它的坏蛋,却反被抓住了它的喙。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两脚兽!   南枝离的太近,担心误伤的海东青行动受限,只能十分不爽的小范围挣扎。   完全是冤家。   南枝连忙取下海东青爪子上绑的装信竹筒,然后喂了两块鲜肉让小白飞出去玩,等需要的时候他吹哨子再回来。   “这个四海商会不是名声很好?经常做善事?”南枝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继续。   “没错,就是咱们三年前在荆州无意碰到,疑似和福王有牵扯的四海商会。”顾清晏肯定。   “没理由啊,这么一做多年累积的好名声可要毁于一旦。”怎么看都有些得不偿失,目光不至于这么短浅吧?   “庞淄虽是四海商会的人,但他不能代表四海商会。”只要到时候说一切都是个人行为,将庞淄当做弃子扔出去,一切就都和四海商会无关。   搞不好还能借此再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至于庞淄改头换姓,谁又能找到他呢?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消息传播闭塞,又没有画像给百姓认人。”更别说如今画像不像是照片完全一模一样,更多是凭借特征认人,如果将特征遮掩,那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南枝觉得这个计划又狠又毒,完全没把平民百姓的死活当回事,这是不把人当人看了。   “好在殿下发现的及时,目光长远看出他们的险恶谋划。”顾清晏安慰。   说到这南枝心中更加复杂,他哪里是目光长远?   “我只是知道庞氏骗局的上限在哪,如果发展到整个大夏都陷进去会造成什么后果。”因为后世他是见过一个国家被庞氏骗局骗破产,全民负债有多么可怕。   “庞氏……骗局?”还别说挺贴切,虽然不知道九皇子深恶痛绝的是什么,但他依然觉得殿下的反应太敏锐了。   有些人即使知道是骗局,也不能如同南枝这般立马反应并确认。   更别说还妥善安排了后续一切可能,力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你没什么想问的?”南枝古怪的看着这个伴读。   “这些都是独属于殿下的秘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摇头,他看中的是一心为民,拥有宽广胸怀一往无前的南枝。   即使他有些秘密那也是属于南枝这个人的一部分,他愿意接纳不去深究,无论知不知道那些秘密他都知道从始至终都是这一个人。   “还真是个傻子。”眼神不再看向顾清晏,有些秘密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但他也希望有人能包容他的满身秘密。   如此贪心,却依旧能够达成所愿。   这如何能让他不动摇?   顾清晏笑笑没反驳,十分好脾气的接受所有评价。   “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让局面发展成那种情况,派人盯着庞淄,还有世家动向,仅仅只是四海商会搅出来的动静不会这么大。”世家里面肯定有打配合的存在。   “枝枝你说和四海商会合作的世家是藏在上当世家中,还是那些没参与其中的呢?”顾清晏脑子动的快,他没南枝那么多阅历,但他对世家的了解绝对不会逊色于九皇子。   食指在案桌上轻点:“我猜都有。”   毕竟最好的伪装就是半真半假,一部分隐藏在上当受骗之中,一部分隐藏于完全与此无关人群之中。   总有会被忽视过去的。   “世家可没一个好东西。”顾清晏毫不留情。   南枝挑眉,带着调侃:“你也是世家出身,顾家你也这么觉得?”   出乎意料的是顾清晏丝毫没反驳,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没什么不同,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但顾家和其他世家也没有什么不同,如同定国公这般满门忠烈,如今只剩皇后和武侯的武将世家反倒是少数。”摇摇头,沽名钓誉还是世家的主旋律。   南枝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提起他的外家,他仅剩的舅舅因军功获封武侯,说来他们家也算是显赫,一公一侯,宫中还有一位皇后。   可比起枝繁叶茂旁系林立的世家,他们家也就只剩这三人,即使算上南枝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也不过七人。   “好端端的提外公作甚,如今重要的还是庞淄。”南枝不想再提他外祖家牺牲有多么大,这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反复提起就是反复让伤口裂开。   其中的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抱歉。”顾清晏也察觉出南枝兴致不高,他不是故意想提惹人难过,只是碰巧联系上了。   “没关系。”旧疾早已成了习惯,连疼痛都显得麻木。   只有再次往伤上戳,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过去,伤口依旧在疼。   “庞淄我已经让人盯住了,这次顾家内部也有些反常,还有一些世家的行动也比较奇怪。”自觉说错话,并且所有安慰都成了伤人,干脆将话题转回正事。   感受到伴读的小心翼翼,南枝无奈,他也只是当时被刺激,他不是一直沉溺过去的人,比起不愿意走出,他更愿意带着伤往前走,即使疼也不愿意留在原地。   “你说顾家内部也有动静?章惠长公主有何反应?”南枝若有所思。   “祖母向来不参与这些。”他知道南枝想问什么,但章惠长公主明显不想掺和任何权力斗争。   这位长公主一直都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前后三代皇帝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并且对她都不错。   识时务省心的皇亲国戚,自然比那些搞事情的要讨喜。   “章惠长公主和福王的关系……”毕竟都是皇室里剩下为数不多有直系血脉关系的几人。   “祖母和福王据说有旧怨。”顾清晏话说的很委婉。   说起来也都是上一辈的烂账,章惠长公主是福王姑姑,怎么说也差了一辈,怎么也不可能有什么纠葛。   真正和这位长公主有旧怨的其实是罪太子,福王属于子替父受过。   再加上章惠长公主喜欢性格直率的聪明人,十分讨厌那些说话喜欢弯弯绕绕之人,各种气场不合之下,这两位的关系别说好,还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这么说来章惠长公主反倒是最不可能和渝州那边有关系的。”南枝若有所思。   顾清晏摇头。   “关系不好不代表不能合作。”他又抛出不同意见。   南枝都快被伴读弄糊涂了,说长公主和福王关系不好的是他,说他俩有可能合作的也是他。   “清晏,你和长公主的关系不好吗?”他怎么记得章惠长公主挺喜欢她这个孙辈的?   “很好,但祖母更多是出于我是顾家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无论我是否讨她喜欢,她都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他将一切都看的透彻,长公主对他虽然很好,但这个好都是有前提的。   南枝忍不住叹气,他还是不能理解世家中这种扭曲关系。   “此次主要目的也不在顾家,无论福王与长公主是何关系暂时都要往后放。”不能被其他的事扯开注意力。 第56章   庞淄那边时刻有人盯着, 关注他的动向,保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离收网还有一段时间, 迫在眉睫的科举同样十分重要。   帝师也忙碌起来, 没那么多时间给南枝上课, 南枝的空闲时间反倒多了起来。   也算是有了忙里偷闲的时间, 南枝整理了一下农场里的配方,以及百科全书提供的辅助资料。   看看难得的空闲时间能不能在折腾出一些好东西, 说是休息实则再一次忙起来。   不过对于南枝而言, 将配方上记录的东西一一实现就是一种解压方式,那种意外之喜的满足, 足以抚平所有疲惫。   甚至让他觉得他还能再干五百年!   造船图纸、指南针图纸、抗生素配方……   他手上原来已经累积这么多东西了吗?南枝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真能囤啊!   指南针可以安排,不过造船条件还不是很成熟,并且也不是很紧迫, 抗生素更是连条件都没有。   除了指南针, 烧制玻璃也可以研究研究。   心里暗自盘算,西域那边走商玻璃肯定能大赚一笔, 别看他如今手上赚的多,但他想要搞基建, 花的只会更多。   别说修了大坝他还想修路,十三个州相互通达的路,最起码这个工程就不是小数目, 不仅耗费财力, 还要特别大的人力物力。   大夏人口并不算多,不过四千余万人,比起后世十几亿人口基数而言,劳动力根本难以支撑如此大的修路工程。   基建修的好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修的不好就容易直接把经济玩崩盘,就像大运河对于长远来说绝对是利在千秋,可是当下的老百姓受不了,于是隋朝就直接被隋炀帝给带崩盘了。   因此大型基建工程要慎重,一着不慎就容易成为千古罪人。   还好他能赚,不然还真负担不起。   主要问题还是在人力上,主要古代最大的弊端是生产力低下,没有足够便捷的机械,只能靠人工手动一点点的干。   即使是现代要想一条路都得几个月,更别提如今,修几年几十年他都不意外,只是耗资巨大,用时极长,一代人甚至两代人都有可能看不到成果的工程。   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理解当下完全看不到任何好处的工程呢?所以南枝尽量想用更加柔和的方式,在不影响粮食生产的情况下,尽量调动更多的人。   这些都是后续工程,如今说这一些都还太远,没有打好地基就盲目建房子,是会造成垮塌的。   他不会做这种步子太大扯着胯的事,他没经历过也看过太多这种事了。   信息的高度发达即使足不出户,都能知晓各种让人无法想象的魔幻现实,那是现代大数据时代普通人都能接触到的消息。   时代加持之下南枝足以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看的远,他是从他们想象不到的未来回到过去。   “清晏,老师应该在为此次科举出题,你说会有人打这些题卷的主意吗?”说是休息,实则他的心依旧忍不住操心。   顾清晏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生劳碌命?   “盯上的人肯定有,但能够确实将东西拿到手的应该不多。”并没有完全否认舞弊问题。   南枝却并不是特别操心,世家有想法不奇怪,一直以来他们都站的太高了,将一切违制当做理所当然。   他们什么都不做,他才会怀疑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幺蛾子。   朝堂之上最高位虽然还坐着皇帝,但世家庞大的根系已经让他们忘记对皇权的忌惮,以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行事肆无忌惮,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没经过大脑想一想,在长期繁荣之景中,早就忘了他们并不是大夏真正的主人。   “无论如何最后殿试是现场出题,即使想做手脚也不行,况且谁说题目只出一套的?”南枝自然有办法应对才丝毫不慌。   “之前小白送来泉州和豫州的消息,明阳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荆州那边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最大可能就是将孔亮监控起来。   地动仪零件琐碎,一次性将十三州全都打造完难度太大,按照轻重缓急慢慢安排下去。   十三州中无疑豫州是最急的那一个,南枝虽然不知具体是哪个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地龙翻身,但起始地是豫州,带着地动仪随时观测既可。   剩下的荆州和泉州反而是豫州的附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盯着荆州,觉得荆州会出事,实际上他的第一目标从始自终都是豫州。   “荆州之事急不得,反倒是渝州不能太慢。”荆州还属于可控范围,渝州完全就是未知。   “无论如何也得等科举之事尘埃落定以后,不然容易忙中生乱。”南枝有自己的步调安排,反倒是不在意文若是否要参与此次科举。   他边和伴读聊天,手上动作不停,指南针最大的难题是磁石问题,需要有磁铁才能检测出南北磁场。   磁铁天然矿石中没有,需要后天制作,阴差阳错之下比起磁铁,他反倒是更早折腾出了避雷针。   由于铁类金属本身是没有什么磁性,需要电流永久附磁,大夏根本就没有电,需要电流只能盯上大自然雷雨天气形成的电。   可是盲目引雷太过危险,南枝可不想磁石没折腾出来,反倒把小命搭上了,他还是挺珍惜自己新生的第二条命。   除了反抗不过剧情被迫下线,那这属于无奈之举他无法左右的情况,其他情况南枝都不想亲易放弃。   既然不能自己亲身引雷,他也不可能让别人代替他去,那同样是条人命。   干脆就将一根铁棍做成避雷针上面绑了几块铁石,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还真机缘巧合让他折腾出磁铁。   比起指南针的前身司南那么大一个,用专门打造的小磁铁做出的指南针更加袖珍,方便携带。   直接越过司南阶段,而制造出指南针,南枝忍不住开始发呆,思维又跑到九霄云外。   不知道那些方士还会不会将其制作成罗盘,不同的发展进程,他也无法肯定指南针还会不会用到风水一途。   毕竟如今还不存在风水先生这种说法,如今的方士更多是卜筮,以周易为基础发展出来的。   如今甚至连道教的名头都还没有兴起,更加别说道士了。   “这又是何物?”对于九皇子脑中各种奇思妙想已成习惯,就好像对方天生就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并且知道怎么做。   他有时候都怀疑南枝是不是什么仙神转世之类的神奇身世,不过对方没有掩饰,同时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   顾清晏自然不可能去做刨根问底之事,只是心中更加升起一层敬畏之心。   “此为指南针,可在磁场正常的位置分辨方向,即使身处大漠毫无参照物,也不会迷路。”南枝将指南针放到伴读手中。   “即使于茫茫草原之上亦可行?”顾清晏快速察觉到南枝话里的意思。   并且十分敏锐察觉到指南针的军事用途,不光是能解决迷路问题。   “只要磁场正常。”南枝没有肯定,也没有绝对否定,而是强调一个前提。   “何为磁场?”并没有听过的陌生词汇。   这么问反倒是把人难住了,南枝有些纠结该如何解释磁场问题,这还涉及到月亮的潮汐的问题。   “磁场大概就是南北之间存在着一种独特的引力,你看,就如同这两块磁石。”同极相吸异极相斥。   南枝那了两块磁铁给顾清晏展示,虽然他觉得自己解释的不清不白,但真要细说又要涉及到能量学,什么看不见的运动微小粒子形成磁场。   他还要解释什么是微小粒子,关键这些知识都是从入门学起,哪有跳着教的?   很多知识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需要更长时间的积累沉淀。   也不知道是顾清晏悟性超绝,还是看出他的为难没有再接着追问,反倒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碰巧有两块类似于这两块磁石一样的东西,指南针就会受这类特殊环境影响,像如今这般指针乱转?”顾清晏将自己的理解说与九皇子听。   他真听懂了!   南枝意外,他是个不合格的老师,但清晏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学生,反倒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你还老是夸我聪慧,我看清晏才是真聪明人。”感慨。   顾清晏笑而不语,而是无言的揉了揉九皇子的脑袋,带着以下犯上的肆意,这是对他最高的褒奖。   被揉乱头发的南枝忍不住生气,气鼓鼓的双颊,搭配被揉乱的碎发,莫名显出几分呆意。   比起将一切背在背上的九皇子,眼前这样的南枝才是九岁孩子该有的模样。   “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是喜欢弄乱我的头发?”含糊的抱怨并不严厉,反倒是带着变声期前的软糯甜意,说是指责反倒是更像撒娇。   “殿下大可下令禁止。”顾清晏丝毫没觉得怕,他了解这个他陪伴了三年的皇子。   南枝更气:“你明知道我不会如此,你是伴我多年的至交。”   伴读笑意更甚,而尊贵的小皇子又气又无奈。 第57章   南枝在帝师出完考卷之后, 去了一趟帝师府,和他老师宋清廉聊了很久。   除了当事人无人知道他们交谈内容,南枝从帝师府出来时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 在帝师府周围的眼线都暗自记下这一幕, 各自回去禀告。   这些动静自然在南枝预料之内, 此次来帝师府其中目的之一就是放出混淆视听的假消息, 从背后再推进那些世家更快动手。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世家周旋,必须在科举之前之前将事情都搞定。   那些糟心的事最好提前能解决, 不然妨碍第一届科举, 后续一系列都会出问题。   他给老师提了一个主意,世家都盯着他出的试卷, 并且他这不出问题,难保其他监考不出问题。   堵不如疏,还不如开个口子让他们以为得到自己想要的, 反倒能将他真正想隐藏的东西藏的更深。   不出所料世家都有了异动, 而狡猾的古董商也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整个盛京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南枝也没想到他这小小的一举动, 直接造成连锁反应闹出这么大动静。   “还真是水越浑越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南枝一点都不怕乱起来,没动静反而不好逮。   还真是安逸太久, 或者饿得太久,一放下诱饵整个鱼塘都热闹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动起来的不一定只有我们之前盯上的那一批了。”顾清晏同样十分淡定,明明整个盛京都被搅动了, 却丝毫不觉得头疼, 语气就像是和南枝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南枝想起他给帝师提的建议,既然那些世家想打考题的主意,干脆就给他们制造一份“考题”就好。   他打着引蛇出洞的心思,却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庞淄这个古董商似乎也掺和了一手, 虽然不多也比较隐秘,但清晏专门找人盯着他,一些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在专人眼中就十分显眼。   即使盯着庞淄的人不明白,将他一言一行汇报上去,查看消息的顾清晏和南枝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对方动了什么心思。   无论是庞淄瞅准了时机想乱中谋划了更多利益,还是他背后的人想通过他浑水摸鱼达成某种结果,都没有什么差别。   这个古董商还没到收拾他的时候,反倒是那些想要打帝师手上题目主意的世家,他们动起来,正好让他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一般考卷怎么可能只有一套,如同高考试卷都会准备abc三套,以防万一,更别说这是舞弊检测手段低下的古代。   多准备两套题做备用不奇怪吧?   南枝脸上挂起了如同使坏猫咪的笑容,他十分期待那些人费力拿到一份假试题,最后开考的时候发现题目完全不一样是什么反应。   宫内另外一个察觉到盛京动静的地方,气氛就没有南枝这边这么轻松了。   “福禄,是不是朕真的老了?”仁安帝神色不明,语气中压抑着愤怒。   跟着仁安帝几十年的贴身内侍连忙跪在地上,脸色十分糟糕,明显陛下十分生气,这份怒火不是他一个内侍能承受的,这个时候他就不敢仗着过往情分放肆。   “陛下息怒,何苦为乱臣贼子气坏自己的身子?若是九皇子知晓,定时要担忧的。”跪在地上的福禄也不能不回话,到底是跟在仁安帝身边多年的老人,知道用谁劝最好使。   听到小儿子,仁安帝的脸色确实要好不少,挥挥手让福禄起身,松了一口气的福禄赶紧朝着宫内其他宫女太监打手势。   原本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只剩下福禄独自面对帝王的怒火。   “朕只是老了,不是死了!一个个全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他们是真觉得真这个皇帝也必须向他们低头吗?”仁安帝默认福禄遣退内侍宫女。   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他虽然恢复了几分理智,但心中的怒火并没能发泄出来。   福禄只是一个内侍,也不好过多议政,可他同样不能放任皇帝不管。   “以老奴之拙见,科举之事乃九皇子所建,不若听听殿下如何看的?”福禄斟酌用词。   仁安帝反倒是怒极反笑,朝着福禄指了两下。   “你这老货惯会耍滑头,前些日子枝枝来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又拿这话搪塞于朕!”   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和他宝贝儿子有关,对方也提前和他打过招呼,可他没想到的是整个盛京不安分的有那么多。   这反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很失败,除了生气还有挫败感。   所以他的气除了气那些世家不老实,更多还是气自己,由于年岁增长而对朝堂的控制力大不如前。   世家的举动无疑和在日薄西山的狮子面前挑衅他的权威,直白的表示他老了该退下去了。   衰老的狮子不选择自己退下,最终会被整个狮群赶走,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在人类身上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比起单纯为了生存而尽量保证狮群存活率赶走老狮子的野兽,人心更加多变,如今仁安帝身体虽然不算高,但大权在握,话语权还没有丢失。   世家的所作所为就是直接在打他的脸,别说是皇帝,就算是一个位高权重大家长,受到这样的轻视,心中都不能就这样算了。   好在南枝提前给仁安帝打过招呼,因此他虽然生气,但心里多少有几分心理准备。   “就让朕看看这偌大的盛京,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仁安帝冷笑,压下怒火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   福禄缩了缩脖子,无论陛下指的是谁,反正这份怒火与他无关,帝王之怒伏尸百万,即使这位陛下性格算得上仁厚,但他生气起来所带的后果还是让人难以承受。   南枝不知道在他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他爹依旧生了好大的火。   “看来我这一小小的科举,盯上的势力还不少。”这话听不出语气,但顾清晏还是从中感受到不高兴的意思。   “毕竟也是前无古人,开创新制度的大事,自然会有人盯上。”顾清晏完全不意外,反倒开解南枝。   道理谁都知道,他也不意外有这么多牛鬼蛇神,就是单纯因为他费力想做一件事,一堆人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种情况换谁都觉得郁闷,不过南枝并不是负面情绪能够轻易打败的人,相反他十分有反骨,越是阻碍多反倒越是迎难而上。   他从没想过绕路,而是选择克服困难,阻碍什么时候都有,绕过一次难道还要绕开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未来无数次?   南枝不想妥协,命运已经如此眷顾于他,若是他遇上难题只想绕道,未免也太过没出息了,辜负了一身奇遇。   他已经比所有人跑的都远,他的起点很有可能是他人望不到的终点。   他的阅历包含了一个国家五千年的历史沉淀,这是当下无论怎样的聪明人都无法拥有的。   “他们既然动起来,那就别想舒舒服服的在躲回去,不给他们找点事,怎么对得起他们特意暴露在我眼前?”他向来都是谁让他不痛快,他必须让对方也跟着不痛快。   不然那不成了他吃闷亏?身为一个吃货爱吃不假,但亏绝对不能白吃,谁让他吃亏他就让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殿下有何想法?”顾清晏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相反还带着摇旗呐喊,随时准备伸手帮忙的意图。   南枝古怪的看着他的伴读,还是那副世家公子如同青松明月一般的俊朗少年,怎么就变得一肚子坏水。   他都怀疑哪天他突然脑抽去做什么不好的事,对方都能跟着他替他毁灭证据。   “清晏,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无条件支持。”简直就像是没有任何底线,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自认了解对方几分。   伴读没有回话,而是带着包容的笑容,默认他的问话。   这小子……   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顾清晏,南枝脖子都有些酸涩,长那么高作甚!   “也不怕我做坏事。”南枝小声嘀咕。   做坏事又怎么样呢?对于顾清晏而言本就没有太清晰的是非观,他所向都是南枝心的方向。   南枝就像他的指标,让他一往无前,因为他一心为民,所以他也愿意做一个贤臣。   不出三天,在帝师放出消息科考题目已经装订密封不久,就出了考题失窃,市面上各种贩卖考试真题的二道贩子。   考题泄露一事,仁安帝得知后震怒,下令彻查,朝堂之上亦有好几位官员下狱,一时之间官员各个噤若寒蝉,原本热闹的盛京再一次安静下来。   仁安帝太久没这样雷厉风行,导致很多人都忘了,这位帝王在认定的事上有多强硬。   南枝看着各方动静,好戏这不就上演了吗?   如今被迫进入了暂停时间,这些人都只是暂时老实了,一时的震慑可不能让尝到甜头的鬣狗收回獠牙。   “殿下科举开考之前,先弄出舞弊风声,是否会影响他人对科举公平性的质疑?”顾清晏思索。   “比起事后闹起来,还不如事前处理干净,一时的质疑反而更能提高其中的公信力。”欲扬先抑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就是舆论战?   说的像是他不会似的!   看着南枝胸有成竹的模样,顾清晏将心放回去,既然九皇子一点都不担心,那他自然选择无条件相信。 第58章   南枝在题目失窃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 立马让人安排所谓真题在市面上流传,其实流传的也不是真题,而更像是模拟考, 科考试题简化后的成果。   科举是首次实行, 之前也没有学习教材, 特别是南枝参考了后世的考试方法, 不单纯考四书五经,而是各家学说都有涉猎, 同时还有情景模拟测试题。   比起传统意义上的科举考, 更像是科举和后世的考试相融合的产物,为了避免收到大量白卷, 或者不知所谓的答卷。   不如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个准备,知道要看什么样的,有真才实学的自然不会被提升难度后的题目难倒, 妄图浑水摸鱼的定然会被淘汰。   同时还能让世家以为彼此之间有人想搞事, 让仁安帝有正当借口可以借机发作,这次盛京的异动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南枝谋算颇多, 仁安帝也是知道后续安排,他有机会向罪魁祸首发作, 愣是将火忍了下来。   一直到计划如期展开,听到考题泄露的消息,他就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几乎不需要演就能直接将怒火发出。   于是就有了朝堂上一幕, 朝臣以为仁安帝被气到失去理智,实则仁安帝十分清醒,甚至连下方跪在地上的群臣脸上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头一次如此清晰的发泄心中的怒火, 理智十分清醒,同时看着地下跪着的一片人忍不住想嗤笑。   原来这些世家也会怕?   突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干脆沉默下来,看着下面提心吊胆的人,享受够了他们的表情,他才面无表情点了个人负责调查这次科考题目泄露。   “爱卿,此次科举考题泄露一事,朕就交给你了。”深觉无趣的仁安帝反倒安静下来,反倒让朝臣更加提醒吊胆。   被点到的臣子硬着头皮上前领旨,脸上写满了抗拒,这次明显皇帝没有轻轻放过的意思,可世家也不能随意出卖。   这种两难境地反倒让他头皮发麻,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爱卿,若是查不出让朕满意的结果,就褪下这身官袍,告老还乡吧。”仁安帝也没多说,直接宣布退朝。   他这样隐忍不发的模样,反倒是震慑住了世家,各自商讨之后达成共识,决定弃车保帅。   朝堂上的交锋与南枝无关,他才九岁根本没到皇子能上朝的岁数,再加上仁安帝有意宠孩子,由着南枝自己安排。   “如何,清晏?”南枝喝了口牛乳,询问伴读进度如何。   顾清晏从没让他失望过,颔首:“十分顺利,已经按照殿下交代传播出去。”   他的目的是提前告知考试模式,只是单纯将模拟试题发出去,并不能保证完全达成他的目的,因此需要人引导。   干脆在把试题散播出去前,顺带传播一则消息,用遮遮掩掩似是而非的方式广而告之,他到底要考什么,应该怎么答题才不是偏题。   这种消息越正式说的越清楚,这些人反倒是越不信,这种说一半藏一半,偷偷摸摸的交代法反而十分好用,他们深信不疑。   可以说在拿捏人心这一方面,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比南枝更擅长的了。   倒不是攻心技术比不上,而是有这能力同时愿意把百姓当做有血有肉的人去考虑的,几乎没有。   南枝点头,确认他想传播出去的消息,被传出去了。   “那个庞淄趁乱做了什么?”好奇。   顾清晏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奇怪,反倒是更让南枝好奇,连忙拉着他追问。   “那个庞淄……”看了眼目含期待的九皇子,“他做了和咱们相同的事,不过他的考题要五两银子一份。”   “嗯?”南枝挑眉摸了摸下巴,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只不过他没想用这些练习题牟利,全部都是免费发出去的。   狡猾的古董商怕不是打着弄到考题的由头,借此彰显他的能力,加强他谎言的真实性,让更多人相信他。   只不过谁也没找到南枝会来这么一出,直接为他们挖好坑,等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世家属于有意算计,庞淄就属于自己送上门的意外之喜,他突然明白伴读神色为什么那么奇怪。   这和守株待兔有何异?庞淄就是那只傻乎乎撞上树桩的傻兔子。   不知道庞淄是什么想法,他想要趁乱卖考题,结果发现有人提前一步将考题免费散布出去,他手上的题目瞬间变成了废纸。   等到科举完,那些考完的考生发现他们考题根本不一样,原本只是埋下怀疑种子,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对于这位古董商的信任程度就会大打折扣,可以说他是自己为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反倒让南枝到时候更好收拾他。   “那还真是要谢谢庞淄的小聪明。”自以为是的聪明,他反倒期待时间再过快一点,等到科举之后这位古董商是何反应。   顾清晏之前知道南枝的计划,并且参与其中算是推手之一,但他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已经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一群。   “事态发展,殿下真的不曾预料过吗?”伴读总觉得如今的场景,九皇子肯定考虑过。   南枝轻笑否认:“我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算到这种程度?”   这句是撒谎。   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他想的更多,而眼前的情况则是他最好的设想之一。   他真没想到庞淄的小动作打的是这个主意,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成了他的助力,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九岁夭亡的命运,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如同光武帝那样的位面之子。   这完全是运气使然歪打正着,即使他解释达成这一切有一定巧合成分,恐怕他的伴读都会以为是他神机妙算的谦虚。   可以说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甚至有了额外收获,都算是侥幸。   再来一次不一定这么凑巧都集中一块去了,将水搅得那么浑,正是因为水浑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势力参与进来。   庞淄目前顶多认为自己时运不济,没能赚到这笔外快,之后发现试题并非他所想那样,而是完全另一套题目,恐怕他才会真正觉得吃瘪。   他对庞淄没什么好感,要是能够让对方吃瘪他能拍手叫好,甚至心生期待。   原本预计能调动小鱼小虾都算是达成目的,没想到大鱼跟着出动了,不过来都来了南枝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陛下有了借口,正好处理一批人,留下空档,科举完就能补上。”这简直是给了一个现成的理由。   一举多得,南枝第一次大规模谋划一件事,造成的连锁反应,连仁安帝都不得不承认,他小儿子比他的御下手段要高。   这也就是南枝,要是换个儿子,仁安帝可不会觉得欣慰,反倒觉得此子心思颇多,恐怕就要开始心生防备了。   “想要尽量削弱世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同时还不能妨碍官场运行,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只能说这次实属世家配合过头。   他们希望扩大自己的势力,却没想到这种心理反被利用。   一套组合拳下来,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南枝心里满意这样的发展,势已经造起来,等到科考完这些人就会发现其中的好,所有的声音都会反弹向好的方向。   如今所有视线都落到科考之上,完全取代了之前古董商庞淄带来的风潮。   谨慎的世家明显从这种势头里感受到不对,但固有思维的束缚怎么都让他们想不明白,什么叫包装成糖果的毒。   题目泄露,身为出题的考官,和外界猜测的不同,宋清廉十分悠闲,甚至在乱中将真正的考题编撰好。   派来处理试题泄露的官员自然不可能绕过这位帝师,只不过主动权在宋清廉手上,而不在这位明显就是被推出来顶包的官员身上。   说什么也是由宋清廉决定,而这位官员也只能苦笑,连质疑都不敢,毕竟这位帝师为三朝元老,可以说朝堂上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一定师生情谊,也就是说这是尊大佛,完全不是他能审问的。   “试题并未外泄,至于如今所谓的科考试题老夫并不知是何。”宋清廉没有说谎,但对方明显不相信。   “帝师说笑,既然如此下官再从其他线索入手。”如果不是真考题泄露,整个盛京闹成这样,陛下也下了命令彻查。   这种情况闹这么大,怎么可能相信帝师粉饰太平的话?   只是帝师选择拒不配合,而如今也早已找不出最先流漏出试题的源头。   看来他只能成为这一次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他可以想象到他将调查结果汇报给仁安帝时,会面对怎样的怒火。   宋清廉看着官员离去的背影,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撒谎,被窃泄露的确实不是真正的考题。   面对实话反倒不愿意相信,自顾自坚信自己的判断,宁愿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怪仁安帝觉得没意思。   不过这次的事反倒让帝师看到小徒弟的另一面,他之前一直以为南枝是向往闲云野鹤的那只鹤。   如今反倒有几分像那只被追逐的鹿的主人,掩下复杂心绪,他发现他在小徒弟身上似乎总是容易看走眼。   无论如何他决定收南枝为关门弟子,就已经做出选择,无论最后九皇子有没有那个心思,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学授予门下弟子,在风暴来临之时有更多的实力保存自己。   面对仁安帝的怒火,世家决定放弃一部分人,断尾求生,同时也开始谋划那些被舍弃之人空出的位置,该安排哪些人补上。   只要替换上去的人选依旧是世家的人,那么就根本没有让其伤筋动骨,只是杯子破了将水倒入另一个杯子之中,水完全没撒。 第59章   最后仁安帝的处理出乎意料的平和, 好像之前在朝堂之上发的火都是假象。   仅仅是处置了调查官员,就带过了考题泄露之事,有的世家开始警觉, 有的则放松警惕, 觉得仁安帝不过是个纸老虎, 还是要看世家脸色行事。   南枝知道, 他爹按兵不动无外乎觉得此时将人发作了,换上来的依旧是世家的人, 他闹了这一场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还不如暂时按压, 等到考完之后,他手上有可用之人再将那些人逐一换下, 仁安帝心中早就列好名单。   盯着那些位置,他想要为他的枝枝铺路。   比起犹豫不决的伴读,皇帝的心思反倒更加坚韧, 认定之后绝不动摇, 并且不动声色开始为小儿子制造条件。   盛京中所有考生都在观望,考题泄露之后科举又回如何发展, 考生之间界限分明。   世家子弟自认为拿到内部消息,对于此次科考有恃无恐, 反倒对那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学士看不上眼。   被瞧不起的寒门学士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团体,相互之间针尖对麦芒,不过也有一些比较特殊, 两边都不站要完全不关心世家和寒门之间的斗争。   文若是其中之一, 冯凤熙同样也没参与进斗争之中,这俩人还阴差阳错的成了好友。   一个出身世家,一个出身寒门。   这俩人倒是难得三观一致,都是认为以自身实力考出成绩才是硬道理, 那些所谓真题嗤之以鼻。   不过文若提前得到一些消息,确定冯凤熙亦是品性正直之人,于是提醒了一句,考题不一定是真考题,但考题类型可以参考。   南枝看着风平浪静的盛京,连那个讨厌的古董商都蛰伏下来,他可以顺利推行科举。   “文若最近如何?”作为唯一个参加科举的谋士,南枝十分关心。   顾清晏略微思索,他不喜欢文若,却也没有隐藏对方消息的意思。   “文若最近在备考,不过他认识了一位有些奇怪的考生。”   嗯?奇怪?   听到这个形容,南枝反倒来了兴趣,文若这人看着没架子,实际上骨子里对待他人有一种无形的傲慢。   他的交友门槛十分高,只有他认可的,他才愿意亲近。   能让文若与之交友的,最起码学识和人品上不会太差。   “能和文若交上朋友的,这个考生肯定很有意思,那个考生叫什么名字?”南枝摸了摸下巴。   “此考生名为冯凤熙,荆州南阳县人。”顾清晏回想了一下他收到的消息。   南枝敲桌子的手指僵硬在原处,他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荆州南阳县?冯……”   “冯凤熙。”伴读十分肯定的又回答一遍。   他以为是那个荆州南阳县让南枝在意,实则让九皇子在意的是冯凤熙这个名字。   他之前就想过五公主的驸马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原著中这位驸马是通过世家举荐,如今有了科举这条路,反倒不用费心走世家那条路。   这位女扮男装,为兄申冤的女驸马,复仇成功之后也没有恢复女儿身,而是依旧以驸马的身份和五公主在一起。   原著中没有明写这俩人到底是何情谊,但南枝心有所觉,恐怕不是简单情谊,最后冯凤熙为五公主殉情。   真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知道这一次,冯凤熙还会不会成为五公主的驸马。   “这个冯凤熙是什么情况,清晏你知道吗?”南枝若有所思。   顾清晏看着九皇子:“冯凤熙是女子。”   “你知道?别人也能查到?”南枝皱眉,冯凤熙能力不弱,他想将人用起来。   顾清晏摇头,将他查到的资料递给南枝。   “查出来的应该仅有我,查出来之后就替她收尾了。”他知道南枝肯定会欣赏这样有能力的人,干脆帮对方一把。   也就是说他的伴读已经将那些漏洞清理干净,之后即使有人怀疑冯凤熙的身份,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南枝点点头,他对于自己那些同父母的兄姐没什么特殊感情,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其中有几个相处的不错也更加类似于普通朋友关系。   不过他也并没有刻意去为难,或者故意去给他们制造麻烦,冯凤熙的事也算是举手之劳。   至于她还会不会成为五公主的驸马,南枝并不是特别关心,他不会做促成这一切的人,推动一无所知的人走向他们原本的命运轨道。   他自己都是一个拼命反抗命运的人,又怎么会替他人决定命运?   如果最后这两人还是在一起了,他尊重,如果没在一起他也不强求,他只是观望,看看这俩人的缘分能让她们走到哪一步。   这一切最终也是由当事人决定,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   “这个冯凤熙……不需要额外关注,他能考到多少名就看他自己本事。”南枝没有戳穿对方,同时也不打算过多关注或者给予特权。   这就让人意外了,伴读斟酌过后开口:“枝枝,你不喜欢那个冯凤熙?”   九皇子不像是会受性别刻板印象影响的人啊,只要有能力对方都会愿意去用。   况且朝堂之上未尝没有女官,只是女官要求更加严苛,如果说其他官员之中或多或少还有寒门出身,女官几乎全是世家贵女用来为自身添一层光彩,能够找到更好的夫婿。   如果冯凤熙的野心不仅仅是这种闲置小官,对方定然会扮作男子,走上一条终点位置更远的路。   “不是不喜欢,只是此人未来会如何我并不想插手,我更想看看他们凭借自身能力能走多远。”南枝摇头否认。   “还有一件事。”顾清晏叹口气,面上带着几分犹豫。   “直说便是,我还能与你计较不成?”南枝无奈。   “冯凤熙的兄长被诬陷下狱,而她也是为兄进京,想向荆州牧复仇。”他也没想到对方还能和荆州牧扯上关系。   里面再详细的就查不到了,目前背后之人是荆州牧都是他根据已有线索推断而出。   如果真要弄清楚荆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冯凤熙自己说出来,才能一探究竟了。   南枝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毕竟连背景板都勉强的角色,能提一句她和五公主关系就够呛了。   这里面的一些具体真不太清楚,原著中冯凤熙达成所愿了吗?   不过既然她有所求,未尝不可用,南枝思忖荆州那边的突破口似乎出现了。   孔亮那边进度正好不算特别乐观,荆州牧防他防的特别厉害。   不过这种情况孔亮还能有所进展,该说不愧是卧龙先生吗?   “这里面确实有可利用空间,不知道冯凤熙本人如何想。”他坦然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他得想办法瞒着,但他亲爹仁安帝必须知会一声,不然冯凤熙女扮男装之事被曝光反倒容易被动了。   被架在风口浪尖上的皇帝,无论他本人如何想,为了平息舆论他也必须将人处理了。   可对方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想要有更高的权势复仇罢了。   只是清楚知道冯凤熙是女子,仁安帝还会乱点鸳鸯谱吗?   他不会毁了他们一段姻缘吧?   南枝有些头疼,算了,真正有缘分的人也不会受婚约影响。   仁安帝听了他的汇报对冯凤熙产生兴趣,女扮男装上京科考,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本事。   真有本事倒是可以安排一个好位置,将其培养成小儿子的助力,正好可以拿捏住。   如果是之前,仁安帝对于这种女扮男装之事肯定会勃然大怒,经过这次盛京的异动,彻底消磨了他对世家的耐心。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用得好那就是利刃。   况且此人还与荆州牧有旧仇,荆州牧占着位置妨碍南枝的计划,仁安帝就开始动心思怎么把人换下去,没想到他小儿子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想的太多仁安帝又开始头疼,他还是上年纪了,早年间身体又落下过病根,长时间处理政务就容易头疼。   福禄连忙到陛下身后给皇帝按摩,为仁安帝缓解疲劳疼痛。   “陛下还望以身体为重。”福禄忍不住劝自己主子,“九皇子若是知道因他的缘故,使您旧疾复发,怕是会内疚不已。”   听到这话,仁安帝忍不住瞪了一眼贴身内侍,怎么可以让他小儿子知道这些事?他是一位父亲,自然要为儿子遮风挡雨。   小儿子来的太晚,他总觉得偏疼不够,不能如同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将陪伴孩子,伴其长大。   如今又怎么可以让南枝为他忧心?   “朕有分寸,不必多嘴!”仁安帝皱眉,看着几十年的老伙伴觉得不太顺眼。   这种色厉内荏福禄完全不惧,不过还是配合的做出认错讨饶神色。   倒是让仁安帝这个火发不下去,冲着福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他眼不见为净。   动作是不耐烦的动作,眼里却有了笑意。   有了南枝这个儿子以后,似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了变化,放到以前福禄可不会如此直白的劝他。   不过是有南枝这张底牌,于是胆子也大起来。   皇帝本人对于这种改变乐见其成,他就是要所有人知道小儿子在他心中的特殊性,只可惜除了贴身内侍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察觉出这份特殊。   或许知道仁安帝最宠爱的儿子是九皇子,却不知道这个偏爱具体是什么样子。   他们无法将父亲与皇帝相关联,但在南枝面前仁安帝的身份真就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第60章   科举开考之后, 舆论风向顺便变了,原本各有心思的考生也心态大变,这次的考试题目和流传出去的形式相同, 但题目难度以及题目完全不同。   考生心思何异, 有不可置信, 也有幸灾乐祸, 还有岿然不动它变让它变,不管他们心绪如何变动, 进了考场也不由他们说的算。   那些胸有成竹自认为已经被内定的世家子弟, 从考场出来之后,一个个如丧考妣脸色十分难看, 但还是强转镇定。   以他们的家世不至于考不上!   而寒门子弟有的脸色同样不好,这是题目没做出来的;也有志得意满信手拈来的;还有那不动声色稳如泰山的。   文若考完出来正好碰到冯凤熙,于是干脆上前打招呼, 好歹也算是友人, 不过走近之后却发现对方在……发呆?   “冯兄?怎么在此出神?莫不是在想心上人?”文若眼神特别好的看到对方手忙脚乱的往怀里塞了什么。   满脸通红看向文若:“文若莫要笑话在下,哪有什么心上人!”   这双颊泛红, 目含春水的模样可不像是没有心上人。   文若挑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看来还是冯兄单相思, 若是凤熙不介意,荀川可代为做媒,不知是哪家贵女?”文若比冯凤熙年长, 自认为兄长, 自然想照顾一二。   冯凤熙年方十九,还未及弱冠,也没起字,于文若而言对方又无家世撑腰, 盛京之中多为贵女,若是他出面说不定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愿意考虑冯凤熙。   哪曾想冯凤熙脸色大变,连连摇手拒绝。   “荀川不可拿女子名声开玩笑,而且在下并非良婿。”冯凤熙苦笑,不说她为女儿身,那位姑娘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世家出身。   况且……   她们之间只能算个意外罢了,回想起她们曾经的回忆,冯凤熙脸上忍不住又挂上了红云。   下意识将手捂在怀中那方手帕之上,那样美好的女子自然也还有段美好的姻缘,她只是单纯的和那位姑娘投缘罢了。   按压下心中躁动,又恢复了冷静端庄的模样。   文若心中奇怪,看这情况不像是不心仪那位姑娘,怎么到倒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南枝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小插曲,顾清晏也觉得这些不太重要,虽然和冯凤熙有牵扯的那位姑娘真实身份是五公主。   但这二人都是女子,即使冯凤熙女扮男装,应该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姑娘。   感情上还十分稚嫩,什么都没经历过的顾清晏自然不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道理。   最后成绩出来后,放榜之日文若和冯凤熙皆在前列,可以参加殿试争夺最后的前三甲。   上榜考生试卷皆呈上御案让仁安帝一一过目,阅卷之时他特意叫上了南枝一起,小儿子提议并且一手促成,自然要让他看看成果。   要不是南枝年纪太小,他都想直接把人安排成科举负责人,考上的所有文官,未来都会是他的班底。   仁安帝心中遗憾,再加上南枝本人其实并不太愿意将科举揽过来,这些选拔出的人才,有着一个共同的称呼——天子门生。   他既非储君,又非长子,怎么也不该让这一群人记住他的好,和他成为天然一派。   选拔贤才之事他不能参与其中,一个皇子的势力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庞大。   看过那些考生试卷之后,仁安帝暗自点头,对于这些人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适合安排到哪,外放还是留京,心中都有了计划。   考题并非单纯考文学修养,更多还是让考生回答他们为官目的是什么,为官之后又准备做什么。   各种各样的应用题,反倒是能看出他们的上限和下限分别在什么位置。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想看看小儿子会怎么安排这些人,他很好奇他小儿子又是怎么想的。   南枝一开始并不情愿,官员任命属于大事,他一个无职无权的皇子怎可随意妄加插手。   仁安帝也没勉强,只是在看那些考卷时,不停的揉太阳穴缓解疲劳,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   福禄也上前为仁安帝助攻,将最近这段时间陛下身体情况轻声告诉九皇子,想要南枝帮帮仁安帝。   最后他可以说是被亲爹和亲爹的贴身内侍联手一起,架上了一个无法下来的位置。   只能认命帮仁安帝看考卷,不过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   “帮您看可以,但我的意见只能做参考,不可完全照做。”他毕竟没有真正处理过政务,只是单纯当过几年键盘政客。   他以后世的眼光,以及务实的性格,根据这些人不同擅长范围,外加这些人展现出的性格,将这些人做了划分。   纸上谈兵有几分沟壑,却没落到实地,干脆外派到基层去切身体会一下真正的底层是什么样子,不要过于想当然。   想当然的政策最终只会折腾老百姓,引起更多的民怨,干脆让这些人贴近百姓,从最基层做起,自然就知道真正能做不能做的界限。   那些空有理论,又不愿意落下地,活在世家的奢靡之风中的世家子,他们有些学识,却不适合放在有实权的位置。   这些人过于任性,不会考虑太多,最合适的位置,自然是那些看着品级很高,实则没什么实权的闲差,这样也不至于将世家得罪透彻,还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影响。   至于最后最少也最珍贵的,既有学识才干,同时也知道人间疾苦,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实干派,这些就需要往重要位置安插。   看着南枝分类,仁安帝从一开始的纵容看热闹,到后面异彩连连,有些人的安排是他都没想好的,可小儿子却信手拈来将人安排到了合适的位置。   到了这个岁数,仁安帝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天分比努力更重要,最起码这份认人识人的本事他也要自愧不如。   “那这些可为殿试参与考生。”仁安帝点了点被南枝划分出来最少的那一摞试卷。   这些人之中,南枝也看见熟悉的名字,文若和冯凤熙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中。   和其他人相比,文若的水平明显比他们高出一大截,完全是降维打击。   他就说这种聪明人参加科举就是捣乱!偏偏他能劝名下三位谋士,并且还能以事态紧急将人安排出去避免后患。   可文若不一样,虽然他亦投奔于他门下,但他的心思南枝还没摸透,不清楚他最后是敌是友。   因此他能光明正大在另外三位谋士面前玩心眼,面对文若他只能选择走一步算一步。   科举按部就班进行到最后的殿试,不得不说南枝松了口气,终于要落下帷幕角逐出前三甲。   前三甲同属一档,实际上没有上下之分,皆为头甲,只是状元这个第一名比榜眼、探花要好听得多。   最终状元被文若如实拿下,而冯凤熙则是被定位探花,倒不是他成绩不好,而是因为他这张脸再适合不过探花郎的位置。   之后的琼林宴上还有一个专门为探花设置的环节,大家都会将处理好的花投向探花郎。   其他位置不提,探花郎一定要好看,这个执着宠儿子的仁安帝,答应的十分果决。   不就是想要好看一点的探花郎吗?反正前三名待遇完全相同,这么点小要求仁安帝完全能满足。   而榜眼则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比起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和俊美的探花,这位榜眼反倒是没那么起眼。   好在这位榜眼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并不在意头三甲只有他关注甚少,他更想能够做出一番实事,他是一个务实派。   这也是为何南枝意属推荐给仁安帝,点此人为榜眼。   殿试排名虽说没有提前内定好名次,但前三甲的人选,对比所有考卷后,南枝推举出了如今科举的前三名。   可以说除了榜眼外,无论是文若还是冯凤熙当这个探花,他都能够接受。   他俩人之间,其实仁安帝也曾犹豫过究竟让谁成为这第一名,比起尚且稚嫩的冯凤熙,确实是文若更胜一筹。   宣布名次之后,为了庆祝科举的圆满落幕,之后就是万众瞩目的琼林宴。   琼林宴上青年才俊不少,仁安帝又想到他的几位适龄公主还未有婚配,若从中挑选驸马倒是十分合适。   反正只是暂时定下来,赐婚相关还是等琼林宴后再安排。   仁安帝自认尽到了父亲的责任,记得每一个孩子,只不过他是人,是人就会有偏爱。   除了冯凤熙这个身份特殊,在他这里标了个号的,其中也有不少未有家眷的青年才俊。   而择婿的公主包括五公主,五公主年方十七,还未到适嫁之龄,不过可以先将驸马人选先定下。   高大的五公主,站在一众姐妹中也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北狄血统让她与琼林宴许多男子身高相仿。   十分显眼的五公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显眼,比起未来驸马,她的心思更多还是在美食之上。   再加上她有一位心生好感之人,自然对待其他才俊没有任何心思,只把自己当做前来凑数的。   因此她也没注意到此时琼林宴上有一张她熟悉的脸,并且隔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她,之后目光再没有转移。   另一边南枝将文若叫到身前,交代了两句渝州相关事项,并且让对方成绩出来后尽快赴任,毕竟其他谋士已经任劳任怨工作许久。   同为顶尖谋士,状元也拿了,自然也该办正事了。 第61章   南枝这边还在和文若商议渝州之事, 顺便将盛京之中名声大噪的古董商讲给他听,特别是这位搅动风雨的古董商也与渝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却听到一个让他颇感意外的消息,探花郎被五公主选为驸马。   仁安帝明知道冯凤熙是女儿身!怎么还是给五公主赐婚了?   他震惊的神色太过明显, 文若明显误会了。   “殿下也认识凤熙?”这幅表情像是很意外冯凤熙成为驸马。   “有所耳闻, 荀川和探花郎关系不错?”南枝思忖过后, 还是没有将实情告知, 而是换了个话题。   “启禀殿下,凤熙并非盛京人士, 家世又不太显赫, 全族也只剩他一人,属下欣赏其才能, 想帮衬一二。”面对效忠对象文若坦言相告,并且也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南枝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并未对他二人结交发表什么意见, 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见。   “探花郎成了驸马,荀川可有什么不适?”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从文若这边得到什么消息。   文若有些意外南枝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不过他也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凤熙似乎有了心上人,陛下此次赐婚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就一对孽缘。”考虑到南枝是仁安帝最宠爱的小儿子, 他想为冯凤熙争取一下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的机会。   虽然当时对方义正言辞的反对心上人的说法,但以文若的阅历而言,对方明显是言不由心。   而他唯一能帮对方争取的, 只有尽量让冯凤熙有为自己选择的机会。   南枝沉思没有直接给出回应, 而是答应会考虑,尽量为冯凤熙争取,如果这位探花郎真不喜欢的话。   文若一知半解,但南枝可不是, 他不明白同样知道这位女探花的底细的仁安帝为何还是赐婚了。   而且五公主到底知不知道冯凤熙是什么情况,而探花郎本人又是什么心思?   最重要的是文若说,这位女扮男装的探花有心上人,这个心上人还是另一位姑娘。   只有去问仁安帝,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爹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另一个女子。   以常人的眼光来说,这一段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婚姻搭配。   “殿下?”顾清晏看着苦扰的南枝忍不住跟着皱眉,不过这么点时间,文若就能把人惹得不高兴。   伴读有些小心眼的又记了这位与他气场不合的谋士一笔,然后开始思索如何能让九皇子高兴一点。   “清晏,父亲明知冯探花是……怎么会给她和五皇女赐婚?”南枝不理解,他与文若谈话的时候,顾清晏还在琼林宴之上。   顾清晏脸上犹豫,考虑该怎么和九皇子说。   “是五公主主动请陛下赐婚,而探花也没反驳。”冯凤熙和五公主之间的氛围也十分微妙,原本抗拒赐婚的探花,见到五公主后却答应了。   看来即使没了仁安帝指婚让两人相识,这两人也有了其他的缘分,或许有些缘分真是命中注定吧。   南枝忍不住有些感慨。   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也只有仁安帝知道一二,以及当事人才清楚他们两个有怎样的共同回忆。   琼林宴散,却留下了公主下嫁探花郎的美谈。   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南枝看到赐婚这件事对于仁安帝的名声,是件多么好的宣传,他突然想明白探花郎是女儿身又如何?   最起码对于一位帝王而言,儿女的婚事也不是不可以利用的,心里知道他的父亲和其他皇帝不一样,但利益摆上台面之后他反倒是没办法去冷静看待。   理智和情感的拉扯,让他开始面对仁安帝不仅仅只是一位父亲,在种种无奈之下他必须做一个帝王应该做的。   即使明白这次的事属于五公主本人意愿为主导致,这里面未尝没有仁安帝有意纵容的意思,公主下嫁进一步提高了科举的份量,同时能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一个美名。   具体他还是想听听仁安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如何在他的父亲这个身份上,仁安帝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给了他一切偏爱。   南枝去找仁安帝时,对方已经备好茶点明显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意外,完全在他预想之中。   “爹!你明知道……”犹豫之后咬唇将后半句关于探花郎身份的话咽了回去。   仁安帝看着小儿子的目光柔和又无奈,扬了扬下巴示意福禄将人招待坐下。   多年默契在此时显现,福禄笑着将人请上座,然后将其他侍从带离,给父子二人安排一个不会受人打扰的交流空间。   同时也避免仁安帝做出什么不符合皇帝,但属于老父亲哄儿子的举动流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仪。   “枝枝,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仁安帝十分无奈,在小儿子面前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火。   “可是您明知道冯探花的身份,为何还要赐婚?”南枝下意识压低声音,即使知道无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小五主动求的。”甚至当时他第一反应是反对,即使他对五皇女并不上心,也不意味着他在知道一些真相的情况下,为了名声葬送儿女的幸福。   ???   南枝大惊失色,眼睛睁得溜圆,毫无攻击力的柔和样貌,添上呆气之后整个人都显得稚气十足。   “为何?难道您没拦一拦吗?”五公主可能喜欢俊秀少年郎,正好又是适婚之龄,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会想要一个长得好看的未来夫婿。   这一点小女儿心态南枝并不意外,在古代这种盲婚盲嫁的情况下,身为皇帝的女儿或许比其他人家要好一些,最起码成婚之前还有一定机会去了解未来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   “小五她似是知道冯探花的真实身份。”这也是仁安帝不解的,明明五皇女知道这是位女探花为何还一心下嫁?   南枝更困惑了,难得觉得大脑有些迟钝,不太拐过弯来。   五公主她知道探花郎是女郎的情况下,自愿下嫁给对方?   “公主自愿下嫁,那冯凤熙呢?她难道也没拒绝?”自知女儿身,怎么也不可能为了隐瞒身份而去娶另一名女子吧?   文若既然选择与之相交,定然此人秉性不能差,做不出为了隐藏身份而祸害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探花倒是拒绝了。”仁安帝对冯凤熙的欣赏也是由此产生。   明知娶了公主一步登天,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都能走一条捷径达成,面对于她自身可以说有益无害的赐婚,这位探花郎断然拒绝。   又有多少人面对这种情况能够始终坚定如一呢?   “那您还强行赐婚?这不是以势压人吗?”南枝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五公主是什么情况,但冯凤熙拒绝的情况下还赐婚,多少有些不地道。   谁知道仁安帝丝毫没有被数落的尴尬,反倒是更加一言难尽,哪里是他强行赐婚以势压人?   “是小五自己和冯凤熙说要嫁给她,原本强烈反对的探花自己松口默认了!”仁安帝简直觉得冤枉。   这婚最后虽然是他赐的,可无论是开头还是过程他全都没参与,完全是五公主自己提起,最后也是冯凤熙自己答应,全程他更像一个赐婚的工具。   可以说他都快憋屈死了,小儿子还误会他为父不仁,不可否认他最终答应赐婚有一定政治因素。   但这桩婚事并不是他一力促成,有心为之,更别说他知道这事定会让小儿子误会,可以说是十分冤枉。   南枝看着愤懑的亲爹,眨巴着眼思索,要是这样的话,他气势汹汹来要个答案,貌似真的有点伤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同时还伴随着对仁安帝产生质疑的心虚。   仁安帝倒没责怪小儿子,相反他安慰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忍不住叹息。   “你如此想也并没有错,倘若那冯凤熙身份毫无问题,今日琼林宴上为了向寒门表示一视同仁,朕会选择直接赐婚,而不是等到小五来求下嫁。”这也是为什么面对南枝的质疑仁安帝丝毫不觉得难过。   身为帝王为数不多的柔情都给了小部分人,碰巧五公主不在这个范围,同时几位公主当中,适龄母家又毫无势力支撑的五公主自然会是仁安帝选择政治联姻的对象。   更别说这位五公主还有一半北狄血统,可以说在盛京她的身份十分尴尬,虽然身为公主,但世家并没有愿意求娶这位公主的。   公主又不可能下嫁商贾平民,最好的大概就是嫁与寒门官员,运气差一点甚至有可能需要她去和亲。   她的婚姻是仁安帝仅剩在意的东西,或许有些无情,但除了皇后所出的皇子与公主外,在仁安帝心中并非是他的孩子,而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虽说伤人,但的确如此。   甚至在有了南枝这个小儿子之后,他的所有偏爱都给了对方。   南枝未尝不知道这些,甚至作为受益者不应该一边享受些这位帝王的父爱,另一方面又觉得对方对待其他子女太过冷酷。   他的父亲不仅仅是他的父亲,对方更是执掌天下的皇帝,在这个身份下他已经足够仁慈了。   “我也不是怪您,只是……”只是这样的仁安帝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同时他也恍惚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在他这,仁安帝真的只想单纯作为一位父亲存在。   “我知道的。”仁安帝温和的起身,和南枝面对面,蹲下后与小儿子对视,“你只是接受不了有可能会失去为父。”   真正让南枝恐惧的,是这位选择在他面前展现出帝王之姿的父亲,从此不再是会给予他偏爱的父亲。   让他不安的源头是他害怕失去他的父亲,从今往后只剩君臣之情。 第62章   仁安帝了解自己儿子, 也知道对方心底的不安,他的小儿子本质上是一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无论如何,我是你父亲这件事不会改变, 我的偏爱属于你。”父爱永远属于你。   看着眼前丝毫不顾及皇帝威严, 单膝跪在他面前的父亲, 他太清楚得到后失去的滋味, 总是不断的在寻求肯定,但这辈子的亲人总是不厌其烦在他不安的时候给予坚定肯定。   南枝抱住面前的父亲, 脸埋在父亲的颈窝, 仁安帝明显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小儿子的背,无声的安抚着情绪失控的南枝, 到底年纪大了,安抚了小儿子一会之后,腿脚开始感觉到麻木。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管腿麻, 安抚小儿子情绪更重要。   不过南枝也记得仁安帝年纪不轻, 不能长时间保持这么一个姿势,连忙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爹, 你身体又不好,还敢学年轻人逞强!”眼眶微红略带鼻腔, 嘴里却还在碎碎念,看着没有丝毫威慑力。   听到这样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话,仁安帝还能笑得出来, 只有拥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有胡闹的底气。   虽然他的枝枝是乖宝宝, 但他希望他的孩子有这样肆意妄为的底气。   “我不是个好儿子。”敏感多疑,又极度缺爱,偏偏又什么都不愿意表现出来,偶尔还要犯矫情。   人心永远都无法满足, 满足了一条之后就会开始想下一条,南枝亦是如此。   而在身边人一次次纵容下,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贪婪的怪物。   “你是朕的骄傲。”无论是身为皇帝还是身为父亲,眼前这个孩子都会是他的骄傲。   南枝撇开脸,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岁小朋友,闹完之后反倒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冯凤熙我想派他去荆州配合师兄。”探花是荆州出身,又与荆州牧有怨,恐怕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道冯探花这个旧怨有多大,足不足以让她重新回到荆州。   “正好小五才17,可以待嫁两年之后再成婚。”顺便给五皇女想清楚的时间,万一琼林宴上她只是一时冲动,有了缓冲期反而更好处理。   南枝心中暗自吐槽,怕是分不开了,这俩人就像是换了相遇方式,也依旧会在机缘巧合下在一起,怎么也拆不散的天生一对。   “还有文若,我想安排他去渝州。”南枝又将另一人的安排说了出来。   “渝州?”仁安帝眉头紧锁,明显露出不喜神色,似乎十分厌恶渝州的某个人。   南枝沉思,似乎他爹也有些东西没和他说过。   “爹?渝州有你讨厌的人?”小心试探仁安帝的想法。   “也不能说是讨厌,只是此人天生与你爹气场不合。”仁安帝不知道怎么和南枝解释,他和对方其实也没什么直接冲突。   “是福王?”看到这纠结的反应,他下意识以为是福王。   听到这话仁安帝反倒十分意外,摇摇头。   “和福王何干?”福王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失败者,再加上与其有仇的也不是他。   不是福王?好像一直以来他爹的态度就是不将对方放在心上,此人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你说讨厌的人是……?”南枝不解,渝州还有其他人吗?   “此人名叫莫惊雷,听说如今创办了一个名为四海的商会。”仁安帝心知三年前他生辰宴上的事让小儿子心有余悸,对待宗室抱有戒备之心。   比起扶不上墙的福王,反倒是莫惊雷更让他在意。   南枝没想到会从亲爹口中听到四海商会创办人的名字,深觉庞淄的事情也必须和他爹交个底了。   “说来最近京内有一事与四海商会有关。”话已经说到这了,干脆顺带交代那个古董商的事。   仁安帝静静听小儿子交代前因后果,包括如果放任不管,这位古董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越听他的脸色越糟糕,厌恶神色更加浓重。   “这倒像是那个人会做出的事。”仁安帝冷笑。   看来他爹和那个莫惊雷的恩怨貌似还还不轻,这反倒越发引起他的好奇心,眼珠子灵动的不停打转,一看就是打什么小主意。   “爹……你和莫惊雷到底有什么恩怨?”南枝好奇,难得看到仁安帝情绪这么外露讨厌一个人。   莫不是福王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莫惊雷?可他本能觉得福王不简单,这个人身上有违和感。   怎么也没想到福王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故布疑阵,无论如何庞淄这步棋走的十分恶毒。   “行了别试探了,你爹和他的恩怨还要追溯到朕刚登基那几年。”仁安帝看着没有丝毫掩饰,好奇都快溢出来了的小儿子。   这件事说来也不长,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莫惊雷好不容易打通世家关节,被引荐给仁安帝。   可看到此人第一眼,仁安帝就不喜欢,满眼算计心机过于深沉,并且带着不甘心屈于人下的野心。   这是一个注定会弑主的人,仁安帝完全没必要留着这样的祸患,他是皇帝想要用哪个人,不用哪个人这点做主权利还是有的。   他掐断了莫惊雷的为官之路,此人就消失在盛京之中,听说离开前放下狠话要让所有人后悔。   很久之后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此人成了四海商会的创始人,成了渝州的地头蛇。   南枝看着仁安帝,他没见过莫惊雷应此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对方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能拿捏的。   到底是福王与虎谋皮,还是莫惊雷有意合作,如今的渝州成了他们的大本营,恐怕渝州之行比他想象中更危险。   之前想着以文若身后的世家足以震慑渝州幕后之人,但如今渝州形势有变,对方还会不会忌惮文若身后的势力还不一定。   “莫惊雷心眼真小。”南枝小声嘀咕,忍不住嫌弃。   仁安帝看着愤愤不平为他说话的小儿子,忍不住轻笑。   “无所谓,他心眼再小,在绝对实力面前也闹不出什么大的水花。”他并没有把莫惊雷放在眼里,他是皇帝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商人。   南枝不太赞同,狮子搏兔尚且拼尽全力,更别提莫惊雷还不是弱小的兔子。   此人本身或许并不算什么,但他特别善用诡道,都说小人难防,一个拥有足够势力,试图把控大夏经济的小人,要想做些什么,绝对不像仁安帝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仁安帝思维固定在皇权至上的框架中,觉得商人只是有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经历过金融风暴,知道足够多的资本若是想要搅动风雨,甚至不需要他刻意谋划,只需要轻轻扇动蝴蝶的翅膀,就能引发难以想象的风暴。   “爹,你将此事交于我吧。”他第一次主动想要做些什么。   “莫惊雷虽说不足为惧,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仁安帝摇头,并不想小儿子和此人产生关联。   “相信我,不会直接和莫惊雷对上的。”南枝也没那么傻,即使大夏主流商会是他二哥,四海商会也不容小觑。   仁安帝满脸写着不信,小儿子确实是谨慎之人不假,但被抓到软肋后情绪太容易受影响,出现什么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的情况完全有可能。   南枝被这不信任的目光气的够呛,气鼓鼓离开还差点和福禄撞上,搞的这位贴身内侍怀疑陛下是不是根本没哄好儿子。   完全想不到,是哄好后又把人惹生气了。   回到紫宸殿南枝还没有消气,整个人气鼓鼓的,顾清晏见了纳闷,怎么去见一趟陛下还能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枝枝?何事这么生气?”不知道让南枝生气的原因好不好解决。   不提还好,越提越气。   “我是什么很冲动的人吗?”气鼓着一张小脸,都快气成包子了。   “殿下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伴读摇头否认。   “那我看着很不聪明吗?”更气了!这不就是小瞧他吗?   顾清晏明白恐怕还是关心儿子但不会说话的仁安帝把人惹恼了,知道只是亲人之间的小矛盾,伴读松了口气。   他也知道南枝不是钻牛角尖,只是单纯气仁安帝不信任他。   “殿下自当聪颖过人,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所以不是瞧不上,只是太过在意反倒乱了方寸。   “罢了,此事莫要再提,此次我得到一个消息,四海商会的领头人名为莫惊雷,清晏,你认识此人吗?”仁安帝口中的莫惊雷带有太多主观色彩,他反而想从其他方面参考,来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四海商会的领头人?那不就是庞淄的上司?   不过莫惊雷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照理来说他应该没见过此人,他到底是从哪里听到或看到的呢?顾清晏若有所思。   “耳熟?清晏你知道?”顾清晏没留神将心声说出口,反倒让南枝意外。   怎么谁都认识莫惊雷,就他不认识?   如果莫惊雷真是个人物,没理由原著提都没有提过。   “想不起来了,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到,我可以请人查了送过来。”顾清晏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干脆不想了,直接让人调查好送过来。   南枝有些在意顾清晏这个熟悉,只是对方说想不起来,恐怕也不是在哪里正式见过,更多有可能是惊鸿一瞥的零散记忆。   急不来,还是先查一查这个莫惊雷到底是什么人,当初对方在盛京呆过不短的时间,甚至被某个世家举荐给仁安帝。   这些留下的痕迹,足以调查出一些陈年往事。 第63章   比起莫惊雷, 如今科举已经考完,后续安排也由仁安帝进行,可以说南枝算是腾出手去收拾庞淄。   古董商好收拾, 只是这骗局却不好揭露。   对于根本没有金融概念的人而言, 庞淄画出的大饼太过香甜,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如果对方做不到怎么办。   怎么会做不到呢?如果做不到这位古董商的绝世珍宝从何而来?如果做不到那些世家为何同样趋之若鹜?   不到最后一刻, 不见棺材不落泪。   南枝手指轻敲,开始思考如何去控制这个度的问题, 既要让百姓明白不会有天上掉馅饼, 也不能真让百姓真活不下去。   “之前考题泄露,有影响到庞淄吗?”之前这位古董商想浑水摸鱼, 跟着世家一起跳到坑里,那些世家顶多族内弟子没考上,丢了面子。   而庞淄这次面临的问题更复杂, 虽然上当的世家依旧相信他, 但老百姓中却有了不信任的种子。   这位古董商虽然没有贵族的名头,也不是世家出身, 可他拥有同样的傲慢,并不把平民当回事。   可他不知道是他的傲慢给了南枝机会, 他真正忌惮的也只有这些古董商不在意的百姓。   “有人怀疑庞淄消息的真实性,但更多还是选择相信他。”顾清晏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明知道这个人不可信, 为什么还要选作视而不见?   “看来你很困惑?”南枝轻笑, 他很少看见伴读也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更多对方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做派。   “确实不太明白他们的想法。”面对南枝,顾清晏向来很坦诚。   “那我今日再教你一个新词,知道什么叫沉没成本吗?”教顾清晏是件极有成就感的事, 对方极高的领悟力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能力极强。   这应该是所有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实在是太省心了。   “沉没成本?”顾清晏跟着重复这四个字,似有所悟,看着南枝等待具体答案。   “人在追逐一样东西的时候,如果还没投入情感和物质,这个时候及时收手没有任何损失,也不会感觉到遗憾,后来知道这是一场骗局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南枝习惯举例说明。   伴读点头,的确如此,因为没有任何代价,所以根本无所谓,如同旁观者一般,甚至还会庆幸当初自己足够聪明。   “所以这些百姓是因为相信庞淄已经投入成本,就和做生意一样,不收回本钱不会轻易罢休?”顾清晏按照南枝讲的逻辑,顺着想了下去。   就是这样,只要他说个开头,对方就能顺着自己理解。   南枝肯定点头,满意的看着伴读。   “特别是如今百姓投入的不仅是生意成本,而是保证未来生活的积蓄。”这些积蓄是他们活命钱,这让他们更加承受不起代价,为了拒绝承受代价只能固执相信这就是真的。   这么一说顾清晏就完全能够理解了,对于他们而言,这么点银子掉了也不会过多心疼,但老百姓不一样,他们全部身家就只有这么多。   位置不一样,观念自然也不一样,因此顾清晏在他这个位置不能理解百姓的固执,只会觉得他们无药可救。   换个位置设身处地想想就不难发现,这些老百姓固执的背后,隐藏的无奈与苦楚。   “多谢殿下不吝赐教,清晏明白了。”顾清晏觉得沉没成本这四个字概括的十分贴切。   要不回来的成本,可不是会加深心底的执念吗?   “既然庞淄给了咱们机会,自然要好好用起来。”南枝脸上挂起看好戏的笑容,他等着庞淄反噬的一天。   “我安排人去流传一些似是而非的风声。”顾清晏知道症结所在,他和南枝也配合默契,自然知道九皇子想要做什么。   就和之前试题泄露时一样,找那些“二道贩子”再传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告诉这些老百姓若是上当受骗,积极成为证人,没收古董商赃款之后,可以全数退回。   “再加上表现好的,还可以奖励揭发有功之人一两。”南枝笑着又添了一条。   不仅没有损失,还能有奖励拿,南枝这可以说是借了庞淄的力,让他自己打自己。   “一两银子是否……?”作为奖励就这么点银子,那些老百姓能积极?   “清晏你可知平常人家一月生活所需多少钱?”南枝也知道对方对于现下的生活所需消耗一无所知。   “多少?一天?一周?”他带着南枝去酒楼吃饭都不止一两银子。   应该不能用太长时间吧?从没为钱产生过烦恼,至于九皇子的私库更别说了,整个大夏都不一定有这位有钱。   这方面他是真没什么经验,因此尽可能去想象普通人一两银子能用多久。   “是普通人全家一个月的生活所需。”南枝也没责怪伴读的意思,他丝毫不意外顾清晏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位文韬武略天赋全都点满,对于经济这一方面确实接触的少。   “一个月?一家人?”一家人少说是三口之家,一个月所需一两的话,平均下来一天也不过三十多文。   各朝各代白银与朝廷发行的铜板货币兑换率都不同,更多还是看当下消费标准。   在大夏一两银子差不多可值一千个铜钱,鸡蛋是一文钱一个,却不能简单粗暴将一文钱和未来的一块钱划等号。   这里面包含特别多物价换算不同,就如同古代的房价就没有后世那么夸张,所以消费力不能一概而论。   “更别说他们投入的远不止一两。”一两只是个门槛,后续庞淄又用各种理由骗取他们继续投入。   最起码他了解到的多的甚至掏出了二十两银子了,这不仅是把全部家当压上了,说不好房子都卖出去了。   这一但变成了泡影,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   “所幸殿下发现及时,不然这些人真要活不下去了。”顾清晏感慨。   “届时看看有没有愿意当证人检举庞淄。”南枝就不相信这个古董商还能笑得出来。   几日之后,科举的热潮还没过去,而三甲也要骑马游街,另一则关于古董商的消息传播开来。   “都听说了吗?”人群中的一个小贩如同对暗号一般。   “谁能没听说?不过消息靠谱吗?”坐在桌边等着面的食客将信将疑。   “那么有钱的大商人怎么可能骗咱们这点钱?”投入全部家当的不愿相信。   “听说如果主动当证人可以追回全部银子。”半信半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   对于盛京这些质疑,南枝十分满意,而庞淄却丝毫不当回事。   毕竟百姓能掏出多少?他主要还是对世家敛财。   “看来效果不错,是时候考虑收网了。”南枝脸上挂上笑容。   “很多人嘴上不说,实际上也有去找庞淄寻求一个真假的,可惜这位古董商不是什么大善人,并没有兴趣和他们周旋。”顾清晏觉得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越不给回应,这些人心底的不安就会放大,更加引人怀疑。”南枝十分淡定,也该让这个古董商慌起来了。   “最近他在收拾东西,看来是准备跑了。”顾清晏看了眼盯着庞淄的眼线上报的情报。   “是时候冻结他的资金,记得和各门守卫打招呼,只要他要出城,就把人给我扣下!”是那么容易跑的?   大量敛财发现风声不对的庞淄,决定收拾东西跑路,反正钱他也已经赚够了。   他刚把所有银两存入钱庄,准备坐马车离开盛京,结果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在下是正经商人,并未有什么问题,如今一个守卫便能随意扣押良民了吗?!”庞淄一脸屈辱,试图让路过行人的态度给守卫施压。   却没想到听到让他浑身僵硬,背后汗都被吓出来的话。   “这不是那个庞大商人吗?”认出庞淄的人。   “他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准备离开盛京吗?”疑惑庞淄大包小包如同搬家,心里也忍不住升起怀疑。   “莫不是传言说的没错?他真是骗子,如今准备逃跑?”这人有些激动,甚至准备帮守卫一起将人拦下。   为什么这些人会知道?   庞淄脸色十分糟糕,甚至下意识避免与其他百姓对视,这副心虚的模样反倒是更像是被说中了。   其他人更是不能随便放人,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给这个古董商钱了。   庞淄连连狡辩,说他不是骗子,只是出城办事,但逐渐失去理智的百姓根本不可能放开他。   试图操纵舆论的人,最终被舆论反噬。   任凭他说破嘴皮子,也没人愿意相信他,而守卫已经准备将他扣下。   暗地中同样关注庞淄的另一波人忍不住暗骂,庞淄太坏事了。   “赶快飞鸽传书给会长,庞淄暴露了,尽快将钱从其他地方取出来。”暗中的人连忙吩咐同伴。   深觉庞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一把牌都能打个稀巴烂。   暗中被顾清晏派来盯着庞淄的也没想到有意外收获,还能发现新线索。   丝毫不知道自己同样暴露的同伙,看都没看庞淄一眼,立刻准备撤离。   而负责盯梢的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跟上疑似庞淄的同伙,另一个回去回报新发现。   同伙根本没想到随着庞淄的落网,他存在钱庄的银子全部冻结,即使有凭证也取不出来钱。   可以说在一开始,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各地钱庄南枝也早早知会下去,无论在哪一家钱庄,用庞淄的凭证都取不出来一分钱。 第64章   “殿下, 庞淄已经抓住了。”顾清晏将最新消息告诉南枝。   听到这个消息南枝颔首表示知晓,人抓住了,确认银两不会被转移, 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   这要是放到后世, 那个互联网盛行的时代, 碰到这种骗局, 资金早就转移不知去向,即使把人抓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追回损失。   “还有一事, 可以确定庞淄背后有人指挥。”将眼线上报消息分享给九皇子。   南枝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背后还有人,而是意外对方还真被抓住了马脚。   “我还以为幕后之人如此谨慎, 看到庞淄被抓,定然会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人躲在背后操纵庞淄不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怎么在暴露之后反而现了马脚?   顾清晏脸上又出现微妙的神色, 这倒也不能怪幕后之人, 只能说属下不给力,脑子不好使。   “也不是幕后之人的问题, 实在是……”一时之间顾清晏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其他人应差阳错把他暴露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他的伴读这么纠结?   “庞淄被抓之后,他的同伙正好在不远处, 好巧不巧就在咱们眼线附近,或许他们以为眼线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没多防备, 然后就听到他们有人说……”顾清晏顿了顿, 压低声音,故意模仿那些人。   “‘赶快飞鸽传书给会长’。”   南枝一怔:“你确定是会长?”   顾清晏点头表示肯定,当时眼线听到的就是这个。   四海商会的会长不就是前不久,他和仁安帝一起说过的莫惊雷?   看来一个小小的渝州里面还真是鱼龙混杂, 或许也是入蜀地不方便,消息太过闭塞,反倒形成天高皇帝远,让他们有了更舒适的发展空间。   “交给文若一个人没问题吗?”南枝有些担心,渝州很有可能不止一股势力掺和,渝州由于地势原因,钱庄虽说有计划要在那开,但太偏僻反倒不好保证整个运转。   因此南枝一点也不担心莫惊雷收到飞鸽传书之后,跑到钱庄取钱,即使他要取也得去相邻州,等他到钱庄根本不可能取到钱,更别说他还早早通知下去。   “殿下不必忧心,毕竟你手下都是聪明人,这些场面还是能应付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顾清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这么一听反倒让南枝觉得有意思,比起原著中那个已经成了人形兵器的主角,他眼前这个拥有自己小情绪的顾清晏更加鲜活。   “莫惊雷此人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同时又十分多疑,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下属,他觉得整个商会唯一的聪明人只有他就够了。”南枝倒是明白对方手下为什么和他这个会长完全不一样。   顾清晏嗤之以鼻,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害怕自己的下属太过聪明,因为他无法掌控太过聪明的下属。   从这一点来说,最有容人之量的就是南枝,从不担心手下聪明人太多会反客为主,将他这个主人推下头领之位。   “此人肚量为一方枭雄都不足以服众,他最怕被手下推翻,恰恰他这样的人最容易遭到反噬。”顾清晏对莫惊雷评价不高。   南枝轻笑,这莫惊雷还是不简单的,不然也不会设计出这种庞氏骗局,此人如同他父亲所言,这人的野心绝对不小。   “大概是对自己实力太过自信了吧,觉得即使手下一堆猪队友也能成事。”南枝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将莫惊雷放到重点关注名单之上。   渝州地处西南,与雍州相接,雍州比起渝州更加偏远,但雍州有一个地理位置优势,此地紧靠河西走廊,南枝十分惦记这条路,可以打通西域,丝绸之路带来的利润不是个小数目。   因此同样地势不好,雍州却有钱庄的据点,主要是南枝十分惦记河西走廊,再加上雍州与黔州同属西部地区,黔州内部。也比较复杂,地方部落拥有自己的首领,也就是当地土司。   土司虽说也是有朝廷直管,但和渝州也是同样的问题,地势太过复杂,消息传达也不及时,本地许多土皇帝,势力也算是十分复杂。   “说到底也是占据地势,若是交通便捷也不会于此。”顾清晏摇摇头,说来说去也还是道路不通达,容易造成地方出现割据一州的土皇帝。   南枝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也不是一日之功可成。”   他有心修路,修路开销同样不是小工程,如今有了世家这一笔“赞助”,倒是省了不少事。   比起这种长期计划,他更在意皇庄中他的试验田里的小麦与水稻长势如何,经过三年努力,农场里终于能往外拿种子了。   不过南枝也没有盲目将种子交给仁安帝推广,毕竟他相信农场里出来的东西,也不能没有实际数据支撑下,就让推广。   除了农场以外,他还专门找人收集了大夏本土的麦种和稻种,好在皇庄足够大,并且依山而建,不仅有适合小麦种植的环境,也有水稻适合的水田。   从这一点来看,带出农场的二代种子,不能像农场的一代种子一样不挑土地。   农场里是没有水田的,水稻和小麦一样种在初始田中,南枝都怀疑是不是改变了水稻原有基因,这玩意还能被称之为水稻吗?   结果二代种子对于外界环境要求和普通水稻种子一致,都是在水田之中才能种出来。   当初为了实验,他还闹出不少笑话,其中之一就是他将农场里的水稻种子种在旱地之中。   可想而知当时农庄里的佃农欲言又止,想拦下主家小少爷胡闹别糟蹋东西,又碍于身份不得不装作没看到。   反正南枝本人故意当做不知道,胡闹就胡闹吧,他好歹要清楚二代种子的具体情况,不这样在不同环境下种植对比,怎么知道种子的产量如何,二代种之后的三代种是否依然拥有二代种优良的基因。   以及二代种的生长速度,和普通种子的生长速度差距是多少。   比起那些还要慢慢处理的糟心事,他的粮食增产计划倒是顺风顺水。   豫州地震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他记得地震是在下半年深秋时发生,之后就是凛冬,余震还未平息就下了第一场雪。   因此南枝判断地震应该在深秋与寒冬交换之时发生,再具体一点他就不知道了,只能提前将人派出去。   见机行事最重要,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稳到下半年,九岁夭亡的命运如同诅咒一般悬在他的头顶。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会落下,第二年荆州就碰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河床迅速被淹,不堪重负的河坝决堤。   这些都是他下线之后,大夏遭遇的,更别提因为此次决堤产生的洪水导致丧生人数十分惨烈。   后续更是引发了大规模疫病,这所有的灾祸都需要足够的粮食赈灾才行,因此高产量的良种必须安排上。   庄上的实验观察数据差不多就要完善了,正好能将种子赶在春耕之前发放给百姓种植。   小麦一般成熟之后磨粉做成面食,比起水稻脱壳以后就能直接蒸熟做米饭不同,小麦做主食处理方式更复杂一些。   但水稻与小麦种植环境不同,两样可以同事种植并不冲突,从主食角度上来说,属于多了一个填饱肚子的东西。   种植之事需要成果更是要等,心急也不能加快植物生长,如今那个讨厌的古董商被抓,后续还没处理干净,将这件事告一段落,皇庄里实验田的农作物应该也能收尾。   “走吧,咱们去会一会这个庞淄,有百姓闹事吗?”庞淄被抓,还有很大一部分老百姓被蒙在鼓里,还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这些人保不齐怕庞淄被抓,他们的美梦破碎,想不开的定是要到府衙闹上一闹。   无论他们怎么闹,他也不会将庞淄放出来,他不仅不会放,他还要将此人当众审理,将此骗局昭告天下,正好他谋划的另一件事可以借此展开。   “确实有人试图闹事,不过也有想转为证人指控庞淄的,只要朝廷能把他们的本金归还既可。”顾清晏没有否认有闹事的情况,但那些人都被劝了回去,还在听说如果愿意指控庞淄,是可以要回被骗银两的后,纷纷表示愿意指控。   不能说这些百姓翻脸无情,而是庞淄本身没将这些百姓放在眼里,而百姓也只把他当做赚钱工具。   如今这个工具被抓,明显没办法保证他们的利益,自然为了挽回损失,他们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将此人指控。   一开始就是互利互惠关系,如今发现他们只是单方面给庞淄利益,自身并没获得好处,自然会翻脸不认人。   “庞淄不将这些人当回事,他却没想过这天下最多的还是老百姓。”对于这个喜欢投机取巧的古董商,感觉此人也不像是有什么大智慧的人。   只有南枝知道这些芸芸众生,这些数量庞大的普通人能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明明历史上的教训还在,如今的大夏也是在农民起义之中获得胜利的最后赢家,不过数百年罢了,就忘记了曾经教训。   哪一家最开始又不是泥腿子出身呢?又何必不拿百姓当人看?   这是让南枝十分无奈,又难以改变的现状。   即使难以改变,也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南枝愿意成为改变并推动文明发展的人,他觉得他的意义或许也在于此。 第65章   南枝去见庞淄, 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虽然通过其他渠道有所了解,但毕竟没有见过对方, 真人到底是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他对这个古董商十分感兴趣, 跨越了这么多年出现一个同名, 并且做了同样事情的人。   这种神奇虽然是由原作者缔造, 但南枝还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让他莫名感受到微妙宿命的味道,他很想知道如果他破坏了这一切, 对于大夏而言经济体系并没有崩溃的情况, 面对接下来的天灾挑战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吗?   风光的古董商被关在阴暗监狱,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 也不过半天罢了,原来此人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普通人。   他还以为有那么大胆子的人, 已经什么都不会怕了,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一时之间南枝有些兴致缺缺。   不过来都来了, 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你就是庞淄?发生海难死里逃生?还发现宝藏?”牢头连忙给九皇子端凳子,南枝窝在板凳上, 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并没有太把庞淄当回事。   他对庞淄的兴趣已经无限下滑,更多反倒是像走个形式。   “原来皇子也对小人发现的海外宝藏感兴趣?您早说啊,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小人请到牢里来?”庞淄听到牢头对眼前这个九岁孩童的称呼, 这是陛下最宠爱的九皇子。   以为猜中了九皇子的心思,庞淄立马变得松弛下来,甚至还变得十分嚣张,有恃无恐起来。   南枝轻笑一声, 此时此刻还在抱有侥幸心理,不过是觉得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懂什么?   又正好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同时又受宠,更别说他二哥可以说是大众认知中最有钱的那一个,庞淄此时更像是盯上了待宰肥羊一般。   “我是来审你的,对你所谓的‘宝藏’并不感兴趣。”南枝刻意加重宝藏这两个字,脸上依旧漫不经心。   普通!太普通了!   眼前这个庞淄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坏的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像是能想出庞氏骗局的人。   古董商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南枝的目光仿佛看见什么不能理解生物一样。   “那可是整个海岛的金矿,还有比拳头都大的珍珠!更种各样的宝石堆满了整座岛屿!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吗?”庞淄倏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大牢的栏杆,眼里尽是癫狂神色。   手腕上带着的枷锁在他激烈动作下叮铃哐啷直响,南枝看着面若癫狂的古董商,眼里流露怜悯神色,最可悲的是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为什么要这么说?”南枝明明是坐着,比起庞淄矮了一大截,可他的气场却比庞淄要好大的多。   庞淄这个高大的成年人,在坐着的南枝面前,反倒是像矮一截。   “你……”他当然没忘,正是没忘才疑惑为什么这位九皇子完全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还觉得他很可怜。   笑话!他将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怎么可能可怜!   而且……状似癫狂的庞淄,眼底闪过清明神色,他在这位年幼的九皇子身上看到和会长相似的东西,他还没能明白那是什么,无疑他是畏惧此类人的。   “罢了,想来你也不会说实话,这次的骗局是你想出来的吗?”南枝毫不留情打断庞淄,不想再听他说胡话。   与其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多研究研究农场里的种子。   南枝已经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人身上了,这人和那个千百年后同名同姓的狡猾骗子完全不一样。   对方更像为虎作伥的伥鬼,真正需要警惕的还是他背后的莫惊雷。   “骗局?什么骗局?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明明不该有人知道才对,他如有神启,连会长都惊叹的布局!为什么会有人看穿!   一种无法言说的预感,他不应该在这儿,他也不应该被发现,谁都不应该识破这一场欺天骗局!   “果然,这场‘庞氏骗局’却并不是由你想出。”南枝看着如同信仰破碎的庞淄,觉得他真是白来一趟。   庞氏骗局!   原来叫庞氏骗局!   庞淄十分激动,这次却是真发了疯:“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这如同神启的计划!会长都只能看出这计划精妙!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的!”   南枝看着癫狂的庞淄皱眉,对方这话什么意思?这个时代的庞氏骗局还真是由他想出来的?   对方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并且从栏杆缝隙之间执拗的朝着南枝伸手,试图将人抓住。   稚龄的九皇子察觉不对,似乎庞淄身上确实有秘密!   这个发现让兴致缺缺的南枝来了精神,精神状态不对劲的庞淄明显没注意到,他已将身后之人出卖。   不过即使什么都不说,南枝也知道他身后之人是谁,毕竟猪队友别的不说,帮倒忙这一点绝对没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什么叫神启?”南枝抬手拦下准备警告庞淄的牢头,饶有兴趣的追问。   牢头还在心里嘀咕,九皇子脾气真好,还愿意听一个疯子说胡话。   顾清晏上前一步,阻拦在庞淄与九皇子之间,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同时也没挡住南枝的视线,而是伸手抓住庞淄不老实的手一拧。   “啊——”虽说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出身,但作为有钱的富商哪里受过这个苦?疼痛让他有些魔怔的大脑瞬间清醒。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这是你动手提问的地吗?很明显你还没认清现实的身份,如今你是阶下之囚,就给我老实一点!”顾清晏冷声呵斥。   对于伴读的所作所为南枝丝毫没有阻止,甚至还有纵容的意味,在对方控制住庞淄之后,才开口。   “清晏,可以了。”   牢头心中忍不住吐槽,您老要是真想阻止早点开口啊,什么都做完了才开口阻止,这不就是走个形式吗?   深觉自己看走眼的牢头将脑袋低的更厉害,装作自己不存在,九皇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牢头能得罪的。   再说了,庞淄不过是个骗子,更别说牢头也算是受害者之一,他家里也有人被庞淄骗了,他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个该死的骗子去得罪一个得宠的皇子。   顾清晏听话松手,脸上神色十分淡定,好像刚刚差点把庞淄手拧断的人不是他一样。   听着庞淄的哀嚎,南枝完全没放心上,甚至十分淡定等着人缓过来再接着问。   顾清晏对着牢头招了招手,牢头连忙上前,看着庞淄的状况心中一凛,态度更加恭敬。   这位平时低调的伴读并不在意他人看法,让牢头去准备一些茶点,虽然牢里环境不太好,但也不能委屈了九皇子。   牢头心知这里面还有支开他嗯意思,他们有些话想单独和庞淄聊,不希望他旁听。   面上闪过犹豫,顶着这位顾家继承人的高压目光,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硬着头皮答应之后连忙行礼退下。   躺在地上抱着自己手臂哀嚎的庞淄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南枝的目光十分复杂。   “原本我以为你会是和会长同样的人。”此时的庞淄身上那份市侩淡去,整个人自暴自弃抛弃一切伪装。   “如果不会说话,以后就不必再开口了。”顾清晏背对着南枝,看向庞淄的眼神与死物无异。   什么叫南枝和莫惊雷是一类人?他的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皎月,什么东西就敢个皓月争辉?   南枝望着顾清晏的背影,对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软的,他还没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伴读。   庞淄也没想到他会被顾清晏这样一个十二岁,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少年吓住,作为察言观色十分出色的商人,他知道对方不是和他开玩笑,再多说一句对方是真会让他变成哑巴。   “你说莫惊雷和我很像?”南枝挑眉,不知道庞淄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他可不像莫惊雷,有那么大的野心。   顺风顺水的古董商觉得自己碰到的这两个简直是怪物,明明年纪不大,却比那些长久混迹商场的老狐狸还要难以对付。   这怕不是精怪所变!   庞淄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说九皇子和会长相似了,他丝毫不意外南枝会知道会长的身份。   毕竟对方连他天衣无缝之局都破了,古董商的本质还是傲慢。   “并不是和会长像,而是居高临下的眼神,那种将一切掌握手心之中的泰然自若,这一点很像。”庞淄连忙解释,他不想再遭罪了。   南枝若有所思,看来莫惊雷同样很骄傲,对自己的头脑十分自信,自认为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在心中暗自分析这个莫惊雷,能给文若准备的资料能够再多一些了。   顾清晏对此话嗤之以鼻,虽然庞淄是在夸九皇子,但拿莫惊雷和他的殿下比,也不看莫惊雷配不配!   眼中浮现对莫惊雷的厌恶,到底考虑到南枝还要审这人,他克制住自己还想要动手的冲动。   “莫惊雷的事,咱们先放到一边,你可以说一说‘神启’是什么东西了。”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东西,不然他才不会和庞淄浪费时间。   对于已经知晓的骗局,他丝毫没有兴趣知道庞淄的心路历程,他只是感兴趣此人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任何点子只有第一个想到它的人,才是真正的奇人,至于后面的模仿者,不一定都是聪明人。 第66章   说到莫惊雷, 庞淄脸上都没多少意料之外神色,反倒听起南枝重新说回“神启”,他的脸色立刻大变, 变的三缄其口, 好像这是十分忌讳的事。   “什么‘神启’?没听说过!”古董商神色闪烁, 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不肯说?   没想到此人还有几分骨气在身上, 同时还忍不住同情莫惊雷,比起他这个会长的身份, 庞淄更在意的反倒是自己。   他知道这人嘴里的话听三分就行, 满嘴胡话有时候设套想让他故意往里面钻。   他之前觉得这位古董商太过无趣,如今反倒见到有意思的一面。   “你就尽管装傻吧, 本皇子对你那些心路历程也不感兴趣,真正想知道的,孤已经知道了。”庞淄配不配合都不重要, 他想知道的都已经被此人无意识交代完。   此时南枝才觉得之前他和伴读私下吐槽还是有道理的, 莫惊雷或许自身个人能力出众,所以才喜欢用这些不太聪明的下属。   庞淄并不知道他在九皇子心中, 也属于不聪明那一类,他要是知道说不定还要生气。   他越是遮遮掩掩, 南枝越是在意,他总觉得这个“神启”会是他改变早夭命运的关键。   现在不说没关系,他总有办法知道的。   南枝对着庞淄显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扯了扯伴读的衣角, 示意顾清晏揽过来。   “咱们走吧,他没用了。”南枝没看庞淄,而是起身准备走。   顾清晏顺从的跟着九皇子,无视拿着茶点回来的牢头。   “殿下要离开了吗?”手里端着茶点的牢头不知所措, 手里的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无需多礼,你只当今日孤与清晏没来过。”南枝冲着牢头颔首,走了几步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如果庞淄愿意交代口中的‘神启’,想见孤就派人到紫宸殿回报。”   “是是是。”牢头额头渗汗,丝毫不敢小看这位年纪尚幼的皇子,他是见到这位是如何对待那位古董商的。   庞淄还想挣扎,他不想就这样待在牢中,剧烈动作之下受伤的手更加疼痛。   顾清晏跟在南枝身后一停,若有所感回头,眼中淬冰看向庞淄。   “给他找个大夫,不然还以为衙门屈打成招,希望在堂审之上还是那个完好无损的罪犯。”他对不老实的人没兴趣,此人对南枝还有用,他可以分一点注意力。   牢头暗自吐槽,还不是你把人家手拧了?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顾清晏下手看似很重,实则十分有分寸,属于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到骨头,拿金疮药擦一擦,审理那天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殿下你很感兴趣那个古董商口中的‘神启’?”低头若有所思,九皇子感兴趣的话,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得问出来!   南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感兴趣又没那么感兴趣,他只是隐约觉得这事很重要。   “是的,我想知道,他若是不肯说便罢了。”他也没心思从满口谎言的骗子口中辨别真话。   对方连自己的主子都可以说出卖就出卖,更别说他们还称得上敌对关系,此人算是被他抓起来。   也是他坏了对方好事,如果不是他,此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法外了。   顾清晏没有回话,南枝也没注意他安静到反常的动静,他还在想庞淄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庞淄身后除了莫惊雷还有其他人?   “神启”……说的像是什么乱七八糟教派给成员洗脑的话术,总不会刚走了一个庞氏骗局,又来一个X教吧?   几天之后,还没想明白的南枝就听到汇报,庞淄愿意交代了,要见他。   “这个庞淄倒是服软的快,那就去见见吧。”南枝觉得奇怪,感觉对方不像是能够这么快服软的,怎么这么快松口?   跟在他身后的顾清晏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他都没能开始发力,结果这个庞淄一点骨气都没有。   到了大牢,依旧是前几天的牢头在一旁候着,并且十分有眼力见的准备好茶和点心。   牢头心中擦汗,对于九皇子金尊玉贵的生活算是见到了冰山一角,倒不是他多有眼力见,这些茶点是紫宸殿青禾姑姑听说上次南枝去大牢连口水都没喝上。   于是这一次听说九皇子还要去见那名为庞淄的古董商,干脆派人送来了南枝惯常吃的茶点。   南枝在点心入口就反应过来,茶点不是牢头准备的,稍微动一动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歉意朝着牢头一笑。   他本身并不娇气,只是也不忍心辜负身边人的好意,最后反倒是不知不觉中养的十分娇贵。   他也知道容易引起他人误会,不过他也不是为了闲言碎语去辜负身边人心意的性格。   见到庞淄后南枝又有些意外,这个古董商没有之前那么狼狈,明显是收拾过的,脸色惨白十分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对方看到他身后的顾清晏后更是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神色闪躲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南枝挑眉,转头看向伴读,用询问的目光盯着顾清晏。   伴读脸上出现懊恼神色,心中暗自咬牙,这个庞淄太不老实,自觉吃了亏就想耍小心思报复回来。   看到自家伴读脸色更加难看,南枝心里忍不住护短。   “行了,别演了,虽然不知道清晏做了什么让你开口,但他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莫不是你觉得还会为了你去惩罚他不成?”南枝冷冷开口,不吃庞淄这一套。   冷静下来的古董商,和之前九皇子见到的那一个又有些不同,这样的人才让他有兴趣继续和庞淄聊下去。   “殿下倒是和草民想的不同。”庞淄也没继续故作姿态,反倒是随意靠着栏杆。   牢头怒斥:“放肆!下狱就是罪犯!哪个草民关牢里?!”   庞淄笑容僵在脸上,面无表情看了牢头一眼,之后就盯着南枝。   “你想让孤说什么?为你呵斥牢头失礼吗?你似乎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南枝忍不住觉得厌烦,这个古董商滑不溜丢的,稍有不注意此人就想整出幺蛾子。   “您还真是每次都让小人大开眼界啊,完全和预想中的不同。”庞淄叹息,他自认看人还是有一手的,却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让他一次又一次看走眼,甚至被关进了大牢!   想到这古董商的脸色控制不住黑了,随即又快速变为平常,好像破防的人不是他一样。   此人太过难搞,事情太多时间根本不够用的南枝根本不想再和他周旋,心底升起焦躁之情。   “如果你依旧准备如此说话,那就没必要再谈了,孤也不想再见你。”起身准备走,并不是吓唬庞淄,而是真不耐烦。   原本有恃无恐,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结果九皇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次次打破他的心中预计情况。   比起心有顾忌的顾清晏,南枝这种可有可无没什么执念的,庞淄反而毫无办法。   能够感受到九皇子是真的对他失去兴趣,不准备再和他浪费时间,眼里浮现慌乱情绪,同时也很烦躁。   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只有这个九皇子和他设想中完全不一样?!   “站住!难道你不想知道‘神启’是什么?!”古董商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相信南枝无动于衷。   结果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对方脚步停都没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他只能看到对方背影逐渐远去。   如果他再拿不什么筹码,对方真的再也不会看他!   庞淄神经质一般咬自己的手指甲,不能让九皇子走!   牢头不耐烦随手拿了一根马鞭往大牢的木制栅栏上甩去,并没有打到庞淄,这位古董商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我告诉你!”最后庞淄大声喊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如同所有力气被抽空一样,瘫软在地上。   南枝是真准备离开,结果听到庞淄松口,不再遮遮掩掩。   他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庞淄看不到他的神色,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打动。   气氛仿若僵持住了,庞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都不能打动九皇子,他就真的没有任何胜算。   南枝转身,然后冷淡开口:“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想耍花样,无论你说什么都不用再谈了。”   “那可否请这位牢头避一避?”庞淄看着手中握住马鞭的牢头,眼神透着阴鸷,如果他还是那个大商人,像牢头这样的人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走吧。”南枝丝毫没有顺着的意思,直接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牢头自己都准备退下去了,虽然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心里多少对庞淄的瞧不上感到恼怒。   他知道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是心里就是不舒坦,一个阶下之囚却还看不起身家清白的他?!   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也不能耽搁九皇子的大事。   没想到南枝根本没有用他去表示诚意的意思,而是直接转身就走。   即使明白九皇子很大一部分是不想被狡猾的古董商牵着鼻子走,所以才顺便维护了他的尊严,但他心里还是十分领情南枝的维护。   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能够拥有一个做人的尊严,谁又愿意不被当人呢?   “行行行,阶下之囚不配提要求。”庞淄看到南枝的背影就头皮发麻。   因为他知道,九皇子是真不惯着他,完全不是为了拿捏他而吓唬他,如果是为了拿捏他他反而不担心了,因为有所求才会想拿捏。   可南枝别无所求,虽然对庞淄口中的“神启”感兴趣,但并不是一定非知道不可。   连他们会长都没有那么让他无法应对,明明对方只是个孩子! 第67章   南枝坐下, 脸上未带任何神色,静静的看着庞淄,什么话都没说, 但庞淄却懂了。   不能再试探了!   “罢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就直言了。”庞淄瘫坐在地上, 也懒得再去耍什么心眼。   古董商不准备再管牢头,而是直接说九皇子想知道的东西。   “殿下, 属下还是回避一二吧?”牢头心中记着南枝的举手之劳, 干脆识趣退下,行礼过后就离开了牢房, 退到门口守着。   “说吧,人都选择自己走了。”南枝话里没有指责,但庞淄的心却紧了起来。   “‘神启’您不是也经历过了吗?”庞淄神色古怪,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九皇子经历过还一无所知。   南枝忍不住皱眉, 觉得这个古董商又在消遣他。   “你什么意思?”庞淄明显不是在撒谎,而是真觉得他也是感受到所谓的“神启”。   是什么让庞淄这样坚信不疑?   庞淄说是“神启”让他明白如何实施这场庞氏骗局, 他说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想的,和四海商会的会长无关。   南枝开始回忆对方是什么时候提起“神启”的, 似乎是在他提出庞氏骗局之后?   他之所以知道庞氏骗局那是因为他来自千年之后的平行世界,他见识过初版的庞氏骗局,也见过各种升级版的。   庞淄的反而在对比之下成了小儿科, 简陋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等一等!   南枝灵光一闪, 似有所悟,庞淄还在不停的碎碎念,看着反而有些神神叨叨的。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而是无论庞淄怎么喊都没有丝毫动摇。   牢头看到南枝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连忙行礼,结果九皇子看都没有看他,反倒是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殿下有事,请勿见怪。”顾清晏向牢头赔罪。   照理来说牢头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无论是顾清晏这样的世家子,还是九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不理他也就不理了。   但顾清晏愿意为了南枝去放下身段,他知道回过神的南枝若是想起如此无理行径,定然也是会赔礼的。   牢头受宠若惊,连忙表示无视。   确认对方确实没当回事,顾清晏连忙追上九皇子。   “枝枝?没事吧?”伴读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询问。   被拉住的南枝一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后知后觉想起他还没和牢头打招呼有些失礼。   “刚刚想事情太出神,忘了和牢头打招呼。”南枝有些懊恼,自觉太过失礼,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顾清晏轻笑,拉住了想回去找牢头的南枝。   ???   拉他做什么?他还没去解释,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我帮枝枝解释过了,对方并没有见怪。”相反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那些大人物早就将高高在上的傲慢刻入骨子里。   松了口气,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南枝迷茫,他这是走到哪了?   看着迷糊的九皇子,顾清晏轻笑一声,牵起南枝的手。   “跟我来。”   南枝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顾清晏,这个尚且稚嫩,还没到未来顶天立地,他有些迷茫,他能见到未来那个战不不胜的六边形战神吗?   比他大一圈的手十分坚定,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放开,炙热的温度通过交握的皮肤传递过来。   到底是对方体温太高,还是他的心被刺激到难以平静?   无知无觉十分信赖的将自己交予对方,完全不担心被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他知道他的伴读对他的保护比他本人还要在意。   就是因为身边有那么多,那么多爱他的人,所以他才不愿意认命,不愿意接受九岁早夭的结局。   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反抗命运的曙光,庞淄反倒是为他提供了方向。   他心里隐约有所猜测,不过还是要仔细整理一下思维才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晏方向感特别好,再加上他追上来找南枝的时候也没忘记看路,轻而易举的就带着九皇子走到了熟悉的路上。   安然无恙回到紫宸殿,夸奖了青禾姑姑准备的糕点十分美味,看到对方心满意足的神色,南枝点了点头。   他和伴读交代了两句,要了一个安静的独处空间。   庞淄的骗局明显和莫惊雷无关,但也不完全算是他自己想的,用他的说法就是“神启”让他想到的办法。   这个说法很像灵光一闪,但南枝明白并不是突如其来的灵感,更像是他命运之中就会策划一场庞氏骗局,他想不出来没关系,“剧情”强行让他想到。   知道自己穿书的南枝懂了,根本没有什么“神启”,不过是这个世界依托于原著剧情诞生,所以剧情默认按照原作者设定推进。   让每个人都按照原本轨迹发展,如果有意外“剧情”就会开启矫正。   可是他也没有按照原著走,为什么他没事还是说他目前的所作所为也都被默认符合“剧情”发展?   【恭喜宿主发现世界真相,命运轨迹偏移进度+1。】   农场的提示无疑肯定了他的猜测,南枝瞳孔微缩,他一直以来看似做了很多,实际上并没有远离他自身命运多少吗?!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攥紧椅子扶手,这怎么可能?!   原著中的南枝只是一个炮灰背景板,更多是作为主角顾清晏身份介绍的背景出现。   无论如何原著中的南枝总不会和他一样是穿越的吧?!   原作者真埋了那么大的坑?想到庞淄这个原作没有提及,却出现了的“彩蛋”,南枝又觉得有这种隐藏设定的炮灰真实存在。   他有些迷茫,那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也都是在迎合“剧情”吗?大夏是不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挽救?   这个意外发现让他心中升起恐慌,他不害怕死亡,只是他的离去会让那么多人难过。   他的眼前闪现过很多人的身影,从青禾到仁安帝和皇后,又回想起今日拉着他回家的顾清晏,他真的很想去未来,去他九岁以后的世界看看。   南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糟糕的负面情绪除了让人难受以外起不了任何作用,他需要做的不是透支焦虑,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既然农场给了他提示,就证明“剧情”不是绝对的,并且“剧情”也非强行控制,而是通过某种启示让那些人走上原有轨迹。   最后做出选择,顺应“剧情”的还是出于个人的选择。   原著中大夏走向覆灭,也是因为天灾和人祸同时发力导致,如果他能改变天灾与人祸造成的惨烈后果,从而让大夏延续下去,这样就算是彻底改变原有剧情。   他原来的想法正好属于破坏原有剧情发展的路,只是如今最初的地震还未开始,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个命运轨迹偏移,是他发现了真相,庞淄引导的庞氏骗局,如果他没有及时阻止,第一步就是让大夏的经济崩溃。   经济崩溃带来的连锁反应,会直接影响到老百姓的生活,很多人有可能连粮食都买不起,最后造成恶性循环。   也就是说他阻止了这种最坏结果的产生,庞淄公开审理之后,再将没收的财产退还给百姓,应该会让命运轨迹偏离更厉害。   悬在他脑门的利剑会远离一些,这让他或许能有更多的存活时间。   确定不是必死之局,南枝的心情有所好转,没那么低沉。   庞淄的反应还是有些奇怪,恢复理智的南枝回想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举动。   回想中发现了违和之处,此人即使是被逼到别无选择,依然还在耍心眼!   南枝想着又觉得有些气愤,忍不住往手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拍——   “嘶——”忘了桌子是用硬木新打的,南枝怒上心头也没留力,这一下拍的不轻。   门瞬间被推开,顾清晏明显听到屋内动静,快步走来,担心九皇子出了什么事。   南枝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他的伴读要看见他通红的手掌心,怕不是要生气。   他连忙将手背在身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努力让对方忽视他的异常。   “清晏,你怎么进来了?”乱打的袖口将手完全藏了起来,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就应该不会被发现。   “枝枝?刚刚我在门外听到好大的动静,可是有哪里受伤了?”伴读不放心的上下打量,很不得直接上手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到。   “无事,刚刚不小心将椅子弄倒了,我并没有受伤。”南枝脸上挂着天衣无缝的笑容,袖子里的却忍不住小幅度甩了甩。   伴读将信将疑,却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但本能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很多时候都因为这种超乎常人的预感天赋,而发现不少东西,也躲过不少祸事,他是相信这份预感的。   特别是他深知九皇子本性不爱给人添麻烦,有事他也会说没事。   顾清晏略微思索,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预感,但明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相信南枝的模样。   “殿下不若一道去外间用些点心?”顾清晏做出一个邀请手势。   南枝以为糊弄过去,心下松了口气,他没注意到他这放松的神态过于显眼,被伴读尽收眼底。   顾清晏越发觉得对方有事瞒着他,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躲躲闪闪。   “走吧,正好有些饿了。”南枝笑着答应,还在努力装作平日里的模样。   路过伴读的时候,他下意识将受伤的那只手躲了一下,看到顾清晏了然的神色,以及那只朝他手腕抓过来的手,脸色瞬间一变。   完了!被发现了! 第68章   南枝完全避无可避, 抓住他手腕的手不容拒绝又十分温柔,似乎怕再次伤到他,而顾清晏脸上也出现轻微的责怪神色。   认为他不该受伤后, 还将受的伤藏起来。   “别躲!”少有的强势, 说出的话却带着哀求。   南枝心一软, 愣是不动让顾清晏检查。   手掌有这么一段时间缓冲, 其实已经没那么痛了,反而因为气血涌到掌心而微微发热, 不过看起来却十分吓人。   毕竟年纪小, 再加上从出生到长这么大,可以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 被养的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   说不定那些公主都没有他身娇肉贵,有点磕磕碰碰都十分明显。   “真没事,只是看着不太好看……”南枝越说越小声, 他的伴读脸色十分难看, 眼神冷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撞他手里,怕是会被折腾的够呛。   九皇子识时务的缩了缩脖子, 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知道清晏不会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他的身上, 但他还是不要在进一步刺激对方了。   “受伤了怎么不直说?有药吗?”可以听得出顾清晏在努力控制情绪,以免无意中伤害到了南枝。   虽然话里有责怪之意,但南枝明白对方只是太关心他了。   像这些常用药, 青禾怕他磕磕碰碰, 一般都会放几瓶备用,因此他点头并且指了指柜子,里面放的都是一些他需要的工具。   比如说木雕的全套刻刀,还有各种模板, 堆放着的各种手稿,以及抽屉中的各类药物,这个柜子主要就是用来装杂物的。   顾清晏点头松开手,打开柜子之后看都没有看那些杂物,而是直接从南枝告诉他的抽屉里拿出外伤药。   每个药瓶都被细致的贴上了标签,一看就是青禾准备的,外伤药是有些粘稠的液体,他将外伤药倒在南枝手掌红肿处,然后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一点点将药抹匀。   凉凉的触感让南枝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看着认真给他上药的伴读,恍惚之间觉得此场景有几分似曾相识。   三年前这一幕似乎也发生过,顾清晏有时候真的比他两位兄长还护着他,反倒像他第三位哥哥。   “枝枝?枝枝!怎么?想什么呢?”努力让自己脸色不要那么难看,温和的哄着过于懂事的小朋友。   处于恍惚状态的南枝并没有多设防,听到对方的问话,下意识回答。   “哥哥……”轻声呢喃。   这一声太轻,轻到顾清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可置信的望向南枝,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刚刚……你叫我什么?”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专心等着九皇子给予最后的审判。   “哥哥……你好像哥哥。”南枝叹息。   顾清晏心中克制不住欣喜,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在他心中绽开。   “是觉得我像大皇子或者像三皇子吗?”尚存一丝理智的伴读下意识替南枝找理由。   此时回过神来的南枝,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不好意思,反倒有些开不了口,毕竟他的灵魂是个成年人,怎么能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哥哥?   他的脸还要不要了?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再叫一声哥哥。   只是……   看着得不到答案低落的伴读,三年的交情,更别说对方对他百依百顺,他反倒是心软了。   “没有把你当任何人,清晏哥哥。”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眼前这个抛弃世家矜持笑的十分灿烂的伴读更加重要。   顾清晏从小就有一个梦,或者说见到南枝第一眼,他就想养对方,哥哥也好,父亲也好,他就是想养。   仁安帝都不知道当初小小年纪的顾清晏暗藏了这么大的野心,想要取代他养他的小儿子。   如今达成多年心愿,听到南枝见他哥哥,既满足又不满足,人心的贪婪总在得到了其中一样之后,又想获得下一样。   如今南枝叫他哥哥了,虽然只有这么一次,但他却已经开始想怎么攒家底养孩子。   丝毫没想过被他越过的仁安帝,以及大皇子、三皇子他们乐不乐意。   南枝干咳一声,收回上好药的手,往外厅走。   “别发呆了,不是说要吃点心吗?”有些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顾清晏轻笑一声追上去:“等等我。”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比起之前的好友,如今倒是更加多了一份至交之情。   庞淄的公开审理开始那天,围观百姓不少,作为证人指证这位古董商的同样不少,原本高高在上备受追捧,瞬间跌入谷底,除了那些还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其他人几乎是见到他都要啐一口。   南枝并没有将审人的工作揽过来,而是作为旁听坐在一旁,他想要亲眼见证命运轨迹是不是真的会如同他预想的那样偏移。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目的,再加上他的年纪又小,更多是把他当成了活祖宗,心里还觉得他不该出现。   公堂毕竟不是玩闹的地方,谁又知道南枝会不会捣乱呢?   庞淄这件事影响范围极大,仁安帝决定列为重大案件处理,由廷尉主审,同时由御史大夫和大司马监审。   如今南枝也跟着掺和进来,廷尉十分头疼,不知道他这案子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御史大夫还好,毕竟他也算是对方的上司,而大司马这个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对方世家大族出身,官阶品级也比他高,他不能随意得罪。   至于九皇子?   他更不敢得罪了,谁不知道打南枝的主意,最后不仅会被仁安帝狠狠训斥一顿,在朝堂上还会被大皇子找各种麻烦。   更别说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花更多的钱才能在南岭名下的商铺中买东西。   或许也有说就不能换一家和三皇子没关系的铺子吗?   的确有这样的铺子,可里面卖的东西质量还有品种,各个方面都不如南岭店铺里的东西。   更别说还有的官员回家的路上被敲过闷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敲闷棍的并没有将那些人打成什么样。   而是将人打晕之后,将人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连条裤子都不留直接扔到那人府邸门口。   可以说得罪了九皇子一人,等于捅了马蜂窝,甚至昭阳公主难得回京,听说自己弟弟被欺负了,还会提着枪就直接上门找人理论。   可以说也是一位谁也得罪不起的活祖宗,廷尉十分头疼,他只想好好审理案子,不想卷进如此复杂的关系当众。   “廷尉不必管孤,孤只是来看看如何审理。”南枝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如果不满意,他可以让结果变得满意起来。   要说比靠山,他是最不怕的。   同样不该出现的大司马,眼神阴鸷,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拿刀把九皇子给活剐了,对方在他眼中写满了碍事。   更别提这些年因为南枝,大司马折了不少人进去,仁安帝换下的官员大多都是他安排的钉子。   “九皇子贵人事忙,没想到还对此事感兴趣。”大司马冷笑,话里的攻击意图丝毫不减。   南枝根本懒得搭理他,而是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庞淄。   “直接开始吧,廷尉。”   大司马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对方完全无视他,这是比和他站在对立面更难受的事。   廷尉也不能光听九皇子的,毕竟公堂之上的大爷不止一位,南枝可以无视大司马,他却不行。   “大司马?可否开始审理?”廷尉小声询问。   吃憋的大司马狠狠的瞪了一眼廷尉,说什么话?问他作甚?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被瞪了一眼的廷尉心中苦笑,他要是不问大司马怕是更得生气,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来他这个廷尉也不小了,偏偏这两尊大佛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看似没有关注堂上动静的南枝垂眸,大司马不应该出现却出现了,那他是为了保庞淄,还是处理后患将庞淄灭口呢?   “那就开庭吧,将犯人庞氏压上来。”廷尉苦笑之后恢复正色,进入往常的审理流程。   余光还不忘观察旁听几位的动静,御史大夫倒是不用担心,此人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完全不想卷入神仙打架风波之中。   大司马神色阴晴不定,却也没开口,另一位活祖宗单手撑着脑袋,双眼微阖似乎对公堂上的审理毫无干涉意向,真的就只是来听听。   廷尉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这俩人都不随意掺和进来,他还是能按照流程把人给审了。   人证物证齐全,其实也没什么争议,如果不是这个古董商涉及的受害者人群过于庞大,这个案子都不应该到他的手上。   廷尉对里面的内情知道的少,他所知的也不过是放在他面前的案情报告。   至于庞淄身后是否还有人,此次损失能否追回心里都没底,他可以说是堂上审理官中最迷糊的那一个。   而他不能理解出现在堂上的大司马和九皇子,都比他知道的多。   廷尉以为这个案件证据齐全,属于按流程走个过场,只要没人捣乱就行,却没想到他以为好对付的庞淄,一点都不好对付。   即使人证物证具在,古董商也还在装傻,一副被栽赃陷害的冤屈模样。   他牙都快咬碎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竟然来这么一出!   “人证物证?不全是大老爷们想独吞宝藏,所以屈打成招让我这么说的吗?”庞淄谨慎的看了一眼南枝,发现对方似乎在假寐,然后做出一副无辜状,好像真的在冤枉他。 第69章   南枝听到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他就知道庞淄的意思,有察觉到不对的,也有更多不知情还相信着庞淄的百姓。   特别是世家贵族与平民之间一直以来存在无形的对立, 世家瞧不上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觉得世家太过傲慢, 庞淄可以说正是利用了这层心理。   节奏被这个人牵着走了!   南枝没有睁眼, 却感受到一道灼热目光,带着浓浓的挑衅, 如同报复一般。   阶级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和解的, 但可以统一仇恨目标,庞淄的陷阱并非无解。   只是廷尉知道的消息有限, 也没见过像庞淄这样会拿捏人心的人,完全束手无策。   南枝睁开眼,丝毫没有慌乱, 平静的回视挑衅的古董商。   原本从容不迫的庞淄, 脸上笑意尽失。   又是这样!之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难道他就那么不足为惧吗?   庞淄看向南枝的目光十分狰狞, 且透着强烈不甘,或许是因为屡次在同一人身上受挫, 自认为把控人心的古董商,不乐意出现这么一个例外。   “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你跑什么?如果不是城门盘查守卫及时把你拿下, 谁知道你如今又在哪?黄金岛吗?可笑!”南枝站都没站起来, 并不跟着他的节奏走。   庞淄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面对九皇子他一直在吃亏,商人的本性让他不允许这种不断的亏损,他一定要将过去的挫败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如果黄金岛不存在小人又是如何描述的如此详细?况且谁说小人要跑了?就不能是去计划再去一次黄金岛?”庞淄并没有自证, 反而将话题推了回来。   南枝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诡辩高手,避开一切翻车可能,通过不断的质问将对方先逼上绝路自乱阵脚。   可惜这一套对他而言并不管用,他并非九岁孩童,他是后世信息大爆炸时期的见证者,这种诡辩逻辑在他这根本不起作用,他根本不会跟着庞淄的节奏走。   “如今你为阶下囚,是你需要自证自己并非骗子,而非让孤证明黄金岛的真伪,谁主张谁举证,如今是你得证明你所言皆为真。”为什么要他去替庞淄证明?这就和鬼魂理论一样。   否认鬼魂存在,可又不能整个世界都翻过来找,即使翻过来找,谁又能保证你在北边的时候,鬼魂是不是在南边?   若要承认鬼魂存在,为什么有没有人亲自抓到过鬼魂让所有人都看到。   而大夏出现所谓的灵异现象,更多是方士为了哄骗百姓掏钱,也有做了心虚事为求心安的。   所以说鬼魂有什么好怕的呢?算计人心的人不是更可怕?   被无情将话怼回去的庞淄觉得自己气血翻涌,被气的够呛,还不能表现出来十分憋屈。   “殿下说笑了,若黄金岛不存在小人又是如何拥有如此身价?更别说让这么多人相信小人,您说是吧,大司马?”庞淄直接将大司马拉下水。   南枝心里越发肯定大司马以及他身后的夏侯家和四海商会有关系!   从南枝开口之后,廷尉的存在感就无限弱化,完全插不进去话。   他还担心南枝捣乱,如今看来他不随意开口,反而才是不添乱。   让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廷尉心中暗骂庞淄找事,故意拉大司马下场和南枝对上,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廷尉更是不敢开口,而是看向开庭之后没有任何动静的大司马。   “哼,你和九皇子的争论与本官何干?”出乎意料大司马冷笑一声,并没有帮庞淄说话,也并没有借此和九皇子对上。   就像是升堂之前的争锋相对完全不存在一样,廷尉十分震惊,相反三位争端当事人都十分淡定,让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太过大惊小怪?   “看来大司马和你不熟,拒绝你的攀扯。”南枝倒是很感兴趣古董商还会不会有什么更给力的证据将大司马拉下水。   看着他们之间的微妙反应,南枝就知道大司马肯定也涉及其中,只是没有捞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庞淄成了弃子,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此人明明还有可用之处,最好应该保下他继续搅乱局势才是。   庞淄脸上出现意外神色,明显他也以为大司马是来保他的,没想到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不过比起南枝,古董商明显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错愕之后立马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了,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即使这样他也没老老实实认命。   “若是大司马不信庞某,那为何要给庞某三千两为定金,还帮忙找了可靠的工匠。”古董商调整情绪特别快,话里暗含威胁。   有意思。   南枝摸了摸下巴,这是互相咬起来了。   两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庞淄十分狡猾,不代表大司马就是好欺负的主,能做到大司马这个位置,此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小白兔。   “如今你为囚犯,又怎知你不是为了脱身而攀咬本官?笑话!难道夏侯家差你那么点钱?”大司马冷笑,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对于百姓而言,这些世家大族就是权钱的化身,十分容易就被说服,在他们看来这些大人物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   如同这般家中有这么大的官,怎么可能还惦记古董商的东西呢?   南枝心中暗笑,觉得老狐狸实在狡猾,利益这种东西哪有够的?即使再多如果有能够再赚一笔的机会又有多少人会选择放过?   财帛动人心,那些世家大族可是比平民百姓更知道钱的好处。   毕竟他们是在财富堆里长大,百姓根本想象都不敢想象的骄奢生活。   “若无证据庞某怎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您说是吧,廷尉大人?”庞淄干脆将水搅浑,比起让他捉摸不透的九皇子,对他人的拿捏从来没失手过。   本来尽量和御史大夫一样当不存在的廷尉,突然被堂下犯人呼唤,拉进这场不讨好的局面。   心中忍不住苦笑,同时恨不得直接把这个骗子拖下去,反正人证物证具在。   他想趟这趟浑水吗?他不想!   经过堂上这三人的反应,廷尉那还能不明白,或许知情者中他知道的算是最少的那一个,无论大司马还是九皇子明显知道更多内情。   而古董商更别说了,他是此次案件的参与者,或者说他知道的才是最多的。   怎么掺和?他哪边都没办法站!   可他是此次的审理官,堂上他就是最大话语人,庞淄将他拉入局本身就合情合理,他作壁上观一句不开口才是最大的问题。   无奈的廷尉下定决心,审理完此案之后就向仁安帝请辞告老还乡,如今越来越波云诡谲的朝堂没法待了。   “若有证据可直接呈上,公堂不是你随意开口就能构陷官员的地方。”廷尉不想得罪大司马,到案子也不能就这样僵持,特别此次属于公开审理,那么多百姓看着,他更是不能偏袒。   “庞某有一账簿,记录了各位世家大人的交易,里面好些物件都属于某些大人独有,庞某不敢撒谎。”察觉出自己要被当做弃子处理,于是干脆将后手拿出来。   忙于自保的古董商,反而没工夫去和让他屡次吃亏的九皇子较劲。   大司马脸上神色几次变换,一时憋的通红,似是被戳中痛脚,他想发作,又担心坐实恼羞成怒,他确实理亏之名。   反倒是被架到了火上进退两难,怎么做都成了错。   南枝心中暗自摇头,大司马还是被捧得太高,古董商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家,可以说是最不需要的就是脸面。   为了利益他可以豁出一切,从没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掀棋盘的人,大司马自诩世家大族颜面不可随意丢弃,自然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和一个商人争辩。   听到廷尉直接让庞淄呈上证据,他心中就暗道一声不好,结果根本没来得及拦下古董商的嘴。   南枝若有所思,大司马似乎不认识庞淄背后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出卖了,同时莫惊雷也是真没派人捞庞淄。   如今的局面反倒有意思起来,上当受骗觉得颜面尽失的大司马,更想直接将庞淄这个造成他落入如此局面的古董商灭口。   让南枝都觉得滑不溜手的庞淄干脆将大司马最在意的颜面放地上踩,这种对方只是稍作试探,他就准备直接和对方同归于尽的作风,还真是够果决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对于莫惊雷到底是个什么看法,此人效力的对象真的会是四海商会?   依照莫惊雷用人喜好而言,这个过于狡猾的聪明人应该不在他的选人范围之中,这里面的事越多,南枝反而越兴奋。   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好把这一连串都攀扯出来,庞淄的案子一审完正好能和之前科举考题泄露的事一起,将一大批人革职查办,让仁安帝放心安排自己人补位。   南枝就差没在一边鼓掌起哄:撕的好!再撕响些!   他一直觉得庞淄身上有违和感,除了所谓的“神启”外,他真觉得对方像是什么教派信徒。   而且还不是什么正经教派,他记得原著中也曾出现过一个名为黄天教的,只不过没有形成规模,或者说世道太乱他们根本没办法生存。   当初看到那个黄天教的时候,南枝就想吐槽,这真不是什么平行世界的黄巾军吗?连口号都一模一样。   南枝都想问能不能别再逮着三国嚯嚯了?   比起东汉末年爆发黄巾起义的黄巾贼,这个黄天教的实力就十分不够看。   不过玄玄乎乎的那一套倒是如出一辙,这个庞淄不会和那个黄天教有关系吧?   还在和大司马互磕的古董商,敏锐的察觉到九皇子古怪的目光,从来没在对方手中占到便宜的庞淄,立马升起警惕之心,结果对方撇开头不再看他。   ???   心中带着不解,但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摆脱如今尴尬局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商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庞淄根本不在意手段下不下作。   “如何?庞某能拿出证据,大司马可否拿出否认证据?莫不是要说庞某伪造账本?”庞淄口才比大司马好,把人堵的哑口无言。   “你……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谁派来诬陷本官的,清者自清!本官岂会惧你?!”话说的十分强硬,但大司马宽大袖口遮掩住的手都攥出血了。   就在剑拔虏张之时,一名去找账簿的衙役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慌忙禀报。   “大人,古董商庞淄在京城的别院走水了!”别说账本,整个别院都烧起来了,如今火还在烧着。 第70章   烧起来了?!   南枝看向大司马的眼神不善, 为了毁灭证据,竟然直接将庞淄的宅子烧了!   要知道那别院附近还有民宅!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一旦烧起来那就是一大片!   站在九皇子身后当背景板的顾清晏, 听到这消息脸色十分难看, 他知道大司马如此不管不顾完全是往南枝最接受不了的地方踩。   完全罔顾人命, 所以那些世家把这些无辜百姓当什么呢?   南枝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一直知道封建制度下阶级之间有多残忍,这是人在吃人的世界。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真正直面这一切的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愤怒,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   原本错愕的古董商发现九皇子情绪变化, 十分惊讶并且脸上爬上感兴趣的神色。   一位皇家贵胄,却和什么都不是的平民共情了,他是真的在为那些无辜的人愤怒!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庞淄本质有些像乐子人, 对于他感兴趣的事,他会花大量精力去关注, 可惜如今他是阶下囚,脱困更要紧。   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可惜, 这么有意思的九皇子下次再见面他就不再是古董商庞淄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除了“神启”是真的,其他所有都是假的, 太可惜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还想用这个身份陪对方多玩一段时间。   南枝沉浸在大司马为了扫尾直接闹市纵火的愤怒中,根本没注意到庞淄的情况,而对危机感十分敏锐的顾清晏, 察觉到庞淄的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看,此人又恢复原样,好像根本没往这边看一样。   “竟然失火了?真是不小心啊!如今可还有其他证据?”大司马一脸痛心疾首,好像真的很在意这场火灾一般。   虚伪!明明此人最清楚这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自然没有,小人百口莫辩,大概大人确实没有参与其中吧。”庞淄没了和大司马周旋的兴趣,却还不忘给对方挖坑。   原本自鸣得意的大司马脸色阴沉,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还是要将脏水泼回来!   看着骚动的百姓大司马心中不以为意,真正能做得了主的又不是这些人。   “廷尉大人,接着审吧。”大司马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切好像再次变得和他无关,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庞淄脑袋低垂,长发将脸上神色遮挡,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他飞快和一直当装饰品的御史大夫对视一眼,仿若无意间巧合对视,一触即分。   收到暗示的御史大夫立即配合,结束此前毫无存在感状态。   “既然大司马这么说了,关于堂下之人所犯之事,人证物证具在,不若尽快宣布判罚。”和事佬御史大夫像是在帮同为世家的大司马站边。   廷尉有些意外,这种风波他躲都来不及,御史大夫明明有机会不掺和进来,眼下定是为了尽快结束堂上折磨人的氛围。   大司马对御史大夫投向了一个赞许的目光,世家内部争斗不断,但一致对外还是同气连枝的。   南枝也没出言阻止,皱眉扫视整个公堂,如今一切顺利推行下去了,他反倒觉得违和,不过他也没出言阻止。   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好更快灭火,他如今的心思更在这一场火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前半程激烈交锋,后半程却推进的十分顺利,反应最激烈的三人在后半程都格外沉默。   其实庞淄不是没有证据,毕竟他还有不少世家“赠予”独一无二的某些藏品,正是这份独一无二,才更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不知是计划有变,还是他又有了新想法,后半程十分配合,除了有些虎头蛇尾,庞淄还是被定罪。   在他被带下去时,他路过九皇子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希望下次相见,您还能这么有意思。”   什么意思?!   南枝十分震惊,此人身上的谜团太多,并且满嘴谎言,十分难以得到一句真话,这是单纯的放狠话,还是对方真的有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冷哼一声,难得有些失礼,谁也没打招呼,叫上伴读往火灾现场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他能抓庞淄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对于对方的狂言,丝毫没对他造成什么心里压迫,还不比他山庄里稻谷的长势重要。   被下了脸的大司马脸色更加阴沉,脸色黑的几欲滴墨,不过是个皇子!未免太过嚣张!   另外两个被甩脸的都没那么计较,廷尉主要觉得盛宠的皇子,有点脾气很正常,完全把对方当活祖宗,一点也不觉得冒犯。   至于御史大夫……   他的关注点同样不在九皇子身上,他还是一副老好人做派,如同包容任性的小辈。   大司马一甩袖,冷声:“告辞!”   廷尉冲着御史大夫苦笑,最起码这一刻他们是难兄难弟,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御史大夫连续两个没脸,他都没有生气,反倒拍了拍廷尉的肩膀安慰廷尉。   “人微言轻自是如此,不必在意。”本来也不算多大事,只是甩脸色罢了,又不是真穿小鞋。   廷尉听了苦笑,九皇子不提,大司马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这话不能直说,只能叹气。   “但愿如此,希望这两尊大佛都不要计较吧。”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南枝担忧火情,好在今日庞淄公审,全城大部分百姓都来凑这个热闹,毕竟没有给古董商钱的才是少数,住在他附近的更是没有躲过受骗。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庞淄的别院烧起来时,两边居民都不在家,而别院也在古董商被抓当天查封,里面也没有什么下人。   除了救火的潜火兵受了皮外伤,百姓没有伤亡,最大损失也就是财产损失。   着急赶回家,住在庞淄附近的居民,看到自家烧成黑炭的屋子,无疑天都塌了,本来就被骗了钱,如今更是家都没了,这还让他们怎么活?   南枝让人将跪坐瘫软在地上仿若天都塌了的百姓扶起,太造孽了!为了一己之私完全不管不顾对于他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们先别哭,火灾属于意外,衙门自会赔与你们损失,帮助你们重建房屋。”南枝努力安抚群众,决定将扣下的那一部分属于世家的钱款,拿出一部分赔偿给这些百姓。   听到有赔偿,官府会帮忙重建,屋主心中一喜,随即又一忧。   定睛一看,出声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连弱冠都没有,虽说看其装扮是富贵人家出身,但衙门的事又岂是一个孩子能够说的算的?   “小孩儿,知道你想安慰我们,可衙门哪里是你一句话就能照办的?”说话的百姓黢黑的脸上尽是苦涩。   “谁和你开玩笑了?反正已经如此了,不妨去问问,总不会比眼下还要糟糕。”南枝摇头,看着还残留余温,已经烧的什么都不剩的废墟,叹息过后转身离去。   他还得将善后安排下去,顺便让受害百姓去钱庄领回自己损失的财务,他需要安排的事太多了,特别是发生了毁灭证据这一事后。   大司马这一把火放的痛快,善后的麻烦却是他的!   损失巨大的百姓将信将疑到了府衙,在门外还不敢进去,百姓对于官府还是心存畏惧,犹豫着要不算了,可就这么算了又如何活下去?   衙门口平日里不怎么有人聚集,如今这般反常倒是引起了门口衙役的注意。   “你们聚众在此可有事?若无事衙门重地不可聚集!”衙役语气并不严厉,但面上十分严肃。   听到衙役问话,在衙门口犹豫徘徊的百姓升起后悔之情,怎么就鬼迷心窍相信了一个贵族公子的话!   那些贵族公子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吗?定然是觉得好玩,故意恶整他们!   “草…草民见过官爷,听说这次被火灾波及的住户能够获得官府帮助。”顶着衙役的目光,其中一个大胆一些的结结巴巴说完他们的需求。   心里怀揣着微小的希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他们目的说出来。   “你们是此次庞氏别院附近住宅的屋主?”衙役并没有呵斥他们,而是确认身份之后,的确将钱给了他们。   拿到钱他们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手中的银两微沉,回想起衙役说晚一点会有专人去清理被烧毁的旧宅屋,然后在旧址替他们修新的房子。   堂上由于大司马横插一脚,让原本预计的公审效果并不理想,好在那些百姓看到能够拿回自己投入的银两后,再劝说效果也能达到。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至于庞淄也以判处秋后处决,南枝能够放心将注意力全转到水稻种植之上。   种的稻种都不高,每一根上面都挂着饱满的稻穗,可以说农场里的二代种子生命力十分顽强,并且基因优势十分明显,稳定性也高。   比起长的高高的水稻,矮稻更多营养提供给稻穗,秸秆矮小的水稻产量更高。   南枝拿出的水稻属于杂交水稻,与目前的水稻并不相同,多系杂交之后的成熟产物,产量能达到现在人一个不可想象的高度。   不过具体还和各地环境有关,具体能够收获多少,好不能完全肯定,不过稻种的稳定性确实没问题。 第71章   水稻这种东西十分复杂, 一般它属于雌雄同株,不需要授粉,而是自体繁殖种子, 这种方式让普通水稻产量并不稳定, 并且十分低下。   农场提供的就是高产量并且口感不错的杂交水稻, 这种属于三系杂交。   并且是十分成熟, 不需要再找稳定基因的雄稻,如果不是在大夏, 而是在现代他能拿出这样的种子, 怕是不少为了农业献身的科学家会十分激动。   粮食一直都是困扰人类的大难题,想让更多人吃饱是件十分奢侈的梦想。   而南枝就像着这个童话努力, 虽然他能照顾到的只有属于大夏的百姓。   他并没有完全依靠空间的二代种子,即使它已经足够成熟,并且各项试验数据都十分不错。   但他还是通过百科全书查到的相关论文, 研究杂交水稻的发展史, 在有先进科学仪器下,都是一代又一代农业科学家孜孜不倦, 通过几百年才有了一次次的技术突破。   杂交水稻从理念上来说,属于没有问题, 可实际操作而言有太多意外性,光是让两种不同基因的水稻杂交就是难以推进的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很长一段时间这项研究都卡在第一步, 南枝倒是不用经历这些, 他手上有完整的培育资料和相关论文。   如果他不想单纯依靠农场所出的种子,就必须自己也得研究出成果,做好两手准备。   虽说他有信心能够好好活过九岁,但万一……   农场系统是和他绑定, 他没了之后,不管怎么想这东西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稳定的种子源就会消失不见,像主食这样重要的不能完全依靠外物。   无论做什么南枝都喜欢做两手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   目前二代种子,以及二代种子种出获得的三代种子数据都十分稳定,可以说短时间内种子没有任何问题,并且蒸出来的米饭也十分香甜。   而南枝的杂交水稻的研究,也颇有几分成果,虽然产量依旧不稳定,但两系杂交这第一步算是卖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稳定基因,将三系杂交水稻弄出来,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些特殊稻种,并没有那么好找。   他已经派人到大夏各地找他需要的特殊稻种,剩下的还是需要时间等。   最起码正好能赶上春播,在地震之前能有一波秋收。   “我都这么忙了!夏侯家的老混蛋还要捣乱!他这一把火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但给我就一大堆烂摊子!”南枝咬牙。   顾清晏听到他直接开口放弃所有修养骂大司马老混蛋,他就知道对方烦死这人了。   “不过庞淄的态度不对,除了账本之外,应该还有其他证据才是。”回想起此人滑不溜丢的属性,他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对方后半程突然收起自己的攻击性,反而一副默认姿态,前后转变十分奇怪,就像是又有了新的计划。   南枝仔细回想公堂上的所有画面,总觉得处处充斥违和感。   “我记着庞淄说过世家给他的不止资金上的支持,还有一些独一无二的宝贝?”钱庄里的银子他扣下了,那些宝贝到哪里去了?   那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并没有放到钱庄,庞淄收拾东西跑路肯定不会将那些东西留在别院,收缴的行李也没看到那些东西。   还是被庞淄摆了一道!   南枝脸上浮现懊恼神色,这么难搞的人原著不可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合理啊!   “似是没见过那些东西,那些送礼的世家也在找。”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并没有回到世家手上,大司马可能也有弄清楚这批东西下落的意图,最后却还是为了灭口选择放弃。   这批东西被古董商藏到什么位置去了?南枝眉头紧皱,感觉这些东西没找到就像是输了这个骗子一头。   不过那些藏品他也不是太过在意,虽说价值连城,但若是不能转手卖出,也不过是一堆死物,对于南枝这种喜欢更实际的来说,那些银两才是他在意的。   摆了,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找回来还得还给世家,他没必要为了这些人去奔波。   这段时间他陆续将百姓被骗的银两退回,世家也来闹过,想要也退回他们的那一部分。   直接被南枝怼了回去,笑话!他们被骗的都属于冰山一角,就这还好意思找他要钱?   他没把这些人都抄家都算好的了,突然之间他就能理解上辈子历史上喜欢抄家的皇帝是什么心态了。   臣子都比皇帝的国库有钱了,不被抄家怎么可能?!   这些世家也不敢闹到仁安帝面前,他们在庞淄身上投了不少钱,真要被查账,怕是不仅要不回钱,还会被责问这么多的银子哪来的!   最后只能十分憋屈,后来他们干脆不要银两,他们送出去的珍贵藏品一定要拿回来!   “不好意思,藏品下落不明。”南枝面无表情,藏品?他还想知道那些东西被庞淄藏到哪里去了!   这是实话,即使他找到了,落到他手上的东西凭什么给他们?凭他们仗势欺人?凭他们喜欢贪污?   他是什么很欠虐的人吗?这些人打了他他还要把另外一边脸递上不成?   他不惯着这些人,这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将皇庄上的三代种子以及农场里的二代种子一起交给仁安帝,让他父亲先推广起来,他只说产量会很可观,并没有说会可观到什么地步。   种子合情合理给出去了,但他也没就此停止他的研究,他沉浸在种地研究稻种产量提高的世界中,丝毫不知道皇庄上的那些佃农看着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任由他闹着玩,到逐渐崇敬并且将其捧上神坛。   原来那些天潢贵胄不全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原来还有如同南枝这样的愿意亲自耕地种田,并且成果十分斐然。   这些变化南枝都没有注意,他将种子给仁安帝时,他爹表现的也十分平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没有将这个事当多了不起。   只是他不知道,从他庄上的佃农开始,私下都有将他视作小仙童供奉,以求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他更不知道,后世由于这种私下供奉逐渐演变,不断加封之下成了足以媲美关二爷的农财神。   这种破廉耻报表的事,只要他不知道就和他没关系!   同时,他也发现庞淄被判决后,农场系统果然如他所愿跳出提示,不过命运偏移的依旧不多。   【恭喜宿主影响原有历史进程,命运轨迹偏移+1】   上限是多少?就这样才加一,他要加到什么时候?总不会满值是一百吧?   总觉得这种抠门有很强烈的即视感,不过那些抠门是为了鼓动玩家氪金,他的农场本来就不让氪金,同样抠门是闹哪样?!   南枝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生气,明知道能有农场这么神奇的金手指已经足够幸运,可他就是想要命运再偏爱他一些。   人心从来是这样不知足,这是属于人类的原罪,也是促进人类进步的原始动能。   南枝专心搞农业上的大事,仁安帝开始在朝堂之上大刀阔斧。   之前留着还没处理的官员,正好全收拾了,然后安排一部分科举出身的考生填补空缺。   不过这些位置大多都是基层小官员,说来世家虽说也有损失,但并未伤筋动骨,可以说踩着他们心中的底线,让他们默认了仁安帝的大换员行为。   也因为大换血行为,更让吃了亏损失家中难得珍宝藏品的世家,不敢找仁安帝做主,他们认为那些宝物其实九皇子找到了,不过收缴之后故意说没找到,就和他们被坑骗的银子一样。   这一次在不知情中,南枝替庞淄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也就是他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怕是又得生闷气。   排名靠前的考生,这次全被仁安帝外派,其他人看着这安排若有所思,却也琢磨不出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开始科举,可以说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超出以往的风格,突然变得雷厉风行锐意进取起来。   这种异动,也有怀疑是不是这位要立太子,所以为未来太子铺路,可看着仁安帝也没有对哪位皇子有特殊青睐。   总不见得九皇子真要成太子了?这个念头从大臣们脑中一闪而过,又觉得可笑,虽说之前也有仁安帝意属九皇子的流言。   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可能性不大,问题还是出在年龄之上,小瞧人确实不好,曾经也不是没有少年成名十分厉害的人物。   只是这种人物终究是少数,平庸者才是正常人里的大多数,因此他们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相信南枝有可能是那样百年难得一出的人物。   有这种流言,更多还是想要以此来刺激某些人,好达成自己所想,他们不在意九皇子真实情况如何,他们想的只有怎么利用这件事。   如今仁安帝的异动,又让他们忍不住升起猜疑,对于继承人是谁,下一任皇帝会是哪位皇子,对于他们而言十分重要。   站对了位置极有可能一步登天,这就是风险最大的投资,除了是某位皇子母家的世家外,其他都还在观望,倾向还是更加偏向皇后所出的几位皇子。   大皇子南珺一直都是他们默认的人选,如今仁安帝这一手,看着像是为继承人铺路,但被偏向的继承人在哪?   默认为继承人的大皇子同样没得到什么特殊待遇,这种不同寻常的信号,让这些大臣心里也都悬着。   该选哪位皇子呢?还是说眼下就一定要买定离手了? 第72章   让人比较关注的莫过于此次科举大出风头的前三甲, 三甲除了状元郎文若属于世家出身,另外两位都是寒门学子。   拥有功名的近乎七成都是寒门,若不是还有被录取的世家子弟, 这些世家都要怀疑仁安帝是不是有意针对世家。   不过他们偷取试题在先, 虽说最后考的并非是他们偷出来的那些, 终究他们还是理亏, 考上的人少是少了点,但好歹还有, 并且这些人接替了被换下去的官员。   寒门学子名次靠前又如何?还不是大多外派!   深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 仁安帝就这么一步步的得寸进尺,对方还没有丝毫察觉。   被外派的也没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本来寒门没有背景又不愿意投靠世家,为官之路希望渺茫,如今有了机会, 无论官职大小是否外派他们都没有怨言。   只不过让世家不解的是探花郎为何也被外派, 这位可是琼林宴上刚被赐婚的准驸马,竟然也不留在盛京。   大臣心中加深了仁安帝对亲缘十分淡薄的印象, 完全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准女婿说外派就外派。   实际上仁安帝还是有几分慈父之心的, 虽说不至于像对待南枝那般事事关心,但婚姻大事还是需要留心几分。   他也想过将人就在盛京,最起码也要等二人成婚之后, 再考虑外派问题, 到时候也方便家属随行。   仁安帝也不知道五公主和冯凤熙之间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当事人双方都认可婚姻关系,他就当她们是比较特殊的家属吧。   可以说这算是难得细心的父爱关怀了,谁知探花郎本人拒绝了这个安排, 并且愿意去荆州赴任,她和五公主的婚事早也在明年,可她根本不可能放下心中复仇的火焰,在盛京待一年。   和五公主商议之后,对方亦是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于是她果断拒绝仁安帝的好意。   皇帝十分无奈,他难得如此通情达理,当事人双方都不太领情,并且还让他有一种微妙的即视感。   五公主完全是胳膊肘往外拐,越发让他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也知道朝臣又觉得他冷酷无情,没有半点为父的仁慈,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但他担心小儿子误会。   纠结半晌过后,还是把小儿子从皇庄的农田里提了出来,主动召见小儿子给他一个解释。   南枝听到他爹要见他的时候还有几分错愕,他是真没关注最近的朝堂走向,并且他也和他爹说了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在研究。   他的伴读倒是丝毫不意外,同样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皇庄,但顾清晏却并非如同南枝一般与世隔绝。   他的消息向来灵通,很多时候南枝都是依靠他的情报网,来了解很多消息,看到南枝有事,他也会判断其中的重要性选择告知,等对方忙完之后他再一五一十将所有消息告诉对方。   “此次恐怕与五公主有关。”思索片刻后,这是顾清晏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她?又怎么了?”南枝皱眉。   他想不明白还有什么需要叫他的,两位当事人都知道这探花郎是什么情况,而他也和仁安帝说清楚了,中间不存在什么误会问题,还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   “冯探花被派往荆州南阳县做县令,而她和五公主还未完婚。”所以仁安帝怕被误会,下朝后就赶紧派人来请了。   听完南枝面色古怪,倒不是意外他爹要见他和他解释,而是对于伴读情报收集能力表示赞叹,上午朝堂发生的事,下午就能知晓,这种信息收集能力堪称恐怖。   “那请我作甚?难道让我一个九岁孩童当证婚人?”说完这个猜测又觉得好笑,想想也不可能。   公主下嫁属于大事,需要筹备时间长,哪里能在冯凤熙赴任前成婚?   不会是上一次他兴师问罪,给他爹闹出心理阴影了,怕他再误会请他去解释吧?   南枝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罪孽深重,他自己心情不好,安全感太差,却给仁安帝造成了影响,尴尬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动。   对于他而言,这真的是个顶好的父亲。   “看来枝枝明白陛下找你作甚了。”顾清晏轻笑一声,“见完陛下以后是回紫宸殿还是回庄子上?”   “有什么安排吗?”南枝纳闷,以往伴读没这样问过。   “晚上吃蟹黄汤包,你想吃这一口很久了,庄子上的早蟹可以吃了。”顾清晏也没卖关子,九皇子喜欢吃这一口。   螃蟹这种东西又是季节性的,一旦过季反而没那么好找,可南枝越吃不到就越是想,他也没为难其他人的意思,就嘴上惦念了两句。   他没往心里去,顾清晏却记住了,并且默默的找到送到他眼前,南枝无奈,他其实真不是什么纨绔公子哥。   不过有了一份念想,小吃货心情确实更好一些,开开心心决定见完仁安帝回来吃蟹黄汤包。   这个时候的螃蟹不算特别肥,蟹黄也不是特别多,一筐螃蟹蒸熟之后,拆出来的蟹肉蟹黄也就够吃一顿的。   也就能解个馋,如果想吃够的话最起码还要等到六月之后。   六月黄比如今的早蟹要美味的多,那时候才能让南枝吃更多,不过螃蟹属寒,也不能吃太多。   如今给南枝包的蟹黄汤包之中也将生姜剁成姜蓉,然后和内馅搅匀,用来沾汤包的醋碟里也会加姜丝。   南枝属于既重口腹之欲,又十分克制。   听到有蟹黄汤包可以吃,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回皇庄,就在皇庄吃!”提到吃他就来精神了。   顾清晏颔首表示明白,于是这次也没陪着南枝进宫,而是在皇庄等人回来。   脚步轻快走到仁安帝书房,脸上的轻松笑意让仁安帝松了口气,最起码这次小儿子并没有怎么受影响。   “枝枝很高兴?可有什么喜事?”仁安帝带着笑意询问。   “清晏找了一筐河蟹,晚上能吃蟹黄汤包。”说着还觉得有些馋。   仁安帝失笑,看着小儿子的目光更加慈爱,还是个孩子,会为吃到一口合自己心意的美食这么高兴。   往年他也吃过,味道确实十分鲜美,只是他克制力特别强,对口腹之欲并没有那么在意,看着南枝也觉得小儿子稚气未脱。   不过对于顾清晏方方面面细致入微的照顾,他一方面满意,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挑刺,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爽,就像是对方想抢他儿子一样。   细想又觉得好笑,顾清晏也不过比小儿子大两岁,怎么也不可能抢他这个当爹的位置吧?   “这次叫你来,知道是为了何事吗?”忖度过后,仁安帝难得换了一种试探语气。   南枝失笑,他爹真被他搞出心理阴影了,缺乏安全感是上辈子的经历自带的心理问题。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样的心理状况不对,也容易给身边人造成负担,可家人一步步纵容,让他的心想要的越来越多。   长久被忽视没有感受到爱的心,如同干涸的河床,既渴望爱的滋养,又因为心有余悸想得到更多。   这一世他身边的人都用行为告诉他,不用恐惧爱的温暖,它不会灼伤人,并且他们愿意源源不断给予回馈。   “爹,不用这样,其实我也没那么……需要事事哄着。”咬唇纠结,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仁安帝一愣,看着撇开头一脸倔强的小儿子,他却隐约看到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缩在墙角,自以为凶狠的虚张声势,实际上连爪子都小心收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他心软到不行,南枝九岁身量不比从前,如果是三年前他还能将小儿子抱起来哄,眼下只能给小儿子一个坚定的拥抱。   “没关系,爹愿意哄你。”将孩子抱紧,揉了揉小儿子的头。   发完小孩子脾气,又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南枝暗自为自己找好借口,一定是因为他年纪变小了,所以脾气和心理状态都变娇了。   “爹,赶紧说完正事,我还要去吃蟹黄汤包。”被抱住的南枝说话闷闷的,一听就能知道他不好意思了。   仁安帝也没那么多恶趣味,知道小儿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将人放开,知道小儿子并不在意这次外派安排,心里也松了口气。   “好好好,你应该也听说此次外派了?”他知道以顾家小子的手段,这些消息应该早就收到,他小儿子不可能不知道。   说来顾清晏的情报系统还是在他的默许和帮助之下组建起来的,不得不说此子确实是个人物。   如同他小儿子一般不是普通儿童,小小年纪心性手段都不可小觑,也就是他对南枝足够忠诚,不然仁安帝根本不可能放任他成长掌控那么大的情报网。   他还知道这个情报网的最高权力所有者并非顾清晏,而是他的小儿子,恐怕南枝本人都不知道。   并且顾家那小子也没有用情报网为顾家做什么,连他父亲大司农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手上有什么样的力量。   “此次外派是冯凤熙所求,我知道。”南枝点头,可以说对方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只是出了五公主这一个意外。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凑一块的,但很显然五公主对于冯凤熙的事知道不少,并且十分支持,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自然无需莫须有迁怒他爹。   听到小儿子的答案,仁安帝放心了。   “皇庄上多呆几天也没事,你大哥那边……最近还是不要去找他了。”仁安帝有些犹豫。   最近他动作太多,很多大臣都看出了不寻常的信号,大儿子难免没感觉,他担心大儿子因为最近的事盯上小儿子,兄弟阋墙,他的枝枝肯定会很难过。 第73章   南枝听到这话是真懵了, 怎么突然就提到他大哥了?他大哥怎么了吗?   他记得前几天他哥还给他送了一筐桃子,桃子是毛桃,粉嘟嘟的颜色十分好看, 捏着手上软软的, 汁水充沛并且特别甜。   为什么突然不让他去找他大哥了?南枝十分不解。   “为什么?”饱含困惑的双眸, 不带丝毫掩饰看向仁安帝。   看着小儿子清澈的双眼, 仁安帝一时语塞,他知道南枝十分重感情, 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什么, 只是你大哥最近可能会有点忙。”犹豫片刻,仁安帝还是找了个借口。   南枝点头若有所思, 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也没答应不去找他大哥。   看着小儿子仁安帝总觉得心里发愁,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 只能他多护着点。   既喜欢南枝这种对手足不设防的纯善, 又忧心太过相信手足之情,这种欣慰又无奈的心情很难为外人道。   不过毕竟是亲生手足, 想来南珺也不会为难他的幼弟,他为南枝操碎了心, 可是关于家人南枝有自己的理解。   也就是说在这方面他难得有些小叛逆,但即使是这样唱反调,仁安帝也觉得南枝是所有儿子中最像他的, 特别是重情义这一点。   这种槽多无口的感想先不提, 九皇子重情义是真,仁安帝却未必,他的经历早就磨平不多的温情,最起码他对他的兄弟姐妹都没什么亲情。   可以说南枝属于独一份, 仁安帝也是以对小儿子的感情来评价自己,这个角度而言,他是重情重义也没错。   给小儿子打包了一堆东西,目送南枝离开,仁安帝又忍不住愁的叹气。   福禄察言观色后,默默站在帝王身边,每次皇帝单独会见九皇子时,除了福禄,不会让任何人在殿内伺候。   “福禄,你说枝枝这孩子是不是太重感情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于皇家而言太过心慈并非好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没纠正过南枝的一些观念,只将同母兄姐当做自己的兄姐,其他皇子公主都当熟一些的陌生人。   这种换个皇帝或许会十分敏感,并且不喜这种区别对待,对于皇帝而言这都是他的孩子。   不过在南枝面前仁安帝向来十分纵容,也是他希望小儿子能多一些戒备心,可如今看来幺子依旧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如果未来单纯只是个闲王,再怎么不知世故都可以,可仁安帝如今将其视为继承人,想将大夏交予南枝,一个怀揣赤子之心的皇帝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九皇子纯善并非是坏事,拥有仁慈之心会更受爱戴。”福禄这话其实有些逾矩,几乎明晃晃在说拥有仁慈之心的君主更受爱戴。   仁安帝也不介意贴身内侍这近乎站队的话,正是他的默认福禄才会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态度。   “希望如此吧……”要是他的枝枝能够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成长起来就好了。   南枝一点也不知道老父亲的心事,心中暗自琢磨他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他记得三年前南珺府上莫名其妙一位侧妃没了,这几年也没有再纳侧妃。   他问过,大哥或许觉得他年纪太小,对他很多时候都是含糊其辞,只要他高高兴兴就好,其他的事大哥说他会解决。   多亏他身边有顾清晏这么一个情报网,不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是他的伴读,打听的消息也有限。   只知道那位侧妃叫什么,是哪家的,剩下都是南枝自己通过前因后果慢慢推理。   如今他大哥府上莫非又出什么事了吗?   仁安帝如果没有多此一举交代那么一句,南枝还没有想去找他大哥,反而是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好奇,甚至容易升起反骨。   不过他进宫前顾清晏说有蟹黄汤包,考虑到时间问题,南枝决定第二天再去他大哥府上看看。   马车——哒哒哒,朝着郊外皇庄行驶,南枝靠着窗户,看着马车外倒着移动的景色,眼皮开始发沉,很快陷入梦乡之中。   恍惚之间耳边热闹的人流声逐渐归于寂静,鼻尖能轻嗅到草木清香。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马车停下,到了吗?   他听到伴读轻柔的声音,原本即将清醒的意识再次模糊,恍惚间似乎被抱起,这个怀抱并不算多壮实,却让他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下意识脸颊在对方心口的位置蹭了蹭。   南枝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有什么声音,从原本的矫健有力变得如有雷鸣,咚咚咚——   这到底是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清醒一些的意识又模糊了。   蟹黄汤包还没吃上呢……   彻底坚持不住,陷入香甜的睡梦之中。   抱着南枝的顾清晏失笑,看着脸上写满依赖的九皇子,从没和任何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带着不习惯的别扭,更多还是感到满足。   只要这个人是南枝,他就想要给对方独一无二的待遇。   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九皇子在嘀咕什么,他忍不住靠近倾听。   “蟹黄……汤包……”含含糊糊却饱含执念。   顾清晏也忍不住失笑,不愧是九皇子,睡着了也不忘这一口吃的。   “睡吧,蟹黄包准备好了,等你睡醒就能吃了。”轻声哄着睡的不太安稳的南枝。   抱着南枝从门口走到房间,路过的下人也有要接手帮忙的,却被伴读的眼神呵退,小小年纪却气势惊人。   庄上的仆从自然不敢得罪世家贵族出身的伴读,心中还忍不住嘀咕,果然英雄出少年。   十一岁的半大少年,却比很多成年人还要让人有压迫感。   不少人看着顾清晏抱着睡着的南枝送回房间,也就他还睡着,如果醒着南枝怕是没脸见人了。   等南枝醒后知晓,恐怕也会忍不住害羞到想要躲他的伴读,自认内里是个成年人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公开处刑。   陷入柔软的枕头,鼻尖也是熟悉的熏香,熟练的蹭了蹭自己的枕头,顺着一滚将薄被裹在身上。   整个人如同一只大号毛毛虫,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最起码顾清晏眼中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扰南枝,而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让人安心休息。   去厨房吩咐大厨包好蟹黄汤包,等九皇子醒来就可以直接上锅蒸,吃上他心心念念的汤包。   忙了许多天的南枝,这一觉睡的非常沉,农田之中都是体力活,难得放松下来反而容易一睡不起。   好在南枝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即使睡的再香甜,他也十分克制的休息够后就醒来了。   前后加起来也不过睡了一个时辰,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坐在床上的南枝有些懵,眼底的惺忪还没散尽,整个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哪?好熟悉?似乎是他的房间?   大脑艰难的运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来的,依稀之间记得他似乎在马车上睡着了,之后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本能比大脑更快放松下来。   是清晏将他抱回来的吗?回想起之前顾清晏轻松抬起一块大石的情景,感觉对方抱他一只手都够了。   大门到房间这段路不算近,沿路要经过不少地方,只要想到会碰上多少人,南枝就觉得他这一觉还不如一睡不醒算了!   他还哪有脸见人?   忍不住用被子将脑袋捂住,整个人呈现鸵鸟状态,别叫他!这种社死经历完全让人不想面对。   “咚咚咚——”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来人手上还单手托着一个托盘。   看身形南枝就认出了,这是他的伴读。   “不在,房里没人,别找了。”闷闷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就能听出里面的生无可恋。   隔着被子他都听到门外的轻笑声,南枝忍不住往枕头上撞,干脆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枝枝?蟹黄汤包不想吃了吗?”清朗的少年音透过门传进来,南枝脸上热意更胜,听到蟹黄汤包之后鼻子下意识动了动。   鼻尖仿佛闻到汤包的香味,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可心里的吃货之魂忍不住蠢蠢欲动。   说直白一点那就是——他馋了!   谁能将美食拒之于门外呢?最起码南枝做不到!   比起社死还是吃更重要!   不出所料门开了,顾清晏含笑看着面皮薄的小皇子,将手上的托盘往上抬了抬,示意他并没有哄人,确实带着蟹黄汤包来的。   “进来吧。”南枝不看伴读,开完门后将屋内的油灯点上。   顾清晏将手上托盘放到桌上,然后接过火折子将墙壁上挂着的蜡烛点亮,用灯笼罩住。   室外黄昏的光线并不算强,点了灯笼之后室内亮堂不少,褥子乱糟糟的堆在床上。   南枝干咳一声,看到伴读准备给他叠被子的时候,连忙去拦着,他哪好意思让顾清晏帮他铺床。   对方也是世家公子,哪能把人当仆从使?   “没事,你先去吃,我帮你收拾,用不了太多的功夫。”顾清晏边说边轻轻将南枝推到桌边,把人按到椅子上,递了双筷子给金尊玉贵的小皇子。   虽然一身矜贵公子气质,但做起这些杂物来也得心应手,丝毫看不出高高在上的世家出身。   南枝将托盘上的盖子揭开,里面的汤包还冒着热气。   托盘上还放着一碟带着姜丝的醋,里面加了几滴辣子油,看着十分有食欲。   顾清晏收拾起来也快,一点也不拖拉,很快整理好后,坐到南枝身边,笑着将两笼汤包从保温的特制食盒中取出。   托盘上的食盒并非那种木制带着手柄可以拎在手上的那种,而是陶瓷烤制的特殊小工具。   这也是南枝这三年的成果之一,算是农场的特殊配方设计图之一,有点鸡肋又十分有用。   保温功能这一方面十分不错,特制食盒有夹层,既可以维持刚出锅的热度,也能保证夏天冰块融化的更慢。 第74章   顾清晏自从当个南枝伴读, 只要条件允许都是和对方一起吃的,蟹黄汤包并不算正餐,更像是给南枝解馋用的。   一屉也只有六个, 个头都不算大, 即使是这样他都担心小皇子吃完就不愿意吃正餐了。   南枝也习惯伴读陪着他一起用餐, 如果对方不坐下陪他一块吃, 吃进嘴的美食都不香了。   吃饭还是要有饭搭子才行,看着伴读赏心悦目的脸, 这才叫秀色可餐。   顾清晏无奈, 小皇子吃饭本就不积极,还特别容易走神, 他时常担心对方长个问题,还担心对方身体不好。   只有吃得多才长的壮,不然从哪获取养分?   “别看我了, 又不能填饱肚子, 蟹黄汤包你不是惦记好久了吗?冷了就不好吃了。”将汤包夹了一个放到醋碟之中,然后推给南枝。   包子皮特别薄, 晶莹剔透,还能看到皮下饱满的汤汁, 看着一戳就会破,实际上十分有韧性,并没有那么容易破。   做包子皮的面粉, 是南枝从农场里拿出来的小麦磨出来的, 比外面的面粉要细腻香甜的多。   南枝拿了一只勺子托着汤包,小心的在皮上咬了个小口,朝着小口吹了两下,然后从小口吸出汤包里的汤汁。   鲜!香!甜!   汤汁还有些微烫, 但尚且能忍受,螃蟹的鲜甜,汤汁的咸鲜,搭配着带着辣椒油的姜醋。   南枝这一口美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实在是太享受了,不怪他心心念念想这一口。   如今还不是正吃蟹的时候,这汤包的味道就如此美味,等到六月黄还有九月中秋正吃蟹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更加美味多少!   他并非第一次吃这东西,主要螃蟹性寒凉,大家也不敢让他多吃,再加上这东西有季节限制,并非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能吃到。   这东西还没有专门的人工养殖,如今吃螃蟹的人不多,毕竟这东西一身硬壳,统共也没二两肉,吃着也不填肚子。   南枝很难想象,他的伴读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螃蟹,为了这一口腹之欲实在是太费精力了。   “就是这个味道!”物以稀为贵,南枝吃的少,又难得能吃上,自然每次吃都倍感惊艳。   为了这个满足的笑容,顾清晏觉得费些周折也挺值的。   “吃完之后,陪我出去散散步消食?晚膳正餐还是要照常用的。”轻声哄着吃的开心的南枝,这话一说出来,原本开心的脸瞬间僵硬。   就知道会这样。   伴读看着脸上挂起抗拒的小皇子不出所料叹口气,吃饭还是那么困难。   “这不就是正餐?吃完汤包哪里还能吃得下其他东西?还是别浪费了。”南枝埋着头边吃边抗议。   他们在饭桌上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无论是顾清晏还是仁安帝他们在和南枝一起用餐时,都没那么多规矩。   小皇子胃口太小,这些人都十分操心,每次一起用膳都会摒弃那些没有必要的规矩,尽量多劝劝心软的小孩多吃两口。   可以说为了南枝吃饭的问题,所有人都操碎了心。   “就这么几口,不到半夜肚子恐怕就会饿了。”顾清晏发愁,如果不是不合规矩,他都想揉一揉小皇子的肚子,吃的东西不知道吃饭哪里不说,胃口比狸奴大不了多少。   南枝觉得嘴里的蟹黄汤包没有那么香了,胃口小也不是他的错,他很努力在吃东西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胃口好不说,还一个比一个长的高,身高都快成他的心病了,伴读还每次都喜欢戳他痛处。   太讨厌了!   看着明显生气了的南枝,顾清晏哑然失笑,他也不想惹南枝讨厌,可他不说的话,过一会儿对方又会千方百计躲过晚上正餐那一顿。   “我知道这么说你不高兴,晚膳给你做了蟹黄豆腐,还有香辣蟹,枝枝真的不想吃一点吗?”知道九皇子吃软不吃硬,并且对美食拥有十分狂热的追求,他也知道该怎么哄。   南枝耳朵轻微动了动,顾清晏仿佛看到埋着脑袋的小狸奴,将露在外面的耳朵抖了抖。   察觉到南枝态度上的软化,干脆乘胜追击。   “既然殿下不吃,那便给下人们分了吧。”故意以退为进,让南枝能够多吃一点?   螃蟹这东西毕竟吃的少,越不让吃越惦记,特别是听到晚膳有蟹黄豆腐和香辣蟹后南枝就有些激动,听到伴读体贴的不让他吃了,反倒是遗憾。   知道对方极大可能性在以退为进,但他还真吃这一招,只能十分无奈。   “……想吃的。”不情不愿开口,吃完最后一口蟹黄汤包,南枝忍不住还有些回味。   下次再吃就得几个月后了,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微鼓,摸着一手软肉,好像还能吃一点?如果再去散步消消食,肚子应该还能再吃点东西。   还好南枝讲理又好哄,达成目的顾清晏在其他方面都十分纵容小皇子。   邀请南枝一起出去消消食,由于小皇子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皇庄,为了防止九皇子夜间出门摔倒,走廊两边都点着蜡烛,每隔一米都有一根蜡烛,燃烧完后会有人及时更换。   蜡烛十分耐烧,一根可以燃一晚上,也是南枝提供配方改良后的成果,连回廊两边的烛台都有特殊设计,既能让蜡烛搁上去的时候不会乱晃或者掉下来。   又能随时将蜡烛取下来放到宫灯之中,方便随身携带照明,可以说十分方便,虽然开支不小,但到了夜晚皇庄还灯火通明。   不过这些开支南枝没有让任何人帮他负担,而是用自己私库的银两补贴,毕竟是为了他才点那么多蜡烛。   他提供了蜡烛改良方案大大压缩了成本,并且蜡烛耐烧更换率也降低,更进一步节省了成本。   再加上他也不是长时间住在皇庄,这些开支对于如同吞金兽一般会赚钱的南枝,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顾清晏十分体贴,知道南枝脸皮薄,心里怕是还记挂着下午被他抱回去的事,干脆挑了一条没有仆人的偏僻路活动。   只有他们俩,南枝明显放松不少,他还没做好面对其他人的心理准备,让他能多当一段时间鸵鸟,就多当一段时间吧。   小皇子心下猜测,除了他们散步的这条路线比较偏僻外,恐怕对方看出他羞涩本质,干脆提前清场也有一定关系。   反正他在伴读面前丢人的次数并不在少数,他俩也算是一块长大,如果他能活过九岁,他们相伴成长的时间会更多。   他们彼此都见过对方最懵懂最狼狈的模样,互相扶持的生死之交,他比他父亲还是要幸运一些。   南枝轻笑,比起仁安帝,他还是有愿意与他交心之人,并且无条件和他站在一边帮助他。   看着明显自己把自己哄好的南枝,顾清晏也忍不住放松下来,他的殿下脾气还是太好了。   “开心了吗?”将微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捋顺,看着南枝询问。   南枝干咳一声,别开视线:“本来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其中的小别扭,顾清晏心知肚明,但对方不想提,他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   “陛下这次叫你可是和之前咱们预计相同?”边散步边互相交流情报,想到哪说到哪。   南枝颔首,肯定他的猜测。   “冯探花将要去南阳县赴任南阳令。”而文若则如之前他和仁安帝提的要求一样,被派往渝州。   顾清晏脚步微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南阳县?那还挺巧,咱们三年前去荆州,去的也是南阳县,还真是有缘。”他知道南枝安排这一步的目的。   当初他们到荆州的第一座县城就是南阳县,而冯凤熙也是南阳县人,很难让人不去想象这怕是一段因果孽缘。   南枝知道的消息也有限,只知道此人与荆州牧有旧仇,这个仇是从哪里开始的却不清楚。   冯凤熙不是主角,五公主同样也不是,关于他们更多还是从支言碎语里拼凑起来,才能窥探一二。   南枝只需要知道此人能用就行,他对那些过往没有寻根问底的想法,给彼此一些空间。   说起南阳县有些事南枝就没办法不去在意,无论是王不服还是有异样的李老头。   “南阳内部恐怕也不太平。”冯凤熙属于空降兵,也不知道能不能管好南阳县给荆州牧找麻烦。   “南阳本来就是各方势力形成的脆弱平衡,冯凤熙更像是打破这份平衡的人,”任何和南枝有关的记忆,顾清晏向来记得牢固,三年前的南阳县之行他也还记得。   “不知道给我爹的稻种有没有按照计划发下去。”南枝十分在意这批粮食的去向。   南阳县同样也适合种植水稻,冯凤熙肯定会大力配合,只是捣乱的人怕是也不会少。   “粮食本是国之大事,只是各方皆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真正落实推行怕是还要面临一番苦战。”顾清晏知道这事有多要紧,但其中的环节也确实容易出问题。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才更加要在各地安排上自己人。”这种地方官俨然成了土皇帝的现象,必须想办法解决。   “不着急,已经有个很好的开端了。”顾清晏轻声劝着南枝。   南枝也知道如同这般制度变革,必须花时间才能彻底改变格局,并非一日之功,只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看到结果。   如果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大夏还是没了,一个破碎的政权更是不可能继续推行,最后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一切打回从来之后,又要经过多久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南枝不知道,但他想要从他手上改变这一现状,他有意识的想要推进一些历史进程,他想要所有人都能过得更好,他想要更多的人都能填饱肚子。   质朴又宏大的愿望,却是多年以来无数人心心念念最想达成的。 第75章   美美用了一顿螃蟹宴后, 虽然南枝依旧没能吃多少,但心理上是满足的。   顾清晏也十分满意,最起码他的小皇子多用了一小碗饭, 这已经算是进步了。   虽然仁安帝不让南枝去见他大哥, 但南枝的反骨全在这了, 越不让去他就越想去看看他大哥。   他是个行动力满分的人, 想到什么就会直接行动,去之前他还和伴读商量了一下, 顾清晏也没拦他, 只是提出要跟着一块去。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让我去找大哥。”南枝觉得有些生气, 也有些不解。   顾清晏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也能理解仁安帝的顾及,这种防备之心没错, 不过他和护犊子的仁安帝不同, 他知道南枝是什么性格,也知道劝阻不了。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南枝这段时间躲着点, 可他对亲情的在意根本不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或者说他理解,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珺并不会和他兄弟阋墙,他能信誓旦旦做保证,却无法说服其他人去相信。   这些人出身于权力游戏的最中心, 即使彼此之间有真情, 其中多少也带一些别的心思,更多牵扯到利益关系。   如同南枝这般身处中心,却依然带有一份天真,不愿意让纯粹的情感关系参杂其他东西, 也正是这一点,十分难能可贵。   一种微妙的平衡之间,这些人默契的做出同样选择,如果可以谁又不想总有一个不涉及任何利益的亲人呢?   人都是群居动物自然本能寻求同类,对于情感的需求极高,特别是在一种畸形环境中更加寻求纯粹和稳定。   一如飞蛾扑火,飞蛾对光的追逐,宁愿灼伤自己也要往上扑。   他们不理解其他人为什么违反常理,但他们自身的行为已经脱离了墨守成规的圈子。   就是因为同类才相互戒备而又相互理解,南枝到来之前整个皇家都是这种怪异而扭曲却习以为常的状态。   “大皇子身份特殊,并且一直被默认为储君。”但最近陛下异动频频,明显是有了合心意的继承人,但又明显不像是已成年的任何一位皇子。   这种情况,大皇子会不会迁怒于这个幼弟还是两说。   “我知道,大哥一直都是爹默认的继承人。”南枝困惑看着伴读,他大哥一直以来不都是被当继承人培养吗?还有第二位皇子有相同待遇?   看着真半点感觉都没有,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顾清晏就知道对方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有可能是自己。   对功名利禄还真是淡泊,他都不知道该夸还是该哭笑不得。   “总之局势不太平,此时你去大皇子府上确实不太合适。”顾清晏也没有挑明仁安帝的心思打算,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南枝皱眉,那是他大哥,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他本来就天然和他大哥是同边的,觉得伴读就是紧张太过,他和他大哥才不会互相心生戒备。   “无事,我与大哥本就手足情深,平时往来亦是不少。”他还是想去找他大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都担心是不是南珺府上又出了什么事,为了不让他掺和进去,干脆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借口拦住他。   顾清晏看着小皇子脸上坚定的神色,知道对方已意决,根本不是随意可更改的:“那我可否陪同?”   南枝思索片刻,觉得并无不可,以往也没少带着伴读一起去大皇子府上玩。   他带着伴读刚到大皇子府上不久,仁安帝就收到消息。   “这孩子,都说让他这段时间别去南珺府上,偏不听。”这话听着虽然像是怪罪,实际上仁安帝并没有多生气,甚至丝毫不觉得意外。   福禄看着嘴上不饶人,眼神却饱含宠溺的仁安帝,忍不住用拂尘挡住下半张脸偷笑。   这个动作十分隐蔽,架不住仁安帝对于这个贴身内侍的性格十分了解,即使对方用拂尘遮住半张脸,也被他发现对方在偷笑。   “你这老家伙还偷笑!都是你们这些人惯的他无法无天!”仁安帝佯怒。   福禄也知道陛下没有生气,凑趣配合:“奴才是仆,九皇子是主,如何仆从如何惯得了主子?怕是陛下才是最宠爱殿下的人。”   这话仁安帝听着顺耳:“枝枝赤子之心,太过纯善,无论如何总有朕帮他。”   好歹是皇帝,怎么可能这么点事兜不了底?   他不愿意让小儿子去,还是怕南珺不再单纯是南枝大哥的身份,伤害到在意亲情的幺儿。   无论如何,人也已经在南珺府上了,他派人把南枝拉出来也要一段时间,到时候该说的早说完了。   只能放任小儿子自己去面对这一切,大不了对方被大哥伤害后,他这个当爹的再好好安慰。   仁安帝为南枝可以说是操碎了心,既想要孩子随心成长,又害怕孩子磕磕碰碰。   比起仁安帝预计的争锋相对,南枝如同风中零落的小白花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兄弟俩恰恰相反相处十分融洽,可以称得上一句兄友弟恭。   南珺对待幼弟的到来十分惊喜,并且热情招待,十分熟稔的让仆从呈上茶点,嘴里还不断的关心寒暄。   “枝枝最近如何?听说有段时间没离开皇庄了?还是要多出来活动活动,老是闭门造车对身体也不好。”南珺完全是兄长关心弟弟,丝毫不显别扭。   一旁的顾清晏反倒有些看不懂,大皇子的一言一行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相信对方没察觉到仁安帝最近的大动作。   他难道就一点也不介意储君位置不稳?   顾清晏想不明白,心中也担心这是对方放出来混淆视听的举动,为了打消自己弟弟的疑心。   他知道南枝没带任何目的,就是单纯来看看自己哥哥,可大皇子未必如此。   南枝心情没那么复杂,想的事情也简单,听到他大哥如同老妈子碎碎念,也有些后悔登门拜访。   都说长兄如父,或许是南珺的性格温吞,反倒更像一位“母亲”,而皇后这位正牌娘亲有些东西反而没他那么细致。   而昭阳性格强势,一言一行雷厉风行,反倒更像果决的“父亲”,这俩人一个是长兄,一个是长姐。   俩人的属性却有些微妙的互补,气场上还有些不对付。   听到他大哥每次念叨,南枝都忍不住想躲,明明他记得他大哥正常的时候不这样,每次一碰到和他有关的事,对方人设就会崩的十分厉害。   南枝忍不住捂住耳朵:“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听到这话,南珺忍不住失笑,揉了揉幼弟的头。   “又说糊涂话,我是你大哥,怎可叫我师父?帝师听到怕是要怪罪。”如今宋清廉才是南枝的老师,这声师父也不该叫他才是。   南枝低着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撇嘴,一点幽默都不懂!他明明是在模仿猴哥!   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笑点,让他觉得没意思。   “皇庄那么大,也够我活动了,哥!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南枝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他不想和他大哥讨论运动量的问题。   他才九岁,要那么大运动量干什么?   南珺也看出幼弟不爱说这个话题,于是很配合的跳过这个讨论。   “好吧,那能知道九皇子殿下此行究竟所为何事吗?”大皇子做出严肃正经模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眼底却是没收敛干净的笑意。   一看就知道在逗孩子玩,也是个溺爱弟弟的大哥。   南枝被他哥叫的一臊,他觉得兄姐爱逗他这一点恐怕到他长大成人都不一定改的掉!   “哥!你府上最近出什么事了?”他是真有事,不是借口托词,他也想要大哥告诉他一句实话。   南珺意外,看着幼弟一脸严肃,真觉得他府上出了什么事。   “最近?无事,你听何人说起哥哥府上有事?”大皇子有些恼怒,这不是误导人吗?!   听到否认答案,南枝更费解了,既然无事为什么仁安帝不让他过来?   “可是爹让我最近不要来找你。”他也不习惯遮遮掩掩,向来有话直说。   大皇子还在想到底谁胡乱传消息害他弟弟担心,结果就听到这里面有亲爹的手笔。   南珺脸上笑容僵硬,瞬间带上了几分虚伪,顾清晏亲眼看到这种极快的情绪变化,变脸简直比变天都快,瞬间警惕心提到最高。   “父皇?”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却又没那么意外。   回想着近期朝堂上的紧张氛围,他也明白仁安帝为什么让幼弟最近不要采访他,这位自己就是亲身经历惨烈夺位之争的胜利者,自然觉得他也会迁怒于自己的弟弟。   他并没有那么小心眼,并且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的同时又没那么大野心,如同三年前所说,若是南岭想要那个位置,他也可以支持。   他要保证他们几个皇后的孩子,绝不会成为牺牲品,这是他作为大哥的责任。   “哥?”看着情绪不对,整个人陷入沉默中的大哥,南枝怀疑是不是他说错话了。   顾清晏小心观察大皇子,发现对方的情绪针对的并非南枝后松了口气,如此看来比起迁怒其他兄弟,大皇子对待仁安帝的情感更加复杂一些。   整个皇室,恐怕真正天真还相信亲情存在的,也就只有一脸状况外,根本不懂自己父兄之间情况多复杂的南枝了。   他的祖母,那位远离权利的章惠长公主都不简单。   这个认知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第76章   大皇子并不想将南枝卷入这复杂的情况之中, 于是他和仁安帝做出同样选择,避开在幼弟面前提及权利斗争问题。   “毕竟最近事多,难免人多眼杂, 不过大哥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话虽然依旧是那个话, 但南珺还是暗戳戳的欢迎幼弟常来他府上。   爹和大哥是不是都太小心了?他一个闲散皇子哪里有那么多人盯着。   对自身没有正确认知的小皇子, 真觉得不会有世家来盯着他, 除非是吃饱了撑的!   吃饱了撑的世家:……   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我与大哥一母同胞,经常走动来往才是正常。”哪有亲兄弟躲躲闪闪, 不反倒奇怪, 像是做贼心虚。   南珺十分高兴这个说法,不过他也有他的顾及, 他自然不希望弟弟和他生疏了,可他看明白了一些事,为了南枝好, 确实不应该让对方这段时间再来了。   “话虽如此, 大哥家你当自己家亦可,父亲的顾及未尝没有一定道理, 咱们要做一个孝顺儿子才是。”大皇子眼珠一转就想好怎么说,顺便暗戳戳的踩了亲爹一脚。   南枝没听出言外之意, 就如同他当时没听出仁安帝话里的意思一样,他大哥是欢迎他的,可是那些盯着大哥的眼睛不一定愿意看到他往大皇子府跑。   理解归理解, 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顾清晏看着九皇子气闷, 也顾不上大皇子,伸手放到南枝肩膀上安慰对方。   南珺看着放在他弟弟肩膀上的手,忍不住迷住眼凌厉盯着那只不该在那里的手,弟弟的这个伴读是怎么回事?   擅长察言观色的伴读并非没有发现大皇子不满, 按照世家趋利避害的本性,面对皇子肯定还是会给一定面子。   可顾清晏丝毫没有退让,对于他而言,那些趋利避害在哄南枝高兴面前什么都不是,他骨子里是认主的孤狼,除了在特定人面前,其他人都不能让他低下高傲头颅。   南珺也不意外顾清晏的强势不退让,从第一眼见到此人,对方还是牙齿都没长全的狼崽子,他忍不住皱眉,觉得仁安帝给南枝挑的伴读不好。   这人一身反骨,眼里是不掩饰的野心,长的一副如沐春风好脾气的皮囊,实际上就是浑身刺的刺猬,性格本身睚眦必报大方不了多少。   如果对方不是南枝的伴读,单纯就这个人而言,他还是欣赏的,这样的人只要不半路夭折,成长起来绝对是个人物。   顾清晏出身世家,一言一行绝对是标准世家贵公子该有的儒雅随和,甚至外貌也是谦和温润不带棱角,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长相。   如果再长几岁南珺还真不一定看得出对方隐藏的极深的攻击性,不过也有可能是这小子故意在他面前漏出的马脚。   看着这个伴读小子,南珺从心底排斥,他不知道这是他的弟控之魂,本能排斥想要抢他哥哥位置的竞争对手。   “枝枝过来,发给有东西要给你。”南珺笑着将弟弟拉到身边来,无视原本搭在弟弟肩膀上的手落空掉了下去,或者说这本就是他目的之一。   南枝没注意这些小交锋,他更好奇他哥要给他什么东西。   顾清晏脸上客套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落空的手指尖忍不住微蜷,不过看着情绪好了不少的小皇子,他将手收回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南珺挑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如同对方这样的人,会不动声色闹起来。   竟然学会了克制吗?   看着幼弟有几分出神,孤狼虽然凶,但锁链已经被对方主动放到南枝手上了。   他承认他对顾清晏有偏见,身为哥哥并不希望弟弟身边有危险人物,总会忍不住提高对对方的要求。   没人能够满足一位弟控的要求靠近他弟,靠的太近就会被排斥。   “大哥?你看清晏作甚?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南枝看着他大哥盯着伴读的眼神不对,就像是要和顾清晏打起来一样,连忙开口。   开口同时上前一步遮挡住大哥视线,他能感觉到大哥更不开心了。   南珺确实不太痛快,他在审视试图抢他弟弟的人,他弟弟却胳膊肘往外拐!   顾清晏其实每次跟着南枝来都十分低调,有时候大皇子都会忽视还有这么一个人,对方还是第一次如此高调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这个动作算不上什么出格,很正常的安慰人举动,只不过顾清晏面前是一位弟控,弟控是不讲道理的,虽然顾清晏也不知道什么是弟控,但这俩人的梁子算是进一步结下了。   后来南枝不止一次疑惑过为什么他大哥和顾清晏不对付,他记得南珺最欣赏的应该就是伴读这类人才对。   两个人的矛盾就此开始,不过如今南枝也在场,俩人心里虽然都不舒服,但也没闹太过。   南珺将情绪压下去,然后拿出他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透明水晶?   “这是……?”南枝困惑,水晶有什么好送的,虽然透明度这一块更高一点。   等等!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透明度不太对啊!   “大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听将他卖给我的的人叫它刚石,说是十分坚硬,长的又和水晶很像,感觉咱们枝枝或许会感兴趣。”说话间南珺的袖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一个小巧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   南枝立马将那块疑似钻石的透明石头抛在一边,看着肉嘟嘟毛茸茸抱着大尾巴的小鼠眼睛放光。   “小家伙,你是谁啊?”南枝轻声发问,然后伸手准备摸摸小松鼠的脑袋。   大皇子想要伸手阻拦,看到大哥阻拦意图,他也配合停手,却没想到小松鼠放下怀中的大尾巴,灵活的往前一窜,轻松就跳到南枝还没收回去的手上。   一路小跑顺着胳膊就窜到了颈窝处,亲昵的蹭了蹭这个气息好闻的人类。   南珺明显十分错愕,看到小松鼠没有攻击意图后松了口气。   “看来它很喜欢你,本来是想再教听话一点给你的。”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说句有缘。   被蹭了的南枝没反应过来,怎么还有这么热情的小松鼠啊?它不矜持!   “哥?这是……松鼠?”南枝觉得脖子被蹭的痒痒的。   伸手将小松鼠拿到手上,小家伙也听话,十分乖顺,也没什么应激反应,甚至还表现的百依百顺。   南珺看了都觉得这松鼠有些不值钱,他记得这小东西挺高傲的,连他也是最近才能稍微碰一碰,还要看对方心情如何。   因此他看到这只松鼠十分谄媚,都在怀疑是不是换了一只鼠。   “松鼠,不过爱好有点特别。”南珺表情一言难尽,决定还是委婉一点。   特别?能有多特别?这种说法反倒勾起人的好奇心。   “还是个有性格的小家伙。”南枝没忍住挠了挠小松鼠的下巴。   “对待亮闪闪的东西,以及矿物会特别敏感,它就喜欢找这些东西。”南珺拿起刚石朝着幼弟示意。   南枝摸了摸下巴,这个爱好怎么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怎么那么像顾清晏未来会有的那只寻宝鼠?   余光瞥了一眼顾清晏,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对他手中的小家伙感兴趣的意思,并且掌心中的小松鼠似乎对他的伴读有种微妙嫌弃,还有些炸毛了。   其他小动物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如此特殊的小松鼠难道还有第二只吗?原著中明明十分亲密的主宠好像八字不合。   南枝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总不会是只有他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好?   他其实并没有猜错,因为失去了同样最重要的人,于是被留下的人和小动物抱团取暖,也不过是思念共同的人。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南枝忍不住难过,为什么一定要守着一段回忆过一辈子呢?   察觉到南枝视线的顾清晏有点纳闷,突然看他什么意思?   “这爱好倒是奢侈,好在也还养得起。”南枝轻笑,知道他再继续看下去他大哥恐怕就会心里不舒坦了。   并不知道大哥已经记了伴读一笔又一笔,南枝还在尽力避免矛盾发生。   “就是知道你喜欢这些小动物,所以在买这块石头的时候,顺便把这个小东西一起买回来了。”昭阳送了马,那个伴读送了海东青,南珺觉得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输了。   昭阳就算了,顾清晏一个外人,他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比不上吧,南珺存了心思,一直想挑一个特殊一点的小动物。   只不过挑挑拣拣没碰到合适,这小松鼠出现的巧,他又一眼挑中对方,觉得这就该是他们枝枝的小松鼠。   跟他回家时,这小东西还特别老实,他还被对方软乎乎的外表欺骗,以为真是什么性格温顺的小动物。   结果一到大皇子府上,这只小松鼠瞬间开始上蹿下跳,谁也捉不住它,但它又没有逃跑,僵持一段时间过后,或许是看南珺熟悉了,才勉强愿意靠近。   才有了今日这一系列事情,这只松鼠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他都怀疑这是不是精怪所变。 第77章   南珺有些犹豫, 甚至想收回这只过于聪明的松鼠,敏锐的小松鼠察觉到危险,连忙三下并做两下往南枝的脖领子里钻。   毛绒绒扫过脖颈, 让南枝本能想缩脖子, 反倒是让小松鼠藏的更深。   “快出来!好痒!”南枝怕痒, 小松鼠个头又不大, 在宽大的衣袖间穿梭,他去抓小家伙还以为是在和它玩, 蹦跶的更来劲了。   看着已经玩心大起的小松鼠, 南珺觉得彻底没救了。   “行了,都说把你送给枝枝了, 不会再把你要回来。”语气中带上几分无语,就没见过这么主动倒贴的。   回想起南枝养的其他小动物,好像都挺喜欢倒贴的。   小松鼠瞬间老实不乱窜了, 南枝眼疾手快将小家伙从衣服里掏出来, 总算是抓住了!   “小坏蛋!故意的是不是?”南枝搓揉着手里的毛绒团子,特别是那条大尾巴又漂亮又好摸。   语气中带着几分色厉内荏, 手上动作并不粗鲁,松鼠享受的发出吱吱声, 眼神逐渐迷离,整只鼠都瘫软在它碰瓷来的主人手心。   啧!还挺会享受!   小动物察觉到两道超级凶的目光,瘫软的小松鼠立刻一激灵支楞起来。   超凶!   虽然小毛团努力做出凶猛的样子, 但由于个头太小, 凶起来也给人一副十分可爱的模样。   南枝没忍住,顺着揉了一下松鼠的大尾巴。   ???   小松鼠毛绒绒的脸上立马出现迷茫神色,半晌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它是不是被它找好的饲主给摸了?   现在是摸的时候吗?!它在外面和坏家伙对峙, 饲主却来捣乱,这合适吗?!   因为南枝的这一举动,暗中不善盯着小松鼠的两道目光收了回去,小家伙的毛也服帖了,水润黝黑的眼睛控诉盯着捣乱的饲主。   “真成精了,还听得懂咱们说什么?”南枝轻笑,他当然不觉得松鼠成精了,只不过小毛团确实十分机灵。   有些小动物的智商和小孩差不多,它们不一定能理解人话里的意思,但能敏锐察觉到情绪变化。   并且能做出对应反馈,看着就像成精一般。   南珺倒是习惯了,如果不够聪明有灵气他根本不会觉得适合他弟弟,幼弟养的就该这样灵动的小动物。   “你们有缘,就直接把它带回去吧。”看着半点不留恋,甚至因为他阻拦,直接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小毛团子,忍不住嘴角抽搐。   小没良心的!好歹养了一段时间,没少吃大皇子府上的东西,翻脸不认人也挺快。   南珺心里还在数落小松鼠,结果就看到那小没良心的左掏掏右掏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枚松子,举着松子递给他。   “给我的?”不可置信,原来不是小没良心。   小松鼠放下松子,毫不留情转头朝着自己饲主奔去。   “这不是拿我的东西送我?小没良心的!”认出松子就是他府上的炮制好的松果粒,忍不住笑骂。   “吱吱吱——”小松鼠仿佛听明白骂它的话,忍不住抱着大尾巴吱哇乱叫。   南珺笑着收起那枚松子,没有再理会跳脚的松鼠,也并非那么没有良心。   “你把它带回去,我就不多留你了。”他府上并非安全无虞,就像之前的那位侧妃,他不能让南枝遇上危险。   不顾幼弟欲言又止还想要留下用膳的意思,南珺难得强硬,南枝无法拒绝,只能听大哥的话。   离开的时候,南枝还是发现他大哥和他伴读之间微妙的矛盾。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记得今个他应该全程都在场,这两个人对话都没有,到底是怎么闹上矛盾的?   带着一肚子困惑来,又带着一肚子困惑走,马车上他就没忍住拽着伴读的袖子开审。   “你和大哥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这是何意?我与大皇子能有什么。”顾清晏笑着装傻。   看着对方一副谜语人做派,死不承认他与大皇子之间的矛盾,一口咬定他俩没什么。   伴读这边问不出什么,大哥那边南枝觉得恐怕更加问不出来,就如同这次一般。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大哥和爹都有事瞒着他,但他也不是不分好坏的人,他知道他们瞒着他也不过是顾虑他的感受。   将水稻的稻种交给仁安帝负责推广,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推行的,他的自研稻也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剩下也还要找到那种孤雄或者孤雌稻种,不然没办法继续,这种发育不良的稻种比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的困难程度最高,虽然找到稻种的目的就是为了增产。   遇到瓶颈期,南枝也知道急也急不来,他无奈只能暂时搁置,等碰到这种稻种后再继续他的研究。   自己亲身体验过后,才知道到底有多不容易,一点点技术突破都十分困难,他没有专业设备,但有农场这个金手指,比起专业设备农场提供的各类资料更加完整,少了很多试错步骤。   实际上他的起步已经很高了。   带着伴读回回宫之后反倒是让他知道一个意外的消息,他有可能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宫内有位才人有孕,时隔九年皇宫里又有了好消息。   很多人都以为南枝会是仁安帝最后的一个儿子,毕竟仁安帝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算太好。   当初皇后有南枝的时候,大家就十分意外,在南枝以前宫内已经有六年没有新生儿了,九皇子就属于意外情况了,没想到意外还能有第二次。   南枝倒是没那么多感觉,他对自己是不是仁安帝最小的儿子并不在意,只要他是他爹最重要的儿子就好。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爹对这个孩子似乎并不期待,还暗含厌恶。   这就让南枝困惑了,仁安帝对待除他以外的皇子态度没多大差别,也就他的几位兄姐待遇特殊几分,其他公主皇子虽说算不上不喜欢,但仁安帝对待他们也还算上心。   即使拥有北狄血统的五公主,仁安帝都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情,这个孩子说不定会是他爹最后一个孩子,怎么说对小儿子应该会多一分耐心才是。   他一直以为仁安帝对待他如此特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是老来得子的宝贝金蛋,自然会多几分偏爱。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南枝若有所思,仁安帝却不愿意多说什么,似乎似怕污了小儿子的耳朵,只说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让南枝不用多想。   “清晏……你说……”南枝欲言又止,想要听听伴读的想法,又回想起仁安帝说起不会有第二个小儿子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   再怎么宽和的君主,只要大权在握,就没有狠不下心的,这份狠厉从未对着南枝展现过,他一直觉得他爹是个宽厚容易被欺负的老好人。   如今却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和原著中那个温吞平庸的仁安帝似乎也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实在是太多,虽然南枝有时候依旧会在意原著设定,但也已经学会接受他认识的人与原著不同。   经历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这是他一直坚信的道理,没有谁会一尘不变原地踏步。   即使本人不愿意改变原地踏步,环境的迁移却让人被动做出改变,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   南枝见到这份真实并没有觉得多恐惧,相反他十分高兴,他身边的人都是真实的,而非纸片人。   顾清晏看着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南枝,心里不由得叹口气,仁安帝猜测的没错,也安排他做九皇子的思想工作。   并非皇帝直接下达命令,而是一份不该出现的情报,仁安帝默认让它出现,这就是告诉他,有些事可以通过第三方让九皇子知晓,让南枝有心理准备。   “枝枝,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别再纠结怎么开口,能不能让他知晓了。   “你知道?”南枝意外,他都还没搞清楚亲爹是什么情况,怎么他的伴读比他这个儿子知道的还要多?   顾清晏苦笑,他也不想知道那么多,这里面涉及到很复杂的因素,特别是这还属于宫中秘闻,甚至能算得上丑闻。   这份消息没有经过他人之手,而是通过某种特殊方式,直接送到他手上的。   “陛下不知如何给你解释,给了我一份特殊情报。”特殊到他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头疼,那些事皇帝自己说不出口,他就说的出口了?   南枝怀疑的看向伴读,绕过他这个亲儿子,告诉另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和他解释?   “你说说,我倒要看看有多特殊。”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自己亲爹好像和另一个孩子更亲近的不爽。   虽然他知道仁安帝肯定不可能看顾清晏比他还重,但就是忍不住闹小情绪,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撒娇。   顾清晏组织好语言,刚想好怎么开口,就被通报打断。   “启禀九皇子!宫里出事了!”青禾匆匆忙忙进来通报。   南枝和顾清晏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孙才人滑胎大出血,薨了!”   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顾清晏脸色微变,他没想到仁安帝动手会这么快,他都还没来得及和南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他拿到的情报,他又觉得仁安帝动手那么快并不奇怪,只是如此他又该如何解释?   南枝也没想到,他还没来的及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个事的情况下,当事人直接没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 第78章   仁安帝下手太快, 根本没给顾清晏足够的时间和南枝解释,只能咬牙拉了拉南枝的袖子。   南枝回神,让青禾先退下, 他知道伴读有话要说, 或许和孙才人也有关系。   “之前那么难以启齿, 现在能说了吧?”他也知道为什么仁安帝闪烁其词, 不愿意正面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这事极有可能涉及到后宫阴私,一个当父亲的在自己孩子面前还想要点脸, 理解归理解, 南枝还是觉得他爹竟然先告诉伴读,再让伴读告诉他有些过分!   “这事上不得台面, 这个孩子不是陛下的。”顾清晏再怎么处事不惊,面对九皇子这个被他当小孩养的,他也带着几分难以开口。   什么叫孩子不是陛下的?南枝皱眉, 他爹被带帽子了?   他瞬间不高兴了, 比起刚刚的耍小性,眼下才是真不高兴, 他对仁安帝后宫那些妃嫔没多关注,他也知道他爹作为封建王朝的皇帝, 后宫定然不可能少人。   更别说仁安帝比起先代手段更加怀柔,这种软刀子在实施某些制度的时候颇有奇效,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仁安帝反倒是没有那么多主动权。   这不代表着他能看着他亲爹被绿无动于衷, 即使他知道这些女人有些很可怜很无辜。   只是人有时候不能纯粹以客观去看待某件事,特别是身处其中他还和其中一方有亲缘关系,仁安帝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对不住。   无论如何他不能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爹,更别说特殊时代背景下的想当然, 他虽说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却不代表他不脚踏实地。   “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想闹小情绪了,这里面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必须弄清楚,最重要的是孙才人这人没了,肚子里那个还挂着“皇嗣”的名头。   这里面问题太多了,况且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仁安帝的那又会是谁的?难怪当时他爹的神色那么厌恶。   那些难以启齿也有了解释,可是绕过亲儿子让人传话解释不还要多一个人知道吗?   他有些看不懂仁安帝的面子,难道让顾清晏知道就不觉得丢脸吗?   南枝不知道,仁安帝在他面前一点脸都不想丢,他想成为小儿子心中倒不了的山,可他也承诺过这种事他绝对不会让小儿子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陛下在九皇子之后不会再有孩子,这是陛下原话。”顾清晏也没想到皇帝为了保证小儿子的地位能那么狠。   南枝还没从亲爹被人戴了帽子的惊讶中回过神,就被伴读口中信息量爆炸的话炸懵了。   为什么那么肯定?即使他爹岁数大了,可也不是没有帝王五十多还能有孩子的。   毕竟他爹能有他,自然也能有下一个孩子,可是整整九年,除了孙才人这个“意外”,真的再没有喜讯。   毕竟仁安帝并不算年轻,没有新生儿南枝并不算太意外,只当是低概率事件,现在听到伴读的话,貌似不是一回事?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之后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能够这么肯定无外乎一点,仁安帝十分肯定自己没有能力再有孩子,所以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孙才人的孩子不是他的。   顾清晏也无奈,这种话要他怎么直说?   “陛下直言他想要的小儿子只有一个,太医院开药……枝枝,你不会再有任何弟弟妹妹了。”顾清晏说的含糊其辞,他真没办法说下去,特别是南枝那双清澈的双眸认真盯着他的时候。   即使说的含糊其辞,南枝也懂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爹干脆从自己身上下手,永绝后患。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声仁安帝太狠了,他明白是他的没安全感促使爹做出的决定。   仁安帝默默做了,没有告诉任何人,明明身为皇帝没必要为了小儿子做到如此地步,南枝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仁安帝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尽自己所能给南枝最好的父爱。   “明明……”明明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南枝还有几分难过,如果不是出了孙才人这种意外情况,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孙才人有孕的时机不对,再加上陛下可以肯定这不是他的孩子,这里面的故事就不好说。”伴读知道对方也有限,他的情报网看似强大,实则有些东西仁安帝不想让他知道,他要想弄明白还得费些功夫。   可对方是南枝的父亲,顾清晏也对宫内的一些阴私不感兴趣,因此也从未试图越界,除了与九皇子相关,其他一切仁安帝不想让他知道对方,他都未试图染指。   他的情报网能铺开的前提还有识时务这么一点,如今知道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南枝说。   他们之间情报向来是互通的。   “那这个孩子会是谁的?”南枝眉头紧锁,总不会原作者又埋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线。   孙才人?分位不高,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不然也不至于只是个才人,宫内能够和妃嫔保持关系的人选也不多。   内侍不可能,也就只有侍卫这个可能性。   侍卫和妃嫔,孙才人和侍卫……   南枝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即视感,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曾经看到过的红色肚兜视频,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会那么巧吧?!   原作者到底喜欢蹭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看到好梗都要融进去?南枝差点没被气笑,异界版孙答应和狂徒是吧?   如果这不是发生在他亲爹身上,他或许还想笑,如今丝毫笑不出来,甚至想狠狠把原作者抓起来揍一顿!   “枝枝?”顾清晏纳闷,这是想到什么了?脸都憋红了,这么气吗?   对南枝以外的所有人,顾清晏的共情能力都十分有限,因此头一次在九皇子身上体会到了茫然的感觉。   “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南枝努力让自己冷静,示意伴读不用管他。   “孙才人这一胎来的蹊跷,没的也很奇怪。”实在是前后间隔太短,即使皇城中的人命再不值钱,也不至于这么快。   顾清晏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下的手,这种时候,孙才人本人应该比谁都要紧张的,根本不可能随意信任他人,更别说造成如今这种意外滑胎,一尸两命的情况。   他一直觉得仁安帝的手段算不上狠,宽厚有余狠辣不足,他也不太明白世家对于仁安帝的忌惮从何而来。   平时他们也不怎么害怕皇帝,但所有的一切都有一条线,在线内他们敢肆意妄为,线外瞬间成了缩头乌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如今他倒是看出几分仁安帝让人忌惮的能力,这种悄无声息快速得手,如同潜伏许久的蛇,一击毙命。   “太蹊跷了,能查出孙才人是怎么滑胎,最后一尸两命的吗?”即使不爽对方给他爹戴帽子,但毕竟是条鲜活的生命,更别说还有可能牵扯到皇后身上。   “我尽力。”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查就能查的,不过九皇子想知道的,即使麻烦他也要将对方想知道的全部调查出来。   南枝明白,顾清晏说尽力,就是答应他会用各种方法打听出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禄阁——   仁安帝手上拿着一瓶药油神色不明,一旁候命的福禄低头一言不发,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尾巴处理干净了?”安静骤然被打破,仁安帝面无表情,看着手上的药油目光冷冽。   “是,处理干净了,一切都是意外,才人初次有孕,未有经验食用了相克食物,最终造成此后果。”福禄脸上也没有什么同情神色,对于这些他已经看到过太多。   更别说他是仁安帝身体情况唯一的知情者,皇帝想要不动声色达成某件事,少不了需要人配合,而福禄恰是仁安帝能相信的人。   其实他不在意孙才人是否和他人有所染指,但他在意他的枝枝唯一小皇子的身份被抢走。   别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即使是他的他也并不欢迎。   他手中的药油混了红花,红花通经活血,跌打损伤药里在所难免会加上一些,他手中的不过加的多了一点。   孙才人有孕自然不能用这种药油,但仁安帝想要这东西不动声色出现在她手上,让这一切不动声色处理干净是件十分简单的事。   恐怕当事人至死都不明白,她已经足够小心了,为什么还是会被算计,她没想到对她下手的是皇帝,这个皇城最大的掌权人,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了的。   “小顾大人在查孙才人的事,您看……?”福禄小心开口,他知道想查这件事的人肯定不会是顾清晏,而是顾清晏背后的九皇子。   仁安帝怔了一下,贴身内侍都能想明白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弄清楚孙才人的事,冷酷无情的外壳碎裂,心中只剩满满的无奈。   他还能拦着不成?将手中的药油扔给福禄,示意对方如果真查到他这,就把这瓶药油给南枝他们。 第79章   顾清晏也没想到一切那么顺利, 他根本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仁安帝的贴身内侍直接转交给他一瓶药油,多的什么话也没说。   都是聪明人, 他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仁安帝默许他告诉南枝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微妙的感知到仁安帝对待小儿子一种不见底的纵容, 同时心中困惑更多, 如果对方真的在意南枝这个小儿子,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确定想要南枝当继承人后, 完全没想过问问当事人意愿?   强势又纵容, 仁安帝明显很在意南枝的感受,顾清晏越看越迷惑, 他觉得南枝身边很多事都和他预想中不太一样。   他拿着一瓶药油回到紫宸殿,脸上有些神思不属,看着南枝的目光如同一道无解的题目, 反倒是把南枝看的莫名其妙。   摸了摸自己的脸, 应该没有沾上糕点屑才对,怎么这个眼神看着他?   “清晏?”南枝伸出小爪子逛了逛, 然后轻轻推了推对方,唤对方回神。   结果伴读回过神后满脸复杂的将药油交给南枝,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又来了!!!   南枝心里不太高兴,又是一副有事瞒着他,想说又不说的样子, 看着就让人生气。   察觉到九皇子的怒火, 顾清晏也知道他让人误会了。   “这是掌监给我的。”将手里的药油放到南枝手上,一支普通的白瓷小瓶,里面装的东西也平平无奇。   南枝研究手里的药瓶,他倒是没看出这是药油, 只知道这或许是什么药,于是将药瓶的塞子打开,轻嗅药瓶里药物的气味。   “有点熟悉,这是什么?”他没反应过来,福禄把这东西给他伴读是什么意思,他最近也没生病。   “活络油。”看着南枝明显还没想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心里也很无奈。   “又没跌打损伤,送瓶活络油作甚?”他最近又没磕磕碰碰,完全用不着。   完全没想过这瓶活络油根本不是给他用的,而是知道他想查孙才人的事,所以才将东西给他。   伴读有时候都觉得九皇子迟钝到可怕,有时候却比任何人都敏锐,他都分不清南枝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什么模样,他都觉得喜欢。   “这是调查孙才人的时候,掌监给我的,许是陛下授意。”顾清晏提醒。   仁安帝让转交的活络油?   南枝思忖,看着手里的药油,犹豫开口:“孙才人有去太医院拿药吗?”   “有派宫女去太医院,听说前段时间孙才人腰背酸痛,太医看过后说是孕期反应,建议用活络油缓解。”知道南枝想弄清楚的是什么,之前孙才人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太正常。   太医?自从三年前太医院大清洗过后,基本上全权掌控在仁安帝手上,如果他授意太医做什么完全不用花费任何心思。   更别说没有母家支撑,地位低下,同时有孕之前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若非这惊天一孕,恐怕宫里知道孙才人的都没多少。   况且孙才人会想要这个孩子吗?如今人已经没了,南枝也没办法问当事人怎么想的,之前他猜想她会保护这个孩子,毕竟为母则强,并且过于想当然了一些。   这个孩子出身有问题,如今她更是成了靶子,若是她本人也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呢?   不对!   她应该是很想生下这个孩子的,回想起孙才人知道自己有孕后的一系列行为,如果不是害怕生不下这个孩子,她不会躲在自己寝殿内没出过门。   对待吃食也十分小心谨慎,一副深怕出现意外的模样。   “她不会不知道活络油里有活血药材,对于有孕之人并非好东西。”更别说剂量大到一尸两命的地步。   南枝总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但细节根本不是他能接触的,仁安帝给出这瓶药油,意思就是将他能知道的答案给他了。   这里面的事肯定不仅仅是这一瓶药油,同样也不可能只有仁安帝一人手笔,或者说绝不只有药油这一样东西。   仁安帝不想他再继续深查,南枝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看着深宫这个巨兽将又一条鲜活生命吞噬。   “枝枝,若是你还想知道更多,我也可以……”看着明显不太满意的南枝,顾清晏觉得他还能继续查一查。   南枝摇头觉得没必要再查下去了,参与的人有哪些,最后怎么成了如今的局面都不重要,仁安帝告诉他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在他爹的掌控之中,发生的所有都有他推波助澜或者直接出手。   所以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这次的事给他一个极大的冲击,反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和他印象中不一样父亲。   他没有害怕,只是不适应这种转变,就和向来温柔的人突然变得毒舌恶毒,这种反差让人难以接受。   为了防止仁安帝多想,每日三顿南枝换着花样让小厨房做了,给爹送过去,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吸收,适应一个陌生一点的亲爹。   他躲人并不是不认爹,他不懂为什么仁安帝突然在他面前展现过往没有的一面。   身为皇帝肯定不可能只有他面前那个温和有耐心,并且无底线纵容的老父亲形象,南枝心里知道,也并不意外自己父亲有这一面。   他本能觉得仁安帝将这一面暴露给他,有一些他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在逐渐远离,可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只是心里有了紧迫感,反倒是无所适从。   他没留意到听见他所说,伴读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并且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放弃。   什么东西逐渐远离?当然是安逸躺平的闲王生活越来越远,自然心里本能会有紧迫感。   那是压力与责任逐渐成了枷锁,不得不说九皇子的第六感十分准确,即使在仁安帝有意隐瞒之下还是感知到一些端倪。   南枝心中暗自纠结这段时间,仁安帝也没打扰他,更没有逼着他快点适应想明白,任由他躲着自我消化。   只不过意外让南枝没有那么多时间静静了,豫州的地动仪有反应了!   南枝也没想到豫州的地震即将到来,原来提前那么多就有了迹象。   “除了地动仪外,可有其他异常?”照理来说动物比人会先感知到天灾的来临。   “豫州的狗近段时间脾气都非常暴躁,这算吗?”思索过后,顾清晏从记忆力扒拉出能称得上异常的情况。   狗特别暴躁……   南枝摸了摸下巴,越说越像。   “我想去豫州看看。”只有去看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能确定他的猜想。   “陛下不会应允。”若豫州真会发生地震,仁安帝根本不可能让心爱的小儿子去冒险。   人类在面对天灾时太过脆弱,即使是王公贵族也不例外。   “我必须去。”南枝十分坚定,即使仁安帝不允许他也必须去!   顾清晏觉得头疼,九皇子固执起来谁也没辙,即使是皇帝也犟不过自己的小儿子。   算了,交给仁安帝自己头疼算了,他只是个伴读,九皇子去哪他去哪,至于阻止对方,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找好借口,顾清晏心安理得将问题扔出去后,瞬间倒向南枝,一副他和南枝统一战线。   仁安帝:还真是谢谢你啊!   顾清晏毫无立场直接投降,将压力交给仁安帝,而当事人一无所知。   当小儿子找上门的时候,仁安帝先是一喜,知道南枝为了何事又开始头疼。   本来他还在犹豫,甚至想过要不要瞒着南枝,没想到有的人消息来的太快了!   仁安帝暗自后悔,不该让顾家小子的消息网那么广!   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封锁消息,结果就被这小子背刺!   不好迁怒自己小儿子,但迁怒别人家孩子他没有半分心理压力,别说迁怒顾清晏,即使他面前是他大儿子他照样迁怒不误。   “不许去!”话十分强硬,神色也十分严肃,就是眼睛不敢看小儿子,而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南枝身后的顾清晏。   被瞪的伴读丝毫不觉得冤枉,毕竟他倒戈太快,并且心安理得将压力扔出去,被瞪也就被瞪吧。   “爹,我要去。”南枝也没有大喊大闹,同样十分平静,并且坚定。   仁安帝无奈:“记得你和朕说过什么吗?如果地动仪真如你所说那样灵敏准确,那豫州就会发生地龙翻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忘了吗?”   “爹,你别再瞪清晏了。”明明提要求的是他,但被瞪的却是另一个人,他爹多少有些不讲理了!   仁安帝差点没被气笑,他小儿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小儿子的错吗?自然是顾家小子这个伴读没有当好!   顾清晏低着头,心里希望仁安帝能够坚持久一点,别那么容易被九皇子打败。   反正他毫无办法,对于一个萌物控而言,怎么可能拒绝自己的终极梦想?   虽然顾清晏并不知道有萌物控这种东西,但他的状态就是这个状态。   “你要去豫州,朕还不能生气吗?”自己儿子要去危地,他难道还要笑脸相迎?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您这是不讲道理!”南枝忍不住控诉,并且十分大胆的上前将双手拍到仁安帝面前案桌上。 第80章   仁安帝差点没被气笑, 他在小儿子面前还不讲理?真要不讲理就直接把人关起来了!   “朕还不讲理?要是不讲理,现在又拍的是谁的桌子?”仁安帝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对于小儿子他是真没半点脾气, 即使被拍桌子更多还是无奈。   南枝的举动可以说是以下犯上, 真要追究起来绝不是他一个小皇子能够承受的, 可他依旧无所顾忌这么做了。   无外乎他知道仁安帝不会和他计较, 父亲终究拗不过强势的儿子。   “是你先不让我去豫州的!”南枝也气,他是有正事, 又不是去玩。   还有一点让南枝不高兴, “爹!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不让瞪伴读了,他就转头瞪自己的贴身内侍, 反正就是不和南枝对视,就好像知道一旦对视,自己根本无法硬下心肠, 只能举手投降答应对方任何要求一样。   “太危险了, 如果你不想待在盛京,朕可以送你去其他地方, 但豫州不行!”仁安帝和南枝对视,这一点他绝无退让可能。   南枝思索片刻, 目光灼灼的盯着仁安帝:“这段时间您不想我待在盛京,只要出了盛京,无论送我去哪儿, 我都会去豫州!”   仿佛抓到亲爹留下的尾巴, 南枝眼睛亮的吓人,如同高傲的小猫咪逮中了他的猎物,矜持的寻求夸奖。   仁安帝眼中是骄傲也是无奈,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能够说服小儿子的办法, 他的幺儿从来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你要去豫州?可以。”答应的话就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   南枝一喜,脸上胜利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也还没来得及谢恩,仁安帝就立刻补充了一句。   “让老大跟你一块去,一应事务以他为主,如果不依那朕就直接将你关在皇庄也未尝不可!”虽然输了,但为了面子狠话还是要撂下的。   南枝也明白不能得寸进尺,亲爹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行行行,只要能让我去豫州。”南枝答应的果断,并且十分给面子的准备行礼谢恩。   见好就收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十分好满足,再说他只要和大哥一起出门,最后谁听谁的仁安帝还能自己盯着不成?   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脸上却一脸乖巧,一副什么都好说的模样,看着就是伶俐听话的样子。   仁安帝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很多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也没多说什么。   大儿子应该有分寸,再说如果老大照顾人不周到,他直接罚老大就行,还不心疼。   南枝有南枝的算盘,仁安帝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拿小儿子没办法,却知道对方软肋在哪儿,想来心里有所顾忌行动会收敛几分。   顾清晏将头埋得更低,装作自己不存在,这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明明都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还能心照不宣的故作不知,互相退一步让双方脸上都好看。   至于被推上了监护幼弟位置的大皇子?   之前南岭和南枝去泉州,大皇子就心心念念好久,他也想和弟弟一起出门。   因此大皇子知道他是仁安帝控制幼弟的工具人,依旧还是十分高兴,他愿意帮他弟的忙。   最后大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枝枝,你觉得陛下真不知道你的打算吗?”顾清晏觉得这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太神奇,三年他都没看明白他们的默契到底在哪。   南枝目带怜爱,仿佛在看傻孩子的目光。   伴读也不生气,只是他搞不明白这种相处方式,到底是心照不宣,还是真不明白。   “爹他拿大哥当约束,让我行事多顾及几分,他知道我在意大哥,为了不让大哥受罚,自然会学着收敛。”南枝十分清楚,这就像交易,他们各退一步。   他爹就是知道他看的懂才这么做,而不是明着去约束他,而他也是知道爹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也没咄咄逼人。   顾清晏了然,果然他之前猜测没错,父子俩有自己独有的默契,彼此没有明说,却心照不宣划出底线。   时隔三年,九皇子又要出远门,青禾忍不住发愁,她们家皇子也不过九岁,怎么就老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统共加上豫州这一次,也就出两次远门的南枝:……   行吧,他能体谅青禾的担忧,毕竟他去皇庄对方都要挂心,更别提这次去的还是豫州,即使有大皇子陪同,依旧没那么让人放心。   回想起去泉州那一大堆行礼,南枝简直头皮发麻。   “姑姑,此次去豫州不可如泉州那般,多装一些药物即可,况且豫州离盛京不远,与荆州接壤,并非什么穷苦之地。”豫州如果发生地震,最需要的还是药物。   豫州气候也适合种粮食,如今抢收一部分,再从其他位置调动一部分,问题应该不会特别大。   南枝心中开始盘算,之前他将二代种子交给仁安帝,如今正好赶上收成,产量大幅度提升,即使豫州地龙翻身也不是不能拥有足够物资平稳度过。   解决豫州的事之后,他还想去荆州看看,孔亮虽说每月都有给他传书,但进展其实并不乐观,冯凤熙那边似乎也出了问题。   豫州说不定还能成为荆州的突破口,荆州的河坝始终是南枝的一块心病,即使仁安帝派专人去加固了,他依旧不放心。   也不知道这次会碰到什么事,士元在豫州接应,豫州牧也不是公私不分之人,应该不会为难他。   所有派出去当地动仪监测官的,豫州牧可以说是最配合的地方官之一,也是他在发现地动仪有动静后第一时间上报,没有想着拖延。   即使有可能闹个乌龙,也比真发生地龙翻身造成更大损失好。   “怎么面带愁色?”顾清晏看着南枝面色不好,连忙关心。   “豫州牧……应该不会为了刁难我而故意捣乱吧?”对方应该不是如此幼稚之人。   伴读轻笑出声,看着满脸纠结的小皇子,就知道对方想到什么,九皇子和豫州牧的纠葛他一清二楚。   其实根本没有南枝想的那么严重,甚至豫州牧与九皇子也没什么过节,主要是豫州牧的脾气古怪,别别扭扭说话喜欢弯弯绕绕。   南枝这样感情方面喜欢直来直去的,简直是两种极端,豫州牧本身对九皇子没什么意见,甚至还带着欣赏之情,架不住嘴笨性格还别扭,愣是让小皇子以为对方讨厌他。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直球碰到了傲娇系,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矛盾,但直球感受不到傲娇的示好信号,就觉得俩人关系不好。   如今南枝和豫州牧就是这种情况,豫州牧比大皇子还大几岁,虽然在州牧之中算是年轻有为,但和九皇子之间,都足以当小皇子父亲的年纪。   他不喜欢世家的骄奢之风,对于皇室子弟更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觉得皇子们过于奢侈,特别是三皇子南岭,他最看不惯。   不过南岭的所有的奢侈都是靠自己行商赚的钱,自己给自己花钱享受,即使豫州牧看不惯,也没太多意见。   他真正不喜的是不知人间疾苦,靠着国库税收过着奢靡生活的蛀虫。   如同南枝这般,豫州牧还挺欣赏九皇子的。   如果不是每次一见面,他就说什么“九皇子不可过于骄奢”“知人间疾苦很好,不可改变初心”这类让人误会的话,南枝也不会以为豫州牧对他有意见。   特别是他们初见是在皇庄上,豫州牧跟着仁安帝一起,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手上还沾着泥巴,站在农田边观察地里农作物的九皇子。   “皇子如此未免有失礼法。”但能体会人间疾苦,这样很好。   明明心里是夸奖欣赏,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在挑刺,对于南枝而言只能尴尬一笑,跟仁安帝告罪之后去换干净衣物。   “相信我枝枝,豫州牧并不讨厌你。”顾清晏笑着摇头,有心解释两句,毕竟要和对方合作了。   南枝点点头,也没说信或不信,不过看他神色就知道并没把伴读的话放心上,他感觉豫州牧对他的态度就是别别扭扭的,说不上讨厌他,也没什么恶意,但就是相处起来很费力。   好在他也不需要长期和对方打交道,只是这次去豫州短时间合作。   大事情上,他相信对方肯定是靠谱的。   这次豫州之行,各方势力也都在关注,一个默认储君,一个最受宠皇子,这俩人的动向可以说是重点关注目标。   顾清晏也被顾家叫回去问过,不过他回答的滴水不漏,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一句有用的都没透露。   除了大司农以外,其他人也没察觉出他在耍小心思,而唯一看出来的人,皱眉之后也没有选择追问,到底是怎么想的顾清晏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这些。   无视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的大司农,顾清晏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你有意脱离顾家,即使家族召见,能不回还是不回吧。”大司农背对着儿子,他们之间虽说是父子,但关系生疏到如同熟悉的陌生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只是这么多年,他尝试过各种手段,依然毫无办法。   顾家不是顾清晏的归属,而他这个失败的父亲同样不是。 第81章   顾清晏知道大司农的意思, 这种自我感动的父爱他不需要。   他对大司农的心态变化一清二楚,无外乎觉得身为父亲缺失他的成长,如今他又成长远超对方预期, 于是有了新的想法。   自以为好的方式给予所谓的补偿, 发现他并不接受以后, 干脆换了怀柔, 特别是顾家掌控不了他后。   干脆顺水推舟,做顺水人情让他心存感激,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大司农也能充满算计。   所以他才很厌恶这些世家虚伪的外皮,还不如仁安帝面对南枝时的真诚, 身为帝王却依旧愿意为小儿子放下高傲。   见识过真正的父子之情以后,大司农后知后觉的父爱变得廉价起来。   南枝发现回了趟顾家的顾清晏心情似乎并不是特别好,他在想该怎么让伴读心情好一点。   “清晏?你怎么了?”感觉心情好差。   伴读有些错愕, 为了不将负面情绪带给小皇子, 他刻意掩饰过后,没想过还能被看出来。   想想也是, 他们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也算是一起长大, 他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关怀,他已经拥有最好的了。   “无事。”将顾家的糟心事扔到脑后,反而不愿意让小皇子和他一起糟心, 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不少。   南枝若有所思, 不过伴读心情确实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如果对方不再受负面情绪干扰,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看着乖乖点头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是他一眼相中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觉得越来越喜欢这个弟弟。   南枝并不知道自己又戳到伴读的萌点,他的一言一行在伴读眼中都很可爱。   这次去豫州与去泉州不同,豫州与盛京相邻,官道来往也快,特别是这两年还将盛京附近的官道都重新翻修了。   水泥铺的路比以往旧路平坦不少,马车行驶起来也平稳,带的东西依然不少,但速度并没有被拖累多少。   大皇子第一次和幼弟一起出远门,虽然知道这次主要是为了正事,但在路上他觉得还是能够培养兄弟情,更别说共同处理各种麻烦,更加能促进感情。   “豫州牧不太喜欢我,到时候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南枝有些犹豫,为了行程顺利,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顾清晏差点没破功,说了那么多结果小皇子还是以为豫州牧讨厌他。   “真的不用,州牧他真不讨厌你。”摇摇头,他也不欲再过多解释,改变一个人的固有印象是困难。   一如曾经南枝费力改变那些农民固有思想,去接受新农具一般,那个过程是漫长且艰难的。   伴随强制措施和怀柔安抚,以及最后收成确实比之前要提升不少。   多管齐下才让那些固守原地,不愿意做出一丝一毫改变的农民踏出了第一步。   从零到一的突破向来是最艰难的一步,当初南枝用了一年多才取得成果,豫州牧要想改变小皇子的想法也要用更多的耐心才行。   南枝看向伴读,一看就知道对方根本和他不一样,他不是不知道豫州牧的别扭,只是他和豫州牧之间不是坦率与不坦率问题。   他有些像直觉系的小动物,和人相处,怎么相处很多都是以本能去判断。   对于豫州牧他倒没有那种排斥感,也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隐约能够感觉到善意。   可此人太过别扭,甚至还有一种固执,对方有些观念他不能苟同,不完全算同一条路上的人,所以他和豫州牧相处起来十分别扭。   更别说对方说话过于直愣伤人,这并不是南枝擅长应付的那一类人。   与其说豫州牧不待见他,其实更多还是他在躲对方,这里面的一些东西太复杂了。   罢了,他如今要在豫州行事,不经过豫州牧是不可能的,只有双方配合才能更好的安排好豫州相关事物。   特别是后续碰到地龙翻身也需要豫州牧配合,他才能安排更多的百姓避难。   真不想和傲娇打交道。   南枝头疼,也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去和豫州牧磨合。   大皇子倒没那没多弯弯绕,并非说他没有城府,而是他和豫州牧不熟,也不太清楚弟弟和对方的关系。   此次出门看似办差,实际上他也清楚他就是作为监视人盯着幼弟,不清楚内情的人或许以为这支队伍的话事人是他这个大皇子,实际上真正的领头应该是南枝才对。   不过他乐于给弟弟当烟雾弹,他有预感豫州应该也不是铁板一块,豫州牧虽说是个好官,但他手下不一定和他一条心。   南珺心里也在思忖豫州形式,他知道这次去豫州是因为有可能发生地龙翻身,其实他心里不太赞同幼弟往危险的地方跑。   不过他也知道仁安帝拿南枝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暗自吐槽亲爹没用,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   同样管不住弟弟的大皇子,理直气壮对仁安帝指指点点,反正他面对自己儿子不像亲爹一样支楞不起来。   选择性忽略仁安帝对他这个儿子还是轻而易举拿捏,反正他在心里怎么吐槽,他爹又不知道。   可以说是十分出息了。   南枝也不知道大哥心里有多么大逆不道,他还在暗自头疼。   “若是实在不想见豫州牧,不若和大皇子打个招呼?”反正小皇子年岁尚小,本就不在这种寒暄场合的名单之上,只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南枝,才让这事变得有几分棘手。   反正也不算什么大事,顾清晏也没强迫南枝一定要怎么样。   “太失礼了,况且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在豫州咱们要待不短的一段时间,总要和州牧打交道的。”哪里是躲一次两次就能解决的呢?   豫州牧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家世背景肯定不是什么小势力,对方业绩也十分不错,作风虽然强硬,但日子过得并不算多奢靡。   可以说在追求安逸生活品质这一方面,豫州牧可以说是世家中一股清流,过得虽称不上如泉州牧那般清苦,但也十分质朴。   豫州离盛京近,路上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豫州牧站在城门口接大皇子和九皇子。   “下官参见大皇子。”豫州牧长的十分正气,由于不苟言笑喜欢皱眉,眉间还能看出化不开的紧锁。   身上穿的也是一身低调的灰袍,整个过程十分公事公办,看不出丝毫别扭。   南枝听到豫州牧的声音,脸上神色纠结,但也知道不能继续躲马车之中了。   “袁大人好久不见。”掀开马车帘,看着那张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黑脸,硬着头皮和对方打招呼。   “九皇子?您是千金之躯,怎可来此?这不是胡闹是什么?”豫州牧袁肃脸更黑了,看着南枝的目光也满是不赞同。   又是这样!   南枝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特别讨厌和袁肃打交道!   对方总是一副为他好的做派,说出的话每一句中听的!偏偏这人说的十分真诚,他是真不觉得自己这种表达有什么问题。   这种不坦率,实在给南枝带来不少困扰。   袁肃是汝南袁家的家主,是豫州本地世家豪强,没没说起汝南袁家南枝的吐槽欲望就又来了。   这不还是逮着三国在薅吗?!   不过袁肃和袁绍完全是两类人,袁肃没那么大的野心,世家之中也是个怪人。   比起袁肃,他的侄子反倒是在原著中有一席之地,也算是前期的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那个侄子和袁肃十分合不来,或者说袁家对于袁肃这个家主十分不满。   南枝可以说看到豫州牧袁肃就头疼,没错,此人是个好人,也能算得上是个好官,甚至还是世家中的一股清流。   但对方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管他?仁安帝都没有如同此人这般,根本没想过这种行为多么让人讨厌。   “此次孤是有要事在身,又是最了解地动仪的人,事关地龙翻身之大事,袁大人不必如此做小儿女态。”由于对方说话老是往南枝雷点上戳,他对袁肃也本能想刺回去。   袁肃也没觉得九皇子冒犯,只是心中暗自懊恼,似乎又说错话了,他原本就黑的脸更加难看。   “……请大公子和九公子随在下来。”豫州牧干脆不再继续说惹人讨厌的话,进一步扩大矛盾。   南枝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如同一只扎手的刺猬,忍不住咬唇,心里同样升起悔意,明明之前路上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结果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情绪。   他想要道歉,但对方已经没有再看他。   伴读上前捏了捏小皇子的手以示安慰,这俩人也不知道是气场不合还是怎么回事,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明明袁肃所有皇子中最欣赏的就是南枝。   南枝明白,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是得想办法和袁肃和解,不然很容易影响他们后续合作。   “不着急,咱们先去找士元,了解最近地动仪的动向。”顾清晏轻声安慰。   南枝无奈,也只能如此,结果就看到一只老鼠“嗖——”留下一道黑影就窜不见了。   大白天的,老鼠怎么那么活跃?!   这些地震前的预兆越来越明显,他和袁肃之间的别扭都不算什么,眼下地龙翻身这件事更加重要! 第82章   “刚刚……”南枝犹豫, 老鼠窜过去太快了,快到他都怀疑是不是他眼花了。   顾清晏冲着南枝摇头,示意他并没有看错。   “老鼠。”他眼力好, 清楚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真实面貌。   这种反常的预兆让他知道并非巧合, 地龙翻身原本只是猜测, 有这些异常辅助更加确定这个可能。   原本心怀侥幸, 想着即使原著里描述过豫州有过地震,如今他身处的真实世界说不定会有变化, 地震被他这只小蝴蝶一翅膀扇没有了也说不定。   他的一些奢望最终还是奢望, 地震还是发生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剑始终对准着他, 即使目前看不出杀机。   之前他隐约有种猜想,正文从没出场过的九皇子,恐怕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 不然他这么大一个意外情况不可能不引起连锁反应。   南枝恨不得揍原作者一顿, 连出场都没有的背景板炮灰角色,为什么会有主角配置的穿越者身份!   太坑了!   眼下也不是生气惊天巨坑的时候, 还是要了解豫州还有没有其他异象。   身为豫州牧肯定是最清楚豫州情况的,更别提袁肃背后的袁家还是豫州地头蛇, 直接找他了解豫州才是最好的选择。   南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豫州牧,余光瞥到他的大哥侧身给他让出位置。   “袁大人,地动仪上铜珠掉落后, 豫州可有其他异样?”尽量忽略对方惊异的目光, 努力公事公办。   袁肃没想到九皇子愿意主动找他,他性格虽然别扭,但脑子不笨,也知道自己这种说话方式容易得罪人。   只是多年习惯没那么容易更改, 说错话事后他也会懊恼,以往没想过改是因为没必要,如今想要和九皇子好好相处,反倒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改过来。   惊讶的目光带着喜意,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主要是为了正事,所以选择主动踏出一步,于是他也不在这时候掉链子。   “这几日牲畜都十分焦躁,蛇虫鼠蚁平时不怎么见的,最近也闹的特别凶。”说到正式,豫州牧也不别扭了,说话方式也正常不少。   南枝越听心越沉,这已经可以九成以上肯定有自然灾害了,最大可能性就是地龙翻身!   “最近地龙翻身的可能性很大,这段时间让百姓尽量在空旷地生活,尽量不要回家,在空旷地搭建帐篷……”面色凝重,一点点交代该如何预防避免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   他说的帐篷和后世的露营帐篷不同,而是类似军营里的大帐篷,结构比较简单,也没什么重物结构会砸伤人。   尽量让人集中住帐篷里,即使碰到地震,房屋垮塌也不至于伤到人,位置还不能离山太近,不然容易碰上落石,或者山体垮塌。   短期豫州百姓或许会配合,但地龙翻身只能说在近期,没有具体时间,因此让百姓长时间待在城外也是一大难题。   再难也要想办法推行下去,不然命都没了,还在意什么损失不损失?   “如此恐怕不妥,地龙翻身尚且属于未知,恐怕百姓不会愿意,容易引起民怨。”毕竟还属于秋收时段,即使粮食已经收获完,还有其他活要干,不能闲着。   南枝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也知道袁肃并非鸡蛋里挑骨头,而是认真的发表他的看法,这些问题确实存在,也必须解决。   “修路吧。”堵不如疏,他的家底也经得起这种消耗,况且修路也在他计划范围之中。   袁肃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修什么东西?   “即使修路也用不到那么多人,那些老弱妇孺该如何处置?况且修路的费用……”也不是他想泼凉水,而是九皇子太过轻描淡写,反而将大工程变成了儿戏一般。   南枝不缺钱,更别说庞淄这个古董商不干人事,最后反倒是便宜了他,将盛京百姓的钱退回去后,留下的也是一笔巨款,更别说他私库亦有不少。   平时他不怎么花钱,衣食住行也都由身边人包了,没有什么花销,又有固定进项,帝后又时不时给他补贴,可以说他是最不差钱的人。   只是短时间雇佣整个豫州罢了,还是掏的起这个钱的。   南·财大气粗·枝决定以砸钱解决,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放心,青壮年修路,给工钱,老弱妇孺可以负责后勤帮忙做饭洗衣服,同样算工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别提他还准备直接将豫州百姓当做雇佣对象。   这样既不会引起恐慌,又能将豫州的官道修好,同时还能巧妙躲过地龙翻身。   这个计划但凡换个人都做不出来,因为砸的钱完全收不回去,同时这笔开销即使是顶级世家也不能轻描淡写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国库恐怕难以为继,这么大一笔银两恐怕……”袁肃未尽之语,国库肯定不可能负担这么大一笔开支,他们私人也难以拿出那么多银两。   南枝失笑,他并没有准备让国库掏,国库的银子每一笔都有相应安排,不可能都拿出来给豫州。   即使他是仁安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也不行,皇帝本人动用国库大臣都有一堆阻拦的,更别说他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国库,他自己的私库就足够了,更别说一旦修好了豫州的路,对于行商而言是件好事,从长远来看未必修路钱不能赚回来。   毕竟物流也是挺赚钱的业务,身为官方机构还有保障,完全可以薄利多销,将修路的钱赚回来。   前期投入大,对于南枝而言却不是完全回不了本。   “放心,不动国库,所有花销都由孤承担。”   袁肃心中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九皇子不太爱听的话,到嘴边又将话咽了回去,豫州百姓少说有数十万之众,这么多人的吃喝还有工钱,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依靠国库,私人掏那么多钱,即使是他身后有整个汝南袁家都撑不住。   他发现所有人都小看了这位九皇子,不动声色间拥有比国库还丰厚的私库。   “州牧有所不知,枝枝不久前刚从世家得了有力支持。”南珺面含笑意,至于这个有力支持是否自愿,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前段时间将盛京闹的沸沸扬扬的古董商,袁肃也有耳闻,不过即使加上世家“支持”恐怕也很难长时间支撑。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毕竟为了这次的地龙翻身,早在三年前他就开始暗中规划怎么将利益最大化。   如果做了那么多准备,还不能解决豫州问题,那只能说上天不公了。   但他相信绝对不会有必死局面,不然也不会让他绑定他的农场了。   他不是变数,但他的农场系统一定是!   【恭喜宿主参与豫州地动事件,命运轨道偏移+1】   几乎是在回应他的信任,农场给予了肯定答复。   南枝明白这并非巧合,若是参与进这次事件就能增加命运偏移轨迹,那他出发当天就该触发。   这次的提示音实在肯定他的一些猜测,同时也让他明白农场似乎并非单纯死物,同样也非活物。   目前他还说不上来因果,但他知道农场是来帮他的。   直觉系小动物的生存法则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南枝一直都是如此坚信。   农场的事暂时放一放,这么多人的粮食问题,对于他人而言很难解决,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更别提还有一个察觉到他秘密,没有追问默契帮他打掩护的伴读。   农场里的粮食都快堆爆仓了,虽然仓库并没有上限,但就这么堆着南枝看着都觉得难受。   理智知道粮食不会过期,和感情上接受是两回事,放了三年的陈粮,他也该拿出来清清仓了。   心中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如何不着痕迹让豫州变为空城,让百姓尽量待在郊外空旷地带。   同时他也不忘和仁安帝联系,让他爹调一部分粮食,这样才能掩盖他粮食的来路问题。   南枝早就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目前不过是和各方达成一致,同时隐藏他的一些小动作。   袁肃不知其中内情,但看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九皇子,忍不住心生敬佩,他一直都知道这位小皇子是特殊的。   即使是被默认为继承人的大皇子,他都觉得比不上年幼的九皇子。   南珺并不知道豫州牧在心中将他和幼弟放在一起比较,并且在夸了他幼弟同时还踩了他一脚。   不过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甚至还会出言认同。   对于一个弟控而言,还有什么比夸奖他弟弟更能让他赞同的呢?即使这个夸奖含带一定拉踩成分。   其实早在南岭那个直脑筋找他想支持幼弟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在思考,他和南岭说的也不是假话。   他并没有太大执念,但皇位只能是他们兄弟三人之一才可以,其他任何一位皇子上位,他都不放心。   他们三个是皇后所出,天然的靶子,只要有野心的,首要就是把他们全按下去。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弟弟妹妹,甚至为了皇后他都必须去争。   如果真要问一句,他适合那个位置吗?   其实南珺本人也不知道,他很多的是在努力让自己去变得合适,之前仁安帝的种种行径,让他知道他这个继承人对方同样并不算满意。   如今真正让其满意的继承人出现了。   大皇子复杂的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弟弟,隐藏在最深处的是止不住的担忧,将南枝并不喜欢的重担压在对方肩上,他不忍心。 第83章   南枝根本不清楚大哥心里想些什么, 更不知道对方心理激荡,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更何况他要考虑的事太多, 根本没那么多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情上。   顾清晏注意到大皇子一些情绪变化, 忍不住提高警觉, 不怪他戒备对方, 主要是如今大皇子和九皇子之间也算是竞争关系。   察觉到幼弟身边的伴读警惕目光,南珺冷笑。   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没有警惕这个外人对他弟弟图谋不轨, 反倒是对方先戒备起他来了, 简直倒反天罡!   被顾清晏这么一打岔,南珺反而放弃了继续之前的思考, 现在说一切都还早,可以往放一放再去想。   南枝专心在和豫州牧商讨流程安排,既然地动仪有动静检测出震源, 排除其他影响可能, 结合各种动物的一场行为,可以肯定最近定然会有地震。   时间不会拖的太长远, 修路工期长,倒也不怕拖不住那些百姓。   不过相关安排必须尽快, 这一方面还是需要袁肃配合,需要一定强制性才能避免更少的损失。   “如果要以建设豫州为借口,可能需要州牧配合。”不配合他也没办法一次性调动那么多人, 毕竟消息传播速度太慢。   即使用重赏也会浪费很多时间, 而眼下他们最差的就是时间。   袁肃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公事之上他自然配合。   即使他们规划的再怎么毫无漏洞,实际实施的时候里面总会有各种意外情况。   百姓过惯了日常,有时候和机器人也没什么两样, 基本上两点一线没有超出一点,改变对于他们而言是种惶恐。   特别是农耕大环境下,最重要的是农田中的那些事,修路虽说也有工钱,但对于向往稳定的普通百姓而言,有吸引力,又没那么有吸引力。   这也是用强制的目的之一,不然即使他愿意掏这个钱,也依旧会有固执的不为所动。   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酒又并非必需品,问题解决起来从来不像计划那么顺利。   百姓之中对于官府这种征劳动力的行为意见并不小,不过工钱给的多,再加上后续安置做的不错。   虽说对不让回家这一点颇有微词,但架不住工钱高,说来还是靠砸钱压下了负面消息。   如果不是南枝安排好一切,光是民怨就容易造成严重后果,也是因为这一系列举措带着强制性,但本身百姓并没有损失什么,恰恰相反他们还占了便宜,才接受的如此良好。   更别说还包了吃食,如今大多还处于饱一餐饿一餐,并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填饱肚子的百姓,对于这种提供粮食的好事,别说是心生怨怼,那巴不得能多干一段时间,吃饭的钱省下了,他们还能额外赚到工钱。   只要脑子没有问题,都知道该怎么选,怎么去配合。   不出南枝意料,他刚安排好没多久,地龙翻身就开始了。   当时南枝正在查看修路进程,结果一阵地动山摇,即使附近没有什么建筑垮塌,剧烈摇晃的地面就让人站都站不稳。   即使他们已经在郊外,离城镇有一段距离,依然能听到房屋垮塌,屋梁断裂的声响。   九皇子脸色微变,他完全无法想象城内情况会有多糟糕,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将整个豫州搬空后,损失的只有财产损失,并没有大规模人员伤亡。   他心还没安多久,就听到地面传来传来清晰的“咔嚓”声,这是地面裂开的声音!   地面裂开一条缝隙,瞬间张牙舞爪极速扩张。   南枝脸色极为难看,好在地面上出现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缝,却并没有出现大面积塌陷,毕竟这种荒郊野外,也没有谁有那个能力在地下挖出中空地下室。   只是裂缝看着吓人罢了,这种时候他表现的空前淡定,不淡定不行,毕竟他作为话事人要慌起来,百姓怕是会更慌。   豫州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即便知道有地龙翻身,但根本没几个亲身经历过的。   人对未知本就带着畏惧,更别说这份危险直逼面门,根本来不及动用理智,只能努力跟从本能恐慌,想要躲避。   这个时候南枝哪敢让他们乱动?别最后地震没有带来多大人员伤亡,最后全是因为踩踏导致这些人丢了小命。   “别慌!空旷地带卧倒!裂缝停下了!别乱跑!”南枝高声呼唤,跟着他弟弟人也帮忙。   只是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几个清醒理智的。   即使听到南枝说什么,也根本无法冷静,跟着照做。   南枝余光瞥见地缝停在了他们不远处,并没有进一步扩散,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又有了想法。   示意身边的人附耳。   “找几个人喊地龙翻身,有神仙路过,不忍看老百姓受难,已将地龙困于城内。”既然单纯讲道理说不通,那就用百姓最容易相信的封建迷信来破局吧。   听到吩咐的护卫面带犹豫,这样能行吗?   “听九皇子的,还不去办?”顾清晏看出这些人眼底的质疑,他也不解其意,却并不妨碍他相信小皇子。   护卫听到顾清晏的呵斥连忙行动起来,九皇子一直以来的人畜无害,反倒是养大了他们的某些毛病。   上面下达命令,无论对错他们都该照做,哪里有他们置喙的份?   看着被恫吓住,听话办事的护卫,伴读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这种危急时刻,南枝苦中作乐:“都成小老头了,还是想想怎么平息人群骚乱吧。”   顾清晏无奈看着小皇子,颇有几分大狗为了自家主人出气,结果不争气的主人还要在背后捣乱的纵容。   南枝又忍不住被自己的幻视逗乐,十分不礼貌的笑出声,引来了对方更加幽怨的控诉。   这里面的幽怨只有小皇子一人感受到,其他人只看到顾清晏脸上表情越来越冷冽。   不过南枝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逗人不能逗的太过,更别说如今也不是说笑的时候。   连忙观察侍卫喊话之后的动静,对于见识浅薄,一辈子都不一定出过一次远门的普通老百姓而言,不会有比这种仙仙神神的更让他们信服。   无论信不信话里的内容,也会停下骚乱确认真伪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更何况地缝确实到官道就没有继续往外延伸了,看起来就像是被画上了一道休止线,将危险隔离。   危险不一定真被隔离了,但面上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就可以了,这主要还是一个心理安慰剂效应,并不是说真有什么神迹发生。   好在这一招确实有用,就是副作用同样也有。   这些百姓不慌乱了,却一个个对着新修的官道跪下,如同真有仙神一般,膜拜神迹。   行吧。   这也算是从另一方面解决了麻烦,他丝毫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一嘴胡说,这条记录直接被放进了正史之中,后世研究学者对于是否曾经有过仙神争执不断,各种解释百花齐放。   甚至更加坐实了某些猜测他是神仙下凡,这种离谱言论。   此时只是为了解决问题,根本没有发现,百姓看他的目光不太一样了,将他进一步捧上神坛。   而一种无形贡他长生牌的风潮,从盛京卷到了豫州,并且由豫州这一小部分人传开,最终影响整个豫州。   南枝无意间达成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成就,并为未来的某件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南枝只觉得有些羞耻,但心理安慰剂是他自己发下去的,发展过程有些曲折,但最后达成效果如他所愿,他就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时候他即使否认,那些百姓也不会相信,况且这个时候解释还容易又造成新的恐慌。   最好情况只有南枝咬牙认下来。   看着不自在的小皇子,顾清晏之前被调笑的别扭一扫而空,虽然有些不应该,但确实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枝枝,为了百姓忍一忍。”克制住笑意,伴读一本正经,好像真的一副大事为重的模样。   看的九皇子牙根痒痒,地震最猛烈那一阵过去了,地面晃动频率下降,更加让老百姓心中认定,肯定是眼前这个小仙童平息了地龙翻身。   南枝外貌实在优越,再加上为了让自己更有亲和力,特意穿了一身月牙白带着微蓝的袍子,更加显得气质出众。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最猛烈的一阵过去了,后续余震还没完,如果他在百姓心中是小仙童形象,更加有利于让他们相信他。   果不其然,在他交代后续会有余震,不要随意进城,并且不要靠近山体,交代这些注意事项的时候,百姓看他的眼神更加信服。   如同预言家一般,斩钉截铁预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在南枝看来他就是将自己知道对方基本常识分享出去。   而在见识有限的古代质朴老百姓看来,这就是收到神仙指点,提前预知灾难。   南枝顶着这种狂热目光简直头皮发麻,可千万别因为他,这些百姓误入歧途,不用信仰他,更不用为他做任何事。   为了避免出现狂热信徒,他连忙再三交代,碰上仙神属于奇迹,可一不可再,神仙不会随意插手凡人的事物,还是要靠自己努力生活。   南枝心中冷汗都下来了,一个谎言果然要用无数的谎话去打补丁,这些老百姓能够正常过日子后,他并不希望那些用作心里寄托的东西继续造成影响。   人走出困境靠的最主要的还是自己。 第84章   南枝能够掌控的也只有这一片的百姓, 其他区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大哥和豫州牧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刚发生了地龙翻身,他想要联络其他区域, 确定其他区域的情况, 也十分困难。   他忍不住面带凝重之色, 也只能先将他这片区域的百姓先安排好, 还没完全安顿好,余震就又来了。   好在南枝提前打了招呼, 有心理准备的百姓们接受程度更高, 碰上余震也没慌乱。   甚至还能看出有条不紊,隐约看得出一些秩序在里面。   之所以还能这么平静, 最主要一点还是南枝提前有所准备,能够稳定保证这些百姓不饿肚子。   “枝枝,目前情况稳定, 派人专门去确定其他几个位置的情况了。”顾清晏靠近南枝的耳朵, 低声安慰焦虑的小皇子。   他知道不仅眼前这些人,九皇子还担心其他几快区域, 有大皇子和豫州牧负责的还好一些,那些零散没有靠谱负责人的, 那才是南枝真正担心的。   还有一个区域也能让南枝放心一点,那就是士元负责的,其他方位特别是袁肃那位原著中有一席之地的那个侄子。   那是南枝最不放心的, 这位后期展现出来的性格, 可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人,并且还十分残暴,不过如今他还不是掌权人,在袁肃的压迫下对方也没暴露真面目。   目前看着还是一脸仁善, 看着还像个好人,并且还是一副老实模样站在袁肃身后。   他不确定这种情况,对方能够继续伪装下去。   “我不担心州牧和大哥那两边,士元负责的那一片的我也不担心,其他位置……”其他人的能力他完全没办法相信。   豫州几十万人,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位置,而是分散成各个区域,那些有名有姓的管理者南枝都不太放心,更别提那些名不见经传的那些负责人。   这么多人,能救下多少,南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负责的这一片算是人最多的,也不过三万人。   三万人吃喝,外加这些人的心理疏导,南枝能保证这些人没有减员,只是有受轻伤的,他就已经算是很不容易,其他区域人少一点,比他压力会小一些。   其他区域可能不像他这样的低伤亡,甚至极有可能减员,提前有所准备,比起整个豫州几乎变成空城,如今这种局面反倒是比原本要好上不少。   如今豫州发生地龙翻身,还不知道盛京又是什么声音,他担心有人借此发难,毕竟之前仁安帝动作不少,还帮他扣下了世家那笔钱。   这次难免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比如制造什么天谴言论,逼迫皇帝低头下罪己诏,可以削弱皇权,让世家的话语权重新变回原样。   南枝若有所思,如今只是一个开端,要命的是后续连锁反应,如果此次他能让损失降到最低,也不是不可以将那些压力化为助力。   如同刀尖起舞,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谨慎。   他能做的也只有将他负责的这三万人安排好,剩下的只有将豫州垮塌废墟清理出一条道后,消息能够互通,才能统计此次耗损情况。   总不会比原著中更恶劣,最大问题反而是建筑垮塌后的重建问题,原本那些民宅修建的时候就没有具体标准,能遮风避雨就行,质量完全不做参考。   这次过后反倒是能够将那些“违章建筑”清理,然后统一规格去修更结实的房子。   总比之前修修补补要好一点,最后内里早就脆弱如同豆腐渣,这也算是破后而立了。   还好之前宰了世家一大笔,又把水泥折腾出来,虽然并非后世那种水泥,但已经是十分坚固的土水泥,比如今的材料更坚固。   边安排如今的百姓,边盘算重建的开销。   南枝好不容易将如今的局面稳定住,终于清理出一条联络的路,可以知道其他几个位置的情况。   他大哥、豫州牧以及士元这几个位置情况都不错,所说也有伤亡,但加起来没有超过百人。   这已经远比南枝预想要好得多,虽然受伤的人并不少,大多是轻伤,养一养就能养好。   而那些伤也是地动发生时,没能即使控制失控人群,出现小规模踩踏,好在局势控制的快。   不过余震不止一两次,好在都没有第一波地动那么剧烈,只是地面轻微晃动,除了晃得吓人一点,连帐篷都没晃倒,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到后面都习惯这种并不算太猛烈的余震了,即使有余震都能熟练做出对应应急避免风险举动。   “大部分地区都没问题,少数还联系不上的情况应该也会不出太大问题。”几十万人口的豫州,除了还有数万人不清楚情况,其他都没出现大规模伤亡数字。   其中一个联系不上,让他不放心的就是袁肃那位侄子负责区域。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对方还要凭借办好差事在袁肃面前好好亮相,争取更高的地位。   “能让这么多人平安无事,已属不易,若剩余位置有何意外,也与殿下无关。”伴读觉得小皇子还是过于自我苛责,没谁能够算无遗策。   即使提前知道了灾难的产生,也不能完全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太过强求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更别说一城人的命,更加没那么容易全都保全。   “你不懂,从生命的角度而言并没有平民贵族之分。”这是老百姓少数和贵族同样平等拥有的东西,虽然他们自己都没有这种想法,但南枝却不能理所当然的无视这份珍贵。   顾清晏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最近出现了一名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在义诊此地。”   前段时间很多受伤还有头疼脑热的,都是找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开始义诊的大夫。   这位大夫来历不明,医术却十分高明。   “大夫?”他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听伴读说起才知道。   不过说起大夫,他就忍不住想起原著那个脾气古怪,妙手回春的神医。   听说神医鹤发童颜,看面相不过而立之年,真实年龄却并非如此,只是此人驻颜有术,并且落入他手中的病人就没有治不好的。   不过神医行踪不定,原著中提及这位神医,描述他解决了由于水患带来的疫症,后来还救了命悬一线的顾清晏。   想来也不会那么巧,这位义诊的大夫那么巧就是神医。   “一位年纪轻轻就白了头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回想那位医者的模样,看小皇子好奇,将人描述给南枝。   南枝来了精神,他敏锐提取到关键词,不会来了个说神医就碰到神医吧?   这可是主角都没有的待遇,一言难尽的看了眼顾清晏,原著中这位可没少费功夫寻神医。   不知道原作者是不是觉得只有得不到的才会被捧上神坛,可以说除了救主角一次外,再没正面出过场。   神医的医术可以说是全文天花板,作者也承认医术最高人。   并且驻颜有术的世外高人。   “现在还在义诊吗?”南枝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   顾清晏点头,对方并没离开的意思,似乎在等什么,他猜测对方在等和南枝见面。   “不若一起去看看?”看出小皇子的意动,干脆带人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去看看也行,南枝若有所思,无论对方是不是神医,去认识认识愿意在灾难中挺身而出的医者也挺不错。   “你知道义诊的大夫叫什么名字吗?”坐诊这么多天,应该很有名才是。   最起码感谢他的人不会少,少不得要打听打听恩人的姓名。   “叫什么不太清楚,不过他让人叫他仲大夫,他说他姓仲。”对方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说了自己的姓氏方便人称呼。   南枝停下脚步,脸上神色古怪,望向顾清晏,感觉一大堆想要吐槽的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姓仲?确定吗?”真那么巧?原主角怎么都找不到的人,就这样水灵灵的撞到他面前了?   神医同样姓仲,名为仲景。   原作者碰瓷成瘾,几乎不用绕圈就知道这回蹭的又是哪个,就差没把原型是医圣张机写名字上了。   张机这个名字可能陌生,但换一个名字就大名鼎鼎了,写出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这位神医同样叫仲景。   可以说玩名字梗丝毫不掩饰了!   不过多亏作者爱玩梗,不然他还没那么容易记住那么多角色的名字。   他几乎八成肯定,这就是神出鬼没脾气古怪的神医。   剩下的还需要去见过当事人才能完全肯定,为什么他这一个活不到正文的炮灰,会认识这么多厉害的人?   南枝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配置,炮灰安排主角模板,偏偏又在正文丝毫没有提及,全靠读者连蒙带猜。   他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弄出这样的天才设计。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偏偏那么多槽点,南枝还是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准备去找第二部。   如果他没有穿越到大夏的话,恐怕第二部都看完了,主要是对方太会写了,简直剧情大爆炸。   所以他口嫌体正直,边吐槽边支持。   “枝枝?不想去看看了吗?”伴读习惯了小皇子时不时的出神,只是不明白停在原地到底是对仲大夫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   “无事,走吧。”回过神的南枝尴尬一笑,每次他想事就容易出神。   顾清晏也不介意,安抚的拍了拍小皇子的肩膀。 第85章   仲大夫支的义诊摊很简单, 在空旷的位置十分显眼,患者有序的排着队,和其他大夫不一样, 他脸上并没有挂着耐心安抚的笑容。   一袭白衣, 冷着张脸不怒自威, 看着南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本能对医生感到敬畏。   这大概是专属于医生的独特气场,如果不是靠近之后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 这位仲大夫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夫。   一般医术高明的世外高人, 看着都是上了年岁老者,这位驻颜有术不知岁数的, 反倒看着格外不一样。   倒不是说对方不像世外高人,只是比起那些白胡子老爷爷,这位明显会让人不由自主怀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是不是就是指他这样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南枝这样能够透过表象看到内里, 更多还是以貌取人。   不过在豫州倒是没有这个情况, 一方面他是义诊,另一方面地龙翻身之后, 也没有那么多选择。   特别是在仲大夫露了一手展现自己的医术水平后,怀疑的人更加少了, 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九皇子走近之后并为开口,而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对方,这人就是传说当中的神医吗?   单纯从外表看确实是符合原著描写, 再加上职业设定, 照理来说不可能认错,但南枝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总觉得这位神医像是自己送上门来,根本不是凑巧。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显眼不带任何掩饰,仲大夫轻而易举发现了他, 看到他时对方明显一愣,和当前的患者交代了两句之后选择收摊。   南枝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应该等人看完全部病人之后再来找对方才是。   他心中暗自懊恼,却也没有闪躲,而是站在原地等仲大夫过来。   九皇子身边的伴读看着这位义诊的大夫挑眉,心中暗自肯定,果然对方是带着目的来的。   “枝枝,他就是为了找你才义诊的。”为了吸引九皇子的注意,干脆表现自己,足够有名声后,自然会将南枝吸引过来。   顾清晏明显更清楚这位医术高明的郎中到底有何目的,对方义诊也并非单纯出于同情心善。   南枝有些错愕,他不清楚前因后果,也是刚知道有一位医术高明姓仲的郎中在义诊,因此他是真不知道对方目的不单纯。   “年轻人,当着老夫的面说老夫闲话,是否太失礼了?”突兀的加入南枝和伴读之间的谈话,丝毫不见外。   嘴里指责顾清晏失礼,实际上他招呼都不打直接加入他人对话,同样十分失礼,此人心中实际并不怎么在意这些所谓礼仪。   南枝望着对方连皱纹都没看到一条的脸,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言难尽。   违和!太违和了!   看着顶多三十来岁的人,开口就是自称老夫,这种违和感让南枝十分难受。   “这位招呼都不打,直接插话的老夫,难道不知非礼勿听?”还好意思指责他人失礼?顾清晏忍不住冷笑。   猜到对方是冲小皇子来的之后,伴读的攻击性瞬间飙升,看着对方的目光也称不上友好。   仲景看来就是野性难驯的小狼冲着他龇牙,虽然已经初具危险,但对于他而言还并不算什么,毕竟他见过更危险的人。   目前的狼崽子还不够看,不过对方成长潜力无限。   但他不喜欢这样喜欢龇牙的小狼,仲景垂眸压下眼中对顾清晏的不喜。   像顾清晏这样露出獠牙的狼崽,即使他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优秀。   对方是九皇子的伴读,也是为了小皇子而冲着他龇牙,说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他不是毛头小子什么都情绪化。   他脾气古怪归古怪,但十分讲道理,并不会凭借自己个人的喜好去任性。   会更成熟的处理人际关系,因此他也不会刻意去刁难顾清晏,顶多有机会用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报复回去。   “可是二位讨论的是老夫,身为被讨论的人多少也应该有几分话语权才是。”这位郎中十分有耐心,有条不紊的反驳。   南枝觉得不管此人是不是他以为的神医,对方都是一个妙人。   “请问老先生是何许人也?姓甚名甚?”南枝伸手按了一下伴读,自己冲着仲大夫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仲大夫轻笑一声,觉得九皇子也挺有意思:“不用多言便知老夫姓仲,单名一个景字。”   明明知道他姓什么,却还是要他亲口再说一遍,更多还是想确定他是否用了假名。   这种小试探并不惹人讨厌,并且在十分坦然的态度之下,反倒显得十分可爱,仲景也没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开口回答。   果然是仲景!   南枝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忍不住睁大双眼,愣愣的看着对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态度太过反常,连忙调整自己的神情。   只是仲景是个不知年龄的老怪物,哪里是南枝这样的小年轻能够敷衍过去的,对于他的神情变化,仲景看的一清二楚。   心中对九皇子的兴趣更加浓重,三年前他曾单方面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南枝不知道,但当初在荆州见到九皇子第一面,他就觉得这个小不点有意思。   小小年纪却十分有能力,三人之中明显他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并且身上也没有那些高高在上,明明这位的出身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却能和李老头这样的普通鱼贩平等谈话,这个奇怪的贵族少年太让他好奇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并非普通贵族少年,而是天潢贵胄的九皇子。   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知道对方身份后,仲景就想要亲身和小皇子近距离接触,具体了解南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小皇子这三年都在盛京,不是待在宫内就是待在皇庄之中,仲景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接近南枝。   直到这次豫州行才让他看到希望,让他有办法接近九皇子,更不凑巧的是豫州还发生了地龙翻身,身为郎中,他这样的大夫反而有了用武之地。   他也有了可以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吸引这位小皇子注意的方式。   仲景以为自己名不见经传,照理来说对方即使听说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才是,可小皇子的反应就十分有意思了。   明显是从未知途径听到过他的名字,对他有一定了解,但又没见过他,如今反倒是把他本人和对方印象的人对上号了。   南枝不知道对面的神医,一个照面就看透了他身上一些小端倪。   仲景虽说觉得十分有意思,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不管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其实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他阅历丰富对这些都看得开,十分豁达,一点也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仲大夫,您在此处坐诊实乃大义,我手中还有几株不错的药材,不若当做先生的报酬。”南枝想和神医拉拉关系,毕竟这位医术是原作者认证的医术天花板。   谁又能没有三病两痛呢?交好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碰上什么事说不定还要有求于对方。   如同原著中顾清晏命悬一线被仲景所救一般,仁安帝的身体也不太好,南枝也想和对方交好后,让仲景给仁安帝看一看。   “九皇子倒是信任老夫,万一老夫是庸医,殿下的珍贵药材可就要浪费了。”他不知道小皇子是通过什么判断他的医术水平,但对方坚信他医术高明,也不怕他是个骗子。   南枝失笑,这让他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这个世界是以话本为框架搭建,而仲景就是原著中医术第一的神医吧?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称呼他为什么,整个人突然有些迷糊,他记得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百姓面前暴露。   百姓大多也以为他是豫州牧的亲族,除了伴读和这些护卫,应当无人知晓他身份才是。   而顾清晏治下极严,根本不可能出现说漏嘴情况,对方到底是如何知道他身份的?   南枝面上神色剧变,这下他也能察觉到对方确实是为他而来。   “老先生过去可曾认识我?”周围不远处还有百姓,刚刚仲景的话漫不经心声量也不大,并没人听到。   想到身份还没暴露,只是单纯仲景一人知道,他稍稍放下心来,毕竟他不图名利,未来是要当一个闲王的皇子,根本没必要需要那么多民心。   “您倒是和他人不同。”仲景没有继续声张小皇子的身份,小皇子身上的反差太吸引他,让他总想去看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自认看的人够多,形形色色都见过,南枝这样处处充满矛盾的真没见识过。   比起顾清晏那种早熟的小狼崽,南枝身上的复杂,以及心性上的纯粹,更合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喜好。   “仲大夫倒是俗人一个。”顾清晏上前将小皇子挡在身后,看着仲景就像看着不怀好意的坏人。   九皇子看着护犊子的伴读,心中无奈,这是把对方当成心怀不轨的拍花子了。   堂堂一神医,不至于做这种低劣没品的事,况且他记得不错的话,这位神医不仅医术了得,自身还是身手超群的高手。   最起码目前的顾清晏不是对方的对手,仲景真有拐孩子的意思,早就直接动手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古怪的仲景,在他面前貌似十分的……正常?守规矩?   但他可以肯定,对方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好人,也是个好大夫。 第86章   对于顾清晏超强的保护欲, 南枝含笑纵容,对待自己人他总带着一种不自知的宽容。   这种有些过度的保护,对于缺乏安全感的小皇子而言刚刚好。   仲景倒是对于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感兴趣, 这只狼崽子三年前就十分保护九皇子, 如今看来这份保护欲似乎比起过去更加严重了。   太过偏执不太好, 容易形成执念最后伤人伤己。   “不必如此防备, 老夫若有恶意你挡不住的,以你的资质十年之后未尝不可胜过老夫。”只是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也没有越过对方防线去将小皇子抱出来的意思。   他是带着善意来的, 又不真是来当拍花子的,贸然动手只会让局面更紧张。   不过适当展现自己的实力, 也是表达自己毫无恶意的一种方式,有实力什么都不做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信服的呢?   只是顾清晏不是普通人,并不会被这种手段收买, 他如同没有被驯服的野兽, 不认除南枝以外的任何人,在所有人都不认识他的陌生环境中, 终于将本能的凶性暴露。   “无论如何,你是别有用心。”丝毫不退让。   南枝拍了拍伴读的肩膀, 感受到手掌触碰到的肌肉紧绷,他安抚处于高度戒备的顾清晏。   “清晏没事的,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 让我和仲大夫聊一聊可以吗?”虽然很想交好这位神医, 但他更在意陪伴他多年的伴读。   让顾清晏愿意收起爪牙的并非仲景的实力,而是小皇子对他的信任。   身上依旧满身的刺却愿意为了南枝后退一步,将人让出来和仲景说话。   “看来你一点也不觉得这份保护过度了。”仲景挑眉若有所思。   之前他以为是顾清晏单方面的执念,如今看来九皇子同样需要享受这份执念, 这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南枝冲着神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心智不成熟小孩子,或许对于身边这些人不太正常的感情感到窒息,但他曾经极度缺爱,对于高质量情感的需求让他包容性极高。   如果说顾清晏不太正常从一言一行中还能透露出一二,南枝的心理问题则隐藏的更深。   单纯从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甚至看着还觉得十分乖巧省心。   “仲大夫医术高明,为何要找我?”以对方医术而言,应该很多达官显贵愿意为他行方便。   越是有权有势的人越怕死,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也是需要郎中治病的,医术越高明的越受追捧。   比他权势更大的也并不是没有,神医也不像是会以势取人,对方十分洒脱,对待身外之物也不甚在乎,他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多几分耐心。   “三年前,老夫曾与你们有过一面之缘。”仲景在“你们”这两个字上加重音,他认识的不止是九皇子,对方身边的伴读他同样印象深刻。   三年前同在现场的南岭:那我嘞?!   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份,同在现场的南岭直接被仲景无事了,连让他不喜的顾清晏他都有印象,但他一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到三皇子身上。   南枝毫无印象,照理来说仲景这样独特的人,他要是见过定然不会忘记,但他丝毫想不起来。   反倒是他的伴读脸色微变,明显意识到了什么,顾清晏似乎知道对方三年前是在哪里见过他们。   “当初在大坝跟着我们的人是你!”当时他隐约感受到有人跟着他们,但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也在想是不是他的错觉,可他本能觉得就是有人,只是后续一直没什么异常,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反倒是从当事人口中得知真相,当初他并没有感知错。   仲景倒是真惊讶了,他以为已经够高估顾清晏了,结果对方更加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他以为以他的身手跟在他们身后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结果竟然被一个小崽子发现了。   “你竟然发现了,你果然不简单。”摸了摸下巴,以他对人体的了解,对方明显属于骨骼清奇的奇才体质。   反倒是小皇子体质不太好,或许看着和常人无异,但长大成人后的体格定然无法和顾清晏这样天赋异禀的相提并论。   九皇子体质更多属于先天娘胎所带,他倒不是不能替对方调理,只是身高体格依旧赶不上他的伴读。   身为医者,仲景一个照面,都还没给小皇子把脉,心中就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南枝一无所知,只是他没想到伴读三年前就发现过仲景的踪迹。   不愧是未来的六边形战神,心中暗自咋舌,丝毫不知道他的身高被对面的神医暗自吐槽。   其实南枝自己也有所察觉,同样是九岁,他如今的身高完全没有三年前的伴读高,再加上他也不怎么长肉,这两年婴儿肥退却之后,看着十分像小可怜。   特别是他外表十分纯良,看着就觉得乖,更加惹人怜惜。   小皇子本人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的外表还有一层小可怜滤镜,毕竟这一世的他已经算是最顶级的身份了,享受的也是时下最好的待遇。   虽然他算不上多壮实,但也不至于面黄肌瘦。   他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他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小可怜。   “三年前大坝?是在荆州的时候?”他不止看过一个河坝,倒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   “当初咱们在南阳县去找李老丈时,恐怕仲大夫就待在房间之中。”顾清晏没有对南枝遮遮掩掩的意思。   李老丈?李老头?当初他们进入荆州后首先去看的河坝?   当时对方的态度确实十分奇怪,南枝也没多想,以为是对方家中有病人所以才有些反常,却不知道当时仲景也在。   “你在当时就发现了?”仲景皱眉,他以为是在尾随他们时被发现了,结果在李老汉家中就已经发现他了吗?   顾清晏摇头,他自然不可能是在李老汉家中将人发现的,主要是当时他觉得对方态度有些违和,后来又隐约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   这样才发现仲景,还不是完全肯定。   “并没有看到。”只是有所察觉,不能直接下定论。   即使不愿意承认,他目前确实还不是仲景的对手,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怪物,一个医者那么厉害作甚?!   “医者太过柔弱可欺,为了不发生什么麻烦,自然要身手好一点。”竟然还是直觉敏锐的小狼,这倒是出乎仲景意料。   南枝虽然也觉得文弱的医者武力值那么高不科学,但伴读不小心直接把心里话说出口也太尴尬了吧?   他都要脚趾扣地了,结果当事人一脸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尴尬,听到神医回答之后,他更觉得一言难尽。   什么叫太过柔弱可欺?这是身手好一点吗?这怕不是身手好亿点吧?   他不知道仲景有多厉害,但他知道他家伴读的武力值有多少,想起之前皇庄对方轻而易举的就将一块巨石举起。   对方还能单手将他如同抱小孩一般托起,顾清晏只比他大两岁,武力值远超同龄人,大多数成年人也不一定比得过他。   一位郎中要那么高武力值,是多怕发生医闹啊?   实在槽多无口,南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偏偏这位神医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毛病。   本来还觉得仲景挺正常的,那个性情古怪的描写或许也有误,结果这冰山一角让他看出仲景的脾气或许真没那么好相处。   “咳,仲大夫既然你知晓我是谁,如今又是为何而来?”南枝干咳一声,不想要再继续听他们尬聊下去。   偏偏这份尴尬两位当事人都没感觉,只有他在一旁听的恨不得抓耳挠腮。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承受这份社死的人是他?   停下和顾清晏的争锋相对,仲景想着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看着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努力冲着他龇牙,他不仅不觉得生气,反倒是比之前更合他胃口。   早熟带着世家面具的虚伪模样,不如冲他龇牙的小崽子真实,虽然这样的顾清晏十分扎手,但仲景就是喜欢这样带刺的真实。   这种好感和对南枝的好感也不同,大概就是乖小孩和个性小孩的区别。   “不必妄自菲薄,你很不一样。”个性乖巧讨人喜欢,又和自己身处的阶层格格不入,方方面面都十分让仲景喜欢。   甚至他有几分蠢蠢欲动,起了收徒弟的心思,不过很可惜南枝明显对医术没有兴趣,比起医术或许对那些农耕相关更感兴趣。   南枝并不知道对方动了收徒的心思,即使他知道了大概也会婉拒,虽然他很眼馋对方的医术,但他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农耕之上。   民以食为天,农耕是最根本的生存技能,只有能吃饱王朝才能更加强盛。   “届时我会让人将药材送到仲大夫手中。”暗戳戳的加强自己的筹码,对于医者而言稀有药材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他准备用来钓住这位神医的药材,是他农场之中的药材。   农场里产出的农作物比外面的要好,药材卖相也比太医院的药材要好。   他分不出好坏,但他明白农场里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他要用外面没有的绑定这个难得的神医,南枝心中的小算盘已经打的飞快,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仲景若有所思,小皇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纯粹的乖孩子。 第87章   顾清晏看着九皇子欲言又止, 白天南枝对待仲景的态度十分重视,可他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实在是这个人的性格太过捉摸不透,看着年纪并不大, 但一口一个老夫, 各种诡异违和都让他不太舒服。   “清晏?”这是怎么了?难得看到这么纠结的伴读。   一直以来对方都是从容自若的, 少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此人来历不明, 脾气古怪,更别说还是别有目的, 若是他想做什么, 我没十足把握护住你。”这才是他最不安的,对方实在是太超出掌控了。   南枝没想到伴读是这么想的, 对方无害温润的眉眼间难得染上了烦躁,如同超脱尘世的仙人染上了尘烟。   “没关系,如对方所言, 若是真要做什么, 完全可以不动神色不惊动咱们就能达成,况且仲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你往大了算也不过十二岁。”所以不必焦虑,已经足够优秀了。   何必为难自己去和不在同一起跑线的人去比呢?顾清晏作为原著中的绝对主角, 资质什么自然没有话说。   但再高的天资,没有时间累计照样支楞不起来。   更别提仲景同样也是一位隐藏大佬,他相信成年后的顾清晏定然不会比任何人差, 只是现在离巅峰还是太早了。   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因为他拥有最大的本钱,那就是他足够年轻,拥有足够多的时间成长。   伴读敛眸,并不回话, 疏朗的面容上看不出特殊情绪,但南枝却读懂了其中的不甘心。   他的伴读属于看着好脾气,实际上内里十分倔强,不然原著中的顾清晏也不会变成又冷又硬的模样。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突然升起胜负欲的伴读,南枝并不是那种等着他人哄他,单方面享受他人付出的人,他接收到好多好多的爱后,也会回馈很多很多的爱。   比起享受他人的付出,他更喜欢声声都有回应的双向奔赴。   所以他也愿意哄身边这些人,只是他也不是事事都擅长,最起码眼下他真不知道怎么哄,他觉得顾清晏成长起来绝对会超过仲景。   时间上的差距他根本没办法帮忙解决,第一次感受到滑铁卢的滋味,可是放着不管也不行。   “不用哄,我只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伴读毫不掩饰,清晰明了的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他也知道他在钻牛角尖,但年少气盛让他没那么容易服气。   从来没在谁面前那么憋屈过,一直以来他的骨子里带着隐藏极深的傲慢,除了自愿在小皇子面前低下头颅,面对其他人他都是骄傲的。   即使面对皇帝他依旧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骄傲,这份骄傲隐藏于谦和的外表之下,如果他真的对仁安帝有所忌惮,就不会顶风去帮南枝去查孙才人的事。   “你是我的伴读,怎么可能不管你?清晏,相信我,仲大夫比你厉害只是暂时的。”未来的你会是群星荟萃中最闪亮的那一颗,谁都抢夺不了一丝光辉。   南枝十分相信顾清晏,比相信自己都还要坚定。   他的坚定感染了焦躁的伴读,对方怔愣的望着他,这种信任比任何安慰和夸奖都要吸引人。   顾清晏终于不再为难自己,不过他对仲景的戒备倒是没有减少丝毫,实在是对方行为不做好。   三年前就曾经尾随过他们,如今更是刻意撞到他们面前,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能完全把人放到安全名单上。   不过,九皇子想要拉拢,并想要用到对方,无论如何此人确实医术高明。   他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到正事上,排除对方身上那些不稳定因素,仲景确实是一个值得笼络的医者。   “枝枝,你想用药材作饵,以此和仲大夫交好?”看明白小皇子想做什么后,他思考该怎么配合。   南枝点头,这就是他的想法,不过具体实施还是要靠顾清晏的手,将他来路不明的药材变为毫无破绽的正经途径。   他在能够种的药材中挑挑拣拣,太过普通的草药没什么吸引价值,但人参灵芝这类的珍贵补药,农场还没有解锁相关种子。   总不能送甘草这种一点都不稀有的药材吧?   虽然他的甘草药效比太医院的还要好,但再怎么好也就是一种普通草药。   特别稀有的他暂时拿不出来,那也得挑出相对稀有,并且质量超群的药材。   看着仓库里唯一的雪莲,这是他做升级任务奖励的稀有药材,单看卖相都能感受到它的珍贵。   这朵雪莲再搭配他农场药田中能够种植的各类药材,这份诱饵应当算是诱人,即使这份诱饵还不够,他还可以画饼啊!   况且他还不是单纯只画不兑现,只要给他时间,人参雪莲灵芝这一系列珍贵难找的药材他都能有。   能实现的饼,怎么能叫画饼呢?   反正南枝是丝毫不心虚,并且十分理直气壮。   只是伴读看到他拿出来的药材后,反倒忍不住皱眉,似乎觉得仲景根本不值这么多药材。   “这些药材放到医者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放在我手中也只是浪费。”这就和好的食材搭配好的厨子就能发挥食材最佳味道,药材也是如此。   他又不懂医术,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来。   再说仲景脾气虽然古怪,但品性还是无话可说,毕竟是济世救人的神医。   “枝枝,你就那么肯定仲大夫年纪很大?”回想起小皇子称对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这种单听觉得有些贬义的称呼,实际上南枝就是单纯觉得对方年纪太大了。   总不能只凭借对方的自称去判断吧?他怎么记得九皇子并非那么单纯,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性格?   南枝有些意外,没想到顾清晏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即使没有原著作参考,只要和仲景打过照面就能察觉到,对方真实年龄绝对和他显现出来的外在不一致。   那种经过岁月打磨的沧桑,沉淀在那双锐利看破一切的眼里,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年纪绝对不可能特别年轻。   更别说原著中明确暗示,这位神医最早出名都是五十多年前了,这还是可考范围中能查得到的,原作者也说过,仲景是位百岁老人,只是驻颜有术。   南枝十分想吐槽,这简直太过驻颜有术了,有没有什么奇幻元素,仲景简直成了bug一样的存在。   “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倒不是他故作文艺,而是他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形容。   伴读点头表示理解,他就知道小皇子不可能单纯凭借对方的自称,就随意下判断。   他也觉得仲景有些邪乎,他都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人,世家出身各种类型的人他自认也见过不少,仲景自己都能被划分为特令独行那一类。   南枝同样十分独特,但小皇子的独特让他心生好感。   或许是在仲景身上碰了壁,所以面对此人的独特,他除了炸毛戒备没有任何想亲近的意思。   除非万不得已,他丝毫不想去找仲景这位郎中。   伴读心中的踩一捧一,南枝丝毫不清楚,如果他知道就又解释了原著中的一个谜团。   为什么神医的戏份那么少,并且出现救了顾清晏一次后再也没出现。   这俩人磁场不太合,顾清晏本能排斥讨厌对方,即使对方医术高明,除非必然他根本不会冲对方低头。   如同他这样的病人,仲景也不是特别喜欢。   别看仲景欣赏顾清晏,但那是针对小辈身份,一旦换成病患,仲大夫就没有那么待见他了。   “像仲大夫这样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打动。”虽然他觉得即使不用这些药材,对方对九皇子的好感就足够高了。   但以对方阅历而言,想要投其所好的肯定不会没有,对方依旧居无定所,只能说明他并没有那么好拿捏。   他担心南枝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上一大堆药材。   南枝也想过万一对方拒绝他的画饼怎么办,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对于他而言并非完全没有风险。   可他还是想尽可能尝试,这些药材虽然珍贵,但对拥有农场的他而言真不是什么不可再生资源,只要等级到了,甚至他还能种一些未知的特殊草药。   看着农场商城里最上层那一排全是问号的种子,不知道这些未知种子都是什么,不过被划分在药材类,应当也是草药。   他连人参雪莲一类的珍稀药材都还不能种,更别提那些未知的种子了,他对好高骛远没有任何兴趣,还是专注于眼下他能做些什么。   “只是一些草药,我还不至于拿不起,就当见面礼了。”南枝并不在意,放他手里,这些东西也只能被他扔在农场仓库中。   比起将它们闲置,他更想让它们发挥出自身作用。   小皇子不在意,顾清晏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就当卖个人情也不错。   仲景的事好解决,只要不得罪对方,维持良好关系就行,眼下更多还是要整合豫州各个区域的灾情状况。   “不提仲大夫了,城西还没有消息吗?”城西正是袁肃那个侄子负责的区域,人也不算多,也就几千人。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那么忧心,几万人的队伍都没出现什么大问题,这种几千人的小队伍更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不出意外今天该有消息了,可派去城西的送信的还没有回来。”这是不正常的,路已经清理出来了,应该不存在被堵住了回不来的情况,顾清晏也察觉到异样。   南枝若有所思,城西定然出现了什么状况,并且还是对方处理不了,同时又不愿意曝光出来的情况。   可如今三万人都盯着他,可以说他在此处坐镇,便是对这三万人的一种精神慰藉,一旦他离开,后续还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可是那几千百姓同样也是鲜活的生命,生命并不能以数量而衡量轻重。   他不能离开,就必须让一个可以信任,并且能够震慑住对方的人,去城西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方为什么还把负责联络通信的人扣下了。   袁家的子弟,还是交给袁肃这个家主去处理。   南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袁肃作为袁家家主,想必在汝南地域比他这个毫无根基的皇子厉害。   “交给豫州牧吧,他毕竟属于地头蛇,有什么情况他也比咱们好处理。”他也想看看若是碰到这种家族内纠纷,袁肃又会怎么处理。 第88章   顾清晏不置可否, 这算是袁家家务事,同时也是豫州的事,南枝挂心这事, 他就不能让这事成为小皇子的困扰。   虽说联络不便, 但在没有余震之后, 他可以让小白给豫州牧传信, 比让人跑一趟要更快一些。   他不太放心让小白直接给袁肃的侄子送信,小白虽然是只海东青, 杀伤力完全不用质疑, 但它毕竟也是小动物,哪里会是奸诈的人类对手?   他宁愿麻烦一点, 让袁肃去处理他侄子的事。   “也不知道袁穹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天不知道,那几千个人的安危就是他一块心病。   袁穹就是豫州牧的侄子,也是这次失联的几千百姓就是由他负责, 此人也是未来接替袁肃的下一任袁家家主。   此子极会审时度势, 并且善于伪装,袁肃还在的时候, 装成对方最喜欢性格的小辈,将人哄的服服帖帖。   上位之后撕开伪装成了一个真小人, 除了对那些比他权势更强硬的,才会变得低眉顺眼。   南枝十分厌恶这类人,不过人活于世也不可能尽是好人, 这种世道之下无事一切前提条件要求对方一定是好人太过苛刻, 即使如此他能理解不同人的生存方式,他也不能坦然接受并且喜欢这类人。   “枝枝,你好像对州牧的侄子不太喜欢?”自从离京之后,伴读叫九皇子的小字倒是越来越顺口。   大皇子为此瞪了顾清晏好多次, 不过出门在外为了避免麻烦,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南枝并不奇怪伴读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对方也不是被袁穹的伪装所迷惑,而是觉得袁穹即便是豫州牧的侄子,但此人并没有什么实权。   如今的差事都是对着袁肃千求万求求来的,可以说即使这个人有问题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就和人看蚂蚁这类小虫子一样,无论对方拥有怎样厉害的武器,对于人类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太容易对付了。   这就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顾清晏不明白的是小皇子为什么会忌惮一个连地方大员都不是的白身,即使对方有世家背景,汝南袁家也不可能会愿意护着这么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小辈。   甚至此事都快成了心病,这不应该。   “此人并非良善。”更别说袁穹以后会得势。   伴读皱眉,并不认可南枝。   并非不认可南枝的话,而是不认可小皇子将袁穹摆的太高,虽说此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世间并不缺坏人。   没必要为一个不好的人,而去为难自己,况且世间也并不是非黑即白,若是为一个人就愁成这幅模样,那要烦心的岂不是更多?   “无论如何他大不过你。”完全不足为惧。   南枝叹气,袁穹可是未来有名有姓的枭雄,如今不显眼也不过是对方还在潜伏期。   “袁穹虽不算什么,可那几千百姓很重要。”他不再将重点放在袁穹身上,而转移到百姓身上。   几千条人命比袁穹要重要的多,南枝愁的也是此,袁穹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如今也只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人物。   只是将几千名百姓性命放在这样的人手中,他实在放心不下,更别说如今还失联了。   其他各方都陆陆续续联系上了,唯独他失联,这里面定然有问题,恐怕出现了什么此人无法解决,又不敢暴露出来的事。   他大哥离袁穹负责的区域最近,其实也可以让他哥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完全指望袁肃。   袁肃虽然是正直之人,但他很多时候有些直脑筋,分辨不出来一些深沉的伪装,最起码袁穹是他看的最走眼一次。   据说袁家的家主更迭并非正常的交接流程,而是袁穹下黑手,并且背后另有主谋推手。   南枝经常吐槽原作者,也不得不佩服对方埋线的能力,甚至很多复杂的东西都隐藏在各种细节之中。   不过这种隐藏线经常将他坑到了坑底,就像是庞淄,还有帮袁穹上位的幕后之人。   他也不知道对方和袁穹目前有没有接上头,如今各方势力盘踞,更别说很多地头蛇比皇帝的话还有用。   天高皇帝远,信息流通缓慢的如今,百姓自然只会认能决定影响他们生活的地方官。   世家争抢各州州牧之位的目的在此,不然这种远离政权中心的位置,没有好处根本不可能会备受争抢。   这也是为什么大夏最后会分崩离析成那个样子,各方都不服气,而能够统一并且建立新王朝的主角,却并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   “此次地动仪提前检测出地龙翻身,实乃大功一件,并且大规模减小了损失,想来陛下定然要予以奖励。”不过朝堂上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松口将这么大一份功劳落到九皇子头上。   南枝并不想要这份奖励,更别说此次嘉奖和过往仁安帝私下送他东西完全不一样,世家管不了皇帝私下做了什么,但朝堂之上就没有那么多顾及。   “功劳都给大哥即可。”他丝毫不心疼,他又不想当什么皇帝,闲散王爷要那么多功劳作甚?   此时的南枝还没有意识到一些事态变化,天真的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没发现伴读快速撇了他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是对他的怜悯,有没有一种可能,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仁安帝都会想把功劳按在他身上?   反正南枝拒绝思考如此恐怖的假设,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装傻充愣也罢,在有人能够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只想当一个能自由做自己事的小废物。   他将自己定义为小废物,实际上在他人眼中并非如此。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很优秀的人,即使没有农场系统也能展现出自己的闪光点。   他的逃避心态,周围的人并非没有察觉,但他年岁尚小,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去慢慢长大,学会坦然接受自己的优点,并且坦然接过重担。   这种纵容之下反而维持着微妙平衡,只有南枝自己才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长大,如今他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活过九岁,平安长大。   这把无形的利剑,悄无声息的对准心有准备的南枝,他已经有所觉悟。   “恐怕事态变化没那么简单。”顾清晏没有直接否认九皇子的话,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提醒,最后事情恐怕并非如他所愿。   “那也是之后的事,这次因为地动仪控制了损失,可豫州城重建依旧需要京中拨款安排。”那些事后的工作到时候再说,眼下的豫州还是一片废墟。   首先还是要将垮塌的残存房屋清理干净,看看能不能二次利用一些可用材料。   清理干净后再打地基重建,南枝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系统里经常会有一些和种田无关的图纸资料。   他时常在想他好好一农场,怎么还附带各类基建配方图纸,如果不是百科全书只能解答农业相关的,他都怀疑农场是不是有些货不对板,怎么老是附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十分有用,但他总觉得画风不太对劲。   不过他作为占便宜的受益方,也说不出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   “重建之事反倒无碍,只要确定袁穹那边的情况就可着手展开。”毕竟这次提前有所准备,半强制将百姓全都安排在城外,人力方面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损失。   豫州城百姓自己就能将家园重建,主要问题还是重建所需的材料还有银两谁出,刚经历地震的这些百姓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掏钱建房子了。   灾后重建一直都是一道难题,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些刚刚遭遇天灾的百姓构建信心,巨大的人员伤亡,会造成大量家庭支离破碎。   要重新唤起他们好好生活的信念并不容易,面对与亲朋挚爱阴阳两隔,甚至有的活下也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病。   这种情况下要唤起生机是困难的,而这次豫州反倒是没有这个问题,灾后工作反倒是好做。   刚发生地龙翻身时可能还会惊恐,平息过后反应过来,反而会升起庆幸,同时也会对强制要求整个州投入修路工程的豫州牧心存感激。   可以说正是这个之前让人诟病的修路,反倒成了救他们性命好事。   而南枝一直记挂,失联没消息的城西终于有了消息,只是传来的消息并不是他想要的。   “枝枝,大公子那边将城西的情况弄清楚了。”伴读的脸色凝重,担忧的望向小皇子。   这个神情让南枝心中一沉,不妙的预感在心中蔓延,还是出事了!   城西那边一直没消息,他就担心袁穹捅了什么篓子,收拾又收拾不了,又怕闹出来对自己地位不稳,干脆一直将消息瞒着。   结果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有一定心理准备,比起惊讶更多还是愤怒。   出现问题第一时间不想着上报,就想着往下压,偏偏又没能力压不住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他还不能生气,比起生气还是要尽快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其他的都能事后再算账。   快速调整好心态,已经做好面对一团糟的城西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千百姓如何?”南枝十分紧张,就担心袁穹来了个团灭。   顾清晏安抚的轻拍小皇子的后背,表明无论如何身后还有他陪着一起面对。   “袁穹为了博取老百姓好感,并没有用你吩咐下去的强制手段,而是阳奉阴违放任大部分百姓归家。”地龙翻身之时很多都在城内,直接就被垮塌的房屋压到废墟之下。   南枝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伴读的话后还是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阳奉阴违没有用强制手段?什么叫大部分百姓归家?   他不相信袁穹不知道地动仪的异动,豫州牧一定也和他打过招呼,只是此人过于自以为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是小题大做。   干脆阳奉阴违并没有按照指定下达命令去做,还能捞一个好名声,只是没想到地震真的来了。   直接结果就是导致城西几千人极大伤亡,自认闯了大祸,不说提升自己声望,连袁肃的信任也会失去。   这个后果太过严重,他根本接受不了,干脆咬牙选择隐瞒,反正地龙翻身让联络也变得十分困难。   若是其他区域也有如他这样闯祸的,说不定就不会罚的那么严重,结果一直到南枝派人询问伤亡,他才知道要瞒不住了。 第89章   可以说一步错步步错, 从他既要又要的时候,袁穹就已经无法回头,最后篓子越捅越大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的过错却要那么多无辜百姓承担!   南枝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城西人并不算多, 即便出了问题, 在几十万的大基数下也算不得什么。   可生命这种东西真的能以数字这么冰冷的东西衡量吗?特别是明明可以避免躲开的,却因为一己之私失了性命的百姓。   “枝枝别哭。”看着红了眼眶落泪的小皇子, 伴读手足无措。   心智成熟性格坚韧的小皇子向来情绪稳定, 少有失控至如今这样,顾清晏原本并没有将袁穹当回事, 如今却将这人狠狠地记住了。   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手帕一角绣了一根挺拔的竹子,脆生生的反倒有种别样的生机。   这方帕子原本属于南枝, 青禾在小皇子所属的衣物手帕上都绣有一根细竹, 暗含南枝名字的意思。   赠给伴读用过后,对方洗干净一直带着这方手帕, 如今又用来给他擦眼泪,也算是一种自产自销了?   南枝也不想这么没出息, 可那些鲜活的生命,原本可以避免悲剧的百姓,与他同属大夏的百姓, 就这样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成了这场灾难的少数受害者。   他怜悯的是这些本来不该逝去的生命,不过他也知道眼泪虽说能表现他感性的一面,却并不能解决后续的事。   夺过伴读给他轻轻擦拭眼泪的手帕,粗鲁的往脸上一抹, 重新坚强起来,原本他想收起这方脏了的帕子,可伴读略带强势的将帕子接了过去。   “若你喜欢,我可送你一方新的手帕。”看伴读着实喜欢,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将脏手帕还给对方。   他可以用新手帕换,虽然这也是他的手帕,但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往回要的,左右不过是一块手帕,他也不是给不起。   当事人都没多在意赠手帕背后的另一层含义,或者都没有往那方面想。   南枝看来他和伴读关系好,一些身外物也不是不能共用,只是手帕,他又不缺。   而顾清晏也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在意也是因为这是属于小皇子的东西,无论是手帕还是其他物件,他都会产生本能的占有欲。   就如同九皇子赠予他的那个魔方,除了南枝本人,顾清晏一直随身携带,没让除他们俩以外的人碰过。   听到小皇子要拿新帕子交换,伴读其实也心动过一瞬间,但还是摇了摇头,将南枝用过的手帕收起,准备回去清洗干净,继续带身上。   “不用,这方手帕足以。”他也不是差那一块两块手帕的人,以他的家世而言这些身外物都是不缺的。   他更在意的是这方手帕属于谁,谁曾经用过,这个意义大于东西本身。   手帕已经被伴读收了回去,并且对方十分不讲究的直接往怀中一塞,他记得伴读是有洁癖的,怎么到他这里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南枝也没在伴读身上过多纠结,袁穹弄出的烂摊子还要人收拾,照理来说应该豫州牧来。   毕竟袁肃是袁穹的叔叔,更别说此人是他安排的,他又是豫州牧,应该为此负责。   可经历过袁穹阳奉阴违造成如今的后果,南枝很难不迁怒与豫州牧,即使他知道对方也是被蒙在鼓里,也算是受害者。   可那些因为袁穹丧生的人更加无辜,难道他们就是应该成为牺牲品的吗?   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他宁愿麻烦一点自己去处理,即便看到那些残酷的数字,心里十分不好受,他也要亲自面对这一切。   袁肃也觉得心中有愧,对于九皇子这种越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是他推荐的,又是他的侄子,是他识人不清,无论小皇子如何想都是正常的。   南枝并没有因为豫州牧就将袁穹搁置,而是直接派人将其拿下收押,等豫州重建稳定之后再提审。   将人拿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送信传达消息的人失联了,对方直接将人扣下关了起来,看着状态不是很好。   应当是想让信使配合作假,但南枝派出去的人都是经过顾清晏长时间训练过的,全都忠诚于九皇子。   所以自然不会配合袁穹,顾清晏的手下本事都不小,可架不住有的人会耍手段,袁穹在饭食中下了蒙汗药。   信使一时不察,被扣了下来。   这一点南枝并不怪他,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顾清晏却心里不舒服,可下属如今身上还有伤,他已经下定决心,等人好了之后必须扔回去重新训练!   将人扔到牢里关押后,南枝就专心处理烂摊子。   比起其他区域的庆幸和劫后余生,城西这一块笼罩着破碎与绝望。   “为什么当初没有听从州府安排!如果当初听了就不会……”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哽咽,这是属于这次天灾中受害者家属的悲鸣。   如果南枝没有抽出地动仪图纸,没有及时将东西做出来,提前得知了这场地龙翻身,如今城西的悲鸣将蔓延至整个豫州。   看着城西的景象,南枝心中涌起后怕,如今只是城西几千人便是如今这幅光景。   若是如同原著那般毫无准备之下面对地龙翻身……   南枝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去想象如同人间地狱的画面?   “首先要想办法激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原本的灾后重建计划的第一步还是得到了实行,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如今这些活着的人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要走出来很困难,可南枝相信他们一定都会挺过来。   人类永远都是最脆弱,也是最坚韧的种族。   “那恐怕还是得想办法从生存方面入手。”顾清晏看着不远处的惨状眼神清明无喜无悲,看着如同身处局外默默注视这一切的神明。   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又确实身处其中,并在观望。   他被小皇子从游离世界之外拉入尘世间,开始体会到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于是也为了南枝的喜怒哀乐而动容,自此由神变为人。   “这事倒是好办,只是如何让这些人从伤痛中回过神。”这些人后续生存问题反倒好解决,难解决的是心理问题。   不过心理问题在如今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解决方法,或者说连什么是心理问题的概念都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南枝在农场里翻找之前升级奖励的一些东西,他记得有一本全套周易,即使没有心理医生,咱们也能有适合自己人体质的玄学开导!   南枝在城西支了一个算命摊,一张案桌铺上一张印有八卦的布,桌旁立着一面充做招牌的旗子。   旗上写着——算卦解命。   这个摊子支起来后,并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他们还没从负面情绪中走出,哪有心思去凑这个热闹,但注意力还是忍不住分了一两分注意力过去。   没人找他,南枝也不着急,就坐在摊位上闭目养神,虽然年纪尚幼看着如同玩笑,但在那份不动如风的淡定气之下,像是一位世外高人。   坐了一整天一个愿意上前询问的都没有,伴读都忍不住心疼小皇子了。   “枝枝,要不算了吧?咱们再想其他方法,就这样坐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不然回去另做打算?   南枝老神在在,一点都不介意没人找他,所有人都在等打破僵局的人,那些刚刚受创的普通人,如同受惊的动物,胆小怯弱的躲着偷偷观察,不敢相信这是来帮他们的。   既渴望好奇,又排斥谨慎。   他知道这种矛盾,也明白急不来,这种事就和守候一只受伤了的流浪猫一样,它会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你,等着你的救援又害怕你的靠近。   这时候一定要有耐心,既不能太过主动将人惊扰,又不能放任不管,要让对方放松警惕,才能一击必中成功安抚。   九皇子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他一句话不说,就坐在这都忍不住让人看了放松心神产生好感。   这种体质可以说是先天的心理医生苗子,不过大夏并没有这个职业,南枝只能披着算命的外壳,给这些人心理疏导,让他们有新的希望活下去好好生活。   “无事,他们会来的。”这份淡定自若仿佛有传染性,安抚住了顾清晏焦躁的心。   看着眼睛都没睁开,气定神闲开口,伴读对小皇子充满信心,只要南枝想就没有做不到。   片刻之后南枝睁开眼睛,注视着顾清晏……的身后。   看着九皇子突然睁开的双眼,伴读还以为对方是在看他,观察过后才发现望的是他身后。   顾清晏上前一步拉开和身后人的距离,然后回头确认来人到底是谁,同时摆出警戒的架势。   “你这小娃娃好生无趣,用得着对老夫这么大反应吗?”仲景十分不满,看着一脸敌意的顾清晏,忍不住啧了一声。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原本紧绷的顾清晏准备放松下来,结果对方开口这一通,反倒像是他的不是。   伴读根本没有搭理他,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对方悄无声息跑到他身后站着,未尝没有吓他一跳看他变脸的恶趣味。   短短数面,他已经看清此人并不太正经,虽说一把年纪了,较真起来比年轻人都执拗。   并且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尽量无视,不然越理越来劲,不理对方自己觉得无趣,也就不会继续为老不尊逗人玩了。   看着顾清晏完全不搭理他,仲景啧了一声,他就说不喜欢这样的狼崽子,逗起来太没意思了。   “仲大夫,不知今日到城西又为何事?”南枝笑着冲对方点头,心里却另有想法,这么高明的医术不用起来多可惜?   看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坦荡将算计写在脸上故意让他发现的九皇子,仲景心中点头,就是这个感觉!   这比无趣的狼崽子有意思多了,并不会自以为是故作聪明弄些小动作,而是用不惹人厌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   聪明狡黠的小猫咪,总是更容易让人心软,自愿配合上当,让对方达成所愿。   “行了,咱们也不玩那些虚的,说说看,要老夫做什么。”仲景的阅历和他耍小心思那就只有被他耍的团团转的。   正是明白这一点,南枝面对神医的时候,直接将阳谋摆在明面上,明晃晃的刚去对方他就是在算计,对方愿意配合就配合,不配合他也不强求。   这种算计反而更让人舒坦一些。 第90章   城西伤亡可以说是占了整个豫州城此次地震的九成, 这个地方其实更需要好的郎中,南枝的目的也简单。   反正都是义诊,到哪不是诊?干脆就在他的算命摊边上支个义诊摊, 治疗完伤病之后, 顺便再来治疗治疗心理健康。   仲景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不在城西也是在义诊,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位置,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观望的百姓还没接受凭空支起的算命摊, 结果算命摊隔壁就又支了一个义诊摊, 坐诊的大夫看着十分年轻,却有一头白发, 看着就觉得不太靠谱。   两个不靠谱的摊子摆一块之后,反倒是更加引起那些围观者的好奇心。   算命可以不管,但义诊摊……   城西这种大规模伤亡的地方, 缺的就是医者, 也亏的南枝来豫州的时候带了不少草药,如今草药不缺, 缺的就是大夫。   眼前有一位大夫,虽说不知深浅, 那也比找不到大夫要好。   有些一咬牙,干脆去看看,总比等着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门的医者要强。   南枝挑眉, 心中暗道:来了!   虽说不是来找他, 但有愿意接触的总是一个好的开头,后续自然也能顺理成章的来他这看看。   他知道很多人对他特别好奇,已经控制不住,仲景反倒是让他们有了借口, 顺带看看他的算命摊是什么回事。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经历过地龙翻身,满脸都是灰尘,整个人都灰扑扑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右手不自然的耷拉着,勉强能看到的嘴唇毫无血色。   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状态十分糟糕,年纪身处壮年,应当还未成家,脚下还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   “小兄弟,哪不舒服啊?”仲景在面对病人时难得脾气好的时候,不过如果遇到刁难的他也不惯着。   对待病人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对方狼狈落魄就区别对待,原本紧张的患者,反倒是在这种平等注视下慢慢放松。   有些拘谨的坐到义诊摊前的凳子上,多少还不太自在。   “俺、俺手好像断了。”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也没说其他的。   仲景看着眼前的病患若有所思,望闻问切,但从望这一点,在他看来对方定然不止外伤这一点。   让对方将完好能动的那只手放到脉枕之上,他将手指往手腕下方的寸关尺一搭,感受对方的脉象之后,心里对于病患的情况有了大概的预估。   “舌头伸出来,老夫看看。”仲景又看了对方舌象,更加确定了他的一些诊断。   站起身走到患者耷拉的手边,没有盲目出手,直接上手诊断。   “可以检查与否?”指了指手。   病患面带犹豫,看着仲景还带着几分不信任,可他的手再拖下去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即使他不信任也必须得试一试。   “可、可以。”地动之后就没受到好的照顾,整个人都带着憔悴,嘴唇也干裂起皮。   见患者同意,仲景有分寸的上手按压各处问疼不疼,听到疼的位置点头记下。   “手只是脱臼,老夫给你接上即可,不过你并非这一处外伤,还有失血症状,接完手后给你开几副药。”边说他边动手,确定正确位置,一用力将脱臼的手复原。   患者感觉他就听到“咔哒”一声,原本疼痛无力的手重新有了感觉,从失控变为可控,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激动起来。   原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来试试,反正不可能更糟糕了,没想到碰上了医术高明的大夫。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手能动了!”忍不住抬起手轻微活动了两下,除了胳膊还有细微的疼痛,但已经不影响使用了。   仲景摇了摇头,将手按住对方肩膀,示意病患冷静。   “脱臼的手给你接回去了,一段时间不要拎重物,否则会再次脱臼,并且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你的手少说要养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看到患者对自己恢复行动的的手兴奋不已,他还是尽责的提醒对方。   听到这话此人明显一愣,兴奋冷却也逐渐安静下来,愣愣的点头。   “原来还没好,俺会注意的。”完好的手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心理有几分紧张,老实本分习惯了,反倒不适应给他人添麻烦。   脸上忍不住出现纠结神色,他身上确实不止手臂这一个问题,只是他条件不好,如今发生地龙翻身,他越发一贫如洗,这种外伤义诊能解决,如果开药他不一定承担的起药费。   仲景看着患者这幅模样就知道对方顾及什么,对方身上穿着的棕色的麻布衣,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颜色,即使在地龙翻身前都不算有钱人。   他想说药费他来付也行,然后想起九皇子似乎另有安排,于是用眼神寻求南枝意见。   “这位大哥,不如来我这看看,反正也不要钱,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南枝轻笑,不着痕迹推销自己的生意。   买一赠一不好吗?   他冲着仲景不着痕迹颔首,示意对方直接开方子,他会解决后续问题。   仲景收回目光,准备开药方,局促的患者想要拦下大夫。   “不若去那位小友那儿看看?”让患者去南枝那,他头也没抬开始写药方。   患者犹豫,南枝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也不催促,而是静静等着对方踏出第一步。   九皇子年纪不大,又长的玉雪可爱,看着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并且一看就不像贫苦家庭能养出的小公子。   他一无所有,完全没有必要骗他,患者衡量利弊,决定还是试一试,就如同他来尝试让仲景给他看病一样,他觉得也不是不能尝试。   “那、那试试吧。”看着金贵的小皇子,本能有些瑟缩,感觉他出现在对方眼前都是污了对方的眼,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   “清晏,让给对方搬张凳子。”小仙童对着身后的小公子轻声吩咐。   这时病患后知后觉发现,如同小仙童的摊主身后还站着一个大一点的孩子。   那位大一些的小公子明明存在感不弱,但对方站到小仙童身后立刻变得不起眼,或者说有太显眼的只是坐在那就能吸引所有视线。   “不用了,俺站着也行,或者就坐这,离的也不远?”他哪好意思让那样尊贵的小公子给他搬凳子。   顾清晏没有看局促的患者,听到南枝的请求行动十分迅速,几乎达到令行禁止。   将凳子摆好后,也不管有没有人坐,重新站到小皇子身后,当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南枝并不介意对方的手足无措,既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咄咄逼人,尊重对方的选择。   “你如何自在,如何自处即可,我这儿讲究一个缘,你既到我面前自然是与我有缘。”看来他有几分当神棍的天赋,对自己的话术十分满意。   写药方的仲景笔下一顿,脸上的神情也有变得兴趣斐然,这位小皇子果真有趣!   作为普通老百姓,病患哪里见识过这一套,只觉得竟然还有不在意尊卑,将他视作平等对待。   之前那个官老爷,虽说也一副老好人模样,他们不乐意去修路,对方对方也笑眯眯同意了,甚至还允许他们回家。   当时不少人觉得这是个好官,他们太幸运了,碰到这么一个愿意为他们着想的官员。   当时袁穹已经很舍得放下架子,可骨子里那份高高在上,还是会被人感知到,即便并没有当时一堆夸他的,实际上也没多把他往心里放。   袁穹的如意算盘打的南枝都听见了,事态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这次即使没有地龙翻身,他也收不了民心。   这些老百姓很容易被打动,同时又很难被打动,真心实意与否还是感觉的出来的,不过是上面想看什么样,他们配合做出相应的反应。   要想他们真心实意认可,是需要大量的耐心,并且做好永远都不会有回报的准备,这样才有可能真正获得民心。   南枝不太一样,他没有想得到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在做应该做的,力所能及之事。   他是真没把自己皇子身份当回事,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和这些人结交,也没想从这些人身上谋求什么。   这种无欲无求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百姓看不懂南枝在做什么,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身处另一阶层的贵族会跑到他们的世界,还试图融合进他们这些底层人民之中。   这种没见过,不理解足以让他们驻足观望,同时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你这是做什么的?”狼狈的病患下意识用最轻的声音去问。   小心翼翼,感觉让对方不高兴都成了一种过错。   不过小仙童应该不会和他计较,毕竟、毕竟对方那么……   那么什么呢?   正值壮龄的庄稼人没念过书,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反倒忍不住懊恼。   “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卜签算卦,为你解惑之人,此次地龙翻身虽是豫州的劫难,未尝也不是机遇。”越说越觉得自己像神棍。   南枝硬着头皮,这话说的其实有几分无关者自以为是劝慰,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说另有缘法另有机遇一味的同情也挺虚伪。   “什么机遇?”患者倒没觉得南枝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忍不住跟着他的话想下去。   “此次地龙翻身本有预警,若不是被人遮掩天机,也不至于成如今光景。”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袁穹故意隐瞒,如今也不会成为这般模样。   患者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以为这种天灾也算是他们命不好,却没想到早有预警。   “什么预警?州府让俺们修路是不是……?”反应过来小仙童话里的意思,又想到豫州牧一反常态让整个豫州百姓都去修路。   这是提前知晓会有地龙翻身,袁穹什么都没说,就瞒着他们!   他恨的心里滴血,如果袁穹照章办事,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此次天灾定会有人愿意为此承接负责,你也不必忧心药物问题,拿着方子去找府衙的人,自然有人帮你。”南枝一副高人做派。   伴读站到小皇子身后忍不住憋笑,这也是没见过的小皇子,不过这样的九皇子他很可爱。   患者倒是没顾清晏那样的想法,只觉得小仙童果然很神奇,竟然连州府的事都能知晓一二。   虽然他不明白对方摆的是什么摊子,但小仙童真的很厉害。 第91章   仲景微微皱眉, 停笔抬头,看向病患,对方明显处于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   对方的眼神带着迷离, 明显带着几分神志不清, 联想起对方把脉结果, 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这完全是凭借本能去回答南枝的问题, 他想开口将情况告知,却发现小皇子满脸凝重, 明显也发现了此人的不正常。   “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处?”看着明显有些迷糊, 由于脸上沾着灰尘,看不清脸色, 南枝仔细观察才发现对方灰扑扑之下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不会是伤口感染吧?   南枝狠狠皱眉,这个时代背景下,如果感染根本没有办法治疗, 他只能期望对方只是单纯的失血过多。   这样情况更好一点, 虽然也不好治,但生命危险更轻一些。   两厢一比较失血过多比感染发炎要好一些, 按照如今的说法并不叫伤口感染,而叫邪风入体。   南枝想想都觉得头大, 他还说他没怎么发力,只说了两句,对方就一副见到神仙的模样,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过轻易了。   都说吃螃蟹的第一人是最厉害的,很多就是依靠占先机而翻身,南枝如今才发现第一只螃蟹有多硬,多不好啃。   “是, 不过已经不、不疼了。”本能回应着小仙童,不由自主带上信赖的神色。   这个明显没有什么自主意识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人问题不小,给身后的伴读使了个眼神。   顾清晏察言观色能力同样炉火纯青,看出了这人应该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来试一试,这种南枝说什么是什么的状态,明显对方状态不好才会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   特别是受到一些消息的冲击之后,这位病患更是进一步迷糊了意识。   “若你信我,可休息一下,我安排你去医馆。”南枝发现仲景朝他看过来,对着对方做了几个手势。   仲景和九皇子没那么好的默契,但他阅历丰富,自然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枝看到仲景手一晃,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状态不对的患者直挺挺的往下倒。   顾清晏早有准备,出手将人拉住,由于对除南枝以外的所有人和物都有洁癖,他伸手薅住这个快要倒下的病患领口。   小皇子看了都觉得伴读太过粗鲁,不过仔细观察发现对方虽然拎着病患的领口,但受力十分平衡,并没有让病患受到二次伤害。   不过但让伴读就这么拎着也不是个事,他知道暗中应该有人保护他,思索片刻决定叫个帮手。   “出来个人,帮忙把此人送至医馆。”他们这什么都没有,让人带着神医开的药方,将人带到医馆更好医治。   话应刚落,南枝都没看清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两下到南枝面前十分利落的接过晕倒的病患。   此时南枝才发现这人后脖颈上扎着三根银针,从暗处出来帮忙的护卫小心的避开银针。   “银针先别急着拔,先按药方上煎药,煎好药后再拔针,让人醒来喝药。”仲景将药方塞给护卫,交代注意事项。   跟着南枝的这群护卫十分靠谱,也没有外行人指挥内行的意思,听到仲景的指点,这几天跟着九皇子他也知道这位仲大夫的厉害。   有好几次对方都朝着他们藏身的位置看了好几眼,不过确认没危险之后装作看不到。   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实力不俗,知道什么是识时务,同时对方也没和他们真正的主子九皇子有冲突,给予适当的尊敬未尝不可。   他的态度反倒让仲景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理当如此,毕竟小皇子本人如此有意思,他的下属不过是和主子一样有意思罢了。   南枝挥挥手,示意护卫照做,没想到他做个心理治疗一波三折还有这么多事,这是找上他们的,那些还没找他们的百姓又是什么情况?   如今这一个没治好,其他观望的又是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   真是流年不利,他想做一件事,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棘手情况,偏偏还不能借助其他外力,想想他就恨不得将袁穹活剐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不可能真的去做法外行刑的事,一切交由大夏的律法决断。   即使他身为皇子,算是特权阶级,他也没有越权办事的意思,可以说是老实的过分。   看着护卫将人轻松扛起,动作由仲景指导,在将人送医之前仲大夫还控制了对方的强势病情。   南枝即使目不转睛的盯着也没看明白仲景怎么动手的,不过这个病患的情况明显稳定下来,最起码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仲景这一手让他心生佩服,不愧是全文医术天花板,若是他束手无策的病人,恐怕是真无法相救。   看到小皇子眼中的钦佩,仲景嘴角挂上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很好,看来他的能力折服了九皇子!   南枝不知道仲景还有这种小心思,对方信手拈来的从容也是为了提高他的好感,暗戳戳的炫技。   这么一起不成功的病人,他以为不会打开群众市场,毕竟他们也没完全处理好这人的病,或许要等对方病好以后才能破局。   可那些受了重伤的,还能够拖下去吗?   九皇子有些迷茫,这摊子继续摆下去还会有效果吗?   而且……   “仲大夫,你的义诊摊怎么只有一面画了药瓶和药包的旗子?这样百姓看得懂吗?”习惯现代社会各种招牌,都是带字样式,根本没反应过来,古代连九年义务制教育都没有,识字率更是低的可怕。   可以说底层老百姓没机会接触书本知识,绝大多数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南枝这种挂个写着字的招牌反倒是没太大作用,那些观望者很多也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的。   不仅仅是出于谨慎,还有不知道自己上前询问会不会冒犯到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百姓大多不识字,图案往往比招牌更能让他们知道是在做什么。”仲景也没想到小皇子在这方面有所疏忽。   毕竟南枝看着就是能体会人间疾苦的,并非目下无尘之人,这些可以说算得上常识的小问题,竟然真把对方难住了。   也许这就叫灯下黑,完全忘记考虑现实因素。   听到这话,南枝恍然大悟,惯性思维害人不浅!   他就说这两天他摆摊,为什么连问的人都没有,他还在想是不是这些人地震后应激太严重,所以处于谨慎观望状态。   之前一叶障目被仲景点出来,南枝都差点没被自己蠢哭,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他却视而不见!   笨死他得了!   “怎么忘了这一点了!清晏帮我换一面旗子。”小皇子转头看向伴读,求伴读帮忙。   他实在不擅长水墨画,素描勉强还凑合,如果让他画绢帛画属实有些为难。   说到这他就不得不夸一夸伴读,一起长大,也一块儿听帝师上课,他们所有特长都是一起学的。   南枝自认学习能力不错,却在顾清晏面前稍加逊色,只能说他不是舞文弄墨的那块料。   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可以说对于这些文学相关知识吸收的很困难,他也没有拿上一辈子那些大家的作品去糊弄人的打算。   反正他是皇子,也不需要为官做宰,这些知道即可,至于要多厉害就算了。   小皇子自认不是那块料,也不强求自己去当什么不世之材。   而顾清晏属于天资聪颖,同时学习能力上佳,举一反三进步神速。   南枝也不在意学业被伴读超越过去,他已经拥有最大的财富,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以及神奇的农场系统。   他特别容易知足,也不会去嫉妒不舒服,甚至他很高兴伴读越来越厉害,很多时候他想做什么只要叫一声伴读就好。   这样依赖他人解决问题的习惯不好,他知道,可他忍不住啊!   特别是有这样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优秀到能解决一切烦恼的伴读,谁能忍住不偷懒依靠呢?   偷懒偷的理直气壮,小皇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有条件就要利用起来。   而被依靠的伴读不仅不觉得苦恼,相反甘之如饴,顾清晏乐于给小皇子当男妈妈,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被后世称为男妈妈。   换个旗子也简单,直接在反面画上简单的太极八卦,旁边加上一个占卜用的签筒。   这样简单明了就能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南枝满意点头。   “没想到你会做这个。”仲景看着那面旗帜若有所思,如同这般卜算之人大多属于弄虚作假之人。   他不怎么看得上,也不屑于与之为伍,如今他欣赏的小辈却做了这种行骗勾当,虽说不至于厌恶,但心底还是有几分失望的。   南枝不知道脾气古怪的神医又想了什么,他以为对方选择配合他,应当是明白他想做什么,根本没想到仲大夫会误会。   “此次天灾,比起外伤,城西百姓心上的伤更重,只是以此为突破点,让他们有一丝心理安慰,说不定会让更多人拥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意志力是很玄乎的东西,意志力坚强的人,自然生存意志强。   很多时候,伤势相同的人存活的几率高低,也在求生意志力之上。   而南枝也是希望通过玄学,而去给这些人一个精神支柱,撑过最难受这一阵,反倒是能恢复过来。   又一次出乎意料,仲景怔神他知道南枝不一样,却没想过会再一次做出让他震惊的事。   心中原本的失落,反倒觉得一种新奇的感觉。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还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他见过太多人,像南枝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他医治大多数属于患者的外壳,但内心的创伤,他并没有过多在意,世道艰难,谁又不是一肚子苦水呢?   重新开摊不出所料又迎来了其他人的观望,两个摊子都陷入短暂的平静。   特别是看到那个第一个尝试的人被带走后,他们离的远,并不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就这样晕倒。   这种位置之下,反倒更让人心里没底,连带仲景的义诊摊也门可罗雀,无人愿意再上前尝试。   “或许是我能理解他们吧。”看着暗处小心翼翼的视线,南枝忍不住叹息。   他是真想帮助这些人,但他们的谨慎如同被刺包裹的刺猬,完全无从下手。   顾清晏看着又缩回去的一群人,就知道开头没开好,这些人又成了缩到壳中的乌龟。   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第92章   南枝以为要突破僵局会很困难, 却没想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僵持。   甚至很快就被下一位患者打破,那是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同样满身狼狈, 脸上灰扑扑的, 看不清容貌, 怀里抱着的孩子没精打采, 明显也是在生病之中。   身边也没看到成年男子陪同,南枝猜测恐怕这一场地龙翻身, 让这对母子成了孤儿寡母。   若不是走投无路, 谁又愿意冒险尝试未知的事物呢?反正不可能变得更坏了,不如试试能不能有条生路。   世道如此艰难, 又能怎么样呢?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也只能坚强起来,为母则刚大多数时候都是适用的。   孩子很瘦弱, 头大身子小, 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枯黄的头发, 双目眼神涣散,明显不在状态。   看年纪不算特别大, 但性格乖巧,不舒服也不哭不闹,乖乖的窝在母亲怀中, 努力忍耐身上不舒服的折磨。   南枝看着都觉得心酸, 比他都还小的孩子啊……   “这孩子……多大了?”看着本能朝着母亲怀中躲避,有些怕生的小朋友,南枝忍不住轻声询问。   熊孩子很惹人厌,像这种乖巧的小可怜反倒更让人心疼。   那位母亲明显胆子也不大, 或许她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就是抱着孩子来到义诊摊前。   不过南枝年纪小,模样也好看,身上气质亲和没有任何攻击性,看清他的样貌之后这位有些紧张的母亲放松下来,脸上也挂上了难得的笑容。   “三岁了。”努力用最温柔的语调回答小皇子的问题,只不过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十分嘶哑,听着不太好听。   憔悴的母亲也没料到开口会那么难听,忍不住有些瑟缩,觉得自己冒犯到对方,即便南枝还是个孩子。   小皇子察觉到对方的拘谨与不好意思,他忍不住感叹,这位母亲为了她的孩子怕不是用尽这辈子的勇气,抱着孩子来找仲景。   他伸出手轻轻的放到小孩的脑袋上,干枯的头发手感并不好,但他丝毫没有嫌弃,甚至没有在意自己雪白的手上沾染一道道灰黑痕迹。   意识不算特别清楚的小孩被南枝摸头之后愣住了,似乎没有被除父母以外的人摸过头,既觉得陌生又忍不住想靠近。   是味道好闻的大哥哥。   小孩子有时候和小动物一样,会凭借本能去亲近亲和善良的人,并且忍不住会表现的更乖一些。   虽说眼前的孩子看不出原貌,颇有几分其貌不扬,但乖巧的性格足够可爱。   “仲大夫你赶紧给他们看看吧,感觉这孩子似乎很不舒服。”虽然很听话,但乖巧过头甚至还有几分萎靡,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仲景点头,将手放到小孩的额头,并没有高热,小孩子手脚也凉凉的。   小孩子的脉象和大人不太一样,也没那么好找准位置,更别说这个孩子太过瘦弱,好在仲景不是一般的医者。   不过弄清楚这孩子是什么情况,开药也需要更仔细一点,毕竟年纪太小,而且还被饿了好久,地震之前恐怕就有不足之症。   “可治,这孩子是否有不足之症?饱一餐饥一餐?”仲景问抱着孩子的母亲。   这位母亲忍不住抱紧怀里的孩子,脸上神色也出现无奈的苦涩。   “是,这孩子……”干哑的嗓音听着十分难受,南枝忍不住倒了杯水递给对方。   接过水润了润嗓子之后,人也恢复了几分精神,仲景让小皇子再倒杯水给妇人怀中的孩子。   一杯水而已,南枝也不是掏不起,又拿了个杯子给小孩也倒了杯水,让孩子自己捧着喝。   妇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他们母子的情况,也没刻意卖惨,而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她身上的苦难。   如南枝猜测的那样,妇人的确是孤孀,这次地震之中失去了丈夫,只留下一个身体不是特别好的儿子,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也不知道她到底算是有幸还是不幸,这个家虽然失去了劳动力,但妇人和孩子少了一个会家暴的家庭成员。   南枝看着眼前的妇人,仿佛看到这人身后浓缩而成这个时代背景下悲剧的女子。   如同这样命苦的女子,只能说多如牛毛,最起码妇人本身不觉得苦。   妇人好像也很久未和人交流,她断断续续一点点将自己的经历往外挤。   小皇子听着心思沉重,这种不自知的麻木与习惯,同样也是一种不公正,连当事人都觉得天经地义,南枝觉得这是一种不正确。   他有能力改变这种不正确,他的目光带上怜悯,并非高高在上,而是共情式的体谅对方不容易。   并没有口头去说什么漂亮话,自以为是的同情也挺惹人厌的,更多还是自我感动。   他让仲景给他们看病,然后告诉对方可以去那里抓药,有他在背后支持的免费药店,他打过招呼只要拿着仲大夫开的方子,都可以。   药店附近还有专门安排后续收容工作,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豫州重建之后南枝也会根据情况给特别困难的安排工作。   最起码保证他们都能活下去,原本南枝以为这些他来豫州前规划好的各项措施,在整个豫州躲开地龙翻身后变为无用。   没想到还有袁穹这个半路出来坏事的,这些有可能用不上的灾后重建计划全都拿出来了。   南枝准备这些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如果用不上那当然是最好的,但原本可以不用,如今却用上了就很难受。   他只能劝自己,还没到收拾袁穹的时候,继续让此人在大牢之中多受点罪,南枝特意找了这次有亲人在城西成为受害者的衙役看着袁穹。   这次是豫州牧亲手将人抓住扔进去的,没有丝毫念旧情,之后也一次都没有再去看过这个侄子。   想来也不会将人捞出来,闹出这么大个事,还想着隐瞒,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放过去?!   想到此事,他就忍不住咬牙。   这个夫人如同来了个好头,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将信将疑的,经过仲景的诊断,以及初步的简单治疗。   又在南枝的算命摊上聊了一下命(心)运(理)无(治)常(疗),来的时候灰头土脸了无生气,离开时脸上都挂上了细微笑意。   这些变化自然被暗处的旁观者看在眼里,于是有了更多人来尝试。   形成良性循环,小皇子也没想到他苦恼的事,阴差阳错之下还是殊途同归。   并且他还没碰上什么找茬的患者,可以说是十分省心,都不知道是不是大夏民风太过淳朴。   他没看到,他身后的伴读对着暗处又打了几个手势,然后才回到原位低眉顺眼如同一直没有动过一般。   仲景若有所思,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运气好的小皇子摇头。   “运气”好,确实是“运气”好,只是此“运气”非彼运气,不过是有心之人的馈赠罢了。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有何必做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他已经受到太多惊讶了,无论是对方的有计划,还是自愿掏银两赈灾,都远超仲景想象。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做的。   事态顺利到让南枝都觉得不真实,不过城西的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就没有去细想那一丝违和感。   南枝捏了捏手里的周易,不得不说这东西真的很有用,并且拒绝内耗,与其逼迫自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如考虑考虑身边人是否也有问题。   他都觉得论疼人还是自家老祖宗疼人,看完以后他都觉得心平气和不少。   “仲大夫,给你送去的药材如何?”又送走一位患者,偷闲之间问了一嘴。   他不问,被其他事分散注意力的仲景还忘了,他来找小皇子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问那些药材的事。   想起来的仲景拍了下脑袋,他就说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完全忍不住跟着对方节奏走。   “对!就是药材!这是老夫要问你的,那些药你是从何得来?”这些药材的药效可不差,甚至远超预期。   山里新鲜采摘的都不一定药效比南枝送给他的效果好,这反而越让他感兴趣,除了治病救人他也就只对药材感兴趣了。   南枝但是没想到仲景会直接找他问,他有用这些药材去让神医有好感,最起码要对他的药材感兴趣。   没想到效果有几分好过头,他不知道他农场里的药物与现实药物效果差距有多大,看仲景的反应就知道绝对差不了!   “我有专属的渥土来当药田,并且照顾得当。”南枝面不改色,涉及到他的农场,他根本半点都马虎不得。   仲景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想不通。   “老夫也有渥土,居住的地方一年四季如春,怎么就种不出这么好的药材?特别是那朵雪莲!”仲景并没有那么好忽悠,如果说农作物,他不定有南枝了解的清楚。   但与药材相关他还是处理的得心应手,自然之道这批药材好的太不正常了。   身为医者,哪里能够拒绝拒绝好的药材?   可以说南枝在这方面将人拿捏的特别准,仲景也知道这就是明谋,可他还真吃这套。   南枝并不知道神医还有那么多心理建设,他只是单纯的想和对方交好,药材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必需品,就当敲门砖了。   “自然有些特殊的种植技巧,不过这就属于秘密了。”小皇子挂上狡黠的笑容,他又不是真缺心眼,对方说什么就老老实实回答。   这时候反倒是聪明起来了,仲景觉得好笑。   “若老夫日后还想要这么好药效的药材,不知该如何?”干脆不绕弯子,他很想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名利权,应该哪一样都不缺,太医院的太医或许医术没他高明,但绝对不差,说来说去,其实南枝应当别无所求才是,但仲景知道小皇子定然有事求他。   “我想让你为父亲诊断一次。”看到仲景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不遮遮掩掩,而是将自己的需求坦言。   仲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着不错,太医院的医术并不差吧?”   况且九皇子又如何确定他的医术比太医高明?他也不过草莽出身。   “太医院的太医们确实厉害,只是他们都对父亲如今状况毫无办法,不若让你去诊断试试。”他并没有说什么仲景的医术一定比太医院的医者都厉害。   他也没办法解释是怎么了解对方医术水平的,这段时间的义诊对方虽说展现出医术,可并不能完全对比出仲景更厉害。   这种解释不清的情况不是南枝愿意看到的,他也不会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93章   仲景完全没能解开疑惑, 九皇子又是如何肯定太医都没办法,他就能有办法的?   他的困惑太过明显,南枝一眼就能看明白。   “太医无法, 若是民间另有高手未尝不可一试。”这个理由他早就找好了, 这也不算是撒谎, 是他的真心话之一。   可以说再真诚不过了, 神医明显也被这个理由说服,反正太医已经没辙, 不如再去民间找找。   南枝在城西摆了段时间的摊, 确认城西没问题之后就没再去城西了,他又不是真的江湖骗子, 也没指望以此赚取民心,自然应当事了拂衣去。   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反而更加让仲景欣赏, 南枝的算命摊收了, 仲景的义诊摊依旧摆着。   毕竟身体上的病痛,需要时间去愈合, 并且需要找郎中复诊,南枝将这些人的求生欲唤起, 就不需要再待在城西了。   安排好城西的事,他也终于能抽出手处理关在牢中的袁穹。   他以为这人在牢中不好过,也不会太狼狈, 毕竟是豫州牧侄子, 衙役即使想折腾人心里也会有个度。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袁穹身上布满鞭痕,血从伤口渗出将衣物染红,干涸之后粘在伤口之上, 南枝看着都觉得疼。   虽然知道此人活该,但私下用刑打成这样,未免也太不给豫州牧面子。   衙役那么大的胆子吗?   “下手太重了,人还未审理怎可如此?”这都有进气没出气了,人还活着吗?   南枝有些迟疑,却发现衙役也是一脸苦笑。   “小人自然是懂规矩。”这根本也不是他做的!   衙役有亲人在城西丢了性命,可以说对袁穹恨之入骨,他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选中看管袁穹。   这人暂时审不了,但上面就这样放着他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找了和他有怨的衙役看管,若是适当的报复也是上面默认的。   可眼前的情景,明显已经超过那个度了,这才是让南枝皱眉的理由,这事处理不好衙役很有可能会弄丢这份职业。   结果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看衙役憋屈的神情,小皇子也看出这里面另有缘由。   若不是衙役动手,又会是谁?这毕竟是袁肃的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最起码在审理结果下来前都需要顾忌一二。   “这是何人动手?”指向听到动静,挣扎着动弹了一下的袁穹。   衙役哪敢隐瞒,如果这事是他做的,他也就认了,最起码丢了衙役这活,他也算是为家人报酬了。   可这不是他做的,动手之人也没有推锅的意思,同意他将真相说出去,他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没做过的事去承担责任。   南枝就听着衙役说起几天前的事,当时他还在城西摆摊,袁穹也刚被抓进来,嘴还很硬。   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袁家人,袁家又是汝南地区的地头蛇,再怎么说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别说如今的豫州牧还姓袁。   因此衙役还真心有顾虑,既想报复,又担心惹上麻烦。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豫州牧却来了。   他心中不由得暗道糟糕,上面的意见也不完全统一,他这次很有可能报复不了袁穹。   以为袁肃是来包庇侄子的衙役满脸苦涩,谁让这个世道有权有势的公子哥,自然比普通老百姓要有更多特权。   想起自己死在这场地龙翻身中的家人,他忍不住心生悲愤,袁穹的命就是命,他的家人就一文不值吗?   袁肃根本没有看衙役,他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他,看着高兴起来的侄子失去所有耐心。   他根本不是来救袁穹的,或者说豫州最恨袁穹的人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以说以前有多欣赏这个侄子,在发现他真实面目之后就有多痛恨,看到袁穹就一遍遍不断重复提醒他这是他造成的耻辱。   他非但不是来救袁穹让其好过一点,相反他恨不得直接动手抽死对方算了。   一旁候着暗道倒霉的侍卫,还有牢中以为救星来了的袁穹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将人带出来,我要审他。”袁肃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友善。   衙役低眉顺眼弯腰领命,心中却在骂豫州牧徇私,人都还没关多久,果然之前抓人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怕这审问也是走个过场。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豫州牧还是他顶头上司,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难受,审完之后他怕再也没机会报仇了。   “叔叔!叔叔!侄子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救救侄儿吧!”袁穹涕泪俱下,他是真知道怕了。   可他堂堂一世家公子,总不能真让他为那些平民偿命吧?   袁肃冷冷的看着将他视作救星的袁穹,他从头至尾可从来没说过是来救他出去的,他对袁家脸面问题也不甚在意。   他只知道他将任务交给这个侄子,对方却完全将事情搞砸了,更别说他还发现了这个侄子根本不老实!   “还不将人带到审讯室?莫不是还等着我亲自动手?”本就心情糟糕的袁肃更是没了好语气,看着衙役的眼神也失了几分耐心。   要不是知道对方亦是此次受害者,他的态度或许会更糟糕,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   一旁悲愤的衙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豫州牧说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指向袁穹。   “大人,您说将人带到哪?”衙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州牧是真准备把亲侄子扔进审讯间。   原本准备扑过来抱住豫州牧腿哭求的袁穹僵在原地,他以为叔叔是来救他的原来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叔叔!叔叔!”袁穹开始剧烈挣扎,衙役差点按都按不住。   袁肃脸上出现不耐烦神色,特别是看到便宜侄子还想继续扑上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   “还不快把人带过去!还要我教你该怎么做吗?”这个衙役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豫州牧忍不住有些烦躁。   并非衙役反应迟钝,而是没想到豫州牧会是这个态度,他也曾听过对方脾气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毕竟不是直属于对方手下,因此也不知道传言之中有多少属实。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最起码揉不得沙子这一点定是没错,连自己侄子都一视同仁。   有了豫州牧的准话,衙役也不再客气,袁穹也没了挣脱衙役的机会。   袁穹一世家公子,平时也是流连欢场的纨绔,身体早就亏空了,哪里会是衙役的对手,只能任由对方如同薅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拎到审讯间。   之后豫州牧也没说问什么,而是直接拿下墙上挂着的鞭子,狠狠地朝侄子抽过去,牢房之中的鞭子上都带着倒刺,可以说每一下豫州牧都没有留情。   眨眼之间袁穹就连哀嚎声都发不出了,浑身没一块好肉,这样袁肃都不满意,如果不是衙役怕他把人直接打死,将人拦了下来。   南枝如今见到的还有气没气都不好说,眼前的袁穹虽然满身是伤,但好歹还吊着一口气,伤口衙役也找大夫帮忙看过了,保证审计之前人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一点仇没报,还要小心注意对方性命,生怕对方罪有应得之前人没了。   这找谁说理去?偏偏豫州牧出手合情合理又合规,这份大义灭亲传出去还是一桩美谈。   除了衙役心中憋屈不能亲自动手意外,其他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对方承受的伤比他动手要重的多,豫州牧动手不需要像他这样的小衙役一样估计前后。   汝南袁家更不会为了一位前途尽毁的公子,反过来质疑家主的不公。   可以说袁肃动手确实比衙役动手更合适,同时豫州牧也是凭这顿打斩断他和袁穹之间的叔侄情谊,让其他人不需要顾及袁家。   可想而知,即使袁穹养好,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南枝心中无奈,袁穹该不该打?答案几乎不用多想,那是当然。   可袁肃这样直愣动手,他背后的袁家恐怕要闹,即便他一个家主处理族中弟子天经地义,根本不需要告知袁家一声,但袁家其他人只会觉得袁肃在敲山震虎。   恐怕会惹上麻烦。   想想豫州牧的别扭性格,某些时候简直一根筋,即使他和对方说了,大概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直愣到迂的地步,袁肃也算是另一种固执了,可以说越了解豫州牧,越能理解为什么原著中他被袁穹推下去之后,袁家丝毫表示都没有。   或许袁家也巴不得早点换个家主,袁穹的纨绔风格更好让袁家活在家主的庇护之下。   看着风花雪月,下方埋着的都是藏污纳垢。   南枝不想再去想那些世家,看着狼狈不堪的袁穹也觉得没意思。   “请人看过了吗?审理前他不能出事。”审理之后这人的死活就再无关系。   不能说他冷酷无情,若他对袁穹网开一面,那对被这人害的丢失性命家破人亡的百姓就太过残忍了。   “请过大夫了,给他上过药了,定然会让他审理当天出现。”衙役回话,即使他心里不舒坦,也得为对方请大夫。   他也知道比起发泄一时的情绪,将此人所做所为公之于众,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审理完之后,你辛苦一点,还是由你负责。”不需要感到遗憾,以后也还有机会。   衙役眼睛一亮,这样他越发不能让人就这样轻松解脱,对请大夫给这人看病也没那么抵触了。   顾清晏低调跟在南枝身后,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御下。   虽然南枝本人并没有拿捏人心的意思,他只是心软同情失去亲人的衙役,干脆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这种无意之举,反倒是比刻意收买人心更加让人接受。   袁穹如今这幅模样,他再做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清晏,走吧,你也别送了,好好把人看住。”南枝冲着伴读示意,转头又拦下想送他的衙役。   眼下也不能问出对方身后是否另有其人,只能往后放一放,真是便宜他了。   南枝想着也觉得生气,不过也并不是只有通过袁穹才能查清楚一些事,他也可以查一查豫州有没有异动。   正好发生地龙翻身需要重新登记核实户籍,倒是可以借机查一查。   “枝枝,就这样走了吗?”顾清晏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南枝,什么都没问就这样走吗?   刚刚他明明看到躺在地上的袁穹有动静,此人恐怕在装晕。   小皇子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袁穹在装晕?只是这人身上并没那么好将消息问出来,对方身上有伤,完全可以合理装晕,他总不能在审理定罪之前直接把人打死吧? 第94章   “无事, 也不是非他不可。”他向来喜欢做多手准备,袁穹这里走不通,还有其他的方向可以入手。   只是心里不舒坦让袁穹就这样带过去了, 豫州牧下手狠, 完全没给其他人下手空间。   他知道也不能去怪袁肃, 此人性格本就强硬, 嘴上别扭,但行动极为狠绝, 做什么都不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这种刚正之人可以说一股清流, 属于难得的存在,可太过不圆滑, 也让人头疼,太能吸引仇恨值了,如果不是他家世背景够硬, 恐怕早就被人报复了。   即便袁家对他这个家主也不是没有悬念, 暗戳戳的想拉他下马。   如果不是袁肃本身实力过硬手段了得,恐怕他这个家主之位换过不知道多少年了。   所以南枝才说和这样的人完全合不来, 实在是太容易胡来了!看似木讷实际上杀伤力一点都不小。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光是为对方收拾烂摊子就要废好多心力。   “重建需要核实户籍, 重新整理归档确实是容易搅浑水的时候。”届时冒名顶替一些家中无人的亡者,恐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豫州。   南枝明显也是想到这一点的,古代户籍并不像现代还配有相应照片, 很多时候都是只有名字和相关文字信息, 太容易被冒名顶替了。   更别说豫州刚发生了一起大型自然灾害,沉思换个身份隐姓埋名,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的绝佳机会,想来如果真还有其他势力, 一定会利用好这次机会。   可以说这是那些人的机会,也是南枝抓狐狸尾巴的机会。   “让户籍登记以街道为单位分组登记,同时那一片住户以十家为一组,同时登记,想来邻里邻居不至于互相认不出来。”他当然不可能放任这些人混进来,要想破局也好破。   不过这种也不能百分百杜绝,万一正好十家全是冒名顶替,或者顶替者威胁其他豫州百姓承认他,这种情况虽然几率不高,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如若发生什么违和者,可以分开再登记。”思忖过后,顾清晏给出补充。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虽说费时费力,但能极大避免心怀不轨之人,至于漏网之鱼完全可以通过抓住的尾巴顺藤摸瓜找过去。   并非只有袁穹这一条线可用,因此小皇子属于气愤多过焦虑,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审理判决最后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   如果是斩立决,南枝都觉得便宜了他,以一条命抵豫州上千百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最大可能还是充做苦力重建豫州,之后再流放。   南枝并不能确定目前袁穹背后有没有人,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借此做个人口普查也没什么不好。   “仲大夫还在城西?”他是没去城西,仲大夫还得去看看。   “在,也有问你消息的百姓。”那些找仲景的灾民大多数都是找南枝算(心)过(理)命(治疗)的,心中也记挂着如同小仙童的九皇子。   南枝明白这种心理,人在创伤之后总会想要寻找一个精神寄托,而唤起他们求生意志的他自然也就成了那个寄托。   他又不准备进一步做什么,让这些人长期依赖于他并不是好事,日子还是要自己努力生活才行。   知道城西没问题,南枝也就不再操心了,他的伴读有派人盯着,有什么情况自然会来汇报。   小皇子更在意的是豫州牧似乎在躲着他,之前事情太多没有时间细想,摸着下巴的南枝反应过来,他好久没和豫州牧有过交流了!   虽说他是皇子,可皇子也不止他一个,更别说豫州是袁肃的地盘,照理来说对方不该躲着他很多事情他们都需要交接,有些事也要提前给对方打招呼。   闲下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好几次豫州牧都没有出面,而是回信表示支持他的行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豫州牧了?”朝着伴读确认,虽说心里有了答案,但对方躲着他的行为还是让他看不懂。   顾清晏点头,九皇子感觉没错,豫州牧确实在躲他,虽然豫州如今还没完全重建,但道路已经清理出来。   豫州牧还在道路清理出来后去找过大皇子,有过一番交谈,内容是什么未可知,不过对方确实有意识的在躲南枝。   之前是南枝躲对方,如今反倒颠倒过来。   “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低声自言自语。   声音太小,连顾清晏都没听清,用困惑的目光看过去,九皇子笑着对他摇头示意无事。   南枝怀疑豫州牧躲着他,无外乎觉得袁穹是他侄子,他俩本来就不太对付,如今更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干脆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猜想即对又不对,豫州牧躲着他确实属于无颜面对,但是觉得辜负了南枝的安排计划,原本可以平安度过这一次地龙翻身,却被他的侄子破坏。   袁肃有些害怕见到九皇子,害怕看到他眼中的责怪,更怕看到一如既往的信任。   他辜负了小皇子的信任,他只能选择躲,即便知道躲避解决不了办法。   这也是为什么他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狠狠地抽了侄子一顿,对方毁了原本圆满的一切。   南枝并不知晓袁肃还有近乎强迫症的一面,讨厌一切破坏秩序的事物,他只觉得对方难以相处,即便对方不是坏人。   既然袁肃躲着他,他也没必要刻意去寻,双方给出空间或许会更舒服,反正离开豫州的时候,豫州牧肯定要出面送行,到时候再说吧。   “先从城西查起?”毕竟其他区域加起来都没有城西那一块的伤亡多,再加上那又曾经是袁穹负责的,如果有什么反而城西更容易查出点东西。   南枝点头,从城西查起也行,反正没太大区别。   这段时间他去城西摆摊,虽说帮了不少人,却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不知道是有意躲他,还是单纯的不信任。   “地龙翻身之前豫州除了那些小动物,还有什么其他不正常的吗?比如外地人。”南枝想听听地震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顾清晏思忖,很多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地龙翻身之前的情报大多没什么异常,不过有一点恐怕九皇子会很在意。   “之前发现了杜鹃鸟的踪迹。”杜鹃鸟是最喜欢鸠占鹊巢的鸟类,喜欢将自己的蛋下到其他鸟类的巢中。   提前破壳而出的小杜鹃还会在睁眼之前将巢里其他的蛋顶出去,可以说从出生开始杜鹃就带着自私贪婪的血。   “不是说了除小动物之外的……”南枝纳闷伴读怎么忽略了他的要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不是小动物,“你是说有带着杜鹃鸟图案的一些人混进来了?”   伴读颔首,不是他想当谜语人,而是担心隔墙有耳,说话自然要注意三分。   南枝回想起三年前曾在荆州见过的杜鹃鸟图案,那是属于四海商会的商船,四海商会就是以杜鹃鸟为图腾。   仔细回想四海商会要做的某些事和杜鹃鸟无异,恐怕原作者这么安排也是在暗示四海商会另有玄机。   背后的人太多了,他都怀疑渝州到底是福王说的算,还是四海商会说的算了。   这两波势力反倒是形成微妙制衡,同时又相互合作,南枝陷入沉思。   那这一次的手笔又是出自于哪一方呢?盯上豫州图什么?   豫州的地理条件适合农耕,如今地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粮食生产,但也不是大问题。   当年上半年的时候,南枝为了赶春耕,紧赶慢赶终于让仁安帝将优质水稻种安排下去,可以说翻了几倍的产量,即使豫州绝收都不至于缺粮。   更别说地震之前已经经过秋收,城内建筑大面积垮塌,但粮仓并没有出事,有些人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   “之前在京城他们想搅起事端没能成功,如今又想在豫州故技重施?”顾清晏也不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豫州牧可没那么容易上这些人的当。   豫州牧不配合,这些人做什么都会举步维艰。   不会是……   想到牢中半死不活的袁穹,顾清晏震惊的看向南枝。   “你猜的不错,他们恐怕是想让豫州变天,扶持一个愿意听他们话的袁家家主。”天下是属于仁安帝的,但地头蛇对地方的掌控足以让地方成为世家的小封地。   原来这么早就有迹象,不过袁肃并没有那么好拉下马,即便袁穹选择和其他势力合作,也是在五年之后才当上了下一任袁家家主。   扶持一个贪欲满身的傀儡,比套袁肃近乎要效率高的多,既然绝无合作可能,不如换一个可以合作的。   如今袁穹没了,这些人还是不会死心,有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一个傀儡,扶持谁不是扶持?   反正袁家对袁肃有意见的不止一个,只不过袁穹和豫州牧走的最近。   南枝肯定不能放任这种事,四海商会明显有逐步蚕食这些地方势力的意思,以地方反掣肘盛京。   如此大的胃口,也不怕消化不良!   有些权力一时半会儿收不回去,还不如将其分散达成削弱目的,比起握在一方势力手中要让人省心的多。 第95章   南枝心中吐槽四海商会太贪了, 莫惊雷这个四海商会的会长也很奇怪,原本通过庞淄他以为此人野心甚大但刚愎自用,应当不足为惧。   如今豫州之事如同暗中蛰伏的毒蛇, 隐蔽且极具杀伤力, 若不是有地龙翻身这事, 他又提前将问题全都解决安排好了。   豫州恐怕要变成筛子, 到时候袁肃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当好豫州牧,当好汝南袁家家主都未可知, 极有可能走上原有的道路之上, 被里应外合推翻,袁穹上位成为新家主。   因为他改变了原本袁穹的命运走向, 不知道又能改变多少关于他自己的命运。   他这个想法刚升起没多久,他的农场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有了动静。   【叮~恭喜宿主改变重要人物之一的命运, 命运轨道偏移+3   命运轨道偏移点数累积至5, 触发生命点+1】   程序化的通知,没有任何情感, 南枝却听出了鼓励的意思,让他再接再厉。   生命点……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不是他能活到十岁了?   真正看到悬在头顶的利剑远离之后, 他才终于感受到了尘埃落定,原来他真的能活久一点,再活久一点。   “枝枝?你…你别哭啊!”说话说的好好的, 突然红了眼眶, 伴读手足无措,想哄却不知道怎么哄。   这一次的眼泪明显和以往都不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顾清晏觉得这一定是件好事。   如同之前一直紧绷的弓弦终于放松下来,无形的紧迫感放缓,伴读后知后觉感受到庆幸,虽然他觉得这情绪也来的莫名其妙。   “笨死了,懂不懂什么叫喜极而泣?”心情极佳的南枝也有心思开玩笑。   被说笨的伴读也不生气,看到小皇子破涕为笑,他脸上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无论是盛京还是豫州都出现了四海商会的人,恐怕莫惊雷图谋不小。”将手帕递给南枝,这次不是一角绣有竹枝的手帕,而是绣有小河图案。   南枝接过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这次他没把手帕给伴读,而是自己将手帕收好。   他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伴读那么喜欢收集他用过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俩年龄都不大,他怕不是会怀疑顾清晏有什么特殊癖好。   用过的手帕,他不想再给伴读了,干脆自己收起来,虽然这次的手帕是顾清晏的,而不是他的。   看着淡定的伴读,南枝心中闪过狐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以往对方会用各种心思将手帕收回去,这次怎么这么淡定?   “你……手帕?”真的就这样让他收走吗?   顾清晏笑着退后一步将手背在身后,示意他没有争抢的意图,表现的十分老实。   “放心,不抢你的,知道你不好意思,几条手帕也不值几个钱。”帕子钱他还是出的起的,他不想将南枝的东西还回去,那就干脆用他的东西交换好了。   南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手上这方帕子并不是他的,虽然材质相同,帕子一角不是竹枝。   “这是你的手帕?”南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觉得这话问的有点蠢,从顾清晏那掏出来的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不过之前对方随身都会带一些属于他的东西,自己的印记挂满另外一个人身上,南枝总觉得奇奇怪怪,伴读就像是被他打上标记圈入自己地盘一样。   虽然他们已经是同一伙的了,可这种另一个人身上能找出自己东西的感觉还是很奇怪,并不厌恶就是别扭的不习惯。   如今对方没有带他的手帕,这应该是好事,可南枝依旧觉得不习惯,这种矛盾的心理他都想说自己矫情。   “不若将帕子给我,洗干净再给你?”看着被小皇子攥在手里的手帕,伴读想要回来洗干净,或者换一条新帕子给对方。   听到这话,南枝躲开伸过来的手,不看伴读疑惑的神色,将手帕收起。   “我自己会洗,没那么娇气。”对方都拿了他那么多东西了,他拿对方一条手帕并不算过分吧?   况且出门在外,别的不说,他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他也不是什么都需要人伺候的。   洗衣服或许他不行,如果有洗衣机他还能洗一洗,现在纯手动够呛,但洗一条手帕和洗毛巾没区别,他还能洗不清楚?   这么点小事还需要他人代劳,未免也太娇气了,他自认没那么娇贵。   “一条手帕而已,若是你喜欢我换条新的给你,自己洗未免也有些麻烦。”伴读并不那么认为。   小皇子身娇肉贵,虽说洗帕子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活计,对方下地种田都干过,但生活方面还是那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九皇子。   看着对方白嫩的手上一点老茧的痕迹都没有,谁能相信这是一双经历过农活的手?   让这样一双手洗帕子,顾清晏都觉得暴殄天物,可惜南枝本人极为坚持,他也拗不过对方。   南枝并不清楚伴读心中所想,其实他对这一双不长茧子的手极为头疼,不知道是体质特殊还是农场系统的缘故。   他一身细皮嫩肉,晒不黑还磨不出茧,每次去皇庄干活的时候,手必定磨的通红。   休息几天之后,又重新恢复白嫩,佃农好歹手上的茧保护,可他还是白白嫩嫩,就像是告诉他,他就不是该干农活的人。   南枝不太服气,即便每次干完农活手都会特别疼,他依旧不肯放弃自己下地种田记录数据,可以说是十分倔强。   “不用,你也说了,不过一条帕子。”不需要换,他也不是浪费东西的人,况且这手帕用料极佳,恐怕不便宜。   无论多么有钱,不该浪费的地方他是不会多花一分钱的,可面对去豫州地震,他却可以眼睛不眨掏出天文数字来赈灾。   灵活的消费观,在南枝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   他们也没在手帕上多纠结,除了户籍登记,还要尽快开展重建工作,将原有废墟清理出来,会出现空地,可以陆续将百姓往城中回迁。   这些工作可以和户籍统计同时进行,登记一批安排一批,顺便分配一些工作,为了提高重建进度,南枝心里也有其他安排。   可以按照修路的工钱给他们算劳务费,老弱妇孺可以安排一些轻便的后勤工作,比如洗衣做饭,可以提供每日吃食。   重建好的新家也可以优先划分给修建房屋的百姓,不过他得每个区域都派人监督才行。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人偷奸耍滑,而是担心他们如同过往一般,连地基都没打牢就随意建房,根本经不起一点大型自然灾害的摧残。   甚至平日刮个大风,下个大雨,都保不住会豁风漏水,长此以往居住环境堪忧,人也容易生病。   他必须保证重建之后的民居不会如同纸糊,风吹一吹就要重新修葺。   那些用稻草铺屋顶防雨的简单茅草屋全都不能建,多亏他之前改良了瓷窑的烧制方式还有配方,附带能烧出一些高产量耐用的瓦片。   不过没有涂上釉彩没那么漂亮,灰扑扑的看着十分低调,不过太好看了老百姓也不敢用,这样灰扑扑的就挺好。   同时水泥也能用上,这样建房屋就不能如同之前那般随意,他不派人去盯着,真不知道最后会重建成什么模样!   “我记得豫州的瓷窑还能用?原本也有一些烧制好的瓦,还是一点一点来吧,虽然时间会更长,但质量能得到保证。”最好时间拖的够久,让他回京能顺便绕路去趟荆州。   荆州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原本就不牢固的河堤决堤,两边河床完全被淹没,荆州的问题可比豫州困难多了。   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好歹豫州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现在也不过是后续扫尾,外加把浑水摸鱼的家伙逮出来。   豫州的事算是让南枝心里有了盼头,最起码他是真找到了一条活路,在必死局面之中,他还有继续前进的机会。   “教他们建房的人交给我。”顾清晏一眼就知道最大问题在哪,无非是人手不够,如今又多了一个有建房经验的人监工,自然是有些困难。   这事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袁肃身为豫州牧,背后又站着汝南袁家,要想找一些专业人才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只是如今对方躲着小皇子,南枝本人也巴不得对袁肃视而不见,这人想来也不好让小皇子本人出马。   这时候他这个伴读就派上用场了,他完全可以代替九皇子去和豫州牧交涉,对方躲南枝却不躲他。   听到伴读的话,南枝沉默,他不傻,自然也知道对方准备怎么做,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默认伴读的做法。   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寻求他人帮助又不丢人,况且他也不是为了他个人,完全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那就交予你了,豫州的人手不足,咱们的人也可帮忙,记得和豫州牧打声招呼。”思忖过后,以州府的衙役数量,再加上各个县的县官也都不够用。   他们带来的人倒是能有效填补这个缺口,不过还是要与豫州负责人打招呼才可行事,不然就成了私自插手地方大员管理范围事物了。   更别说他还是皇子,身份敏感。   左思右想,还是和袁肃打过招呼,有对方明确首肯之后再行动更好一些,也不会引起他人质疑。 第96章   顾清晏找了个时机去找豫州牧, 袁肃看到他单独过来,南枝并为同行,就知道他的刻意躲避, 对方一定察觉到了。   袁肃心中是松了口气的, 同时升起一阵失落, 果然九皇子对他失望了, 他识人不清也是应该。   这些心理活动顾清晏并非看不出,只是他永远都是站在他的小皇子那一边的, 其他人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无视豫州牧脸上的黯然神伤, 主要将他们要做的事拿出来和对方商讨。   提到正事,袁肃也顾不得心中的小情绪, 立刻投入与顾清晏的商讨中。   其他能行方便的袁肃都十分好说话,唯独提到派人帮忙有些犹豫。   豫州牧是个直到有些迂的人,对待不合规矩的一些事还是犹豫的, 为了皇子在未获封地之前, 是不能随意插手州府相关事宜,安排人手更是不行。   也就是说南枝这属于越权行为, 如果豫州牧要往京中弹劾,九皇子也会有麻烦。   但清楚知道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单纯的觉得人手不足,就安排些人手给豫州帮忙减轻压力。   这要求但凡换个人提,袁肃都会果断拒绝, 但面对南枝的提议他犹豫了, 虽然小皇子本人并没有来,但他对于九皇子的信任还是让他十分动摇。   脑海中的天平来回摇摆,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袁州牧,若是不可, 咱们殿下也并不强求。”本就是好心帮忙,对方不接受,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了他私下再做其他安排,顾清晏瞧不上豫州牧的优柔寡断,无怪小皇子不喜与之相处,这种瞻前顾后不懂变通的确实不好相处。   面对九皇子之外的人,顾清晏的耐心都有限,因此也看不惯质疑南枝的人。   颇有几分后世毒唯的架势,理智知道一州州牧这样理智是对的,出于一个地方官的谨慎,可理解不代表他愿意体谅对方。   可以说他骨子里透着的冷漠完全与他外表的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相反,他从来也没隐藏的意思,只不过愿意为了一个人变得像个正常人。   人有时候在逼一逼之下反倒是学会了变通,即使知道不合规,衡量了豫州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松口。   “放心,豫州稳定下来,不用州牧赶,咱们自然不会多留。”既是保证,也是刺了豫州牧一句。   袁肃欲言又止,他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规矩面前并非是对方有没有念头,而是合规问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对面前这个不足十二岁,身量上就不弱于他的顾清晏,莫名觉得气势矮了对方一节。   “罢了,你们要如何做便做吧。”豫州牧有些颓然,可见袁穹的事对他打击颇大,并且也在思考一直以来的行为处事。   顾清晏达成目的,看着陷入迷茫困扰的袁肃心中没有任何同情,这人不坏也有心好好治理豫州,只是不懂变通这一点,再加上别扭性格,无怪乎小皇子不喜。   有些事外人劝没用,要当事人自己接受错误,坦然面对错误,最后自己走出来。   伴读完成任务一身轻离开州府,这次地龙翻身州府十分侥幸成了少数幸存的建筑。   袁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息,恐怕他是真的顾忌太多,结果反而瞻前顾后,他踌躇不前的时候,有人却担起了豫州的灾后发展。   顾清晏回到南枝身边时,心情十分不错,已经熟练读懂伴读情绪的小皇子知道进展定然没问题。   “清晏,州牧应当答应了?”没想到如此固执的人,如今也有了改变。   南枝意外,看来袁穹之事对于袁肃而言确实是一个大打击。   “可以开始捉老鼠了。”只是从哪个区域开始更更好呢?城西肯定是首要目标,但城西的伤者太多,即便排除了可疑之人,这些人还是无法提供有效的劳动力。   南枝若有所思,袁穹负责的区域定然最可疑,只是好不容易将这一块的稳定下来,如今闹这么一出,恐怕也容易人心惶惶。   “除了城西,其他位置可有什么偷偷摸摸往外传递消息的?”之前地龙翻身,让他们失去了与外界稳定的联络方式,想来那些被安排混入豫州城其中的人,也联系不上自己的领头人。   如今豫州进入重建阶段,难免这些人不会想办法和其他人取得联络,特别是给幕后之人汇报豫州此次地龙翻身相关事宜。   他不相信这些人能一直躲着。   “有,确实有几人有偷偷往外送信的意思,不过每次都被发现,说是外地有亲戚,写封信报平安。”反正这些人的话,顾清晏一句都不信。   否则也不会讪讪的选择放弃继续和外界联络,还有一些在道路清理出来后,试图去其他区域找人的。   若不是南枝一开始就按照百姓居住的位置划分区域,一家人都是安排在同一个位置,或许还真看不出来异常。   那些人自以为很隐蔽,实际上在其他人都老老实实没特别反应的时候,他们就会格外显眼。   就像是所有人禁止不动,那个上蹿下跳的人就会十分惹眼。   “那就从这几个人下手吧。”城西就往后放一放,先安排一批人先将地基打起来。   不过这几个区域伤亡都不多,若是想要刚好取而代之怕是很困难。   就像南枝记得有一块区域唯一的亡者是一位花甲老人,能够拍来做探子的都是青壮年,遇到问题也能随机应变。   他倒是好奇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方法混入其中,莫不是还有传说中的易容术?   “易容术是何物?”顾清晏困惑的看着小皇子,对于对方口中无意识吐出的易容术十分感兴趣。   南枝也没想到想事情太入神,无意之间将心里话直接秃噜皮抖露出来,不过说也说了,又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干脆和伴读解释起易容术。   “就是将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方法。”他记忆中的易容术都是在脸上贴一张人皮面具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具体是怎么样做到的他真不太清楚。   只是没想到顾清晏听到他的解释之后陷入沉思,良久都处于沉默之中。   ???   什么情况?南枝皱眉,总不会还真有什么易容术吧?   “易容术未曾听过,但伪装术我也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小皇子还有些失望,果然不存在什么易容术,听到后半段又来了精神。   看着九皇子亮晶晶的双眼,顾清晏就知道对方感兴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出色的伪装没有那么容易。   伪装术并不像南枝所说的那样,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带就行,还是要根据伪装者特征去伪装。   五官分明棱角清晰的更容易伪装,比如颧骨高突,就会用特制黏土伪装出高突的颧骨,将骨相模仿个大概相似之后,便会用特制的皮将其遮盖。   这种类似于九皇子口中人皮面具相似的东西,实际上是由一种特殊植物中提取而来,经过特有手法制作而成。   该怎么做“人皮”顾清晏不太清楚,不过他手下有一人擅长此道,听说也是对方无意之中发现。   南枝嘴角抽搐槽多无口,到底多意外才发现这门手艺的?   将轮廓改到相似之后,在用特殊药粉掩饰痕迹,再换上相似装扮,模仿对方平时生活习惯,足以以假乱真。   这特殊药粉听着怎么这么像后世的遮瑕膏?功效最起码相仿,再加上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   这么说来还真能达成伪装效果,前提是他不知道这些人有异动。   老人还好说,还有一些是女人孩子,有青壮年名额最好伪装的又不和他们在同一区域。   南枝十分期待登记户籍那一天会出现什么样的精彩情况,有时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这些人缺德事做多了,哪能那么巧,没有一个区域里有青壮年男人的名额。   此次地龙翻身并非没有青壮年死亡,只是就是那么巧。   或许这就是报应,冒名顶替亡人身份,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活该倒霉!   小皇子心中愤愤不平,实在是这事太不道德,顶替别人身份,那些亡者就会变为无名野尸,只能被集中扔往乱葬岗。   如今也没什么DNA确认身份的技术,最后这些人不仅失去了身份,连死后的尊严都被践踏。   光是想想这些人做的事,他就觉得恶心。   “那些丧生于这次地龙翻身中的百姓,都安排好了吗?”已经逝去的生命他没办法追回,但他想给这些人一个体面。   这件事他早就和伴读商量过,一切也都由对方全权安排,这也是为什么他对除了城西之外的位置伤亡如此清楚。   之间为这些人收殓尸体的时候,南枝已经看过初步统计,各个地方伤亡人数详情,比如说几男几女,有几个是孩子,老人又有哪些。   而这些人又分别是那个区域的,名单没有具体名字,只写了性别、年龄还有简单的特征。   索性名单不长,特征也好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说那些外来试图混进豫州本土的人太过显眼。 第97章   府衙即将重新登记户籍, 并且分配活计,干完不只有工钱,还能优先挑建好的新民居。   可以说这消息一放出来, 整个豫州的百姓都沸腾了, 地龙翻身有一段时间, 余震彻底没了之后, 大家才放下心来,后知后觉感到恐慌。   家没了!   面对一片废墟, 这么多年的积蓄毁于一旦, 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可以说州府这个消息放出来的十分合适,抚平了他们心中的惶恐。   虽说需要分批次安排, 但是以重建区域来安排批次,以原有居住在那片区域的百姓优先,若是有丧命于这次天灾之中, 就在附近剩余人中挑选。   可以说最后人人都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家, 最后获得的太多,因此对于户籍登记的麻烦程序, 大家也没多少怨言。   只有那些混入其中的“老鼠”暗自骂人,觉得州府的户籍登记太过麻烦。   不过再怎么嫌麻烦,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照做,这些人对于自己的伪装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丝毫不担心被查出来。   毕竟之前也一直没有什么严查风声, 他们对于自己的伪装信心十足,再加上他们找的目标都是孤家寡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无人注意,将命留在天灾之中。   问的详细一点, 他们也丝毫不惧,之前他们就有意观察过那些取代对象行事风格,可以说这次天灾即便没有把这些人带走,他们也准备下手了。   人为制造一些“意外”,顺理成章顶替这些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广撒网,最后捞上来的却并非他们预想的那样,那些他们盯上的青壮年全都侥幸逃过一劫,那些作为备选的老弱妇孺反倒是成了他们被动选择。   地龙翻身之后,人群聚集起来,他们反倒不好再下手,如今这些并没有那么合适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伪装下去。   先混进豫州拥有合理身份,到时候再进一步图谋换身份便是。   他们伪装好身份,混在人群之中一起去登记户籍,只是他们没想到事态的发展根本和他们预想的不同。   登记户籍的案比并非单纯询问相关简单问题就登记,而是会让原本是邻居的百姓相互辨识。   他观察替换者不短的时间,对于这些左右邻里也能叫上名字,伪装上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他还是被捉了。   一个邻居面色惨白的看着,并且在登记当场大声质问他是人是鬼。   伪装的“老鼠”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完全没考虑过有可能有人看到了他伪装身份的丧生!   听到这声惊呼,南枝派来的人和登记户籍的案比对视一眼,这些提前被打过招呼,交代过的官吏动作十分迅速,在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快速拿下。   “放开!有官欺压良民!连老头子都不放过!”被按下的“老人”也知道自己优势在哪,知道就这样被抓住,他就出不来了。   不若将水搅浑,挑起普通百姓对于特权官员的憎恨,从而将风向引到官民对立之上。   事态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听到他的嚷嚷,不仅没让那些百姓和他同仇敌忾,反倒是躲他更远。   怎么会这样?   并非第一次做这种顶替他人身份混入其中的事,可以说这种缺德事他们做的得心应手,又不是新手,照理来说不该被逮个正着才是。   为什么到了豫州反倒是处处碰壁,似乎从地龙翻身开始,一切都走向失控。   被抓到的每一个都不可置信,最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些百姓还愿意配合那些官吏?   他当然不知道豫州多了南枝这么个变故,可以说前期的安排让豫州即使经历了天灾却没造成太大伤亡,可以说对于间接救自己一命的府衙信任度达到一定高度。   之后更是做了灾后相关工作,如今重建虽说要自己动手,但却能重新拥有自己的新家,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民心最齐的时候。   百姓永远都是你能忍耐的人群,除非实在活不下去,不然他们对于管理着他们的官府都有着天然敬畏,听话的做任何事。   这也是这些探子没想到的,他们并非什么身份很高的人,但和他们打交道的大多都是王公贵族,再不济也是有钱的商人。   可以说为这些人做事,他们下意识就将自己从普通人中割离出来,就好像他们由此比那些平民高了一等。   实际上这些被他们轻视的群体,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反而是南枝这个曾经当过普通人,真正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小皇子,反倒是更加明白这些普通人想要什么,这些百姓的某些想法。   正是因为这种不明白,才会发生这种被抓住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存在。   南枝听着伴读给他汇报成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些人暴露的是不是太快了?原本他还对这些人抱有很大期待。   倒不是说这些人被抓住了不好,主要是他预想了一堆突发/情况,各种解决方案,结果折腾了半天,他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一下子就有些索然无味,心里忍不住迁怒莫惊雷,四海商会没人了吗?派出这样的探子。   “这些被抓住的,倒是有几个挺有意思。”看着兴致缺缺不太高兴的小皇子,伴读脑子稍微一动就想到了该怎么哄人。   这话一出南枝确实来了兴趣,顾清晏眼界高,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不多,几乎每一件都和九皇子有关。   如今听到伴读难得有了高一点的评价,他的兴趣瞬间回来。   “里面有个会缩骨术的,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也亏那人原本身高就不算太高,不然缩骨恐怕也难以伪装成一个孩子。   缩骨术?   还真有这种反科学的东西?   小孩子柔韧性尚佳的时候开始培养,循序渐进培养柔韧性,不能揠苗助长,不然不仅不能保持良好的柔韧性健康长大,还容易留下残疾。   柔韧性训练不是年纪越小越好,太小的孩子骨头还没长好,就开始各种给关节骨骼施压,反倒是会影响成长。   不过古代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培养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如同养蛊一般,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些小孩,在重压之下走出来的少数成了他们的工具。   至于那些坚持不下来的……   培养一个这样的特殊人才,背后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些内幕就不需要告诉他的小皇子了。   顾清晏看着明显好奇的南枝,心中暗想。   南枝好奇又困惑,十分纠结。   “那个伪装成孩子的探子,只是单独一个人不会很奇怪吗?”一般即便是失去父母的孤儿,也不会单独行动,特别是这种天灾之时,流落成乞丐的都会临时选择抱团。   “自然不是一人,他有同伴随行,扮成他的母亲。”这也是难得有同伙一起行动的。   “还有女探子?”这年头探子没那么好培养,女探子更是稀少,主要是女子在力气体力这方面先天弱于男子。   大多培养出来的也都是送到各个世家当姬妾,或者表演的舞姬,如同这般能出外勤的还是在少数。   毕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和他母亲姐姐一般天生神力。   “并非如此,是男扮女装,却忘了修面。”平民女子即便没有世家贵女那么多胭脂水粉打扮自己,也会尽可能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那么潦草?   南枝无语,这种准备大显身手,结果一拳挥到棉花上的感觉太憋屈了。   想想都觉得槽多无口,虽说如今并没有过于明显的男尊女卑的风气,但有些人就是打从心底瞧不上女子。   南枝从不觉得性别会成为划分一个人优秀与否的标准,就像皇后与昭阳公主就是十分优秀的女性。   他姐姐名下的娘子军也皆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跟着昭阳一起守在边郡。   “这里面恐怕还有漏网之鱼,暴露出来的应当只是一部分。”最起码城西里绝对还有人藏着。   有些察觉到风声不对,更好将自己藏起来的也不好说。   顾清晏也知道,要想一次性将“老鼠”都抓出来可能性不大,不过抓住这批人,应当可以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找出点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些人已经分开关起来,等着审理。”将这些人关一起反倒容易让他们知道还有人没被抓,心存侥幸被同伙救出去。   将这些人分开关押反倒是让他们心中没底,更好施加压力,再配合一些手段,可以更快的撬开他们的嘴。   同时他们三个的证言还可以交叉对比,互相诈他们,可以说是除了有些废牢房,其他的好处倒是不少。   南枝一看就知道伴读在打坏主意,不过如果是用在那些坏人身上,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虽说他觉得伴读也不是什么恶人,但对方耍起小心思确实少有人会是其对手,顾清晏只在意能不能达成最终目的,并不太介意手段。   拥有绝对实力的同时,手段还没那没讲究,这样的人真的很恐怖,不过这一切烦恼都和南枝无关,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是对立面。 第98章   南枝也不知道伴读是怎么审的, 反正他到手的结果是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不止城西,连府衙都有他们的人?”地龙翻身之前豫州就被渗入, 这一点南枝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还有混入府衙的。   虽然这些人并不太清楚府衙中他们的人是谁, 但他们肯定他们的领头人就是府衙中的, 位置还不低。   小皇子忍不住觉得糟心,麻烦碰的多了,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麻烦体质, 视线注视到伴读身上后又心安理得甩锅。   肯定是顾清晏的锅,这可是原著大男主!定是他有麻烦吸引体质, 才牵连了自己。   直接忽视伴读没有跟着他,一个人出去晃悠的时候也容易碰上麻烦的事实,反正他也不是真要甩锅, 只是找一个顺理成章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四海商会毕竟不是最近才成立的, 咱们三年前就在荆州看到过四海商会的商船了。”四海商会经营时间只会比三年更长。   三年前他们在荆州看到商船规模就不小,当时关于福王的一些风声也是由他们放出来的。   可以说经营成这样, 南枝应该思考的是有哪些州没有被渗入。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自己的庄园,闲时种种地养养花, 怎么每次都会麻烦找上身?   有的可以说是他自己找的,可这个四海商会不是他主动撞上去的,完全是对方碰瓷他!   心里已经开启骂骂咧咧模式, 表面还要表现的十分淡定, 只有了解他的顾清晏察觉到,这份风轻云淡之下淡淡的崩溃。   “四海商会小心布局肯定在三年以上,毕竟二哥只花几年就能有那么大规模,背后还是有不少便利。”四海商会不仅没有什么助力, 恐怕还得小心翼翼,走一步想三步,一点点筹划才行。   毕竟南岭是皇子,背后站的是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更别说他背后还有一个点子极多,从后世来的穿越者弟弟。   众多优势之下才会短短几年将生意做遍整个大夏,甚至将生意做到了周边小国。   而四海商会规模虽说比不上南岭,但也并不是什么小势力,最起码在大夏,除了他二哥外,四海商会便是最大的商会。   发展成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还要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力,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只怕从莫惊雷到渝州之后就在规划了。   “他们不能跨级联络,只能联系负责他们的上级。”上级的上级他们见都没资格见。   没能把府衙之中的探子问出来,顾清晏还有几分可惜,南枝却半点都不觉得。   能问出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莫惊雷毕竟不是蠢货,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并且不带丝毫掩饰。   “他们管理还挺严格的。”还知道不能越权办事,可以尽量避免权责划分不清导致效率低下阳奉阴违。   如此即便不能完全阻隔一些事,但已经算是有组织有规划的了。   顾清晏掏出另一份根据抓住这些人的口供整合出的名单,将名单放到小皇子手中,除开之前埋入豫州的钉子,这份名单上应该是地龙翻身之前最近混入豫州的。   南枝看着名单若有所思,仔细想想,这些人要接触袁穹,扶持一个袁家的傀儡家主,首先就需要有一定地位才能和对方接触。   并且需要一定实力才能让袁穹相信对方真的有实力帮他,这个人很有可能地位不低,还和豫州牧关系亲近。   最起码应该是袁肃不设防之人,他心里都忍不住同情豫州牧,这位只是性子直了一点,不太会说话,怎么就身边人老是出问题。   只能说对方眼光不好,识人不清。   心里同情袁肃,但他还是要去再打击对方一次。   比起未来出现问题,不如提前在可控范围之内将事情挑破。   如同刮骨疗毒,总要将毒刮去才能让伤口愈合,因此即便豫州牧难以接受,南枝也不会为了让他多一些逃避时间,而把整个豫州都放到一个不确定中。   感觉袁肃也不是心理那么脆弱的人,况且已经查出他侄子有问题,有了这么一个心理准备,再查出一个心腹可能会有问题,应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吧?   不过这样他就不得不亲自去找对方了,想到对方这段时间躲着他,南枝皱着张脸,看来还是躲不开这人。   “怎么如此纠结?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伴读看着小皇子生动的表情,思索过后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袁肃是什么想法他不在意,但这人影响到小皇子的心情,这个人就变得重要起来。   “这事不好让你代劳,恐怕我还得亲自去趟州府,只是袁州牧恐怕不想见我。”说不定提前收到消息还会避开,他不一定能够找到人。   只是为这事那就好办,伴读松了口气,只要没让九皇子不高兴就行。   “无碍,只要你想见,自然能见到。”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大不了就带着南枝走点特殊的道。   总不会翻墙进州府,对方还能提前知道吧?   顾清晏心里打算背着南枝直接从府衙后墙翻进去,小皇子年纪不大抱着也轻,想来背在背上也不会影响什么行动。   看着信誓旦旦的伴读,南枝将信将疑,心中总有不真实的感觉,并且对方看着正经,明显心里不准备走常规路。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多问一句,总觉得对方的办法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你准备如何?”提前让人拦住通风报信的,他们正大光明去找人?   他和豫州牧之间也就是一点小别扭,他真找上门想必也不会故意视而不见,只是对方若是提前听到消息,恐怕会刻意躲一躲。   “无需那么麻烦,我背你从后墙翻进去。”顶着一张翩翩公子,进退知礼的脸,要做的事却半分都沾不上。   南枝都想扶额,总觉得他的伴读有哪里坏掉了,溜门撬锁如此熟练怎么可能是他风光月霁的伴读?   对顾清晏天然有层滤镜的小皇子,完全忘记他三岁时,对方就开始绞尽心思想要将他拐回家养着。   发现无法达成目的之后,干脆曲线救国,抱着山不就我我就山的想法,干脆直接争取给南枝当伴读。   小皇子还没看清他的伴读本性中不择手段的那一面,原著中那个方方面面都做到完美的顾清晏,让他下意识觉得他的伴读也是那样的人。   根本不知道被套上枷锁的野兽,本质还是野兽,更别说如今如同诅咒的枷锁还并没有套到对方身上。   虽说有九皇子限制他,但行为准则上颇有些不讲究,南枝相信顾清晏心里有数。   可以说对于伴读的性格南枝颇有几分让对方野蛮生长的意思,只是不着痕迹替对方修剪生长不得当的枝桠。   用自己的行径潜移默化让对方的性格中出现他的影子,他们的思想在逐渐走向同一条路。   小皇子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他确实是帮助伴读成长的老师之一。   “哪能那么随意?毕竟是州府衙门,不可不可。”连连摆手拒绝这个提议,他们可以翻墙,别人同样也可以翻。   这种盗贼行径,即便他们并非是当盗贼,却依然属于不正当行为。   听到他的拒绝,顾清晏点头表示小皇子的话他听进去了,低下头十分乖顺,一副老实人做派。   南枝心里知道对方看着听话,实际上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和豫州牧没必要闹到那种地步。   将来去荆州倒是可以试试对方的建议,荆州牧定然不会像泉州、豫州这两州州牧一样欢迎他。   他也不是死脑筋迂腐之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虽说想过打豫州牧一个措手不及,但南枝还是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并且强调他是有正事相商,必须要见豫州牧本人。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别躲了,他有正事要找对方。   他知道公事会让人留下来,即便对方心里看到他还觉得别扭。   这也是为什么对方性格如何别扭,南枝却依然愿意捏着鼻子和对方相处,他知道袁肃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人。   州府之中的袁肃的确十分纠结,他并不想在此时见南枝,可对方是有正事,他无法去躲。   “州牧若真不想见九公子,不若交给属下来接待?”士元看着豫州牧满脸纠结,他并不算豫州的官员,他其实算是南枝的下属。   他同时还是九皇子的师兄,若对方实在不想见南枝,他可以代替对方和小皇子解释一二。   豫州牧有几分心动,但听到南枝派人来交代有正事与他相谈,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躲。   “罢了,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凤襄不若你留下和九公子叙旧。”躲无可躲那就只有另辟蹊径,期望对方看在有熟人的份上,还愿意给他一两分薄面。   士元在豫州也带了一段时间,他对于豫州牧还是有几分想帮忙的心思。   他也很久未见过南枝了,正好地动仪相关此次还有一些其他发现,他也可以将消息当面汇报。 第99章   士元对于豫州牧躲着九皇子的行径不太理解, 他觉得袁州牧的侄子是他的侄子,州牧是州牧,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南枝也不是是非不分会迁怒的人, 士元不太能理解袁肃的别扭, 即使他在豫州待了几个月和对方有一些合作。   “实在是愧对陛下信任, 我教育无方又怎有颜面去见九公子?”袁肃第一次坦然将自己的感受剖析, 这些话他平时连心腹都没办法说,如今却对士元这个只认识几个月, 算不上特别亲近的下属倾诉。   或许因为这是南枝推荐来的, 这是九皇子认可的下属,有那样淡泊名利踏实肯干的主子, 想必士元也该是品性高洁之人。   通过对一个人的好感,爱屋及乌同样相信对方的人。   特别是除了自己侄子的事后,袁肃对于原本身边的这群人也产生了一定怀疑,   并非他想怀疑身边的人, 而是自己的侄子都有问题,那些曾经在他面前替袁穹说过好话的亲信也变得不那么可信。   他都有些困惑, 是不是他真的过于识人不清,所以从来没有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   “他人过错与州牧何干?莫不是州牧有在背后指使?”   症结所在士元一眼都能看出来, 自然也知道如何开解。   “怎么无关?袁穹是我侄子,也是我安排他去城西,我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根源还是在他身上。   士元之前除非工作接触, 否则并没有和对方打过交道, 因此他对于豫州牧的印象停留在一个靠谱的上面。   这次接触之后,他反倒看出对方性格之中别扭的端倪。   “州牧并非幕后之人,可以说你亦是受害者,九公子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还是说州牧疑心公子……”聪明人向来知道该怎么去抓住重点,从哪方面下手对方更能听进去劝。   袁肃听到这话立马变了脸色,他所有的意见都是冲着自己去的,对于九皇子他只有羞愧,哪有怨怼?   “凤襄不可胡言,九公子自然是心胸开阔之辈,只是……”袁肃还想说两句,结果门外传来脚步声,让他闭了嘴。   话音未落果然从外小跑进一衙役,躬身行礼:“九公子求见州牧。”   袁肃眉头紧皱,甩了下袖子。   “没规律!还不请九公子进来?什么求见?即便是求见也该是本官求见九公子!”呵斥衙役的不规矩。   即便南枝隐藏身份,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传出去九皇子找一州州牧还需求见,这像什么话!   衙役被呵斥的脸色惨白,他也不知道错在哪里,即便那位九公子为世家公子,袁州牧也是掌管一州的大员,用求见怎么不恰当了?   被呵斥的一头雾水,猜不透南枝的身份,但豫州牧发话他自然要听,连忙退下将门口等候的两人迎进来。   “要见袁州牧一面可真难。”南枝一步跨入正堂,看着还有另一位熟人有些意外。   他不怎么在意被拦在门外,而且也没等多久,都没有上一世他出去吃饭排队时间长。   袁肃听到这话就知道九皇子对于他的躲避行为不太满意,忍不住苦笑,他本就惹对方讨厌,如今出现这样的事,越发显得他无能,恐怕南枝会对他更加不喜。   对于南枝的排斥,豫州牧不是一无所觉,不然也不会想改一改自己的性格。   还没来得及将性格改好,他信任的侄子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这些理由即便说出来也不能让小皇子满意,只能面带苦笑。   衙役反倒一惊,心中暗自琢磨这九公子是什么来头,连州牧这样的大官都还要矮一头。   怎么看都只像一个长的十分精致的普通小公子,怎么州牧如此重视?   “你先退下。”袁肃挥退衙役。   衙役心中好奇,但也不敢违背州牧的意思,只能打量了南枝和顾清晏两眼后退下。   “师兄,没想到今日你也在。”南枝和士元打了个招呼,又将注意力放回袁肃身上,不知道对方又是个什么想法。   “九公子究竟要与袁某说何事?”盯着九皇子的目光,豫州牧硬着头皮开口。   一旁听到袁肃开口,士元忍不住皱眉,州牧说话如此生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九皇子有意见。   看之前的态度,他也不觉得袁肃真不喜九皇子,对其有意见恐怕也不会这么别扭。   他算是知道问题在哪了,可性格问题完全不是他能解决的。   “之前案比重新给豫州城百姓登记户籍,里面有些并非豫州之人,却冒充的探子。”这事豫州牧并不怎么知晓,人是南枝派人抓的,登记户籍的案比还没来得及做完全部工作再来和他这个州牧汇报。   “探子?”并不知道除了侄子出问题,豫州之中也被混入别有用心之人。   不过一场天灾,却有一群伺机而动打豫州目的的人。   只是细想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地龙翻身属于意外,那些人定然也预料不到,他们若不是正好有地动仪,恐怕也不能提前发觉地震。   也就是说那些人无论豫州发没发生地龙翻身,他们都会想办法混入豫州。   南枝看见袁肃展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就明白对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地龙翻身之前他们就有意潜入豫州,并且他们有人接应。”渗透并非只有那几个人,不如说最早混入豫州的,地位混到不低,能够接应这些人,还能帮袁穹上位。   “这段时间下官也一直在想,袁穹到底是如何伪装的这么好,我竟一点也没发现。”不用南枝挑明,这段时间他就在考虑身边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毕竟一手提拔的亲侄子,袁肃还是清楚对方的一些斤两,若是没人在他面前替袁穹美言,恐怕他都不一定认识这个关系并不算近的侄子。   他记得还是他的师爷提起袁肃,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侄子。   总不会他的师爷同样有问题吧?   比起袁穹,他更不能接受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亲信有问题。   可有些东西不是他逃避就不存在,南枝挑眉,看来对方心中有怀疑对象,但却不愿意相信,   “原来你察觉到身边人有问题了,我还以为需要提醒才能注意。”这倒出乎小皇子的预料。   豫州牧面上更加苦涩,他身边果然有人有问题。   “没想到师爷跟着我共事二十年,他竟然是他人派来接近我的。”谁能想到对方能藏的那么深?   南枝听到这话点头,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没想到对方还能隐藏身份二……二十年?!   听到这时间,小皇子暗道一声不对!   “不对!时间不对!”   顾清晏思索,看了眼不在状态的豫州牧:“这位师爷怕是被当成了替罪羊。”   豫州牧眼睛一亮,抓住顾清晏的胳膊。   “也就是说师爷没有问题?”   南枝听了这话摇头,袁肃看到后也冷静下来。   “或许是无意识,但他所做所为确实给那些人提供了方便。”因此对方恐怕也不完全无辜。   并且师爷即便没有问题,能把他当替罪羊的,恐怕也是袁肃心腹之一。   袁肃脸上神色几次变化,最后长叹一声:“既然下官的手下出了问题,自然应当有下官查清楚。”   这事自然只能交与豫州牧自己处理,不会有比他更了解豫州的人。   南枝目带同情,觉得袁州牧简直命里带煞,老是被身边人背刺,也不知道是什么巧合。   “今日我也是为此事找你,既然你有了决断,那我也不过多掺和,师兄,我有事找你。”   聊完正事他也不多呆,而是叫了声士元。   他也觉得赶巧,他有些事要找对方,原本是将府衙内有探子的事交与袁肃之后再找对方,却没想到正好碰一块去了。   “那下官也不多留九公子了,凤襄代下官送送吧。”九皇子并为责怪与他,袁肃松了口气,干脆让士元陪南枝一块儿走。   旁听的士元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想来应当并非叙旧,毕竟之前该叙的旧都叙过了,想来也还是有正事。   “袁肃,将此事交予你是孤的信任,望你莫要辜负。”南枝没有回头,而是在离开前,像是想起来了一般。   豫州牧握紧拳头,没想到会听到来自九皇子的认可,他一直以为对方是讨厌他的,没想到即便他识人不清对方还愿意信任他。   南枝不喜欢情绪化处理任何事,况且袁肃除了性格以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官员了。   特别是对比荆州牧之后,此人越发衬托的可爱起来。   “定然不辜负殿下所望。”无论背后是谁,他定然都要把人揪出来!   南枝没再回话,而是挥了挥手,带着人离开了府衙。   他带着人出去,迎面正好碰到一人进来,这人看到他低眉顺眼一行礼,看不清此人面上神色,小皇子却下意识记住了这个人。   脚步未停,也没在这人身上多放注意力,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将这人做了个重点标记。   这人在南枝离开后良久,都还保持着一个将头低埋的行礼姿势,直到衙役唤他才恢复原样。   “文从事怎么在这站着?州牧有请。”衙役不明白州牧为什么突然要将州府各位大人唤回,但州牧吩咐了他自然也要照做。 第100章   南枝将抓豫州钉子的工作交给豫州牧后一身轻, 那些伤脑筋的事本来就不该是他一个九岁孩子该操心的。   心理年龄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这辈子他还是个孩子啊!   拒绝童工!况且这本来就是豫州牧的事,他大哥如今也在豫州, 怎么轮也不该轮到他身上。   他还有更重要更想做的事!从盛京到豫州的路上, 他收到了士元的书信, 说在豫州发现了疑似是磁铁的磁铁矿。   磁铁矿可比找钉子有意思多了, 好不容易豫州从地龙翻身中逐渐缓过劲,他也可以松一口气, 自然想快点去看看磁铁矿。   有了稳定的磁铁矿供应, 他就能批量制造磁铁,指南针就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了, 不仅边郡可以每个将领手上都有一个指南针。   他二哥的商队也能装配上,说不定能去西域沙漠之中闯一闯,不至于迷失在沙漠之中。   比起之前他的那块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磁铁, 这次的磁铁矿量远远是那块磁铁的好几十倍, 能够冶炼更多的磁铁。   磁铁矿并非用无不竭,只不过也够用了, 天然磁铁矿太过可遇不可求,南枝要好好想想怎么能够将这个磁铁矿利益最大化。   “师兄, 你是怎么发现磁铁矿的?”照理说磁铁矿的出现随机性太高,哪能那么巧士元来豫州几个月就发现了磁铁矿!   士元也没遮遮掩掩,这座磁铁矿, 可以说在豫州当地还挺有名, 毕竟看着像铁矿,偏偏有奇怪的磁力,用矿镐也别容易受影响。   并不清楚磁铁是什么的百姓,自然不会感兴趣, 可以说除了官府因为这是金属不得不派人看着外,其他人对这个作用未知,开采困难的矿,没有丝毫兴趣。   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回本的矿,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放在那,直到士元来豫州,发觉这和九皇子想找的某一件东西的特质相同。   于是传消息给南枝,也是他反复确认后,才确定这就是对方想要的磁铁,最起码和磁铁相似。   士元带着南枝去找磁铁矿,他今日去找豫州牧也是为了告知对方,他要带九皇子去这片矿区。   虽说看看并不算什么,但磁铁矿毕竟属于豫州,如果最后确定是南枝想要的,还是要和袁肃合作,干脆提前打招呼。   他们去看磁铁矿,州府之中却是狂风骤雨,不过这一切暂时和小皇子没什么关系。   “本地百姓说曾有天雷劈中那铁矿,不知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模样。”士元将他知道的说给师弟听。   因此除了开发难度大外,这里面还有一些对于大自然的敬畏,担心随意开凿会不会惹怒老天爷。   南枝并没有那么多顾及,对待鬼神之说属于敬畏归敬畏,绝不会受其影响,耽误他办正事。   没看到磁铁矿之前,他预想过磁铁矿的产量,只是见到实物之后,南枝发现他还是预估的保守,恐怕远不止几十倍。   “清晏,将指南针给我用一下。”没有回头,直接把手伸出来,十分笃定对方会将东西给他。   手没伸多久,手心微微一沉,温热的手心与他一触即离,之前他给伴读的指南针放到他手上。   下意识抓紧手中略带余温的指南针,抓握的动作太快,之间还擦过顾清晏的手心。   干咳一声之后,将指南针举到士元和顾清晏的面前,示意他们看指南针上的指针。   “指针为何不停的打转?”士元指着打转的指南针。   他不认识九皇子手中的小东西是什么,但也知道指针不停的转动并不属于正常现象。   “我记得此物之前不是这样?”伴读看着指南针,难道是坏了?   南枝面带笑意,现在并没有什么磁场这种说法。   “清晏,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介绍过这指南针,如今我们在磁铁矿边上,被磁场影响,指南针没办法判断方向。”指着不停转的指针,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磁铁矿。   通过指南针南枝心里对于这个磁铁矿是否是真磁铁矿有了一个判断,若果说之前还有一丝怀疑的话,看到手中胡乱转圈的指南针,他可以肯定这个地方磁场不对,而影响了指南针的辨别功能。   之前和九皇子了解过指南针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伴读也明白了,原本磁场正常,没有其他干扰,指南针就能稳定使用。   之前他对磁场也是一知半解,如今亲眼见到指南针的反应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磁铁矿中也有强大磁力,将此地的磁场改变,导致指南针……失灵了?”思索过后顾清晏下了结论。   不知道回到正常环境之下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他很珍惜南枝送他的每一样东西,坏了一个都要心疼好久。   不过比起东西,还是南枝本人更为重要,小皇子本人要用,他心中不舍也会拿出来。   “放心,回到正常磁场环境下,放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毕竟只是磁场紊乱,不是直接消磁了。   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士元若有所思,指南针听名字便像是寻找方向的工具,这个工具似乎也会受这特殊矿的影响。   就如同过去想试着开凿磁铁矿的矿工一般,矿镐直接被磁铁矿牢牢吸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矿镐拉回来。   如今想来也当和磁场有关。   “也就是说此物确实是九公子所需?”士元对于指南针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这是南枝想要的东西。   南枝歉意一笑,忘了士元并不知道什么是磁场,指南针又是什么。   顾清晏看出南枝并不太擅长解释,干脆将他的一些感悟总结,结合着南枝和他讲的知识,整合给出了士元能接受好理解的解释。   九皇子心里松了口气,不用他来当这个老师太好了!   不过……   顾清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物理化接受良好是怎么回事?   并且举一反三比他还适合当老师,这就有些不太科学了!   比起南枝一塌糊涂的讲解,顾清晏这个老师要尽职尽责的多。   士元也是聪明人,听顾清晏一番解释,也理解了什么是指南针,虽然说南枝所说的磁场一知半解,但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样的东西。   “这里磁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转换磁铁的位置。”   这话别说士元,连顾清晏都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是何意?”士元皱眉,这些磁铁矿不是开凿冶炼成磁铁吗?他记得铁矿就是如此。   “磁铁和铁不一样,虽说都叫铁,但磁铁是铁磁化之后的产物,也就是说铁可以在外在影响下变成磁铁。”南枝也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将铁磁化之后,变为真正能用的磁铁还有一段距离,磁铁矿开凿出来之后也不能直接当做磁铁来用。   对于什么是磁力,什么是磁场都不甚了解的人,要解释清楚这里面的一些原理根本不可能,那要花好长时间去铺垫基础学科知识。   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掰开了揉碎了去讲,只能尽量简化让他们都能听懂。   如果他是学术大拿,他自然可以侃侃而谈,偏偏他就是一普通大学生,如今更是离开那些知识有快十多年了。   高考完之后,除了大学所需的其他知识都忘的差不多了,偶尔还能依稀回想起一些物理化知识,都能说他高中基础打的牢。   如果不是有农场的那些配方大全,以及解锁的配方和农业相关能查百科全书,他和那些一毕业工作,学校知识全忘光的牛马社畜没什么区别。   这个程度的解释足以让他的伴读和师兄搞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够了,到时候可以看实物成果来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磁铁矿了?”若是如此还得尽快和豫州牧商议好合作事宜。   士元对于豫州那些世家的想法可以说摸了个门清,这些人不打这个磁铁矿的主意,不代表他们没有派人盯着。   真要有人能将这磁铁矿变为宝,这些人就会如同水蛭一般贴上来,出力不会便宜不能少沾。   即便不能变废为宝,只要有人打它的主意,他们也能借此分一杯羹,之前偶有对磁铁矿感兴趣想买下来的富商,没少被这些世家狮子大开口劝退。   士元开口确认也是为了尽快抢个时机,来一个先下手为强,那些吃瘪的富商也是因为无法绕开世家直接找豫州牧。   因此横插在中间的庞然大物,自然要索取好处。   而南枝不同,他能直接去找豫州牧,并且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警觉,这段时间为了地龙翻身后续,他们没少联络。   完全可以打一个信息差,更别说南枝还是皇子,那些世家顶多算是地方豪强,再怎么名义上也大不过皇权。   方方面面可以说都被考虑到位,就等九皇子给个准信,到底要还是不要这个磁铁矿。   南枝怎么可能不想要?不过他确实没考虑到地方世家的问题,毕竟磁铁矿所有权在官府,四舍五入一下属于大夏,也就是属于仁安帝。   属于他爹的东西,他要来用用不是天经地义?   并非他太过理所当然,而是仁安帝连玉玺都舍得给小儿子当玩具,根本没想过南枝要是用玉玺弄出假圣旨怎么办。   好在南枝极为靠谱,玩过两回,差点不小心把玉玺摔了后,再也不动它了。   南枝还没怎么样,反倒是仁安帝觉得小儿子对玉玺不感兴趣了可惜。 第101章   那些只有父子俩知晓的过往, 连皇后都不知道有这些事,不然也不会老觉得仁安帝拿小儿子当活靶子。   南枝这次来豫州虽说中间闹出了些小插曲,但整体而言算是十分顺利, 最大收获大概就是那一点生命点。   他可以陪着家人, 长大成人。   他没有夭亡, 应当也能改变外祖定国公的命运, 若是他能提前勘破那些阴谋诡计。   好在边郡的事还不急,他可以先将大夏内部的隐患问题解决了, 再去边郡将他外公身边的牛鬼蛇神都抓出来。   磁铁矿确定了, 并且磁场极强,还能借此将铁磁化, 虽说也有一天用尽之时,但比之前完全需要碰运气寻找磁铁要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磁铁矿在豫州多年也没人对它感兴趣,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如等豫州牧处理完被渗透成筛子的州府, 震慑住其他人之后再去谈。   想必那时候世家还没从袁肃的余威回过神,他自然可以借机浑水摸鱼。   不过还是需要士元以和州牧汇报工作的机会, 提前和袁肃达成共识,至于具体谈价可以等他和对方见面再聊。   他和士元告别后, 在回到临时住所的路上,碰到一个意料之外又没那么意外的人。   “九公子真是大忙人,老夫要见你一面还真难。”   拦路的正是不小心被南枝忘到脑后的神医仲景, 看到对方面带幽怨, 南枝都觉得汗流浃背了。   他真的将对方给忘掉了,这段时间事情多,特别是知道州府混进了钉子,又要去看磁铁, 一堆事除了过问城西的事,顺带问一下仲景,还是在伴读提醒之下才想起来。   事实虽然如此,但他说肯定不能这么说,人情世故还是要懂一点的,怎么能说话那么得罪人?   “仲大夫哪里话,您医者仁心在城西帮助那么多人,您要想见我找人知会一声便可。”南枝讪讪的笑道。   不是他想这样虚伪,而是成年人之间的相处都要给对方留脸面,即便他如今变成了一个孩子,也不能真那么不给一个医术顶尖的大夫面子。   没想到仲景听到这番带着讨好吹捧的话并不是很受用,而是冷着脸打量南枝,似乎在衡量盘算一些东西。   南枝忍不住有些紧张,迟来的感觉到了对方脾气的古怪,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苦,他是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对方。   总不会对方根本不喜欢听好话吧?   他记得原著中有人曾因为仲景拒绝为其医治,而被对方破口大骂,当时神医就冷了脸,直言除了他谁也治不了此人,但他不会医治。   让对方看着你生的希望从眼前越走越远,最后寻遍名医也没找到能够医治的,如同验证仲景的话,最后病入膏肓重新求到神医面前。   仲景依然没有救他,就这样看着对方在他眼前断气。   对方应当不喜欢那些指责谩骂才是,他这种略带追捧的话,神医怎么反倒是同样不高兴了?   这下南枝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神医的喜怒不定,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你果然知道很多。”   仲景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恢复成他记忆中相处过的仲大夫形象,可南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伴读上前一步,成为他的靠背,就像是无声表达他是他的靠山一般。   “别怕,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顾清晏低头贴近小皇子耳边安抚。   仲景看着忍不住皱眉,南枝被伴读护在怀中动弹不得,因此也不知道温声安抚他的伴读看向仲景的目光有多危险。   充斥着满满的警惕与敌意,如同一只被动了肚皮最柔软部位,炸毛的将利齿龇出小狼,初具杀伤力并带着无畏无惧,即便对方还比他强大,他也不会暂时忍耐下来,日后再去报复。   伴读这话说的太过不客气,似乎将面上那一层客套的尊敬都撕扯干净,谁都不能伤害到他保护的小皇子。   南枝头疼,怎么仲景不对劲之后,他的伴读也开始不对劲了?   仲景不能说是不对劲,对方本就是喜怒无常的性格,谁也讨好不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快把人攻略下来的南枝觉得对方难搞,安抚捏了捏伴读的手。   “仲大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搞不清楚这位神医想什么,干脆直截了当的问对方。   仲景没见过南枝这样的,他总能从九皇子身上感觉到,他知道很多事,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多。   如同一个已经知晓所有命运的先知,可他最不相信并嗤之以鼻的便是卜算预知,和那些江湖术士不同,南枝明显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骗子,而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若对方知道他的能力,却依然不在意和他撕破脸,这就更让他感兴趣了。   他看得出来,对方身后的伴读凶狠锋芒毕露,反倒是小皇子的所有反骨都藏在那温顺乖巧的皮囊之下。   “无事,不愿意答便算了,不需要用看待敌人的目光看着老夫,老夫真要做什么,无论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是暗中那些人全都拦不住。”   仲景的声音不高,却让眼下的气氛更加凝重,南枝并不意外暗中还有人保护,听到对方的话后犹豫片刻。   “清晏松手,抱的太紧不能呼吸了。”虽说这么说有几分夸张,但不这么说对方也不会放手。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顾清晏立马放松手上力道,虽然没把人放开,却也松了不少。   南枝也知道伴读处于应激阶段,也没继续要求对方放开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看向恢复正常的仲景。   “您的情绪过于反复无常,这些都是保护我的人,自然会戒备,毕竟眼下您确实不像好人。”   南枝话说的慢条斯理,一口一个尊称,像是很尊重神医一般,实际上话里的刺十分尖锐。   把人惹恼了?   仲景挑眉脸上也没多少愧疚之情,相反带上有恃无恐,十分期待小皇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话中的刺还不少,别一口一个您了,明明心里不服气。”语气中暗含鼓励,他还想看看这只小猫崽的爪子有多利。   对于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为,南枝简直懒得在搭理配合下去,只怕他越说对方越来劲。   “您要没什么正经事,麻烦让一让,我和清晏要回去休息了。”不想再过多纠缠,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这种情况对方定然不会再与仁安帝诊治。   仲景看着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就知道有些逗弄过火,心中遗憾却也不能继续吓唬人了,如果他还想要和南枝拉近关系,就不能再火上浇油。   “行了,不逗你们了,看你还有事不拦你了,要离开豫州前记得叫上老夫。”边说边转身挥手,走两步后足下轻点,两下就消失不见,背影都看不到了。   顾清晏终于松了口气,放开抱了许久的小皇子,后知后觉的忙给南枝道歉。   “你道什么歉?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不讲理的人?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如此,我定然不能让你寒心才是。”南枝摇了摇头,将仲景的事放到一边,拉着伴读回临时住所。   他要养精蓄锐才能好好和豫州牧谈判,不正常的神医也只能往后放一放,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仲景或许没那么难以相处,只是可惜他那株雪莲了。   士元提前去州府准备和袁肃打个招呼,等九皇子要来谈的时候对方心里有所准备,别在他师弟来之前让磁铁矿出现什么意外。   结果脚还没来得急踏入州府,便看到一人被抬着往外走,看方向是往大牢送去。   看着额上全是冷汗,嘴唇泛白毫无意识的人,他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回想一番之后惊讶,这不就是他们去看磁铁矿,从州府离开时碰见的人?   他在豫州呆了几个月,对于官场上的同僚还是有几分熟悉,仔细回想之后才终于将人想起来。   这不是文从事吗?   此人和状元文若出身自同一个文家,不过文从事不过是旁支所出,与文若的身份有天壤之别。   他记得文从事也十分得州牧赏识,除了主簿也就是州牧口中的师爷外,最受袁肃信任之人。   怎么成这幅模样被抬出来,还往大牢里送?   豫州之内有自己的消息传播渠道,之前他就听说豫州牧将自己的侄子打了一顿,如今又将亲信打成这样,未免会落人口舌。   对方曾经的脾气也是这么暴躁的吗?完全是被刺激狠了。   此人恐怕和已经被关在牢房中的袁穹有不少联系,甚至有可能是因为同一件事被关进去。   他的推测可以说是十分准确,若非如此袁肃也不会下如此重手。   心中暗自感慨对方效率够高,小皇子让他拔钉子,结果对方转头就眼明手快把人处理了。   袁肃刚发完火,看到去而复返的士元十分意外,之前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到对方,如今却一天见了两回,这人有事没事的状态还真不一样。   “凤襄此行有何事相告?”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用眼神示意对方回避一下。 第102章   其他人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 还有好奇心重的打量了一下士元之后才离开。   “州牧,此次在下是为九公子之事而来。”行礼之后说明来意。   果然!   袁肃脸上浮现不出所料的神色,挺直腰杆坐正身体, 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所为何事?”丝毫不近人情。   士元敛眸, 他身份特殊, 虽说他是豫州牧的下属, 但他更准确的是九皇子的人,为了南枝的利益, 他自然不会往后退。   他根本没有被袁肃这一套吓唬住, 相反十分淡定。   “我并非公子派来的说客,在下只是转告九公子的意思, 郊外那座特殊矿他要了。”磁铁矿是南枝的叫法,其他人还不知道这种变异了的矿石是什么情况,简单粗暴称呼为特殊矿。   袁肃脸上出现意外神色, 他还以为对方想要谈什么, 结果只是一座谁都不感兴趣矿。   “那座矿没人愿意要,九公子怎么会感兴趣?”皱眉。   看着有刨根问底架势的豫州牧, 士元站在堂下不躲不避回视袁肃,半点都不慌张。   “想必大人误会了一些事, 九公子并非是打商量,而是告知豫州牧务必将矿给他留下。”即便没人感兴趣和他抢,小皇子也强势的宣布了他的所有权。   士元将九皇子的意思清晰明了的传达给豫州牧, 即使袁肃官职远在他之上, 他也丝毫不惧。   他代表的是九皇子脸面,并非是他自己个人,作为小皇子的脸面,他自然必须强势, 皇子的脸面并非是州牧可以随意拂下的。   最重视这一层礼法的豫州牧确实没办法继续摆架子,看向士元的目光第一次带着认真,并非看向对方身后的南枝顺带一瞥,而是认认真真将这个人看入眼中。   他终于见识到此人的厉害,之前对方不过连小吏都算不上的记录官,对方之所以能够频繁进入州府,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是盛京安排下来,并非直属地方,而是属于京中的特殊位置。   只是袁肃消息灵通,知道士元是南枝的师兄,并且人也是九皇子安排来的,所以他爱屋及乌高看此人一眼。   和士元自身能力无关,即使被派过来的是一头猪,袁肃都会高看一眼。   不需要展露才能,又有州牧爱屋及乌,因此他的才能一直也没有用武之地,他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展现锋芒是对着他名义上的上司豫州牧。   “听你这话的意思,九公子要来亲自来谈特殊矿之事?”看来小皇子确实势在必得。   袁肃也懒得刁难士元,他处理钉子就花费了不少心神,最后抓出来的人并非陪伴他多年的师爷,却也是他心腹之人。   可以说是在不久之前的事影响,他也没心思多和士元拉扯,更别说九皇子说要亲自来谈谈关于特殊矿的事。   “看来大人也明白了,话既然已经带到,在下便不过多叨扰州牧了。”士元点到即止,也不过多纠缠,达到目的即可。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出门还碰到在外面守候的主簿和其他几位从事,士元笑着对他们拱手打过招呼,也没交谈两句,直接走了。   “此子未免太过张狂!”有思想上古板的,觉得失礼。   也有人默默不语,看着士元潇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什么好比的?咱们和他不同。”他们是豫州牧的下属,这人却未必,即便名义上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最受袁肃信任的师爷比其他人也聪明一些,知道士元这样的人在豫州呆不久,这个记录官更像一个踏板。   都不是竞争关系,又有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呢?   看到同僚有不在意的,也有目含妒意的,若是这一点都看不破,恐怕豫州牧这也留不下这些人多久。   他没有义务为这些人解惑,他也希望同僚更多聪明人,可惜聪明人大多都是有主的。   盯着士元的背影半晌过后,转身去找豫州牧,这次他被文从事利用,当对方的挡箭牌,引起了州牧的一些不满。   对方表现的依旧信任他,但他明白如果他不能及时做些事弥补,恐怕裂痕会越来越大,对方迟早会觉得他也是没有能力不值得重用之人。   南枝按照自己的步调,完全不着急忙慌去找袁肃,相反回到住处后冷静下来,他如今占据主动权,恐怕豫州牧巴不得他越早去谈判越好。   最起码能表现他对磁铁矿的重视,对方也有了谈判筹码,他不能表现的那么急切,再说他已经派人打过招呼,即使袁肃有心想谈一谈价,怕是也不会将磁铁矿给其他人。   捋清楚这一点后,南枝不着急了,他稳超胜券,根本没必要让自己太被动,他完全可以等着豫州牧来请,做高姿态去谈判。   他的不动声色,果不其然让袁肃着急上火,不过豫州牧也不好主动上门,这事又不能将风声泄露出去。   拿不定主意的袁肃只能让主簿跑一趟,替他去探探九皇子口风,而主簿也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南枝听到豫州牧派人来,他就知道时机成熟了,不过他还是不能让自己表现的太热情。   “九公子。”主簿朝着南枝拱手行礼。   不着痕迹打量这位身份未知的九公子,他和豫州牧共事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气,不说袁肃本人就是世家大族出身,这人还软硬不吃,可以说绝不存在畏惧强权或谄媚权势的可能。   心里对南枝的身份有所猜测,态度上更加恭敬,豫州牧连自己亲侄子也没过多关照,这次袁穹出事也没有徇私。   他将这次的谈话重要程度又往上升了升。   主簿打量的同时,南枝也对这人很感兴趣,毕竟这人似乎和豫州牧的私交不错,当时对方也是第一时间否认这位任职主簿的师爷有问题。   同样的位置,感觉对方和周瑾完全是两类人,这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本质又不算多坏的人。   目含精光的同时又带着一份透彻与坚持,是个有大毅力的人,无怪袁肃能和这人搭配多年,恐怕在袁肃的强硬手腕之下,这人没少在其中周旋怀柔。   “还未请教?”他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在下姓卢,单名一个玉。”   听到这番自我介绍,南枝莫名觉得有点饿了,叫鲈鱼……呸,是叫卢玉。   除了卢玉这个名字让他忍不住想吃清蒸鲈鱼外,他还觉得这名字挺耳熟的。   对方在原著定然也有一席之地,不然他不会觉得有那么强的即视感,不过对方戏份定然不多,不然也不至于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卢玉……卢……   这个姓原著中最有名的也就那一个,被称为麒麟先生,似乎就是这个卢玉。   南枝吐槽欲望占据上风,蹭完三国之后又开始蹭水浒了是吧?   元素太过复杂,他一时半会儿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自我介绍之后,卢主簿看着九公子脸色几番变化,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他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我走神了,袁州牧派你过来所为何事?”南枝装傻。   卢玉也跳过九公子那些不正常行为,想起豫州牧交给他的任务,也不想那么多。   “州牧让卢某来问九公子,交易是否继续?”   小皇子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想来袁肃也没和卢玉说他们之间的交易内容,看来他侄子的事还是造成了影响,即使对待这位共事多年的心腹心中也多了一份怀疑。   “交易自然照常,只是关系重大急不得,不若你转告州牧,明日定会去州府拜访,届时再与之详谈。”不是不能和这位主簿谈,毕竟对方掌握着豫州的财政大权,虽说最后拍板的是袁肃,但不代表这位主簿不重要。   只不过袁肃并未将其中详情告知,也就是说卢玉尚在对方考察期,他之前也没和这人打过交道,即便原著中描述此人圆滑中带着正直,那也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心。   卢玉也知追问不太合适,而且太过失礼,九公子小小年纪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从对方一开始就给他了一个下马威而言,卢玉就知道在南枝那对他也是戒备颇多。   “卢某定会转交九公子的意思,只是九公子可否为在下解惑?”为何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如此奇怪?   南枝一愣,明显误会了对方要提的问题,心中还在纳闷,照理说卢玉应当是个十分有分寸的人啊。   不过他还是让对方先说说看。   “你问,但我不一定回答。”还问不问那就是对方自己的选择,他提前告知有些问题他不会回答。   卢玉失笑,知道九公子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过也无所谓,他想问的问题与他们的交易无关。   “在下只是想问,九公子似乎认识卢某,但卢某却对九公子如此钟灵毓秀,若是见过必不可忘,只是……”此次应当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才是。   南枝忍不住想闭眼,原来感到窒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人是他?心中又一次将原作者拉出来抽打,如果不是这人喜欢玩梗,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引人误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觉得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个问题虽说难答,却并非不可答。 第103章   南枝轻笑一声:“主簿与州牧共事多年, 既然我认识州牧,自然也会认识主簿,只是之前一直不清楚哪一个是主簿罢了。”   他模糊知晓卢玉的缘由, 袁肃与他相识不假, 但他们交谈不多, 对方也未曾提过自己的下属。   不过不妨碍他以袁肃为借口, 想来卢玉也不会去求证,即便求证又如何?袁肃自己说不定都以为是什么时候顺带说了, 被九皇子无意中听见。   可以说这个理由卢玉听了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最后只当自己多心,对方或许单纯只是因为他和对方想象中不太一样, 而面色古怪。   解决心中困惑,卢玉没有多留就告辞了。   顾清晏看着卢玉离开,确认对方走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之后才开口。   “枝枝, 你不是通过袁州牧认识卢主簿的吧。”他没有去看小皇子, 而是盯着卢玉离开的方向,他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语气, 十分肯定。   南枝意外,他没想到当事人没怀疑, 伴读却生了疑,不应该说生疑,而是对方肯定他给出的解释是假的。   他屏息等待伴读后续问题, 会问吗?   结果他脸都憋红了, 对方却依然一言不发,好像只是单纯发表一下他的看法。   “你…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南枝还是憋不住,他搞不清楚顾清晏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小皇子的问话,伴读的目光移开, 看向提出问题的九皇子。   “没有。”他没什么想问的,南枝如何认识卢玉的,他并不在意,就像他对于小皇子身上的一些异常熟练的表示无视一样。   南枝错愕,他没想到对方明明看出来他在找理由搪塞卢玉,对方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难道你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他有些想听听伴读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时常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顾清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忖着怎么开口,有几分欲言又止。   有这么难以回答吗?他觉得这个问题一点难度都没有。   “并非没有好奇心,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不说我便不问,不用再试探了,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行为。”咄咄逼人的质问这不会是他做的事。   南枝语塞,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不止一次听到对方的保证,但发现机会之后他总是忍不住去试探。   他知道这种做法心理状态并不太对,如同一个病态缺乏安全感的人,不停的去试探,这种试探多了其实非常伤感情,他的理智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克制不住。   他就静静的看着对方,若是因为他的试探失去耐心,选择放弃他的意图,他就会毫不留情先一步离开。   更让他迷惑不解的是他这样的试探多到,他自己都有些厌烦自己矫情,但身边的人每一次对他的试探都带着十足的耐心,全权接受丝毫不生气。   “我……”小皇子想要道歉。   伴读直接拦住了他,食指抵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话。   “不需要道歉,你情我愿的事。”摇了摇头丝毫不介意,无论对方再试探多少次他依旧甘之如饴。   看着伴读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叹口气,伴读不愿意听他道歉就算了。   “明日我准备去找袁州牧,算算时间也将他晾的差不多了。”南枝察觉伴读不想继续旧的话题,干脆直接换个话题。   提到豫州牧,顾清晏反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之前他还愿意为对方解释两句,不过是对方品性没问题,并且对南枝而言和对方交好也是件好事。   只是这种交好的前提还是以小皇子自身喜好为主,他自然不会再去多为袁肃解释什么。   “袁肃在关于豫州相关的利益上,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对方肯定会尽可能为豫州争取利益。   虽然这份争取,到最后利益有多少落到豫州百姓手上未可知,但袁肃确实是为了豫州去争取。   “他不好说话,我就必须退让吗?”迎难而上才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若是他愿意退让就不会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了,他的手段说来还有几分不讲武德,对方本就心理大受打击,他还要再添一把火。   可有些东西他同样不能退让,为此背负一些东西,他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他可以让利给百姓,却绝不愿意多给世家毫厘。   “枝枝,明日之事是不是该给大公子传信?”地龙翻身之后小皇子太忙,根本没多少时间去联络兄弟感情,如今要谈判,带上大皇子,想必对方也会十分乐意。   南枝脸上浮现尴尬神色,他还真把他大哥忘了,主要还是其他人的幺蛾子太多,反而让他忘了这次他是和他大哥一起来的豫州。   不过伴读说的没错,将南珺拉上,相当于两位皇子共同表态,豫州牧自然要再多考虑一层。   卢玉回到州府,不出所料袁肃正在等着他,都不等他站定行礼,对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追问。   “怎么样?九公子怎么说?”   急迫的袁肃,让卢玉更加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重视一个孩子。   “州牧,九公子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还是个孩子,况且这是豫州,您是豫州牧。”在豫州袁肃就该是拥有最大话语权的那一个。   这话让袁肃直接变了脸色,原本刚正严肃的脸爬上了黑,这话怎可胡说?考虑到对方不知道南枝身份,克制的揉了揉胀疼的额角。   “不可胡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豫州牧也不能说主宰豫州。”这和想要当地方土皇帝有什么区别?袁肃这人耿直且忠君,因此他看不惯地方豪强土皇帝做派。   他当上豫州牧后也是老实本分,从来没想过用什么特权,老实到袁家对他心生怨怼,时时刻刻想扶持新的家主,只不过一直没能成功。   卢玉自然清楚老搭档是什么性格,不过他也从这口风之中听出一些东西,这九公子怕不是和皇室有关。   少说也是个皇亲国戚,那九公子的兄长大公子……   是九皇子和大皇子!   袁肃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反应过来了,猜到了南枝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样也好,最起码有些话知道不该说了。   “那大公子岂不是?!”卢玉也是知道轻重的,没有直接将两位皇子在豫州之事叫嚷出来,而是含糊的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南珺虽说是与南枝一起到的豫州,但比起九皇子的所做所为,中规中矩的大皇子反而没那么显眼。   而卢玉的目光从九公子身上,一下子盯上大公子,无非他有些和绝大多数人相同的认知。   大皇子是大夏默认的储君,这位极有可能是仁安帝选择的继承人。   他下意识将九皇子放到后面,不是南枝不重要,而是储君比一个普通皇子更重要。   “你就只想问大公子?”袁肃忍不住皱眉,他们共事多年,自然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但事实恰巧与对方所料相反,这一次到豫州来真正主导者一直都是九皇子。   “九公子虽不凡,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卢玉比起士元这种年轻人来说,他的一些想法都太过老旧。   并且带着一定固有思维,属于有头脑但被限制的一种状态。   南枝所知的原著之中,卢玉因为袁肃被暗害,袁穹成为袁家新家主后,他才发现他识人不清。   卢玉认为他间接害了袁肃,为了替报仇而引起了一系列心理变化,成了后来将袁穹算计死的麒麟先生。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最后此人报完仇之后自戕,南枝也不好说此人到底算什么。   只能说不胜唏嘘。   袁肃还拉着卢玉在聊九公子和大公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这次来谈事,九公子定然会带上大公子,届时你可再看到底谁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一个。”   卢玉将信将疑,不过明日南枝就要来府衙,左右不过等一晚,明日自然不需过多争论,便能知晓到底谁对谁错。   “九公子说明日上门拜访。”卢玉将南枝要求传达的话转交。   袁肃并为多说什么,点头示意他知晓了。   第二日,南枝如约而至,身后跟着俩守护神,顾清晏身材虽说没有大皇子那么挺拔高大,但个头远超同龄,气势足以弥补那一点身量带来的不足。   看到沉默跟在九皇子身后的南珺,袁肃丝毫不觉得意外,对方在豫州并不算活跃,存在感也不强,就像有意为了幼弟退让,一点都不抢南枝的风头。   如今更是被当成护卫使都没什么意见,袁肃对着在他身后装摆饰的主簿挑眉,用眼神示意对方看看这到底是以谁为主。   卢主簿满脸纠结,没理由啊!   “九公子,大公子。”朝着两位皇子行礼,然后对着南枝身后的顾家子点头问好。   卢玉连忙跟着州牧行礼,豫州牧都要行礼更别说他一小小的主簿。   “袁州牧,好久不见,听说你想见我?”南枝也没和豫州牧客气,他是和对方谈判的,自然要拿出态度来。 第104章   袁肃心知他已不占任何优势, 但该走的流程也不能少。   “九公子想要那座特殊矿?”   直到此时卢玉才知道豫州牧和南枝之间的谈判内容是什么,可以说现场几人之中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意外神色,安静站在豫州牧身后装哑巴。   不了解前因后果他不好贸然开口, 不过听到特殊矿他心里却在嘀咕。   这特殊矿说起来开采难度大, 使用范围有限, 整体而言并没有铁矿更划算, 因此这座矿就有些鸡肋。   他很好奇双方到底准备怎么谈,照理说他是站豫州牧一边的, 他又是负责豫州财务的主簿, 怎么说也比南枝他们多几分优势。   可他之前完全不知道有这笔交易,再加上他有心观察这两位皇子之间的主导者到底是谁,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袁肃一个人面对三个人狂轰乱炸。   “没错,想必除了我也没谁会要它了。”这座矿的特殊性注定了它的高成本,特别是目前还没有磁铁的锻造技术, 也没有对磁铁的实际运用。   可以说除了南枝, 没有第二个人能将其变废为宝,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底气。   磁铁矿的自身价值先放一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些即使不赚也不愿意将磁铁矿轻易出手的世家, 依然在幕后虎视眈眈。   “您应当知晓,豫州并非只由豫州牧说的算。”袁肃谈判之中直白表示出他的弱势,丝毫不掩饰。   卢玉听着都觉得发愁, 这种时候即便没有任何优势, 也不应该直接把弱势摆出来,豫州牧不能完全说的算,这让两位皇子会如何想?   堂堂豫州牧却连自己治理的地盘都无法完全掌控,与对方那种胸有成竹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了眼站在九皇子身后的大皇子。   事情貌似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反倒是如之前袁肃所说。   卢玉不由自主盯着南枝,从容自信进门开始主动权就一直在对方身上,即便身量是全屋最不起眼的一个,可谁都不能无视他,连一直被默认为储君的大皇子,在他的光芒之下都变得不再起眼。   亲眼所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这位小皇子了,同样一叶障目,犯了以年龄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误区。   即便除了袁肃无人知晓他的短浅目光,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羞愧,南枝表现的越优秀,越是在告诉他看走了眼。   南枝分了一分注意力在卢玉身上,对方从他进门就在或明或暗打量他,根本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拉着,他大哥和伴读恐怕都想要发难了。   他预想过很多对方的反应,只有这一种没想过,主要是这位主簿的神色太过奇怪,不过他也暂时顾不了去探究卢玉的想法。   袁肃那么光棍,直接将自己的情况直白告知,他要是继续更进一步反倒有几分咄咄逼人。   南枝都怀疑袁肃是不是故意的,不过考虑到豫州牧不通圆滑,应该也不是有这个心眼的。   “豫州牧在豫州说的不算,但我父亲想必还是能说的算的。”南枝这个时候才不会想这种以势压人丑不丑恶,世家先动的手,他叫爹怎么了?   他也没拦着那些人,有本事就比一比到底谁的爹更厉害,都是以势压人,他也会!   袁肃一脸不出所料,之前他就从士元口中听出南枝有这个意思,真要拼权势他丝毫不惧,他爹就是最大的权势。   如同他对卢玉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座矿严格来说应当也属于仁安帝。   南枝没有越过豫州牧,让皇帝直接下旨,而是还有商有量,已经算是足够收敛。   因此根本不能以势压人,以势压人的结果就是南枝谁也不惯着。   卢玉暗自心惊,九皇子口中太过理所当然,好像无论他要求是什么仁安帝都会站到他身后一般。   这样理所当然有恃无恐在场除了他以外,连豫州牧对于这种情况都习以为常,甚至一点也不怀疑九皇子话中的可靠性。   就像其他人默认事实就是如此,九皇子无论做什么,仁安帝都会站到这个小儿子身后。   他一直对于九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个宠爱已经远超正常范围,偏偏知情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特殊矿可以给,只是九公子可否告知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豫州牧也不是说一定要个什么价出来,他只是想知道将矿给了南枝,后续对于豫州百姓有没有好处。   “放心,我不为难你,铁矿为官府管制不可由私人所有,磁铁矿无法开采也无法做兵器,一直放在那还不如给我,用处暂时无法告知,不过我会让人给豫州百姓提供一些营生机会,州牧觉得呢?”   南枝早有规划,他要磁铁矿,用提供豫州百姓工作岗位为交换,比直接金钱或资源交易要好的多,最起码他是真正为的授人以渔。   “磁铁矿?”袁肃回味九皇子口中对特殊矿的叫法,想想还觉得很合适。   他对于南枝提出来的交易内容虽说不算完全满意,他想争取更多,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南枝的谈判底线了。   对方明明可以直接通过仁安帝强抢,却还愿意和他坐下谈提供百姓营生来交换磁铁矿。   袁肃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默认这种交易,其实他还想给豫州再开一条专属商路,只是豫州重建已经由南枝负责,他再多开口未免有几分得寸进尺。   谈判结果在双方达成共识,以及南枝直接放大招,召唤亲爹的加持之下,双方心满意足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说袁肃可能没那么心甘情愿,但面上表现了心满意足。   “袁州牧最好说话算话,枝枝在家中是家父的心头肉,他想要的家父只会给更多。”   豫州牧谈判完准备将南枝三人送离,就听见进门后一直在弟弟身后装不存在的大皇子开口了,语气十分温和,但内容却锐利如刀。   或许是担心有人坏事,特别是发觉袁肃身后的卢玉面色反常,他不介意出头替南枝发出警告,本来他跟着来的作用就是给幼弟当靠山的。   让他心怀不满的是需要用仁安帝的名头来警告,实则他更想以自己的名义去当南枝的靠山,只不过这件事上,亲爹威慑力更大。   “这是自然,既已答应九公子,豫州定不会食言。”言外之意不会有任何人去坏了小皇子的事。   世家交给他来收拾,交易达成他自然会履行。   “这样最好,枝枝可以走了。”瞥了一眼袁肃身后的卢主簿,略带警告说完前半句,立马改变语气温和的对着幼弟笑着表示可以一起离开了。   将双标贯彻到底,丝毫看不出他刚威胁完人。   将惹不起的大佛送走之后,袁肃看向多年老搭档。   “现在知道到底谁是主心骨了?”   卢玉扶额:“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简直不要太明显,心中的小人早就捂住被打肿的脸欲哭无泪,面上他还要继续稳住。   “他们这么强硬反倒是一件好事。”袁肃没有继续打击自己的师爷。   “既然他们都抬出陛下,咱们自然没办法再讨价还价,想来汝南世家都会理解。”卢玉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里好像真的在替世家惋惜一样。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爽翻了,小人的脸都没那么疼了。   说到正事,那些尴尬自然就被带过,袁肃为人耿直,却也不会傻到再去戳卢玉痛处。   多年老搭档的默契就体现出来了,袁肃不需要多说,开了个头卢玉自然而然和州牧共脑,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毕竟世家再怎么也越不过陛下。”可以说没有人比仁安帝更加名正言顺,整个天下都属于皇帝,一座矿自然不例外。   就像大皇子所说,九皇子是仁安帝最心爱的小儿子,只要南枝愿意开口,无论多少矿,这位老父亲都是愿意给的。   袁肃不由得走神,他偶尔会有一种即便九皇子造反,说不定仁安帝还会鼓掌叫好的错觉。   这位宠儿子归宠儿子,更多还是在物质方面,应当不会面对皇权还依旧这样纵容。   真的不会吗?   内心深处一个十分微小的声音,不确定的问。   想到皇帝深沉的城府,袁肃决定将这个不切实际的联想从脑子里扔出去。   南枝回回住处的路上,大皇子故意坐在幼弟与其伴读中间,形成人墙将人隔开。   “枝枝,这次你竟然知道要叫哥哥帮你撑腰,果然长大了。”南珺十分欣慰。   以往无论什么事,弟弟都喜欢亲力亲为,也不爱用什么权势去搞特权,也不愿意让家里人当靠山。   南珺心里也愁,如同南岭那样闹腾不消停的弟弟让他发愁,像南枝这样碰到什么事都不说自己把事全扛了,一点都不让亲人帮忙的性格,更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愁。   怎么会有弟弟不爱告状呢?明明南岭就特别爱告状。   这次南枝终于把他带上了,南珺觉得弟弟这是长大了。   谁家长大与否的标准,是看会不会告状来定的啊?   南枝要是知道,定会这么吐槽,不过他不知道大哥心里正在美滋滋,有心想缓解一下大哥和伴读之间的误会。   “大哥,这次多亏清晏提醒我才想起应当叫大哥一起。”   南枝话音刚落,他似乎从耳边听到一阵破碎的声音。 第105章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就听到他哥咬牙切齿的回答。   “原来是顾家小子啊。”   随后一阵寂静,再没有回应。   ???   南枝一头问号,什么情况, 这就没了?   “哥?”   原本还沉默的大皇子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然后从马车小几抽屉中, 熟练的拿出点心端给弟弟。   “枝枝是不是饿了?吃点心垫一垫。”放下点心后, 还在弟弟脑袋上揉了揉。   小皇子欲言又止,看了眼被递到眼前的点心, 南珺拿了块手帕将手擦干净, 然后拿了一块奶糕喂到幼弟嘴边。   莫名让南枝感到不好意思,他都九岁了, 吃个点心还要人喂像话吗?可是奶糕已经递到嘴边,不吃也太辜负美食了!   南枝一口接过奶糕,心里忍不住嘀咕,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喂他吃东西?   咽下奶糕之后, 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大哥这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哥, 清晏也是个好孩子,你对他抱有成见。”无奈, 南枝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愿意和伴读好好相处。   明明……   隔着人探出脑袋朝着伴读看过去,顾清晏一脸无所谓,并不在意大皇子的针对, 发现南枝以后还朝着对方笑了笑。   明明就是好孩子!   南枝理直气壮的盯着大哥, 他大哥对他的伴读有偏见,这对顾清晏而言并不公平!   南珺看着气鼓鼓的幼弟,觉得这样的枝枝也很可爱,同时看着面带笑意, 似乎在对他挑衅的顾清晏更不爽。   好孩子?就这家伙?   带着孩子气的弟弟,一层正经的夸别人好孩子,心中不由得更加柔软,但想到那个好孩子是谁的时候,他又觉得心梗。   “没有啊,哥哥怎会对你伴读有意见?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弟弟。”这句话前因后果虽然对不上,但意思上还是在解释。   南枝将信将疑,虽然他搞不懂他是大哥最疼爱的弟弟,能和大哥对伴读没有意见扯上什么关联。   “枝枝,大哥自然不会对我抱有成见。”顾清晏好脾气替大皇子解释。   他这以退为进,反倒把南珺架起来了。   南珺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看向顾清晏的眼神之中带刀。   枝枝是你叫的吗?谁准你叫大哥了?   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大皇子觉得他拳头硬了,可他的弟弟还盯着他,快咬碎一口牙后,勉强掩饰住脸上的狰狞。   “当然,我很欣赏你的伴读。”为了表示他所言不虚,他还拍了拍顾清晏的背以示友好。   南枝视线被大哥用身体遮住了,听到几声闷响,似乎是他大哥在拍伴读的背?   顾清晏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虽说他口头上占便宜,但大皇子下黑手也挺重,为了不让小皇子怀疑他是装的,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去遮掩。   自觉为了和大皇子争夺南枝注意,而选择以退为进,完全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顾清晏克制住本能的闷哼,承受了大皇子的回击。   还好他从小到大身体素质强悍,被拍的这几下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不过背上应当是红了。   “清晏?没事吧?”看不到另一边是什么情况,南枝也只能凭借听到的细微动静来判断。   半晌没听到回话,小皇子有点急,不会他大哥没忍住动手了吧?   他想缓解两边的矛盾,怎么一番操作之下两人像是又结了新仇?   “没事,枝枝,你怎么肯定袁州牧会替你解决汝南世家?”   担心南枝继续问下去会产生更多不好处理的场面,伴读干脆选择换个话题。   南珺意味深长瞥一眼顾清晏,这小子确实不老实,不过他也不想听弟弟再为外面的野小子说话,选择默认这人的行为。   虽然对方用那么亲昵的叫法十分不满,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习惯,但比起弟弟继续为别人说好话而言,这些都暂时能够忍受。   南枝受到视野限制,像是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袁肃这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他的刚正不阿,他怕是也不想世家得到太多的好处。”   豫州牧这人身上一直拥有一种矛盾特质,他想为豫州百姓多争取一些,却吝啬给这些世家分毫。   更别说如今袁肃根本不和汝南袁家站在一边,其他世家和他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压制住汝南这些世家,对于袁肃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他再想要做些什么实事阻力就会小很多,既然他励志做个好官,自然没办法和世家好好相处。   豫州牧和汝南世家的情况,何尝不像仁安帝和世家之间的关系,一方强势就必须打压另一方。   “袁肃虽直,但并不蠢。”别看南珺到了豫州之后如同消失一般,实则他也看到不少事,也能搞清楚豫州牧是什么情况。   毕竟是被视作储君的皇子,一直受到的也是继承人教育,不可能是平庸之辈。   只不过这次他自认是幼弟的保护者,并非此次的主导者,这一切的功劳也全都是南枝的,他心甘情愿退后一步当辅佐。   南枝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大哥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只不过南珺没有南岭那么莽,直接劈头盖脸就问什么想不想当皇帝这类话。   大皇子习惯上了个保险,做了备选方案,万一枝枝不愿意的第二套方案。   还有时间。   南珺这些心理变化暂且不谈,这次豫州之行算是各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大皇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自从南枝的造纸坊开始做生意后,盛京都开始流行用纸来书信。   可以说整个大夏有条件的都会用纸来传递消息,区别只在于纸的质量好坏。   用过纸之后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方便,即便如此,纸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南珺将信交与幼弟,没有发现被他视为野小子的顾清晏脸上闪过不自然神色。   看到大皇子的动作,伴读就猜到那是什么。   之前地龙翻身要处理的事太多,后面又接了一个铁矿的事,为了不让小皇子烦心,他拦下了一些盛京的消息。   本来是准备今日和袁肃谈判完,会住处后再和南枝说的,没想到南珺横插一杠,小皇子不会以为他有意隐瞒吧?   顾清晏忐忑看着南枝拆开信封读信,小心观察着对方神色变化。   南枝也没心思关注伴读的小动作,看着手中关于京中的消息皱眉。   之前他收到一些关于地龙翻身后,盛京世家以天谴为由逼仁安帝下罪己诏,只不过豫州伤亡不大不了了之。   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结果没想到后续还有事,他一直没有收到京中的新消息,自然也没想到还有后续。   如今大哥都收到消息了,没理由消息网遍布整个盛京的伴读没收到任何消息,只能说被对方扣下来了。   他倒是没怀疑顾清晏不怀好意有二心,也能猜到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无非觉得这事说来也不算太紧迫,而他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单为了安排灾后重建工作就好几宿没合眼,可以说地震之后他没有一天睡眠时间超过两个时辰的。   伴读的隐瞒是不想再增加他的工作量,等到一切都有了阶段性胜利,对方就会主动开口和他汇报了。   他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大哥不知道他身边就有一个移动情报库,担心他对京中时局变动不清楚,于是收到消息不久就来告诉他。   想起早晨他出门碰上正好来寻他的南珺,之前还觉得很巧,如今想来怕不是凑巧,而是刻意来找他,又碰到他要出门谈磁铁矿的事。   干脆答应给他当靠山,和他一起去州府,等到谈完回程的马车上,就立马将消息传给他。   可以说无论大哥还是伴读,都有各自的想法,都没什么错,他也不会去怪谁,看完信上内容,南枝抬头看了一眼伴读。   隔着他哥,对方的神色他看不真切,但凭借他对伴读的了解,恐怕对方担心他会生气。   当着南珺的面,反倒不好去安抚伴读的情绪,不然他大哥保准还得给顾清晏记一笔。   “枝枝,你看顾家小子作甚?”大皇子眯眼,觉得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   总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幼弟的伴读,这小子不会是瞒着他弟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顾清晏对于小皇子是觉得心虚愧疚的,但对于大皇子他半点不惧,他要是会怕南珺就不会暗戳戳的挑衅对方。   可以说几年相处下来,他比大皇子更加了解南枝,也知道小皇子吃软不吃硬,适当的退让示弱,反而会让小皇子多心疼一二。   不然南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顾清晏算计了,对方利用他博取他弟弟的好感,顺便暗戳戳的证明自己是个更大度的哥哥。   也亏南珺不知道他所思所想,不然非得翻脸不可,连表面上的平静都没办法维持。   “没什么,只是平日里习惯和清晏商议事情。”   南枝敛眸,说了一句不算谎话,但确实在为伴读打掩护的话。   听到这话,顾清晏也明白对方并没有埋怨他隐瞒一些消息。   “枝枝也可和大哥商议,想来还是能出上一份力。”南珺听到这话稍微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冲着幼弟,而是不满处处都有顾清晏的身影。   他完全无视了,顾清晏是弟弟伴读的事实,他俩本来就是会长时间待在一起的。   南枝也习惯有什么事找伴读一块商量,特别是对方从不多问他什么,对于他的话还能举一反三。   如果换成大哥……就不行了。 第106章   南珺不知道南枝在想什么, 不然怕是会哭晕过去。   他的弟弟!竟然不要他要一个外人!   “这种关头回京恐怕会有事端。”并不知晓幼弟心中所想,还能正常分析和南枝商讨。   他将弟弟的沉默当做默认,于是兴高采烈的决定为南枝出谋划策。   “大司马为何会死了?”这是让南枝想不明白的。   地龙翻身之时, 这人还十分能折腾, 带着一群官员上奏, 恳请仁安帝下罪己诏, 可以说是存在感极强。   虽说他在豫州将伤亡降至最低,让他们打的算盘全部落空, 但这些人绝不是那么容易消停的。   这种关头, 大司马这个领头人却死了?   南枝清楚这里面肯定有事,但他身处豫州, 大司马出事已经是五天前,即便他想查也很难办。   一个是距离问题,另一个他自己没看到现场细节, 没有身处其中, 很多异常他根本没办法知道。   他知道大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意思就是这种关头不要回京, 容易被卷入漩涡之中。   南珺是好意,但小皇子心中有顾虑。   盛京之中, 他的父母还在那座最华丽的牢笼之中,处于风暴的最中心。   即使知道有危险他还是想回去,他对亲情的在意没办法为了自己安全, 而放任自己的亲人身处那么危险的境地。   “大司马这事本就蹊跷,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非软弱之人,他们的意思也是不让你回京。”一眼看出幼弟心结所在。   听到这话,南枝忍不住攥紧拳头,他知道他该听话, 这个时候不应该捣乱,回去除了让帝后多了牵挂,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他看似拥有一切,实则在波云诡谲之中谁也保护不了,他必须想办法,即便不能回去他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做成一些事。   如同这次豫州地龙翻身一样,他避免了原著中原有的大规模伤亡,同样他也能通过其他方式形成牵制。   况且帝后下线时间是好几年之后,这次虽然乱,却不一定没办法解决。   他和大哥不回京,二哥在黔州处理商路问题,听说与地方土著出现了一些冲突,不过快解决了,对方还说要给他带土特产。   昭阳常年待在边郡和定国公在一起,可以说再安全不过。   盛京出事,最能成为帝后软肋的孩子不在身边,反而让他们更能放开手脚去处理那些牛鬼蛇神。   “大哥,让我再想想。”理智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要说服感性还需要时间。   很多时候抉择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如同到了吃饭的时候,抉择吃什么一样。   南枝觉得同样难以抉择,好在他也不需要做选择,他只需要说服自己接受理智的支配即可。   “枝枝,明日我再来问你,你出来一下。”南珺温和的揉揉幼弟的头,然后立刻变脸,冷声把顾清晏叫出去。   南枝看着伴读对他安抚一笑,跟着大哥出去了。   他没有阻拦,而是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对于这两个人出去单独想聊什么,他心里也有一定猜测,有的练说明他们的关系不算太糟糕,即便中间有矛盾,并非完全不能协调。   南珺和顾清晏并没有聊多久,南枝看到伴读拿着一个药瓶,满脸都是纠结神色。   小皇子托腮若有所思,这药瓶挺眼熟啊。   “既然大哥给你药了,我的就算了。”朝着伴读点了点头,装作没有发现对方僵在原地。   “药…?!”后知后觉明白小皇子在说什么,顾清晏觉得喉咙干涩,如同犯错被揭穿了自以为高明掩饰小狗。   “你和大哥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起来一脸蠢样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大哥要维持自己身为兄长的脸面,也不想他掺和进他们的过节中。   当事人都形成了默契,他一定要挑明,反倒没意思。   原本他准备让大哥体面离开后,他再把药给伴读,结果没想到他大哥下手虽然狠,但给了他伴读伤药。   这两人或许有过节,但并非不能好好相处?   对于大哥和伴读之间的微妙关系,南枝丝毫没想过和他有关,他越是想缓解他们的矛盾,反而会造成更多的过节。   小皇子并不知道这一点,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影响正常相处之后,他决定以后不插手掺和了,说不定这也是交友的一种方式。   他没想过这样挑明顾清晏会怎么想,可以说他太了解自己的伴读了,如他对大哥所言,他是真心认为顾清晏就是一个好孩子。   即使他会使一些小手段,但本质上从未恃强凌弱欺负过谁。   南珺以为弟弟被外面的小子迷了眼,将狼错认为狗,顾清晏本人也不知道他的本性小皇子看的一清二楚,他一直以为对方喜欢的是他纯良的那一面。   身边之人大多认为南枝早慧,还有一小部分滤镜十分厚的觉得他们家孩子没有任何不正常。   只有南枝清楚,他并非真正的孩子,他拥有上一世成年人的记忆,虽说只是一个刚迈出大学校门的清澈大学生,这辈子又受年龄影响心智有一定退化,但灵魂还是一个成年人。   也就是说他有自己的思考,并且没那么好被忽悠,很多时候看着像是把他瞒过去了,不过是他为了配合对方,体贴给人留空间,于是装作一无所知。   “不是,只是我们都不想你为难。”顾清晏头一次这么希望大皇子也在,这样就不用他一个人顶着小皇子的气势了。   南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挑明只是为了让伴读上药,与他同母的兄姐不同程度继承了来自母亲的天赋。   可以说南珺看着瘦弱,实则手上劲不小,拍的那几下隔着个人他都能听到闷响,想必大哥下手并没有留手。   也亏伴读常年习武,身板比他硬实,那几下要落他身上,保不准要内伤。   大哥也是知道他的伴读是什么情况,才会一点手都不留,更多还是教训意味,外加宣示主权他才是正牌哥哥。   这些小心思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伴读身上有伤,他都想要继续装傻了。   “清晏,别再挑衅大哥了。”南枝不赞同,伴读一直想当他哥哥,想要在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位置。   可伴读和大哥是不一样的,他将顾清晏当做能交付后背的挚友,友谊与亲情不一样,或许时间长了相互陪伴之下会变为亲情。   大哥就是大哥,就像是顾清晏只是顾清晏。   情感虽说有深浅之分,但本身都是独一无二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完全不需要在他面前去争取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根本没必要一定去比较。   “枝枝,只是我想我们的关系更好一些。”他也不是要争什么,只是他不像大皇子和南枝有血缘关系。   从见到南枝第一眼开始,他就想要靠近对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和小皇子产生联系,即便如今他已经是南枝朝夕相处的伴读。   可他还想更近一点,更特殊一点。   “清晏,在我这里你同样独一无二。”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伴读到底是怎么想的。   血缘无法强求,但对方对他而言同样重要,可以说顾清晏不止是他的伴读,还是他唯一能分享秘密不用在对方面前掩饰的朋友。   这份信任同样独一无二,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一点,对方明明已经得到了。   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最亲近,但他最信任的人肯定是清晏。   他身上秘密很多,他人面前还需要小心隐藏,这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没谁愿意一直带着伪装生活。   顾清晏和他离的太近,有时候遮掩不及时,小皇子也曾头疼过该怎么解释,可他预想了上百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对方从不过问。   就像知道他不愿意说,于是对方也让他处于一种舒适环境,什么都不问。   他在伴读面前从开始的试探,到如今对对方信任,是时间造就的羁绊。   别说南枝不明白,当事人本人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还要再近一点,又能怎么近。   “没有下次。”虽然还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的什么,但得到了小皇子的承认,焦躁的情绪被有效安抚。   南枝听到这句承诺放下心,对方承诺他的东西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大哥拍你哪了?我来帮你上药。”朝着伴读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别傻站在门口了。   顾清晏听话的走到南枝面前,然后蹲下来与坐在椅子上的南枝对视。   将南珺给他的药瓶递给小皇子,南枝接过之后发现眼熟不是他的错觉,这瓶药就是他让人送与大哥的。   药瓶底部还有他的专属图纹,这药是他让太医院院使亲自开的方子,他从农场里找对应药材特质的,他给身边人都送了一些。   其实他的伴读也收到过两瓶,只不过之前他在城西摆摊时,对方将药给他,他全用出去了。   当时仲景还十分嫌弃——   “药材是好药材,就是方子差了点。”   之后神医还承诺给他配更好的,就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给他。   不过就外伤而言,太医院配的药足以。   顾清晏转身,将后背露给南枝看,由于伴读是冷白皮,背上的巴掌印反倒更加显眼。   “大哥手太重了。”即便他伴读练过,身体素质好也不能用那么大力。   心里知道大哥这么做情有可原,但这有点超过了。   南枝叹了口气,开始给伴读上药,谁让顾清晏挑衅在先。 第107章   微凉的药液被涂抹在顾清晏背上的伤上, 顾清晏瑟缩了一下,南枝一愣。   “是我弄疼你了吗?”南枝以为自己下手太重,直接按伤上了。   同时还有几分为难, 只是上药对方就疼成这样, 等一会儿为了保证药性, 他还要帮对方揉一揉。   难道大哥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控制?下了死手?没理由啊。   南枝想不明白, 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药太凉,没那么娇气。”伴读低沉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 解答了南枝的困惑。   他给伴读上药却忍不住有些恍惚, 对方也曾给他上过药,小心翼翼如同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背上半晌没动静, 顾清晏有些困惑,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扭身回头,好在他习武多年蹲着还能不费力稳稳看向南枝。   “没事, 蹲着太累了, 不然你去榻上趴着?”南枝皱眉,即便伴读身体素质再好蹲久了也会脚麻。   顾清晏摇头, 完全不需要。   “没事,直接动手吧。”   没那么多讲究, 况且只是蹲着让小皇子方便上药而已,不至于还趴到软榻上,他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别扭, 虽然也不知道别扭在哪。   南枝也不勉强, 他已经提醒过了,既然对方不接受他也没什么强买强卖的意思,他的方式更多是让对方吃到教训之后,深刻记忆知道什么叫不要逞强。   曾经没有人愿意一点点告诫他哪些事能做, 哪些不能做,他一点点自己摸索,吃过无数亏之后总结出来的道理。   他人说的再多,心里在清楚一件事,不如适当的犯个小错,用事实加深印象。   可以说除了没有踩过红线,南枝也并非一直都是好孩子,不过他最叛逆的那一阵也不过是翘课偷溜去网吧。   更过分的,还有那些不良作息一个都没碰,可以说是叛逆也叛逆的像个乖宝宝。   这种形容很矛盾,但确实出现在南枝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身上带着一种久经世故又清澈单纯的气质,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分寸感,都是那段经历带给他的。   将药涂抹在伴读身后,然后挽起袖子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身上的淤伤揉开。   他人小力气也小,替对方揉了两下就觉得手有些酸,想到以往伴读对他的照顾,他咬牙继续帮对方上药。   “大司马没了,接任他的是谁?”手上的酸涩他决定靠和伴读聊天拉开注意力。   听到这个问题,顾清晏也不意外,这位新任大司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他还有几分关系,或者说和顾家有关系。   “你曾说过他的名字太占人便宜。”他并未直接将名字说出来,他也知道南枝只是想找话题聊聊,缓解上药这段时间的无聊。   名字占人便宜?   南枝手上动作没停,人却愣住了,朝堂上有这样一个人吗?好像还真有!   “你说的是董弋夫?大司农一手提拔的那个?”说到占便宜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   姓董,名字又是义父的谐音,对方原著之中虽未出现,但这名字南枝总觉得是在暗示什么。   总不能原作者隐藏没写的剧情设定中,还有薅三国羊毛的谐音梗吧?   南枝心里不愿意相信,但直觉又觉得就是原作者埋得暗线。   “就是他,大司马之事怕是和父亲有关。”顾清晏并没有因为大司农是他父亲,他就替对方遮掩。   小皇子看着不带任何感情提出亲爹有嫌疑的伴读,这波属实是哄堂大孝了。   之前他就觉得他的伴读似乎和顾家关系有些微妙,没想到亲生父子之间感情也如此淡薄。   “清晏你是不是不喜大司农?”揉的差不多后,他拍了拍对方的背,示意把衣服穿好坐下聊。   顾清晏动作十分迅速,就是站起身的时候身体细微晃了一下,很快就被他调整过来,只不过这个动静并没有逃过南枝的眼睛。   小皇子挑眉却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之前他已经提醒过对方,让对方趴到软榻上他来替对方擦药。   谁让对方拒绝了呢?   “谈不上喜欢与否,他是我父亲这一点无从更改。”血缘是最斩不断的东西,也是他羡慕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俩人与南枝的血缘关系。   血缘真的是十分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听到伴读的回答,南枝一点意外都没有,一直有所猜测的事,从正主嘴里听到了了答案。   “关于这个董司马,你又知道什么?”南枝实在不想再叫一遍这人的名字,谁愿意老叫别人“义父”?   他怀疑那些曾找此人谈过话的,之所以都称呼其为董大人,恐怕也是觉得这人名字太占人便宜。   还没说正事,一开口就唤一声“义父”,这还能不能好了?   “此人乃是式微董家仅剩一人,若不是父亲提携,恐怕过的不如普通百姓。”借着衣袍下摆的遮挡,顾清晏不着痕迹的活动有些微麻的脚。   事实证明,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无论身体素质多么好,照样抵抗不了气血不活导致的酸麻。   伴读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实际上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南枝的眼睛,不过他也没有戳穿,让对方继续自我感觉良好,维持住了在他面前的自身形象。   已经没落的董家仅剩这一根独苗,此人也没娶亲,前两年亦是送走了他唯一的亲人,此人除了世家身份一无所有。   可以说这人如果不看顾家对其的提拔,完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臣。   不过大司农的提拔也可以解释为惜才,毕竟此人除了是被顾家举荐外,其实并没有和大司农有什么密切来往。   反而无论是和顾家还是大司农保持一定距离,不知道是刻意避嫌,还是有其他未知因素。   最起码明面上看着董弋夫并不算是顾家阵营,这种时候仁安帝把这样一个人提到大司马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若是董弋夫是伪装故意表现出孤臣做派,此人未免心机太过深沉,顾家想必也是另有所图。   若是并非故意伪装,而是真的对顾家不假辞色,对于有恩于自己的都是如此态度,恐怕品性堪忧。   “顾家……你可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南枝心里并不是十分有底。   这毕竟涉及到他伴读出身的家族,有些话反倒不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顾家确实在章惠长公主指挥下异动频频。”顾清晏并没有对顾家产生的归属感,说起顾家事也如同和他没关系一样,以旁观者的冷漠,丝毫没有掩饰说出顾家的不对劲。   章惠长公主……   提到这位公主,南枝也觉得有些头疼,他对对方性格特征完全不了解。   只是听仁安帝说过,这位辈分高的长公主是个与世无争的性格。   与世无争,如今却小动作频频,顾清晏口中的章惠长公主与仁安帝口中截然不同。   这件事看似只有顾家参与,过往大司农与大司马互为政敌,完全和这位辈分最高的皇家公主无关。   南枝本能觉得这事不简单,这位“安分”多年的长公主突然有了动作。   “章惠长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她这年纪即便有当女帝的心,恐怕也精力不济,况且对方不一定有那个心。   南枝倒是不介意女帝不女帝的问题,而是成为这个第一人没有极大的毅力和恒心是做不到的。   最起码他从章惠长公主身上并没有看到这层特质,还是说她和某位皇子达成合作?   按照常理来说,顾清晏是他的伴读,还是经由长公主推荐,如今对方若真站队最有可能就是他这个九皇子。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和伴读关系好不假,伴读的势力就是他的势力也没错,但顾家并不属于顾清晏个人。   别看他的伴读是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但最后家主是不是他,最后能不能完全说的算,都还说不准。   就像是当上太子有皇位要继承,都不一定能保证百分百是下一任皇帝,更别说世家的一个家主之位了。   也就是他大哥心宽,这事毫不掩饰直接拿出来告诉他,丝毫没有怀疑他这个弟弟的意思。   其他人未必那么想,帝后不想让他回去的理由也有这么一层意思,难免有人拎不清来找他麻烦。   “过去祖母确实不问世事,近两年突然开始有了动静。”顾清晏也不是特别了解他这个祖母,只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   是什么改变了她?   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还真不好说长公主和谁达成了共识。   “夏侯家全凭大司马支撑,如今大司马没了,恐怕贵妃不会就这样接受。”最大的靠山倒了,如今夏侯家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失去大司马这么一个定海神针,恐怕也难以长久风光。   顾清晏若有所思。   “枝枝,你说这事会不会和那个庞淄有关?”他没有说四海商会,而是他觉得这人极有可能并非真正是莫惊雷手下。   回想起几个月前审理庞淄时,举止奇怪的大司马,南枝总觉得这背后不简单。   “不好说,大司马和那些人闹崩了,然后被灭口也说得通。”   只是这里面又有哪些人趁机做了什么,这就更难说清楚了。 第108章   最后南枝也没能和伴读讨论出什么结果, 但盛京肯定暂时回不去了。   他知道大哥的意思是直接在豫州多留一段时间,可南枝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豫州,特别是豫州已经进入正轨, 他也提前联系了二哥, 对方允诺他可以全权处理豫州南岭名下所有资产。   之前他答应给豫州百姓提供更多营生活计, 也是从这方面入手, 尽量给更多的人培养出一门谋生手艺,并且专门留下了几个人配合士元, 看看如何让重建的豫州焕发新活力。   这一切都安排好后, 南枝并不想待在豫州,他不是那种习惯等待的人, 他想去荆州,之前他还在想用什么理由绕道去荆州,如今不能回去, 反倒成了最好的借口。   他从没想过大哥还会不会兰他的问题, 他大哥难道不是一开始就一直站在他这边的吗?   无论他要做什么,只要让大哥跟着, 对方就十分好说话。   虽说这样有恃宠而骄的嫌疑,但他必须承认, 正是家人无条件的爱,以及坚定的选择让他学会了怎么去任性。   南珺一大早就来找弟弟,先陪着南枝一块用了早饭, 如果旁边没有第三个人坐着, 可能他会更开心一些。   “枝枝,考虑好了吗?”   无视一旁的顾清晏,轻声询问幼弟意见,甚至心里已经做好万一弟弟一意孤行非要回京, 他该怎么安排才能将弟弟保护的严严实实。   “哥,不回京。”摇头,他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自然体谅帝后和大哥的不易,他不为难他们。   即便他知道他选择回京,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即使麻烦也会优先以他的自身意愿为主。   他们充分尊重他,他自然也会听话不去增添麻烦。   南珺松了口气,虽说他做好了第二套方案,但弟弟愿意乖乖听话实在是太好了,第二套方案再周全,他也没有十成把握保证南枝的安全。   如今不回京,反倒是更不容易出事。   “那就好……”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他弟弟不急不缓的补充了一句。   “我要去荆州。”十分坚定,若是仁安帝看见怕是会觉得十分熟悉的神色。   当初南枝要来豫州就是用这样的坚定,向仁安帝提出请求。   大皇子明显没有他爹那么好的定力,还能够提出拒绝,来回过几招,几乎是幼弟提出要求的瞬间,他就缴械投降。   可以说是十分没出息,但连回京这个最困难的备选方案他都安排了,只是不回京转去荆州而已,总不会比在盛京更危险吧?   “……好。”南珺听到自己静默半晌之后的妥协。   决定了要去荆州,就得收拾东西,并且还要派人去通知仲景一声。   南枝说不清楚神医为什么要跟着他,明明他应该是惹对方生气了才是,可是仲景就是黏上了他一样,隔三差五就会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   他猜对方可能惦记他农场里的好药,毕竟在皇城之中他都没见过比他手头更好的药材,想必仲景这位医者也逃不开?   好在南枝也不是什么喜欢纠结刨根问底的人,自认找到一条合理借口后,迅速说服自己。   “你们要去荆州?”听到这消息,仲景脸上神色带着纠结。   看着明显知道什么仲景,南枝忍不住盯上了他。   “若仲大夫不想去,也可在豫州等着,或者直接去盛京等我。”小皇子丝毫不怕对方跑了,对方真要跑怕是谁也拦不住。   他如今有所求,更是不会轻易跑掉,这一点小皇子还是胸有成竹的。   出乎小皇子意料,虽说神医对于荆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还是要求跟着南枝。   “不,老夫跟着你。”不是跟着他们,而是单纯跟着南枝。   南枝挑眉,也没有多问,看来对方瞒着的应当是与其自身无关的事。   他先还以为仲景在荆州有仇人,貌似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不对!三年前仲景曾经去过荆州,明显他知道些什么。   “仲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荆州?”南枝试探。   听到小皇子这么直愣愣的问出来,半点也不见外,不过他还真吃这一套,这种不带掩饰直白的表达。   不过……   “想知道?”   南枝点头。   仲景轻笑一声,轻轻敲了一下小皇子的脑袋。   “老夫可不能告诉你,自己去查吧。”   边说边往后躲,说完话就走了。   南枝隐约听到对方的声音,说出发那天再来找他们。   原本一直安静待在小皇子身后的伴读,看到那个为老不尊的大夫还对南枝动手,瞬间不能忍,直接把小皇子往身后拉,同时另一只手抄起茶杯朝着对方扔过去。   刚刚仲景躲得就是这只朝他扔过来的茶杯,看到一击不成顾清晏也没有乘胜追击,他知道剩下的招也拿对方没太大的作用。   接着动手也不过是浪费东西,南枝看着神医跑没影了,上前两步蹲下,看着地上茶杯碎片,忍不住想拿手戳。   刚伸出手就被伴读抓住,他对着满脸不赞同的伴读笑笑。   “多亏是在外面,茶杯也不怎么贵,不然多糟蹋东西?”   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为了转移伴读过于紧绷的神经。   他明显能够通过抓住他的那只手感觉到,对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似乎每次察觉到他有可能受到伤害,对方都会如此。   “左右不过是个物件,打了也就打了,你别碰。”不过是茶杯,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更别提他扔的那个茶杯十分粗糙,值不了几个钱。   南枝也明白,顾清晏身上虽然没什么架子,但毕竟世家出身,从小这些生活用具从没缺过。   目前他用的这套茶具虽说算不上多精致,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也是不便宜的东西。   不过他也没有指责伴读的意思,不同的物质条件决定了认知,这也是为什么世家瞧不上普通百姓,并且自认为高人一等。   这种阶级不同的两种观念,要切身体会过老百姓的生活之后,才能明白和自己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另一群人的想法。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慢慢累积,一点点去改变的,如今的顾清晏已经比其他世家而言足够知人间疾苦了。   反正他们俩肯定是形影不离,早晚在他的影响下,伴读也能学会换位思考。   “放心,我不会弄伤自己的,叫人来收拾了吧。”南枝抽回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顾清晏听了这话,直接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也没叫人来收拾。   看到伴读的动作,小皇子丝毫不意外,或者说这句话是他刻意说给对方听的。   他了解顾清晏,伴读同样也了解他,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伺候,即使在紫宸殿也是大多自己动手,不需要其他人帮他做什么。   这杯子是顾清晏砸的,自然也该他自己收拾,但南枝故意说让叫个人来收拾,其实就是让伴读把东西捡起来。   或许是他们两人相处久了,顾清晏受他影响,也不怎么喜欢让其他人闯入属于南枝的个人空间,于是很多事都是他替小皇子做。   南枝也习惯了伴读的照顾,说来也奇怪,青禾照顾他,他还有几分不自在,但他的伴读替他做些什么,他没有丝毫不适应。   “你怎么自己收拾上了?”南枝笑着问伴读。   捡起碎片扔到渣斗之中,听到小皇子的调笑他也无奈,不过他向来不会和南枝生气。   “毕竟我手上有茧,没那么容易受伤。”他也知道小皇子好奇心重,喜欢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碰。   说到这南枝自觉没意思,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暗觉自己体质不争气。   “仲景的事,我是不是还没和大哥说过?”南枝不想和伴读继续原有话题,怕伤自尊。   顾清晏回忆了一下,不仅他们没有将仲景的事和大皇子说过,对方也从来没和南珺碰到过。   他们都决定要一起去荆州了,结果大哥还不知道有仲景这么个人。   “大哥想定然不认识仲大夫。”伴读摇头,确实没和南珺说过。   顾清晏这个大哥叫的十分顺口,十分丝滑的跟着小皇子叫人。   南枝也没想到在豫州这么久,他竟然忘记和大哥说一说这位神医的事。   “算了,等出发去荆州那天再和大哥介绍吧。”小皇子并不在意伴读跟着他一起叫大哥,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   大皇子不知情下,他们去往荆州的队伍中加了一人。   南枝忘记了对于南珺而言仲景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特别是看到弟弟还相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人士,他内心会受到多大冲击。   出发那天,人都到齐之后,南珺准备直接走,结果被弟弟拦住,表示还要等一个人。   当时大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人是谁?豫州才待几天怎么就认识了一个要同行的人?这种特殊时候,真不是看他弟弟单纯,来骗他弟弟的不轨人士吗?   “枝枝,你要等的人是谁?”南珺努力撑起笑容,心中对于仲景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 第109章   南枝没想到大哥反应会这么大, 看了眼伴读有几分不知所措。   发现弟弟的小动作,南珺觉得牙痒痒,原本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陌生人就算了, 幼弟还在和他伴读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南珺牙都快咬碎了, 但他选择相信自己弟弟的判断, 让自己别吓到幼弟, 他应该给予足够的信任。   “哥,这次在豫州我认识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观察大哥的面色, 察觉对方情绪还挺稳定, 南枝放心说了前因后果。   南珺听着只觉得额头直突突,幼弟可能没发现, 顾家小子或许发现了,出于不想让枝枝多想也没有说,这个仲大夫完全是冲着他们家孩子来的!   后来可能和弟弟拿出的药材有关, 但一开始绝对不属于巧遇, 更别提对方三年前曾经暗中观察过南枝。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咬牙,南岭这个没用的家伙, 连弟弟都照顾不好,就这样还敢在他面前嘚瑟!   心里按下对不靠谱弟弟的怒火, 看着乖巧的幼弟,瞬间心里舒坦多了,同样都是弟弟, 南岭那个弟弟简直不要太弟弟。   最起码根据南枝所言, 那位仲大夫是有真才实学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仲大夫人呢?”南珺说服自己接受了队伍里要多一个人的安排,他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南枝也没想到仲景还会有个喜欢踩点到的毛病,之前对方一直神出鬼没,他们也没有约定一起出门过, 也是一起去荆州才知道对方有这毛病。   原著里面也没说他有这毛病啊!   南枝都快汗流浃背了,转念一想又没毛病,毕竟仲景喜怒无常行踪不定,向来只有他找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找他的?或者说哪有人找得到他的?   这么说来南枝的待遇还真是独一份,不会过当事人并没感觉到有多荣幸。   “人都到齐了?等老夫啊?”突然响起的声音拯救了汗流浃背的小皇子。   南枝用看救星的目光朝着仲景看过去,南珺则面带不善跟着弟弟一起望过去。   本来南珺没有为难自己弟弟的意思,看到幼弟回答不上来就知道定然是对方没有按时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心里的不舒服都是冲着仲景去的,第一眼看到这人他就将对方从头到脚挑剔了个遍,仪态不佳形象差劲没骨头一样靠着一棵树,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脸上一点愧疚都没有。   “您老金贵,这么多人等你。”南珺笑着回了一句,嘴上并不饶人,面上却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哥,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了。   南枝心中暗自吐槽他哥,同时也更加佩服仲景,能把他大哥都气到开始阴阳怪气了。   仲景并不在意,他知道南珺是谁,豫州这段时间对方没看到过他,他却在暗中观察九皇子的时候,单方面见过对方,知道南枝的身份,这人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面对大皇子的责难,仲景丝毫不惧,即便对方有可能是未来储君,下一任皇帝,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只不过……   仲景皱眉,眨眼之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瞬间靠近南枝他们,眼疾手快抓住了大皇子的胳膊,顷刻间给对方诊了个脉。   身边护卫在这之后才反应过来队伍中突然多了个人,下意识将手放到佩刀上,准备拔刀。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脸上神色未变,反倒是南枝开始头疼。   “仲大夫,若是有问题可直言,不需要如此。”南枝对于仲景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对方并不会因为一两句阴阳怪气,就做出这么突兀举动的人。   南珺虽然不信任这个据说医术高明的大夫,但他相信他的弟弟,抬手示意护卫不需要戒备。   小皇子松了口气,他真担心他们还没出发就发生一场争端,他倒是不担心仲景出事,这人的身手更该担心是那些护卫才对。   出发前就造成人员损伤,南枝总觉得兆头不好。   “你确定要老夫现在说?”看着年轻的神医抱臂似笑非笑。   南枝皱眉知道这里面恐怕问题不小,余光瞥见他大哥忍不住要开口,他连忙扯了扯大哥的衣袖。   “你……”刚开口就察觉到袖口被弟弟扯住,南珺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出发了,咱们马车上聊吧。”南枝更了解仲景一些,知道对方不会无故放矢,不着痕迹环顾一圈后,语气自然的像是提出一个普通建议。   手上却抓着大哥的袖子不撒手,南珺倒是不心疼衣服会不会被扯坏,而是担心弟弟手会不会疼。   “还要赶路,上车聊吧。”大皇子垂眸,轻轻将弟弟的手从袖子上拿下来揉了揉,然后才不假辞色的对着仲景道。   他牵着弟弟率先上马车,顾清晏默默跟在身后,看着小皇子被牵的手透出渴望。   他也想要牵着南枝的手,丝毫没有将目光分给身边的大神医一眼。   惹了众怒的医者特别悠哉,还对着那些冲他差点拔刀的护卫们挥了挥手,表情欠嗖嗖的,十分拉仇恨值。   拉完仇恨值的仲大夫就发现马车里冒出个头,对着他招了招手。   “仲大夫上车。”南枝冲着仲景喊。   脾气古怪的神医脸上这才带上了些真情实感的笑容,果然还是只有这个年纪最小的讨人喜欢。   他也没了逗那些护卫的兴趣,十分利落的上了马车。   等他上车之后顾清晏才开口对着外面下命出发,马车有特殊的减震设定并且做了特殊隔音,虽说不能做到一点声音都不漏,但正常说话的声音还是能隔住的。   “仲大夫现在可以说了。”南枝一只手安抚大哥,一边示意现在可以聊了。   仲景没有开口,而是挑眉朝着不信任的南珺看了一眼。   小皇子心中无奈,但还是开口:“直说便是,大哥并非听不进旁人话的人。”   他大哥身上有一点特别好,不管那人他喜不喜欢,都会听完那人说的话,有用他会听取,无用便会无视。   “这小子中毒了。”一开口就放了个大,直接把马车里的另外三人震慑住了。   南枝仿佛晴天霹雳,他没有怀疑仲景吓唬他,这位神医虽然也喜欢口花花,但关于看病治人这方面他从未故意吓唬过人。   大哥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在豫州发生的吗?还是在盛京就……   他心一沉,脸色不太好,大皇子皱眉将信将疑,总觉得这个神医不太靠谱。   “是咱们到了豫州之后……?”南枝按了一下想要说话的大哥。   一旁听着的顾清晏若有所思,他知道的消息多,对于这事有几分猜测,恐怕之前科举造成的混乱,再加上还有庞淄搅浑水,只怕是那段时间。   “这毒最起码中了一年以上。”仲景将马车里放着的点心拿了一块,也没吃而是拿在手上玩。   南枝看着忍不住皱眉,他见不得人浪费粮食,更别说还这样玩食物。   “别浪费食物。”话并不严厉,但小皇子盯着仲景的目光,让这位油盐不进的神医有几分心虚。   讪讪的一笑,将点心直接吃了。   南枝满意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景说大哥中毒的时间在一年以上,那这肯定不是在豫州的事。   他惊讶的和伴读对视一眼,伴读同样一脸惊讶,明显也很意外,反倒是大皇子这个中毒了的当事人淡定下来。   似乎对于这个一年以上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看向仲景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信任。   “难怪枝枝说你医术高明,名不虚传。”南珺一点都不慌乱,好像中毒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这话一出,小皇子瞬间惊讶的望向大哥。   “哥?你知道?”九皇子控诉的看向大哥,对方竟然瞒着他!   “只是不想你担心。”南珺叹了口气,躲闪来自弟弟的控诉目光,无奈揉了揉幼弟的脑袋。   看到一点都不出乎意料的当事人,仲景也来了几分兴趣。   “那你应该知道这毒的来源?”   大皇子简直头大,早知道这个仲景是真有本事的,就不会让对方当着幼弟的面开口了。   “应该是黔州彝族独有的秘药。”南珺轻描淡写开口,好像此事和他无关一样。   南枝更加不明白到底是怎回事,怎么还和黔州扯上关系了?   仲景点头,看来当事人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想到还有第二次见到中这秘药的人,看向南珺的目光带上如同看到好药的目光。   这目光让南枝警报瞬间拉响,这如同盯着实验体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别打我大哥的主意!你想要药材可以,拿他试药别想!”还是个孩子的南枝挡在大哥身前。   让这位神医感兴趣并不是什么好事,不留神就会成为对方试药的受害者,虽说最后对方会把人治好,但过程十分折腾人。   他不可能让大哥成为对方打发时间研究医术的道具,即便他有求于对方也是一样。   仲景轻笑一声,看着大皇子带着惋惜,谁让对方有一个护着他的弟弟,同时他还很喜欢这个弟弟呢?   “看在小友的份上,老夫可以治你。” 第110章   听到这话南珺终于开始正视仲景, 他没有说是怎么中的毒,但仁安帝也知道他中毒这件事。   毕竟要请太医院医术最高的院使替他诊治,怎么也绕不开掌控太医院的仁安帝。   自从三年前生辰宴后, 知道不仅有人安排在他的生辰宴上刺杀他, 还有人趁机给小儿子下药。   太医院这种给人治病的地方, 反倒成了阴私汇聚地, 仁安帝直接下了狠手整改,整个太医院大换血, 全部都换成了只听皇帝命令的太医。   这种情况只要大皇子要太医看, 太医定然会上报,还不如他自己和仁安帝交代, 再由对方安排太医,一些扫尾工作比瞒着皇帝要更好做一些。   也就是说这父子俩达成共识,不让除了院判以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连南枝要不是眼下被仲景挑明, 他也一无所知。   看到幼弟坚定挡在自己身前,南珺心中十分感动, 这就是他最疼爱的幼弟,不怪两个弟弟他总是偏爱幼弟。   不仅仅是南枝年纪更小, 而是比起南岭这个逮谁撞谁,平等的怼除了幼弟以外的所有人,这样一个糟心的弟弟做对比, 越显得南枝乖巧惹人疼。   “你能治?”大皇子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仲景, 太医院院使也只能缓解,没办法完全帮他治好,结果一个来历不明心怀不轨接近他弟弟的人,竟然说能治?!   仲景没少被这样怀疑的目光盯着, 若是换成以往,既然不相信他,他就干脆不治了,爱信不信。   只是眼前这人是他看中小辈的大哥,如今他想要南枝的好感,他还必须从这小孩身边人下手。   难得碰到他这么喜欢的孩子,虽然对方是皇家的有点可惜,他没办法抱回去养,但他可以曲线救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仲景和顾清晏也挺像的,并且喜好也有些微妙相似。   可以说顾清晏本能讨厌仲景,仲景不太喜欢顾清晏,都是因为这份相似的喜好,本能排斥竞争者。   他俩无论从年龄到长相没一处相同,性格到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但他们喜好却十分奇妙的重合了。   顾清晏想当南枝的哥哥,而仲景想收人当他小徒弟。   “能治,只不过有些麻烦,若是一个月前,恐怕能治也没药配合。”仲景冲着小皇子笑了笑。   如果不是恰巧南枝送了他一株雪莲,他还真不一定能够解决南珺身上的毒,再有能力缺药材他也没办法。   这就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他能给出治疗方案,但没有药他也只能开方子,然后施针替对方延缓毒发,治标不治本。   要想彻底治本还是得配合雪莲才行,连仲景都觉得太巧了,忍不住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南枝。   对方的反应让他肯定小皇子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他大哥中毒了,因此雪莲这种东西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这种不可言说的宿命感,让仲景忍不住相信或许真的有上天眷顾这种东西。   “什么意思?”大皇子不喜欢这位仲大夫的态度,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盯上了他的幼弟。   即便这人看着他弟弟的目光十分纯粹,只是单纯的喜欢,而不带任何负面,南珺依旧很讨厌这人。   总觉得这是一个想拐孩子的家伙,他不可能将弟弟作为医治的代价,他宁愿不治。   “治你不难,重要的是药,至于药……”医术高明的神医话说一半看向南枝,示意大皇子直接问他弟弟。   南枝若有所思,他一直以为农场给他的奖励带着随机性,这份随机中还带着一定程度的暗示,这是他没想到的。   “是那朵雪莲?”系统奖励的高级药材!   之前他还没想明白农场为什么会奖励药材,碰到仲景他以为是暗示他用药材将这位神医留下。   怎么也没想到,这味药材还是大哥的救命药。   南枝觉得他应该多翻一翻系统奖励,说不定还有其他重要东西,他却没能想明白正确用途的。   “那并不是普通雪莲,老夫都想不明白你到底哪找到的?”整个大夏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大夏之外他也不是没有看过。   他寻遍都没有见到踪影的千年雪莲,反倒被小皇子轻描淡写拿出来送人,换个不识货的恐怕也就当普通雪莲用了。   南枝一脸无辜回望,他哪知道怎么解释,反正他手上就是有。   他有一种微妙预感,这株雪莲恐怕不一般,即便他后面解锁了雪莲种子,恐怕种出来的也不一定和送出去的那株雪莲一模一样。   药效应该会差一些,不过质量也属于上乘。   他的农场暗戳戳给他塞东西,莫名让小皇子觉得可爱,即便每次农场系统弹出的消息都是一本正经。   【……叮~宿主对农场系统接受度增加,获得农场好感礼包+1】   看,这不是很可爱?不好意思还会暗戳戳送礼物。   南枝总有一种养了可爱小宠物的错觉,虽然他已经养了好几只小动物了,可是努力藏自己尾巴,将自己伪装成没有自己思想的小系统也很可爱。   不过他也没有一定要去抓农场的小尾巴,而是一种猜到了不挑明的心照不宣。   顾清晏看着说话中又开始走神的南枝,无奈的轻轻碰了碰小皇子唤他回神。   “……走神了,既然有药,那大哥的毒能解?”南枝也知道半晌不开口太惹人注目,并没有正面回答仲景的话,而是直接反问回去。   这种回避特别明显,马车里的人几乎没有看不出来的,不过默契的都没有刨根问底。   “可以,不过路上恐怕不方便。”仲景无所谓,这毒只要压制不毒发,基本与常人无异。   “无妨,到荆州再议。”大皇子一点也不在意,就好像与他的性命无关。   这份淡定让仲景高看了一眼,原本对大皇子的不满消退一些。   决定到荆州之后开的药方里少放一点黄连,这位小心眼的神医即使面对大皇子,下黑手也绝不含糊。   南珺背后一凉,总有一种被谁恶意盯上的寒意。   仲景的险恶用心连南枝都不知道,他记得原著中似乎有提过,神医医术高明,但他开出的药方煎出的药味道特别奇怪。   南枝也没想过仲大夫会特别恶趣味将药故意弄的难以下咽,他只以为苦口良药,药肯定没有好喝的。   只要能治就行,小皇子没有多想,反正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大神医,总不可能还出事吧?   如果连仲景都没办法治,南枝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前期准备倒是可以开始了。”话锋一转补充了一句。   南枝眨巴着眼,前期准备?   “仲大夫,别卖关子了,要做什么直言,想必大哥定会配合。”事关大哥的身体,南枝十分重视,即便当事人表现的有几分抗拒,他也依然选择配合大夫。   “只要不介意老夫扎几针就行了。”仲景从怀中掏出针灸包,手一抖打开针灸包摆到马车上的小几上。   扎、扎针?!   太医院并非没人擅长针灸之术,只是他们的针与仲景的完全不同,仲景的针似乎并非是银针,而是特殊材料打造,每根针上暗刻着纹路,由于针太细看不太清是什么图纹。   仲景抽出一根针,光线昏暗的马车内闪过一道寒光,源头就在这小小的一根针上。   仅仅从这么细一根针上,射出寒光足以让人看出这套针不凡。   “一定要扎?”南珺本能觉得不安,照理来说针灸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不是特别疼,只是针扎在身上比较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他倒不是承受不起这个刺激,主要是他本能觉得仲景不安好心。   “大哥,怎可忌疾讳医?”小皇子皱眉不赞同,为了自己的健康,怎么能躲闪?   大皇子苦笑,这位仲大夫医术或许没话说,但品性明显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作风。   心里明知对方有问题,即便仲景给他治他也觉得这其间会出问题,这人绝对会下黑手,这种预感特别强烈。   他哪里是忌疾讳医?他忌惮的只有这个古怪的大夫。   只是出于对弟弟的信任,即使抵触他也只能咬牙配合仲景,任由对方施针。   针一落下南珺的脸就皱成一团,下意识想叫出声,结果发现比哑巴还不如,一点声都发不出来。   由于马车内光线不算特别好,南枝也担心打开车窗泄露他们行踪,因此车厢内光线有限。   南枝根本看不到大哥疼到扭曲的表情,之前他也问过仲景需不需要开窗调整马车内光线,方便其施针。   结果对方摆手说不影响,极快从针包中抽出几根针,快速朝着南珺扎了过去,小皇子还在心中暗想不愧是神医,即使光线不佳也能稳准狠的扎中指定穴位。   丝毫不知道他大哥弄死神医的心都有了,对方绝对下了黑手,还特意封了他哑穴,就为了不让他叫出声,引起弟弟的怀疑。   这人就是故意的!他十分肯定,他又不是没针灸过,谁家针灸疼成这样?庸医!   这绝对是庸医!   马车之中除仲景以外第二个能看见的人脸上浮现笑意,虽说他跟着小皇子一块喊大哥,却不代表他对南珺真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南枝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明显的轻笑,不明白发生什么,扯了扯伴读的衣袖。   “清晏,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不就是神医替他大哥治病吗?伴读怎么还笑起来了?   “无碍,只是佩服仲大夫医术高明。”顾清晏眼睛都不眨,脱口而出。 第111章   听到顾清晏的话南枝若有所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他也没往仲景下黑手这方面想,只是暗自留了个心。   听到顾清晏的话, 只是发不出声, 却并不妨碍南珺朝着顾清晏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夜间视力并不算太好, 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轮廓。   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但那双眼睛透出的幸灾乐祸还是被他敏锐捕捉到, 弟弟的伴读和这个仲大夫一样讨厌。   这个伴读明显夜间视力十分不错, 即使是昏暗的环境也不影响。   “仲大夫,真的不需要点灯吗?”南枝有些迟疑。   仲景挑眉面色不变, 好像没听出小皇子话中的试探,反而是眼疾手快又下几针。   “无碍,马上就好了, 这时候变换光线, 对眼睛不好。”他的声音难得正经,话也十分冠冕堂皇拿得出手。   不要相信他啊!!!   南珺心中呐喊, 觉得不该就这样轻易答应仲景,让仲景直接下针。   他在怀疑这人医术靠谱不靠谱的时候, 身上的疼痛瞬间褪去,背上原本总觉得沉甸甸,压着一团气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   一年多来, 他第一次感受到轻松的感觉。   原来这个仲景真的有两把刷子, 不愧是他弟弟介绍来的医者。   切身感受到仲大夫的高明医术,南珺也不在心里指责对方庸医了。   “大哥,你觉得好些了吗?”南枝夜间视力也不算太好,昏暗的马车只能看到人的大致轮廓。   他想伸手抓住大哥的手, 可又怕碰了大哥影响仲大夫施针,一时之间还有几分进退两难。   “无事,老夫施针主要在后背,握手也不影响。”仲景不受昏暗环境影响,清晰的看到南枝的不知所措。   听到这话南枝才放行抓住大哥的手,握住这只手后感觉到对方手心全是汗。   “大哥?”为什么大哥一直没回他的话?   随后就感受到南珺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幼弟的头,以示安慰。   “……没事的枝枝。”半晌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安慰着弟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能说话了。   但他没有在南枝面前控诉,因为仲景的治疗比在太医院半年的效果都好,他也不是什么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人。   原本心里叫着仲景庸医,如今即便心中对仲景还是有疙瘩,却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了,他不能让弟弟继续担心了。   “真的吗?”可是声音听起来都有点抖,真的没事吗?   南枝总觉得大哥在逞强,但仲景又不让拉开两边的遮光帘,也不让点油灯。   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仲景是医术最好的那一个,既然他说能治应该就没问题吧?   “出汗是正常现象。”仲景的话及时响起。   大皇子心中暗自咬牙,却还是选择配合,他不是被仲景这一手威慑住了,而是不想让幼弟难过。   “枝枝,你不相信大哥,也该相信仲大夫。”后半句他说的十分违心,他确定不止顾家那小子,这位神医同样和他气场不合。   南枝将信将疑被哄好,半晌看到仲大夫没有后续动静,他有些奇怪。   “仲大夫,你已经给大哥治疗完了吗?”怎么没动静了?   仲景慢条斯理将车窗边的遮光布慢慢拉出一条缝,光亮透过纸糊的车窗渗进来,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赶走马车中的黑暗。   南枝微微适应了一下,不是说不让拉开窗帘吗?   “针别动,半个时辰后拔针即可,此后每三日针灸一次,到荆州之后配合老夫开的药方,一个月可痊愈。”说到治疗方案仲景没再故意夹带私货。   小皇子听到这话朝着大哥后背望去,看清之后差点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光线昏暗他没看清,闪过的几道寒光让他以为没有几根针,没想到大哥背上已经扎了有几十根针了。   看到幼弟的神情,南珺就知道他后背大概被扎成了刺猬。   “现在能见光了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以见光,不能见风。”仲景从小几抽屉里掏出一只茶杯,掏出水囊倒一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只是不能见风?   “那之前不让拉车窗帘是……?”既然可以见光,刚刚为什么不让他拉帘?也不让他点灯?   仲景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为了给你们露一手,不然怎么展现老夫的医术。”   小皇子被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住,就为了显摆这一下?至不至于啊?   南珺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手上抓着脱下的衣物,心中暗自咬牙,果然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对方下黑手归下黑手,但治疗也确实是认真治,他真的想让枝枝好好认清这所谓神医的真面目。   对方拿捏住了他的顾虑,在他爆发前的那条线及时撤退了,让他这火完全发不出来,还要笑着谢谢对方。   太憋屈了!   南枝皱眉观察了一下大哥,然后又怀疑的目光看着仲景,随后又冲着伴读投去疑问的目光。   他知道他的夜间视力不行,在光线不好的环境并不能清楚的看到所有东西,而伴读不一样,对方这方面像是先天就点满了天赋技能。   让南枝深刻体会到,为何原著中的顾清晏会成长为当之无愧的六边形战神,实在是这人天赋自带都点满了。   夜间丝毫不受昏暗光线影响。可以说夜间行军能力就得到一定保障,最起码他可以带出一支夜间奇袭小队。   对于营养没跟上,大多有夜盲的士兵,时至今日几乎没有什么夜间作战记录。   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夜间奇袭战役,基本上还是中规中矩白天作战。   光是拥有一支不受夜间环境限制的奇袭小队,就是实力大增降维打击。   看到伴读脸上闪过犹豫神色,却还是坚定的对他点了点头。   他大概就明白刚刚昏暗环境之中还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一脸坦然的神医十分头疼。   “仲大夫,别欺负我大哥。”即使他什么都没看到,但他可以通过其他信息推断他看不清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并没有被抓个正着,即便有人证仲景也依然有恃无恐。   “治病哪有不吃苦的,若是那么容易好,人人都不怕生病了。”他或许下手重了一点,但治疗方案绝对没问题。   十分小心眼的神医,根本不会去想是他迟到在先的问题,导致了后续一系列麻烦。   这要是换个人,仲景恐怕就翻脸不治了,除了他以外根本没人能解决南珺身上的问题,恐怕下毒的人都没有解药。   但说这话的是南枝,让他十分欣赏喜欢的小辈,情况就又不同了。   他也愿意多解释两句,并且掩盖了他小心眼的一面。   南枝没多想,他也没想到仲景心里已经九曲十八弯想了不少事,只不过他还没有被这位神医医治过,所以还不知道这位神医是会好好治病的。   更加不知道,有时候人双标起来真的很可怕。   从豫州出发去荆州,比起陆路,其实走水路更快一些,也更稳妥一些,只不过大哥晕船,南枝也只能换马车。   不晕车的大皇子却晕船,南枝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就像周瑾晕车不晕船一样,这个时代没有飞天的技术,不然南枝还想研究研究这俩人晕不晕飞机。   他也问过仲景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仲大夫略微思考过后给出的答案,是体质不同导致有的人晕,有的人不晕。   南枝也听说过,晕交通工具和对平衡性的敏锐感知有关,具体他也说不清,这种晕一种不晕另一种是什么情况他也只能归于仲景所说,大概是体质不同的原因吧?   最后就是放弃水路走陆路,荆州地势特殊被三座山脉围绕,同时长江横穿而过,由于山体限制,长江不像黄河那样容易泛滥。   也就是如果豫州不出现这种百年难遇的地震,根本出现那么严重的决堤情况,虽说每隔一段时间荆州就要被淹一下,但和瞬间泄洪还是不一样。   简直就是直接从新手村直跨世界级灾厄难度,越想越觉得生气,单纯从地势考虑,豫州发生地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都不在地震带上!   偏偏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就是发生了,他都觉得这所谓的剧情太不靠谱,完全是为了提供一个乱世舞台,而强行制造一个。   跟着南枝的伴读,对于小皇子这种没有来由的生气习以为常,就是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哄。   突然高兴起来还好,他可以不用过多去调整小皇子的情绪,这种突然生气还有难过顾清晏是真的没辙,还觉得棘手。   他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苦恼,没办法准确找到症结安慰小皇子,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南枝生闷气。   九皇子有秘密不想告诉任何人,这是他见到南枝第一面就察觉到的模糊念头,特别是他当了小皇子的伴读之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伴随着小皇子一次次不安试探,他就明白这是一个揣着难受但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现在他该怎么将人哄高兴呢?   “枝枝,想不想喝莲藕排骨汤?”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安慰措辞,干脆投其所好,用美食攻略。   南枝胃口不大,但有些嘴馋,喜欢倒腾吃食,莲藕排骨汤三年前他们路过荆州的时候小皇子就惦记过,只是季节不合适没喝上莲藕排骨汤。   后来回京,即便南枝拿出了莲藕排骨汤的做法,小厨房做出来后,他也总觉得味道上差点意思,并非是不好喝,而是总觉得不正宗。   心心念念了好久,如今来荆州的时间恰好合适,这个时节的藕不再适合炒滑藕片,而是更适合炖汤。   南枝比起排骨,更喜欢汤里被炖的粉粉的藕,一口咬下去沙沙的,带着藕的清甜又带上了排骨的肉香,再喝一口汤,简直不要太美。   听到伴读的话,南枝也顾不上和空气斗智斗勇生闷气,比起讨人厌的剧情,还是香喷喷的莲藕排骨汤更诱人。   “做了汤吗?厨房有饺子吗?想吃汤饺。”南枝特别喜欢的一种吃法,就是将饺子煮熟之后放到一个大瓷碗中,然后将炖好的排骨汤舀到碗里吃汤饺。   顾清晏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一招还有用,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有韭菜鸡蛋、韭菜肉和白菜肉三种馅的,你想吃哪种?”他跟着小皇子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对方的口味,喜欢吃什么。   这三种都是南枝爱吃的,其实小皇子还爱吃韭菜虾仁的,荆州这边多是河虾,都不是特别大,不太适合做饺子馅。   反倒是适合做干煸小鱼小虾,这也是南枝爱吃的,不过这道菜放的油太多吃了之后对身体不好,也基本上都是限量提供。   让小皇子尝个鲜解个馋就够了,并不会多吃,这方面当事人也十分配合,虽说偶尔会撒娇多吃两口,更多的时候还是乖乖听话的。   总体而言还是十分省心的性格,并不算太难哄。   到了荆州之后,仲景又开始神出鬼没,好在给大皇子治疗时都会准时出现,并且每次都会带着一碗不知道在哪煎好的药,大老远就闻着味道十分古怪。   喝下去想必更加一言难尽,每次南珺接受治疗脸色都称不上好看,为了顾及弟弟的情绪,他还要维持体面。   好在除了马车之中仲景下过一回黑手之后,之后的施针都没有再动过什么手脚,更有可能是因为有味道古怪的药代替施针来折腾他。   南珺心里越发肯定,这位仲大夫医术高明是真高明,但心眼小也是真小,还喜欢暗戳戳在治疗中给他穿小鞋。   偏偏这人耍小心眼折腾人的同时,他确实感受到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   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捏着鼻子认了。   南珺的毒解决的七七八八,南枝就开始兴师问罪,大哥中毒一年多了,他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之前还以为是科举前后那段混乱期被人趁乱下手。   结果根本不是南枝之前猜测的那样,一年多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大皇子府上也没传出什么异常。   真要有什么,那么多双盯着大皇子的眼睛,早就流言满天飞了。   不管南枝怎么问,大哥都三缄其口,完全问不出一丝一毫的信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说的?就和当初他问大哥的侧妃为什么没了,对方也是一言不发。   他知道大哥真什么都不想说,他问也是问不出来的,这次连伴读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只能说这一切发生的都特别隐晦。   除了大哥之外,南枝可以肯定他爹定然也知道真相,仁安帝若是不知也不会帮着南珺隐瞒。   可他们短时间没办法回京,他根本见不到仁安帝,即使想软磨硬泡出一点信息来也做不到。   南枝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毒来自黔州,他曾经和伴读讨论过黔州复杂的当地势力情况,这种秘药普通人肯定拿不到手。   说起来他二哥如今也在黔州,不知道和大哥有没有关系,商路出了问题不假,恐怕也有一部分抱着替大哥解决问题的想法。   南枝回想起二哥去黔州前的一系列反常行为,那段时间送了他特别多的东西,这次为豫州百姓提供活计的事他答应的也痛快。   之前没有多想,毕竟二哥一直都对他很好,属于要什么给什么,就没有拒绝过他的请求。   因此他也没能及时看出对方的百依百顺之下,隐藏着欺瞒他的心虚。   大意了!   憨憨二哥竟然也学会在他面前瞒事了!南枝的心情格外复杂,一种二哥变聪明了的骄傲与被亲人联手隐瞒的委屈,在心里反复交替不是滋味。   其实南枝对于他二哥也是惯性思维,完全是南岭不心虚对他也是百依百顺,完全看不出来并不怪他大意。   谁能想到他二哥会有瞒着他的一天?要知道这是一个他不问都会一个劲往外说的人,在他面前对方也从来没想过遮遮掩掩。   黔州情况太过复杂,实在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的,南枝问不出什么东西也只能暂时放过去。   心中能理解兄长的顾虑,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他猜到仲大夫有意折腾他大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反正药难喝是难喝了点,效果还是十分不错的,他哥的精气神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话是这么说,南枝心中还是过意不去,私下找了仲景。   “仲大夫,别太折腾我哥。”小皇子还有几分别扭,却还是提醒仲景注意分寸。   身上衣物穿的歪歪扭扭,长发被一根木簪随意挽上,整个人一看就显得十分随性,在豫州这人还注意一点形象,跟着南枝来了荆州之后仿佛恢复了本性。   “还以为你不知道。”仲景轻笑一声,南枝和其他人完全不同,行事又不死板。   小皇子无语的看向仲大夫,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不成小傻子了吗?   “我相信仲大夫定然有分寸,只是您差不多也该出气了,别再折腾大哥了。”若是之前关心则乱没发现,这么多天观察下来他也能发现些东西。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仲景?当然是因为南珺到现在都还没和他说实话。   南岭都能知道,他却一无所知,难道他比二哥还不靠谱?   要知道这次给大哥解毒的雪莲就是他拿出来的,若是没有他的雪莲,大哥又准备怎么样呢?   这种情况下,对方还瞒着他什么都不说,这事放谁身上都得委屈。   南珺为什么三缄其口?是不相信幼弟吗?并非如此,而是要脸,他丢不起那个人。   如果可以他谁也不想告诉,可以说除了仁安帝知道前因后果外,其实南岭并不是特别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大哥需要他在黔州寻找当地特有的一种秘药。   还特地交代不准他告诉南枝,南岭在弟弟面前向来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让他在幼弟面前说谎,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南岭拒不配合,南珺丝毫不意外。   “没让你骗枝枝,他不问你不说,明白吗?”大皇子看向糟心弟弟的目光恨铁不成钢。   这倒是勉强能做到,南岭心不甘情不愿答应。   “那枝枝发现不对问了,我肯定不帮你瞒着。”这话说的十分不讲义气,颇有几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南珺差点没被气笑,还是没忍住朝着弟弟脑袋上抡了一下。   “知道你没出息,不为难你。”大皇子朝着南岭挥手,示意送客不想继续看糟心弟弟。   综上所述,南岭实际上真没瞒着弟弟心思,可他向来敏锐聪慧的弟弟,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虚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南枝问都没问。   他离开盛京去黔州之前,还不怎么死心,虽说答应过大哥不和弟弟说,但没说不能委婉暗示。   于是他在南枝送他离京时——   “枝枝没什么要和哥哥说的了吗?”比如问问他这段时间为什么那么心虚之类的。   不好明说只有暗示,偏偏南岭对着家人又不是对外那种圆滑状态,特别是对着南枝,他表现的尤为老实。   只是这种暗示并没有被小皇子接受到,恰巧时机又不对,南枝以为二哥只是舍不得他,问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南枝没问南岭也不能说,就这样瞒下来了。   南岭去黔州路上才反应过来,南珺就是太了解他和枝枝的性格,所以才说不需要他撒谎,只用沉默不说话就行,因为南枝根本不会问。   即便南岭表现出心虚状态,对待南枝的态度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因为日常他就将最好的都给幼弟,如今又能更好到什么程度呢?   所以南岭真的很冤,他什么都不清楚,并且只要南枝问他就愿意回答,就是那么巧,对方什么都没问。   带着对幼弟的愧疚,心中暗自给大哥记了一笔,这明显是南珺在算计他!对方早就料想到这个局面。   只不过如今的南枝并不清楚二哥和大哥之间的事,也不知道二哥有多委屈,他只觉得两位兄长都瞒着他,他心里不舒坦。   即便不舒坦他也没闹,甚至在暗中还找仲景,制止对方再折腾南珺。   南珺不知道弟弟找了仲大夫,只感觉最近的治疗待遇好了不少,虽说药还是那么苦,但最起码没那么怪了。   仲景的变化他自然不会感觉不到,略微思索就知道是谁的功劳,他和这位仲大夫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受到对方脾气古怪。   对方要是顾及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会对他客客气气,说句不好听的,可以说这位神医除了对待南枝特殊以外,其他人在他眼里区别都不大。   知道是南枝在其中做了什么之后,南珺心中一片柔软,又带着愧疚与酸涩,明明他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说,幼弟十分委屈,却依然没有想过对他发脾气。   他想要在幼弟心中是个无所不能强大完美的哥哥形象,很多时候有些事不愿意告诉南枝,并不是和幼弟见外,而是他觉得太过丢人。   心中忍不住叹口气妥协,面子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比幼弟更重要,弟弟委屈成这样都不忘照顾他这个哥哥,对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是什么过分要求。   想明白之后,他将南枝单独叫到一边,特意嘱咐不要带伴读,一个人来找他即可。   南枝起先没有多想,大哥的脾气他也了解,他想从当事人这边弄清楚发生什么几乎不抱希望,他准备回京之后找仁安帝软磨硬泡出点东西。   “枝枝,过来。”大皇子对着弟弟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这段时间大皇子由于解毒治疗,基本上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弟弟这段时间即使收了委屈也没消沉,而是去了不少地方。   “大哥找我有事?”南枝脸上没有消沉,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根本没想过大哥找他会说什么。   虽然一开始不能接受,会有些小委屈,但很快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其实他芥蒂的不是大哥有事瞒他,而是同样都是弟弟,南珺瞒着他却告诉了南岭。   这个行为让他觉得他被孤立了,明明他们三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唯独将他排除在外,这一点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枝枝,你不是想知道这毒是怎么回事吗?”南珺主动又将这事挑明。   小皇子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他面前十分在意形象的大哥愿意主动告诉他,一时之间反倒有些不真实。   “大哥愿意说?”南枝脸上意外神色根本没有遮掩,他的反应完全不在大皇子的预料之中。   不对劲,幼弟的态度不对劲!   “枝枝不想知道了吗?”南珺皱眉,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幼弟没那么感兴趣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他三缄其口时会那么难过?   南枝看到这样的大哥反应过来,他在责怪大哥瞒着他的时候,他却从来没和大哥说过他的想法,只是一味的追问。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敞开心扉好好谈过,一段健康的关系应该适当相互坦诚,这一点不仅仅适用于爱情,对于亲情与友情也是同样如此。   这段时间他委屈不假,大哥同样心里也不是不难受,他从没想过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告知,也无怪大哥对他也有所隐瞒。   “大哥,咱们聊聊吧。”南枝深吸一口气,带着想通后的释然。   看到认真的幼弟,他没办法再将对方当做一个孩子去对待,而是将对方送到与他同一高度,回以同样的认真。   “好。”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还没有幼弟勇敢吧?   看到大哥是配合的态度,小皇子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愿意心平气和的谈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哥,你松口是为了什么?”之前他那么问南珺都没说,现在他不问了对方又说了?   大皇子听到幼弟的问话,脸上出现几分不适应神色,在弟弟面前袒露心声这并不是他曾经做过的事。   “你很难过。”即便不习惯,他也努力在适应,学会坦诚告知他的想法。   因为你很难过。   南枝怔住了,这个回答可以说在他预料之中,可真听到大哥这么说出来他还是感到意外。   他调整了几次呼吸,让自己平缓下来,绝不能刚在大哥面前树立一个靠谱,就马上哭出来,这样太没出息。   “那你……为什么告诉二哥?难道我不是你的弟弟吗?”同样都是弟弟,为什么区别对待,难道他还没有二哥靠谱吗?   听到这个几乎质问与控诉的语气,南珺才反应过来幼弟到底是为什么难过,他怕南枝担心所以瞒着,怕朝堂局势不稳定只告诉了仁安帝,让亲爹帮忙一起把这事瞒下去。   隐瞒的苦衷南枝不是不能理解,因此也没什么委屈和难过,更别说回京之后他还能从仁安帝口中将前因后果问出来。   而且他相信,若是他让小白给二哥传信,二哥肯定也会将他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他。   真正让他感到委屈难过的是大哥的区别对待,让他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他知道大哥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行为却是这么说的。   他们明明是一家人,难道他还不足够有担当吗?   幼弟略带哽咽,明显克制哭出来的声音让南珺慌了神,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两个弟弟真要让他选,他也肯定是选枝枝,南岭这糟心弟弟简直不能要。   “抱歉,是哥哥考虑不周,让枝枝受委屈了。”南珺不是发现错误不愿意承认的性格,他是真的在为自己委屈了幼弟而道歉。   “什么啊!”本来克制的好好的,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却因为这歉意轻而易举就决堤。   委屈就是这样,没人哄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一旦有人哄后,就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坚强,委屈从来没有被自己哄好过,只是知道没人在意后的妥协。   南枝觉得就这样在大哥面前哭出来太没面子,连忙在失控之前背对南珺,不让对方看到他没出息的一面。   哄人这一方面大皇子十分笨拙,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送东西,眼前的情况明显不能用这一招来解决。   他哄人次数屈指可数,全都是为了哄幼弟高兴,他还从来没有把人惹哭了再哄好的经历,心境颇有几分和几天前的顾清晏重合了。   不哄肯定是不行,可是又该怎么哄呢?   “枝、枝枝,别哭啊……”南珺不顾那些君子的端庄仪态,以单纯兄长的身份抓耳挠腮,“莲藕排骨汤!厨房里炖了莲藕排骨汤!”   如同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明显他也知道幼弟喜欢什么。   南枝听到这话愣住了,也忘了哭,回想起之前伴读也是这么哄他的,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们怎么都是这一招。”从怀中掏出手帕将脸擦干净,带着哭腔的抱怨。   南珺干咳一声,怎么还撒娇呢?   “有用就行。”松了口气,揉了揉幼弟的头,半晌反应过来,“我们?除了我还有谁?”   身为兄长的警报拉响,问出话的同时就有了怀疑对象。   “当然是清晏。”南枝脸上写满了明知故问。   大皇子被哽住,他能不知道是谁吗?只是这小子又是什么时候对着他的幼弟殷勤讨好,他这个兄长竟然一无所知?!   这么一打岔,南枝不想再哭了,毕竟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小可怜,而是有人愿意给他解释耐心哄他的小皇子。   “不告诉你,并不是偏向你二哥,真要把一个人从这个家踢出去,那也是踢他。”回想起这个只会气自己,一点也不贴心的弟弟,如果真能把他踢出家门就好了。   “不可以,二哥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谁也不能被排除在外!   这一点南枝格外坚持,二哥虽然憨了一点,但还是他们家的一员,不能嫌弃他。   南珺忍不住失笑,之前介怀的是他,如今不愿意把南岭排除在外的也是他。   若是南岭在场,只怕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南珺,什么叫把他踢出家门?怎么不说把大哥这个闹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踢出家门?   况且南珺并没有将完整的故事告诉他,只是拜托他找东西,这不能完全都怪他头上吧?   大皇子也是瞅准南岭不在不能辩解,打了个信息差,将锅分了一半出去,同时心里还惦记上另一个分担责任人。   “好好好,一家人,也不是想瞒着你,而是父亲交代不让说。”这可是实话,顶多只能算隐瞒部分实情。   提起不要告诉南枝的人是他,但仁安帝也赞同了,怎么说也该有一半责任吧?   南枝哪里知道他哥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听到这里面还有仁安帝的意思,眉头忍不住皱起。   他爹这是什么意思?   对着仁安帝小皇子不委屈了,而是升起一股不受信任的怒火,他爹明明算是最了解他能力的人之一,竟然还小瞧他!   大皇子看到幼弟的仇恨目标转移,有些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笑出来之前的一系列说辞都会白费。   “爹的事先放一边,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堂堂皇子怎么就悄无声息被人下毒,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最后还成功了?   这是南枝最想不通的事,他特意让伴读将一年前关于大哥的所有消息都整理出来,这么多天看下来都没看出什么头绪,全是正常社交行为。   而且大皇子府上也没什么异常动静,他没在大哥府上安排人,主要想着即使是兄弟也该有隐私空间。   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个事,早知道还不如听伴读的话,在他大哥二哥身边也安排几个人,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大哥中毒一年才发现。   如果不是仲景,他恐怕还要被瞒更久,除非是大哥在他面前毒发,不然都会被一直瞒下去。   想到这南枝心里不由得后怕,没忍住用力拍了大哥一下,如果不是农场送了他一株千年雪莲,他又刚好碰到医术天花板的神医。   他怕不是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出事!   等等,不对!   他大哥原著中还有戏份,并且也没说他中过毒,这又是什么隐藏设定吗?   原本以为知晓剧情,能够有些先知优势,在大事件上确实没问题,但隐藏起来的暗线完全还是未知!   每次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事件,南枝都深刻的感知到什么叫蝴蝶效应,因为多了他还有不应该存在的农场系统,就多了不少变数。   他都不确定这个中毒事件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导致他哥身上发生了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中毒事件。   南珺叹口气:“府中混进了一个黔州来的探子,属于那一方不知道,对方下完毒就自戕了。”   他没有说一些细节,这个探子和三年前他秘密处理的侧妃有关系,也就是说侧妃不仅仅是夏侯家的探子,身后还有其他人。   更别说前段时间大司马还没了,风光一时的夏侯家,如今也只剩贵妃和二皇子支撑。   这里面是否有关联南珺也不好说,那位搅动盛京风云的古董商也和大司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大司马之死的骚乱,又恰巧给庞淄的人提供机会,把人从牢里偷了出去。   南枝还不知道庞淄跑了,本该秋后处刑的人,趁乱被人救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静,让大皇子都不能完全肯定是哪一方下的手,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和黔州扯上关系的?”若是说从渝州从荆州,甚至是从章惠长公主那边出来下药的,南枝都能理解,偏偏是一个看着和哪边都不相干的黔州。   “不知。”南珺摇头,这一点他是真不清楚,如果说渝州离盛京远,黔州就更远,再加上当地复杂的情况,其实大夏对于黔州的掌控并不是特别牢固。   黔州除了黔州牧,还有当地土司,以及其他势力混杂,这些人在黔州这块地都有话语权。   这秘药虽然难得,但对于这些势力而言除了外来的黔州牧,其他人想要弄到秘药都不算太困难。   外面很难见到这种秘药,并非它稀少,而是黔州本地十分排外,他们固执的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愿意走出来,也排斥外人闯进去。   这事牵扯太广,仁安帝和南珺将这事瞒下去,也有想要钓出幕后之人的意思。 第112章   结果一直风平浪静, 一直到科举乱象完,庞淄被拿下都一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对方是对秘药太有信心, 还是有其他安排。   南枝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一些事, 但他明显也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 目前也没办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皇子和大哥解开误会之后, 南珺更了解自己的幼弟,南枝也明白大哥心中的顾虑。   解开心结后, 南枝美美的又吃了一顿莲藕排骨汤, 这段时间他也不是一直沉浸在委屈情绪中,而是有其他的安排。   来荆州之前仲景曾一脸晦涩难明, 让他自己去查查就知道这人没说出口的秘密是什么了。   南枝有种错觉,总觉得仲景有意识在吸引他查一些事,或者说并不是错觉, 而是神医故意挑起他的好奇心。   说来也巧, 他们这次落脚的依然是南阳县,只不过这次队伍的成员与三年前不同。   而南阳县的县令也换了人, 他们和冯凤熙也算是认识,对方和文若更熟一些, 南枝特地给文若写信,提前为这位探花郎引见他们。   有熟人介绍,他们的关系很快就拉近了, 南枝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名义上的“姐夫”。   对方除了给文若面子, 还有一部分是看在五皇女的面子之上,对他们十分客气,也尽量为他们行方便。   比起三年前的躲躲闪闪,今日的待遇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段时间南枝还带着伴读, 去堤坝上看了一眼,这次不需要额外费心思,经过正规途径上大坝能观察到更多东西。   南阳县换了县令之后,堤坝边的衙役也换了,精气神和三年前完全不同,冯县令半年就改变了南阳上上下下的精神面貌。   这位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世俗对性别的刻板印象,冯凤熙是真想做实事的那一类人,原著中身居高位却无实权的人生确实是束缚住了她。   南枝很满意现状,是金子就该在专属他的领域发光。   他从来不认为苦难才是唯一打磨人的方式,那些没必要的只会让宝物蒙尘的磨难就让它见鬼去吧。   蹲下用手摸了摸修补巩固后的大坝,在上面拍了两下,感受到从手心传来夯实的手感,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余光瞥到不远处两名衙役一直盯着他们,比起之前的松懈已经是天差地别,看来最起码南阳这边不用太担心了。   解决一部分心病之后,南枝又忍不住在意仲景隐瞒下的一些消息,这个消息似乎和冯县令这位五驸马有关。   仲景知道冯凤熙女儿身的秘密?神医脾气虽说古怪,却并不如大多数人一般觉得女子天生能力就不如男性。   仅仅是这个秘密,当初听到他们要来荆州仲大夫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微妙。   这俩人见面之后的神色也十分好品,仲景直接无视冯凤熙,一副没见过不认识的模样,但另一位当事人明显不是不认识。   年轻的县令明显没有老成了精的神医掩饰的好,虽然已经有意识在掩饰,但见面那一刻还是没控制住泄露一些情绪。   不明显,如果不是南枝有意识观察,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两人可能认识。   他也没有直接挑明,就像没有直接将冯凤熙的女儿身秘密说出来一样,有些东西心照不宣即可,不需要闹的沸沸扬扬,像是炫耀自己知道的特别多一样。   这些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秘密,既然当事人不想公之于众,那它们就该永远都烂在角落中。   南枝没有想胁迫谁,只是他总觉得仲景想让他查的事,跟冯凤熙也有关,南阳县令荆州有一出身极贵的仇人。   原著中她并没能成功报仇,而是困死盛京,对于这个出身极贵的仇人,南枝总觉得这个说法挺微妙的。   什么样的出身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荆州牧吗?一州州牧身份地位确实不低,但也称不上极贵。   要说极贵小皇子能想到的只有皇家,可荆州并非任何一位皇子或王爷的封地,照理来说荆州不应该有皇亲国戚,而最大的荆州牧称不上极贵。   这种明示藏着秘密的描述方式太过讨厌,到底要在背景之中藏多少秘密才够?   原作者真的太喜欢这种藏一半露一的写法,当时作为读者看的时候觉得惊为天人,但身处其中就有些笑不出来。   更别说这里面藏着的事对他的家人有威胁,小皇子心里就更是不舒坦。   他觉得仲景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让他查,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明说,反而是当谜语人当的乐在其中。   对方就像是在玩一款游戏,一步步推动者他去查找真相,南枝还没办法拒绝,因为仲景推动他去做的,和他自己想知道的是同一件。   荆州藏着秘密,从仁安帝和南枝说荆州牧这个位置不好动起,小皇子就知道荆州有秘密。   不单纯荆州牧身后有世家支持的缘故,荆州牧身后的世家虽说并不算小,但也只是荆州地方的豪强,就和豫州牧身后的袁家一样。   都只能算是地方上的地头蛇,仁安帝真有心想换,也并非换不掉,这里面定然有不能换的缘故。   “枝枝,荆州牧背后是吴家。”伴读看他想的费力,干脆小声提醒。   “我知道是吴家,那又怎么了?清晏发现了什么直说便是。”南枝现在特别讨厌谜语人,听到伴读也这样有些不高兴。   顾清晏无奈,他也不是想当谜语人,而是看着小皇子正在思索中不太好打断,干脆进行间接帮助。   “福王妃也姓吴。”他直接将荆州牧为何不好换的原因摆上桌面。   南枝听着都觉得头大,又和福王有关系,又扯到渝州了!   “可我记得福王妃多年以前就难产而亡吧?”福王也多年未娶,倒不是他多深情,而是他不喜欢有王妃管着他。   没有王妃,他可以想往院子里养几个姬妾,就养几个。   对于王妃他也没有什么感情,王妃去世那么多年,总不会福王还会照顾吴家吧?   这里面是否还有一些陈年旧事,那就只有上了年纪的当事人知道,恐怕他大哥都不太清楚这其中缘由。   “不错,当初福王妃难产诞下死胎,自身也因为大出血丢了性命。”对于这些陈年往事顾清晏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也就是一尸两命?吴家也没闹?”无论是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还是想借此索要更多好处,吴家都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别说福王后来放浪形骸,往后院里养了不少男人,这对于逝去的福王妃而言更是耻辱。   吴家即便是为了脸面也不该一直装哑巴才是,种种过往无论怎么看福王和吴家都不会是合作关系。   单纯一个吴家,就能让仁安帝犹豫?   “这点才是最奇怪的,吴家这几年十分低调,如果不是荆州牧还是吴家人,恐怕都要觉得吴家落寞了。”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很多事情都变得晦涩难明。   “当初咱们来南阳的时候还不是如此,不过短短半年,冯县令就能将此地焕然一新,这里面恐怕也不简单。”南阳局势复杂,冯凤熙能用半年将此地变为她的地盘。   还没有旧部残余势力捣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南阳的现状定然不在荆州牧的设想之中。”也就是说这块地方对于荆州而言是失控状况,可荆州牧也就这么认了。   南枝越想越觉得头疼:“荆州的水太浑,只能说冯凤熙手里应当有荆州牧忌惮的秘密,让对方不得不妥协。”   就是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仲景想要他查的,他也不好直截了当去问冯凤熙,他们的关系也没亲近到这个份上。   “现在该从哪个方向下手?”顾清晏看着摸不着头脑的小皇子,如同在一团乱糟糟的线中找不到线头的小狸奴,着实让人心喜。   南枝丝毫不知道这个和他讨论正事的伴读,心有一半已经不在正事上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咱们还是得从仲大夫身上下手,既然他想让咱们查肯定有相关线索。”既然对方引他查,自然是想要他查出点东西来的。   可现在他连最开始的头绪都没整理好,多知道了一堆杂乱的信息。   问题就又回到该怎么问了,对方不会轻易让他得到答案,不然也不会让他自己去查。   要想对方提供线索,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威逼做不到,剩下的也就只有利诱了。   可农场后续也没再开出药材这类的奖励,而药田里的普通药材又不足以让仲景心动。   南枝觉得不能光从一个角度思考问题,药材这条路走不通,不如换一条可能会让仲景感兴趣的东西。   农场仓库之中还有不少配方,或许会有仲景感兴趣的?   翻找配方之时,脑中突然闪过豫州他在城西摆摊之时,与仲景共同的第一个病人,当时他担心那个病人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导致发热,好在幸运的是这人并没有伤口感染。   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破伤风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能救回来的寥寥无几,大多还是自身体质好,撑了过来。   灵光一闪,主意就这样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他是没有药材,但不代表拿不出其他医者感兴趣的东西。   而前不久农场送他的好感礼包之中,开出了一张配方,正好能够当做利诱仲景开口的东西。   想来仲景也会借此半推半就告诉他,到底该从哪查起。 第113章   南枝看着手里的抗生素配方大全, 看着有很多需要专业设备才能做出来的抗生素,将那些配方重新扔回农场。   几种不需要高精机器就能制作的抗生素,最容易获取并且产量相对稳定的天然抗生素, 大多都是由一些食材中提取。   除了葱姜蒜这三种调味料, 还有茴香、平菇、萝卜这些都属于能缓解不同症状的天然抗生素。   除了这些以外, 还有一种名为马齿笕的野菜, 对于消化道相关病症能够起到有效的抑菌作用。   不过这些未经过处理的食材,吃了之后起到的作用有限, 要想更好的效果还是需要提纯。   配方之中还有一种土制抗生素, 这张配方中难度最高的一种原材料,大概是高纯度的酒精。   目前的酿酒技术不成熟, 酒大多数也属于低度米酒或者果酒,都无法用作制造土制抗生素。   土制抗生素制作方式虽然相对简单,但储存不易, 十分容易失效。   并且能够起到效果的范围有限, 更多作为一种辅助作用,可以起到预防细菌耐药。   不过如今连常见的广谱抗生素都没有, 更别说耐药问题了。   比起天然抗生素和土制抗生素,真正算得上广谱抗生素的青霉素才是真正的神药。   原材料获取不困难, 只是要保证稳定性十分困难,最早发现青霉素意外成分特别高,是用橘子和菜籽油制作青霉素。   需要足够发霉的橘子, 通过特质培养液泡着这些霉菌, 然后过滤分离再通过青霉素溶液提取高纯度的青霉素。   不过提纯方式在有配方的前提下,反倒是储存是最大难题。   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也只能想办法尽量低温储存,即使是这样也很容易失效, 最好的方式还是每天制作一定量的抗生素储备,这样即便一批失效,还有另一批能用。   只不过这样损耗比较大,不能制作太多,只能准备少量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也能尽量减少浪费,那些制作好青霉素,也可以召集一部分治不起病的百姓帮忙试药。   来提高药物的稳定效力,提前和这些人达成协议,青霉素溶液用注射器直接注射血管效果更好,直接口服很容易因为胃酸破坏了药性。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能够稳定制作抗生素之后要考虑的问题,他觉得这个配方足以引起仲景的兴趣。   他其实心里有个猜想,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撑,或许通过仲景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到了荆州之后,这位神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行踪不定,如果不是惦记南枝每次都能拿出一些新鲜做法的吃食,恐怕晚上都不一定能见到人。   反正能找到人就行,南枝丝毫不急,他要考虑的事太多,还真没那么多时间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之中。   不过能和大哥好好聊一聊解开心结,也比心里带着情绪要好。   仲景看到南枝等他还有几分意外,同时又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轻笑一声,反而有些好奇小皇子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等老夫?”明知故问。   “你和冯县令认识?”南枝直接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   在一个知道信息比你多的人面前玩信息差,最后被绕进去的只会是自己,还不如不要自作聪明。   “你就想问这个?”没有正面回答,态度上却说明了一切。   这算是默认和冯凤熙认识了,既然如此,仲景恐怕也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对方手中拿捏的是什么秘密。   “问其他的你又不说。”对于仲景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也不去自讨没趣,对方想说自然会说。   不想说的,即使说破了嘴皮子,他都守口如瓶。   “你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吧?看来你调查有关荆州的事出现了一点困难。”仲景就很好奇,小皇子是想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他开口。   “三年前,仲大夫在南阳发现了什么?”他记得仲景三年前曾在南阳单方面见过他,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段时间对方知道了一些事。   听到南枝问起三年前,仲大夫才是真来了精神,不枉他之前明里暗里引着对方查荆州藏的秘密。   “你是怎么想到的?”能够这么快想到三年前,他还以为在一堆乱麻之中,小皇子会一无所获。   再一次被肯定,南枝忍不住心跳加速,心底那个模糊的猜想越发清晰,总觉得这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相,或者说真相的一部分。   “我去找了三年前的李老丈。”没有找到人,附近的邻居说三年前李老头就搬走了。   他没找到人,又正好是三年前他离开李老头家不久,对方就搬家了,而仲景三年前又曾在南阳见过他。   基本上就能想到帮李老头搬离那里的人,只有可能是仲景。   南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运气,随意找的一个作为混入河坝变借口的鱼贩,身份竟然也有问题。   “帮助他搬离那个贫民窟的可不是老夫,是你们当初留下的那笔钱帮了他。”当初他隐瞒身份碰巧和南枝撞上,当时小皇子并不清楚他也在场,但确实是受对方影响,他才会突发奇想多交代了两句。   南枝也无法想象,仲景在他面前一口一个老夫,却在李老头面前称呼他媳妇为婶子,实际上他的年纪恐怕比李老头老两口都大。   正是因为有些事不知道,小皇子才能一脸如常的和仲景交流下去。   “李老头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他如今找不到人,只能询问知情者仲景。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知道的太多,侥幸逃过灭口的人。”轻描淡写就扔下一句猛料,丝毫不在意快被惊掉下巴的小皇子是何反应。   灭口?   什么样的秘密还需要灭口?   “李老头是从渝州逃出来的?”南枝咬牙,问了一个十分大胆却十分跳跃性的问题。   跟在他身后的伴读都没能马上想明白,李老头怎么和渝州能扯上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仲景身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见,这种线索杂乱的情况下,他没想到小皇子还能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都猜到些什么,有缺漏的老夫再补充?”略微思索过后,他想听听南枝是真的想到了,还是碰巧蒙对了。   南枝没有直接回仲景的话,而是又确认了另一条消息。   “现任荆州牧是不是和福王有关系?”这是一个大胆但又最说的通的猜想,从后世而来的南枝对于什么狸猫换太子之类的戏码简直不要太熟悉。   但放到现在是没人敢去想的,南枝不仅敢想,他还敢于求证。   “你真的什么都没查到吗?”仲景忍不住怀疑,如果真没头绪,这些事都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几乎是坐实南枝的猜想,到这一步顾清晏才反应过来九皇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荆州牧是那个传说中福王妃诞下的“死胎”,福王出于某些目的将其藏在吴家,让自己儿子以吴家子的身份行动。   福王为什么要将自己唯一的儿子藏起来?   想不明白福王这么做的目的,但确实之前很多解释不清的事都能说通了。   “我只是猜测,看来事实也差不太远。”这话说的十分平淡,实际上南枝心中的震动并不小。   原本以为是他的猜想太过大胆,没想到现实就是这样。   仲景忍不住好奇,小皇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藏的那么深的陈年旧事都能被猜出来。   说来这事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毕竟当初他也给那位福王妃在生产前诊过脉。   其实南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猜测依据,原著提过冯凤熙在荆州的仇人属于出身极贵之人。   极贵这两字让南枝直接就联想到皇室,仁安帝肯定不可能有什么遗留血脉在荆州,而离荆州最近的皇室子弟也就是福王。   可以说用排除法他也能锁定到福王身上,碰巧这几年渝州又不太安分,从三年前起,他就一直没有对福王放松过警惕心。   如果荆州牧是他的儿子,福王就在暗中控制了两州,更别说从蜀地出来最好的方式就是走水路。   一旦走水路就绕不开荆州,控制住荆州就能掩护渝州的很多动静。   “现任荆州牧确实和福王有关系,只是知道陈年旧事的那一批人也就只剩下李老头了。”仲景并没有说出他也是曾经的参与者之一,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他不喜欢和福王扯上关系,于是选择性隐瞒。   从仲景这里得到确认之后,一些脉络就清晰起来,虽然还搞不清楚冯凤熙和荆州牧之间的过往,也不知道仲大夫是怎么认识冯县令的。   但该知道的消息,他都已经弄清楚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已知的秘密,来达到他想要的一个结果。   如何高效得当利用秘密也是门学问,他并不太想和荆州牧打交道,但有些事又绕不开。   南枝需要对方投鼠忌器,又不能看出来他什么都知道了,避免打草惊蛇,这其中的分寸不好把握。   如今他猜到一些事没错,但这些猜测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只能是猜测,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去相信。   实在是太过大胆,荆州牧是福王藏起来的那个早已夭折的孩子,没证据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可笑的笑话。   “仲大夫,这一切都是你从李老头口中得知?”南枝察觉到违和感,总觉得仲景或许在多年之前,在这件事中扮演了某一个角色。   对方并没有和他说完整的实话。 第114章   大哥刚解完毒, 不适合随意挪动,出门反倒不适合带他。   南枝决定就和伴读俩人简装出行,本来仲景想跟着的, 但聊完事情之后, 被小皇子塞了一张抗生素配方。   其实南枝也有些奇怪, 明明他每次都想好了利诱方式, 东西也准备好了,但事态的发展总是奇奇怪怪。   他还没能用上利诱手段, 对方就像白给一样, 他问什么对方回答什么,这次面对仲景也是如此。   南枝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按照流程开始进行利益诱惑,结果完全没有按照预计流程来。   应该……不是他的问题吧?   况且最后他把东西还是给对方了,只是前后流程颠倒一下, 也没什么不同。   最后结果是一样的就够了。   小皇子即便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依旧理直气壮, 毕竟他也没白得信息,这算是等价交换。   拿到青霉素配方的仲景还不知道这张配方的价值, 只觉得奇怪,南枝为什么要给他一张写着他看不太懂的纸。   什么过滤提纯, 什么蒸馏,完全都是陌生的词汇,字他全认识, 组合在一起他莫名觉得自己成了文盲。   细看之下又觉得内涵乾坤, 他还没搞明白纸上内容是什么,就本能觉得这很重要,困扰他很久的瓶颈似乎有了突破的可能。   “这是一张配方,上面记录了治疗伤口溃烂高热不退病人的药, 名叫青霉素。”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就是伤口感染的病人,需要抗生素消炎。   仲景是神医不错,被誉为这个世界嗯医术天花板,但这个天花板是有时代限制的,也就是说他的治疗手段还停留在这个时代。   对于现代医学这个概念根本一无所知,南枝十分好奇,一个在医学上点满天赋的神医,吸收了现代医学的一些知识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原本只是有点在意这张配方的仲景,听到南枝的话后,瞬间重视起来,将配方珍重叠好放入怀中。   伤口感染在如今也有专门的叫法,被称为——七日风。   其实就是破伤风的另一种称呼,一般七日之后会发作,因此被称之为七日风。   仲景也治疗过这类患者,十分麻烦,他也无法保证有十成把握能够治好,即使是这样也比其他医者厉害的多。   而这个名叫青霉素的东西真要有那么厉害,那他救治这类病人的就会变得十拿九稳。   “上面的过滤老夫能理解,但蒸馏提纯是什么?”此时脾气古怪的神医,反倒是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   南枝反应过来,对于他而言算基础小知识,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还是太过超前。   好在蒸馏并不算特别复杂,不需要什么特别精密的仪器,蒸馏主要是利用液体沸点不同,加热之后形成的水蒸气碰上冷凝管形成的露水。   将水提纯成蒸馏水,这算是化学入门的小实验,操作难度也不高,即使在大夏南枝也有办法弄出一套简易工具来。   虽说最好的材料是用玻璃来制作,但用竹子做一套一次性演示道具还是没问题的。   比起讲解不如直接实操做演示,这是他从伴读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要讲解什么新知识,解释不清楚的,示范一遍就清晰了。   南枝连操作带讲解告诉仲景什么是蒸馏,作用是什么。   “你看蒸馏出来的水是不是口感更清爽?”纯净度上去了,单纯的蒸馏水没有那些矿物质元素,口感会更平淡柔和一些。   仲景并没有见过这种实验方式,听小皇子的话,将容器里的蒸馏水倒了一些尝尝味道。   确实如南枝所言,味道和普通水有细微不同。   “这就是蒸馏?”仲大夫若有所思。   小皇子点头,将手上剩余蒸馏水递给伴读,让伴读也试一试。   “不过这种水虽然干净,但不能多饮。”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太多,纯净度太高的水不合适多喝。   长时间喝蒸馏水可是有可能喝死人的,有些东西不是越干净越存粹的好,干净过头也是会致命的。   “为何?”既然比普通水更干净,为何又不能多饮?   仲景困惑,这都属于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同时还有一种了悟。   “拿种菜为例,如果只浇水,不让它晒太阳不施肥,这菜就长的不水灵,甚至直接枯萎,人也是如此。”只依赖一个元素生长,任何生命体都无法做到。   小皇子和神医交流之后就没开过口的伴读脸上爬上笑意,小皇子本人对于种地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爱好。   顾清晏不明白种田到底有意思在哪,但对于南枝的兴趣爱好他十分尊重包容。   听到对方举例子都拿种菜来举,他没有丝毫意外,还觉得这样的小皇子更加惹人喜爱。   仲景倒是没在意南枝这槽多无口的举例方式,反倒是借由这个举例搞明白了南枝的意思。   原来水里面也是有人看不见,但身体需要的东西,单纯的水是无法满足人体所需的,就像是人只喝水不吃饭一样。   南枝见仲大夫明白他所讲的内容,将这套叫做一次性实验道具,实际上还能用几次的简易蒸馏装置给仲大夫。   “这个您可以先研究,过段时间我会用更结实的材料做一套更耐用的。”还好他有玻璃制作配方,还找到了石英砂,不然蒸馏设备就是个大麻烦。   不能老用竹子做这种容易坏的工具吧?用金属加热,容易将金属中的微量元素混入水里导致提纯失败。   玻璃才是制作蒸馏装置最好的原材料。   之后南枝又掏出了一本从农场里翻出来的小册子,上面写《疾病预防手册》。   虽然内容很多都是现代医学的基础知识,但从封面到内容全都是毛笔字,连装订成册用的纸都是这个时代有的款式。   南枝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农场做事周到,反正经过这番伪装之后,确实要省不少事,至于其他人好奇书的来源,他也可以装傻充愣应付过去。   猝不及防又被小皇子塞了一本书,仲景下意识接住,回过神翻看内容才发现,这算是另一种医学体系的入门级医书。   仲景对于新到手的医书十分感兴趣,学习热情十分高涨,也顾不上跟着南枝,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瓶药丸,郑重的放到南枝手上。   “给你大哥解完毒,雪莲还剩一些,这可是好东西,即使只剩一口气,将这药服下一颗都能救回来,别乱用!”这里面用了不少南枝送他的药材,还有他多年收藏的好药。   浓缩制成的药丸也就那么一小瓶,统共不到十颗。   其他药材倒还好说,只是那雪莲同品级的好药难寻,原本这瓶药他是准备跟着南枝去盛京之后再送给对方的,如今他没办法跟着,不给小皇子一点保命的东西备着他不放心。   “那给体虚之人……?”南枝听到这是好东西,就想起身体不太好的仁安帝,想给他吃一颗。   仲景连连摆手。   “不可,这药效太猛,是用来吊命的,体虚之人常年身体处于一种破败状态,根本吸收不了药性,虚不受补。”没好气的敲了一下试图乱用药的小皇子。   南枝捂着额头往伴读身后躲,说话就说话,突然动手做什么?!   他不躲还好,他一躲反倒让仲景来劲了,越躲他越想敲,他下手不重,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特别是对于心理成熟的早,认为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半大小孩而言,这种教训不懂事孩子的方式,就显得精神伤害极大。   更别说南枝这种灵魂算是大人的伪小孩,坚决不能让仲景得逞!   一个躲,一个坚持要追上去敲,而顾清晏就像一面墙牢牢地保护着南枝。   伴读眼疾手快抓住仲大夫伸过来的手,一边将小皇子护的严严实实。   被抓住手的仲景脸上出现几分错愕,看向顾清晏的眼中带着复杂,他知道这个小狼崽子天赋高,假以时日成长起来,身手比他厉害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进步能有这么快,一个多月前都还不是这样的,最起码一个多月前的顾清晏绝对抓不住他的手。   顾清晏的成长速度,让仲景都忍不住咋舌,实在是太快了,这种冲击之下他也没了逗小皇子的心思。   只是顾清晏本人对自己还不太满意,自从认识到他和仲景的差距之后,原本只是循规蹈矩按照计划锻炼的伴读,对自己的要求严苛了不少。   就是为了无论是在谁的手中,他都能够保护他的小皇子安然无恙。   这次他虽然拦下了仲景,更多也是仲大夫没有较真,差一点他就抓不住对方了。   仲景惊讶他的进步,当事人却还嫌自己不够厉害,要是这番心理活动被仲景知道,只怕越发一言难尽。   这两人的复杂心绪南枝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躲过一劫,仲景没在继续为老不尊想要捉弄他,而他的伴读则是在对方手下保护了他。   “清晏,你好厉害!”清澈见底的双眸,一旦染上某种情绪就会变得十分动人,最起码被崇拜目光盯着的伴读,真觉得自己成了小皇子的英雄。   这样的目光下,心中的不甘与急切都被抚平,欲速则不达,追求强大并没有错,只是一味的追求会让自己迷失在那条路上。   南枝就像是顾清晏的锚点,只要安静的陪在小皇子身边,顾清晏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   这是他的执念与安身处。 第115章   南枝将仲景安排好后才离开南阳县, 他之所以不着急,原著中描述大坝碰上百年难遇的大雨,连续下了半个月, 街道上的排水系统特别差。   雨下的时间太长形成内涝, 水位线也因此上涨, 两边的河床高度又不足以应对如此大量汹涌江水。   荆州由于地势原因, 长江以及其最大支流珠江横穿而过,地势变迁之后形成的各种湖泊被称之为云梦泽。   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荆州本来就容易被淹, 连续下半个月的雨, 足以将整个荆州都淹了,除了那些地势高, 在半山腰上的一些村子。   基本上没有多少能够幸免的,主要是并非水流缓慢或者禁止不动的死水,而是湍急站都站不稳的急流。   主道连细一点的树都被水流冲断, 更别说人了, 一旦站不稳倒下去,很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就直接汇入江中, 救都救不回来。   真要说荆州面临的情况比豫州更复杂,最起码豫州牧愿意配合, 并且将主动权交与南枝,由南枝全权安排。   荆州定然不会这么配合,不在中间使绊子, 都算是对方难得大发善心了。   与其想着好声好气让这人配合, 还不如先弄清楚整个荆州的地势是什么情况,最近都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都说久晴必有雨,下大雨之前定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大晴天,这段时间就是南枝能够做准备工作的时间。   正是有这个前提, 大致判断最近不会下雨,他才能这样有条不紊将仲景的蒸馏套装安排到位才离开。   顶着大哥哀怨不满的视线,带着伴读就这么潇洒的走了。   这就让南珺更加幽怨了,不过小心眼的大皇子并没有将这笔账算在幼弟身上,而是又往顾清晏身上加了一笔。   反正他们之间的过节也不差这一两笔了,最主要原因他还是知道对方,他身体不争气,需要时间恢复,不能到处奔波。   知道是一回事,能够理解坦然接受又是另一件事。   南枝也清楚大哥的一些想法,但他不是出去玩,虽说没到紧迫关头,但时间依旧有限,他去云梦泽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他的行为看起来像是出去玩,实际上他主要还是为了了解环境,这一点小皇子可以说是理直气壮。   再加上南珺又晕船,带上大哥纯属又增添负担,虽然很对不起大哥,他也只能把人留在南阳县。   南枝和伴读一起去云梦泽研究荆州如今地势问题,仲景被小皇子塞了一张配方以及一本基础现代医学知识,忙着去学习研究结合他自己看病经验,转化为两相结合更厉害的医术。   也就是说只有大皇子闲了下来,南珺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客观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灵活做一些事,比如说和在荆州蛰伏起来的孔亮取得了联系。   南枝也不知道他大哥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他和伴读愉快的去游湖了,真正意义上的工作休闲两不耽误。   这个时节湖中的荷叶凋零,湖边不远处却长着一片绿油油的菱角,生机与凋零共存在这一片湖中。   南枝没有要大船,而是一艘小船,只有他和伴读一起,随行护卫其实并不是特别赞同,他们想跟着保护,这种小船根本没办法坐下太多人。   不顾护卫的阻止,小皇子难得带着几分任性拒绝了其他人的陪同,这种,看不到边界的湖,偶尔会让他有一种大海的即视感,但它没有大海的汹涌,自带一片宁静。   从进入九岁这个年纪之后,南枝就如同一个提前知晓死期的囚徒,惶恐又无力,努力想在有限的时间多留下些什么。   前后又经历了科举泄题、庞氏骗局,以及豫州的地龙翻身,整个人无论是从精神还是身体都处于一种高速运转状态。   更别说豫州的事刚解决完,就马不停蹄赶往荆州,同时还收到盛京风雨满城的诡谲消息。   他就想抓住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自己休息一下,用最好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未知状况。   如果可以,他甚至连顾清晏都不想带,就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这种情况更不容易实现,还不如退一步选一个折中方式。   比起带着一大群人,不如就带伴读这一个,况且以顾清晏的身手也足以保护他。   “你们莫不是不相信清晏的能力?”南枝明白怎么说能够达成目的。   顾清晏也更愿意和小皇子两个人一起,不想带一大堆尾巴,听到南枝的话,他也配合的朝着护卫们看去。   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看着像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被注释的护卫们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们哪敢质疑这位的实力?   实力的威慑之下,护卫们只能留在岸上,看着小主子带着他的伴读上船。   船不高,再加上还未完全枯萎的残荷阻挡,护卫们很快也看不见小船的踪迹。   南枝坐在船头体会着与误入藕花深处的同等奇妙体验,伴读任劳任怨拿着一根竹篙撑船。   如果不是顾清晏身量足够,同时又习武多年,撑船这种体力活根本无法胜任。   也就是说,即便小皇子说服其他人让他一个人上船,他也没办法撑船,还是要叫一个人才行。   船只行驶至荷塘深处,南枝对残荷没有兴趣,反倒是对水面飘着的菱角感兴趣,小小的菱角藏在扁而有尖的叶子下方,还有根茎扎根于池底淤泥之中。   这个时候也没有专门种植菱角的,全是野菱,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没到湖心处,能长菱角想必水深不会超过两米。   回想起脆甜的菱角,南枝有些蠢蠢欲动,看了眼撑船的伴读,对方正在努力调整撑船的用力方向,稳定船的行驶路径。   看着菱角不远,又是漂浮在水面上,从来没自己采过菱角的小皇子,看着觉得挺简单的,于是自己伸手朝着菱角捞去。   手十分顺利的碰到了菱角的叶子,南枝手上微微用力,以为可以轻易的将菱角捞上来,结果没捞动。   他心中不信邪,看着随水波晃悠的菱角一咬牙,手上加重力道,结果不仅没把菱角捞上来,自己反倒是被带下了水。   “扑通——”   落水的瞬间南枝连都白了,他水性不好,不会游泳!   水花溅到小船之上,顾清晏连忙将竹篙扔到船上,匆匆脱下外袍就往水里跳。   水不算深,但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而言还是十分危险,求生的本能让南枝在水中胡乱挥舞着四肢。   他越是乱动沉底越快,都能感受到脚下踩着淤泥,由于缺氧还呛了两口水,又腥又苦还带着泥沙。   很快他就感受到有人靠近,即使心中慌乱,小皇子脑子却十分清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动,给伴读增加救人难度。   感受着有力的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捞入怀中,单手将人固定,然后快速游出水面。   潜伏在水面之中南枝都没有放开手中的菱角,可以说是对这一口吃食十分执念了。   伴读自然是看到了小皇子手里的东西,心中十分无奈,却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将菱角的根茎扯断。   将小皇子托到小船之上,顾清晏双手一撑,自己也翻身上船,小船在湖面上晃动几下,逐渐归于平静。   “枝枝,下次想做什么让我来,你不会水太危险了。”也亏他们没到湖心的位置,不然怕是没那么容易把人捞起来。   湖心的水深可不止两米,这要掉下去捞人的难度可不低。   南枝也知道这是他理亏,对着伴读讪讪一笑,将手中的菱角摘出来,咬开之后将里面的菱角肉喂给伴读。   大有吃了菱角,就不能再说了的意思。   顾清晏哪能对南枝凶起来?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也不过是劝两句,主要是小皇子太乖,让人狠不下心来。   吃了对方讨好收买的菱角,心底的无奈散去,故作凶狠的揉了揉南枝湿漉漉的头发。   将船上干净衣袍给小皇子披上,然后在乌蓬之中找到没有被水溅到的包裹,找出干净衣物让小皇子赶紧换上。   多亏他们的小船是一艘乌篷船,带着可以遮风避雨放东西的小乌蓬,不然他们也只能如同两个落汤鸡,灰溜溜的回岸上。   全都换好衣服后,顾清晏让南枝老实坐在船上,他拿着竹篙将菱角下面的根系打断,然后将上面漂浮的菱角划拉到船边,让小皇子伸手就能轻松捞起。   无奈归无奈,小皇子想要的东西还是要想办法给他。   自认为这个做法没毛病的伴读,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惯孩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捞了一堆菱角的小皇子也没留下什么落水的心理阴影,反而看着嫩生生的菱角十分开心。   生动形象的表现了知道错了,如果有下次,他还敢的态度。   这种后世被称之为熊孩子的行径,全都是因为有人在宠着。   吃到好东西的南枝也不护食,自己吃一个,再给伴读剥一个。   顾清晏给面子吃了两个之后,摇头拒绝接下来的菱角,让南枝自己吃着玩。   这种时候反倒是符合九皇子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就这样开心快乐就好。   对之前小皇子反常的紧迫状态,作为伴读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对方的情绪。   如今当事人自己调整过来,不就是一点菱角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南枝的双手随着菱角越剥越多,指甲染上了青乌色,看着弄脏的双手小皇子有些头疼。 第116章   小皇子又想吃菱角, 又觉得手上被菱角汁染色又太难看了,颇有几分进退艰难。   顾清晏看到为难的小皇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哪里需要为这么点小事烦恼。   将手中的竹篙放到一边, 上前将南枝身前的菱角一个个剥开。   他手劲大, 南枝还需要用牙咬一下辅助, 顾清晏只用轻松一捏就捏开了。   伴读将菱角去壳,边放到一旁干净的手帕上。   “别玩了, 小心扎到手。”看着跃跃欲试, 准备用手戳一戳菱角两头尖角的小皇子,无奈出言阻止。   南枝如同一只干坏事被抓个正着的小狸奴, 一直关注小皇子的伴读幻视对方看不见的毛都炸开了。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理不直照样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虚的南枝, 决定小声反驳。   伴读也没继续说小皇子, 他相信对方的分寸,同时也不愿意扫兴。   将剩下的菱角剥好后交给用帕子裹住交给南枝, 然后将叶子和壳扔回水里。   小皇子撇了撇嘴,得亏不是什么垃圾, 这些壳和叶子还能当养分,不然这都算污染环境了。   不过这也是南枝心里没事找事,偷偷找伴读的茬, 手上还是乖乖接过菱角, 十分识时务。   顾清晏也是了解九皇子的,看着乖乖巧巧,实际上心里肯定开始吐槽他了,想想还觉得挺可爱。   摇摇头, 也不和小皇子多计较,穿过一片残荷,随着湖水越来越深,再看不见一片荷叶。   南枝边吃菱角,边看着整个云梦泽地貌,身处其中才能更好体会到这里的山水。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用比一个王朝都还要久的时间变迁,最后形成如今的地势地貌。   与这样的沧海桑田相比,身处其中的小皇子觉得自己渺小极了,心灵都有被这种空洗涤干净。   由于山脉的阻隔,长江并不像黄河一般容易泛滥危险,不过碰上多雨的时节还是容易有发怒的时候。   毕竟被山脉束缚久了,也会发些小脾气,于是便有了荆州的这些湖,云梦泽便是从古至今而形成的特殊地貌。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被称为云梦泽的湖泊位置并不固定。   南枝望着周围的山,稍进一点的还能看到半山腰上做饭人家的炊烟。   “这菱角挺甜,咱们回去的时候再摘一些吧?”脑海中规划着各种应急方案,嘴上还不忘那清甜的菱角。   看着心思明显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小皇子,嘴上还不忘吃,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个菱角了。   顾清晏轻笑一声,目光柔和的看着认真想事情的南枝,回想起对方讨好塞到他嘴里的菱角。   嫩生生十分脆甜爽口,难怪小皇子会喜欢。   “好,咱们多捞一些。”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不过九皇子也就在吃食上有那么点私心了,其他方面从没挑剔过什么。   伴读完全无视了,即便小皇子没提过什么要求,但出身条件摆在那里,再怎么不讲究注定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更别说九皇子还是帝后的心肝肉,谁都动不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往南枝手里送。   南枝没有刻意要求要什么,但周围的人默认将最好的都给他了,包括他的兄姐也是如此。   万千宠爱之下的小皇子,这辈子确实也没什么求而不得的体验,因此野生菱角这种小东西也能讨他欢心。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九皇子也没发现伴读的一些小动作,也没注意他边想事情边吃菱角,已经将菱角吃的所剩无几。   等到摸了个空后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眨巴两下眼,低头看着手中还带着一点水渍的手帕。   “没啦?”南枝眼巴巴看着伴读,明明没有撒娇的意思,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上委屈。   被这样看着的顾清晏觉得呼吸都慢了半拍,这样看着可怜巴巴的小皇子,伴读完全没有丝毫承受能力。   给他!不管他要什么都给!不就是几个菱角吗?!给!   “我们回程就摘,多摘一点好不好?”伴读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哄着吃完菱角的南枝。   南枝有些不明所以,伴读怎么看着不太正常?   他自认算是最了解顾清晏的人,但有时候对方有些莫名其妙的表现他真的看不懂。   只是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情有几分眼熟,他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神情。   其实南枝如果不仅仅只回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而是将记忆搜索范围放大,就会想起这熟悉的即视感哪来的。   喜欢毛绒小可爱,有萌物控的被毛孩子可爱到的神情,连声音都会不由自主的夹起来。   顾清晏明显又被小皇子无意识表现出的可爱暴击,忍不住陷入一种混沌期,类似于为什么就会答什么的状态,仅限于小皇子本人。   如果换个人想趁虚而入,完全不可能,伴读的这个神奇状态他还有自动识别认人功能。   只不过目前的南枝并没有发现,伴读还有这样的功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皇子也没钻牛角尖。   反正这么多年的陪伴之下,对方的人品还是十分值得信赖的。   “该了解的差不多都了解了,咱们回去找到荆州的舆图就能对应上了。”南枝点头示意伴读可以划船回去了。   竹篙在这种相对平静的湖泊之中还是有用的,真正在湍急的河流之中,还是要用船桨才行。   不过他们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用竹篙慢慢撑也别有一番滋味。   回程路上顾清晏信守承诺摘了不少菱角,如果不是小皇子阻拦说吃不了那么多,他恨不得直接将整艘小船堆满。   菱角这种东西就是要吃新鲜的,时间放久了反倒是不好吃了,即便有南枝的阻拦,这些菱角还是多了。   送回去给大哥和神医尝尝又有点远,只是送到怕是不新鲜了,小皇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着岸边眼巴巴嗷嗷待哺的护卫,想了想,将菱角分给他们。   “放心,清晏陪着有什么不放心的?”南枝笑着边塞菱角边无视护卫脸上的欲言又止。   小皇子到底为什么换了件衣服啊?!   护卫开口想问,但被塞了一堆湿漉漉的菱角,如同被小皇子收买了一般,反倒是不好再开口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个道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最起码护卫只能无奈被堵住了嘴。   好歹小皇子还活蹦乱跳,没看到有哪里受伤,除了头发还湿着,应该没问题……吧?   心中怀疑小皇子不小心掉到水里,但对方明显不愿意提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只能咽下嘴边的话当不知道。   看到成功堵住这些护卫们的嘴,南枝悄悄松了口气。   菱角这东西虽说好吃,却也不是只有这一片的湖泊之中有,没必要大老远送一些不新鲜的回去。   他记得他们在南阳的住所附近也有湖泊,湖泊之中亦有这些野生菱角,到时候摘新鲜的给大哥和神医尝尝更好。   只是有些可惜,帝后还有二哥昭阳他们吃不到了。   碰到有意思的好东西,小皇子本能就想分给身边所有人。   南枝并没有带着顾清晏在外面多待,弄清楚荆州地形地貌和人员分布后,就带着人回南阳找大哥他们汇合。   回到南阳县之后,他没有直接去找大哥,而是去采了一筐心心念念的菱角,带着菱角一块回去找南珺。   他没想到回去之后,还看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师兄?你也来南阳了?”南枝困惑,孔亮来了南阳县,那地动仪谁盯着?   或许是他的困惑太明显,孔亮一眼就能看清他的疑惑。   “请了一个可信之人盯着地动仪,大公子找在下,自然要赴约。”孔亮拱手朝着小师弟行了一礼。   听到这话南枝有些好奇对方话里那个可信之人是谁,更加奇怪他大哥找孔亮有什么事。   “大哥,师兄,来吃菱角。”南枝将伴读背着的筐中抓出一把菱角递给大哥和师兄。   南珺从幼弟手中拿了一个菱角,随后孔亮也跟着拿了一个。   大皇子本来还为弟弟扔下他和伴读出门有些气闷,但看到幼弟带着礼物,乖巧的送他菱角,心中的那些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枝枝自己留着吃吧。”南珺尝了尝味道就停手,揉了揉弟弟的头。   “还有很多,大家都有,仲大夫还没出来吗?”自从南枝将那本《疾病预防手册》交给神医之后,对方就如同魔怔了一般,除了他将蒸馏装置送给仲景时见了对方一面。   之后一直没再看到他从房间中出来,如果不是每日送的吃食他都有吃完,并且房间内时不时有动静传出来。   南枝都担心仲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再担心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南阳,他只能将人交给大哥照顾,然后他带着伴读去了云梦泽。   如今回来了,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依旧还关在房间之中没有出来。   “还是和你离开前一样。”南珺摇了摇头。   虽说他对于神医下黑手,让他在幼弟面前差点丢脸这件事十分介意,但对于这人的医术还是十分认同的。   不得不承认,仲景的确是个鬼才。   就是脾气太过古怪,完全不是能够好好相处的那一类人。   听到仲景还在房间之中闭关,南枝有些担忧,人不会关出什么问题吧?   仲景看着十分厉害,应该不至于? 第117章   南枝忍不住有些担忧, 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虽说仲景可以称得上人老成精,但万一出什么事呢?   毕竟原著中的仲景到底有没有接触到现代医学还不好说, 那个同为穿越者的南枝也像他一样告诉了仲景这些知识吗?   不知道为什么, 小皇子莫名有些在意原著的南枝, 并且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他和那个南枝做出不一样的选择,那么原本安全的人, 还能继续安全下去吗?   【叮……恭喜宿主个人命运轨道偏移+1】   那个省略号是什么???   南枝震惊, 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提示音也能表现出情绪,不过这个提示确实让他肯定偏移原本命运轨道的同时, 也会一定程度影响另一个人。   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他不知道,但他想尽力改变那些原有的遗憾,让更多人能好好活下去, 去看一看更好一点的未来。   小皇子并非菩萨, 但他确实在怜悯众生。   如今的人或许不知道什么是菩萨,但对于神明却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南枝并不知道, 他觉得十分普通的一些念头,让他在被神化的路上越走越远。   对于那些落难者而言, 救他们出苦海的南枝与神明无异,神明不会给予回应,但小皇子却朝着他们伸出了手。   或许骨子里一脉相承的东西, 对于能够实际产生作用的神明,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让人能接受。   百姓信仰的是能够为他们带来实际好处的人,而不是放空话许诺来世或者未知看不到的好处。   此时的南枝对于这些不在眼前的变化一无所知,他更在意这一点的偏移到底是从哪里加上去的。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将荆州地形摸了个底,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偏移原本的命运轨迹,他当初在豫州就不会等到将近尘埃落定农场才有动静。   这个规律他总觉得摸到一些头绪,只差最后一点证实。   想想了,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仲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靠近就听到仲景兴奋的声音,十分好辨认。   “成了!终于成了!”兴奋之中带着疲惫与一丝癫狂。   单纯从声音的中气而言,仲景身体绝对没出什么问题,说不定让他打头牛都轻轻松松。   就是话的语气带着癫狂,这是什么东西成了?   南枝满脸都是迷茫,隐约有种感觉,刚刚农场的提示貌似与仲景有关。   本来想敲门的手踟蹰的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他不会耽误对方的正事吧?   他还没犹豫出一个结果,门就被人从房间内打开,南枝悬于半空中的手僵住,明显这是他没预想到的情况,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嗯?来的正好!”打开门的仲景看到小皇子也很意外,随即喜上眉梢抓住悬在半空中的手,将人往房间里引。   南枝还没想好做出什么样的应对,就这样被动被仲景拉着走,连反抗都没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报复同样没反应过来。   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拦住仲大夫了。   只能快步跟上,看看仲景到底卖什么关子。   小皇子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变为配合的跟着神医,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进到房间之后南枝闻到一股并不算特别好闻的味道,属于熟透腐烂橘子,还混合着葱姜蒜这些调味料的味道。   葱姜蒜这些调味料都是近几年,南枝借着从胡商手中交易的借口,掏出来的种子就有葱姜蒜这些东西。   不然仲景还没有这么多原材料做实验,闻到的味道让南枝猜到对方想让他看什么。   抗生素被做出来了!   心中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不真实,毕竟这是属于真超越时代的东西。   他连显微镜都没弄出来,仲景全凭多年行医的直觉,自己医术天赋赋予的本能,真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这种机缘巧合实在难得,别的不说,南枝可以肯定原著中并没有出现青霉素这种东西。   “这是你说的青霉素吗?前两天刚做出来的,在动物身上试了药,这只伤口溃烂的兔子的确好转了!”仲景给南枝介绍他的成果。   亲眼目睹,亲耳听闻,听到仲大夫亲口承认,南枝忍不住瞳孔微缩,忍不住摸了摸蜷缩在竹笼之中的小兔子。   灰扑扑的野兔并不是特别好看,由于后腿上的伤整只兔子都有些萎靡不振。   不过在他的手靠近时,小兔子的鼻子带着三瓣嘴动了动,即使状态不好还是本能朝着小皇子伸过来的手蹭了蹭。   仲景并不知道南枝对小动物的亲和力,看到病殃殃的小兔子难得有了活力,忍不住有些惊讶。   顾清晏见怪不怪,给九皇子当伴读的这几年他可以说看到过很多次。   不过不管多少次,他都对这些一点也不矜持的小动物十分不齿,还在蹭!受伤了都不老实!   伴读脸上笑容未变,后槽牙却快咬碎了,十分自然的伸手抓住小皇子手腕,制止对方继续摸下去,然后掏出一方手帕细细的擦拭南枝的每一根手指。   “都不知道兔子身上干不干净,哪能直接就上手?”伴读暗戳戳拉踩灰兔。   “叽——吱叽——”本来被摸的舒舒服服的小兔子,突然失去了那股好闻的气息,又感知到有人在说它的坏话,十分生动的吱哇乱叫。   南枝都还没反应过来伴读在暗戳戳的给他上眼药,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吱哇乱叫。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兔子是会叫的,叫的声音也十分细。   “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精神,放心这兔子身上除了伤口以外也没其他问题。”仲景主要是尝试他做出来的青霉素,特意找了一些受伤的小动物。   这只兔子是他前几天半夜出门溜达转换心情的时候,碰巧看到一头野猪将这灰兔给拱了,小兔子直接就被拱飞了。   仲景考虑到他还差一个实验的对象,这只小兔子正好受了重伤,可以在它身上试药。   小灰兔十分安静,情绪也稳定,配合上药吃药。   考虑到小皇子口中青霉素稳定性的问题,他特意做了一种可食用的蜜蜡外壳,类似于后世的胶囊,将青霉素装起来,然后整颗给兔子喂下去。   乖乖的小灰兔,在吃药这一方面拒不配合,再加上兔子嘴巴不大,要将药丸喂下去还很麻烦。   再怎么听话的小动物毕竟听不懂人话,无法真正取得沟通,脾气再怎么好在吃药这件事上还是排斥的。   仲景特意做了小号药丸,眼疾手快将兔子的三瓣嘴掰开,然后快速扔进去,将嘴捏紧不让兔子将药吐出来。   药咽下去后,灰兔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喂了什么东西,有些傻乎乎的呆住,愣了半晌才开始往外吐。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小兔子特别人性化的呸了几下,什么都没呸出来之后,前爪又开始抹嘴。   看不懂小动物这些行为的意义,确定药被吃了下去,仲景就不管了,毕竟他对这些小动物也没什么特殊喜好。   看到灰兔在南枝面前的谄媚讨好,以及冲着顾清晏吱哇乱叫,原来这小东西还是有脾气的。   其实小皇子手上并没有被弄脏,灰兔身上挺干净,之前仲景专门配了药粉给兔子驱虫,还找了湿毛巾给小兔子擦干净。   因此并不存在灰兔不干净的问题,单纯就是顾清晏借题发挥。   听着兔子吱哇乱叫,他终于舍得分一两分目光在灰兔之上,上下打量着,被盯住的兔子小动物本能觉得危险,立刻安静下来,变回乖巧的模样。   南枝看着老实的灰兔,没忍住又摸了摸小兔子。   “它的伤如何?”想到这只小兔子对于研究抗生素的功劳,原本普通灰扑扑的小兔子也更加可爱。   如果能把这位小功臣治好放归也不错,或者仲大夫会愿意养。   小皇子若有所思看着不顾形象,看着有几分邋遢的神医,对方似乎和这只小兔子挺有缘份的。   “伤势恢复不错,当初捡回来就剩一口气了,还担心活不下来。”也是这兔子命大,如果不是恰巧他在研究抗生素,用微量抗生素一点点试着治疗,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吱哇乱叫。   “仲大夫你想养它吗?还是将它放归?”他倒是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安排这只机缘巧合撞上他的小兔子。   怎么变成他养了?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突然有点听不懂小皇子的意思。   “如果你不想养就放归吧。”仲景摇头,他对养这些小动物没什么兴趣,况且他居无定所喜欢走到哪算哪,跟着他不是个好的选择。   南枝挠了挠小兔子的下巴,总感觉放归之后,这只反应迟钝慢半拍的兔子活不长,可他对这只兔子没有非养不可的执念。   正如他养的那些小动物,都是因为合他眼缘所以才想养,他对于这只兔子并没有那种特别的感觉,之所以想找个人养也不过是想到它也算是研制青霉素的功臣之一。   “可是它帮了这么大忙,这性格放归以后怕是……”南枝叹了口气,如果神医不想养,那就再找一个愿意养着这小兔子的吧。   仲景有几分犹豫,养这灰兔几天不说有多少感情,想着兔子慢半拍的性格,也确实不适合放回去。   他也不是什么冷心冷性的人,特别是这只奇奇怪怪的兔子还帮他试药,不然就用养药人的方式养只药兔?   养一个百毒不侵的药人需要大量药材,但喂养出一只兔子貌似就更轻松一些?   仲景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好像喂只兔子也不是不行?   “那老夫养吧。”伸手提起灰兔的后颈,小兔子如同摆烂一般就这样任由他提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挣扎。   扑腾了两下之后,发现挣脱不开,提着它的又是这几天朝夕相处的熟人,想到这是它的救命恩人,小兔子又不动了。   “看来它和仲大夫有缘。”南枝轻笑。   他终于明白,不止是改变他个人的命运能获得偏移值,改变其他人原有轨迹也能获得。   不知道他这样一只小蝴蝶的翅膀是否同样会带来风暴,他对于最后未知的结果忐忑又期待。   仲景将兔子放回竹笼,找了一株甘草尝试性喂给它,灰兔三瓣嘴动了动,似乎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好决心啃了上去。   南枝诡异的从一只兔子身上看到了视死如归,小兔子啃了甘草之后呆住了。   半晌没有动静,小皇子以为它不爱吃这些药材,准备开口劝劝仲景,不行的话就算了,别喂药材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怔住的兔子大快朵颐起来。   原来不是不爱吃,而是以为很难吃,但考虑到这是救命恩人喂的,小兔子还是决定尝一尝,结果没想到它还挺喜欢。   小皇子心里清楚这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根本不可能想那么多,但它的表现就像是会说话。   无论它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对于仲景而言认可这只兔子,对它的接受程度要提高不少。   “那就养着吧。”他不至于一只兔子都养不活,如果对方不讨厌吃药材的话,药兔的寿命会比普通兔子寿命长不少。   仲景捏了捏长长的兔耳朵,灰兔头甩了甩,不太喜欢被碰耳朵。   他记得之前小皇子碰的时候,这只兔子不仅没躲,还恨不得躺下翻肚皮了吧?   天知道一只兔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翻肚皮讨好的举动,之前以为是它亲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并且还有两副面孔,对待仲景这个未来主人他虽然没像对着顾清晏那样吱哇乱叫,但也没像冲着南枝那样任由搓扁揉圆。   不过仲景也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养一只健康皮实的工具兔罢了。   顾清晏暗自松了口气,家里的小动物已经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再来一只兔子。   送出去好,看着接收了灰兔的仲景,伴读心里终于带上了一点欣赏。   最起码在兔子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他是欣赏仲景的。   仲景也不知道接收了一只兔子,还连接让顾清晏对他加了些好感,知道了也无所谓,因为就他了解,这小狼崽子对他的意见,并不会因为这么点好感就一笔勾销。   南枝看着给灰兔找了个归宿,心里也松了口气,跟着仲景条件或许苦了一点,但从此兔生焕然一新,那些苦都没那么重要了。 第118章   青霉素只有灰兔身上试验过, 不过各类土制抗生素倒是拥有不少使用数据。   虽说在其他人眼中,仲景是完全没离开过房间,实际上他喜欢有阶段性成果后, 就带着成果大半夜出去溜达。   反正以他的武力值, 真要碰到坏人, 倒霉的也绝对不会是他。   也是因为他喜欢半夜出去晃悠, 不仅试了土制抗生素的药效,还抓过好几个不务正业的混混。   他将人捆了直接扔县衙门口, 这段时间南阳县的治安都好上不少, 冯凤熙碰上这种送上门的业绩沉默片刻之后,毫不客气的将人全都收压审理。   毕竟她还要娶公主, 多点业绩攒些家底,最起码要给出她能力范围中最大的诚意。   这些顺手的事,仲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主要是找那些没钱治病的穷人, 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他不收诊金, 但要让他试试新药的药效。   他也不会故意隐瞒,而是将土制抗生素的作用与注意事项讲解清楚, 对方能接受太才会在对方身上使用新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十分尊重患者自己的选择,对方拒绝他也不强求, 转身就找下一个。   有配合的, 更有戒备不配合的,仲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反正他也不是非要那一个不可,比起青霉素还要测试是否过敏,土制抗生素效果相对较差, 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特别严重的过敏反应。   土制抗生素的效果可以说是十分不错,虽说比不上青霉素,但它的用途和适用范围更广。   药效柔和,其实就是药效慢,慢也象征着对身体的副作用更小一些。   这种昼伏夜出如同做贼的作息,仲景还能神采奕奕,只能说不愧是神医,简直体质逆天。   南枝听着神医给他讲解药性,并且时不时点评哪一种原材料制成土制抗生素效果更好。   哪一种更适合应对什么症状,结合着《疾病预防手册》数据十分严谨,各种症状哪种效果更好。   特别是有抗生素控制感染之后,仲景有了更多治疗时间,抗生素和他的医术两样一结合效果惊人。   土制抗生素能够投入正常使用,但青霉素并没有真正在人身上试过药,并且这东西存在有些人过敏。   他还是要想办法弄出简单的注射皮试装置,并且这东西就现在技术而言不适合推广,只能作为万不得以才使用的底牌。   确认仲景没什么大问题,南枝将菱角递给对方,看着一脸好奇似乎也想尝尝的兔子,他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东西,兔子能吃菱角吗?   他脸上犹豫的神色太过明显,仲景一眼就看出小皇子在想什么,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兔子,普通的野兔根本没那么金贵。   “可以喂菱角,想喂就喂吧。”兔子是食素类杂食动物,很多东西都可以吃,并非去同刻板印象中爱吃胡萝卜。   特别是这种在野外生存,锻炼出一副铁胃,根本不需要养的多精细,只要别喂的太杂,基本上不会出太大问题。   更别说仲景本来就准备把灰兔喂成药兔,届时就更不担心乱喂东西把兔子喂死了。   有仲景的准话,南枝松了口气,不过他不确定兔子会不会吃,他也属于有些刻板印象那类人。   觉得兔子会更喜欢吃胡萝卜,实际上兔子对于叶子菜,还有草的接受程度也挺高,还有一些水果它也能吃。   让伴读帮他捏开了一个菱角,他将菱角从竹笼空隙间递到兔子嘴边。   “枝枝,这样拿着太累了,就放笼子里,它想吃自己会吃。”顾清晏看着灰兔眯眼,不过是只兔子,竟然还要九皇子亲手投喂!   南枝听着也觉得在理,没想过伴读就是不想他亲自动手去喂一只兔子,只不过就是谈话的功夫,病殃殃的灰兔十分配和的啃上菱角。   耳边能听到清晰的“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没有经过水煮的菱角清脆爽甜,灰兔似乎十分喜欢这种脆脆的口感。   “你一定是个喜欢吃胡萝卜的兔子。”将菱角放到兔子嘴边,轻轻点了一下兔子随着嘴巴一起抖动的小鼻子。   仲景看着灰兔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胡萝卜是什么东西,南枝还特意给他送了一批胡萝卜作为原材料。   他也试着用胡萝卜喂过这只灰兔,只不过对方嗅了嗅,尝试啃了一口,随即就把嘴里的胡萝卜“呸”了出来。   这只小兔子根本不爱吃胡萝卜!   “它可不爱,咬了一口就吐了。”仲景摆手否认。   兔子竟然不喜欢胡萝卜?   南枝觉得自己的有些尝试正在碎裂,看着啃菱角啃的十分欢实的小兔子。   只能说兔不可貌相,原来并不是兔子就一定喜欢胡萝卜。   不过这也是小事,其他兔子也没被仲景看到抱回来,一个特殊的人养一只特殊的兔子也正常。   养了一堆性格独特的小动物,自认十分了解小动物的小皇子点了点头。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总不会仲景这么一个大神医,养兔子的钱都没有吧?   “您认识荆州牧,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南枝又揉了两下兔子耳朵。   听到小皇子问荆州牧,仲景略微思索,似乎是在回忆。   “自负、自傲,还带着自命不凡,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评价可以说带着十足的个人色彩。   看来仲景不太喜欢荆州牧,听形容就能听出排斥。   虽说仲大夫也不怎么喜欢南珺和顾清晏,但不喜欢和不喜欢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如果说他对于大皇子和顾清晏的不喜,顶多就是暗戳戳在给他们治病时下下黑手的程度。   对于荆州牧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厌恶,不带一丝一毫的欣赏,即使对方只剩一口气倒在他面前,他都会面不改色的从对方身边路过,绝不会伸出援助之手。   “他爹?福王?您也认识?”听着还像是很熟的样子,并且过节很深。   仲景看着一脸好奇,眼里仿佛挂着“原来您过去也挺精彩”这几个字,看的他觉得心中一梗,特别是还和最讨厌的人扯上关系,让人如鲠在喉。   “去去去,没事就回去休息,哪来那么重的好奇心。”仲大夫没有成为他人解闷谈资的意向,不耐烦开始逐客。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不过他赶人也没上手推小皇子,而是直接赶顾清晏,他知道赶了对方伴读,南枝自然也就跟着离开了。   知道仲景不想说,南枝也不问,不过他也不算全无收获,他听到了和传闻中不太一样的福王。   骄傲自负,这是只有对自己能力拥有一定自信的人才会拥有的特质,一个名声不好沉迷酒色的人,真的会如此吗?   胸无大志的人再怎么自信,也不至于自命不凡到哪里去,沉迷于酒色完全足以掏空他的大脑,想不了那么多。   从一开始南枝就觉得有些传言太过离谱,如今在仲景口中听到不一样的情况,他反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荆州牧和他亲生父亲福王性格一样,南枝思考着这个信息的含义,还是要去见一见这位被福王藏起来的儿子,他才能弄清楚这家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想试试,能不能趁着这次京中大乱,把荆州牧换个人。   南枝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开始盘算荆州牧这个位置了。   顾清晏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维之中,下意识忽略了孔亮被大皇子叫来的事,以他对大皇子的了解,这人看着一派君子之像,实则也是一肚子坏水喜欢算计人的。   对方叫孔亮来,定然也是要做些什么。   他在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刻意提醒了,说了也只会让小皇子要思考的事更多一件,反正大皇子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折腾到南枝头上。   各怀心思下,时间有条不紊向前推进,而南枝也带着大哥他们到了荆州府衙。   比起南阳县县衙的简陋,州府无疑要恢宏大气许多,甚至连豫州和泉州的州府都没有荆州的气派。   其实单纯从外观看不出什么太大差异,仔细留神却会发现荆州的州府处处暗藏玄机,用低调奢华的方式,将州府变得奢侈。   如果不是南枝好东西见多了,还真不一定能看出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单论州府的匾额,上面都是镶金的,而不是用染了金粉的特殊墨水描摹。   更不用说连府衙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子,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绝对是大师用上好石料雕刻而成。   石头都是石头,但不是长的相似就价格一样。   与其他两位廉洁的州牧不同,这位最起码在享受生活上没有半点亏待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是记得不能太张扬,他都不会做一层掩饰。   难怪仲景说起荆州牧就一脸反感,仅仅是管中窥豹瞥到的一眼,南枝都能想象的到这人日常之中会有多么奢靡。   仅仅是州府门口的情景,南枝连荆州牧的面都没见上,心中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当儿子的如此,福王想必在生活上更不会亏待自己。   南枝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着荆州州府,门口的衙役也没一个好好站着,他还看到有靠着石狮子说话的。   他站的位置称不上显眼,但也绝对算不上隐蔽,时间长了照理来说应该十分突兀,敬职一些的衙役就该来盘查了。   毕竟府衙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长时间逗留太过可疑,他站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只能说明衙役玩忽职守十分松懈。   眼前一幕和三年前重叠,当时南阳县河坝旁边的衙役也是如此。 第119章   整个州照理来说戒备最森严的应当是州府, 可在荆州的州府和南枝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小皇子总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不知道从何说起。   既然对方州府陈设都记得做伪装,为什么刻意放纵这些衙役, 连伪装个样子都不做。   白养着这些人, 暴露这么大的破绽, 总觉得安排的很矛盾。   南珺和仲景在临时住所休整, 南枝带着伴读来府衙观察是什么情况。   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他准备带着顾清晏回去。   结果就发现有人从州府之中出来, 对方似乎是带着某种目的, 他出来之后看到不务正业的衙役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直接选择无视。   与之相反的是衙役们的态度,连忙站起来,将手上的蜜饯连忙包好, 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主簿这是有什么吩咐?”这明显还没到放衙时间, 虽说他们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严格要求,但主簿从不是早退的人。   这明显是有事要办, 机灵的衙役自然想通过讨好主簿获得更好的待遇。   被拦下的主簿,看到讨好的衙役并不是特别领情, 眉头紧锁明显他也不是很看得惯这些衙役,但又顾及着什么。   “去去去,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主簿没有和他们多言, 眼不为净并未多言匆匆离去, 他确实有事要办。   这位主簿也没留意到南枝和顾清晏,毕竟被那些衙役拉开了注意力。   小皇子看着主簿离开的方向,貌似是他们落脚的临时住所。   也是,荆州也算是属于荆州牧的地盘, 他们的行踪应当有人注意到了,这位凭借吴家多年对荆州的渗透,想必在他们到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   即使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也能判断他们外地人的身份。   荆州牧想见他?还是想见仲景?   没有继续在州府外逗留,等到他们回到住所,正好碰见告辞离开的荆州主簿。   对方迎面和他们撞上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对方冲他们拱手行了个礼就离开了,也没多和他们交流。   南枝挑眉回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看来对方确实是冲着他们来的,这个来意多半和友善无关。   不再看走远的主簿,而是准备直接问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门就看到南珺手上拿着一张拜帖,脸色算不上好,也不知道刚刚离开的主簿说了什么,让他的脸色这么难看。   要知道大皇子的脾气已经算是少有的温和,忍耐力强的了,让他都觉得不舒服脸色难看,想必对方说的话定然十分不讨喜。   “大哥?”他有些担心,南珺明显不高兴。   回过神的大皇子看着满眼关怀的幼弟,心中熨帖不少,将前不久的糟心事抛到脑后。   “枝枝回来了?放心,没事。”南珺安抚的拍了拍幼弟的肩膀,那些糟心的东西就不说给弟弟听了。   看着缓过劲的大哥,南枝也没追问,大哥不想告诉他的,他也不想辜负对方的一片好意。   “大哥刚刚那人好像是荆州主簿?”这人上门应当是荆州牧的意思。   听到这话南珺陷入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他有病。”大皇子明显不喜这位主簿,并且也不想幼弟多和对方接触。   南枝十分困惑,这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大哥厌恶到这个地步。   即便是南珺同样不喜的顾清晏和仲景,都没让这位大皇子明面上表现出反感,更多是在心中暗自将人记下,等待时机报复回去。   主要是为了一份大家都能说得过去的体面,这还是南枝第一次见到有人让大哥连这层体面都不愿意维持。   “那这拜帖……?”干脆将话题放到另一件事上,“荆州牧想见我们?”   大皇子脸上闪过犹豫神色,但在隐瞒和坦诚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坦诚。   “不是我们,他想见你。”如果是想见他们还好,对方明显只想见南枝一人,并且对方还看似十分贴心的让小皇子带伴读。   他不知道荆州牧出于怎么样的目的,心血来潮点名要求见两个孩子,还不允许其他人跟随。   其中用心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对于南珺而言这完全是挑衅!   他知道带上顾家小子,最起码幼弟安全不需要担忧,但对方不一定知道幼弟伴读的实力,这种情况还让两个孩子去见他。   “我?不是仲大夫吗?”南枝指着自己一脸纳闷,对方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没理由啊,他又不认识荆州牧,也没见过面,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总不会觉得他是个小孩,是他们一行当中最好骗的吧?   “什么东西不是老夫?”仲景抱着兔子刚一进门,就听到小皇子提到了他。   南珺瞥了一眼仲大夫,发现在那个主簿的对比之下,这人都没那么可恶了,将手中的拜帖随意往桌上一扔。   “荆州牧派了他的主簿来送拜帖。”南枝解释了一句,他以为对方是认出仲景,冲着仲景去的,结果并非如此。   仲景挑眉。   “为何会与老夫有关?他又不认识老夫。”认识他的是福王,恐怕他站在荆州牧眼前对方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南枝一脸意外,神医表现的明显和福王有旧怨,又一脸笃定荆州牧的性格和福王如出一辙。   他这么了解荆州牧,结果对方根本不认识他?这怎么可能?!   “可是你不是认识他吗?”小皇子惊讶到忍不住提高了语调。   谁知仲景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夫认识他和他不认识老夫冲突吗?”一点也不冲突,就不准他单方面知道对方的?   如果荆州牧知道他是谁,恐怕源源不断的麻烦就要找上门了。   他想对方或许不是不认识他,只是知道他却不知道他的样貌。   这还是单方面认识?   南枝顶着一头问号,更加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见他。   “那他为何指明要见我?他应当也不认识我才是。”都是陌生人,总不会真是看他好欺负,所以从他下手吧?   仲景失笑,不过他对于荆州牧要见南枝这件事也觉得奇怪,恐怕不仅仅是看着他们一行之中,俩小孩好欺负那么简单。   “你确定不认识荆州牧?”仲景若有所思,总不会也是荆州牧单方面认识南枝吧?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南枝无奈,他要见过也不至于这么困惑。   “罢了,左右不过去赴约就知晓了。”反正对方答应他,可以带伴读一起前往。   他有充分的自信心保证伴读一定能保护好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他觉得这个险未尝不能冒。   南珺也知道拦不住这个弟弟,只能无奈嘱咐弟弟注意安全。   仲景没那么多墨迹,而是直接掏了瓶药扔给顾清晏。   “若碰上人多不好应付,直接撒出去。”仲景没说这瓶药的作用,只是交代碰上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朝着敌人撒药。   他没让小皇子干这事,总觉得对方会不小心弄到自己身上反倒麻烦,交给顾清晏操作反倒更让人放心。   最起码这只小狼崽会严严实实的护住南枝,不让小皇子受到一点伤害。   伴读也没推脱,干脆的接住药瓶。   南枝带着疑惑和伴读一起赴约,直到见到对方前都想不通对方为什么想见他。   直到见到对方后,他终于明白了,荆州牧为什么想要见他,他确实不认识什么荆州牧,但这张脸他绝对忘不了!   “好久不见,九皇子。”荆州牧慢条斯理的和南枝打招呼,“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为什么荆州牧的脸和那个搅动盛京风云的古董商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人!   难怪荆州牧点名要见他,恐怕他早就被对方认出来了,如今他到有几分羊入虎口的意思。   不过即使如此,南枝也不觉得慌,倒不是他有什么依仗,而是他相信他的伴读会把他安全带回去。   “那么孤是该叫你庞淄,还是吴仁?”他早该想到的,一个能搅动起如此大风云的人物,原著中怎么可能没有姓名?   如果没有,只能说明此人在原著中根本不叫这名!   庞淄是假,吴仁亦是假,从头至尾都只有福王之子是真。   吴仁,可不就是无人吗?既无仁义,也没有这个人。   一语双关,全在这个名字里暗示出来。   种种信息串联在一起,南枝终于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原著之中仁安帝驾崩之后,整个大夏彻底陷入名存实亡之中,而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自诩大夏正统的皇孙,以黄天教的名义号召群雄。   当时南枝看这一段的时候就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前朝皇孙剧本吗?另类的朱三太子。   这位的段位比起袁穹高到哪里去,这位可是一直蹦跶到最后,直到结局都没下线的存在。   让顾清晏烦不胜烦,拒绝承认其正统身份的大反派,不知道到这个系列后续,对方的结局如何。   这人的身份藏的太深,并且批了一堆马甲,扒了一层还有一层,不怪南枝没能第一时间对上号。   更别说这人还是古董商人时,故意神神叨叨的,伪装的特别好,甚至不惜承担苦肉计,即便受刑都没暴露自己身份,可以说是十分能忍。   就单论心性而言,这人确实是个人物。   这也能说明整个荆州为什么是这样的奇怪官场生态,完全是为了这个拥有多层身份的荆州牧,方便隐藏自己。   反正他身份够多,也不在意荆州出现问题怎么办,大不了就死遁换身份。 第120章   对方既然将他请来, 想必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或者说从他到此地,对方收到他相关消息, 就敏锐察觉到是他来了。   或许还和他们在盛京打过交道有关系, 这个关系并非正向, 可以说他破坏了对方的所有布局。   京中一定有给面前这个荆州牧打配合的, 不然对方不可能在盛京如鱼得水,将一切都推行的那么顺利。   更别说如今本来应该在大牢之中等待行刑的古董商, 摇身一变成了荆州牧。   大司马之死……恐怕也和古董商脱不开关系, 不然对方不会好好的换回自己荆州牧的身份。   关于这个不知道该称呼为吴仁还是庞淄的荆州牧,南枝手中关于此人身份的信息就有三条以上, 不敢想那些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他看着荆州牧的目光带上一种费解,这人到底为什么要折腾出那么多身份?这些身份当中,那些经历又是属于这个人的真实, 哪一部分是由谎言构造。   小皇子看不清, 也看不明白。   他忍不住对着眼前这个看不清真面目的表现出攻击性,十分少有的咄咄逼人, 不肯退让分毫。   明明知道这是在对方地盘,最好的就是收敛锐意, 最起码等着离开再将锋芒展现出来。   可小皇子碰上对方如同触不及防被讨厌的人,强行摸了肚皮,然后瞬间炸毛, 对着讨厌对象龇牙咧嘴, 就差没直接咬上去。   看着明显戒备起来的小皇子,伴读下意识上前一步,靠的小皇子更近。   方便及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之前在盛京之中就觉得这人不对劲, 如今确实证实了他的直觉没错。   “九皇子觉得我是什么人?”荆州牧仿佛没看到南枝对他的排斥,轻松惬意的倚着门框。   似乎并不在意南枝快要挠到他脸上的爪子,直接无视了小皇子话里的攻击性。   他心情十分悠闲的逗弄小皇子,之前是在皇城之中,他确实拿这位备受瞩目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子没办法。   如今对方送到他手上了,只能说天意如此,都送上门了,他还能让人跑了?   此时的荆州牧胸有成竹有恃无恐,回想起之前在大牢之中的耻辱,这位心眼不大,小心思特别多的家伙,并不准备放过小皇子。   直白一点,这场邀约就是一场鸿门宴,而他就是用一个信息差将人约了过来。   南枝看破了对方用的手段,他又不是真的会预知,信息条件不够的情况下他怎么也猜不到庞淄会和吴仁是一个人,狡猾的古董商与贪婪的荆州牧。   两个完全不同身份的人,之前他觉得庞淄太过自以为是,现在发现这人确实有几分资本去这么做。   无怪他如此自信,毕竟自己的主场,就像是在盛京,南枝当时就笃定古董商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因为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一直觉得这人神奇,不止一重身份却能够切换自如,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这要搁在后世这高低得是个时间大师。   或许是对方太过自信,又或者对方对于盛京顾清晏为难他耿耿于怀,其实小皇子也有些好奇伴读到底对这人做了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对方让他带伴读过来,不然他一个人还真不一定会来赴约,毕竟之前不知道荆州牧是谁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   对待这样一个敌对阵营的危险人物,他当然不会选择自己独自赴约,他又不是什么蠢货。   “无药可救之人。”对方根本不是正常人,毫无同理心,并且对自己十分自信。   或许是觉得他们都是盘中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对方的松弛感比在盛京更加游刃有余。   “答的好!那就恳请小皇子留在荆州吧!”吴仁大笑,看着很是开怀。   这不是客气的留客,而是想直接让南枝他们将命都留在荆州。   盛京因为大司马的事乱起来了,他们来荆州,南枝也没有告知仁安帝,这个时机不得不说对方卡的太好。   如果不是他到荆州属于临时安排,他都在想这是不是对方有意设计,达到一石多鸟的目的。   “你应当知道,荆州并不只有孤和清晏。”南枝不知道对方一点都不顾及的底气从何而来。   即便扣下了他,大哥定然不会放过对方,更别说若是南珺将消息传回盛京,仁安帝知道了,有再多的顾及都拦不住他为小儿子报仇。   对方就这么肯定能全身而退?   “小殿下住处在下自然也派了人,如今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有两位皇子在荆州吧?”他也没想到有些东西就是那么巧。   原本他只是单纯制造出一些乱子方便金蝉脱壳,至于为什么选择大司马,自然是因为他睚眦必报,对方敢出卖他,自然要付出代价!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盛京动乱不仅让他有了脱身的机会,正好把他一直惦记的九皇子也送到他面前。   他都觉得这大概是天意,要是不抓住机会说不定会遭雷劈。   果然!   南枝脸色难看,对方果然做了两手准备!   不过他也不慌,毕竟仲景在,大哥定然不会有问题。   对方对于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根本没搞清楚他们这几个人就敢出门的底气来源于哪。   就像是仲景所说的,这位福王之子,自负且讨厌,还十分贪得无厌。   “那孤今天还就要试试到底能不能走!清晏!”南枝也不想和荆州牧多说废话,即便他对此人身份有了一定判断,可以说还捏住了对方的一些软肋。   但如今他们在对方地盘上,一切手段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对方解决不了他这个制造问题的人才行。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州府去和大哥汇合,他相信南珺定然不会一直被困。   顾清晏直接将小皇子拉到身后,让对方趴他背上,虽说这样行动容易受阻,但将人放到一边,若是人多太容易被趁虚而入了。   特别是九皇子武力值几乎等于没有,这种情况下敌多他们寡,根本不能让南枝离他太远,好在南枝年纪小个头不高,他背着也不妨碍什么。   南枝努力抱紧伴读,尽量减少对方的压力,同时眼睛也在不停的观察四周。   他们这一系列行动十分迅速,这边刚动,荆州牧动都没动,轻笑一声拍了三下手。   从各个方向都窜出不少人,身手十分干净利落,比起府衙门口那些酒囊饭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看来小殿下并不满意在下的招待,该让您看到重头戏才是。”荆州牧退后一步,退出门外,将场地交给下属。   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清晏和他的手下交手,看到对方一脚一个将人踹飞,忍不住挑眉,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武力,不过不是大问题。   毕竟这是荆州州府,是他的大本营之一,最不缺的就是人,自古以来人海战术都是行得通的。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对方能应付十几二十个,那两百个呢?总有力竭的时候,荆州牧看着南枝他们如同困兽之斗。   早晚能把人拿下来!   “清晏,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观察好撤离路线。”南枝贴在伴读耳边,为对方鼓劲。   顾清晏丝毫没把这些人当回事,明明和这么多人一起交手,对方还使用车轮战,打着打不赢拖赢的目的。   但他的动作丝毫没有阻滞,如同一只体力不见底的怪物。   “没事。”伴读呼吸平稳,神色丝毫未变。   随着时间拉长,原本淡定的荆州牧忍不住开始焦躁,为什么还没有将人拿下?!   心中同时升起不安的情绪,不会这次花了这么大力气,最后还让人跑了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对方也就两人而已!   这时荆州牧的一个手下从州府外跑进来,满脸慌乱的冲着荆州牧汇报——   “州牧,属下无能……人跑了!”   吴仁面色难看,没能克制住情绪,一脚将前来报信的下属踹倒。   他根本没想到,占尽优势的局面还能被人翻盘。   大皇子那边跑了,九皇子这边就不能再出现问题了。   南枝在顾清晏背上,被护的严严实实,自然没错过从外面有人着急忙慌跑过来向荆州牧汇报情况。   看对方面色想必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稍微联想一下之前荆州牧派人围了他的住所,想必是仲大夫带着他大哥突出重围,甩脱了这些人。   既然如此,他们也该赶紧离开了。   “清晏,药!”之前仲景给他们的药,可以用了。   说完,小皇子连忙将脸埋在伴读背上,努力不被药粉波及到,而顾清晏从怀中掏出药瓶,打开之后对着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撒过去。   将还残余一些药粉的药瓶朝着吴仁的方向用力一掷,被荆州牧踹倒在地的下属急于在主子面前挽回颜面,连忙爬起拔刀将药瓶砍碎。   原本并没有被药粉波及到的荆州牧,只需要躲开就行,结果因为下属这番表现,直接让药粉随着药瓶一块炸开,直接扑了荆州牧一脸。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恨不得再踹一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属,完全是拖后腿帮倒忙!   可吸入药粉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意识迟钝,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整个人直接瘫软跌到地上。   意识并没有完全失去,但是身体却不再受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清晏背着小皇子,脚下动作极快,没有丝毫犹豫逗留的意思,直接就跑了。   他只能不甘心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第121章   成功离开州府的南枝趴在伴读的背上心有余悸, 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虽说他对伴读拥有十足的信心,但有好几次他都感受到棍子带动的风, 凌厉的擦过他的脸。   顾清晏将他保护的很好, 但毕竟人多, 即便他没受伤, 也能感受到这一架打的有多激烈。   “清晏,放我下来吧。”将脸继续埋在伴读背上, 声音闷闷的, 带着低落。   伴读没有停下,甚至将背上的南枝往上颠了一下, 将人固定好不让小皇子乱动。   “这样跑的快一点。”顾清晏少有没听小皇子的话。   他俩虽然成功从荆州牧的鸿门宴上逃出来,但伴读明显也进入一种紧绷状态,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戒备起来。   南枝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看来清晏被吓得不轻。   他捏了捏对方紧绷的肌肉, 安慰伴读不要那么紧张。   “别怕,你将我保护的很好。”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他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真的不需要太过苛责自己,他没有挣扎而是将脸贴到伴读背上。   顾清晏没回话, 但他知道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缓过来了。   小皇子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荆州牧这人过于自信,也低估了顾清晏的实力, 如果对方在外面安排一批弓箭手, 先进行一波高密度射箭攻击。   那么伴读身手再好,终归会有顾不到的位置,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之下,再好的身手都会受伤。   更别说他背后还背着小皇子, 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等他受伤之后在派人近身车轮战肉搏,恐怕他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将人带出来。   “我还不够厉害,但我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厉害到谁也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南枝。   并未多言,而是尽量挑避开闹市的偏僻小道,他选的是错乱的胡同巷,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身后紧追不放的尾巴。   七弯八绕之下,他们确实甩开了身后那些跟着尾巴,只不过也绕迷失了方向。   “清晏?这里是哪?”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小皇子脸上写满了迷茫。   从伴读的背上跳下来,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同时有些发愁,他们短暂脱离那些眼线追兵不假,可该怎么与大哥他们汇合又成了另一个难题。   况且这个地方虽然偏没什么人烟,但毕竟还在居民活动区,他们两个生面孔出现在这,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荆州牧因为自负而失算不假,但不代表他们逃出来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彻底摆脱危机。   他要想办法和大哥汇合,在图谋下一步,怎么能和荆州牧坐上同一张谈判桌。   现在即便他手中握有筹码,不能坐上桌就都没有意义。   不能在原地长时间停滞不前,太容易被找到了!   可他们在荆州人生地不熟,要想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找到一个靠谱认识的太困难了。   “小公子?”陌生中带点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就感觉到手腕被伴读用力握住,往身后一带,伴读可靠的挡到了他的面前。   “谁?”这种偏僻的地方,他都尽量避开一切可能泄露行踪的位置,尽量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怎么还是被人碰到了?   顾清晏忍不住皱眉,脑子中开始思考对策。   来人听到这语气不对,知道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他没有恶意。   “顾、顾公子,我是王不服,三年前曾与你们见过的铁柱。”承受来自顾清晏戒备的目光,王不服自己也十分意外。   他没想到会碰上曾经为他提供指引的恩人,碰上他们纯属意外。   南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声音有种似成相识之感,确实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三年前他们在南阳县,就是对方为他们带路,为他们解决了一些麻烦,当时南枝给了对方一笔钱,可以说是结下了善缘。   思忖过后,觉得对方不可能和荆州牧是一边的,就拍了拍伴读挺直的后背。   “清晏没事,不是追我们的那群人。”说话间就从伴读背后绕出来,他也终于看到了如今来人的模样。   比之三年前更加成熟一些,个子也长高不少,眉目之间带着的是坚韧不拔,目光十分清正。   即使听到了他们是被人捉拿状态,也没有改变其的态度。   “小公子。”王不服连忙打招呼。   “你为何不在南阳,而是到了南郡?”南郡是荆州州府所在,与南阳相邻,距离不算远,但王不服也不改出在此处。   王不服也没觉得他们疑心重,对方这种明显不处于安全状况,突然碰上一个意料之外不该出现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怀疑,这是人之常情。   “我是来看弟弟的。”他虽然没有离开南阳县,还住在堤坝边的小村子中,但他把弟弟交给了李老头。   他想要做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愿吃苦却不能让他弟弟陪着。   因此,在知道李老头要搬离的时候,他带着南枝给他的钱,将弟弟连银两一起托付给了对方。   求了许久对方才松口答应,带上他弟弟搬到了南郡。   “你弟弟?”小皇子不知道其中缘由,他记着不错的话,对方弟弟的年纪似乎不大,没人照看的情况下把弟弟送那么远?   听王不服的语气他并不住南郡,只是偶尔探亲的意思。   “小公子不知,李老头收养了我弟弟,这次我也是来看看他的。”李老头心善,嘴上虽然说话有时候不好听,但心底十分善良。   即便他给了对方银子,他依旧要感谢对方对于他弟弟无微不至的照顾。   “李老头?”南枝都不知道这叫不叫无心插柳,之前他找李老头没找到,如今在另一种境况之下又得知了这人的消息,心情属实有些复杂。   看到略带拘谨的王不服,他突然有了一种留下善因的种子,最后是真会收到一份善果的感觉。   “是,若是小公子不介意,倒是可以一同前往李老头家,想必李老头也会欢迎的。”看出他们的窘境,王不服也没有多追问什么,而是提出了解围方法。   小皇子若有所思,他们人生地不熟,即便这个关头不能完全信任王不服,跟着对方走也比呆在原地要好。   “带路吧。”小皇子拍了伴读两下,示意对方注意王不服的动静,一有不对就将人放倒,他们好及时跑。   顾清晏感受示意表示明白,紧跟着小皇子,与王不服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随时都能一举将人拿下。   如果没有问题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有问题他们也不至于陷入险境。   保证有退路的情况下,他们跟着王不服走了。   对方知晓有人在追他们,凭借对这块地方的熟悉,带着他们又绕了几个弯子,然后才带着他们一块到了一家民居前。   王不服轻车熟路的样子,这些年应当没少来这,让南枝心中对于这人的信任程度更上一层。   不怪他小心,即便原著描写这人多么正直,但小皇子清楚自己身处的就是现实,这些也不仅仅只是小说人物,而是活生生会有变化的人。   他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万一出现问题,他和伴读俩都要交代在荆州。   之前他戏称顾清晏有主角光环,但谁也不知道,当小说成为真实世界之后,这个所谓光环还有没有用。   人命不是玩具,这是他永远不会拿来当道具筹码的东西。   屋内传来的声音也是如此熟悉,开门之后对方明显也很意外。   “铁柱?是你吗?”李老头的语气十分熟稔,可以看出王不服所言不虚。   确实是长期打交道的熟人才会如此习以为常,不过这次并不是王不服一人前来,他还带着南枝和顾清晏。   “怎么是你们?”李老头明显对于他们还有印象,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   看到他们神色严肃,明显也察觉出这里面有事,但对方并没有将他们关在门外,而是毫不犹豫的侧开半边身子。   “快进来,进来再说!”将人请进门后,他还探头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人跟着才关门。   南枝心中有几分唏嘘,这位与他们交流不多的老人,如同三年前一样选择保护他们。   即便知道他们身份有问题的情况下,却依然选择帮助他们。   无论这份善意是出自什么,小皇子都十分感激。   “真没想到一别三年,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又见面了。”李老头请人坐下,打发王不服去陪他弟弟,自己单独和南枝他们交谈。   南枝挑眉,他十分好奇对方和仲景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貌似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机。   “李老汉,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认识仲景仲大夫吗?”他现在只想尽快和他大哥取得联系。   听到仲景的名字,李老头脸上明显出现一种意外又不意外的神色,丝毫不奇怪南枝认识仲景。   他的态度也印证了他们俩确实相识,看着还十分尊敬这位神医的模样。   “与仲大夫熟识的是内子。”李老头给出了一个答案,却没有直言他到底认不认识仲景,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南枝明白对方有所隐瞒,但他也没追问的意思,现在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仲景。   既然对方说他的妻子与仲景熟识,想必有方法能够联系上仲大夫。   “你有办法能联系上仲大夫吗?”南枝直接了当说出他的要求。 第122章   李老头看着南枝没有回话, 他在审视这位眼睛十分清澈,一脸坦诚的娇贵小公子。   小皇子不闪不避,他们都是隐藏着秘密的人, 并且注定不能完全坦诚, 即便双方都心存善意, 他们也需要给彼此留下一定空间。   只能任由对方打量, 用坦然的态度应对来自李老头的审视。   “你和仲大夫是什么关系?”李老头牢牢盯着小皇子,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神情变化。   南枝也有些困扰,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他想跟着我的关系?”仲景完全是自己找上门, 他根本没有主动找对方的意思。   之后就是他走哪,这人跟到哪, 虽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他,但确实身处于相同的一个地方。   他们算是朋友吗?那大概也是损友那一类?   对方从年纪上而言算是他的长辈,可对方并没有一个长辈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 他将记录现代医学的基础手册给了对方, 相当于为对方开启了另一套医学体系的学习。   不管是何种关系,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有他们的关系很亲近。   李老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知道的一些消息来自三年前,仲景确实对面前这位矜贵的小公子表现出兴趣。   他隐藏的东西也不少, 不过对方坦然毫不心虚的态度确实取得他一部分信任。   犹豫片刻之后,答应帮南枝联系仲景。   毕竟那位脾气古怪的医者,别的不说, 本事倒是不少, 不过两个孩子,即便有诈想来对方也能应付的了。   他不太放心小皇子和其伴读,但考虑到他们能够从那个小村子搬出来,也多亏南枝的帮助。   咬牙决定相信他们一次, 只不过南枝依旧没看到李老头的妻子。   连王不服的弟弟也没看到,和他们打交道的只有李老头和王不服。   善良并非直接与愚蠢划上等号,必要的戒备心理所当然。   就像他们也没有完全相信李老头一样,互相都有着一些戒备,或许等联系上仲景之后情况会好很多。   他没打听对方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对方取得联系,只戒备荆州牧会不会找上门。   最近南郡戒严,城门被封许进不许出,挨家挨户排查,南枝明白这是在找他和伴读。   不知道大哥他们是否还在城内,若是同样在城内躲避,搜查的人恐怕还有大哥他们。   即便是李老头这么偏僻的住处,依然有人上门盘查,不过即便是州府的人来盘查对方依旧没有出卖他们的意思,还替他们打了掩护。   这种普通民居盘查并不严格,荆州牧以己度人,想着备受宠爱的小皇子,定然不可能呆在这种平民老百姓家中。   因此也没有细查的意思,毕竟人手有限,即便身为荆州牧也不能封城太长时间,要尽快把人找出来,就必须安排得当。   思路没有问题,只是吴仁没想到,他又一次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明明察觉出南枝和其他王公贵族不一样,却依旧按照刻板印象安排一应事宜。   只能说荆州牧这吃的亏不冤,全是自己找的。   小皇子也暗自庆幸,若是对方再谨慎一点,他们想要脱身恐怕得脱一层皮才行。   只能说自身不努力的时候,天命自然不会站在他那一边,吴仁自以为有情报优势,做好了完全安排,实际上还是棋差一招。   让南枝还有些意外的是李老头竟然真的没有出卖他们,即便看到州府之中的人来例行询问,猜到他们有问题,却依然在对方面前替他们遮掩。   恐怕不单纯是因为他心善,只怕过去也与荆州牧有过一些恩怨。   再联系上仲景和李老头,这两个明显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却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常理的熟悉。   恐怕他们过往的交点全在荆州牧身上,不过南枝也不可能傻乎乎的直接找李老头,直愣愣的问对方知不知道荆州牧是福王之子的事。   这本就不是能大肆宣扬的秘密,况且李老头知不知道福王都还不好说,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够认识地方的县令都不错了,更别说弄清楚有哪些皇亲国戚。   这种时候不适合横生枝节,心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能够推心置腹的份上,确定李老头没有出卖他们这一点就行。   剩下的就是等着和仲景取得联系,只不过李老头一直不慌不忙,一点也不着急采取行动去和仲大夫联系上。   而王不服也因为封城,暂时住在李老头家。   这段时间他们依旧没有见到李老头的妻子,不过倒是看见了王不服的弟弟。   小孩胆子不小,即便收到大人交代不要靠近他们,也还是隔着墙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他们。   年纪比南枝还要小一点,不过个头却不低,和九岁的小皇子差不多的高度。   南枝冲着他点头示意,对方如同躲得十分隐秘的小兔子,突然被人发现了,先是惊讶的睁大双眼,然后转身就跑。   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小皇子也没做惹人厌的事,去逗别人家小孩,容易把艰难缓和下来的气氛,重新变紧张。   “小孩子还真是有意思。”摸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孩跑走的背影。   顾清晏看着长相精致,身材娇小的小皇子陷入沉默。   貌似他的小殿下看着比王不服的弟弟更小。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的沉默之下,心中想的事有多么冒昧。   冒昧到他如果知道了,怕不是会跳起来敲对方脑袋的地步。   不过他不知道,也就避免了这样一场单方面施暴行为。   “是挺有意思的。”伴读没有看那个离开的身影,而是牢牢盯着小皇子,嘴里的附和不知道是对谁的。   南枝哪里知道伴读心里的那些想法,只听到对方的附和,以为是在认同他,根本没想到他嘴里的小孩是指王不服弟弟,顾清晏嘴里的小孩想的是他。   就在小皇子都快忍不住催李老头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的李老头,却告诉南枝他已经和仲景取得联系。   “真的?”南枝不可置信,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心中还带着怀疑,不会是故意骗他和伴读的吧?   李老头在荆州牧手下保护了他们不假,那也不能完全保证对方不会害他们,万一之前想帮他们是真心,如今受到利诱又想出卖他们也未可知。   他不想将人心想的太过险恶,可这世道就是你如果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无论好还是坏,人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个体,并不是只有非黑即白。   “是的,仲大夫会来这找你们,这段时间还是先住这。”李老头发现了来自南枝怀疑的目光,不过他不介意,这种戒备人之常情,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不过和仲景取得联系之后,得知对方确实与仲大夫认识,并没有哄骗他后,李老头确实是松了口气的。   特别是仲景决定自己过来一趟,就更加给李老头吃了一颗定心丸。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南枝,既然李老头并不需要他们去某个指定地点,而是直接在对方家中等,想来可靠性还是要更高一些。   不过他还是私下提醒伴读夜间注意房间外动静,并且确保窗户能够自由打开,能随时偷走。   李老头家的窗台并非那种网格窗,而是一块可以撑起来的木板,这种窗户的通风性并不算太好,但是往外支撑,可以保证下雨时雨水没那么容易飘进来。   不过一旦从外面抵住,也没那么容易打开。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戒备也不影响李老头正常生活。   这种保持一定距离的生活,终于在仲景的到来之后打破。   南枝紧绷的神经也在看到仲大夫后松懈下来,他真怕再拖下去,那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就要来了。   “仲大夫,我大哥如何?”看到人的第一时间,小皇子也顾不上寒暄,他一直担心大哥有没有受伤,虽然有仲景跟着,但谁也不知道荆州牧到底派了多少人去围住他们的住所。   正是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确认的信息就是仲景带着他哥跑了出去,他才忍不住担心。   “无碍,他受了点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确实受了些轻伤,却不是在突围之时,而是突围之后南珺想去救幼弟,结果没注意脚下摔出来的。   伤不严重,就是十分丢面子,南珺不愿意将这么丢脸的事告诉幼弟,干脆让在场唯一看到他出糗的仲大夫保密。   至于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会不会为他保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几乎是小皇子一问,他就答了。   “皮外伤?严不严重?突围时伤到的?”南枝十分紧张,就怕大哥伤势不轻。   对于面前这位神医而言,只要是他能治的都属于不严重,擦伤属于不严重,只剩最后一口气能救回来的也是不严重。   他根本不敢相信对方口中的不严重。   “不是,安全之后摔了一跤,受了擦伤而已,不严重。”仲景摇头否定了受伤的时间是在突围的时候。   毫不客气的将南珺想要隐瞒下来的东西,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他如果不告诉小皇子,这几天的修养下,大皇子哪点擦伤早就养好了,完全可以将这事带过去,当做无事发生。   但仲景是那么好心的人吗?他向来喜欢看热闹,自然不可能听南珺的,以他的身份而言自然也不怕权贵。 第123章   擦伤?真的就是普通皮肉伤啊?   南枝没有笑话大哥, 反而听到大哥伤好的差不多后,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毕竟关心则乱, 大哥也是紧张他才受的伤。   李老头提供了他们与仲景交流的空间, 虽然他和仲景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 但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   在绝对实力面前, 反倒是不会折腾那些阴谋诡计,因为没必要。   从一开始他对于仲大夫的信任程度就很高, 照理说这人脾气古怪还喜怒不定, 像这样的人危险程度极高。   他不会为任何人去改变自己的习惯,也不会因为关系好就不折腾人, 南枝从这人身上就看出了标准的乐子人特质。   不会为了任何人就有所收敛,这种情况下,小皇子依旧觉得他可信, 这种直觉毫无来由, 更像是小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对方确实爱看各种乐子,不过从来没有看过他的乐子, 还会提供各种帮助,他不懂仲景在想什么, 但他确实成了拥有特殊待遇的那一个。   “这段时间你们也是在城内吗?”如今封城,如果在城外的话,仲景又是怎么混进城内来找他们的?   听到这个问题, 仲景挑眉脸上似笑非笑:“不是, 老夫带着你大哥出城了。”   ???   小皇子看向仲大夫的目光不一样了,城外还能想办法在封城的情况下混进来,既然对方敢进来接应他们,自然也有混出去的办法。   “不是封城了吗?”南枝不可置信, 随即又快速否定,“不不不,是许进不许出。”   仲景就静静的等着小皇子捋清楚思绪再说话。   “有办法出去吗?”南枝决定不去纠结对方如何找过来的,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出城和大哥汇合。   “有,需要你身边的那个狼崽子配合。”仲景对着小皇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顾清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他并没有插嘴九皇子与仲大夫的交谈,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积极配合小皇子的一切决定。   他没有搭理仲景,而是等着南枝的指令。   仲景差点没被一身反骨,但认主的狼崽子气笑了,长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实际上就是会呲牙的小狼崽子。   根本就不老实!   看向一脸状况外,丝毫不觉得伴读有什么问题的小皇子,仲景莫名觉得胃疼,明明他身体十分健康没有任何毛病。   “要怎么配合?”南枝并没有多问什么,他知道对方也不是什么爱解释的人。   更别说真要让仲景解释,有多少话能信,有多少不能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此他也没有让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这个解释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谎言谁知道呢?   反正他需要确定的只有这人可靠与不可靠,剩下的无伤大雅他都可以尽量无视。   听到九皇子发话,顾清晏终于愿意正眼去看仲景了。   这差点没把神医气笑,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   “南郡的城墙并不算特别高,南面的城墙边有一株古树。”言外之意就是需要翻墙出去。   南枝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只不过他不会爬树啊!   况且城墙再怎么矮,少说也有十米高,即便有古树辅助,他也爬不了那么高。   小皇子脸上为难的神色太过明显,顾清晏已经明白仲景让他配合的是什么。   他可以背着小皇子翻出去,伴读不介意背南枝,只是不解仲景为何不带小皇子。   照理来说仲大夫这个成年人身材更高大,也能带着南枝一起翻过城墙,不知道对方是有意折腾他,还是另有安排。   南枝纠结片刻之后,也明白之前仲大夫让伴读配合什么了。   “我不会爬树,一定要让清晏带我吗?可有其他方式?”只有这一条路出城吗?   “其他方式也有,只是不合适。”仲景上下打量了南枝一眼,摇摇头否认其他方式。   小皇子皱眉,反倒好奇其他方式,比起让伴读背着他翻墙,他更想知道其他出城方式。   “说来听听,万一可行?”许进不许出的情况之下,除了翻墙还有其他方式?   看到小皇子不死心的模样,仲景摇了摇头,也没卖关子。   “倒是有一种特殊情况可以出城。”仲景看到小皇子双眼放光意有所动,不慌不忙补充,“丧葬队伍,可抬棺出城。”   南枝到底不似如今这些人忌讳这些,大不了他就躺棺材里出城,那也比翻城墙好!   “那我扮做棺木之中躺着的出殡之人。”小皇子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语出惊人。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在一脸认真的分析该如何混出城。   “等等!”看着小皇子已经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仲景连忙阻拦,“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要出殡需要向荆州牧报告,并且需要案比核对户籍。”   并不是只需要丧葬仪式就能够糊弄过去的,如果只是那么简单,他们扮成丧仪的队伍假扮一场葬礼不就行了?   还不需要躺棺材,只需要一些伪装。   就是没有那么简单,仲景才最后选择了翻墙。   翻墙虽然没有技术含量,却是最简单省力的一种方式。   “那……”南枝还不死心。   “城门口还会检查棺木是否钉死,若未钉死还要开棺检查。”看出南枝的不死心,仲景又补充了一句。   不都说死者为大,怎么还带开棺的?!   “钉死出城再打开?”大不了就憋一会。   仲景摇头否认,棺木钉死之后空气会变得稀薄,最后人会被活活憋死。   棺木钉死城门口盘查之人确实不会再开棺,但对于出城的其他参与人员会进行排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排查完。   钉死的棺内即便有活人,也承受不住那么长时间。   这种方式也太受罪了,仲景完全不赞同南枝去试。   小皇子本人不适合,顾清晏倒是会龟息之术,可以待那么长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南枝又不愿意让他人去承担这份痛苦。   即便伴读可以坚持,又凭什么理所当然让对方去充当这个被钉在棺材中的人呢?   确定这个方法确实不可行,南枝也只能听从神医的去翻墙。   墙不能白天翻,要半夜趁光线昏暗,能够遮掩他们身形的时候才能行动。   城墙这么近的位置长着一棵古树,照理来说不应该,只不过这棵古树有些来由,每到上元节都有人会来此处祈愿,枝头上挂满了祈福的红色布条。   古树意义特殊,即便它长的位置不好,也没有哪个州牧把它推倒的意思。   加之古树高度与城墙还是有一点高度差,树枝也长的密集,即便主枝干能攀爬,那些枝杈的位置都没办法钻进去。   看着粗壮的古树南枝陷入沉默,伴读背着他真的能上去吗?   特别是看到另一边的城墙,十米的高墙显得他越发渺小。   “真的没问题?”不是他临到关头想要退缩,实在是太不走寻常路了。   仲景难得出言安慰:“放心,老夫试过了,只要你的伴读跟上就没问题。”   听到这话小皇子又忍不住去看伴读,看看他又是什么态度。   “放心,若是摔下来,我定然会给你垫一垫。”看出南枝的紧张,顾清晏干脆开个玩笑安定对方的心。   小皇子听这话确实不紧张了,却没好气的拍了伴读后背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中十分惹人注目。   好在这个位置附近没什么住户,除了在现场的仲景听到外,没有其他人听到。   即使是这样,小皇子还是忍不住一脸紧张的环顾四周,就怕又横生枝节,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后松了口气。   “呸呸呸,什么摔不摔的!能不能想点好的?”担心被人发现,南枝的数落压的特别小声。   伴读低头赔礼,也不在意背上挨的那一下,听着对方的数落他全盘接受。   “别怕,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越过我伤害你。”知道之前缓解小皇子紧张的话没说好,伴读干脆也不开玩笑,而是认真承诺。   “行了,别聊天了,老夫前面看路,小子,记得跟牢。”仲景围着古树转了一圈,打断南枝与顾清晏的对话。   示意他俩做好准备,他率先一步登上古树,也没看顾清晏跟没跟上,就开始自顾自的往上方枝头跃去。   顾清晏将小皇子牢牢背在背上,确保人不会被他活动幅度甩出去,连忙跟上仲景的步伐。   南枝是被带着上去的,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老实待在伴读背上就行,反倒是有了更加充足的空间去观察仲景的动向。   然后他就发现这棵古树在树下看,上面树枝错节,完全看不到能够爬上来的空间,实际上来之后,树枝形成的空间依旧有限。   但并非完全不能动弹,有一条不起眼能够继续向上通行的路。   越往上爬南枝看向前方仲大夫的目光就越复杂,到底是什么情况之下,才会弄清楚还有这么一条‘路’的?   对方的熟悉程度而言,他都怀疑对方不会把整个南郡的大道小路都摸清楚了吧?毕竟连这种‘偏路’都一清二楚。   同时他也更加奇怪,对方为何要将州府所在的县城搞的这么清楚,好像即便不跟着他们,仲景也有自己的一些安排。   对方原本又准备做什么?   “抱紧。”伴读低声提醒。   原来他想事情太专注,手上逐渐放松下来。 第124章   回过神的南枝连忙重新抱紧伴读, 这个高度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怕是要受重伤。   现在也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清空杂念, 古树越往上, 南枝发现那些绑着祈愿红布的数量也在减少。   树枝变得更加繁茂, 同时空隙也更多。   即便伴读很小心的注意着, 南枝还是免不了被一些小树枝磕碰,他们向上攀爬的动静, 让小皇子带动着小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他们就突破树枝的层层围追堵截,借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南枝看清了和城墙还有多少距离。   同时也发现城墙上有点点火光在移动,想来是巡逻的士兵,每州都有一千守城士兵, 并不属于各州州牧, 但州牧拥有调动权,在没有最高级别的虎符调令前提下, 州牧也能在一定范围内指挥他们。   而城防则属于他们原本就应该负责的范围,这些人可以说只认虎符不认人, 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荆州牧拥有最大话语权。   南枝看着火光若有所思,这些并不是荆州牧的人, 恐怕吴仁也不会猜到他手上有仁安帝给他的虎符。   他们趁着换防的空档, 躲开了所有巡逻的士兵,悄不声息出了城。   双脚重新落地的小皇子还有几分不真实,心里同时暗自可惜,如果不是虎符不在身上, 交给大哥帮忙保管,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大半夜翻墙的窘境。   “枝枝,疼不疼?”伴读带着心疼的询问唤回了小皇子的注意力。   脸颊上温热的指尖轻抚,完全不敢多使一分力,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他。   “不疼,脸上怎么了?”南枝是真没什么感觉,还不如伴读之间触碰他脸颊有存在感。   顾清晏听到小皇子所言并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是情绪越发低落。   小皇子白嫩的脸上有一道红痕,应是刚刚爬树之时的树枝划蹭。   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南枝从小都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皮肤太过柔嫩,稍微用点力就容易留下痕迹。   因此红痕看着吓人,实际上南枝一点都不觉得疼。   “是我没注意,让树枝划伤了你。”顾清晏轻声自责。   南枝有几分无奈,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伴读为什么会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但影响对方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有关。   “不疼的,你己经做的足够好,明天就看不到了。”这红痕不疼不痒,除了看着吓人,连伤都算不上。   恢复起来也用不了太多时间,况且这种特殊时候,这点小问题根本都不算问题。   “别站在城墙下絮叨,找个安全的地方,你们想怎么聊都行。”仲景看着翻完墙不动弹的俩小孩,听了半天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幽幽开口。   这俩小孩平时看着都挺靠谱,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神医都不知道这俩人闹的哪一出。   以医者的角度而言,南枝脸上的连伤都算不上,他不能理解顾清晏的想法,一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无脸面对的模样。   这种小的磕磕碰碰,有这种非正常路线定然避免不了。   对于那只凶厉的小狼崽难得展现出的小儿女态,仲景不仅不觉得有趣,还觉得牙酸。   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南枝干咳一声,拍了一下伴读示意没事,脚下连忙跟上仲景的步伐。   好在仲大夫考虑到南枝人小步子也小,体贴的没走特别快,不然小皇子光是追人就要费点力。   顾清晏连忙跟上,看着小皇子追的吃力小声问:“不若还是我背你吧?”   小皇子闻言摇头。   他才不要老是被背来背去,之前是无奈之举,如今能够靠自己双脚走了,还要让人背,这像什么话?   即便年龄不大,但对于面子这种东西,小皇子还是想要一要的。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南枝自己追了几步,跟着仲大夫走了一段路后,还是没忍住让伴读背着他继续走。   原因无他,去找他大哥汇合的路不算近,而长期缺乏锻炼的身体承受不住,走了一段路后,距离还很远,走到双腿肌肉酸胀,小皇子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在要面子硬撑,识时务伴读背之间,南枝十分从心的选择了后者。   面子值几个钱?吃苦可是实打实的为难自己。   深刻懂得什么叫能屈能伸的小皇子,十分理直气壮的选择——让伴读背。   等到和大哥汇合之时,南枝大老远就看到坐立不安守在院子门口的南珺。   大哥和仲大夫他们临时落脚的小屋,听说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上山砍柴,不能及时回家而在半山腰建的。   算是半无主谁都能借住的小屋,基本上每个在这里过夜的樵夫都会留下一些简单的物资,比如一些干粮和水。   小屋中家具不多,也就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油灯。   这个地方还是仲景带着南珺来的,这个小屋近几年荒废了没人用,因此干粮已经被老鼠一空就剩一些残渣,水也浑浊不堪。   好在这些问题也不算太难解决,让大皇子担心的还是城中幼弟的安危。   如今隔了好几日才又见到弟弟,也顾不得弟弟是在谁的背上,直接上前将人抱起来。   顾清晏察觉到南珺靠近之后,他的背上骤然一轻,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他也不好直接将人从大皇子手中抢过来,只能心中惋惜,默默站到一旁。   “大哥!快放我下来,虽然你伤好了,但这几日明显没合过眼,这时候就别抱了!”南枝不敢挣扎,看到大哥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显眼的青黑,他都怕动作大了让对方再摔一跤。   南珺听到幼弟的话如遭雷劈,什么叫虽然他的伤好了?枝枝是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想到唯一的知情人,大皇子简直心态炸裂,还能有谁告密?他自己不可能也没机会,当然只有可能是仲景!   想到之前治疗时对方下过的黑手,南珺脸都黑了,将弟弟放下来,咬牙瞪了仲景一眼。   仲景丝毫不在意,如果有下一次他还敢继续这么做。   看着仲大夫油盐不进的模样,南珺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以权势压人?不说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他幼弟还在一旁盯着,更加不可能以势压人。   甚至因为仲景高超的医术,还得小心讨好,十分憋屈。   “什么受伤?没有的事!小孩子别听风就是雨。”南珺揉了揉弟弟的头,坚决不肯承认受过伤。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点皮而已,这能叫伤?   南枝心知大哥要面子,也知道该怎么给对方留面子,反正不是什么大伤,这个伤还已经养好了,完全没必要戳破大哥。   “大哥,虎符还在你身上吗?”小皇子熟练的转移话题,并且丝毫不介意在场另外两个人听到这件事。   顾清晏他了解,多年伴读,知道的秘密也不少,却从来没有出卖过他,并且还帮助了他打了不少掩护。   仲景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能感受得到,对方对于皇权贵族相关的并不感兴趣,更享受闲云野鹤看乐子的生活。   这两个人都不会对虎符有什么兴趣,南枝才会这么直接问大哥。   南珺犹豫的看了眼仲景和顾清晏,顾家小子倒是无所谓,这几年对方在关于他弟弟的事上从来没出过岔,只是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仲大夫他还是有几分顾虑。   看到幼弟相信这两人,他一咬牙干脆也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弟。   “带着,这东西可不能丢了。”其他的东西还好说,虎符丢了会是一个大麻烦。   南枝松了口了,虎符还在那就好操作。   确认关键物品没有丢失,南枝开始和大哥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可以说吴仁的这一出鸿门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方式。   在此之前,南枝还要将荆州牧与庞淄为一人告诉南珺。   “大哥,你还记得那个姓庞的古董商吗?”原本南枝以为大哥会思索一番再给出回答,谁知道对方神色一僵似乎隐瞒了什么。   小皇子看向大哥的目光严肃起来,大哥有事瞒着他,还是和庞淄有关!   “本来想着不是多大事,之前大司马出事,那个古董商跑了。”南珺有点不敢看弟弟的脸色,他也不是故意将消息瞒下来的。   主要事发在盛京,即便当时告诉了幼弟,也只是多一个人烦心,想来一个商人也跑不了太远。   “大哥,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南枝皱眉,如果大哥提前告诉他,对于这场鸿门宴他就会有更多的猜测,不至于如此被动。   “豫州,和大司马的消息几乎同时送到。”大皇子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古董商。   南枝叹了口气,也不能怪大哥没把庞淄当回事,实在是没人能想到荆州牧吴仁和古董商庞淄是一个人。   “大哥,你知道荆州牧是谁吗?”南枝扶额。   看着这个模样的幼弟,南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眉头忍不住皱一块去了。   “是谁?”   “荆州牧就是那个从大牢中逃出来的古董商。”南枝叹气,有些东西真的是时也命也,好在最后运气更好的人是他,而不是荆州牧。   谁?!   南珺觉得大脑反应有些迟缓,一时之间还不能将幼弟口中的两人对上号。   “你说荆州牧就是那个姓庞的古董商?!”   大皇子忍不住提高音量,索性位置偏僻没有引起其他人关注。 第125章   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是大皇子没想过的, 毕竟堂堂一州州牧不好好待在任上,反倒是摇身一变成了古董商。   还在盛京搅动风云,完全没想过低调这回事。   普通州牧这样的地方官, 少有能够与皇帝见面的, 可以说即便是仁安帝都不一定认识每一个州牧。   不过也没有人像吴仁一般拥有多重身份, 一个是没必要, 还有另一方面就是时间太过紧张,根本没办法将多个身份扮演好。   现在知道眼下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时大意, 将祸根留的时间太长导致, 南珺就有些后悔,当初就该插手直接安排提前把人处理了, 也不至于成了后患。   看着大哥暗自咬牙,南枝忍不住唏嘘,抛开立场不谈, 这个荆州牧也是个人才, 不过大哥还不知道荆州牧是福王之子吧?   “大哥,荆州牧身份特殊, 只怕你想到提前把人处理了,对方也会有其他逃脱方法。”小皇子一眼就看出大哥心结所在。   大哥觉得没有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还导致他被吴仁算计,差点被留在荆州州府,想想都心有余悸。   可人不能预知未来, 即便如同南枝这般知晓很多“剧情”的穿越者, 也不能完全肯定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   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好一切应对准备,其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   就像是豫州的地震并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一样,也像他能够有机会长大一样。   很多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 毕竟还有人定胜天的说法。   “特殊?如何特殊?”南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好像之前就得到过某些消息。   这就让南枝意外了,看来吴仁这个身份也不是没人怀疑。   “大哥,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小皇子有些郁闷,照理来说他的情报网应当比他大哥还要更广一些。   毕竟他所拥有的情报网也算是仁安帝推动下,快速发展起来的。   比起那些有所顾忌的成年皇子,南枝的势力才是不知不觉中达到手眼通天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在仁安帝的默许下发展起来的。   其他人都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份能力能支撑起这么大的情报网。   看到幼弟脸上不服气的神情,南珺轻笑一声,他能知道也不是他有多大本事,而是他准备动荆州牧的时候,仁安帝透露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会在之前想动荆州牧?自然是幼弟不太喜欢,他当然要把这个不作为碍弟弟事的家伙换掉。   结果刚动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亲爹拦下来,然后就被告知了一件他亲爹都不太能确定的事。   “荆州牧或许与福王有关,或者说他极有可能为福王之子。”南珺对着幼弟向来没什么遮掩,是一种有问必答的态度。   这不仅让南枝觉得惊讶,连一旁的仲景也忍不住带上惊异神色望向大皇子。   “你知道?”   南枝近乎失声,这种隐晦的消息,他都是通过仲景,到荆州之后才猜到,他大哥怎么会提前知晓?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仁安帝知道些什么,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南珺。   “父亲告诉的,不过他也只是怀疑,看来这个消息不假?”看到幼弟的反应南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皇子还是一肚子的问题,他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即便是猜测,也该有缘故。   况且福王乃是当初废太子那一脉的,对于仁安帝而言,福王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福王与他同辈,废太子没当上皇帝,福王这样的身份基本上和皇位无缘,再加上对方去封地上之后名声不显,照理来说不应该过多关注此人才是。   仁安帝不仅注意到了,甚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荆州牧是福王的儿子。   不过也不是深究仁安帝为什么会怀疑这些的时候,他们如今需要的是掌握荆州主动权,这些都可以留到回京之后亲自去问。   “……无论如何,荆州牧只能暂时将人控制关押。”对方身份特殊,他们反倒不好处理,再加上他们是私自到荆州,仁安帝那里说得过去,世家恐怕就要借题发挥了。   南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到对方这次差点就伤害到幼弟而感到愤怒,即便对方是王爷之子又如何?他的枝枝还是小皇子!   难道他弟弟就该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吗?   即便有之前盛京结下的梁子,那也是荆州牧自己干坏事,他们家枝枝也不过是识破他的骗局而已,就因为没行骗成功而责怪他弟弟,多少有些不讲道理。   并不知道小皇子与荆州牧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交集,南珺已经单方面认定就是对方没事找事。   “荆州的驻军大多是外公旧部,再加上虎符,想来调动不难。”既然对方打的是靠人数压制的主意,他们自然也可效仿。   南珺明白幼弟也是这个意思。   小皇子点头肯定大哥的话,他原本就是如此打算,只是没想到又听到一条意外的消息。   “此地驻军多为外公旧部?”这个南枝并不太清楚,他的情报网大多都是关于世家文臣的消息,武将那边有定国公和昭阳,他反倒没有过多去投入精力。   倒不是说他不关注武将,而是将所有力量优先在文臣世家之中铺展开,这些人才是更大的问题。   猝不及防听到驻军大多属于定国公旧部,他才会那么惊讶。   “各州驻军大多都是如此。”   听到这话小皇子才反应过来,在战场上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四肢健全者大多被安排到各个州驻军守城。   除了边境几城有大部队驻守,其他州府大多驻军人数不会太多。   不过驻军的人数也足以控制州府,谈不拢那就换一种方式去谈。   这是南枝想出来的破局方式,面对这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雨,他已经不想再和对方周旋了。   虽然简单粗暴,但结果尽如人意就行。   荆州牧也没想过会有攻守易形的情况,他自认为准备的足够多,却没想到还是过于小瞧了人。   说来还是他自己太过轻敌,自认为已经足够高看九皇子,实际上还是傲慢的将其当成一个遇到大场面会慌神的九岁孩子。   也是这份自负让南枝有了逃跑的机会,他们跑掉之后,荆州牧虽然被气到砸了一堆东西,实际上还是认为在封城之下能够抓到南枝。   两个孩子再怎么躲,人生地不熟又能躲到哪里去?   可以说整个南郡遍布他的“眼睛”,而小皇子和他伴读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如果想要活命自然会暴露。   他又没想到南枝曾经的善意如今开花结果,而过往属于他的罪孽也在逐渐和他清算。   小皇子最后不仅跑了,还带着虎符让驻军反过来将州府给围了。   如同他用信息差对付南枝,南枝也反过来利用信息差回敬了他这一手。   一饮一啄之间,反倒又形成因果关系。   直到又一次被小皇子抓住关到牢中他都不明白,明明优势尽数在他一边,最后的结果却完全与他所想不同!   不过即使被再一次抓起来,荆州牧依旧没有任何恐慌,一副还有后手的模样,让南枝的警觉提到最高。   这人还要作妖!   小皇子本能觉得这人滑不溜丢,十分棘手。   说不好对方已经筹谋好如何金蝉脱壳,如果不是这人背后牵扯太多,而他的时间又不够,他真的想就这样直接斩草除根。   总留着这么个祸患,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大哥都梦魇过好几回了,还是他找仲景要了安神香给大哥点上,他才睡了一个踏实觉。   思来想去只能将荆州府中的大牢多派些人手看管,等他们回京再将此人带上,多罪并罚想来福王也来不及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从荆州走水路入蜀地虽快,但消息传递还是慢,等福王收到消息,他们怕是已经回京,届时只要他们手动的快就没问题。   他将荆州牧扣下的消息被他封锁,对外也只是说荆州牧身体不适,将政务交与特使。   南枝他们对外并没有直言皇子身份,而是以天家特派使者的身份行事。   其他衙役并不知道这次州牧为什么会让外来的特使全权处理荆州事物,以往都是交给州牧的心腹主簿来负责。   虽说此次换了人,但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自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正并不影响他们的月例。   接管荆州府比南枝想象的还要容易,将荆州牧和当日被围在州府的一干人等关押之后,不知情者完全没有察觉到一点异常。   这也是之前吴仁为了有更多时间,去完善其他身份,有意放任荆州州府人员偷懒松懈,结果如今也成了回旋镖打到了荆州牧自己身上。   南枝都觉得真是报应不爽。   对方的每一步,都成了最后反噬自身的养料。   不过小皇子也没有过多时间去感慨,接下来有更严峻的考验需要他去解决。   那场百年不遇的雨,终于在他将荆州牧拿下不久后,如同终于憋不住脾气的小孩,开始下雨了。   南枝看着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绵绵细雨,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小雨,最后会演变出多大的风暴。   雨会越下越大,街上从开始积水到被淹,直到最后大坝决堤引发洪水,带来了一场谁都没有准备的水患。   这场洪灾比豫州的地震更难处理,给他反应的时间更少,只有尚处在小雨阶段的那几天。 第126章   雨已经开始下了, 他的时间不多,南郡开始下雨,其他几个县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荆州这么大一块地, 不可能整个州都下雨。   雨势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大, 这场雨就像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先是用绵密小雨麻痹人心,等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雨时, 骤然翻脸露出獠牙, 倾盆大雨让人猝不及防。   “安排下去,让荆州各县都做好防洪准备, 即便没有洪水也可以避免内涝造成更多损失。”毕竟荆州地势而言下大雨就容易积水。   没碰上这场特殊的大雨之前,每到雨季也是极易产生内涝,先做些预防准备百姓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能急, 比起地震让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 长时间的暴雨导致的洪水反倒有个缓冲期。   他研究过荆州的地势,可以先将低洼地势之中的居民迁移到更高的海拔, 那些本就地势足够高的地方可以先不动。   根据地势高低分一个优先级出来,小皇子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自乱阵脚, 反倒是压力越大头脑越清醒。   南枝没有用府衙之中那些衙役,而是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去通知让各个县配合。   南阳县和南郡不需要担心,肯定会听话, 关键是其他几个县是不是同样听话。   荆州牧不怎么管事, 不仅州府的衙役懈怠,恐怕其他几个县的情况不容乐观。   真正有心做事的还有几个完全说不清,对方会不会认他下的命令也说不清。   正在南枝头疼的时候,他大哥为他带来了一个意外惊喜。   “枝枝?可是愁人手问题?”南珺似乎是来替他排忧解难的。   小皇子眼中一亮, 听到卖关子给忍不住气鼓了脸,这个时候能不能别逗他了?   “大哥,有什么办法你就直说。”别再当谜语人了!   由于皇权不下县的治理方式,很多东西他都没办法插手,荆州情况和豫州不同,豫州好歹袁肃愿意配合他。   荆州根本没这个条件,吴仁还被他秘密关押在牢中,对方不可能如同袁肃那样配合,更别说即便吴仁愿意,他手下的那些县令也不一定全听他的。   这些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并非和荆州牧形成捆绑关系,再加上吴仁也没想过经营这些人脉来碍手碍脚,他的目标也不是当一个州牧就满足了。   小皇子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利用吴仁走捷径的想法,根本就不存在捷径可走。   “你还记得之前我叫孔亮有事吗?”看出幼弟气闷,但南珺就是忍不住继续卖关子逗逗满脸成熟的幼弟。   明明就还是一个小孩,刚脱离稚童之龄没多久,还能在多任性几年,太懂事的孩子也是会让人心疼的。   小皇子不知道大哥那些小心思,只觉得谜语人很气人,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猜到对方恐怕让他师兄做了什么。   “大哥派师兄去做了什么?”南枝思索片刻,也没想到他大哥安排了什么。   南珺揉了揉幼弟的头,嘟囔了一句没耐心。   “让他去豫州调五百豫州驻军,还记得先前大哥找你借虎符吗?”虎符在他手上,自然是他做了些安排。   南枝回想起虎符是怎么让大哥帮忙保管的,起因就是他和伴读出门观察地形,对方在出门前叫住他以出门在外带着虎符容易丢为理由,将东西代为保管。   没想到大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默不作声就搞了个大事!   “哥?!私自调动当地驻军可是重罪!”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随意伸手沾染兵权!   除非如同昭阳那般拉起一支队伍,驻守在边关,即便是这样,兵权最高的掌权者实际上还是皇帝。   未经最高掌权者允许私自调兵,这简直是在仁安帝最敏感的点上蹦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拿下问罪。   大哥向来是最稳妥的人,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南枝简直想看一下他大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怎么敢这么做?即便有虎符,这虎符交托的对象是九皇子而非大皇子。   这种越权放在哪个皇帝心里都会不舒服,大哥不可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皇子急的快要跳起来,却发现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十分淡定的喝茶。   “枝枝慌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南珺拉着幼弟的手让人坐下,“来吃块糕点,是你喜欢的桂花糕。”   这是吃点心的时候吗?南枝这纯属关心则乱,而南珺这个当大哥的也坏心眼,就这样看着幼弟着急。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什么都要小皇子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挡在前面,南珺都好久没看到幼弟的眉头舒展开了。   看着不紧不慢,还招待他吃点心的大哥,九皇子逐渐冷静下来,理智慢慢回笼。   大哥一直以来在分寸这方面掌握的极好,从来没在自制力上出现过问题,甚至事后还能如此有恃无恐。   “爹在离京前是不是交代了什么?”肯定给了大哥特殊时候随机应变类似交代!   “想到了?离京前父亲告诉我他将虎符给你了,让我视情况随机应变,必要时候可动兵权。”他可不是私自调兵,而是得到了最高掌权者的交代。   听到这话,南枝松了口气,还好他大哥脑子还在。   放松下来之后,小皇子才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深秋时节却惊得他冷汗都出来了。   “大哥下次别吓唬我了。”叹气,随后招呼一声去换了身衣服。   毕竟南枝身体并不算特别好,年纪也不大,这种时节一身汗容易伤风。   想到那些苦到难以下咽的中药,南枝表示拒绝生病,能少喝一点药就少喝一点药!   换完衣服小皇子终于从焦虑情绪中走出来,看到悠哉悠哉的大哥,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当时只觉得荆州这趟怕是不会顺利,让孔亮去豫州调兵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谁曾想豫州的五百驻军还没到,荆州牧率先发难。   这种时候还不能随意把人处置了,毕竟一个古董商和一州州牧的判罚流程完全不同。   大皇子心中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先把人关着,压回盛京才能将人解决。   南枝也没想到,这些人应差阳错之下还是派上用场。   不过有了这五百人和没有这五百人确实有着天壤之别,多了五百人他就可以将那些不服管的县令直接武力控制起来。   由不得他们不听话,只有掌控足够武力值的人才能上谈判桌。   这一点南枝十分认同,武力威慑可以不用,但必须手中有能够进行武力威慑的东西。   并且这些人是定国公旧部,对于南枝这个小主人的话执行起来不会拖拉。   南枝将这些人分配到荆州各个县,将豫州调来的五百人留两百人在南郡,三百人送去了南阳县。   其他几个县还是尽量派当地驻军,不然容易惹出麻烦。   小皇子将一切安排到位才松了口气,确认万无一失他还得派信任的人去各个县盯着。   并非盯着驻军做事,而是盯着各县河坝受到雨势影响有没有决堤的情况,一有不对及时汇报。   实在没有更多的准备可做,南枝不由得庆幸他带出来的人手并不算少,盯着大坝的工作他交给了这次负责他安全的护卫。   大皇子看着幼弟有条不紊安排工作,整个人进入一种专注力极高的状态,心中无奈,但也知道正事要紧。   “枝枝?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专注盯着幼弟,觉得对方脸色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听到顾家小子开口询问幼弟的话。   一直安静待在一边,没有打扰兄弟俩相处的伴读,第一时间发现了小皇子的不对劲。   坐在那里的南枝,白皙的脸上爬上两朵红云,眼睛看似专注盯着案桌上的地图,实则眼神涣散注意力已经不在地图上了。   交代荆州各项事务安排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沙哑,如果不仔细一点,或许会以为是话说多了导致,实则并非如此。   以上种种伴读全都看在眼中,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开口询问九皇子是否身体不适。   此时的南枝状态确实不算特别好,之前吓出一身冷汗之后,他就怕生病,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之前在豫州就劳心劳力没好好休息,来了荆州又碰上吴仁这一出鸿门宴,好不容易把荆州牧控制住了,结果又开始下雨,那场原著中的洪灾又悬到了他的头顶。   南珺本是好意为幼弟调解情绪的这一吓,反倒成了导火索,最后让小皇子开始发热。   南枝心里也叫苦不迭,不光是身体的不适,让他更加无奈的是他大哥怕是又要钻牛角尖,觉得是他的错了。   明明大哥已经做到他能做的一切了,根本不是大哥的错。   南珺经过顾清晏的提醒明显也反应过来幼弟身体不舒服,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伸手去碰弟弟的额头。   烫手!   “枝枝你生病了,不能再接着处理荆州事物了,相信大哥,大哥替你看着,你乖乖养病?”南珺轻声哄着不愿放笔的幼弟。   反应慢半拍的小皇子,皱着眉将大哥的话通过大脑迟缓着思考。   大皇子作为隐形储君,他的处理政务的能力毋庸置疑,南枝已经将该安排的安排了,剩下的交给南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好,交给大哥。”小皇子开口说话都慢慢吞吞的。   南珺难得没有自己去抱弟弟,而是让顾清晏将人抱回去,而他坐上了南枝之前坐着的位置。 第127章   顾清晏打横抱着小皇子, 对方双颊泛红皱着眉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里时不时泄露的一点哼唧声,表现出南枝并不太舒服。   熟悉的怀抱气息围绕着, 小皇子安全感满满, 下意识蹭了蹭伴读的肩膀, 缓解眩晕感。   也就是南枝意识不清醒才会这样乖巧, 若不是生病了,被这样抱着, 小皇子绝对会害羞到挣扎着跳到地上。   颈窝传来的热量让伴读忍不住担忧, 这么烧下去不行!   回廊上幸好都有顶,即便下雨也淋不到他们, 小皇子身上还裹着属于大皇子的披风,或许是因为高热觉得不舒服,想扯开身上裹着的披风。   伴读连忙将人抱的更紧, 控制住小皇子不让他乱动, 被限制行动的小皇子闭着眼,似乎觉得不舒服但又动不了, 不满的哼唧两声就不动了。   不让掀披风就不掀吧。   顾清晏将人放到床上,他们前脚到房里, 后脚仲景就带着药箱到了。   看到小皇子第一眼这位神医就忍不住皱眉,快步走到床边,开始给对方把脉, 摸清楚脉象之后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 将这药丸用清水服下,老夫再开副药,三天就可药到病除。”只是普通的伤寒咳嗽,他从随身带来的药箱中翻出了一个药瓶, 倒出一粒药丸交给顾清晏。   这药丸之中加了些许不影响药性的蜂蜜,并不是那种特别苦的药丸,这药主要是起到退热作用。   退热药做的如同糖丸一般也是为了哄孩子吃药,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他们分不清药的好坏,只知道这药苦不能下口。   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再怎么讲,也改变不了大多数孩子喝药嫌药苦而都吐了,对待孩子更加有耐心的神医,就研究出这种味道平和又不影响药性的药丸。   顾清晏倒了杯温水给小皇子喂药,心里也暗自担心南枝不吃药怎么办,好在他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药丸抵到南枝嘴边时,他确实本能不喜欢,用舌头将抵到嘴边的药丸往外顶。   结果尝到味道之后,似乎发现和他过往吃过的药味道不同,表现的没那么抗拒,将这颗药含到嘴里。   伴读见状连忙将小皇子抱好,让人靠在他怀里,他将温水递到对方唇边,由于发热觉得口干舌燥的小皇子碰到这杯水,如同久旱逢甘霖配合的用温水将含在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小皇子后知后觉感受到嘴巴里残留的苦涩,退热药外层裹着一层薄薄的蜜,他含在嘴中那层蜜融化之后被包裹的药暴露出来,就有了苦味。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一杯水将药咽了下去,察觉到苦味之后嘴里什么都不剩,小皇子不高兴哼唧两声,却也还是没有多闹腾。   可能他潜意识明白吃药是为了治病,并不是有人故意使坏。   仲景探了探南枝额头上的温度,看着乖巧不闹腾的小皇子忍不住心软,暗自又往药方上添了几味不影响药性,却能让药更好喝一点的草药。   “等会祛湿散寒的药老夫煎好了直接端过来。”仲景交代顾清晏几句,收拾东西就离开了。   对于神医而言这病真算不上多严重,换个懂一点医术的都能治好,反而是如何让药不难喝才更有难度。   仲景的退热药十分有效,吃下去没过多久明显能察觉的出小皇子额头没那么烫,辗转反侧躺着也不安神的南枝终于不折腾了。   一直关注着九皇子的伴读松了口气,情况好转就行,只是这么长时间,大皇子处理那些收尾工作应该处理完了。   可南珺却没有来看他弟弟,这一点很不正常。   看着睡着了的小皇子,伴读叹口气,他知道大皇子的心思,无外乎自责他导致了南枝生病。   实际上这事不完全怪南珺,是多种复杂条件下导致的必然结果,即便今日大皇子不逗这个弟弟,有其他导火索,小皇子这个病依然会生。   就像是身体高强度使用时间长了,身体太过疲惫,为了提示主人能够好好休息,便会以发热的方式发出警告。   想到仲大夫说小皇子这是积劳成疾,情绪陡然之间大起大落引起的风邪入体,问题并不算特别严重。   即便没有大皇子这一出,以小皇子高度紧绷的神经而言,过段时间也是要生病的。   只不过是提前将病引出来,这说不定也能算是一件好事。   比起压抑到极致的爆发,如今这种提前反倒是对身体损害更小。   顾清晏不在意大皇子的感受,他却知道南枝醒后定然不希望大哥因为他太过自责。   他叫了个人去通知南珺,小皇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退热了。   南珺还坐在大堂那张处理政务的椅子上,那些幼弟还没处理完的,他也照着对方的安排分派下去。   已经处理完这些事物的大皇子,照理来说应该去看望生病的幼弟才是,只不过想到枝枝是因为他的失误导致生病,就有些不敢去见弟弟。   也不知枯坐多久,有一护卫跑上前汇报九皇子已经退热,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南珺听了这消息松了口气,但当护卫请示是否要前往看望幼弟时,他犹豫了。   枝枝真的想见到害他生病的大哥吗?   可是一直避而不见,幼弟是否会认为他这个大哥一点都不关心他?   他也知道这人只可能是顾家小子派来的,这么点时间即便枝枝病情有所好转,也不可能马上醒过来让护卫来给他汇报。   即便是幼弟差人来报平安,也不该是这个内容。   “……走吧。”南珺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承担得起犯错的代价。   只是涉及到幼弟他容易乱了方寸,反而畏手畏脚进退两难。   还是因为太在乎这个弟弟了,才会如此不果决。   进到幼弟房间,发现对方已经醒了,而仲景用托盘端着一碗药站在一旁,而顾清晏则扶着枝枝靠在他怀里。   将伴读当做靠垫的小皇子,看到大哥眼睛一亮,他还以为对方会选择躲他一段时间。   对于大哥别扭的性格,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或许要等他好一点,能够下床之后去找大哥聊聊,才能让对方不再钻牛角尖,乖乖从死胡同中走出来。   结果他貌似小瞧大哥了,大哥比他想象中要更勇敢。   其实南枝不知道,如果伴读没有派人去通知一声,告知小皇子生病的种种情况,恐怕对方真的会如同他预计的那般钻牛角尖。   “大哥……”九皇子艰难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轻唤南珺。   听到幼弟的呼唤,大皇子心软成一片,也顾不上自己和自己较劲,连忙倒了杯水端到弟弟面前。   南枝接受了来自大哥的好意,喝了两口水润嗓子,觉得舒服不少。   一旁仲景看到兄弟俩的互动,挑眉之后打断。   “该喝药了。”   听到要喝药,看着还是热乎的中药南枝整张脸都变得皱巴巴的,从头到脚写满了抗拒。   这黑黢黢的药看着就不好喝,一旁喝过仲景的药,同样知道对方药有多难喝的南珺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药难喝,就不让弟弟喝药。   回想起原著中少有的,寥寥数笔描述患者喝仲景开的药的片段,南枝就忍不住心有余悸。   怎么都下不去手端起这碗卖相不好的药,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南枝还是颤抖着手朝着那碗药伸过去。   仲景看着房间内这里人的神情觉得十分有意思,那个曾经喝过他药的老大明显心有余悸,而那个小的或许是从大的那里听说了什么,明显也对他的药有所顾忌。   小皇子身后的那个小狼崽更是一脸紧张,戒备的盯着他,像是害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仲景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似乎并没有对这个狼崽子做什么吧?   随即想起对方曾看到他对南珺下黑手的画面,想来也是担心他对南枝做什么。   随即又觉得好笑,他真要做什么,他们盯着又能改变什么呢?   “别看了,趁热喝。”仲景看着小家伙颤抖的受忍不住恶趣味,不告诉对方他没故意将药弄的难喝。   南枝也明白,既然生了病,要想好自然要吃些苦头,干脆也不磨蹭了,拒绝伴读喂他喝药的意思,直接自己就端起药碗,如同壮士断腕般果决往下灌。   温热的药液并不烫嘴,与想象中的奇怪味道不同,虽说也是带着药材的味道,却并没有那么苦,颇有几分后世凉茶的味道。   并不难喝,相较于药而言,甚至还能算得上好喝。   喝完药的小皇子忍不住瞪大双眼,愣愣的望着仲景回不了神。   对方竟然能开出不影响药性,同时味道不难喝的药?!   “枝枝?怎么了?”南珺担忧的望向呆住的幼弟,以为药太难喝了,被苦成这样。   顾清晏拿着事前准备的蜜饯,看着喝完药的小皇子呆呆的望着仲景,忍不住皱眉,这是被难喝到傻了?   “……甜的?”半晌小皇子才开口,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不会是他病糊涂了,连药都能觉得味道不错?   “你还是个小崽子,当然不能如同大人那样吃苦。”明明是在双标,这话仲景说的却十分理直气壮。   妇孺在他这向来又特权,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多吃点苦怎么了?   南枝年纪本就不到十岁,半大的孩子,连少年郎都算不上,和他身边的伴读相比,更加显小如同一个小可怜。   仲景自然不会故意去折腾他。 第128章   南枝并不知道仲景对他使用了幼崽特权, 他只是心中暗自嘀咕,神医是不是有些恶趣味?   就喜欢看着别人喝下奇怪味道的药,所展现出来的扭曲神色?   由于他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考虑到自家大哥如今摇摇欲坠, 十分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觉得还是不要刺激大哥了。   药并不难喝, 其实用不上蜜饯,不过南枝还是接过了果干。   小皇子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房间内的都是人精,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那些小表情。   给小皇子当靠垫的伴读挑眉,心里清楚大概是仲大夫并没有折腾人, 还特意将药弄的更好下咽一些。   顾清晏也没有那么不识趣,明明小皇子想要含糊带过去,他还将这事挑破, 瞥了一眼大皇子,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想必也猜到几分。   大皇子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没有呢?很显然他也是发现其中的异常。   刚开始他也没发现, 幼弟病了他自然更关心弟弟身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他喝过仲景的药, 自然知道药的味道有多么古怪。   随即幼弟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猜到恐怕幼弟喝到的药和他的完全不同。   他对于弟弟倒是没什么负面情绪,只是看向仲景的目光带上不善, 这人果然就是故意折腾他!   仲景觉得这几人的神色变化十分有意思, 对于大皇子压迫性目光,他直接选择无视。   这位神医向来只会随心而为,南珺又不是他需要特殊对待的那一类人,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害怕吃苦不成?   他上前两步, 无视南珺和顾清晏戒备的目光,快速伸手在啃着果干的小皇子头上揉了揉。   总有一种在摸毛茸茸小动物的感觉,和摸他养的那只灰兔的手感还有些不一样。   突然被摸头的南枝愣住了,果干都忘了继续吃,生病的大脑带着几分迟缓,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乖乖的任由对方揉乱他的头发,还是顾清晏率先反应过来,带着小皇子躲开仲景还准备继续作乱的手。   看着仲大夫似乎动手还没够,南珺直接用自己隔开两人不让对方再对自己弟弟动手动脚,摸两下还不够?还想继续?   看着把他当贼防的两人,仲景不以为意,心中暗自啧了一声,真碍事。   不过过了一把瘾后仲景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越看越乖巧的小皇子,对比着身边守着的两个凶神恶煞的“恶霸”,越发像一个小乖乖。   南枝看出来仲景已经准备收手了,现在还装模作样主要还是恶趣味发作在逗弄人。   扯了扯挡在身前的大哥,示意对方坐下,别再和仲大夫大眼瞪小眼了。   然后拍了拍伴读示意对方放松,他靠着对方的后背明显感受到肌肉的紧绷,由于生病肌肉隐约传来酸痛感,靠着硬邦邦的胸膛小皇子觉得不舒服。   感受到顾清晏放松下来之后,他才安心的继续啃果干。   “啧,没意思。”仲景看到小皇子这些小动作,他属于对方越不服气他越来劲那一类人,如今都偃旗息鼓了,他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   南枝觉得心累,身边人各有特性,很多时候他在中间做调解人也很无奈。   好在所有人都愿意给他面子,愿意在他面前和和气气。   “仲大夫,别逗他们了。”带着沙哑的软糯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明显精力并不算太好,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和他们交流。   看着这样的小皇子,仲景选择妥协,给小病人一个面子。   “行了,身体还没好就多休息。”一个半大的孩子操那么多心。   顾清晏察觉到小皇子眉眼间的倦意,小心将人放回床上,然后将被子给小皇子掖好。   躺好的南枝眨巴眼,明明觉得疲倦,但躺下之后却睡不着,看着床边的三人,他还是顺从的闭上眼,他不睡这些人要担心的。   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反倒是更加敏锐,他察觉到有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熟悉的气息——是大哥!   确认他退烧后就收回了手,随后他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他们走远了一些,耳边传来刻意压低声量的对话,模模糊糊听的并不真切。   本来没有任何睡意的小皇子,在耳边催眠的对话声反倒睡意越来越浓,或许是生病之后身边有人陪带来的安全感,让他放松下来,很快他就没有办法再集中注意力听到大哥他们在说什么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种特质在南枝身上倒是并不合适,或许是仲景的医术确实高明,第二天小皇子就觉得好多了。   比起前一天浑身酸痛,脑袋昏昏沉沉反应迟钝,经过一天休息,整个人身上都觉得特别轻松,如同甩掉了身上压着的大山,头也不觉得晕了。   “清晏,我真的没事了。”南枝看着拦住他,不允许他去处理荆州相关的事物。   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雨,不仅没停还有下大的趋势,让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养病根本没办法安心。   更别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也是通过这一次生病,南枝才明确的察觉出这位医术天花板到底是什么水平。   以往他不是没有生过病,每次生病帝后都十分紧张,并且他的体质不算特别好,每次喝药效果都不是特别好。   从生病到彻底好起来,少说也要五天,皇宫之中的太医,已经是整个大夏医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他们的医术绝对不能说差,但皇后生下南枝时已经算得上高龄,再加上仁安帝身体并不算特别好。   南枝从出生起身体就不算多健康,随着年岁渐长慢慢好了一些,不过生起病来没那么容易好起来。   而仲景一副药就让他好起来,他从来没有在生病第二天身体状况这么好过。   既然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不该再在房间里躲懒。   “枝枝,仲大夫说你彻底好要三天。”所以乖乖听话养病,伴读满脸写着不认可,将人拦在房中不让小皇子出去。   顾清晏跟着小皇子好几年了,也看到过对方生病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如今在仲景的治疗下确实比以往要好的更快一些,可对方双唇依旧没什么血色,一看就还没完全好。   南枝忍不住生气,可理智也明白伴读是对的,可他的时间不多了!雨势看着逐渐变大,他根本安心不下来!   “清晏,真的没事。”无奈。   伴读看着小皇子的坚持,干脆曲线救国。   “枝枝,难道你不相信大哥吗?”他知道该怎么让小皇子愿意听话。   不得不说,顾清晏真的很清楚怎么去应对小皇子,这话一出南枝也不闹着一定要去处理荆州政务了。   他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大哥,相信归相信,可大哥根本不知道未来将会出现一场怎样的灾难。   南枝咬牙,况且即便大哥知道可能有洪水爆发,对方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放到千年之后,科技大幅度进步的情况之下,面对天灾也属于无力阻拦,只能尽量避免损失,灾后重建和救援效率更加好一些罢了。   如今荆州什么都没有,如果要避免损失,也只能将百姓往高处引,尽量以人为主,那些财务损失就没办法了。   刚刚负担了豫州灾后重建的所有支出,财大气粗如南枝,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再次调度那么大量的资金。   并非他掏不出这么多银两,而是这么大量的资金流动需要时间。   好在吃力却不是完全没办法,南枝心里有了章程,却不能让大哥出面,看着伴读的坚持,想到即便他说服了伴读,大哥恐怕也不会认同他带病工作。   “你叫大哥倒是越来越顺口。”小皇子嘟囔两句,“那可以把大哥叫过来吗?”   反正他再休息两天也能继续接手,不如提醒大哥注意预防洪水。   看到退了一步的小皇子,伴读也知道不能逼太紧,况且只是要见大皇子罢了,也不算特别过分的请求。   他们达成共识之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房间大门没关,单手托着托盘,空着的那只手敲了敲大开的门,将房间里的两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吵完了?那就喝药吧。”仲景也不知道靠在门口听他们争执多久,等到他们达成共识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小皇子看着轻松的仲大夫撇了撇嘴。   “我和清晏没有吵。”不服气小声反驳。   他们明明是再正常的讨论,哪有在吵架?   仲景轻笑一声,也没在意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反抗,只觉得这样的小皇子特别讨人喜欢。   将药端给对方,示意小皇子该喝药了。   虽然药并不算难喝,但仲景还是给小皇子准备了蜜饯果脯,或许是乖乖吃果干的南枝看着太满足,仲景还是又给他带了这种小零嘴。   南枝有心理准备,再加上之前的药确实不难喝,这次端起药碗的动作十分利落,不像前一天端碗的手都在抖。   一口将药灌下去,还是刚好入口的温热,带着甜味的药一点都不难喝,喝完之后还有小零嘴可以吃。   可以说这大概是小皇子喝药最积极的一次,以往在皇宫之中不仅想方设法避免喝药,还会偷偷将药倒掉。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吃这份苦?   只有吃药的时候,小皇子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童。   如今认识了仲景,南枝觉得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以后不需要再吃苦苦的药了。 第129章   仲景不清楚南枝带着些许幼稚的心理活动, 但看到脸上挂着笑意的小皇子,忍不住觉得对方好哄。   南枝看着脸上出现诡异笑容的仲大夫,忍不住觉得背后凉凉的, 莫名有种被盯上的恶寒, 又不像有什么恶意, 反而像是被痴汉盯上的小猫咪, 会被强行翻开肚皮被人吸的错觉。   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可是打量仲大夫对方也没有什么异常, 应当是他的错觉?   看到伴读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小皇子微微皱眉,又快速松开, 没有恶意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没注意到,伴读在他转过头后,看向仲大夫的目光算不上友好, 像是警告心怀不轨之人, 少打什么歪主意。   仲景那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唬住的人吗?相反还长了一身反骨,越不让他做什么, 他反而越喜欢唱反调。   主打一个看不惯他,又奈何不了, 把人给气死。   之前他对待大皇子是如此,如今面对顾清晏的挑衅他亦是如此。   不过他也没在南枝面前将坏心眼暴露出来,他并不希望小皇子讨厌他。   仲景本人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 但他我行我素惯了, 也不习惯迁就他人,再加上他医术这一方面一骑绝尘,没有见到比他还厉害的,有求于他的患者也都言听计从。   身上带着几分恃才傲物在所难免,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为恶心思,除了脾气古怪本性还是一个好人。   南枝甩开被盯上的恶寒,看着和昨日完全不同的果干,眼睛忍不住一亮。   “好甜!这是何物?”做成果干的蜜饯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吃起来却特别的甜。   仲景轻笑一声,也没卖关子,这果子原本也属于药材的一种。   “这东西叫金不换,小孩子家家没见过也不奇怪,它也可以做一味药材。”   金不换?   怎么叫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他看着手里看不出原样的果干,既然算是水果,那应该也算是农作物的一种?虽然仲大夫说了这东西还能充当药材,但万一也属于农作物呢?   心中默念果干的名字,在农场的百科全书之中试图找一个答案。   农场里的百科全书闪了两道光,小皇子明白这算是认可果干算是农作物的一种,用意识接收金不换相关信息,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吃的是什么。   百科全书上也明确标明了,这东西不仅仅算作农作物,也算做药材大类之中。   也是因为带有食材性质,百科全书才能将其相关全都现实出来。   这像是在钻空子,不过得了好处的南枝表示愿意装糊涂,当做不知道农场钻空子给他资料。   金不换就是后世的罗汉果,一根藤上能结一大堆果子,也有一种说法,罗汉果是因为一根藤上能结十八颗果而有此名。   如今佛教还并没有传入大夏,甚至这个时候佛教起源有没有都未可知,最起码原著当中没有丝毫关于寺庙僧人的描写。   反倒是有方士这种道教前身的类似行当,不过还没有形成相关体系。   南枝忍不住晃神发散思维想到其他事上,半晌才想起继续看罗汉果相关资料。   其实罗汉果也并不是正好一藤十八颗果,而是可以挂好多,并且这种虽说叫果,实际上它是葫芦科应该算是瓜,尝着甜实际上糖分热量并不高。   若将其作为药材使用则有清热止咳,化痰平喘的功效,正好南枝对症,不仅好吃还对身体有好处。   仲景看着小皇子缩在床上小小一团,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神游天外,接着又恍然大悟好像终于知道手上的果干到底是什么。   “金不换吃了可以止咳对吧?”终于看完罗汉果所有信息,也明白仲景为什么这么准备。   “是,老夫再送些炮制好金不换,记得让顾小子泡给你喝。”金不换泡水喝了喉咙会舒服一些,想到南枝并不怎么会照顾自己,仲景还是将任务交给顾清晏。   不管怎么说,这小狼崽对于小皇子的事绝对够上心,完全可以放心交给对方。   顾清晏点头,示意届时会派人去取。   “这点小事就不用清晏了吧?”南枝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仲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交代接下来的事。   “老夫还开了张方子给厨房,这几天让他们做药膳给你调理身体,记得吃完。”病好之后药膳还可以接着吃,小皇子先天有些许不足,不算严重但也需要养养才能好。   听到药膳,南枝头都大了,手上的果干都不甜了,小脸皱巴巴的,又觉得马上就要进入“苦”日子了,还是抓紧时间把握剩下的甜。   更加一小口一小口品尝这块果干,如同吃了这块就没下一块了。   看到这样可怜巴巴,将一块不值钱的蜜饯当做宝贝一样,仲景觉得好笑,出于坏心眼他没有告诉对方,他安排的药膳都是挑味道好的让人去做。   等到药膳端上来,小皇子自然知晓自己想歪了,实际上仲景根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还费尽心思给他想出了不用吃苦就能养好身体的方子。   可以说仲大夫在南枝身上花的心思绝对是最多的那一个,没有那个患者有这份待遇,即便是过往的老弱妇孺,他虽然有些关照,却也没事事细致到如今这个地步。   当事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他向来讲究一个随心而为,仲景看小皇子顺眼,愿意多替南枝解决一些麻烦。   做安排时还考虑到了小皇子的口忌问题,特意选对方喜欢吃的。   南枝不知道面前的这位神医双标起来有多夸张,听到对方的安排,虽然觉得未来生活一片无光,但还是决定谨遵医嘱。   就那么点蜜饯,他在怎么小口吃,很快也吃没了。   “好,吃药膳。”嘴里残余的甜味,让他想到还有罗汉果茶可以喝,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同时他也在猜测仲景给他安排的药膳是什么样的,万一没有那么难吃呢?   小皇子心里知道药不难喝已经算是仲大夫照顾他了,如今又希望药膳也不难吃,多少有几分得寸进尺。   仲景也没多解释,端着空药碗就告辞了。   直到伴读端上一盘山药山楂糕,放到床头的小几之上。   “枝枝,药膳。”伴读眼中带着笑意,明显也知道小皇子苦恼药膳苦恼了好久。   他派人去拿金不换,自己去厨房将其中一道能算作糕点的药膳端了过来,看到这盘山楂糕他就知道仲大夫之前故意逗小皇子。   这次他们出门在外,他们带着的护卫中,有一人颇有厨艺天赋,经过南枝指点手艺与其他人相比已经算是佼佼者。   这次的药膳也是由此人负责。   看着眼前卖相极佳的山楂糕,南枝不确定的指着问:“这就是药膳?”   看到伴读点头,他才将信将疑的拿起一块糕点,半晌没能往嘴里放,不知道这山楂糕是不是只是卖相好。   “尝一尝?”伴读看着一脸谨慎的小皇子心中越发愉悦。   南枝做好了心理准备工作,眼睛一闭心一横,张嘴咬了一口山楂糕,做好了苦到掉渣的准备。   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块山楂糕和仲景给他开的药一样,味道全都是他能接受,甚至还有几分喜欢的。   “好吃!”小皇子吃到山楂糕双眼亮晶晶的,不需要催促,他就将手上剩下的糕点两口解决掉。   虽然被称之为药膳,实际上一点都不苦,除了山药和山楂,他还吃出了枣泥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糕点不多,只有三块,南枝也问伴读吃不吃,对方笑着让他自己吃。   “药膳的量,仲大夫方子上都写了,枝枝自己吃吧。”顾清晏看得出来这山楂糕的味道应当不错,但也没有抢小皇子糕点的意思。   他并不重口腹之欲,只是希望有仲景开的药膳,小皇子能够多吃一点,身体也能更壮实些。   以往这个分量的糕点下肚,南枝恐怕就吃不下其他东西了,总要身边人多哄哄才愿意多吃两口。   “大哥和咱们一块用午膳吗?”吃完三块糕点,南枝难得有几分意犹未尽,甚至还觉得有些饿了。   听到这个问题伴读眉梢之间带上几分喜意,这还是少有的小皇子自己提出要用膳的请求,虽然捎带上了大皇子,但这种愿意吃东西的行为总是一个好的开头。   “听到枝枝胃口大开,向来大哥自然是愿意陪你一起用膳的。”关于南枝吃饭困难的问题,已经是他身边一圈人的心病。   听到他主动愿意好好吃饭,想来大皇子也会回来陪着南枝用膳。   顾清晏派人去请南珺,并且让人告知是九皇子想邀大皇子一同用膳。   南枝被伴读看着有几分不好意思,明明以前他虽重口腹之欲,但食量并不佳,不会像这样好的胃口。   细思之下,也知道仲景给他开的药膳方子十分精妙,说不得照着吃他能长的比伴读还要高。   南枝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点小小的野望,即便知道未来的顾清晏能长到一米九以上,他还是忍不住幻想,万一他也能长那么高呢?   伴读并不知道因为仲景这小小的一碟糕点,让小皇子开始做起了怎样一个了不起的梦,也不知道最后梦想破灭了小皇子有多郁闷。   顾清晏只是看到终于又高兴起来的南枝悄悄松了口气,比起带着一堆心思,开心这样的情绪反倒更适合小皇子一些。 第130章   未来的事暂且不提, 正处于生长期,对于未来身高还带着憧憬的南枝,目前心情还是十分好。   特别是看到大哥如约而至, 陪着他一起用午膳的时候, 小皇子心情就更快乐了。   “大哥, 坐。”南枝从床上爬了起来, 将挂在床头的外袍穿好,被伴读按在床上休息了一上午, 终于能换个位置活动活动了。   他和大哥一同落座, 用膳的圆桌在会客厅旁的小厅之中,他们等着小厮去厨房端菜的空档, 南枝让伴读帮忙将泡好罗汉果茶拿过来。   小皇子就着下雨天开始和大哥谈起荆州防洪问题。   “荆州地势特殊,官道上的排水不好,更别说那些偏僻小路, 每次下雨街面上定然积水。”只是根据地势高低不同, 有的积水积的深,有的积水积的少。   将之前在府衙大堂南枝还没有来得及就地图交代一些事, 继续和大哥交代清楚,顺便弄清楚大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调兵。   “枝枝的意思是怕雨势变大, 街道积水将民居商铺都淹了?”积水这事算不上大事,荆州下雨几乎没有不积水的时候。   街旁的排水渠深度不够,流入河道之前就先漫起来了, 对于积水的应对可以说不会有比荆州人经验更丰富的了。   甚至根据雨势大小, 大概能够判断水会淹多高。   “不仅仅是积水问题,我担心会发大水。”除了南阳县他又重新检查,大坝确实用水泥加固外,其他几个县是什么情况完全一无所知。   按照荆州牧的松懈管理来看, 恐怕情况都不容乐观,原本他还想去看看南郡这边堤坝的情况,结果一系列的事让他根本没能得出空闲。   大坝质量不达标的情况下,南枝已经做好迁移百姓的准备,他记得原著中虽然没有具体描述这场洪水,却写了是从哪个郡开始。   州府所在的南郡与冯凤熙所在的南阳郡情况稍好一点,最严重的是洪水爆发地江夏郡。   其郡也受波及,但比起直接面对洪水的江夏郡相对情况好上不少。   “你担心洪水爆发?”南珺严肃起来,荆州这么些年虽然年年淹水,但还没到洪灾的地步,顶多就是内涝频发。   一旦发生洪水那就是天灾,内涝顶多是有些麻烦,造成一定财产损失,洪水不仅会造成财产损失,还会带来大量人员伤亡。   “无论如何,预防总是无过,虽说荆州多年未发生过洪灾,但咱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特别是离荆州不远的豫州刚经历地龙翻身。”   难免不会影响到荆州,这是南枝的言外之意。   南珺听了这话默默点头,这话说的在理,确实要考虑到豫州对荆州的影响。   更别说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不仅没有停的趋势,还越下越大,保不准真有可能发大水。   这种预防总归有备无患,南枝看到大哥愿意配合松了口气,就怕大哥觉得他小题大做,太过折腾人。   好在大哥还是理解认同他的说法,并不觉得他的小心谨慎是多此一举。   “枝枝觉得应当从哪个县先展开转移?”要让地势低的往高处转,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为了保证效率,定然要分批次来。   “从江夏郡开始吧。”小皇子假装思考,沉吟片刻就装作不经意间说出这个位置。   南珺也没怀疑幼弟说这个地点另有目的,毕竟从地势上来说从江夏郡开始确实也挺合适。   荆州有一特点,除了水多就是山多,完全可以有组织的将百姓安顿在半山腰的山洞之上,再不济让驻军配合南枝带来的护卫进行安营扎寨。   之前他派到荆州各地的人陆续通过信鸽汇报消息,除了南郡以外只有南阳同样在下雨,其他几个郡都还没下雨,这种情况安排转移反倒时间充裕。   南枝后知后觉体会到皇权至上的好处,那就是上位者无论颁布多么不合理的条例,只要没有触碰到百姓心中的那条线,他们都会乖乖配合照做。   即便不理解也不敢与官争,小皇子没有如同在豫州那般使用软硬兼施的手段,荆州情况和豫州完全不同,并且他也不像在豫州时那样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抚。   只能不做任何解释,先把人一步步转移到山上才是,等到洪水爆发,这些百姓躲过一劫,自然也不会再计较当官的为什么强行让他们上山。   小皇子和大哥商量好了一系列防洪准备,包括发大水之后该如何安抚百姓,如何重建都有了大致章程。   旁听给他们倒茶的顾清晏若有所思,小皇子的一些安排措施可以说是让他大开眼界。   别说是这位伴读,连大皇子都忍不住为这些灾后各项安排异彩连连。   南枝也不是凭借自己想当然去规划,而是从农场之中得到的一些书籍中,学习来的后世关于后勤学,还有应对各类大灾之后的重建报告,研究出来适合大夏的重建方案。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可以说自从有了农场之后,他就一直在为原著中描述的几场天灾做准备。   随着抽到的资料增加,一直修修改改查漏补缺。   可以说做了三年准备,在大量超越时代的资料支撑下,足以让小皇子应对一系列突发情况。   除了荆州牧这个千面人外,其他的在没有能够影响他的。   南枝的药膳是单独做的,而顾清晏和南珺则吃的正常饭菜。   菜上齐后,他们不再聊公事,而是一起去小厅用膳。   或许是担心南枝不会乖乖吃药膳,仲景也在听到南枝用膳的消息后,过来进行监督,也决定留下来一块用午膳。   结果人都全部上桌之后,仲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突然变了脸色,眉头紧皱,并且还特意查看了小皇子单独装在小罐之中的鸡汤。   “有何异常?”南枝知道仲景不是无缘无故就如此的人,多半是对方发现了什么。   “桌上的汤里有附子。”仲景脸上神色难得正经起来,足以看出这事并不小。   桌上除了南枝觉得仲景口中的附子有几分耳熟,在场另外两人脸上都是茫然。   “附子是何物?”南珺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仲景拿着汤勺从大盆的鸡汤之中,舀出一块长得像菌菇的东西。   “这就是附子。”   南枝皱眉,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听着耳熟,于是用百科全书去查,看看是否有所发现。   想来让他觉得熟悉的,极有可能是如同罗汉果一般,即为药材,也为食材的农作物?   结果百科全书毫无动静,这东西不能当做食材!   南枝看着仲景拿着的汤勺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东西,如果仲景不说这东西叫附子,他都会将其误认为是某种菌菇。   毕竟不是完整一个,切成小块实在难以分辨。   既然不是食材,证明附子为不可食用,最起码属于不能直接服用范围,南枝看向汤勺中的附子,眼神瞬间警觉。   “附子是否不可食?”南枝轻声询问。   这个问题一出,伴读和大皇子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一个不能吃的东西出现意味着什么,恐怕不会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人了。   特别是听到仲景的解答之后,这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附子是一种有毒的药材,它还有一别名叫乌头。”   听到乌头,南枝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附子耳熟,乌头之中带有一种名为□□的成分,不需要多大剂量,只要服用就会有生命危险。   放到如今这种医学条件之下,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至于南枝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还是因为看到过有人贪吃,将附子煮烂了想尝尝它的味道,结果就是被送进医院抢救。   并且一点都不出乎人的意料,这是一位云南人。   为了防止有类似好奇心旺盛的人作死,当时这个新闻特意报道了,而南枝又正好看见了,心里留了个印象。   时间隔的太长,乍一听这名字觉得耳熟,想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听到仲景说这东西叫乌头的时候,南枝才彻底想起来。   “可否致命?有法可解?”这是南珺最想知道的。   “致命,无解。”仲景回答十分简洁,若不是还没找到解决附子中毒的方法,他也不至于脸色如此难看。   附子虽说是味药材,但要将其毒素去除干净,再制成药材,其中工序十分复杂,如今眼前这个明显并未经过任何处理。   若是今日他没来,除了小皇子用的单独药膳逃过一劫外,另外两人都要当场毙命。   甚至如果他没有给小皇子安排药膳,也没有突发奇想来找南枝,恐怕屋里这三人都要命陨在荆州。   这明显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有预谋的安排,下手狠毒又隐蔽。   “这是人为。”顾清晏这话说的十分肯定。   小皇子忍不住咬唇,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此毒手,他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被关在牢中,有专人看守的荆州牧!   这种情况之下,对方还能搅动风雨!   吴仁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将消息传出大牢的?看守此人的根本不是本地衙役,南枝就是担心出现如今这种情况,特意安排的自己人。   结果对方还是绕过层层守卫,成功在他们的饭菜之中做了手脚,如果没有他生病这个意外,对方现在怕是已经得逞。   而整个荆州州府都会因为他们三个的身亡乱起来,对方就可趁乱逃出来,然后再将南枝带的护卫一网打尽,再慢慢收拾残局。   这手段十分符合荆州牧本人的性格,既狠且毒。 第131章   想明白这背后的设计, 南枝手脚都凉了,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如同看着洪水猛兽。   “除了我的药膳, 其他的都撤了, 让人盯着重做。”即便心有余悸, 他们也不能不吃东西。   仲景检查过, 他的药膳没有问题,如果没有药膳, 他也是要和大哥他们共吃一桌菜的。   他的药膳是他们带来的心腹动手, 而有问题的饭菜则是荆州州府原有厨师动手。   可是厨师烹饪时,全程也有人盯着, 食材也是他们自己人采购,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如此防不胜防,他能想象得到大司马是怎么被吴仁当做工具, 金蝉脱壳逃离大牢。   此人十分记仇, 恐怕是从大司马背刺他起,当时的古董商就下定决心用对方当做脱身工具了。   而南枝一而再再而三的坑了他, 从未吃过亏的荆州牧,却反复在一个人身上吃瘪, 甚至不止一个身份,而是换了身份之后依旧没占到任何便宜。   再一次被关入大牢之后,对方彻底动了杀心。   这位从出生起就被隐藏起来的福王之子, 已经成了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 任何朝着他伸出的手,无论善恶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咬上一口。   而南枝成功躲开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毒牙,小皇子本人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农场给他增加的生命点, 恐怕根本不可能这么巧被他躲过去。   “以防万一,这药膳也一起重做吧。”南珺看着陷入后怕情绪的幼弟,轻声开口安慰。   他了解自己弟弟,既然要重做,那么枝枝定然是要等着给他们新做的午膳重新上桌,再一起用膳。   等到他们饭菜做好,恐怕枝枝的药膳都凉了,不如一起重做。   “可是……”南枝皱眉,大哥他们要吃的菜里被下毒,撤了重做是无可奈何,可他的药膳没有任何问题,重做未免浪费。   几乎是他一开口,伴读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不用担心浪费,我看过仲大夫的方子,普通人也可食用,不若让护卫们分了。”一人分一点就当主子赏赐了,既不会浪费,手下得了小皇子的赏,也会更加忠心。   南枝还有些犹豫,毕竟他不是一个土生土生长,适应了这种上位者一切赏赐都是恩荣的模式,总觉得将自己不吃的剩菜剩饭当赏赐有些折辱人。   即便他的药膳碰都没有被碰过,完全是干干净净和剩饭扯不上任何关系。   主要是心里多少觉得别扭,在场的除了仲景,另外两人都是了解南枝性格的人,自然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劝小皇子。   “枝枝,药膳尚未动筷,不若当做专门做来赐予护卫的,如何?”南珺的言外之意是劝幼弟,干脆别想那么多。   这药膳虽说端上了桌,但除了仲景检查饭菜是否有问题看过一眼外,可以说原封不动,不存在任何折辱的意思。   思索片刻,小皇子想到他并未动筷,这才点头默认大哥的安排,将药膳赏下去后重做。   “放心吧,老夫开的都是温和滋补的药膳方子,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毕竟南枝年岁小,他要给小家伙补虚也不可能刚猛用药。   很多时候不是越补越好,身体虚弱的往往容易虚不受补,过于强健的体魄,如同顾清晏这般的,如果进行大补,恐怕会补到流鼻血。   所以这个补特别讲究,仲景就是根据小皇子的体质循序渐进,以食疗的方式潜移默化将对方的先天不足给补上。   因此也没用什么药材,而是精心搭配的食补计划,长期吃下去也不会对身体造成额外负担。   南枝尚处于孩童阶段,平时虽然处事成熟,但身体还在成长期,这个阶段如果能够补充足够的营养,身体吸收的好自然就会将原本不严重的不足补齐。   就和小孩子体弱多病,但随着年岁增大身子骨就会慢慢硬朗起来一样。   仲景做的就是尽量激发这种成长期间自带的修复力,来将小皇子的身体调养好。   南枝听了仲大夫的话后,心中暗自嘀咕,都说医食同源,恐怕这位神医除了医术高明,在养生延寿方面应当也是颇有建树。   看着实际年纪未知,外貌看上去却和他大哥年龄相仿的仲景,这人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活招牌。   听了仲景的话,南枝心里确实舒坦不少,不会对护卫们造成伤害是最好,毕竟这些护卫也陪伴了他好几年了。   三年前仁安帝将他们安排给他之后,只要是他出门都是这些人跟着,不出远门,只在盛京之中,这些人也是分成几组轮换保护着他。   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都对他尽心尽力,他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让人盯好,从今往后咱们自己人的吃食,都由自己人动手吧。”从采购到上桌全过程都不能让荆州州府的人过手了。   不然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巧的被发现,那就不好说了。   荆州牧对他们动了杀心,并且还直接动手,照理来说这样的毒蛇最好打死,不然很容易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他们想绝这个后患,可程序上不允许。   “不若找个借口,让荆州牧意外亡故。”顾清晏这话说着带上冷意,他不介意有人算计他,想要他的命。   大不了就各凭本事,他自认命硬,丝毫不畏惧这些阴私算计。   可这个接受范围并不包括,将小皇子连带着一块牵连进去,甚至是直接针对九皇子本人开展阴谋诡计。   吴仁觉得被羞辱,吃了大亏于是动了杀心,顾清晏也因为荆州牧的杀心而动了杀心。   “……”南枝没有回话,其实他也想过多留吴仁一天都是后患无穷,明面上无法动手,他是不是该另辟蹊径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走流程时间花费太长,难免会夜长梦多。   就在南枝下定决心,准备制造“意外”解决这个大麻烦之际,一护卫神色匆匆的小跑进来。   小皇子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启禀大公子、九公子,吴仁不见了!”   护卫话音刚落,南枝心中预感成真,他反倒有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对方又跑了,他反倒冷静下来。   也对,毕竟是原著中蹦跶到大结局都没下线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他解决了。   即使他把人关起来了,对方才是在荆州经营多年的荆州牧,对方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这也是之前南枝犹豫到底要不要按照规定做事,实在是这人有些邪门,同时还滑不溜手,十分擅长金蝉脱壳。   结果仅仅是犹豫这么一小会儿,对方就又跑了。   其实吴仁跑了也不算完全是坏事,对方这么一跑,他自然可以将对方荆州牧这个身份给撕掉。   他还得谢谢荆州牧为了维持其他身份深居简出,认识吴仁的除了吴家人外,知晓荆州牧本人长相如何的人不多。   这就给了南枝机会,只不过他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吴家不至于借机发难,破坏他的计划。   “知道对方往哪跑了吗?”小皇子食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九皇子会责难他们这些看守之人,毕竟确实是他们失职让对方跑了,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从他们不间断轮换的盯梢中逃出去的。   其他的护卫答不上来,但要说对方往哪边跑了,他还是能回答得上。   “咱们留在城门的人见到吴仁往江夏方向去了。”只是之前不知道吴仁又跑了,只是觉得背影疑似吴仁。   “江夏?”南枝手指微顿,脸上神色喜怒难辨。   这不是巧了吗?阴差阳错之下,对方替他找好了借口。   江夏会发大水,届时就以荆州牧不忍江夏百姓受洪灾之苦,亲身去江夏鼓舞人心,结果洪水太过湍急两人卷了进去生死不知。   这个理由虽说为荆州牧镀了层金,可人都不在了,镀再多的金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一个虚名,南枝自认给得起!   况且说的再怎么好听,荆州百姓相不相信、会不会领不领情又是另一回事,这可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不知道吴仁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不该选择江夏这个方位。   吴仁如何想,南枝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想利用好荆州牧这个身份的最后一丝价值。   “枝枝?”看到幼弟的反常,以为弟弟在恼吴仁又跑了,忍不住轻声叫了南枝。   “无事,他不跑我反倒不好处理他,他跑了反倒给我机会。”小皇子脸上出现对局势游刃有余的掌控。   南珺看着这样的幼弟,心中叹口气,虽然南岭不靠谱,但在看人这一方面倒是比他强。   看着南枝心中已有计较,让通报的护卫退下之后,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荆州牧从牢中跑了这件事。   即便他让对方不能再用荆州牧这个身份,对方还可以换下个身份。   他不能完全解决对方,但也要让福王之子难受!   现在荆州牧跑了,他反倒可以正大光明将荆州州府其他人监控起来,将荆州州府打造成一个安全的临时办公场所。   发现此人短时间内处理不了,他干脆将人往后放一放,先用膳填饱肚子再说。   无论怎样要紧的事,定然没有吃饭重要,人要保证最起码的生存,才能去争取接下来的事。   对比了一下荆州牧和陪着大哥他们用膳这两件事的轻重,吴仁跑了这件事反倒是没那么要紧了。   民以食为天,对方再怎么也不可能大过天。 第132章   不怪南枝不够重视荆州牧, 而是理智上十分清楚,现在追上去也没用,不一定能抓到人。   他原本以为对方下毒是为了制造混乱, 好趁守卫不注意跑出来, 可是对方安排下毒的同时就已经跑了。   那么在他们菜里混入附子就单纯为报复心理, 也不在乎成不成功, 或者说成功最好,如果被躲过去也不影响他逃跑。   一直以来小皇子都觉得这位拥有多层身份的福王之子很矛盾, 此人身上很多特质都是如此, 谨慎又自负,聪明且愚蠢。   不知道是否和他扮演身份过多有关, 不会是马甲太多精分了吧?   南枝心中暗自腹诽,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并且这人还有几分神神叨叨的, 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   他想要通过理解这个人来判断对方会做些什么, 行动轨迹会是怎么样的,根据回忆发现他和此人相处不多, 两个身份之下的行为作风也不尽相同。   要说南枝唯一感到的共同点是什么,大概就是自命不凡。   这人的手段还不怎么讲究, 十分喜欢走歪门邪道。   不过小皇子也没全把心思当他身上,毕竟事情太多,也不能光盯着这一个人, 正好仲景也在, 对方最近研究了一些疾病预防学相关,正好也能讨论一番拿出一个防疫章程。   “仲大夫,荆州多雨,若是久下不停街道积水, 是否容易成为疫病的源头?”荆州街道算不上干净,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市容市貌的概念。   即便是官道之上卫生环境都能说一句堪忧,更别说那些隐蔽的小道。   小皇子明白这是时代背景下的产物,不能苛求教育开化并不普及的古代,拥有卫生环境和疾病滋生有关系的概念。   平日还好,再怎么脏乱差也不会那么容易沾染到人身上,可积水不一样,人泡在脏水中特别容易生病。   因此没有被洪水波及,却受雨势影响导致内涝的郡应当做好疾病预防措施。   “脏乱的环境确实更容易生病,若是发生霍乱或者鼠疫……”仲景皱眉,自从得到那本《疾病预防手册》,了解到有一种肉眼不可见名为细菌的东西,会在脏乱的环境中滋生。   而人一旦被有害细菌入侵就会生病,这就和医术之上记录的风邪入体是一个意思。   仲景更加清晰的理解了疾病是如何产生的,对于他而言是一个瓶颈的突破。   “让百姓尽量避免与脏水接触,注意保持个人干净整洁……算了,仲大夫可否有能够强健身体,减少疾病发生的预防药方?”与其让百姓短时间内自律,保证个人卫生,还不如换条路。   况且荆州过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内涝,突然要求这么多,荆州百姓只会觉得官府事多。   能起到多大作用不好说,小皇子担心起到反作用,弄巧成拙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特殊情况下,积水不退下再怎么注意,这个污水依旧会造成影响。   “有,用的都是普通药材。”仲景点头,预防的方子他确实有。   南枝从来不操心药材问题,不谈他带了不少药材,他的农场还能源源不断提供一些常见药材。   仲景将需要的几味药一说,小皇子听后点头,这都是他农场之中可以种的药,最起码不担心药材供应问题。   看到南枝这个反应,仲景挑眉也不多问,他好奇心没那么重,确认小皇子不需要帮助就没继续追问。   “仲大夫,你似乎知道很多。”南枝歪头打量对方,这人身份成迷,除了知道这人医术高明之外,其他多余信息一无所知。   其实他和大哥没有透露皇子身份,对方却从见到他们第一眼似乎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其他人顶多觉得他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会直接将他们往皇子上面想。   就好像皇宫之中是另一个世界,高坐于云端的人又怎么可能和老百姓有关系。   这种心态从未在仲景身上出现过,南枝能够知道很多事,除了有原著加成外,还有顾清晏为他组建的庞大情报网。   这位来历成谜的神医,这些全都没有,但他知道的事,比南枝这个“外来者”还要更多。   “活的够久,自然知道的多。”仲景轻笑,并没有直接回应小皇子的试探,而是让对方不需要深究他的身份。   如他所言,他活的时间太久,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仲景本人都已经不在意过去身份了。   “仲景这个名字……”南枝总觉得这个名字也不是真名。   “你还真是每次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仲景伸手捏了一下小皇子的脸,“仲景就是仲景,小孩子那么多思作甚?”   成天想个小老头似的,或许绝大多数大人都喜欢安静听话还懂事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确实省心,可对于孩子而言从小就这么克制并不是好事。   受委屈不是理所应当,懂事也不是理所应当。   扼杀孩童的天性强迫对方懂事是件十分残忍的事,仲景不明白小皇子的性格是如何形成,据他了解九皇子可以称得上一句真正的天之骄子。   无论帝后,还是他的兄姐对他都十分宠爱,在爱意长大的小孩,不说任性妄为,也该是如同骄阳一般自信张扬。   眼前这个进退有度,成熟稳重的孩子明显并不属于那一类。   南枝不清楚仲景对他到底抱有多复杂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位神医在他面前真的很好说话。   对方虽然拒绝了他的试探,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但对方同样和他做出承诺,仲景就只是仲景,一个医者,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说的活得久是多久?”一直没有打扰幼弟和这位来历成谜的大夫交谈,听到仲景顶着一张与他年岁相仿的脸,自称活的够久就能知道很多事,南珺就忍不住开口了。   听到这个问题,南枝也十分好奇,原著中只说仲景有驻颜之术,年龄未知,隐晦的提了一下他岁数不小。   可原著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灵异玄幻设定的世界,总不能对方活了几百岁吧?   “未至期颐,还差些许。”仲大夫不以为意,这话说的十分轻松。   在场其他几人面色却都变了,期颐是指百岁以上,未至期颐还差些许,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看着至多而立的神医,已经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耄耋老者!   南枝倒吸一口冷气,他是知道对方十年以后在原著中还有戏份,那时对方也依旧是一副而立之人的面貌。   也就是说原著中正式出场的仲景已经超过百岁了,这都快活成老妖精了!天知道这人还能活多久,简直不科学!   小皇子怀疑仲景是不是根本和他们不是一个体系的,这人怕不是背着他们修仙了!   “仲大夫,莫非你还是个修仙者?”南枝错愕的下意识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开口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实在是太过惊讶,即使是他上辈子那个医疗条件,能够活到百岁以上都不容易,更别说一把年纪还如同年轻人一般。   “修…仙者?那是什么?”听到陌生词汇,仲景皱眉,好像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又有些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抱歉,失态了,可仲大夫看上去和大哥同岁。”南枝也明白他有些奇怪,连连致歉,也没解释什么是修仙者。   “早年有些奇遇,不过老夫依旧是个普通人,只是相对活的更长一点。”他的寿命同样会有尽头,只是比他人活的稍微久一些,他再怎么保养至多能活到二百岁。   他只是看着年轻,若不是多年以来他花费大量名贵稀有药材保养,恐怕不至于保持这么好的状态。   小皇子若是知道仲景心中所想,只怕要再抓狂一次,什么叫至多能活到二百?在人均不到五十岁的大夏,这简直是人均寿命的四倍!   南枝听到仲景的话,也没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经历,就如同他的农场系统一样,仲景碰到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也不奇怪。   “你们似乎对老夫身上发生的事并不好奇。”小皇子不好奇他能理解,为什么在场的另外两人也能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仲景说的的确很诱人,长生不老是每个掌权者的执念,加之他们又不知晓这并非真正的长生不老。   照理来说,正常人的反应不该追问他是如何做到,是否还能做到第二次。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长生不老。”顾清晏摇头,声音微冷,可以说南枝身边的每个人都被小皇子这么说教过。   在场的又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仲景是什么意思。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十分清醒的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代价都不付,凭空变出来的好事。   “聪明人。”仲景夸赞一句,没有再继续说下。   他看似永葆青春,实则每一日都在承受更大的消耗,为了皮囊维持年轻的力量,都是从他内里其他内脏的生机中吸取,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用大量珍贵药材养着自己。   若不是他精通医理,恐怕他的生命早就被吸干,保持着年轻的皮囊比其他人更早离开人世。   这个世界很好,他还没有看够热闹,享受够人生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离开。   听到这声称赞,小皇子明白了不老并非是什么美事。   不再纠结仲景身上发生的事,他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荆州即将面临的水患问题。 第133章   南枝和仲景商讨眼下能够顺利施展的防疫措施, 并且和大哥沟通人员安排问题,顺便不忘问伴读关于盛京的动向。   可以说一碗水端的很平,没有冷落任何一方。   南枝的药膳, 还有其他人的午膳也全都端了上来。   由于重做的时间太过匆忙, 原本的鸡汤就没有了。   “时间不够重炖鸡汤了, 干脆调了方子, 将鸡汤安排至晚膳。”将上一桌饭菜撤下去时,仲景特意交代, 并且临时换了方子上另一天安排的药膳。   仲景给南枝安排的药膳七天不重样, 并且交代专门负责做药膳的护卫,哪一些是能够调整变动, 哪一些不能调到一块。   换的药膳不带汤,有荤有素最重要的是卖相都十分漂亮。   “这真的是药膳吗?”小皇子特意在药上加重音,他总觉得他的药膳不太对劲, 好像没有看到和药相关的。   南枝的怀疑写在脸上, 仲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想什么,方子他自然不是随意开的, 全都是依据小皇子的体质安排,虽说看着和平时普通膳食没有多大区别。   “药食同源你应该知道?用你给老夫医书上的话来解释, 大概就是营养均衡?”仲景摸着下巴似乎不太习惯用某些陌生词汇。   小皇子听到之后有些愣神,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现代词汇还有几分别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清晰的感受到两个世界的隔阂, 而他再也回不去曾经世界的怅然, 上一世并没有多好,也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   心里的怅然若失更多还是对那个没那么好,却依旧给了他活下去机会的世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世界没那么好, 但也不是那么坏。   收敛起心中复杂心绪,他如今的归属就是在大夏,过去让他成为现在的南枝,但他的未来只会在这里。   “……我明白了。”点头,用这种解释,南枝确实更容易理解。   小皇子明白了,在场另外两个人却听的一知半解,不过结合前后语境也能理解一个七七八八。   “那些防疫措施可以贴公告板上,不强制一定遵守,只是做建议。”这样的话,虽然百姓同样会觉得奇怪,但接受程度会好很多。   能有一个百姓愿意去尝试这些注意事项,那么也能多让一些人避免生病。   对于大哥的建议南枝点头表示认可,完全不管是不行,管的太过也容易惹人嫌,起到反效果。   不过有些可以不管,有些还是需要一点强硬手段。   “预防疫病的药,必须让每个百姓都喝下。”长时间的下雨,又是深秋时节,这种环境下即便不发生疫病,也要预防大规模伤寒感冒的情况。   相较于改变日常生活习惯,这种只是喝药对身体有好处的话,老百姓接受程度更高。   即使有抱怨,也不会阳奉阴违,他们也更好监管。   “还要让裁缝制作一批特殊的衣物。”百姓不好管的太过严格,但驻军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不会质疑他的一些决策。   污水之中还是尽量做一些防护,可惜没有橡胶,不然他还可以想办法做出胶鞋。   他手上有设计图,同时也有其他防水的特殊方法。   不过用没有橡胶节省成本,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恐怕也做不出几套。   利益要最大化那就要分组进行,并且还要安排好有限的几套防护服怎么分配。   这一切也要等到裁缝做出实物出来,并依据工作量的情况下,预计赶工能做出多少套。   “清晏,盛京之中的动向有什么变化吗?”荆州这边的事安排了,还得看看盛京是否有什么变化,会不会影响到荆州这边来。   顾清晏略带犹豫,但还是没有隐瞒。   “大司马没了之后,安静一段时间后,八皇子薨了,听说是在紫宸殿没的。”伴读本来不想说,毕竟荆州就是一个烂摊子,荆州牧这个不省心的还跑了。   可想到之前大皇子为了不让南枝烦心,隐瞒古董商金蝉脱壳从牢里跑了的事,结果就导致他们差点被荆州牧给抓了。   他担心八皇子的事瞒下来,万一又造成什么糟糕后果,恐怕棒读会更加后悔今日的隐瞒。   可以说南珺这次做了一个教训十分深刻的反面案例,让顾清晏也得到了教训。   “怎么还没了一个皇子?”/“怎么是在紫宸殿出的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南枝的关注点在八皇子没了上面,对方比他大几岁,仁安帝刚给对方赐婚,可以说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人没了!   还是在大司马之事不久,小皇子面色凝重,他这个八哥照理来说过的也还算可以,皇位争夺与他无关,母家背景称不上顶级世家,却也是在盛京有头有脸的家族。   可以说这样一个皇子,不应当有人盯上他才是。   小皇子在意的是八皇子之死,而他大哥在意的则是另一件事。   为什么会在紫宸殿出事?若是幼弟没有出这趟远门,如今出事的又会是谁?   他直觉幼弟才是那个被盯上的,只不过他弟弟不在盛京,于是下手的人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八皇子。   只是怎么人没在了紫宸殿?   八皇子虽说是皇子中年岁与南枝最相仿的那一个,实际上他们之间依然有着七岁的年纪差,平时见面也会互相打招呼,但实际关系称不上多好。   只能说点头之交,不属于一路人。   对方又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去紫宸殿,最后又是怎么在紫宸殿没的,会不会和南枝扯上关系,这才是南珺关心的。   “盛京消息封锁了,具体情况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陛下十分生气,又有一批人丢了官位。”顾清晏知道的消息也有限,特别是在仁安帝有意压下一些消息之后,他能得到的就更加有限。   南枝点头,也没继续为难伴读,有些事恐怕只能回京之后去问仁安帝才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问了两句,了解了大致局势,安排了一些事后,他们才开始用膳。   然后南枝就发现他的胃口真的比以前要好上不少,饭量比之前要大。   南珺看了忍不住带上几分惊讶,他自然也是清楚幼弟平时吃饭是什么情况,再看着眼前,最先他以为枝枝会吃不完的药膳,已经被幼弟吃的七七八八了。   “枝枝好胃口。”欣慰,要是能够一直这么保持下去,不管再怎么麻烦,这药膳都还是要让南枝坚持吃下去的。   大皇子摸着下巴,想来他们亲爹仁安帝不会反对。   “仲大夫医术高明。”南枝并没有忘记仲景的功劳。   仲景倒是也不贪这么点功劳,挥挥手示意不打紧,顺手而为之。   这顿饭虽说经历些许波折,最终结果桌上几人还是满意的。   仲景交代南枝还不能太过伤神疲劳,尽量多休息,小皇子撇嘴,觉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比起往日已经算是痊愈了。   这个时候他大哥和伴读倒是团结,共同用应当谨遵医嘱将他的抗议压了回去。   南枝想着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就没有执意要办公,而是听劝的多休息。   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就可以去江夏。   小皇子心中暗自下好决心,表现的也十分配合。   仲大夫看出小皇子在打什么主意,具体想做什么不清楚,但明显没有那么老实,他也不管小皇子是什么心思,只要生病期间听话配合就行。   比起仲景的简单,更加了解南枝的顾清晏和南珺,则是一脸微妙的看着眼前这个乖巧下来,看着格外无辜的小皇子。   南枝平时就听话不错,可生病的时候从来没老实过,如今老实不折腾只能说明他心中在谋划个大的。   “好好休息,你要相信哥哥的能力。”大皇子不放心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妥协。   知道弟弟心中想搞事情又能怎么办呢?他还不是只能选择配合?   小皇子真正想要坚持一件事时,没有人能够狠得下心去拒绝他。   “药膳照方吃,无论想做什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仲景难得对待病人有这样温和嘱咐的时候,过往碰到不省心的患者,从来都是直接不管了,哪还有像小皇子这样看着乖,实则不太听话的主。   听到这些叮嘱,南枝全都乖乖点头,一副说什么听什么的听话模样,然后目送大哥和仲大夫离开。   等到房内只剩他和伴读之时,他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发现伴读正在盯着他。   “别这样看我。”伴读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他,他就忍不住觉得心虚,明明他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先养身子要紧。”顾清晏在这次嗯对峙之中泄了气,他在九皇子面前很难长时间保持强势姿态。   小皇子有些不服气,又确实不太占理。   “怎么都觉得我会做什么。”小声嘟囔,虽说他确实不太老实,但他什么都还没做,只是想一想而已,怎么就一个个都看出来他不老实?   顾清晏犹豫片刻,进行一番天人交战后,伸出手在他眼馋很久的小脸上捏了捏,还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软乎乎的。   收回手的伴读,在九皇子恶狠狠的目光之下,有些留恋的又动了动手指。   心中知道他要是再动手,恐怕真要把人逗生气了。   只能遗憾看了小皇子一眼,下一次定然要再找机会捏一捏。   南枝看着老实下来的伴读咬牙,没想到对方心中已经开始想象下一次再找机会捏他的脸,根本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 第134章   仲景的治疗之下, 小皇子快速好起来,在大夏他什么都能忍,吃的不好他可以想办法改善, 穿的不好也能将就。   不过他皇子身份也不可能在衣食住行上受到苛待, 要说小皇子最不满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每次生病都要花好长时间养病。   养病时间更长就算了, 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忍,更重要的是每日都要喝苦兮兮的中药, 每次喝完药南枝脸皱的比包子褶都多。   他上辈子最值得怀念的就是吃了感冒药, 躺被子里捂一身汗,基本上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如今在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 更没有疫苗形成一定防护,减少生病几率。   古代婴幼儿夭折率高,大夏亦是如此, 因此一个小感冒稍不留神都会致命。   可以说从小到大南枝没少吃苦, 字面意义上的吃苦,即便他有一个成熟的大人灵魂, 在一碗又一碗的苦涩中药下,都被苦到忍不住瑟缩成一团。   仲景这样煎的药好喝, 见效速度还特别快的医者,在南枝心中的好感直线往上升。   养好身体的小皇子依旧按照仲景安排的药膳养身体,只要味道不算糟糕, 南枝就能快快乐乐的去配合, 更别说味道还挺不错。   如同仲景所言,三天治好就真的在第三天,小皇子身上那些不适全都消失不见。   彻底好了,能下床活蹦乱跳之后, 小皇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哥交接他生病这段时间的工作。   原本南珺并不是十分赞同幼弟刚痊愈,就又开始操心荆州的事。   况且他也不是不能接手处理,让他弟弟多休息一段时间,这不是很合理?   小皇子或许有那么一些天生劳碌命,忙一堆事的时候,南枝哼哼唧唧想要多休息,等到真有机会休息,他自己又不太乐意。   “大哥,有些事还是我自己亲自安排更好一些。”南枝没有和大哥争论什么,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很多东西只有他知道,发生一些突发情况,他这个决策真正发布者,才能及时做出调整。   “你才多大?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责任。”之前在豫州他就没能帮上什么忙,如今在荆州还完全靠在幼弟身上吗?   南珺心中虽然有些想法,但那也是幼弟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年纪,而不是提前揠苗助长。   他的弟弟看着十分成熟,可幼弟实际年龄还未及冠的总角孩童,或许未来有一天不得不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之上,眼下南枝若是能够多无忧无虑几年那才是最好的。   “大哥心疼弟弟,弟弟知道,可我也想做些什么。”明知道将会有灾难发生,自己有希望去改变些什么,却什么都不做,放任灾难带来严重后果。   南枝做不到这样冷酷无情,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既然他知道了,自然要背负起这份责任。   劝过之后劝不动,南珺也没有强硬要求幼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一味的阻拦,只会束缚住他们家枝枝的天性,并且还会让南枝不快乐,身为大哥他并不希望弟弟想做什么还畏手畏脚。   无论最后是磕的头破血流,还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让孩子自己去尝试,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这些家人都会陪着他一同去面对。   “罢了,无论如何大哥总是在你身后的。”大皇子暗戳戳的在幼弟面前表现了一把自己。   “就是因为知道背后有大哥、爹娘,还有二哥和姐姐,有家人的支持我才能继续任性下去。”南枝一直都明白,他能够做到的很多事都是他的家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   南珺本来听到前半句还挺愉悦的,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现,就听到幼弟后半句。   原来这话不是说给他一个人的啊。   心里带上几分遗憾,虽说也没有故意淡化家里其他人的意思,但南珺刻意保证自己站在幼弟身后的意思,就是想听听对方单独夸一夸他。   他们家枝枝还真是一个不落,即便其他人不在场依旧将人都带上了。   “枝枝,只要你需要,我也会是你最忠诚的刀。”顾清晏每次在小皇子谈事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多说话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大皇子还没消化弟弟夸他,顺带还带上了家中其他人,瓜分了这份夸奖,就听到还有一人也出来表现自己。   能不能要点脸?这不是他和弟弟在交流兄弟情吗?家里其他人带上也就带上了,这个外人是怎么回事?   即便对方是枝枝的伴读,算是半个自己人,这个时候出来争存在感,是不是太冒昧了?   随后他就听到幼弟的声音——   “当然,清晏也是支持我的人。”这话一出,伴读虽然还有些不满足,但也十分知趣的见好就收。   一个乖巧的大狗面对主人,向来都是不会为难主人,忠诚的守护着他的全世界。   顾清晏是被安抚住了,大皇子却有几分心梗,顾家这小子……   他总有一种这小子会叼走他们家小白菜的错觉,随即有将心中的古怪预感甩出去,不说枝枝年纪还那么小,况且他俩都是男儿郎。   看了玉雪可爱还带着几分孩子气,过于精致的五官反倒削弱了男女的界限,似乎穿上裙子也没有任何维和?   南珺忍不住微微皱眉,弟弟就是弟弟,总不会穿上小裙子看上去像小公主就变成妹妹!   原本还有些介意顾清晏,大皇子心中刚刚把幼弟想成了妹妹,还有几分心虚,反倒是忘记继续生气。   南枝安抚好伴读,回过神就发现他大哥脸上带上几分尴尬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躲躲闪闪拒绝与他对视。   ???   这又是怎么了?   看不懂大哥的情绪,小皇子有些迷茫,忍不住用眼神询问伴读。   他大哥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南枝一清二楚,不存在有什么心虚要躲着他的,也没干什么坏事,总不会还计较之前调兵引起他生病的事吧?   小皇子以为他已经将人劝好了,这几天也没躲着他,结果还没完全劝好吗?   “大哥?”南枝困惑的叫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兄长。   南珺整个人一激灵,看着面带忧心望着他的幼弟,揉了揉枝枝的头。   “没事。”难道要说大哥刚刚将弟弟想成妹妹了吗?   其实在南枝出生以前,他对于多一个弟弟还是多一个妹妹没有太大的偏好,毕竟弟弟妹妹他都有,这个孩子无论男女他都会一视同仁。   只是没想到幼弟会是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忍不住越来越偏宠于幼弟。   毕竟年岁相隔太大,如果说他和年纪相近的南岭还会发生分歧,对于足以给他当儿子的幼弟反倒是无限纵容。   他也知道宠儿如害儿的道理,可他们枝枝如此可靠,根本不是那种会被宠坏的纨绔子弟。   所以说又怎么会害到他的弟弟呢?况且有仁安帝去当严父就够了,他才不想成为幼弟讨厌的人。   “可……”看着大哥一副小孩子别多问的模样,犹豫片刻南枝还是选择放弃。   既然大哥不想说,看着也不像是还介怀之前的事,他就不追问了,每个人总是需要一些自己的个人空间。   “……真无事,大哥为人你是了解的。”所以不需要操那么多心,大哥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   南枝给面子点头,也不提大哥钻起牛角尖,死活不愿意回头的事。   达成共识后,送人离开房间,小皇子若有所思。   似乎最近需要说服人的时候多了起来,最起码过往八年加起来都没有这第九年的事多。   小皇子十分想吐槽原著天灾发生如此频繁,规模还都不小,完全不科学!可是想到这就是一种有意的设计,毕竟原著是文学作品,艺术加工这些都很正常。   越想越觉得生气,边开解自己,边咬牙切齿,原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要王朝分崩离析处于乱世争霸的状态,又要这个王朝气数未尽,是由于外界影响,非人为因素强行掐断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南枝想不明白,当初看原著的时候也不过是当睡前读物,也不在意其中逻辑还有细节问题,只要足够好看就行。   如今他成了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就觉得处处都是作者挖下的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有可能踩空掉下去。   即便他知道原著走向也是如此,他知道的是明线关于顾清晏的故事,可大夏过往发生的事完全属于暗线。   他只能通过已有信息结合整理,小皇子每到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叹气,多亏他脑子还算好使,不然早就掉到坑里爬都爬不出来了。   就像是八皇子一般,不知道成为谁的棋子,最后牺牲在权利斗争中。   其实南枝有种预感,八皇子这事有可能是贵妃所为,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肯定是否准确。   他不在盛京,到底是夏侯家做了什么,还是幕后之人利用夏侯家做了什么。   想到这,小皇子神色微妙起来,照理说已经没了的大司马,还有宫中的贵妃并不算蠢人,可是夏侯家似乎就是成了这场权力斗争中最大的棋子之一。   或者说最大的那个牺牲品,大司马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这次他都没有躲过去,恐怕幕后之人和大司马之间也曾达成过什么交易。   盛京暗流太多,可能是一方,也有可能是多方,将他们放一放,他还是先解决眼前跑掉的荆州牧要紧。   吴仁……下次再见面或许对方又会是另一个身份,届时对方或许就不叫吴仁了。 第135章   裁缝根据小皇子提供的图纸, 并且上门求教解惑后,终于花了两天时间制作出特质的防护服。   南枝拿在手上,感受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 普通人穿身上想要自如活动恐怕也有一定难度。   “清晏, 你来试试。”伴读的身高远超同龄人, 虽说年纪刚到十二岁, 但身量与普通成年人无异。   顾清晏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小皇子拿在手上奇奇怪怪的衣服, 衣服大半堆在桌子上, 只拎起来部分分量就不轻。   将整个防护服从桌子上拿起来,脸上神色微动, 原本对这衣服并不感兴趣的伴读,察觉到手上的重量之后瞬间来了兴趣。   原本小皇子让顾清晏试这套防护服还有几分犹豫,主要是太笨重了, 为了防水做了好几层, 又闷又笨重穿着十分限制活动幅度。   “这是什么新的训练方式吗?”顾清晏无师自通到这防护服别的用法。   或者这是新的防水雨具?只是为何上半身有很多都没有被遮挡住?   顾清晏有些看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十分配合捧场, 认为小皇子自然有他的用意。   “不是,你试试活动能否自如?”南枝没有急着给伴读答疑解惑, 而是让对方更进一步去感受这套衣服穿到身上是什么感觉。   伴读点头配合,活动四肢感受防护服对行动受限的影响。   “有些笨重,日常活动没太大问题。”穿着这身防护服在原地跳了两下。   “身板弱的恐怕跳不起来。”来回折返跑, 限制了跑动速度。   “跑起来不太方便。”顾清晏边尝试边反馈他的感受。   小皇子若有所思, 看来普通老百姓应该穿不动,太重了影响活动,除非是常年做活的青壮年,不然穿上只怕再动弹不得。   “驻军那些士兵穿着应当影响不大。”届时可以让士兵穿着防护服, 挨家挨户去送防疫药。   回忆了一下那些驻军的体格,顾清晏颔首认可小皇子的安排。   “尽量多找几个裁缝,多做几套出来吧。”看着伴读穿上防护服后,防护服还有些空荡荡的。   按照这个尺寸制作,想来不会有穿不上的?   这种特制的衣物宜大不宜小,可以设计一个调整袖口和裤腿的活扣。   在他们出发去江夏之前尽量多做几套,他们可以带到江夏去,还能分一些给荆州其他郡。   也能让人带着设计图与成品,让当地的裁缝再配合制造,双管齐下效率会高不少。   比起从豫州到荆州,这次从南郡去江夏他们带的东西更加简单,不过小皇子提前传信给豫州牧,让让袁肃将他们在豫州未用完的草药运到江夏。   下了几天雨,雨势已经从一开始的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在青石铺成的路上。   道上已经开始积水,排水渠完全没办法及时将水排干净,好在州府地基打的高,积水淹没了州府门口的一层台阶,但还没有将整个州府淹了。   马车停在州府门口,顾清晏率先爬上马车,转身将小皇子从大皇子那接过,南枝如同一只被大哥抱起的猫,竖着一长条,从大哥手上转到伴读手上。   小皇子面无表情,被当成小孩子抱来抱去,他习惯了。   马车是特殊定制,南枝在门帘之前脱下身上穿着的蓑衣,快速钻进马车之内。   伴读手脚利落的接住小皇子换下来的雨具,连带他自己的一起递给一旁守着的马夫。   南枝落座不久,伴读就跟着钻进来,拿了干净手帕替他擦拭脸上溅到的雨水。   这边伴读还在帮小皇子收拾,大皇子和仲大夫就前后进了马车。   南珺看着顾家小子替幼弟收拾,忍不住皱眉,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出现了,待他仔细观察时,幼弟已经接过帕子自己开始收拾。   被抢了表现机会的伴读也没多言,小皇子本来就不习惯他人伺候,无论是谁都是一样。   因此顾清晏也没觉得有多失落,他察觉到大皇子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的审视,心中闪过疑惑,不过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大皇子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什么需要上心的大事。   眼里只有小皇子的伴读直接无视另外两个人,坐在南枝身边,十分顺手接过了小皇子擦完雨水的手帕。   原本觉得自己多想了,大皇子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就看到顾家小子收起了幼弟用过的帕子。   真的是他多想了吗?   也不是只有顾清晏这一个喜欢往他弟弟身边凑的,可是没有哪一个如同这小子一样,能给他带特来如此不妙的预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幼弟伴读戒心那么重,对方明明很老实,也很听幼弟的话,基本上就是弟弟说什么,这人就会立马去做。   这是完全由幼弟掌控,指哪打哪不会噬主的凶刃,即便这人表现的表里不一,也绝不会伤害到幼弟分毫。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悦呢?   或许是对方的占有欲太强,对他这个大哥都带着强烈的排斥,恨不得幼弟身边只剩他一人。   这种不稳定因素,照理来说不应该再留在小皇子身边,可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南枝身边却变得无害了。   南珺抿唇,或许仁安帝看出这一点,才放任顾清晏这些年的危险性越来越高,完全掌握在幼弟手上的力量自然越凶越厉害才好。   只有足够厉害才能在任何状况之下都能保护好枝枝,心中暗自叹一口,犹豫片刻他也做出了与仁安帝同样的选择。   盛京并不安全,他们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南枝,这次他能跟着幼弟出来也是难得的机会,等会到盛京,他就要再一次踏入属于他的战场。   届时他自身都是一身腥风血雨,不波及到幼弟都算是他对弟弟的保护了,更别说将人护的周周全全。   顾清晏不一样,他已经放弃了顾家,自愿守着九皇子,即便未来他成为了顾家家主,恐怕他也不会以家族利益为优先。   南珺又看了眼一直盯着他弟弟的顾清晏,似乎在对方眼中什么都没有幼弟重要。   垂眸掩饰眼中的暗潮汹涌,最终选择妥协,在抬头看向幼弟伴读的目光恢复平常,不再过多关注。   明明弟弟还没有到独当一面,彻底长大的那一天,可他这个大哥已经提前尝到放手的滋味。   作为这场无形暗流的旁观者,仲景倒是看的兴致勃勃,特别是看到处于暗流中心却一无所知的小皇子,他脸上看热闹的意味更加浓重。   马车顶部被雨水敲击,坐在马车里的几人都能听到细碎的雨声。   “仲大夫也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吗?”即便如今关系变亲近不少,算是一起吃过苦的交情,可小皇子还是搞不懂仲景为什么黏上他了。   “你做你的事,不必管老夫。”他跟着小皇子自然有他的目的。   仲景想在南枝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想不明白看不清的答案。   很多事仲景不愿意说,小皇子也知趣不去追问,只是心中多少有几分叹息,这样一位肆意妄为的神医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只能放弃探究仲大夫,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他的时间太少,没有多余的心力追根究底另一个人的秘密。   去江夏的路上,雨势有明显变小的趋势,逐渐变得雨停,小皇子脸上凝重的颜色没有丝毫缓和。   他知道南郡的雨即将进入尾声,虽说也会有积水,但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更要命的是江夏顶上慢慢聚集的乌云。   如今也只是酝酿那场暴风雨的前奏,之前南郡的雨已经下的够凶,是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了。   比起江夏即将面对的,那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从一开始雨就会如同倾倒般骤然降下,几乎不用一刻钟整个江夏的积水就会淹没过脚踝的位置,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攀升。   人还能不能好好站立在积水之中都难说,雨势太猛水不停朝着排水口涌,江面水平上升。   届时湍急的水流会直接把人卷到江里,找都找不回来!   这是他即便知道也没办法解决的情况,这与发生地震完全不同,地震只需要躲到空地就行,并且他的准备时间更充足。   如今他要将人转移到高处,就要面临随时可能降下的暴雨,届时如果不能及时躲到高处,不仅仅会被水流冲走,他们还要面对暴雨带来的山体滑坡。   要是发生泥石流……   南枝越想越头疼,决定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到时候尽量见机行事,他还要派人专门守大坝上,万一决堤……   想到那些派出去的人,极有可能会是面对这场洪灾第一批受害者,小皇子心中就十分不好受。   面对天灾的时候,如果想要救下更多的人,定然是要牺牲另一小部分人的,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也有这个觉悟。   小皇子答应过他们,若是他们回不来了,将会替他们照顾妻儿老小,并且尽可能给予补偿,让他们的孩子能够读书科举,让他们的父母妻子都能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这些并不能和一条命相提并论,但这已经是南枝给予的最大补偿。   小皇子心怀愧疚,可被派出的人却心怀感激。   这已经是最把他们当人的主子了,比起那些丢了性命,妻儿老小流离失所的护卫,他们已经足够幸运遇到如此心软的九皇子。   江夏靠近堤坝那一批百姓已经被安排好,现在就是以堤坝为中心,一层层将其他百姓送到更安全的位置。 第136章   糟心的事虽然多, 好在南枝的运气意外的不错,最起码他到江夏之后还没开始下雨,并且已经撤了一批人到山上。   小皇子提前考察过地形, 哪个位置高度够, 同时不会受泥石流影响, 并且空间足够容纳更多的人。   “被转移到山上的百姓有不配合的吗?”小皇子习惯问伴读, 这些都是由他规划交给顾清晏,然后由对方调动人手。   自从对方成为他的伴读之后, 南枝也不明白是怎么成为这种相处模式的, 明明他是一个喜欢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的人。   顾清晏不动声色巧妙的让小皇子习惯将一些事转交给他来做,南枝也习惯指挥伴读帮他去处理一些事。   他们两个已经习以为常, 在盛京时,宫内从仁安帝到青禾在潜移默化之下,似乎也习惯了顾清晏的特殊。   而大皇子陪着南枝出远门之前, 并没有近距离看到过幼弟和伴读的相处模式, 因此他看到这样的相处模式,忍不住觉得奇怪。   弟弟是什么性格, 他这个大哥可以说是最了解的人之一,如今有人突破幼弟原本规定好的距离, 南珺皱眉忍不住沉思,他总觉得顾家小子在有意识融入枝枝的生活。   不过对方的行为确实有益于他的弟弟,那么他还是不要管?   南珺带着几分不确定, 做出了未来的他很不得抽死这个时候自己的决定, 放任顾清晏不断与幼弟拉进距离。   “有不配合的,不过有驻军盯着,没闹出太大动静。”民不与官争,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大事, 秋收也早就完成了。   别说上山还有银钱补偿,又不需要他们操心吃饭的问题,心里还觉得官府脑子有问题,他们得好处最多心里觉得不太舒服,但也能接受。   百姓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这就和豫州一个道理,只要不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他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小皇子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就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之前给袁肃传消息,让他将药材交与师兄做到江夏,不知道他们到哪了。”南枝担心雨势影响孔亮的送药材不方便。   之前大皇子将孔亮派到豫州调兵,豫州驻军调动一半到了荆州,虽说有虎符,但下达命令的是大皇子。   袁肃将孔亮扣下当做人质,以防万一大皇子用心不良,他还能及时找到相关证据,即便他要受罚也得将罪魁祸首逮住。   仁安帝之前给豫州牧打过招呼,若是九皇子有需要调兵可听令,但下达命令的并非九皇子,而是大皇子,偏偏对方让孔亮带来的信件上确实印有虎符的拓印。   他不知道大皇子是背着九皇子私自行事,还是九皇子受益大皇子派人安排,他问了孔亮,这人倒是实诚。   听到他问,就直接不带任何遮掩给出回答。   “是大皇子派在下来,九皇子并不知情。”孔亮浓眉大眼看着十分正直,好像一点城府都没有。   袁肃将信将疑,大皇子派来的人就这么耿直?   真正了解到对方为人之后,袁肃差点没想给这个时候的自己几巴掌,老实什么老实?   这浓眉大眼的模样能是老实人?更别说这人真正跟随的并非大皇子,而是认定的九皇子。   从一开始他就被对方误导了!   不过还没吃过亏的袁肃,还没认清孔亮的本质,反倒第一印象觉得这人心思简单耿直值得深交。   他虽将人扣在豫州,却也没有苛待对方,甚至以上宾姿态来招待对方,知道孔亮和士元为同门,也没阻拦他们叙旧。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孔亮和士元又交换了那些信息,并且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等到他接到了九皇子的解释与安排之后,袁肃才松了口气,不再扣留孔亮当人质。   豫州这一番小风波,小皇子自然是一无所知,他没有多大野心,架不住手下能人太多,时不时给他带来一些小“惊喜”。   这些人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总会在南枝容忍的范围内折腾出一些事情来,毕竟他们是为了博取小皇子的认可,而不是想要去挑战小皇子的威信。   不过这些出乎意料的小“惊喜”,也是南枝将他们安排出去,让他们自由发挥,看看能起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有意为之。   也可以说算是小皇子求仁得仁,反正他相信一切都在他的能力处理范围内,这份对事态的把控性,让他形成了一种天然掌控局势的从容不迫。   顾清晏看着眼前灵魂正在熠熠生辉的小皇子,他被对方的外表所吸引,最终臣服在小皇子富有深度的灵魂之中。   “清晏?清晏!顾清晏!”南枝皱眉,略微不满的看着走神的伴读,这又是怎么了?   大皇子心中暗自满意,这才对,这才是正确的相处距离。   走神的伴读连忙回神,或许是跟着小皇子的时间太久,他也习惯在谈话间走个神。   “抱歉。”顾清晏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道歉。   “想什么呢?”说话说到一半走神这种破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罪魁祸首本人没有丝毫自知之明,看着伴读的目光带上些许困惑。   “只是觉得枝枝很厉害。”那种掌控一切,什么都难不倒打不垮的模样,让伴读忍不住想成为小皇子麾下最得力的那一个。   猝不及防听到伴读的夸奖,即便这么些年没少听,南枝却还是忍不住脸红,毕竟眼前的这个可是原著中的主角。   “别、别以为说好听的就行。”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就这么放了过去,多少带着些色厉内荏。   大皇子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莫名对着顾家小子不爽,又并非敌意,南珺都有些搞不明白他对于对方的不满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幼弟对此人的重视?   也不是,幼弟对手下其他人同样重视,可是只有面对顾家小子,他才会如此大的反应。   “枝枝,可否要见江夏郡县令一面?”南珺开口直接融入幼弟与其伴读的对话。   “江夏郡的县令……”南枝面带犹豫,他不认识这位县令,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若对方是荆州牧一系的人,恐怕他还得费点功夫将人控制起来。   似乎看出他的迟疑,大皇子准备开口为幼弟答疑解惑,却猝不及防被人抢了先。   “江夏郡的县令为孔师兄之友,这次地动仪就是交由此人代为看管。”所以这位县令并非荆州牧的人,而是被孔亮不知何时给收服了。   大皇子脸上忍不住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这小子是故意的!   小皇子并没在意伴读与大哥之间的暗潮汹涌,实在是他们之间的无形交锋太多,当他发现这两人都十分有分寸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后果之后,就选择放任了。   实在是次数太多,他管不过来,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己就会将事情处理好。   “原来师兄来荆州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之前在盛京,他没怎么收到孔亮的传信,并且对方声称没有太大进展,南枝还以为对方真进展不大。   结果这个所谓的不大,也是搞了不少事。   他就说同样是卧龙先生,他师兄怎么可能在荆州一点作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拿下江夏郡县令的,南枝心中好奇,却不知这人能信几分。   “这位江夏郡县令的姓氏枝枝应该不陌生。”在南枝推出科举之前,能够当上官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世家举荐。   既然大哥说他熟悉,恐怕这人也是世家出身。   “吴家?”在荆州,吴家就是地头蛇,想来关系。   南珺摇头,表示和吴家无关。   “这位县令姓夏侯。”顾清晏对着小皇子微微低头,没有将目光分给大皇子一丝一毫。   大皇子觉得他拳头硬了,这小子绝对是在故意抢他的话!   “夏侯?那怎么不在京中……”小皇子话说到一半,想起像夏侯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家族子嗣定然少不了。   除了本家嫡系留在盛京之中,还有好多旁支声势不显的,并没有留在盛京,而是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虽说都姓夏侯,实际上关系已经不算多紧密了。   “此人并非旁系,而是本家嫡系。”看出来顾清晏在抢话,大皇子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答案。   这话一出,小皇子纳闷了,若是夏侯本家的又怎么会跑到荆州当一个小县令?   县令其实并不算小了,比起未来的县,如今的县令掌管的一郡并不算小,并且在州牧面前也有一定话语权。   只是比起他世家身份而言,这个县令反倒不算什么。   “他和夏侯家关系不好?”小皇子也只能作此猜想,要不是如此,夏侯家不可能将人“流放”出京。   “夏侯县令和家中关系十分亲密。”不如说是地位重要才会派他来到江夏郡当一个县令。   南枝略微思索就明白伴读的意思,恐怕夏侯家和荆州牧有些什么,不然当初还是古董商人的庞淄对大司马的态度那么奇怪。   如果说他们原本就有交易倒是能说通一些东西,只是大司马到底知不知道古董商就是荆州牧这一件事?   “师兄是如何与夏侯县令搭上关系,还成为好友的?”孔亮到底是怎么把敌对阵营的人拉到己方阵营的?   完全不能理解,利益都属于相互冲突方了。   甚至夏侯县令也将孔亮当做自己人?当这个结论出现在脑海中,南枝都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第137章   南枝快纠结死了, 心中如同有一个毛线团不停被猫爪子挠。   “师兄和夏侯县令?!”南枝还是不可置信,到底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师兄哪里是不会搞事,这怕不是太会搞事, 他又回忆了一下士元, 虽然对方在豫州发挥不大, 貌似也不是特别老实?   他突然很好奇, 被他派往各地的四位顶级谋士都做了些什么,想想还觉得有些期待。   也不是他想不安分, 实在是这几人都不是庸人, 同时他对文若有了更多的期待,总觉得他恐怕会给他不逊色于孔亮的惊喜。   小皇子本质还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 只有乱了他才能打破原有的一潭死水,去塑造新的他想要的未来。   “也不知道他们俩如何搭上线的,夏侯淳与明阳推心置腹, 倒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看待。”南珺听到的时候, 反应也没比幼弟好多少。   孔亮也没细交代他是怎么忽悠…不对!是怎么博取夏侯淳的信任,让对方将其视作自己人, 还貌似背叛了原本的阵营?   “等师兄到了,要好好问问了。”小皇子若有所思。   这时候看到一陌生面孔小跑至南枝面前, 冲着他行了一礼,随后开口回话。   “参见九公子,我家大人有言, 公子挂心的逃犯已被捉拿, 请公子府上一叙。”说完之后也没离开,而是保持行礼姿势,等着小皇子的回话。   “你先起来。”南枝没有兴趣让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等着他的回话。   “是。”对方站直等着他的回话。   “夏侯县令有提不让带人的要求吗?”南枝试探,虽说孔亮告知大哥他与夏侯淳交好, 但也不能保证这人不做墙头草。   特别是福王之子颇有几分当传/销头子的天赋,夏侯淳又有当墙头草的前科,小皇子是真不太信任这人。   既然对方能换一次阵营,自然也会跳反第二次,这样的人他不得不多一分戒心,更别说之前刚被荆州牧算计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人说随公子安排即可。”前来送信的衙役十分恭敬,看起来应当是夏侯县令有所交代。   “时间也随我安排?”听到对方回话,南枝来了兴趣,这个夏侯淳和他预想中貌似不一样。   对方似乎并不是一个会反复横跳的狡诈之人,这样小皇子反倒有了想见见这人的意思。   孔亮从荆州官场之中精准的挑中这样一个人,南枝都忍不住感叹,他师兄真的不负虚名。   只是南枝有预感,夏侯淳抓住吴仁也没用,这人恐怕会开始他的第三次逃狱计划。   这人的底牌还未用尽,只怕夏侯淳关不住他。   “一切皆随公子安排,无论何时大人都扫榻相迎。”衙役面无表情,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传话工具。   看来夏侯县令确实交代了不少。   小皇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最起码这一位的诚意比荆州牧要大得多。   之前他想过江夏郡的县令不好相处,就直接绕过对方,将人扣下来自行安排江夏郡百姓。   现在看情况对方很有可能配合他行动,那事情就好办了。   “即便我带人围了县衙?”南枝想要看看夏侯淳的诚意和底线到底在哪。   衙役面上肌肉微微抽搐,似乎是在克制一些情绪,尽量公事公办的语气回话,不参杂任何个人情感。   “是!”衙役回话有些干涩,似乎没想到小皇子会这么问,“即便公子要围了县衙,也可。”   他们县令简直像是能未卜先知,衙役回的这话确实也是夏侯淳所承诺的。   衙役觉得不可思议,可两边的当事人却一个比一个淡定。   南枝并没有管衙役的古怪神色,而是听到回答后觉得更有意思,这份诚意最起码分量十足。   “夏侯县令的诚意倒是比州牧的足。”小皇子轻笑一声,既然对方感让他带人,他有什么不敢带的?   “确实比吴州牧要有诚意得多。”大皇子颔首,倒是对夏侯淳印象好上几分。   衙役垂头努力掩饰不平静的内心,对方口中的吴州牧是谁,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只要造成县令的任务就行,其他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事,与他一个小衙役无关。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午后定然登门拜访。”南枝没有为难衙役,毕竟对方也只是一个跑腿传信的。   为难对方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南枝向来喜欢直接和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谈。   衙役如蒙大赦,听到小皇子的准话,连忙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对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脚步匆匆迫不及待远离这些他不知身份的大人物。   “枝枝,你想见夏侯淳?”幼弟什么时候对这人如此感兴趣?大皇子有些拿不准弟弟在想什么。   “反正他允许我带驻军围了他的县衙,如此情况又有何惧?”既然对方不介意,他自然是都要安排上的。   毕竟他有差点被人扣下经历,小心为上带驻军先把县衙围了,以此保证安全不过分吧?   大皇子有几分错愕,随即反应过来。   幼弟刚问对方介不介意带人围了县衙,虽然没有直说驻军,但同样是围起来,驻军又怎么不可以呢?   仲景听这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随即又带上笑意,同时还有些跃跃欲试。   “那你准备带老夫吗?”他想跟着去看热闹,仲大夫十分耿直的表达出他的意思。   南枝转头朝着仲景看去,盯着人眨巴了两下眼,思索片刻点头。   “可以啊。”这样一个武力值有所保障,并且随身携带一大堆稀奇古怪药粉的神医,自然也可以带上。   之前小皇子还以为仲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毕竟之前几次他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豫州如此,荆州亦如此。   他还以为这次江夏郡的县衙,对方同样不感兴趣。   最后就导致南枝去见夏侯淳的队伍空前庞大,小皇子是真将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了,不能动的那部分人没动,不然规模恐怕更加可怖。   也不知道夏侯淳原本预想当中南枝的有所准备是不是这个样子,反正南枝这次执意要给对方来个大的。   一方面有保证安全的意思,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对方来意是什么,底线到底在哪。   等到最后去往县衙时,他们的队伍看着已经不像是登门拜访,而是去上门抄家的架势了。   小皇子沉吟半晌,虽然觉得有些过火,但还是选择不减随行人员。   县衙门口的衙役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即便夏侯县令提前有所交代,也依然被小皇子吓到。   南枝倒是没想到门口站着的还是熟面孔,正是夏侯淳派来传口信的衙役。   恐怕对方当时听到他要带人围了县衙,都没眼前反应大,亲耳听到和亲眼见到的效果完全不同。   衙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力求不要在小皇子面前丢人,想要表现成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状态,实则他的腿已经克制不住的在抖动。   抖动幅度不大,却足以表现出他的露怯,另一人更是站都站不稳,靠在门框之上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南枝忍不住将眼前的衙役与荆州州府的衙役相比较,比起散漫的州府衙役,眼前县衙的人反倒更有能耐。   “九公子里面请,县令大人等候多时。”说话的还是南枝熟悉的那个衙役,尽管已经不太体面,回话却依然保持着平稳。   小皇子心中暗自点头,最起码比起有意放任没有严加管理的荆州牧,夏侯淳对手下的约束更合格。   没有和衙役过多交谈,而是侧首对着带来的驻军吩咐一声。   “你们在外守着,若有异常可临机应变。”这话当着衙役面交代,没有丝毫遮掩,其目的也是希望通过对方之口,转告于夏侯淳。   衙役勉强挂上笑容,眼里已经开始出现苦意,看着同僚站都站不稳,心中明白对方不中用了,派不上任何用处。   “九公子请。”衙役准备带路。   “前面带路。”南枝颔首,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衙役将人带着穿过大堂,直接进入后衙,而夏侯淳就坐在后堂喝着茶等他们,看到人来才慢条斯理起身。   南枝打量着夏侯淳,此人年岁看着比孔亮大上几岁,面向也是如同他师兄那样的浓眉大眼,看到对方第一眼就会觉得对方是个老实人。   不过比起孔亮而言,夏侯淳的样貌更加平庸,看着更像一个老好人。   小皇子都在怀疑,不会是师兄觉得这人和他长的一个风格,所以才选择和这人相交吧?   他在打量夏侯淳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并且眼底能够发现明显的审视。   衙役上前附在夏侯县令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南枝听的并不清晰,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即便听不到也能猜到会说些什么,无外乎汇报他们带了驻军将县衙围了。   “知道了,退下吧。”夏侯淳朝着带路的衙役挥手,让人退下。   小皇子看着这人,想要看清夏侯淳的所有反应。   听到县衙被围,九皇子来势汹汹的消息,夏侯淳脸上还能有笑意,丝毫不担心南枝对他做些什么,反倒是露出了欣赏神色。   “夏侯县令?”小皇子决定主动出击。   “九皇子。”夏侯淳朝着南枝作揖之后顿了顿,“大皇子。”   朝着两位皇子行礼过后,笑着等待南枝开口。   听到夏侯淳的称呼,南枝并不意外,毕竟是盛京夏侯本家的子弟,消息自然灵通,认出他们也不奇怪。   “夏侯县令不请我们入座吗?”即便对方挑明他与大哥的身份,小皇子也没有如对方所愿的意思。 第138章   听到小皇子的话, 夏侯淳脸上神色未变,甚至还带上了愉悦。   “请,不若坐下尝尝今年的春茶?”夏侯淳让人落座之后, 为小皇子他们泡茶。   将茶依次放到南枝他们手边的茶几之上, 从待客之道上来说没什么好诟病的。   “客套的话不必多言, 你应当是夏侯家特意安排到荆州, 给荆州牧的投名状?”南枝没有动手边的茶,鼻尖嗅到的茶香可以判断这确实是好茶。   江夏郡县令挑眉, 看向小皇子的目光带上欣赏, 这目光之中还隐藏着极深的狂热。   “明阳所言不虚,您果然慧眼如炬。”赞叹。   小皇子面上不显, 心中却满是问号,这个夏侯淳是不是不对劲?!   师兄到底对夏侯县令做了什么?怎么一副脑子坏掉的模样?从对方扣下逃跑的荆州牧而言,这人绝对不是蠢人, 怎么在他眼前表现的这么不正常?   “不用拿师兄说事。”他问的夏侯家, 对方答非所问,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夏侯淳听到这话明显有另外的理解,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的小皇子直皱眉。   “是, 您怎么可能没看出在下有意用明阳拉进和您的关系。”这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小皇子就该是看穿一切的人。   ???   不对劲!不对劲!这个夏侯淳是不是坏掉了?到底在脑补一些什么东西啊?南枝都觉得这人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偏偏对方丝毫不觉得他们对话已经开始驴唇不对马嘴,甚至已经十分熟练的开始进行自我脑补合理化。   “你与夏侯家, 还有荆州牧之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枝完全摸不清楚对方脉络,干脆不要求和对方同频沟通。   主打一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思想,坚决不被对方带着节奏走, 南枝向来都有一种应对不同人采用不同方法的能力。   “不若您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县令,夏侯家和荆州牧之间又有什么交易?”夏侯淳的话有意在和小皇子绕弯子,又像是在考人。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对他用尊称的?而且也不讲究那些自称问题,直接以“我”代称。   对方自称就不说了,南枝大概也能猜到对方所想,无外乎觉得他没有直接承认身份的意思,干脆夏侯淳也不用那些客套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会称呼他用“您”啊?   不觉得对一个九岁稚童用这种尊称别扭吗?   一个不惑之龄的人对着一个九岁孩子一口一个尊称,小皇子觉得他来见夏侯淳前,世界一切正常,见到对方之后,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癫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即便心中已经崩溃成呐喊的形状,南枝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师兄到底把他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来忽悠人啊?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着“你肯定全知道”的神色,小皇子略微觉得有些心梗。   他知道什么?他要知道他还来问什么?   “夏侯家知道或者听说荆州牧与福王有关系。”对方有意回避,小皇子既不能露怯,也不能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只能抛出他知道的诱饵,来引对方继续说下去。   南枝隐约掌握了和对方沟通交流的方式,话不说全,对方自己就会说服自己,也不知道他师兄是怎么让人变成这样的。   不出所料,他开口瞬间对方神色就变为理应如此,就好像他的回答正好完全贴合对方心意。   “夏侯家确实听到了风声,吴州牧很有可能是福王多年以前早夭的儿子。”夏侯淳没有带丝毫掩饰,就这样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小皇子不动声色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十分从容淡定。   顾清晏看着小皇子若有所思,又看了眼夏侯淳,隐约好像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仲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不着痕迹的朝着小皇子点头示意。   大皇子南珺此时也配合降低自己存在感,将话语权全权交给幼弟,提供充分的发挥空间。   “两年前大司马将我从盛京调职至江夏为县令,不是如今的董司马,而是已经死掉的那一个。”这话说着像是没有携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客观叙述。   实则南枝听出了其中的不满,恐怕这人对已经入土的大司马怨念不浅。   对方原本是在京中为官,却因为大司马的一些心思,葬送原本大好前程,做一个小小的县令。   小皇子端起茶杯,收到仲景示意茶没问题,放心抿了一口,苦涩之中带着回甘,唇舌之间残留着清新茶香。   “好茶,好好的太仆再熬几年往上升一升不难,如今却成了江夏郡县令。”夏侯家简直是在折辱人,从权利中心下放至地方,这和断人前程有什么区别?小皇子放下手中的茶杯。   南枝都怀疑大司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对方说曾在盛京为官,他才彻底将这号人和记忆中的某个名字对上号。   知道对方是谁,小皇子必须的啊不明白那个已经死透的大司马是怎么想的。   夏侯淳是大司马同母弟弟之子,也就是对方嫡亲的侄子,就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却把自己前途大好的侄子派到地方。   等等!如果这仇结下了,那大司马之死……   想到这一点,南枝看向夏侯淳的目光带上惊疑不定。   “就像您想的那样,伯父想要和吴州牧搭上关系,我帮了他一把。”看到小皇子喝了他的茶,脸上笑意更甚,夏侯淳表现的就像一个一心为大伯着想的好侄子。   小皇子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既然大司马毁他前程,他就回敬对方一手,也就是说这次大司马之死他也参与了。   他们夏侯家对亲戚下狠手是一脉相承的吗?   南枝又发现这人一大特点,小心眼并且下手果决,难怪之前他和荆州牧也能相处的不错。   庞淄金蝉脱壳的计划有他一份,吴仁再一次从牢里跑出来,也是直奔江夏而来。   种种都能说明这两人关系不差,不然夏侯淳不可能将人扣下。   恐怕在荆州这人得到的消息不少,只是没有一条正确的传给大司马。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大司马当初,并没有选择保下顶着古董商身份的荆州牧。   或许是收到这个侄儿的消息,荆州牧和福王无关,并非真正皇孙之类的假消息。   大司马误以为前途大好的侄儿白牺牲了,就换来一条假龙,自然不会再去管庞淄这个由荆州牧介绍的一个四海商会古董商。   原本以为达成合作的荆州牧被这样当做弃子,自然也不会放过在他看来背信弃义的大司马。   即便他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却对与他合作之人有着不一样的严格要求。   边应付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夏侯淳,边根据对方透露的信息将原有的串联起来,长久以来的一些疑惑,终于被一一解开。   小皇子觉得他碰到的这些人就没一个简单的,每次和这些人打交道脑子都要转的飞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比这些人知道更多一些超越时代的知识。   总是给他安排到高端局,也不知道哪天他就应付不过去了。   一边和夏侯淳虚与委蛇,一边还有心思头疼这些有的没的,半点也看不出来脑子转的吃力的迹象。   交谈之中,南枝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越聊越投机,仿佛在这个过程中彻底确定了一些东西。   看的小皇子心中忍不住咬牙跺脚,孔亮到底给他挖的是个什么坑,对方怎么一副“你果然像传说中那么厉害”的架势。   他师兄是把他说成能够上天下海的神仙了吗?夏侯淳看着都快要成为他的信徒了。   如果不是对方还有理智,说话条理十分清晰,并没有开始说胡话,只是时不时喜欢当一下谜语人。   这些都是十分好应付过去的,最起码并没有难倒南枝。   就这样你来我往交锋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告一段落,双方都有些口干舌燥。   夏侯淳端起茶杯,也顾不上什么附庸风雅,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小皇子也有些口渴,刚准备伸手拿茶杯,唇边就被伴读送上温度适口的茶,他只需要张嘴就能喝到。   倒也不必直接这么喂到嘴边,之前还在和夏侯淳有来有往的小皇子,反倒被伴读弄的有几分无措。   好在夏侯县令也在喝茶,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南枝淡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习惯这样的伺候,看着和他受宠小皇子的身份更加吻合。   最起码夏侯淳放下茶杯之后,并没有觉得喝茶还要人喂到嘴边是什么不能接受的行为,世家之中深受宠爱的公子同样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喂口茶而已,面前的这位可是最受宠的小皇子,所有世家子加起来怕都没有这一个尊贵。   “殿下果真如明阳所言,是位明主。”夏侯淳赞叹,同时也解答了小皇子从进门就产生的疑惑。   原来孔亮是这么和夏侯淳形容他这个九皇子的……   明主!   这个词能随便用吗?!仁安帝身体虽说不算好,但也不是立马就不行了,更别说他上面还有八个、不对!除开已经没了的八皇子,他上面还有七个皇子。   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到他这个年岁相差极大的九皇子,怎么能够用明主来形容他?   顶着夏侯淳的目光,小皇子还不方便去看他大哥的反应。 第139章   别看小皇子游刃有余, 实则南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内心尖锐爆鸣状态。   夏侯淳这人白瞎他的名字了,一点都不淳朴善良,小心眼又睚眦必报, 同时心思活络随时有可能噬主, 如今被关在大牢之中的荆州牧就是最好的证据。   对于这样的人, 南枝看着和这人交谈甚欢, 实则心中戒备值拉满,这人太过危险。   比起自负的荆州牧, 这位心思更多, 甚至更会隐忍,没有那么多自尊心可言, 若是不能当场报复回去,也会一直记在心里。   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快狠准一击命中。   就像是这回引起盛京之乱的大司马, 虽说不是由夏侯淳直接动手安排, 但他绝对是推手之一,若没有他的安排, 大司马不一定会这么早就丢命。   不过大司马并不无辜,如果他没在之前做的太绝, 将一个月俸两千石的太仆变成一个月俸四百石的县令,单从俸禄而言就可以看出夏侯淳这份调动,完全是降职流放的待遇。   说好听点是信任这个侄子, 只有夏侯淳能够胜任, 说不好听完全是排除异己。   毕竟朝堂之上位置有限,大司马就属于既希望夏侯淳这个官升的越快越好,又希望别升到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他指望这个侄子成为他的继承者,却不希望夏侯淳直接抢走他的位置。   可以说大司马这神来一笔, 对于他个人而言是有好处的,但于夏侯淳和夏侯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报应不爽,大司马可以说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没了。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这样的人危险性毋庸置疑。   对于九皇子的戒备,夏侯淳不仅没有记仇,反倒是对小皇子的欣赏又加了几分。   不信任才是对的,若是对方与他见的第一面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信任,那么他就该重新审视九皇子到底是不是如同孔亮所言的明主了。   其实夏侯淳和大司马也是一类人,大司马得了消息想要试试,能不能在福王之子这里拼一个从龙之功。   被从盛京权利中心“流放”到地方,他要再想回去,几乎难如登天,若是没有什么特殊契机,恐怕再难往前更进一步。   恐怕师兄也是看出对方所需,直接蛇打七寸攻其软肋。   “你想回盛京。”南枝看着夏侯淳,觉得这人虽然危险,但确实有意思,最起码这人比荆州牧脑子更好使,也更加识时务。   原著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有荆州牧这个先例,如果夏侯淳活到原著时间线,不可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若是他不记得有这号人,只能说这人也改名换姓变成了另一个人。   将这一切放到一旁,他也没有深究这人到底是原著中的哪一个。   “殿下是聪明人。”夏侯淳丝毫不吝啬夸奖。   南枝却丝毫不领情,没有一点动摇,这些好听的吹捧并没有迷住他的眼,毕竟他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提供情绪正面价值的伴读。   这一两句夸奖,并不能让他被夸迷糊,他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童,自然没有那么好哄。   “这种客套话少说,看来你确实想回到盛京。”这人对于权势的执着与野心确实不小。   “不知殿下可否满意在下的诚意。”夏侯淳笑着提起了他的谈判筹码,也是他之前约见九皇子的底气。   南枝没有急着说话,反而再心中暗忖,照理来说荆州牧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荆州州府吴仁被关起来没多久就动手了。   没理由到了江夏这人就如此老实,总不会夏侯淳还是吴仁最后的底牌吧?   他不相信荆州牧会那么信任夏侯淳,只怕这人会做两手准备,更有可能做好三四手准备都说不清。   荆州牧的心眼比筛子都多,夏侯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俩人即便短暂成为一路人,也绝对做不到十成的信任。   “你确定你的诚意还在吗?”小皇子倒是不怀疑夏侯淳的能力,了解到这人做了什么,他虽说意外,却真不认为对方能把人扣住。   夏侯淳皱眉,他以为九皇子在怀疑他的能力,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不是吩咐过招待贵客期间,任何人不可靠近!”面带不满看着冒冒失失的衙役,不过他也没有过于苛责手下。   既然对方在有他命令的情况下,还选择违令,只能说发生了十分要紧的事。   “说吧,到底什么事。”照理来说他应当找个偏僻的位置单独听衙役汇报,只不过他刚对着小皇子表现诚意,立马就与下属说小话,刚刚所表现出的诚意就大打折扣了。   衙役不知其中内情,在他看来南枝他们不过是陌生外来者,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开口。   毕竟他要说的事多少有些折损县令的颜面,衙役有几分犹豫。   “无碍,直接说吧。”夏侯淳看到衙役这反应也猜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可他话都放出去了,只能咬牙让衙役直接开口。   “县令关在牢中的犯人跑了!”衙役心一横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   原本从容不迫一副老好人模样的人冷下脸,看着忍不住让人心生畏惧,小皇子敛眸即便这人一开始表现的十分友善,他也没把对方真当好人。   这人怕是习惯以老好人的外貌为自己提供一些便利,方便拉进与人的关系。   听到荆州牧又跑了,南枝一脸不出所料,吴仁虽说往江夏跑,但对方也没有真正信任夏侯淳,只能说这俩人各怀鬼胎。   “跑了?”夏侯县令还带着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巧,前一刻他还在哪这人当谈判筹码,结果没过多久筹码就长脚跑路了。   衙役听到县令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他也知道这种事完全是无妄之灾,如果不即使告诉县令,他们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选择直面夏侯县令的怒火,也比事后县令在他的客人面前丢更大的人要好,届时那就整个县衙都要出事。   “你先下去吧。”清亮软绵的声音响起,并非是夏侯淳开口。   衙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县令请来的贵客,整个后堂之中年岁最小的那一个,看着如同小仙童一般。   夏侯淳看着发愣的衙役忍不住皱眉,本来想把人发落了,但又想到刚刚九皇子发话,于是挥了挥手示意赶紧退下。   衙役连忙行礼退下,基本上是带着小跑落荒而逃。   “殿下似乎并不意外人跑了。”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十分淡定并不太在意这事。   “吴仁并不简单,荆州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这是能蹦跶到原著大结局的人物,别的不提,最起码生命力没话说。   小皇子这话并非为了维持孔亮给他留下的人设,只是单纯发表一下他对于荆州牧的看法。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夏侯淳一脸佩服的看着他,脸上仿佛写满了“不愧是你”这几个字。   又戳到这人哪了?怎么又一副犯病的模样?   算了,他大概是想不明白这人的想法了,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有求于他就行。   既然有所求,定然不会那么快和他翻脸。   “本来还想让殿下见见我的诚意,结果让殿下见笑了。”虽说被吴仁摆了一道夏侯淳很恼,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他要在九皇子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还要表明他不再是荆州牧一伙,带着诚意来投靠,结果人跑了他还得想办法自证清白,分割自己和吴仁。   “不必多言,你若真和吴仁站在一边,就不会请我上门做客。”南枝也并不是信任夏侯县令,而是吴仁根本不可能在夏侯淳算计他后,还能心无芥蒂和此人合作。   至于为什么排除夏侯县令和荆州牧做戏,吴仁被关了两次,再一再二不再三,恐怕这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大牢了。   而夏侯淳……   这人连自己伯父都没放过,更别提导致他前途尽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隐藏身份的福王之子。   这人的危险性比他一开始预料的还要高,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利用,最起码这人指望依靠他重回盛京。   既然有谈判空间,南枝就觉得能够合作,比起他控制住夏侯淳,然后去处理堤坝决堤问题,不如和江夏郡县令合作。   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这人在荆州的时间不长,但仅仅是江夏这一个郡,想来对方还是掌控住了。   冯凤熙时间更短都将南阳整顿成了她自己的地盘,更别说在江夏当了两年地方官的夏侯淳,这人还混到了荆州牧心腹的位置。   种种条件之下,夏侯淳只会比冯凤熙更加如鱼得水。   可以说和夏侯淳合作不一定能提高多少效率,但得罪这人,对方一定会给他使绊子!   南枝将他的需求告知了夏侯县令,对方应该如何配合,要做哪些事,全程夏侯淳没有半点异议,配合到小皇子都有几分迟疑。   不过他也不是将事情交给对方就完了,他肯定是要派信任的人监督,这一点他也和夏侯淳说了,并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全都交代完之后,他才带着没有开过口的其他人离开。   后堂之中除了他和夏侯县令,另外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在对方说出“明主”这种词汇,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大哥,夏侯淳所言……”离县衙有一段距离之后,没有看到大哥之前是什么神色的小皇子有些犹豫。   他想要解释两句,可兄弟之间将这话挑明又有些伤感情,心有顾忌的小皇子反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不必多言,大哥并非小气之人,更别说对于大哥而言,枝枝比一切身外之物都重要。”南珺看出幼弟的纠结,直接出言安慰。   或许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这个大皇子并没有非当皇帝不可的野心,他对那个位置的执着更是因为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既然想要保护这些重要之人,自然得成为权力斗争中的最后赢家。   如今他的幼弟比他更有明君之相,他退让一步辅佐幼弟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他已经明显看出幼弟眼中的抵触。   这大概也是仁安帝没有直接宣布储君的原因,未来的继承人还在抗拒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那至高权力。   没关系,慢慢来,他还有时间等着幼弟长大,并且不再抗拒这份责任。   小皇子听到大哥的话,不仅没有感受到安慰,反倒觉得心中一凉。 第140章   大哥的意思定然是指他不会多想, 比起外人自然更相信他这个弟弟!小皇子惊疑不定,快速找好合理解释。   如同他大哥这般靠谱的兄长,定然不会像他二哥一般一拍脑子就下决定, 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说什么支持他当皇帝的话吧?   小皇子迟疑看了眼一脸淡定, 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话里没有丝毫言外之意, 表现的十分正直的大哥。   皇位属于身外之物吗?   南枝有些不确定,只能在心中暗自安抚自己不要多想, 眼下更重要的是下雨了。   看到下意识选择逃避的幼弟, 大皇子并没有将躲在角落里的小兽强行拽到日头底下暴晒。   幼弟既然想再逃避一下,身为哥哥自然是要再纵容对方一段时间的。   “清晏, 你知道夏侯淳是什么情况吗?”小皇子觉得不能让那种微妙的气氛继续蔓延,干脆找伴读换个话题。   南枝已知的所有情报都是顾清晏这个伴读去收集的,基本上小皇子不太清楚的, 问伴读往往都能得到一个结果。   “此人确实是两年前被调离盛京, 不过盛京偶有官员官职变动也属寻常。”当时的人员调动并没有引起伴读的太大注意。   世家之间交锋,哪家占了便宜, 哪家又吃了亏都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小皇子行动范围主要还是在盛京, 对于夏侯淳顾清晏也不过就是知道这人被外派仅此而已。   明明官至太仆,没有过错的情况之下,却被贬谪至江夏当县令, 实际上十分不寻常, 但并没有在盛京之中引起多大波澜。   这种过分安静其实是不对的,可是当时的盛京,就像被谁有意识淡化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   现在通过夏侯淳的叙事,那大概就能解释对于他的调动盛京没多少人注意的事。   恐怕是大司马怕落在这个侄子身上的目光太多, 导致被一些人察觉出问题,于是有意识去削弱影响。   特别是在他人看来,前途大好的侄子莫名从京中被贬为地方官,这就是斗争中中输了的代价。   虽然这些世家不清楚是谁动的手,但为了不让大司马闹大,将空余出来的太仆之位还给夏侯家,心照不宣联手将这事压了下去。   考虑到这层层之间的关系,顾清晏忍不住脸上出现懊恼神色,这是他判断失误,没有注意到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调动。   “无需在意,这并非你的问题。”南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恐怕整个盛京都没几个人猜到大司马想做什么。   除了一开始设计大司马的,还有猜到荆州牧身份的那一小部分人知晓真相,但这些人都选择心照不宣,也没将事情闹大。   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夏侯淳又不是多重要的人,一心只关注和九皇子有关的伴读,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个事?   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计较也无法改变,毕竟没人能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手握原著剧情的南枝,都不能说他将未来看的明明白白。   与其这样自我内耗,还不如去面对眼下的困境,将问题想办法解决,单纯的焦虑没有任何意义。   小皇子不觉得发泄情绪有错,只是宣泄完负面情绪后要振作起来,积极解决难题。   “江夏也开始下雨了。”南珺看着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开始下雨的天空,满脸凝重。   幼弟之前在南郡刚生过病,这江夏也开始下雨,他担心幼弟不小心被雨淋湿后会不会又生病。   “荆州以往不曾如此多雨。”仲景皱眉,他来荆州的次数最多,对于此地的气候更加了解一些。   荆州虽然雨并不算少,但少有下这么频繁的时候,之前在南郡的雨,都是这些年他所看到下的时间最长雨势最大的雨了。   眼下江夏也开始落雨,仲景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枝枝,要不然咱们还是离开江夏吧?”伴读察觉到危险来临的不安,想要劝劝小皇子。   南枝摇头,一行人中,他是最清楚不久后会发生什么的人,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接下来应该会很危险,你们都走吧。”趁着堤坝还没决堤,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毕竟前往洪灾发生的源头是他已经做好的觉悟,没必要让不知情的陪着他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如果接下来很危险,那么就该一起走,做兄长的难道要抛下弟弟,自己落荒而逃吗?”大皇子满脸不赞同。   仲景摇头拒绝小皇子的好意:“老夫说过是为你而来,无论发生什么,老夫都不会选择逃跑。”   “若是有危险,身为你的伴读才更应该留下。”顾清晏想都没想,一脸理所当然,“你做你要做的,我陪着你。”   小皇子满脸无奈,觉得他们根本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夏或许会洪灾。”叹气。   听到这话南珺有些着急,想也不想就拉着幼弟准备离开江夏,只是察觉到弟弟的抗拒才停下。   回过头发现另外两人都没有动,而是都看向南枝,等着他弟弟发话。   “这并非儿戏,既然已经将本地百姓转移,为何你还要留在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南珺这话有几分气急败坏。   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弟弟明知道有危险,却还要留在最危险的地方等待危险降临。   “大哥!你冷静一点!”他之前不和大哥讲清楚就是预想到眼前这种情况,他要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明知豫州要地震,还直接往震源中心跑。   他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并不是为了添乱,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些东西只有他亲自安排了,他才能保证一切都到位了。   很显然他大哥在意的安危,十分在意,完全冷静不下来。   “好,冷静!”大皇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和幼弟谈,最好说服对方,“你们都没有意见?”   在场另外两个人默不作声,看的南珺十分不满,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枝枝!   不过这时候大哥需要说服幼弟,即便心中对这俩人有意见,也希望能将人拉到他这一边,更多人一起说服南枝。   “大哥,你听听枝枝的意见。”顾清晏同样担忧小皇子的安全,可他更尊重对方的选择。   况且他也不觉得小皇子是那种有勇无谋,空有一腔抱负带着孩子的天真,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南珺原本就糟心,听到顾清晏的一声大哥更加闹心了。   转而将视线转移到仲景身上,按理来说仲大夫这么大岁数了,肯定不会由着孩子胡闹吧?   “老夫也很好奇小友是怎么想的。”仲景并没有回应大皇子的期待,更没有劝南枝赶紧离开,反倒是更想知道小皇子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我不能走,刚和夏侯县令达成合作,就将盟友扔下于道义上说不过去。”南枝不赞同的说出他的想法,“再者江夏郡的百姓遭灾,就这样将这么多人弃之不顾情理上也站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躲在后方,如今传信不便捷,中间发生什么纰漏他根本来不及去弥补。   他们这边还没争出一个结果,被南枝派去看守堤坝之人却跑来报信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护卫,小皇子心就一沉,他吩咐过,除非堤坝出事,不然就别来找他汇报。   “九公子!堤坝上出现裂缝,随时有可能决堤!”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齐齐变了颜色。   “有用泥沙进行封堵吗?”为了拖延更多撤退时间,用堵的方式延缓决堤进程,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再堤上留人。   “在堵了,只怕撑不了太久……”护卫带着悲意,然后坚定对着小皇子道,“请殿下撤离!”   大皇子连忙抓住南枝的手:“小祖宗,这时候可以走了吧?最起码也要去更安全的位置!”   “找人通知夏侯淳,将城内剩余人尽快转移!”南枝快速安排,终于没有再坚持留在此地不动弹。   听到幼弟松口,几人迅速行动起来,连行李都没收拾,只有顾清晏匆忙之中拿了一个包袱,然后就骑马带着小皇子朝着安全的地方跑。   南枝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冷冽的风刮的他脸生疼,他心中一直悬着的刀终于正中红心。   这一刻还是来了!   好在他提前让人将城墙加固,城墙属于驻军管理,驻军比那些地方官听话多了。   用水泥加固后的城墙并不好看,但坚固程度不是提高了一点半点,最起码离堤坝还有一定距离的城墙,并不会第一时间面对失控的洪水。   南枝不准备离开江夏,他准备带着剩余人先躲城墙上,他也提前安排了物资,即便洪水短时间内不退,也不会让这些避难百姓饿肚子。   好在之前已经转移了绝大多数人,不然城墙之上还没有那么多空间提供给那么多百姓。   南枝被伴读带着,是最先登上城楼的那一批人,提前有所安排,再加上城中剩余人口不多,人群虽然有些乱,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拥挤踩踏事件。   大部分人都转移到城墙之上,收到南枝的通知,夏侯淳也带着人赶忙登上城墙,他还没来得及和九皇子寒暄客气两句,就看到对方目不转睛看向堤坝的方向。   “怎……”夏侯淳走到小皇子身边刚开口说一个字,就看到来势汹汹的洪水朝着他们的方向,不顾一切的涌了过来!   真的决堤了!   之前还觉得小皇子太过谨慎,荆州这么多年都没出事,这次定然也不会出事的夏侯县令后知后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第141章   夏侯淳还没回过神, 顷刻之间涌过来的洪水,毫不留情的吞没房屋,树木拦腰折断一点都没有阻挡住洪水的攻势。   如果不是树木的根系牢固扎入土地之中, 恐怕早就被洪水连根卷起, 原本就危险的洪水加入了这些“武器”变得更加危险。   人若是卷入洪水之中本就危险, 若是被这些石头、断树砸到, 几乎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即便有小皇子提前做准备,还有小部分人没有完全登上城楼, 夏侯淳余光就瞥见落在最后的百姓还没来得及爬上城楼就被洪水卷了进去, 多亏有一士兵眼疾手快将人捞了回来。   心有余悸的夏侯县令转头准备继续和九皇子聊一聊,结果发现对方脸上带着愁色, 盯着刚刚差点被卷走的百姓。   这场注定会发生的洪灾开始了,南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口气,这场由于堤坝被冲垮, 随之而来就是之前南枝头疼过的疫病问题。   并且还要头疼干净水源问题, 虽说他已经提前储备了一批水资源,同时由于下雨的关系, 照理来说荆州应当不缺水。   可雨停之后,要等洪水退下去的时间并不少, 那么多人困在城楼之上干净水的获取,就成了大难题。   他已经安排人尽量多接一些雨水,到时候将雨水烧开再分给百姓, 应当也能应付一段时间。   比起他们, 之前转移到半山腰上的那批百姓倒是更好安排一些,等待雨停之后,山里有干净水源,并且那些士兵还能狩猎, 即便不狩猎,山里还有可以吃的野菜,这类果腹的东西太多了。   城楼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不必担心泥石流之类的问题,并且能够第一时间观察到洪水的动向。   洪水造成的破坏不小,好在小皇子提前做了预防安排,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特别是刚刚差点被洪水卷跑,及时被士兵救回来的幸存者。   吩咐人去熬一大锅姜汤给城楼上的灾民驱寒,以免洪水还没退就大规模生病,他们的药材有限,得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南枝虽说有农场,药田能够随时拿出足够的药材,可如今这么多人全都困在城墙之上,药材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太容易被人察觉到异常了。   完全没有到这一步的必要,明明能小心避免的麻烦,他不希望一些不必要的理由将自己搭进去。   善良不是坏事,但有分寸并且不给他人带来麻烦的善良,才是真正的善良。   他真的让其他人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最有可能获得的不是感谢,而是无止尽的贪婪与算计。   毕竟他是皇子,从出生起就享受荣华富贵,既然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心地又那么善良,没什么不能将他拥有的分出去一些呢?   反正也没有多少,无关痛痒罢了。   这才是大多数人,发现了他善良好说话后的反应。   蚂蚁尚且能够凭借数量将大象拆皮剥骨,更何况他一个如今只有九岁的孩童?   最重要的还是会连累到身边这些真正在意他的人,他们同样为了保护他,而为他愚蠢的善良去共同承担代价。   如果仅仅只是他自己怎么样,小皇子反倒无所谓,可其他人又凭什么替他承担后果呢?   南枝想要当一个善良的好人不假,但不代表他要像圣父一样什么都不顾,无论什么情况都大发善心。   他做不来慷他人之慨的事,因此他的善良是安全不影响其他人的基础上,才会选择的去实施的行为。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确认最后一人已登上城楼,小皇子也收回目光,夏侯淳连忙上前致谢。   虽说口头感谢有些敷衍,架不住现在这情况,也没条件好好表带他的谢意,他没想过在他任上会发生这么大的天灾。   若不是他提前想好要投靠九皇子,恐怕只是这场洪水足以让他成为罪人,无论大坝决堤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时候,不会有人想起他刚上任两年。   这声感谢是夏侯淳发自心底的真情实感,对九皇子除了能力上的欣赏,还多了一层心悦诚服的感激。   原本还在为未来发愁的小皇子,听到这声感谢还有些惊讶,看到夏侯淳脸上少了试探,虽说依然搞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但那种微妙的强势已经消失不见。   这人之前也有诚意不假,想要投靠南枝也是真,同时他想试探明白小皇子的底细,好方便拿捏也是真。   如同之前他拿捏大司马与荆州牧一样,正是弄清楚了这两人的性格,还有行事作风才能不着痕迹借力打力。   当孔亮找上他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同样打过交道之后对方也看出他是什么人。   他还有几分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己所用,结果没想到孔亮转头却向他夸起了九皇子。   夏侯县令自然立马会意,但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积极,换个主子并非不可,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之前他就有要找个皇子改换门庭的想法,只不过他这身份多少有几分尴尬,甚至他已经打好主意,若是找不到一位靠谱的皇子,他干脆改名换姓重头开始。   比如投靠到新任大司马董弋夫门下,再另作图谋,毕竟他帮忙将亲伯父都拉下马了,才让这人有机会成为新的大司马。   大不了他再忍辱负重认个干亲,反正这人名字也挺占人便宜的,就当直接叫对方名字了,也没多屈辱。   但这是下下策,不到无路可走他也不想选这条路。   南枝不知道夏侯淳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如果知道那他就能猜到这人到底是谁了。   此时看到真正服气,准备心甘情愿给他当马前卒的夏侯县令有些迷茫:“不必如此,我做这一切为求心安。”   并不是为了救任何一个人,而是为了自己心安才去做,明知道有改变可能性,却什么都不做,他才会终日不安无法原谅自己。   夏侯淳一怔,脸上老好人的笑容消失不见,难得带上几分迷茫,如同迷路的孩子,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小皇子没有注意到自己一句寻常的话,对于夏侯淳的冲击,对于这人身上的变化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回答完夏侯淳后他就转身投入忙碌之中。   目前并不是能够松懈的时候,南枝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将人转移到安全位置就能够高枕无忧。   他没那么多心思去解决一个年至不惑的中年男人心中伤春悲秋,无论夏侯淳想些什么都无法改变他想做的事。   去找这次撤退的负责将领,对方由于外公的原因,对于他这位小少主的服从性不低,特别是这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安排救下这么多人后。   可以说这位将领眼中,小皇子已经从主帅的外孙变成名副其实的小少主。   因此当小皇子像他询问这次人员伤亡情况,他回答的也特别细致。   “少主安排之下,无人伤亡。”将领由衷佩服,碰上这种天灾,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无人伤亡的情况。   这是个好消息,但南枝并没有多高兴。   “那派去大坝上的……”虽然知道派去守着大坝的人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小皇子还是想亲耳听到将领回报,抱有一丝希望。   “这……”将领似乎没想到小皇子兴致似乎不高,不过洪水刚刚倾泻而出,这种时候状态不佳也正常。   将领毕竟是武夫,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自然想不到那么多,在他看来以如此微小代价救了这么多人完全值得。   “少主,能留下这么多人,想来守在大坝的兄弟们也觉得高兴。”   这个回话几乎是彻底掐灭了那么点希望,已经救下那么多人,还想那些守在大坝上的那批护卫能够及时撤退,哪有那么好的事?   “既然如此,那批护卫的家属一定要好好安顿……”南枝振作起来安排关于这些牺牲护卫的亲眷。   结果话说到一半,袖子被伴读扯了扯,小皇子困惑,伴读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打断他?   “枝枝不必安排他们家属问题。”顾清晏脸上出现无奈神色,发现小殿下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对他产生了些许不满,才连忙补充,“他们只是受了些轻伤,给予奖励即可。”   “他们……!”小皇子听到伴读前半句确实不太赞同,毕竟这些护卫命都搭上了,他安顿好他们的家属不是正常的吗?   结果就听到伴读的后半句,成功让南枝的话卡在喉咙吐不出来,紧接着就转头看向将领。   都没事说的那么惹人误会作甚?!   “少主身边的护卫都是好手,等这事过后可否与咱们的人切磋一二?”将领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小少主差点被他气笑。   小皇子真的被将领的迟钝反应气到,随即又有几分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喜悦占据了上风,没有再去看这个粗线条的将领。   “这事我不管,等他们养好伤自己去问他们。”南枝也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让这个将领先退了下去。   “刚刚救人的那个就是垫后的护卫,他们刚从大坝那边跑过来。”顾清晏轻声和小皇子解释。   南枝由于距离远,再加上人多,并没有看清救人的穿着,误将护卫当成驻军士兵,才闹出的乌龙。   小皇子没有认出来,但顾清晏却一眼看出是谁,所以他听到南枝误会之后连忙拦住小皇子。 第142章   小皇子忍不住扶额, 他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意外状况,如果不是伴读反应快及时拦住他,他就要丢脸了。   这段时间他肯定要经常和这位头领进行交流, 一些善后安排肯定避免不了, 要是真在对方面前闹了个笑话, 这段时间恐怕他都想躲着对方了。   即便对方很有可能都没反应过来, 小皇子不小心丢了个人的事,他更不清楚由于他的粗神经导致南枝尴尬。   “算了, 人没事就好。”小皇子拒绝再想刚刚的乌龙, 越想越会觉得刚刚真情实感难过了的自己像个傻子。   不过人没事就好,南枝也没想到江夏这么惊险还能没有造成伤亡, 这样就很好。   “下雨之前护卫就扔了一批沙袋,发现大坝出现裂缝之后,将所有沙袋一口气扔完后, 他们就干紧撤离了。”顾清晏大致交代了一下。   小皇子有些困惑伴读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应当没有分开吧?   这虽然交代了前因后果,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不太清楚, 恐怕具体细节还是要问派去大坝上的那几个护卫。   “清晏,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皇子倒是不担心伴读欺骗哄他, 这多年顾清晏从来没有在大事上面欺骗他。   只是他真不明白,一直在他身边的伴读到底怎么知道的?对方知道护卫都还活着,还能用清晏眼神好来解释。   “之前他们有传消息给我, 我吩咐他们发现堤坝如果有问题, 用完所有沙袋之后撤离。”伴读没有去看小皇子,而是看着城楼之下还在上涨的水位线。   以小皇子所想定然不愿意这些人出事,但还有更多人面对着灾难威胁,让南枝不得不做出选择。   舍弃一部分, 去保全更多的人,这种选择无疑是残忍的。   南枝习惯了以后世那种救援方式,士兵会守在最危险的一线,为保护群众生命及财产损失到最后一刻。   如今的情况又不一样,江夏大部分百姓已经陆续转移,而剩下的百姓大多靠近城楼远离堤坝,基本上提前收到消息,这一小部分百姓完全有足够时间躲上城楼。   这种情况唯一会造成的损失就是那些不会跑的建筑物,还有花草树木之类的。   而这些损失对比人而言就根本不值一提,就如同豫州一样,小皇子并没有将那些坍塌的房屋损失放在眼中。   大部分那些被冲垮的房屋建筑,本身就修建的不是很结实。   小皇子多年积攒,用来给江夏郡重建起来。   既然小皇子并不在意这些钱财,并且对于他而言那能够用钱解决的反而都不是问题。   这话带着一种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天真,并且嗤之以鼻的傻,但对于南枝而言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能够安排护卫扔完沙袋就赶紧撤离,再加上护卫们这几年在顾清晏高强度训练下,身手进步不少,特别是跑起来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特别是这几年顾清晏还在小皇子口中听到不少特殊训练方式,虽然南枝说的时候是无意为之,单纯是只有两人时失了戒备,顺口说出,但伴读却上了心。   伴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咄咄逼人,也没有刻意抓住小皇子这些不经意间透出的破绽,只注意到可以用上的一些有用信息。   那些被他无视的秘密,足以对他的小殿下造成伤害,这些东西自然就不该被记住。   总而言之,在南枝不知情的情况下,伴读通过有限的一些信息,给小皇子打造了一支拥有特种兵雏形的队伍。   这些人动作极快,甚至还能在赶到城楼之后还顺手救了个人。   而唯一受伤的那个正是救人导致,别看这救人的手伸的及时,但洪水的湍急人力强行对抗之下,手臂脱臼已经是很小的代价了,最起码人救回来了。   听到伴读的回话,小皇子才明白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顾清晏,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不得不说正是这样一番安排让南枝少了愧疚。   最后达成了眼下无人伤亡的局面,这从来都不是列车难题,而是一个可以达成两全的圆满。   顾清晏的话一出,不仅小皇子没想到,连南珺都忍不住惊讶的撇了他一眼,毕竟在大皇子看来这个伴读虽然有些讨厌,但有一点不得不说,这人确实听他弟弟的话。   并非那种幼弟说什么他听什么,而是顾家小子每次都能够将幼弟想要做的事完成,并且完成程度让人说不出质疑的话。   每次伴读即便超额完成任务,也很少有这种背着南枝去做些与其相反的决定。   不得不说这个神来一笔,确实解决了南枝一直忧心的问题。   小皇子已经做好带着愧疚活下去的准备,但伴读看出来小皇子的心结,在考虑过后,他为了不让南枝愧疚,干脆自作主张了一回。   “谢谢。”南枝轻声道谢。   仲景看向顾清晏的目光也产生了细微变化,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一个只知道护食的小狼崽,没想到这个小狼崽的成长速度……   他又看了眼九皇子,似乎这两个一点都不想孩童的家伙,一直都在让他看到新的一面。   这两个人的思想还有能力都在不停的向前,都不是甘于满足现状的人。   或者说顾清晏被小皇子带着不停向前,听起来觉得有些可笑的痴语,确实是这俩人最真实的相处方式。   正是因为南枝的存在,让顾清晏成功找到了自己,而不甘于被小皇子扔到身后。   这两人都很有意思。   作为一个旁观者,仲景并未掺和过多,只是作为一个医者,有需要时他才会有存在感。   “枝枝,人总有疏漏的时候,不需要致谢。”伴读并没有因为得了小皇子的谢就觉得高兴,反倒更加担忧。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可南枝的眉头并没有舒缓开,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愁意。   他没看伴读,看着不远处刚刚死里逃生的百姓,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等会将大坝上那批护卫叫过来,有些问题我要问问。”之前只知道大坝有裂缝,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并且水位不停的在上升,如今已经有一层楼的高度了,应当淹不到城楼顶,可这不停上升的水位线让人还是心中挺沉重的。   现在大多数人劫后余生,还没反应过来,后续发现困在城楼之上,水位线迟迟不退,恐怕不会都很老实。   城楼之上的空间有限,人的数量又并不算不少,活动空间有限,所有生理需求全都要在城楼之上解决。   小皇子向来喜欢事前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这样才不至于被意外打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多么担忧,时间也不会因此停止,需要克制的还有简陋的生活条件。   本来大哥他们不需要陪着他吃苦的,现在却因为他困在城楼之上,虽说他们都不是很在意,但南枝心里确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没办法做更多,只能在不起眼的位置,悄悄给他们开小灶,尽量补偿一二。   “洪水还没退下去吗?”   “不会上涨到把城楼淹了吧?”   “早知道之前和亲戚一起去山上了!”   ……   类似这种议论声就没断,惊恐质疑的,后悔惋惜的,还有悲观绝望的。   听多了小皇子都学会了尽量无视,当做没有听到这些杂音。   他知道如今的大坝不似未来的三峡工程,拦截的水并没有那么多,如今看着骇人,实际上并没有夸张到会将整个荆州淹没的地步。   若是如同三峡大坝那样规模的决堤,那才会顷刻间将整个华中地区淹没。   没有积蓄那么多的水,不至于十米以上的城墙撑不住。   水位线虽然在上升,但也确实如同小皇子所料停在了城墙一半高的位置,大概两层楼左右的高度。   直到水位线停止上升,南枝才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信誓旦旦,身处其中的时候人永远都没那么容易保持绝对理智,好在他将一切提前安排好,不需要在这种紧绷状态下再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水位虽然不涨了,但雨势并没有转小。”伴读轻声告知眼下情况,让小皇子放一部分心。   好消息,水位线不往上升了,他们只要好好待在城楼上,最起码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坏消息,雨势还没停,水位也没办法退下去,他们还得困在城楼之上。   之前就说过,城楼上空间有限,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没那么讲究,并不是天天都洗澡。   再加上排泄也是在城楼之上,即便之前小皇子专门划分了一块最远的地方,当做临时茅厕,这么些天下来,城楼上的味道早就臭不可闻。   可洪水没退,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将就下去。   小皇子同时又庆幸还没停雨,好歹还能用雨水让这些人稍许洗一洗,不然城楼上的环境恐怕会更加糟糕。   可这种环境无论是他大哥,还是仲大夫全都没有抱怨,甚至尽最大努力帮忙。   城楼之上除了那些难闻的味道,还混杂着中药的苦涩,相结合下气味更加复杂刺鼻。   城楼之上全部都安顿好后,仲景也去储存药材的地方,开始根据已有药材开具防疫的药方。   防护服太复杂做不了,但有简单的可以使用,虽说比不上防护服,但也聊胜于无。   南枝用干净的布料做出了简易口罩,给帮忙维持秩序的士兵都发了,剩下的都分给了身边人。   布料有限的情况下也只能尽可能顾上自己人,这也是无奈之举。 第143章   小皇子还考虑到一点, 那就是百姓带不惯口罩,觉得口罩带着不舒服,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平时他们也没那么多讲究, 城楼上嗯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不怎么干净的环境。   叹过一口气后, 小皇子明白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虽说他攒了很多钱,可真要将整个大夏的基础建设修建到位, 他手头就没那么宽裕了。   不过这都是后续要安排的, 目前只是承担豫州与江夏的重建,对于南枝而言压力并不算大。   毕竟他二哥为他赚了好几年的银子, 明明他在宫内什么都不缺,可他二哥却深怕他吃苦。   也正是二哥这种老是怕他吃苦的心思,让他攒足了无论做什么都有十足底气的庞大财产。   不过那也是后续的事, 现在水还没退, 他还能勉强悠闲一阵子,等到水退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要与各方取得联系。   之前撤到半山腰的,有没有人员伤亡病害之类的, 还要联系孔亮将药送到江夏,洪水将人阻隔,也不知道他师兄情况如何。   还要看看盛京的风云平息没有, 他能不能回京。   以及要和夏侯淳统一口径, 之前荆州牧来江夏巡查,结果正好碰上发大水,为了救人自己卷入洪水之中殉职身亡。   虽然荆州牧十分有可能安然无恙跑了,但南枝已经提前和各郡的驻军打过招呼, 如果碰上自称荆州牧者一律直接扣下。   想来在他离开荆州前,荆州牧定然不敢出现,既然他不出现剩下的自然也好操作。   这些都可以慢慢规划,躲过致命环节,剩下的反倒急不得。   小皇子以为夏侯淳会趁着这段时间来找他,高低得试探些什么,或者和他拉关系套近乎。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在躲着他。   这就让南枝迷惑不解了,他以为他弄清楚这人到底行事准则,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又有了变化。   躲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可不行,毕竟他要和对方商量好关于荆州牧的安排,以及统一口径对外说辞。   “清晏,夏侯县令是不是在躲我?”南枝穿着蓑衣坐在城楼边,手上拿着一根鱼竿,半晌没有动静,他也不介意。   鱼线根本不够长,连水都没碰上,鱼钩上也空荡荡的没有挂鱼饵,说起来像模像样的在钓鱼,实际上根本无鱼可钓。   这种怪异举动并非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只是小皇子与其伴读身后还守着两个士兵,看着就不好惹,百姓有意识避免凑这个热闹。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存法则,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摒弃自己的好奇心,特别是那些一眼看去就惹不起的,更不是他们能够去接触的。   “枝枝此举可是效仿太公钓鱼?”顾清晏同样穿着一身防雨的蓑衣,顶着悬在半空中的空鱼钩若有所思。   “是也不是。”   南枝似是而非回了一句,他和姜太公相同又不同,他们同样在等人,只不过太公为求明主,而他在等鱼自投罗网。   相同又不同,姜太公是臣,文王是君,姜太公钓鱼是为了等周文王这个明君,而小皇子不同,小皇子不是臣,而夏侯淳也不是君。   他钓鱼既为了让夏侯淳自己送上门,又为了解闷。   伴读听了他的话似有所悟,也没继续追问。   南枝看着被城墙阻隔,浑浊昏黄的洪水,时不时还是石头和树枝被水流带走,小皇子都有些怀疑即便他的鱼线够长,能够放入水中,这水里到底有没有鱼。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钓鱼高手恐怕都难以钓上一条鱼。   明明更急的应当是九皇子,可他却悠然的开始了钓鱼游戏,反倒是静了下来。   与之形成对比的就是夏侯县令,听说小皇子在钓鱼,他反倒慌了,不能理解为什么南枝能够如此气定神闲。   “来了。”伴读听力超群,大老远就听到了夏侯淳的脚步声。   至于为什么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人是谁,只能说这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并不如同百姓路过时蹑手蹑脚。   大皇子和仲大夫又各自被南枝安排了工作,并且交代没有要紧事不许找他,排除之下夏侯淳这个答案就脱颖而出了。   “看来鱼儿上钩了。”南枝果断收线,好像真的掉到了鱼。   不远处守着的俩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小少主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明白归不明白,并没有哪一个去质疑小皇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他们这些只会拳脚功夫的武夫,脑子没有那么灵活,所以才看不懂这里面的玄机。   就像他们听不懂小少主和顾公子之间说的那什么太公是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典故,但他们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他的道理。   听到顾清晏说“来了”的时候,士兵还有些纳闷什么来了,转头又听到小少主说鱼上钩了,结果空荡荡的鱼钩之上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他们也听到一阵异常的脚步声,随即戒备起来,担心来着不善,随即又想起之前顾清晏所说的来了,怕不是指的就是这个。   士兵看向伴读的目光瞬间肃然起敬,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比起心眼比筛子都多的文臣,武将之间反倒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基本上都是凭实力说话。   顾清晏露的这一手,成功镇住了士兵,同时也让他们上了心准备回头和将领说一说,想和这顾公子切磋一二。   夏侯淳走进之后才发现,九皇子已经是一副等候多时的状态,心中一方面觉得理所当然,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更加佩服小皇子。   “见过九公子。”夏侯淳同样穿着一身笨重的蓑衣,还是规矩的朝着南枝的方向行了个礼。   “不躲着了?”隔着雨水,他们都看不清楚彼此之间脸上的神色,反倒是让他们更加能坦率交流了。   雨幕形成了伪装,同时又卸下伪装。   “若非九公子,恐怕这次发大水下官要负全责。”夏侯淳离小皇子有一定距离,但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给对方。   听到对面这人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南枝反倒不太习惯,毕竟这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那么容易就敞开心扉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之前即便有心投靠他,更多也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种无害。   对方迈出了一步,小皇子反倒想看看对方这一步能够迈多大。   “若是我没来江夏,发生这这事,你准备怎么做?”对方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江夏这块小地方,更别说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天灾。   南枝还是不认为这样一个人在原著中没有任何存在感,对方的城府手段,还有心性足够狠辣。   原著中的夏侯淳一定在洪水之中活了下来,至于为什么原著中没有对方的姓名……   有了“庞淄”这个先例,小皇子大概也能猜到,恐怕对方不愿意官途彻底葬送,换了新的身份重头再来。   只是他猜不到对方到底换成了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对他说实话。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半晌对方没有答话,他看不清夏侯淳的神色,却在这份沉默中感受到了抗拒。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小皇子准备开口打个圆场,将这个话题以玩笑带过去,他也不是一定要刨根问底。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回话了。   “若是没有殿下,下官大概会改名换姓投于董司马门下。”语气之中带上几分怅然。   竟然要去找董弋夫?!   南枝忍不住皱眉,更加不能理解:“可我记得董大人貌似与夏侯家有过节?”   “是伯父与其有怨,并非下官。”夏侯淳顿了顿,“下官带着诚意而去,若是董大人还不见……”   “不见你又准备如何?”小皇子追问。   “大概是改名换姓,然后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夏侯淳说这话没有丝毫难以启齿,即便董弋夫不过比他大十岁,他依旧能认对方当义父。   南枝嘴角抽搐,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夏侯淳这样一个能折腾的,怎么可能活不到原著?!   只是猜到归猜到,南枝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秉承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问:“改名换姓?准备换成什么?”   夏侯淳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小皇子竟然还对这感兴趣,不过他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现在他又不准备改名换姓去董弋夫门下。   “下官准备改名吕奉,拜入董大人门下。”这话说的十分轻易,不觉得抛弃世家姓名有什么可耻的。   吕奉!南枝在蓑衣遮掩下的手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鱼竿,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没克制住情绪波动。   原作者最爱干的事就是逮着三国这只羊薅羊毛,原著中大量角色都能看到一些耳熟能详三国名人的影子。   吕奉同样如此,单纯看这个名字就能想到作者预设的原型是谁,那个改换三次门庭,杀义父专业人士吕奉先!   虽说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但两者做的事并没有太大区别。   夏侯淳还要认董弋夫当义父,原著当中这人确实成功当上了对方的义子,并且恢复了太仆一职。   如愿以偿之后他倒是没有中什么美人计和董弋夫撕破脸,可董弋夫还是死在了这位好义子手上。   姓吕的是不是都有一身反骨在身上?连夏侯淳这个后天改姓吕的都十分危险。   如今南枝顶替董弋夫,成为夏侯淳投奔的第三家,要说一点复杂心绪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面前这个反骨仔,他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第144章   之前有所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夏侯淳太出乎他意料了。   南枝觉得这人虽说狠辣,并且手段不是很讲究,但真正下手的也是权贵, 对待平民百姓却从来没有下过手。   相较而言, 他甚至这个官还当的不错。   这人对带事业有种狂热的追求, 如果有谁无碍他向上爬, 阻碍他搞事业,他就会翻脸不认人。   大司马如此, 荆州牧亦如此, 后来的董弋夫也不例外。   从这一方面来说,小皇子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君。   对方想要的他都能给, 并且不会阻止这样一个一心搞事业的官员,去搞事业向上攀升。   有进取心是好事,用后世的话来说, 这就是一个工作狂拼命想搞事业, 结果事业被人为阻断,然后黑化将所有阻碍他工作的全都打包送走。   想一想也不知道是夏侯淳惨, 还是被他当拦路虎解决的人更惨。   总的来说只要给足对方发展空间,这人就会老实起来。   夏侯淳心中被九皇子的沉默弄的忐忑起来, 开始回想有没有说错哪句话,似乎就是说到他改名换姓时,小皇子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斟酌之后, 夏侯淳决定主动出击, 到底是他哪句话让九皇子不满意了?   “殿下可否明示下官说错什么话了?”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但他确实想要让小皇子收下他。   南枝回过神,不由得庆幸对方看不清他的神色变化:“没事,与你无关。”   “那……”夏侯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有些东西都是大家心照不宣,挑明反倒有些说不出口。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放心。”南枝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谈正事,“想来夏侯县令对荆州牧应当没兴趣?”   这意思是……   夏侯淳眼睛一亮,聪明人说话根本不用多废话,他已经听明白小皇子的暗示了。   照理来说他属于荆州地方官,如果要重新升职回京,正常流程应当升到州牧之后,政绩不错才能回京。   而小皇子不让他当荆州牧,言外之意就是可以直接将他调回盛京。   能回盛京谁还想要这个荆州牧的位置啊?   看到小皇子起身,朝着帐篷走去,夏侯淳不知道该不该跟上,结果对方停下示意他跟上去。   先后进入大帐,顾清晏帮着南枝将蓑衣脱下,随后将自己的蓑衣也脱下扔到一边。   然后拿了干净毛巾给小皇子擦脸和手,边冲着夏侯县令:“夏侯县令请自便。”   夏侯淳没有带人,大帐之内也没其他人,两个士兵自觉守在帐门口,他也没叫人伺候,自己将笨重的蓑衣脱下,放到门口的桌子上,等离开时再穿上。   南枝看到夏侯淳脸上还挂着雨水,让给他擦水的伴读收拾自己,然后拿了块干净毛巾递给夏侯淳。   “坐。”大帐空间并不算特别大,但该有的都有,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夏侯淳接受了九皇子的好意,边擦脸边入座,等着小皇子和他聊关于荆州牧的安排。   “殿下说的,可是我所想的?”夏侯淳还是不太确定。   “对于荆州牧,你有什么安排?”南枝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夏侯淳的问题。   他想先听听这人对吴仁是怎么想的,才能决定后续安排。   “自然是听殿下的。”没有丝毫犹豫,即便荆州牧此前是他合作愉快的合作伙伴,依然没有让他产生半分动摇。   南枝挑眉,夏侯淳和吴仁真的是半点情谊都没有,完全将荆州牧当成工具来使了。   他们在这理所当然讨论关于荆州牧的安排,丝毫没顾及现任荆州牧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死,位置还没有空出来。   “吴州牧心系百姓,来江夏巡视,不幸遇上洪水,为救百姓殉职。”小皇子笑着说出他对于吴仁的安排,看着夏侯淳等着对方的反应。   “……是,殿下英明。”夏侯淳没想到九皇子会这么安排,直接让对方成为“死人”。   关于荆州牧,他知道的并没有南枝多,虽然他和吴仁有合作,并且知晓了部分秘密,但他只知道吴仁会伪装成古董商去盛京,这人是福王的儿子。   并不知道吴仁是个拥有多个身份的家伙,因此他觉得新选的主子手段还挺狠,抓不到人,也不让对方好过。   能够狠得下心来的,是个人物,定然野心不小,不会甘于现状,想来他的官途怕是会更加坦荡。   南枝:???   也就是小皇子不知道他所想,不然高低得一头问号,天知道九皇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闲王让人养着。   不知道怎么就被夏侯淳脑补成下手果断,野心勃勃的有力皇位继承人。   感受到夏侯淳越来越炙热的视线,小皇子虽然不理解,但面上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对于夏侯县令的配合他还是满意的,再加上对方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这个时候将夏侯淳调回盛京,说不定对方还能将夏侯家接手。   他不能开口,得回京之后让仁安帝下诏以安抚夏侯家为由,将人重新提拔回京,这样明面上他们就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夏侯淳又是出身世家,世家内部也有斗争,但对于世家利益还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比起让科举出身的寒门学子抢占位置,夏侯淳这个世家出身反倒阻力更小。   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当他的钉子,这个钉子会不会反水背刺。   “你说……”南枝单手撑着脑袋,审视望向因他视线下意识挺直腰杆的夏侯淳,“孤要如何相信把你调回盛京后,你不会背叛孤呢?”   夏侯淳神色紧绷,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旦回答不好,就会满盘皆输,其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背叛。   可是他也知道不能撒谎,九皇子明显是在考验他,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即便达不到南枝要求,也绝不能撒谎!   “……下官不知,若殿下是明主,下官定是忠臣。”这是他能给的唯一保证,这也是一句实话。   小皇子点头,并不意外这个回答,若是对方真拿谎话搪塞他,那么这人再有能力他也不会收下。   他不介意手下人有小心思,品性上有些小瑕疵也无所谓,毕竟他需要的是能够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没有谁规定好官必须要是个好人,或者完美无缺,好人不一定能当一个好官,南枝更多站在御下的角度去衡量。   若是单纯以德判断一个人,恐怕反倒容易出乱子。   他手下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太多,反倒不该以世俗划定的条条框框去评判,他是上位者清楚明了哪些人该放到哪些位置才是正确之举。   “你倒是诚实,等着陛下的调令吧。”南枝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乏,“退下吧,回京之事与孤无关,明白了吗?”   “是,下官明白,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和聪明人说话最舒服的就是省事,夏侯淳没有问为什么,克制心中激动情绪退下了。   夏侯淳离开之后,小皇子并没有休息,而是确定对方走远之后才开口。   “这人是个聪明人,可惜了。”嘴上说着可惜,眼神中却不带任何怜悯。   “碰上枝枝才是他的造化。”伴读倒是不觉得夏侯淳可惜,能够搭上九皇子就是他最大的造化。   “你说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吗?”小皇子脸上带着倦意,无论夏侯淳会不会背叛他其实都能解决,对方坦诚有坦诚的方案,不坦诚也有不坦诚的解决方法。   只不过两种方案夏侯淳的上限就不同了,对方这个官能当多大,他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此人不蠢。”看着又打了个哈欠的小皇子,伴读默默替对方铺好床。   南枝虽然全程占据主动权,可这种高强度动脑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生出倦意,他也没有抵抗,顺从的准备休息。   耳边砸在帐篷上的雨声,都成了助眠的乐曲。   解决了夏侯淳还有荆州牧的事,小皇子心中的紧迫瞬间消失大半。   长久不断的雨也终于停了!   虽说有原著做心理准备,但真正身处其中时才发现什么叫度日如年,雨不停那份未知的焦虑就一直都在。   “总算是雨停了。”南珺都没想到这雨这么能下,愣是下了半个月才见晴。   他都担心万一盛京风波平息,父皇想念小儿子了,他们还困在荆州,该怎么面对雷霆之怒下的仁安帝。   现在反倒松了口气,仁安帝也知道他们来了荆州,却不知道他们正好就在洪水源头江夏郡。   这段时间收到来自仁安帝的飞鸽传书他就觉得压力大。   荆州出现洪水这事确实让盛京安静下来,即便不久前大司马和八皇子接连两人死亡,闹出的动静都被这出乎意料的天灾给压了下去。   仁安帝一边头疼荆州的洪水,另一方面还要解决盛京的问题,好在小儿子替他指了条明路。   他都差点忘了大司马还有一个侄子,之前在京任太仆,如今将人调回来安排个什么位置,仁安帝还要斟酌一二。   盛京的这一系列动向,都对荆州没太大影响,小皇子在头疼如何让夏侯县令上报受灾情况的时候,不要透露他的行踪。   这要一上报,不就直接告诉了亲爹,洪水淹了江夏郡的时候,他就身处其中,仁安帝定然要生气的!   可是不上报又不行,之前还能以雨势未停为借口,眼下洪水逐渐往下退,怎么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况且他还要换个荆州牧,要一块上报吴仁的“殉职”,不然没办法过明路销毁吴仁的户籍。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事瞒不了多久,荆州发生的原原本本肯定是要都向仁安帝汇报,他们还需要仁安帝配合才能完成一系列安排。   南枝只是在传信中简单的说了一下,可以把夏侯淳调回京的事,其他的都还搁置没提。   其实他将夏侯淳推到仁安帝面前的时候,就有些暴露了,知子莫若父,恐怕当时他爹就会产生怀疑。   毕竟荆州的伤亡情况都还没统计出来,他又怎么能肯定江夏郡县令还活着呢?   只有大哥还心存侥幸,觉得还能拖一段时间,南枝明白他爹不发作是在等他们自己坦白。   坦白肯定是要坦白的,关联该怎么和仁安帝交代,他们还调动了豫州的驻军,袁肃定然也是会上报的。   小皇子来荆州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所有心思都放在即将发生的洪水上了,更别提又出了荆州牧这个意外情况。   可以说被他爹知道任意一件,都会出大问题! 第145章   南枝真正怕的倒不是仁安帝, 他心里更怵的还是皇后。   皇后是真的会动手的,虽说近几年上了年纪之后开始修身养性甚少动手,但关于九皇子的事上, 她从来都没有轻轻放过的时候。   小皇子其实并没有被娘动手收拾过, 每次他有什么, 皇后收拾的肯定是他的兄姐, 可以说兄姐之中挨打最多的就是南岭。   因为二哥不管挨多少次打都学不会教训,打的时候吱哇乱叫承认错误, 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疼, 下次还敢带着弟弟去做危险的事。   有事的时候是靠谱哥哥,没事的时候二哥就是最大麻烦。   不过南枝倒是挺喜欢和二哥一块闹的, 主要是他没体会过这种充满活力的童年,被二哥带着总觉得弥补了曾经的一些遗憾。   这也是为什么南岭不管被打了多少次,都死性不改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这也是帝后打归打、骂归骂, 最后还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选择听之任之。   因为他们的小儿子高兴,所以只要不威胁到南枝的安全, 他们向来都是倾向支持态度。   眼下情况又不同,仁安帝每次在小儿子出远门的时候, 都派一个人跟着就是怕孩子出事。   本来以为这一次跟着靠谱的大儿子,或许不会出什么大事,结果又是地龙翻身又是发大水, 全都在最危险的现场。   南珺几乎闭上眼就能看到回京之后的惨状, 打了个颤之后他决定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大哥不想不代表小弟不想,南枝脸上忍不住又挂上了愁绪,可以说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挨过父母打。   上辈子他一直是别人家口中的乖宝宝,父母也自诩高知人士认为动手是很丢面的事, 他们管教大多是冷暴力和体罚。   这辈子或许是老来子的缘故,家中都疼他的紧,即便他偶尔有调皮的时候也都是兄姐代为受过。   南枝又不是什么真熊孩子,只是想体会一下那种调皮捣蛋之后,略带责备的关怀,那是他从没体会过又十分渴望的一种情感。   后来发现无论他捣不捣蛋,都不会影响帝后对他的爱,反倒没有折腾的想法了,完全没有必要伤害和最亲近之人的感情。   感情是需要维护的,经不起消磨,南枝很珍惜这辈子的家人,确认了某些东西后,他就不会再刻意试探什么。   只不过打开了二哥的某个奇怪开关,明明已经是个靠谱的大人了,却还是如同一个闯不够祸的孩子。   不怪他打挨的多,南珺和昭阳被皇后收拾过后,都觉得不能再幼弟面前丢脸,维持好可靠兄姐形象。   南岭却不一样,不知道他是透过小皇子乖巧的外表,看到了隐藏在最深的渴望,他不顾形象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南枝拉到热闹喧哗之中。   原本觉得南岭的这种不稳重,定然得不到他们最小的弟弟尊重,结果却发现他们弟弟貌似吃这一套。   这也形成了南枝的三位兄姐喜欢逗他的习惯,如果能哄弟弟开心一点,形象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南枝心中有些发愁,这次他恐怕躲不过皇后动手教训了,都说不挨家长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难道这次要让他的童年完整起来吗?   这样想的小皇子莫名还有点期待,明明挨打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皇子并不知道幼弟心中所想,不然只会更加觉得无奈,他们娘,大夏的皇后,在她眼中小儿子那就是她贴心宝宝,小儿子从来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让她担心,如果发生什么只能是家里这几个大的带坏。   最后挨打的只会是跟着招呼南枝的那一个,至于小皇子本人,只会被皇后用幽怨的神色盯着,然后埋怨小儿子不愿意和她说心里话了。   南枝暂时顾不上那么多,想到仁安帝在等他坦白,他就咬牙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概括了一下。   尽量模糊危险的部分,大书特书他们怎么把荆州牧耍的团团转,顺带南枝还特别有良心的在末尾替大哥美言几句。   他也知道这次大哥回去肯定要被爹娘问责,如果皇后真气到要对他下手了,只怕他大哥只会被打的更严重。   事情是因他而起,也是他一意孤行要留在江夏,至于大哥私自调驻军这事,小皇子思索过后还是决定美化成他知情并默认他哥的做法。   他爹毕竟是皇帝,亲儿子私自调兵,他身体又不算多好,难免会多想。   无论是为了仁安帝,还是为了南珺,他觉得这个圆场还是要由他来打。   小皇子直接无视了自己也是皇子这一事实,有他授意调兵,同样是在皇帝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   仁安帝最不介意的就是小儿子僭越使用他的权利,甚至他有意识将权利交到南枝手上,并且手把手纵容小儿子使用。   知情人全都默认了这种并不合规矩的做法,南枝习惯了以儿子的身份去接受仁安帝给予他的一切,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当爹的给予他的,已经远远超过他另一个皇子身份应该有的。   小皇子本人其实并不太担心帝后如何惩罚他,相反他更担心大哥,本就连累大哥陪他吃苦,结果回去以后还要遭受来自父母的责问,南枝于心不忍。   于是他尽量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长长的一封信写完,整整用掉了五张纸,卷起来最大的那个信签筒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南枝小心将竹筒绑到小白的腿上,有些忧心他的鹰带着信会不会影响飞行。   “小白飞的动吗?”小皇子一只手温柔的替海东青梳理羽毛,另一只手拿着一块肉干犒劳他的信使。   乖巧站在桌上让小主人梳理羽毛的白色海东青眼神瞬间锐利,听到心爱的小主人对它的质疑,轻轻挣脱小皇子的手,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发出一声——   “呖——”尖锐的嘤啼似乎在抱怨被主人小瞧。   看着半人高的健硕海东青,南枝沉默半晌。   小白毕竟不是信鸽个头小,别说区区五张纸,即便换成一些小巧的物品,只要重量没有超过小白自身体重的三倍,基本上能被它轻松提起来。   那双比他手还大不少的利爪,抓一只成年体格的羊飞上天都不成问题。   “是我小看咱们小白了,小白自然是最厉害的鹰。”南枝笑着伸手摸了摸昂首阔步,朝着他缓慢踱步而来的海东青。   将小白哄好,让它将信送给仁安帝之后,他就带着伴读去找大哥了。   小皇子与大皇子的大帐相邻,帐篷又不算隔音,可以说南枝这边的动静南珺早就听见了。   听到海东青展翅飞走的动静,他就知道幼弟要来找他了。   “枝枝,先坐。”南珺尽量不将对回京的忧虑挂到脸上,影响到幼弟心情。   南枝眉头微挑,就像大哥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大哥,一眼就能看出他大哥在强装镇定。   “大哥,如果娘生气了,我会自己承担的。”不会让大哥代他挨打,他已经能够为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承担责任。   大皇子有些愣住了,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将幼弟拉到身前,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南珺笑着摇头,现在的他看不出丝毫的锋锐,看着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没有任何强势。   南枝有些疑惑,他想的哪样?   “哥?”迷茫。   大皇子轻笑一声,起身将人按到他原先坐的凳子上,然后他蹲到幼弟身前,平视他的弟弟,从那双清澈的双眼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觉得每次娘教训我们,都是因为你?”   “难道不是吗?”   “并非如此。”南珺摇头,“娘教训我们是因为我们没承担兄姐责任。”   小皇子更加困惑,做错事任性妄为的是他,为什么会说是他兄姐的责任。   “我们都在纵容你,明知是错误的情况下。”   南枝听到这话一怔,皇后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迁怒,帝后每次下手教训他的兄姐,都是因为他们可以制止,却为了让他高兴选择纵容。   如果是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这种纵容无关紧要,可是在小皇子做这些事有危险的情况下,还选择纵容,那就并非好事。   也不是恶意溺爱将人宠坏,更多是一种无奈的妥协,最后只能选择和小皇子一起面对危险。   身为兄姐却不能拥有自己的坚持,让弟弟远离危险,这就是他们的错。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会动手教训他们,因此他们挨打并不无辜。   帝后虽说偏爱小儿子一些,但在教育孩子这方面他们还是一视同仁的,只是教训手段轻重有区别。   皇后舍不得对小儿子动手,最主要一点就是她自己也是纵容的一份子,明知道不能让小儿子这样继续将自己放到危险边缘,可她没办法去苛责小儿子。   大概还是小儿子平时太过乖巧,乖巧深处隐藏的孤独,让她没办法以强硬态度去要求南枝。   她的小儿子够听话了,偶尔的任性都不是为了自己,她只能将希望放在其他几人身上。   她教训其他儿女的时候,既是在教训孩子,也是在教训自己,她真正害怕的是没有人能阻止小儿子那些少数叛逆的坚持。   她担心哪一天真正会因为这些侥幸的纵容,而失去这个小儿子。   “娘真正气的是她自己没办法拒绝你,也气我们的纵容,她害怕失去你。”所以这顿打他肯定躲不过,南珺想些还觉得有些别扭。   这打他挨的不冤,可他不想在幼弟面前挨打,太丢脸了!   皇后可以说同样了解这几个孩子,她自己狠不下心,就干脆让另外三个孩子当着小儿子面挨打。   疼不疼是其次,他们最不能忍受的是在幼弟面前丢脸,正是知道这种心理,皇后才会当着小儿子的面去教训他的兄姐。   南枝听到大哥的话有些无措,他不怕挨打,反倒受不了这种直白的关爱。   他在学着和新家人相处,以过往不同的相处方式,笨拙且大胆的一点点融入这个不那么完美的家。   “大哥……”小皇子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事,咱们枝枝在心疼大哥,哥哥感受到了。”大皇子心疼无措的幼弟,“这次娘说不定很生气,枝枝想好怎么哄她了吗?”   南枝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他是来安慰大哥的,结果反倒是被大哥安慰住了。 第146章   习惯给予情感不习惯接受回应, 头一次落荒而逃的成为南枝。   上一辈子留下的痕迹,他没办法正确的去处理和家人之间的情感,直白的感受到来自家长的爱, 小皇子第一反应还是缩回他的蜗牛壳。   当感情沉淀下来后, 南枝终于反应过来需要做出相应感受时, 才将触角小心翼翼的伸出蜗牛壳。   一点点的鼓起勇气重新从蜗牛壳中爬出来, 去消化家人直白炽热的情感就需要足够的时间,好在离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他还可以继续缩在壳里躲一躲。   “清晏……”想到这一切全都被伴读看在眼中, 小皇子就觉得颜面全无, 瞬间从后脖颈开始,如同野火燎原一般, 红晕从后脖颈迅速爬满整张脸。   “我在。”顾清晏没有取笑小皇子,无论对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呼唤他,他都努力做到声声有所回应。   这份淡然传递给了南枝, 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的心, 被这份包容抚平。   他一直都知道,身边的人都在包容着他的不完美那一部分, 他们真正喜爱的不是那个事事乖巧不惹麻烦,小心翼翼的小皇子。   而是拥有着无关大雅的小毛病, 喜欢将自己不好一面隐藏起来,别别扭扭既怕别人发现,又希望别人发现并接纳的胆小鬼。   南枝觉得自己什么都想要, 但当愿望实现又不敢伸手, 这样和胆小鬼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样让他自己都讨厌的一面,却是被他在意的人所接纳。   这时候的小皇子莫名从心底深处生出勇气,一如上辈子他唯一一次叛逆时那般,一往无前。   他们是一家人啊……   将心中复杂滋味按捺下去, 他已经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不过比起未来,眼下江夏的事还没处理完。   洪水这事勉强算是处理好了,只需要等洪水退,统计损失情况,就可以着手重建,有豫州的经验,这方面安排起来倒不是很困难。   仲景了解小皇子需求之后,开出的防疫药方也已经传达给各个郡负责将领手中,各地药材他也提前做过安排,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而他派去各地辅助的护卫,每天也在汇报各地情况,因此对于这次洪灾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南枝恐怕是最清楚的人。   他将荆州情况整理清楚写给仁安帝,其实也有哄哄他爹的意思,设身处地换仁安帝的角度来想,小皇子忍不住觉得心虚。   他爹还能克制情绪,等着他自己坦白,都是仁安帝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小儿子和大儿子全在最危险的地方,换谁能够轻易冷静下来?   小皇子暗自佩服亲爹的调节能力,并且认为仁安帝真的太能忍了,丝毫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事,在盛京引起了怎样的一场暴风。   对于小儿子,皇帝确实无可奈何,甚至只能通过向皇后告状的方式,来处理小儿子的刻意隐瞒。   可他心中的恐慌与怒火,却在南枝的隐瞒中越演越烈,这把火他舍不得发到罪魁祸首身上,只能迁怒于间接造成他同意小儿子离京,又用他八儿子的命去算计小儿子的元凶们。   再加上又知道了一些消息,仁安帝的火自然就发到了这些一点都不冤枉的世家身上。   正好他也需要安排出一个官职位置,给小儿子推荐给他的夏侯淳。   仁安帝的脸上出现南枝没有见过锋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皇帝心里不舒坦,他手下的人自然应当分担。   盛京的风雨自然与南枝无关,小皇子还在发愁下一个难题,原著之中洪灾后不久就发生了疫病。   洪水退去之后那些冲刷出的污垢,以及洪水之中死的人太多,那些无人处理的尸体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引起了一场恐怖的疫病。   让刚受重创的荆州雪上加霜,最后整个荆州几乎成了死城。   洪水过去之后,并没有造成伤亡,理论上应该不会出现原著那种可怕的疫病,更别说他还提前让仲景开出防疫的药方。   城门口也贴上注意个人卫生的告示,虽说江夏郡的在洪水之下肯定被毁了,但其他郡应当还有告诫作用。   就是不知道这个作用能有多大,好歹也算聊胜于无。   叹了口气后,能做的准备他自认都安排下去了,人的思维是有局限性的,他也同样如此,即便有农场提供的防疫手册,肯定还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接下来他也只能祈祷,原著中的疫病不要爆发。   洪水彻底退去,地面上满是泥泞,还有一些未干涸的小水坑,看着十分脏乱,各种苍蝇虫子到处飞,味道也特别难闻。   除了需要重新清理街道,还要查看各家房屋损毁情况,南枝他们还回了趟县衙,县衙不似府衙内含乾坤,它是真的如同外表那样不结实。   留下的只有碎石和一片狼藉,小皇子叹口气,看来即便洪水退了,他们也还不能从城楼搬下来。   不过百姓倒是更好安排,最起码不需要再在城楼之上弄一个临时茅厕。   “让驻军和衙役清理街道,记得用生石灰水撒一遍。”小皇子有条不紊交代夏侯淳安排工作,注意环境卫生的同时,也做好消杀。   物资匮乏的时代,南枝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消杀。   将一切都安排好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南枝也在询问仲大夫后,确认不会有大规模疫病发生的可能,又观察一段时间后,才放下一大半的心。   江夏郡后续夏侯淳能够处理,他就不需要喧宾夺主了,既然他已经给对方透漏消息,要调对方回京,为了政绩更好看,夏侯县令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小皇子也相信,能在原著搅动风雨到最后的人物,都不是什么无能之人。   将后续交给夏侯淳后,他们也要告辞离开。   南枝还要去处理一些他大哥遗留下的残余问题,还要赶紧回京让受到惊吓的帝后,看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活蹦乱跳。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层忧虑,荆州后续疫病剧情貌似被他蝴蝶掉了,可他总觉得不安,似乎还有什么在后面等着。   只是他改变的太多,即便“剧情”想要回到原有发展,也要遵循一个基础逻辑,不能没有前置条件就凭空变出不合理的疫病。   这次洪水又让他成功赚到生命值,能够活的更久,而原本的命运线偏移更多。   可以说是富贵险中求,这次碰上的问题多,收获同样巨大。   小皇子暗自觉得这一次远门出的值,也亏他大哥不知他所想,不然高低得数落他两句。   这次南枝几次在危险边缘擦身而过,可以说将大皇子吓的够呛,回京面对父母的责问都还是其次,如果幼弟出现什么差错,恐怕他得恨自己一辈子。   如今这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他弟弟还活蹦乱跳没有损伤分毫,南珺根本不想让幼弟再经历一次这些了。   “荆州牧的人选我自有安排,再最后问你一次,确定放弃荆州牧的位置吗?”确定要投靠到他名下吗?   站在马车上,没有钻进车厢,而是以略高于夏侯淳的视角,俯视对方,试图看出对方心底的不服气。   结果什么都没有,夏侯淳十分果决没有丝毫动摇。   “荆州牧,不要了。”他从来都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回到盛京那个原本属于他的舞台。   荆州牧即便已经是一方大员,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夏侯淳丝毫不后悔。   “你等消息吧。”南枝挥了挥手,钻进车厢。   夏侯淳连忙行了一礼,目送南枝一行的马车离去。   此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人,与他神色截然不同,正是运送药材的孔亮。   孔亮忍不住苦笑,私下他被师弟数落一通,倒不是责怪他,而是他做的一些事都不打招呼,差点坑了这个师弟。   脸上虽然带着苦涩,但他双眼之中却是带着笑意。   小皇子并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实际上他什么也没说,也是因为了解这个师弟,正是知道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应付夏侯淳,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奇效的情况下。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其实他的这种做法,换一个小心眼的主子,恐怕早就怀疑他有二心。   即便不杀了他,也不会再重用。   可他这个心软的小师弟仅仅是如同撒娇般抱怨两句,就轻轻带过去了,连他私下和大皇子合谋去豫州调动驻军都没说什么。   眼下还要去收拾那些他们留下的尾巴,可以说容人之量这一点,小皇子就是一个值得效忠的人。   “在下所言不虚,九皇子就是明主之相,如今亲眼所见,县令可否信了?”同样望着远去马车,没有看夏侯淳一眼的孔亮问。   夏侯淳脸上老好人笑意带上了几分真:“明阳所言不虚,确实如此。”   这番对话小皇子并不知情,知道了怕是又会抓狂。   他师兄到底有多大执念,反复给夏侯淳加深他是个明主形象?   明明他没有表现出丝毫野心,但他手下的似乎就像他二哥一般死脑筋,认定他会成为至高位上的那一个。   南枝将仲景留在荆州,他还是不完全放心,担心还是会有瘟疫的可能,让仲景确定荆州彻底没问题后,届时和夏侯淳一块到盛京找他。   而他则是去了豫州,之前大皇子让孔亮拿着带有虎符拓印的信件去调兵,他猜应当是仁安帝提前打过招呼,不然袁肃没那么容易松口。   毕竟虎符这种东西是皇帝和地方官或地方驻军将领各一半,需要两块兵符合二为一,保管兵符的地方官或将领确认虎符无误才会下令。   袁肃明显特事特办,可他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应该带着虎符去解释一二,才能将这次调兵彻底合规。   既是避免袁肃的麻烦,更是避免他大哥的麻烦。   南枝心里还是有数的,也领袁肃这份情,自然也能想到对方顶着多大压力与风险。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再去一趟豫州,顺便还能看看发生地龙翻身后的重建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确认豫州也没问题,他们就可以回盛京了。   看着马车内坐的笔直,如同学堂中被夫子盯上的学子,整个人都透着老实人气质的大哥,心中叹了口气。   “大哥不用如此,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生份?”他怎么可能真和大哥生气?   这一次他们两个出门,确实出现了不少意外情况,这是过去没有的,也正是这些意外反倒是让他们磨合的更加了解彼此。 第147章   大皇子如同泄气一般, 也不端着故意坐的板正,整个人也自然不少,没有仲景同行确实让他心情好上不少。   只不过想到他们是去做什么, 南珺又忍不住想叹气, 明明离京的时候, 仁安帝和他说过他可以便宜行事!   他做的完全是被提前允许过的!   南珺自认理直气壮, 只是在幼弟的目光之下,不由得心虚。   小皇子看到在他面前难得表现的有几分幼稚的大哥, 又觉得好笑, 又忍不住想去哄一哄他哥。   “哥,私自调兵能够彻底变为符合正规流程的行为, 必须要再去一趟豫州。”南枝轻声和大哥讲道理。   在他身后的伴读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大皇子陷入沉默,之前在盛京对方还有所顾忌,和小皇子出来一趟之后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放下了过往的矜持, 不再执着于长兄的威严。   顾清晏看着在小皇子面前装着示弱的大皇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大皇子不愧是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个时候伴读下意识忽略了小皇子和这两位皇子同样一母同胞,在他眼中南枝就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看着年幼的小皇子耐心哄着他大哥的模样, 伴读看着莫名觉得刺眼画面,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要不到十岁的幼弟去哄。   啧!   想到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清晏就觉得头疼, 不过他还是没有做什么打断兄弟俩的相处。   南枝哄好大哥后就靠到软垫上闭目养神,马车内也安静下来,南珺也收起故意逗弟弟的示弱姿态,找了卷竹简靠在车窗边看边打发时间。   伴读找了件披风盖到小皇子身上, 南珺看了眼他的动作,没有出声阻止。   俩人对视一眼,又考虑到在场第三个人,默契选择忽略对方。   南枝看似睡着了,实则并非如此,这次荆州之后,小皇子的农场系统又出现了变化。   连奖励的生命值都不能分出南枝半分注意力,从农场上线第一天起,小皇子心心念念,经过三年时间,牧场终于解锁了!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避祸,荆州原有疫病不再发生,命运大幅度偏移,奖励激活牧场功能。   另,牧场功能资料较多,更新将花费十二个时辰,农场系统其他功能不受影响。】   这是第一次农场升级需要花费更新时间,之前无论是药田还是鱼塘,甚至是果园都没有如此大的动静。   甚至牧场需要花时间来解锁升级,其他功能都是直接从农场边界拓宽,依附在农场之上,牧场反倒是像单独和农场并列的功能。   靠在马车上假寐的小皇子,意识已经沉入农场之中,看着紧靠农田,原本一片空白的位置出现了隔离栅栏,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施工中。   栅栏之后被迷雾笼罩看不真切,小木牌上除了施工提示,后面还跟着一个时钟标志,木牌下方还有一条进度条。   南枝看着觉得有些手欠,但也没办法真正动手去戳那个进度条,好在他能控制精神力,如同播种浇水那般,用精神力戳了戳进度条。   【……请宿主不要妨碍系统更新,牧场尚在解锁中,请宿主耐心等候!】   小皇子莫名觉得自己貌似被农场当成捣乱的熊孩子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人虽然还是一副入睡的模样,但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没再继续给农场添乱,确认其他功能如同系统通知那样没有受到升级影响,就没再管农场升级的事了。   这次也正是完成了隐藏任务,南枝才彻底放心离开荆州,之前有仲景的保证虽然放下了七八分,但农场的隐藏任务完成之后,他才彻底确认没问题了。   留下仲景以备不时之需,放心离开荆州。   不过他也没完全将瘟疫这事扔到脑后,彻底放心不管。   单纯从街道环境来看,依旧不是没有发生大型传染病的可能性,特别是即将入冬,若是冻死几个,开春之后就更难说了。   更别说万一换了个地方,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突然酝酿出一场大的疫病,完全能够打南枝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他接二连三破坏剧情原有设定,导致天灾虽然发生了,却并没有起到原著中那样的效果。   如果剧情是有意识维持原著发展,被这么破坏两次之后,自然会想着怎么躲开南枝的视线,然后再放大招。   若是剧情真这样做了,对于南枝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但也不算完全的坏事。   如果剧情真采取迂回的方式,对于小皇子来说,已知情报就变成未知情报,将失去提前做好准备的机会。   同样一点,这种迂回虽然看似将剧情重新拉回正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原有轨迹线,违背了剧情原本设定。   从大方向看,维护剧情的“剧情”反而成了那个破坏者。   越想意识越模糊,原本准备借口打瞌睡掩饰他去查看农场的异常,结果反倒是真产生了倦意。   袁肃接到九皇子的传信,知道他们回京路上,会先到豫州一趟,并且小皇子准备将虎符给他确认真假。   不得不说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豫州牧松了口气,他是顶着一定压力选择相信大皇子。   虎符实际拥有者还是九皇子,如今能够面对面说清楚,反倒避免了一些麻烦。   其实南枝来不来豫州都无所谓,他可以直接回京和仁安帝解释清楚就行,只是这么做太过得罪人。   虽说小皇子并不怕得罪人,但他也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与其得罪袁肃任性妄为,还不如双方都配合一下。   特别是袁肃是顶着压力,再不确定的情况下,选择相信两位皇子,而越权办事。   起因是他们不假,但如果被人发现,奈何不了他们,完全有可能弹劾豫州牧越权调兵意图谋反。   南枝来解决的就是他大哥留下的这个后患,很多东西一旦扯上造反大旗,即便是仁安帝都没办法将人保下来。   特别是虎符真正交与的是九皇子,而非大皇子。   这种小辫子可以说一抓一个准,南枝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责任转到他身上来,他拿着虎符行便宜之事,这样谁也抓不住错处。   袁肃也成了接到正经调令而合规调兵,这样就达成双赢局面。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马车行至豫州,大老远就能看到守在城门口的袁肃。   “公子,有人候在路边。”马夫眼神不错,离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低声请示。   “在他身边停一下。”小皇子掀起车帘,探头出来认出候着的人是谁。   马夫听到小皇子的吩咐,低声回应。   城门口等候的豫州牧,就发现一辆眼熟的马车停在他身前。   “公子吩咐,请州牧上车。”   袁肃看了眼一脸板正,没有丝毫多余情绪,只是转告小皇子吩咐的马夫,冲着对方点头示意,然后利索的上了车。   钻进马车之后,不出所料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九公子,大公子。”豫州牧向两位皇子行礼,然后又对着顾清晏打了个招呼。   顾清晏虽然是九皇子伴读,实际上身上并没有官职,但对方属于顾家嫡长子,几乎是默认的下任家主。   这种情况下伴读背后的势力并不需要忌惮豫州牧,虽然单从官职而言,伴读应该朝着袁肃行礼。   不过豫州牧也不太在意这些,毕竟是锐意进取的少年,不一定愿意向着他低头。   结果顾清晏出乎他意料,朝着他行了一礼。   伴读是天之骄子不假,如果他单纯是以顾家继承人身份与袁肃相处,他行不行礼确实无所谓。   因为袁肃影响不了他的官途,可以两不相干。   但他现在是九皇子的伴读,他代表的是小皇子的颜面,以往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就变得在意起来。   他不愿意丢了南枝的脸,方方面面他都想做到最好,他不能成为他人构陷小皇子的突破口。   这么一点小插曲,并没有成为马车之中的主旋律。   小皇子直接从怀中掏出仁安帝交与他的虎符,递给了坐定的豫州牧。   “袁州牧看看,东西对不对。”   袁肃接过虎符,也从袖中掏出另一半虎符,小心翼翼的将两半虎符扣上,严丝合缝吻合,确实是可以调动支配豫州驻军的虎符。   “九公子见谅,此物确实为真。”豫州牧彻底松了口气,这下就不算越权违规操作了。   将九皇子的虎符重新还给对方,然后将自己的那一半虎符收好。   “大哥派孔亮来豫州来调兵,确实是我授意,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没办法亲自出面交代。”小皇子神色十分坦荡,丝毫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袁肃垂头掩盖脸上神色,即便九皇子故意替大皇子遮掩又如何?他们得到了最好结果就够了,至于过程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都不再重要。   “下官明白。”   南枝脸上出现满意的笑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大皇子全程当自己不存在,任由幼弟发挥,一副全由弟弟做主的模样,反倒是让小皇子的话更添几分真实性。   解决一个心结之后,南枝总算放下一个包袱,想起这事是他大哥招惹出来的,又忍不住瞪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察觉到幼弟的视线,大皇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学会的装傻技能,一脸无辜的看向生气的弟弟。   这种单方面情绪输出,小皇子有种在仗势欺人的错觉,实际上他大哥一点都不无辜!这事本来就是对方背着他惹出来的!   小皇子撇开视线,不再去看大哥,怕越看越气,干脆转移一下注意力。   “州牧,豫州重建情况如何?”   袁肃对于两位皇子之间的眼神官司,完全视而不见,听到小皇子唤他才回话。   “有九公子的帮助,一切都顺利。”经过豫州地龙翻身这一遭,有了和九皇子打交道的经历,他反倒学圆滑几分。   最起码现在的袁肃,不会像之前那样让小皇子难以忍受,恨不得见一次躲一次。   南枝察觉到豫州牧的变化,忍不住有几分惊奇,照理来说到袁肃这个年纪,最是固执的时候,极难改变对方已经成型的性格。   因此小皇子也从来没考虑过去改变对方,既然相处不来只能说没有缘分,他们也没必要多打交道,未来他是准备当一个闲散王爷。   一个闲散王爷更是不会和一州州牧产生关联,种种情况考虑下他干脆选择躲着对方了事。 第148章   眼下袁肃竟然有了改变, 这就让南枝有些意想不到了。   或许是小皇子的眼神太过强烈,袁肃都忍不住觉得别扭。   “殿下若对下官有意见可直言。”别再这样盯着他了,盯着又不说话。   豫州牧着实有点吃不消。   “袁大人, 你真的变了好多。”最起码之前的袁肃, 即便顶着如坐针毡的视线, 这人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默默选择忍受。   听到小皇子的话,豫州牧有几分错愕,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来了。   “之前下官太不知趣, 多亏卢主簿提醒了下官。”如果不是卢玉提醒,他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之前豫州牧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卢玉也不知道袁肃和小皇子之间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他们州牧似乎很欣赏九皇子。   等到这次豫州地动,九皇子出现了。在卢主簿面前, 亲眼看到豫州牧和小皇子之间的相处, 才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明明袁州牧和他人相处,即便说不上有多融洽, 但也能够正常沟通,不至于产生过节。   顶多州牧人缘不算特别好, 真正记恨为难他的倒是没有。   可和小皇子相处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像他这样的知情人知道袁肃是欣赏九皇子,不了解的人来说豫州牧就是与南枝有过节。   当卢玉指出其中问题所在时, 袁肃一脸迷茫。   “州牧可否讨厌九公子?”卢玉虽然有很多关于九皇子的疑问还没弄清楚, 但解决豫州牧身上的问题更重要。   “你怎会如此认为?”要知道在卢玉将大皇子认成主事人,还是他指出九皇子的不同。   两位皇子之间,或者所有皇子之中,他最欣赏的自然是九皇子。   “那您为何会对九公子如此苛责?”卢主簿忍不住皱眉, 像是头一次发现他们州牧没见过的一面。   “苛责?从何谈起?”他什么时候苛责小皇子了?他只是因为欣赏,所以才会进行劝谏。   丝毫没察觉到这种劝谏,在他人眼中就是一种针对。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透过现象发现本质的,最起码身在局中的豫州牧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   “若非有意苛责,您的话总归太过严厉。”毕竟豫州牧是他上官,他也不好多言,只能稍微提醒一二。   他也不能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一通吧?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番对话,豫州牧才开始有意识反省自己,回忆过往才惊觉有时候他说话确实过分。   有些仁安帝都选择纵容的行为,他又凭什么越俎代庖,以为对方好的名义去告诫对方呢?   开始反省之后,袁肃就有意识去改变以往不自知的锋芒,心中不由得叹息,小皇子仅仅是躲着他,算得上极有容人之量的了。   反省自身的同时,看到了更多来自于九皇子的闪光点。   南枝看着面带羞愧的袁肃有些头疼,之前还有一点他没说,一定要来豫州还因为这次袁肃配合的太过果断。   若是按照对方之前的性格,即便有仁安帝提前打招呼,袁肃也不会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调动豫州驻军配合。   这种违反了以往个人习惯的行为,南枝忍不住留了个心。   只不过没想到背后仅仅是一个老顽固开始自我反省,导致后续一系列的变化。   确认没有人在中间环节趁机搞事,人为给他大哥制造令人诟病的话柄,小皇子心中松了口气。   “这次我们并不会在豫州停留太久。”小皇子并未就豫州牧的改变多言,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挂在嘴边反复提及。   给对方留下颜面,同时也是让自己体面。   南枝骨子里的包容与尊重,确实让豫州牧自在不少。   “可否请公子赏脸,让袁某备薄酒赔罪?”虽说请两位皇子去他府上请客赔礼,但实际上更多表明的是一个态度。   南枝面带犹豫,他不太想去袁肃府上,倒不是因为他还心有怨念,而是这次他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再加上从一个灾区跑到另一个灾区。   整个人高强度办公不说,还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危险状态中。   最起码在帝后眼中就是如此,自然希望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后,尽快回京。   他准备和豫州牧将调动豫州驻军的事说清楚后,看一看豫州重建进度就离开。   如果对方单纯致歉他……   “听闻九公子喜欢吃螃蟹,特意备了螃蟹用来款待。”迂直的豫州牧,似乎也终于学会什么叫圆滑。   小皇子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不得不说袁肃这一手确实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用饭可以,酒就不必了。”大皇子之前不参与幼弟与袁肃的对话,看到弟弟动摇想要答应豫州牧时,才开口说了袁肃进到马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弟弟毕竟还是个孩子,虽说也有世家为了锻炼家中小辈,早早就安排学饮酒,但他们家并没有要求枝枝也是如此。   饮酒伤身,再好的佳酿也该浅尝辄止。   整个马车之中唯一没喝过酒的,怕是只有小皇子,连他的伴读也早早学会饮酒。   并且……   南珺看了眼跟着幼弟形影不离的顾清晏,就他收到的情报而言,弟弟的伴读不仅会饮酒,还天赋异禀千杯不醉。   不管顾清晏如何,喝酒定然是不能让小皇子喝的。   听到大皇子的话,袁肃微微一愣,以往打交道的多为同龄人,从没有和九皇子这个岁数的孩子应酬过。   习惯性将与同龄人交谈的说辞,用来邀请南枝。   “这是自然。”他一开始也没有要给小皇子灌酒的想法,毕竟他是赔礼道歉,哪有灌人酒的赔礼方法?   因此袁肃答应的也很爽快,一开始他就没有安排酒,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怎么和大皇子解释没有安排酒的事。   没想到对方自己就开口解决了他的难题,有大皇子开口,他更加顺理成章让赔罪宴上没有酒。   袁肃也没直言自己本来就没有准备酒,而是表现出听从大皇子安排的模样。   起初南枝也没发现袁肃在借坡下驴,毕竟他知道豫州牧有所改变没多久,更多印象还停留在此人不懂变通,过于迂直之上。   也没想到这人被卢玉点醒之后反倒学会了圆滑。   当答应去豫州州府上吃螃蟹后,他们到了州府,小皇子发现豫州牧没有给任何多余交代,而是让人吩咐可以开始做菜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酒水,单纯就是投其所好,想要从这方面讨好小皇子一二。   改变太快的豫州牧,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豫州牧,多少有些让人觉得陌生了!   南枝自认为情商还算过关,并没有挑破难得圆滑的豫州牧说的谎话。   正值吃螃蟹的时候,之前被各种事情拉开注意力,真没怎么有心思去吃螃蟹。   况且他馋这一口螃蟹却不爱剥壳,怕麻烦的心思战胜了嘴馋,之前的情况也不适合他慢悠悠坐着吃螃蟹。   炖汤虽然也要很长时间,但花费时间大部分是厨子,并不影响小皇子的行动,吃螃蟹就必须他亲自动手了。   由于吃螃蟹太过麻烦,蟹黄汤包直接越过清蒸蟹和香辣蟹的排名,直接稳坐南枝最爱的食物之一。   与螃蟹相关另一样小皇子的心头好,就是蟹黄拌面,同样不需要他动手的一道美食。   不过袁肃府上大厨定然不会做小皇子喜欢这两种美食,毕竟在南枝拿出这两种做法之前,螃蟹只有清蒸,并且吃的人极少。   主要原因就是壳太硬,肉又不多,尝个鲜还行,但是吃起来太麻烦,吃的人自然也少。   等到南枝拿出蟹黄汤包还有蟹黄拌面这种大杀招后,螃蟹才变得受欢迎起来。   不过这个受欢迎也是有范围限定,仅仅只是在皇宫之内开始变得受欢迎。   也不知道袁肃从哪里打听到他喜欢吃这东西,于是干脆弄了螃蟹宴赔罪。   说着是螃蟹宴,实际上桌上只有清蒸螃蟹,其他菜都和螃蟹无关。   小皇子爱吃蟹不爱剥壳,不过他也不需要剥壳,自从有了伴读之后,每次这些带壳的基本上都不需要他动手。   他只需要等着顾清晏替他处理好,他直接动筷子就行。   原本小皇子也不太好意思让伴读这么伺候,就差没直接喂到他嘴边,只是他效率太慢,这东西剥起来又太麻烦。   这种情况下他宁愿不吃,也不愿意他人来帮他动手。   可顾清晏不同,他给了南枝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剥壳太慢,影响用膳时间,不如他帮帮忙,他们快点吃完,也能节省出更多时间去做其他事。   之前为了让他解馋,伴读给他找来了早蟹六月黄,如今正值秋膏肥美的时候,小皇子自然更加不想错过。   特别是有了仲景给他开的消食药丸,他螃蟹都能多吃一点,路上吃药膳不方便,但他身体也不能不调理,于是就有了这消食药丸。   一方面给他强健脾胃,另一方面也添加了小剂量的补药,从身体根本去滋养。   仲景特意在他们分别前将药丸的配方交给南枝,并且告知这药方特别适合体虚之人。   言外之意就是仁安帝也可以用,虽然南枝并不清楚仲景是如何得知仁安帝身体情况的,但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没有问题才交给南枝的。   单纯从治病救人而言,仲景从来都不马虎。   南珺这不是第一次和幼弟一起用饭,之前都没有什么待壳需要剥的东西,因此他也不太清楚顾家小子和他弟弟之间,还有这样一套流程。   看着幼弟的伴读净手之后,十分自然的拿起一只蟹,他也没多想,而是拿了只螃蟹放到幼弟面前的干净餐盘中。   小皇子还笑着和大哥说了声谢谢,大皇子心情都好上不少。   结果道完谢的南枝并没有动手,而是安静坐着在等待。   “枝枝不喜欢?”应当不会啊,若是不喜欢吃螃蟹就不会改变主意答应豫州牧赴宴了。   况且在京时他就有所耳闻,幼弟应当是喜欢这东西的才是。   “不是……”南枝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伴读就将拆出来的蟹黄与半只蟹肉放到碗中,然后摆到他的面前,将他还未说完的话打断。   小皇子将大哥放他面前的螃蟹推给伴读,然后默默将醋碟拿了过来。   南珺这才明白幼弟不是不吃螃蟹,而是等着伴读替他剥。   看着不做声,也不与他对视,默默替幼弟剥螃蟹的伴读,心中升起淡淡的挫败感。   给幼弟拿螃蟹和帮忙剥壳之间,他输的彻彻底底!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大哥,低着头吃螃蟹,虽然让别人帮忙剥壳确实不是特别好,但他能吃到螃蟹的机会太少了!   螃蟹性寒,他身体又不好,每次吃螃蟹也都是有数量规定的,即便是蟹黄汤包也不是常常能吃到。   一方面是季节问题,另一方面还是吃食上面管的严。   因此他十分珍惜每次能吃到螃蟹的机会,带着那么一点心虚的情绪躲开大哥视线,专注吃碗里的螃蟹。   这一点小皇子倒是误会了,他大哥倒不是对伴读替他剥螃蟹有意见,而是觉得伴读太心机将他这个大哥比了下去。   “枝枝,你这伴读手还挺巧。”南珺看着顾清晏皮笑肉不笑,要是他还看不出来被对方悄悄踩了一脚,他就平白活了二十九年!   “大哥过奖,这是伴读应尽之职。”顾清晏脸上的笑容比大皇子要自然的多,丝毫不在意大皇子的不满。   听到这声大哥,南珺觉得他拳头硬了。   这个大哥越喊越顺口是吧?明明他是枝枝的大哥!才不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子的大哥!   南枝头也不抬,只觉得碗里的蟹肉和蟹黄如同绝世美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除了螃蟹他心无旁骛。   努力装作被鲜美螃蟹吸引,实在不想参与进大哥和伴读之间的交锋,这一路上他端水都端累了。   眼下他要好好享受美食,谁也别叫他!   豫州牧作为请客的东道主,反倒有几分无措,他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一个赔罪宴会变成眼前这种局面。   他想要调节一二,但明显这事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这反倒让他有几分棘手。   就在豫州牧下定决心去当和事佬,就看到原本专心吃螃蟹的小皇子,不着痕迹的对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掺和。   这场螃蟹宴的主要角色还是南枝,他才是豫州牧真正要赔罪的对象,既然小皇子不在意,还让他不要管……   那他就不管了吧。 第149章   身为豫州州府的主人, 却特别听劝的不参与大皇子这两人之间的交锋。   南枝低着头看似认真在吃螃蟹肉,实际上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袁肃的态度他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咽下嘴里的螃蟹肉, 螃蟹肉沾了蟹黄, 沾了姜醋之后, 放到嘴里滋味十分鲜甜。   与之前伴读给他找的六月黄略有不同, 此时的螃蟹更加肥美,肉质更有弹性。   他让豫州牧别管, 却并非真不管他大哥和伴读了, 而是吃了两口螃蟹肉解馋之后,就继续进行端水。   不能每一次身边人发生交锋, 他就第一时间去端水压制,适当的还是要让他们发泄一下积压情绪后,再去进行调节。   “大哥, 你不尝一尝螃蟹吗?”南枝拿了一个螃蟹递给大哥, 然后转头对着伴读:“清晏,帮我把大哥给我的螃蟹剥了吧。”   小皇子不会剥壳, 好在大皇子也没想让幼弟帮他去剥螃蟹。   听到幼弟命令伴读帮忙的时候,大皇子心中也舒坦了。   幼弟不过是不会剥壳让对方帮忙, 根本没有多了不起,即便对方争又如何?   南珺忍不住在心中酸溜溜的吐槽,他也想这样投喂幼弟, 但他也知道枝枝不会接受。   幼弟连从小照顾他到大的青禾, 都不接受对方替他布菜,万事都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这种情况下越发显得顾清晏特殊,南珺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伴读到底为什么可以?   伴读又被塞了一个螃蟹, 手上动作微顿,眉头忍不住皱起,脸上带上不认同的神色。   南珺心中暗喜,觉得他的投喂机会来了,顾家小子不愿意,他完全可以代劳!   “枝枝,眼下你身体刚好一些,螃蟹还是少吃,吃完这两只就算了吧?”顾清晏脸色虽然不好,但声音轻柔,耐心的哄着小皇子。   南枝看了桌子上一堆螃蟹,又看了眼伴读还没帮他剥出来的一只半,明明有那么多!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方面他没什么话语权,他要真想多吃一点,怕是和伴读针锋相对的大哥都会出言反对。   虽然有端水调节这两人矛盾的意思,但绝对不包括自己成为这俩人炮轰的第一目标。   这种方式他们是不闹矛盾了,可他就要受罪了,他完全不想通过这种委屈自己的方式调节矛盾。   况且他真的用了之后,这两人短暂和解一段时间,明白他做了什么之后,恐怕会更加不舒服。   比起这些不会伤筋动骨的小锋芒,南枝受了委屈才是他们更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不能用这种顾此失彼的方法,但好在他还有其他应对方式。   他每次能够成功端水的秘诀,最大原因就是大哥与伴读之间无论是怎样的过节,但看在他的面子上,都愿意容忍对方这个讨厌的人。   南枝小心仔细维护着身边的每一段关系,他处理完大哥和伴读的小矛盾,就发现袁肃不着痕迹的在观察他。   将这事记在心上,准备之后找机会和豫州牧谈一谈,眼下还是先把美味的螃蟹吃了再说。   桌上其他菜色并不太能满足小皇子有些挑食的嘴,单纯吃螃蟹也不填肚子,南枝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挑食。   他想吃蟹黄面,看了眼剩下的一只半螃蟹份额叹了口气。   除了袁肃以外,另外两人都知道南枝的饮食习惯,看到小皇子脸上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他嫌弃味道不好又不愿意浪费。   顾清晏默默给南枝剥螃蟹,和大皇子对视一眼,双方形成默契。   大皇子开始从袁肃这边下手替幼弟解围,将幼弟烦恼解决的漂漂亮亮也是一个好大哥应该做的。   这顿赔罪宴吃的算是宾主尽欢,就是难得小皇子没吃饱。   偶尔一两餐不吃也不打紧,更别说他还不是空腹,只是半饱。   他让大哥与伴读去门口马车上等他,他还想和豫州牧说几句话。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顾清晏都没有多言,不过他们提前离开时,伴读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小皇子。   顾清晏有些想留下,但他留下大皇子定然也不会走,小皇子明显有话想单独和袁肃聊一聊。   “袁州牧不必如此。”他是不太喜欢豫州的过于迂直,并且对于这人不知分寸的话确实也很反感。   种种让南枝不太舒服的小毛病,都影响不了这人是个好官,他之所以愿意在不喜欢对方的情况下,还愿意和对方打交道,最重要一点就是这人坚持准则。   无论对方是权贵还是普通平民,袁肃会一视同仁按照现有的律法绝不徇私。   单纯从这人处理亲侄子袁穹的手段来看,就能看出这人只认法理,虽说不知变通惹人嫌但忠言逆耳口腹蜜剑。   会屈服于权势说好听话的人太多,能够如同袁肃这般不愿去妥协的耿直之人,反而更是难得的。   有自己坚持,还能坦率的将那些耿直展现出来。   现在豫州牧却在他的面前失去了那份坚持,他能理解对方的愧疚,可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并非真正的表达歉意。   他也不需要袁肃用这种方式致歉。   “九公子何出此言?”袁肃避开与小皇子对视。   不得不说,认识到过往他对九皇子的态度有问题之后,他在处理与对方有关的事上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由于愧疚他忍不住选择退让,这份退让的前提或许是出于对南枝的信任,但这种矛盾在他身上十分明显。   小皇子并不需要袁肃这么补偿,无论他靠不靠谱,值不值得信任,都不应该这样特殊化。   “孤不需要你的补偿,你只需要与往常相同即可,这才是孤欣赏的模样。”小皇子皱眉,看着闪躲的袁肃不满。   他不能保证他的每一次决策都能是对的,像袁肃这样的人或许不讨喜,但对方绝对没有恶意,同时也不畏强权愿意说直话。   这种纯粹的直臣极为难得,说实话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勇气承担的。   因此之前袁肃说话再不好听,他也只是选择躲,而不是直接和对方挑明,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袁肃有些迷茫,不再闪躲九皇子的视线,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表达不满的南枝。   他试图从小皇子脸上看出虚情假意,结果只看到了认真与坚定,并且十分不认可他给对方特权的这种行为。   “……下官受教了。”年纪足以当小皇子父亲的豫州牧弯下腰,对着南枝行了一个谢师礼。   南枝避开这一礼:“孤没教过你什么,希望明日再见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豫州牧。”   小皇子没再多言,十分潇洒的挥手告辞。   袁肃盯着九皇子的背影良久,他就说他的眼光比卢玉好。   豫州牧内心十分崩人设的拉踩卢主簿,并且对于小皇子的信任不减返增,能够容忍他人的恶语,也是一种本事。   虽说他的话还没到恶语的地步,但实话有时候比恶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皇子慢悠悠走到州府门口,却发现他大哥和伴读都没有上马车等着他,而是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守在州府门口。   这个时候还没有门神,南枝看着觉得有意思,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   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笑话,将小皇子逗乐,没忍住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原本无形有些争锋相对的两人,才发现小皇子也出来了。   “枝枝和袁州牧谈完了?”大皇子脸上出现笑意,温和的朝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幼弟招手。   小皇子听到大哥的话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他们而去,凑近之后才发现大哥和伴读之间似乎有些微妙。   “枝枝,赶紧上车,手都凉了。”伴读上前一步捏了捏小皇子的手,催促小皇子上车。   南枝并没有顺从的上车,而是来回打量大哥和伴读,他的打量十分直白,没有丝毫掩饰,被他盯着的两人都忍不住全身僵硬。   而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马夫,默默低头,不想参与到神仙打架之中。   看着两人不自然的神色,小皇子越发肯定,他没出来前他们绝对发生了什么。   “大哥,你和清晏是不是……”吵架了?   小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哥面不改色打断。   “大哥能和你伴读有什么?”南珺面不改色在幼弟面前和稀泥。   听到这话让小皇子忍不住更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实在是太可疑了!   “枝枝是不是还没吃饱?刚刚安排人提前回去给你做小馄饨了。”顾清晏都觉得大皇子不太中用,看到小皇子怀疑心越来越重,干脆他自己出马转移南枝的注意力。   还是那句老话,招式不在老,而是在有用。   看着小皇子明知道他是在转移注意力,却还是选择放过他们,选择装傻,顾清晏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些交锋停留在他和大皇子之间就好,不需要将小皇子拉进来让他头疼了。   无论是他还是南珺都知道,小皇子并不希望身边人发生太大的矛盾,因此他们的交锋大多点到即止,有些稍微过火一点的也是尽量避开南枝。   不得不说,朝夕相处三年的伴读某些时候确实比他大哥更了解他,小皇子没有着急回复伴读,而是转头观察大哥。   发现他大哥虽然眉眼间有几分烦躁,但对于伴读的话还是选择默认,说明大哥也是认同伴读的做法。   南枝略微思索之后,既然两个当事人达成共识,他也不是非要究根结底不可。   毕竟真要挑明,他就又要头疼该如何去端水。   “想吃蟹黄面。”小皇子提条件,小馄饨很好,但他更想吃蟹黄拌面。   伴读摇头,在有关小皇子身体健康这方面,他也有他的坚持。   就这一点大皇子也是和顾清晏站一边的,也不赞同幼弟吃了两只螃蟹之后,还吃蟹黄拌面。   比起顾清晏的直白拒绝,南珺更加委婉一些:“枝枝,明早再吃蟹黄面,今日就吃小馄饨如何?”   南枝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后能谈的底价了,虽说有些可惜,但能吃小馄饨也不错,明日就可以吃心心念念的蟹黄拌面。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等待也让那碗蟹黄拌面更加美味。   要做一碗美味的蟹黄面,首先就要做出香喷喷的秃油黄酱,一只螃蟹的蟹黄有限,要炒出一小罐秃油黄少说要几十只螃蟹。   小皇子又有些惦记那些做完秃油黄,剩下的螃蟹肉,如果不吃多浪费啊?   他是不想浪费,绝对不是他嘴馋!   他还没开口,伴读就预判到他的想法,立马将他还没开口的话堵了回去。   “放心,螃蟹不会浪费的,正好让手下弟兄也尝个鲜。”伴读脸上带上如沐春风的笑容。   看着笑的十分好看的伴读,小皇子忍不住撇嘴,有一个太了解他的伴读就这一点不好,一点小心思都会被看出来。   这个时候大皇子就不会为了针对顾清晏参与其中了,而是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不去看幼弟控诉的神色。   “枝枝上车吧,咱们快点回去吃小馄饨。”由于豫州牧意料之外的邀请,他们要在豫州多呆一晚上,住的还是地动之后建的新别院。   小皇子有些气闷,但也没过于在意,毕竟他已经吃了两只螃蟹了,主要是嘴馋,也不是非吃不可。   看着放弃的十分果断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觉得对方又乖又让人心软。   当天晚上南枝美美的吃了一碗清汤小馄饨,小馄饨里的虾米和紫菜十分鲜美,滴了几滴香油能香掉舌头。   小馄饨皮特别薄,却十分有韧性的包裹着肉馅,肉馅中加了少许姜末提鲜,这碗小馄饨可以说清淡又美味。   之前叫嚷着不想吃小馄饨,想吃蟹黄拌面的小皇子,吃到小馄饨的时候也不觉得遗憾了。   小馄饨也有小馄饨的美。   第二天一大早,南枝暂住的别院就飘出一股霸道的香味,小皇子就是被这股熟悉的香味馋醒了。   起了个大早的小皇子,迷迷糊糊的任由伴读帮他用热毛巾擦脸,擦完脸他才彻底苏醒。   自己穿好衣服后,用盐漱口清洁,收拾好自己后,迫不及待等着他惦记了一晚上的蟹黄面。   端上来的蟹黄面还冒着热气,上面点缀着青绿的葱花,在这个少有绿意的季节反倒是看着更加让人有食欲。   迫不及待将面拌好之后,小皇子就挑起一筷子面往嘴里送,美妙的味道在他的舌尖炸开。   就是这个味道!他心心念念惦记了一年的味道!   看到满足的小皇子,伴读也觉得费点事给南枝做蟹黄面十分值。 第150章   心满意足用了早膳, 南枝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去看一看重建的房屋和街道,他们就能回京。   袁肃身上虽然出现了一些变化, 但从尽职尽责而言, 还是十分靠谱。   豫州重建的进度十分不错, 建房也是有条不紊。   小皇子放下心来, 回京的路上也能多规划几个豫州的郡,他们在回程路上可以顺带看看其他郡的重建情况。   他们离开豫州州府时, 袁肃没有送他们, 南枝也没有通知豫州牧他们离开的时间。   他觉得袁肃应该需要时间去将自己调整到正确的状态,他们没必要再见面了, 在豫州牧想清楚前。   对方也没提出要来送他们,想来也是同样的意思。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重新修建的官道平整许多, 而没有露脸的荆州牧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马车逐渐远去。   彻底看不见马车踪迹后, 才转身离去,转身之时眼中没有了迷茫, 只剩坚定。   与出来时心怀忐忑,带着浓浓不确定与自我怀疑不同, 所有事情得到一个妥善解决,小皇子无疑是心态更放松一些。   比起小皇子的好心态,越接近盛京, 大皇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如果说陪着幼弟出门时有多快乐,如今回京反倒是让他添上几分愁绪。   南枝之前担心过皇后不会让他完整一下童年,但毕竟没真正挨过打,这种担忧很快就抛到脑后。   甚至如果皇后真的对他用了家法, 说不定他心里还会觉得高兴,因为这是他没有体会过的经历。   这种情况之下,小皇子特别快就将可能会挨打的事扔到脑后,南枝可以这么轻松,南珺却不行。   “大哥?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马上要到家了!”看着大哥情绪不佳,小皇子有些不明白他哥愁什么。   听到幼弟的安慰照理来说南珺应该很高兴才是,结果面色更加纠结,之前不在盛京他还能短暂忘却京中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等着他。   “……没事。”大皇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总感觉他大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甚至看上去更沮丧了,回家不好吗?他们在外面呆的时间够长了。   回京之后有什么让大哥为难的吗?   南枝歪头看着眉眼间愁绪未散的大哥,有几分忧心,他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或许他伴读会知道?   转头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伴读,这是怎么了?   顾清晏瞥了一眼大皇子,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既能提示南枝,又能给南珺留点颜面。   “……皇后。”伴读压低声量提示。   不过这个声量压不压都没区别,毕竟马车内空间有限,声音再小大皇子也能听到。   南珺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是不是还要谢谢顾家小子想着给他留面子?   这和直接挑明没有丝毫区别的话,对方还要假模假样的做和幼弟说悄悄话的模样。   与其说是给他留面子,还不如说用另一种方式气他。   对于大哥差点没被伴读气笑这一点小皇子并没有注意到,毕竟他和伴读习惯这种类似说悄悄话的交流方式。   用小皇子的话来说,这种方式并没有起到多少保密性,但氛围感十足,他就喜欢这种说小话的氛围。   听到伴读的话,小皇子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被提醒过后他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   他们这次出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娘定然从他们爹那全都得知了,这种情况下恐怕帝后都压着火。   盛京那么大的动静,愣是被仁安帝强硬压了下去,本来连续两次天灾之下,世家有心拿此做攻击皇帝的由头,结果反而被仁安帝收拾了。   就小皇子收到关于盛京的情报,那真是所有惊涛骇浪都隐匿其中,这次他要是没有降低人员伤亡,恐怕仁安帝将面对来自世家的狂风暴雨。   “大哥别怕,爹娘可能这一次顾不上你。”小皇子思索片刻,觉得届时帝后不一定能分出部分注意力到他大哥身上。   倒不是帝后不在意大儿子,而是这次小儿子做的事更过火,或者说南珺顶多算个没能成功阻止弟弟胡闹。   大皇子只是共犯,主谋是他的弟弟。   南枝也知道这次是他连累了他哥,之前他和大哥针对这事聊过,虽说大哥十分肯定他并不会被皇后收拾,但他依旧不觉得爹娘就会轻松放过他。   想到这小皇子脸上也忍不住发苦,他该怎么办呢?   “别!枝枝听话,千万别挡大哥前面!”大皇子连连阻拦。   这可不兴挡他前面的,这效果不亚于火上浇油,幼弟真这么做了,南珺都担心一顿打都止不住。   总不能让皇后见他一回抽他一回吧?   皇后虽然很长时间都在后宫之中,但一直都没有中断习武,昭阳最开始的基础还全是皇后教的。   而实施家法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根藤条,藤条已经换过好几根了,大部分都是抽南岭抽断的。   偏偏让皇后抽断几根藤条,南岭都不学乖,伤好之后依旧死性不改。   南珺觉得以这次事态的严重性,他也高低得被皇后抽断一根藤条。   由于皇后从小习武,战场也上过几回,对于人体还是有些研究,知道打哪些位置不会伤筋动骨,同时又让人疼的刻骨铭心。   打孩子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教育,又不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这方面皇后还是很有分寸的。   以前她也没想过对孩子动手,这种教育方式太过粗暴且不讲理,让皇后打开这个家法开关的还是三皇子南岭。   这个屡教不改胆肥的家伙,竟然敢大半夜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南枝,爬上皇后宫殿的顶上看星星。   那时候的南枝连走路都不利索,大半夜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南岭带着最小的弟弟爬到屋顶看星星。   这事实在挑战皇后脆弱的神经,气的第二天知道这事的她直接顺手折了根树枝,直接开始让南岭感受一下母爱的伟大。   本来成年皇子没有正经理由是不该留在宫中的,可当时的三皇子还没成亲,当时也就十几岁的少年,再加上他又以陪弟弟为理由。   帝后考虑到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于是也同意了他留宿宫中,结果这小子不声不响就干了件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   也是从这里开始,皇后察觉到他们做兄姐的,带着弟弟去做危险的事,这事不管是不是南枝主导,放任并跟着小皇子去做危险的事的那个人。   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昭阳公主,帝后都会一视同仁去教育这三个孩子,让他们明白有些事不能带着他们这个幺弟去做。   在这种疼痛教育下,这三个做兄姐的无疑都有分寸多了,最起码对于南枝有危险的活动,他们都不会去带着弟弟冒险。   他们能够管住自己,却没办法管住南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皇后可以有理有据的收拾另外三个孩子,却拿小儿子别无办法,不仅仅是因为南枝是帝后的老来子。   更多还是因为每一次做的事于小皇子个人而言有伤害,但对于大局而言则是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   做好事不对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自己能做的好事不对吗?帝后都没办法给出否定的回答,也没办法以此教育南枝不应该这么做。   若他们不是南枝的父母,或许会夸赞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大爱,实属一件幸事,那是作为旁观者。   身为小皇子的父母,却更希望这个小儿子学会自私一点,这种无法告诉小儿子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情况下。   他们只能一遍遍加深南枝,只要他不爱惜自己就是在伤害他们的印象,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让小儿子学会自私一点,将自己的安危心上放一点。   这里面复杂的父母心态,南珺他们三个都懂了,可南枝却依然搞不明白。   他能看透很多事,唯独家人关系上,从始至终他都十分笨拙。   “为什么?”南枝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大哥拒绝他的帮忙,明明他才是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   可以说大哥要挨打也是因为他,若是他没有选择去豫州,没有选择留在江夏不走,或许大哥就不会挨打。   可真让他重选,他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顶多花更多的心思将大哥哄到更安全的地方。   大皇子还不知道幼弟这种危险的想法,独自一人面对危险,他不仅没能阻止,还没陪在幼弟身边。   这种事真要被帝后知道了,那就不是打断一根藤条的就能解决的了。   “你忘记大哥之前和你说的了?”他挨打不是因为他跟着南枝以身犯险,而是他没阻止弟弟以身犯险。   所以他挨打不冤枉,甚至在离京时他就做好要挨打的准备了。   可以称得上十分有先见之明了,不过先见之明并不能让他免于挨打,不知道能不能拿他中毒的事来让皇后心软。   不管大皇子怎么抵触盘算,他们回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行程。   他们回盛京进城的时候,守卫还在戒严,虽说大司马与八皇子的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该解决的也已经被帝后解决,但盛京残余的紧绷感并没有因此消失。   最起码小皇子明显察觉出,城门口的盘查比他三年前回京要更加严格。   不过这份严格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进城,从城门到宫门的这段路程,小皇子也劝他大哥,实在不行先回府上躲一躲。   “大哥不若先回府休息,等我见过爹娘以后,你再来。”让他先把帝后安抚好,再让他大哥进宫阐述他们这一路的情况。   最起码比直接面对帝后的怒火要更好一些,小皇子略带忧心的看着大哥,丝毫没有为自己担心的意思。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南珺也不是一个懦夫,回程路上的抵触,随着越来越接近盛京,他反倒是更加坦然。   “大哥没有那么脆弱,直接进宫吧。”想来帝后也等不及了。   他们到宫门口就有人等着他们了,是仁安帝的贴身内侍,如今总管宫内所有内侍的掌监福禄。   看到这人,大皇子心下了然,看来他爹是迫不及待见小儿子,顺带兴师问罪了。   南枝看到福禄还有些困惑,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上一次他二哥陪他去泉州,回来时仁安帝也没派福禄来接人。   “参见大皇子,参见九皇子。”看到两位皇子下马车,福禄上前行礼。   同时跟在两位皇子身后的顾清晏避开了这位掌监的礼,同时也朝着对方问了声好。   “福掌监。”顾清晏丝毫没有因为福禄只是一个内侍就轻视对方。   要知道对方是仁安帝面前的大红人,还是和皇帝有多年交情的心腹,怎么想也不可能去得罪这么一个人。   福禄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顾公子客气了,老奴不过是奉命来接九皇子……和大皇子。”   看着十分好脾气的内侍,并非表面上那么无害,不过他对着面前这三个于他而言都是孩子的态度倒是发自心底的友善。   南珺听到福禄停顿片刻之后补充上了他,就知道仁安帝真正迫不及待想见的只有他弟弟。   至于那后半句,恐怕是这位圆滑的掌监认为反复只提九皇子不太合适,为了不落人话柄给小皇子带来麻烦,所以将仁安帝的意思稍微做了点适当修饰。   “掌监不必如此,恐怕父皇最想见的还是枝枝。”大皇子十分有自知之明。   福禄没有丝毫尴尬,只是朝着大皇子体面的笑了笑,默认了大皇子的说法。   “这次陛下让两位殿下带着顾公子一起去见他。”福禄看到顾清晏准备告辞,先一步回紫宸殿收拾东西,他轻声拦住对方。   听到福禄的话,身为伴读的顾清晏一愣,没想到仁安帝还要见他,略微一思索就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仁安帝安排到小皇子身边最锋利的刀,为了能够让他这把刀足以保护小皇子,大多数情报相关工作都是由他收集整理交给小皇子的。   也就是说,小皇子离开盛京后的一系列行为,都有他在背后提供情报支持,包括在豫州和荆州的时候,他还专门让盛京这边的眼线将情报传给他。   这一系列也需要给仁安帝汇报,并且问责说不定也有他一份。   毕竟溺爱孩子的大家长舍不得为难自己心爱的孩子,却可以通过惩罚孩子身边那些没有尽到责任之人。   南枝明显也想到这一层,忍不住担忧的看了一眼伴读。 第151章   他们三个跟着福禄一起去见仁安帝, 原本南枝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怒火中烧的仁安帝,结果他爹看上去……十分平淡?   这种情况反倒更加棘手,毕竟他爹要是当场将火发出来了反倒还是好事, 如果将火压下反而一脸平淡的模样。   那证明仁安帝心中的那股火在不停的酝酿越烧越大, 最后爆发出来肯定要让很多人成为牺牲品。   小皇子倒是不怎么担心这把火烧到他身上, 毕竟仁安帝在他面前是名副其实的纸老虎, 这个矛盾若是单纯限定在他们父子俩之间反而更好处理。   只是他爹是不讲道理的皇帝,即便他爹相对而言比前几任皇帝手段都要温和一些, 但不代表仁安帝就很好拿捏。   特别是他在小儿子这里生了一肚子气, 他从不会发在罪魁祸首身上,而是无差别波及其他人。   如果老老实实没有犯错, 顶多被他挑刺,但遇上并不老实小动作小心思特别多,那就要面临帝王的雷霆之怒。   这个时候的仁安帝简直谁碰谁倒霉, 不知情的只以为这是帝王的喜怒无常, 却不知道这就是一位老父亲的无能狂怒。   南枝看到这情况忍不住皱眉,看来仁安帝是准备从他大哥和伴读下手了。   他们三个准备行礼, 从奏折中抬头的仁安帝让他们免礼。   “别用这些虚礼了,都坐吧。”仁安帝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好像丝毫没有计较南枝两个灾区轮流跑的事。   南枝却不敢放松警惕,更加提高戒备,他爹绝对是气疯了!   小皇子没有立马坐下, 而是继续站在仁安帝下首, 等着他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听到“啪”的一声,仁安帝将手上的奏折扔到桌面,然后朝着案桌上用力一拍。   力气大的南枝都在想这么用力,怕是把手要拍疼了。   小皇子没有依言入座, 一左一右现在他身边的大皇子与伴读也没有动,他们三个就这样老实站着。   看上去好像都是乖孩子,虽然其中一个乖孩子的年纪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但对于仁安帝而言,这三个当中最大的那个也是他儿子,对于他而言就还是孩子。   “也是,在外面心都野了,怎么还会听朕的话!”之前还能维持冷淡的仁安帝彻底撕开那一层伪装,气的他都开始口不择言。   一旁努力当自己不存在的福禄,低着头神色扭曲,他知道陛下说这话主要还是气话,在阴阳怪气这几个孩子不听话。   如果换个人来听,怕是真以为仁安帝意有所指,认为在说大皇子和九皇子结党营私,心野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   但眼下也没外人,听到这番话的也都知道仁安帝在气什么。   “爹……”小皇子想开口安抚仁安帝情绪,毕竟他爹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大动肝火太伤身体了。   “你住嘴!让老大说!”仁安帝直接打断小儿子的话,对方刚一开口就被他止住。   他不能听小儿子的花言巧语,稀里糊涂的将这一次事带过去,他知道面对南枝的时候,太容易去妥协,干脆避开和小儿子交谈。   看到拒绝与他交谈,直接把大哥拎出来,小皇子欲言又止,考虑到他爹已经够生气了,他决定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南枝没有注意坐在案桌之后的仁安帝松了口气。   仁安帝暗自庆幸小儿子没有继续开口,他也就能狠下心色令内荏这一句,若是南枝不配合,他反倒不知道这个火还发不发的下去。   若是就这样轻而易举算了,恐怕小儿子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必须要让这小子有所顾忌。   不过对于小儿子关心略带担忧的目光,他还是受用。   仁安帝看似发了很大的火,实际上这个火已经能控制了,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又在盛京将世家折腾了个遍。   因此他这个火既大又不大,也就是小皇子自认理亏,很多东西没有多想,不然仁安帝的这些小伎俩,早就被看破了。   “父皇。”南珺心中十分无奈,明明管不住枝枝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说每次纵容幼弟去做危险的事,这件事本身也有帝后一份。   “不敢当,原来你还记得朕是你父皇?”看着这个外表如同端方君子进退有度的大儿子,仁安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让老大跟着一块去,就是考虑到老大稳重靠谱,如果小儿子真要做什么南珺可以即使阻拦。   即便阻拦不住,那也让南枝尽量远离危险。   可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什么都没有做到,选择纵容甚至陪着小儿子一起去做危险的事!   原本虚虚实实的火在看到大儿子之后,瞬间窜了起来,更别说他还收到消息,大儿子闯了祸,是小儿子出面摆平的。   几乎可以说在这把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原本满意的大儿子,瞬间哪哪都不顺眼。   “父皇严重了。”南珺不像弟弟那样,对待仁安帝没有丝毫畏惧。   或许因为他是对方第一个孩子,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期许,反而要求十分严格,一度南珺曾怀疑过仁安帝是不是没有丝毫慈父之心。   等到他下面有其他皇子出声,这份严厉才有所放缓,相对没有那么紧迫。   等到他长大,以为仁安帝这辈子都会是一个亦君亦父的模样,他的幼弟,仁安帝的九皇子——南枝出生了。   小皇子出生之后,所有人才发现仁安帝不仅仅是一位君父,还能成为一个孩子的慈父。   南珺不胜唏嘘,倒是没什么嫉妒的情绪,毕竟他也足够喜欢这个弟弟,也觉得仁安帝对待南枝特殊理所当然。   不过有些人恐怕就会将这份特殊,当做九皇子为皇帝老来子,所以被视若珍宝。   对于这种酸溜溜的言论,大皇子嗤之以鼻,他虽然不确定面对皇权选择时,他父皇会选哪一边,但这个老来子不是枝枝的话,一定不可能有这样的特权。   毕竟在九皇子之前还有一位八皇子,这位曾经也当过七年的小儿子。   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九皇子的特殊,于是只能以个人的小人之心去忖度。   可以说南珺也习惯了这种来自仁安帝的区别对待,再加上他自己也觉得理亏,他爹想骂就骂吧。   当爹的骂几句儿子怎么了?再说仁安帝好歹只是语言攻势,见完仁安帝后要去见的皇后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对象。   “那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朕什么?”仁安帝冷笑一声。   南珺低着头苦笑,他收回他爹好对那句话,仁安帝同样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他听懂了言外之意,如果他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对于仁安帝而言,他这个监护者并不合格,再有同样情况,别想再陪着幼弟出远门了。   皇帝除了拿小皇子别无他法,对于其他人,即便是自己大儿子,也知道从什么位置下手,会让人感受到疼,吃到足够教训。   “记得,可是父皇,即便是您也没办法拒绝枝枝。”南珺知道他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对方都不会满意。   仁安帝差点没被气笑:“一定要跟着枝枝去,并且信誓旦旦会照顾好枝枝的人是你吧?”   这一方面皇帝丝毫不让,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单纯就身份而言,仁安帝天然就压大皇子一头。   从立场而言,南珺根本说不过他爹。   小皇子皱眉,觉得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他是导致这场争端的元凶,眼下反倒成了看客。   他刚准备开口,将问题揽到自己身上,结果就发现他爹和大哥之间的紧绷氛围瞬间消散,就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   快速略过爆发点,进入了最后处理阶段。   “将孝经抄二十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能出府。”换而言之,仁安帝变相给大儿子禁足。   虽说他在教育大儿子,注意力却没从小儿子身上移开,他知道对面的大儿子也是如此,察觉到小皇子准备参与进来时,他们默契的选择快速收尾。   “是。”大皇子认的也十分干脆。   仁安帝看着大儿子无所谓的模样挑眉:“用竹刀。”   “……是。”原本觉得用毛笔抄二十遍虽然也不容易,但难度并不算大的南珺,听到仁安帝补充用竹刀时,大皇子有一瞬间的破防。   看着快速结束交谈,仁安帝挥了挥手,让大哥站到一旁的小皇子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貌似有些无用武之地。   “清晏,你过来。”仁安帝继续将小儿子放一边,转头再去处理这个小儿子的伴读。   顾清晏也明白这是轮到他了,与大皇子不同,从他第一天给九皇子当伴读起,仁安帝就曾私下找他聊过。   他必须成为保护小皇子的利剑,而不能成为放任小皇子面对危险的纵容者。   当初的他答应的果断,实际上的做法却是天差地别。   他既是纵容者,亦是保护者。   他用强大自己的方式去纵容小皇子,让南枝能够顺从自己心意去做任何事。   可以说他的所作所为,让仁安帝满意又不满,之前就想找机会说一说顾清晏,但对方一直也没出什么岔子。   他为小皇子选的伴读确实将人保护的严严实实,单从职责方面而言,对方不仅完成他的要求,甚至有些超出他的预期。   因此他这次更多其实还是一个警告,少年人意气风发无所畏惧,觉得自己足以面对一切风雨,可是意外并不给人任何准备时间的。   甚至意外来临之时,即便保护者再怎么强大,依旧会出现纰漏,没有人能够无所不能。   比起一切无可挽回,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危险扼杀在摇篮,即便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也能比之前什么都不做要好。   “陛下。”伴读上前一步,对着仁安帝拱手行礼,即便免了他们跪礼,也不代表他们真能放肆。   唯一拥有特权的人,只有那个被放到最后的小皇子。   “当初朕选择你当枝枝的伴读,就是看中你的锐气,可如今这股锐气却在伤害其主,你说朕该不该换个伴读?”仁安帝没有真给小儿子换伴读的意思。   毕竟要培养一个完全忠于小儿子,不会受到任何威逼利诱影响,并且能力突出足够解决很多突发事件,在危险中将人保护严严实实的人很困难。   即便是皇帝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像顾清晏这么好用的人,这话有些将人物化,并不太考虑顾清晏本人的感受,但这是仁安帝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想换人从头培养,而且这么一个有天赋的聪明人也着实难寻。   完全放任不管,定然也是不行,仁安帝终于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将稍有瑕疵的伴读变得完美。   顾清晏十分清楚仁安帝的心思,也不觉得有什么屈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以说整个天下都由这位帝王执掌,他的居高临下便不奇怪。   伴读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面露焦急的小皇子,不如说像小皇子这般,无论是何身份他都把对方当“人”的上位者,才是真正的另类。   同时他也明白仁安帝的意思,对方不会轻易舍弃他这把已经培养了三年的利剑,那也只是不轻易,而不是绝对不会换。   这个位置是他求来不愿舍去的,可以说除此以外他别无所求,仁安帝正是知道他这种心思,所以才会拿伴读的身份来警告他,他并不唯一,随时有可能被换掉。   “陛下若真要换人,便不会如此发问。”顾清晏神色未变,虽说被仁安帝抓住命门,可他面对的依旧不是死局。   不得不说他足够大胆,敢直接挑明皇帝的用意,直言不讳的反驳回去。   看着面前比南枝只大两岁的少年,仁安帝脸上一闪而过欣赏的神色。   “你这小子倒是大胆,行了,看在枝枝的面子上朕不难为你,将离京这段时间的各地情报分门别类整理出来,朕就不换人。”仁安帝也没继续卖关子,他怕再多说两句小儿子怕是会放弃克制直接冲出来。   顾清晏点头应诺,也猜出皇帝知道了他们荆州的遭遇,于是借着惩罚的名义,让他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情报。   既是惩罚也是帮助。   小皇子以为这下应该轮到他了吧?结果仁安帝依旧没叫他。   “老大,皇后还等着你去探望,朕就不多留了,探望完你们母后再回去抄书。”仁安帝朝着大皇子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接着转头又对着顾清晏:“你也退下吧,紫宸殿也几个月没住人,你先回去收拾收拾。” 第152章   发现仁安帝将大哥和伴读打发走, 伴读还好,大哥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南枝留住他。   “南珺!难道皇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孝经还是让你抄少了!”仁安帝才不惯着大儿子。   大皇子是什么心思他一目了然, 知道单独面对皇后讨不到好, 所以想等着弟弟一起。   可惜他幼弟容易心软, 仁安帝心硬如铁, 冷着脸催促,之前他和皇后商量好了, 将两个孩子分开来教育。   这样仁安帝可以避免在除小儿子以外的其他人面前丢面子, 在殿中装不存在的福禄,已经习惯仁安帝在小儿子面前, 毫无架子的模样。   仁安帝很多时候,也会装作这个和他一起从风雨中走过的内侍不存在。   主仆二人的默契还是相当不错,最起码一个装傻一个配合的挺好。   大皇子和顾清晏离开后, 只剩小皇子继续面对仁安帝。   “刚刚不是一直想开口吗?怎么现在又不做声了?”仁安帝终于又和小儿子说话, 语气比起刚才放缓不少。   说的话像是在质问,但语气中带着轻哄, 将仁安帝的矛盾表现的淋漓尽致。   仁安帝不是第一次当父亲,可南枝却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只想当儿子来养的皇子。   这种复杂心态, 既想要树立起父亲的威严,又害怕吓到小儿子,伤到对方的心, 变得矛盾且进退两难。   “爹!这次不管是豫州还是荆州, 全都是我想去做,你罚大哥和清晏作甚?”小皇子觉得他爹完全是在迁怒!   听到小儿子的话,仁安帝却觉得有几分苦涩,那他能惩罚小儿子什么呢?   惩罚了小儿子证明他不认可对方所作所为, 他认为对方做的是错的应该改正。   可小儿子做错了了吗?身为皇子可以说他做到了一切应该做的,安抚灾区百姓,与百姓共同面对天灾,甚至从私库之中拿钱重建灾区。   这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如果他只是皇帝的身份,他自然应该大加赞赏,可他还是一位父亲。   知道自己心爱的儿子身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连命都会弄丢,他会彻底失去这个儿子!   这又怎么能让他鼓励小儿子再接再厉,这次运气好几次脱险,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要一次不走运那就是性命的代价,这让他如何承受?   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儿子,他就知道这小子口口声声说着让惩罚他,实际上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仁安帝起身,身体微晃,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有什么克制的好,他的身体早在情绪的冲击下带上了麻木。   但很快他就站定,拒绝小儿子准备过来扶他的动作,小皇子见到仁安帝之后,第一次从案桌后面绕出来,朝着他慢慢靠近。   之前看到他爹明显身体不适,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准备去扶仁安帝,结果没走两步就被阻止,他只能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对方朝他而来。   看到满脸疲惫尽显老态的仁安帝,南枝才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明明他爹那么爱他,他却还让对方担心。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仁安帝已经走到他面前,然后缓缓地抬手。   小皇子以为他爹忍不住要动手了,结果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却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并不健硕,甚至有些透着虚弱的单薄,南枝能够感觉到这具身躯细微的颤抖,以及鼻尖淡淡的中药味。   “……爹。”小皇子的声音有些闷,搞不懂他爹的意思。   所有的淡定顷刻之间崩塌,将最深的无助展现出来,如果仁安帝真打了他,或者想对待大哥那样直接惩罚,他也不会如此不知所措。   “朕不会惩罚你,朕的枝枝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心怀大爱而将家人放到一边。”努力给小儿子一个坚定的拥抱,一天比一天虚弱的身体,仁安帝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小儿子长大。   体谅比训诫更能破人心防,小皇子几次开口想,却不知说什么好。   仁安帝也不需要小儿子的回应,他只想把他的心理剖析给对方:“枝枝,之前你害怕失去朕这个父亲,朕同样害怕失去你。”   所有的话都堵在嘴里,南枝感受到仁安帝的示弱,他也明白他爹真正介意的是什么。   并不是指责他不该做这些事,而是不该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将家人放到大爱之后。   心怀大爱是错误的吗?   并非如此,而是小爱同样重要,自私一点并不可耻。   “我知道……”小皇子的回应有些无力,“家人同样也很重要,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没人教过他怎么去爱自己,他忘了这一世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朕没有责怪你,只是朕和皇后都不想失去你。”仁安帝抱着小儿子,感受到小儿子态度上的软化。   被抱住的南枝看不见,装自己不存在的福禄却看的分明,陛下嘴上说着示弱的话,眼里尽是计谋得逞的笑意。   这样仗着小皇子看不到,趁机用感情软化对方的尖刺,用示弱来套路九皇子,福禄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边小皇子和仁安帝父慈子孝相安无事,而另一边硬着头皮自己去见皇后的大皇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几乎在大皇子跨入殿门看到皇后的第一眼时,他就恨不得直接转身就跑,脸都直接吓白了。   南珺往后退了一步,看到皇后手边的藤条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站住!”坐在上位的皇后握住藤条往桌上一敲,“哪去?”   大皇子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多年余威之下南珺熟练走到皇后身前,捏着耳朵直接跪下了。   多亏皇后在大儿子来之前将宫人挥退,否则转天就要传出大皇子颜面全无的流言。   看到快要而立之年的大儿子跪在眼前,皇后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将藤条又用力敲了下桌子。   “母后……”大皇子在自己母亲面前,还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耷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理亏的状态。   “你跑什么?”皇后不吃南珺这一套,冷着脸问。   理亏当然要跑!大皇子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又不傻,肯定不能火上浇油!   “儿臣知错。”认错十分迅速没有半分犹豫。   皇后将藤条拿下手中掂了掂,也没直接动手:“错哪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动手的母亲,她要让她的孩子口服心服。   看着皇后把玩手上的藤条,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南珺心里总觉得有种落不了地的感觉,如同死囚等待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铡刀。   这种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让南珺难受,还不如干脆挨上一顿打回去养伤。   “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放任弟弟去做危险的事。”他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不然皇后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对于这一点他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与反省。   没想到皇后并不满意,皱起秀眉:“还有呢?”   还有?   南珺认真思索,他知道皇后不会和仁安帝一样故意刁难人,既然她说了,那就定然是他还没意识到的错误。   受性情影响,皇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向来直来直往说一不二,对于教育孩子也是如此。   她要让她的孩子接受惩罚心服口服,主打一个先明白错哪儿了,在进行疼痛教育加固这种认知。   “中毒的事为何只瞒着本宫?”皇后看着不知悔改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出来。   她心疼偏爱小儿子不假,但其他三个孩子同样是她的骨肉,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这孩子不仅没有管好弟弟,连自己都学会了弟弟的坏毛病,学会了隐瞒。   大皇子脸上止不住的错愕,他没想到皇后首先质问的会是这件事,同时也意外对方知道了。   “娘,儿子这不是没事吗?”南珺很少会去喊皇后娘,因为有了太多的束缚,即便母子亲情也要束缚其中。   说起来他还没有幼弟勇敢,他的弟弟向来是随自己心意而来,不受外物干扰。   受到南枝的勇气感染,偶尔南珺也会不去顾及那些教条,短暂放弃做一个君子。   听到来自大儿子亲昵的呼唤,皇后有一瞬间的晃神,不过她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藤条。   “你和你老子串通一气瞒着我,现下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皇后没好气,大皇子同样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心疼?   听出皇后的一片慈母之心,大皇子忍不住动容,想要哄一哄皇后,然后就听到——   “既然你已知错,本宫罚你是服是不服?”边说边将藤条凌空一抽,似乎在试藤条趁不趁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别管之前皇后表现的多么慈母心肠,动手时都绝不含糊,错都认了他还能不服?   “……母后英明。”早有心理准备的南珺,反倒觉得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松快。   而仁安帝那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足够皇后教育大儿子后,才放小儿子离开。   南枝被他爹允许离开之后,立马往皇后宫中赶,就担心他来迟一步大哥被打的皮开肉绽。   他已经用了最快的步伐赶路,等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哥一瘸一拐出来,大哥看到他明显面上一喜,想要快步上前结果扯到伤处面色一僵。   小皇子特别清楚的听到大哥倒抽一口冷气,看模样应当伤的不轻,他不等大哥朝着他走来,他自己就快步上前去扶大哥。   “……枝枝,大哥没事。”由于衣服遮挡住身上的伤痕,小皇子也不知道哪能碰哪不能碰。   刚刚南枝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处,但幼弟是出于好心,他只能让对方别碰他。   皇后用藤条抽他没有留半分情面,最后他这个挨抽的还没说什么,抽人的那个反倒没忍住红了眼眶。   即便皇后心疼也没让泪真正落下,而是坚强的开口:“日后改还是不改?”   “母后别难过,儿子自然是听您的。”南珺忍疼轻声安抚。   亲自动手的皇后自然知道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也不多留大儿子,而是让他回家休息。   南珺依言告退,结果又被皇后叫住。   “这次没有伤到你的胳膊,想来不影响抄书。”早已和仁安帝沟通好的皇后自然知道仁安帝罚的什么。   “是。”大皇子嘴角抽搐,他算是知道藤条为什么没抽到他胳膊上了。   胳膊还有用,依然不能伤到影响行动。   发生完以上这些事后,南珺准备离开回府养伤,就正好碰到匆匆赶来的幼弟,就有了他和幼弟之间的交谈。   南珺还想和弟弟多说两句,结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咳。   知道他们母亲迫不及待要见小儿子了,不再耽搁幼弟时间,拍了拍对方的手以示安抚。   “枝枝去见母后吧,大哥就先回府上了。”殿门口就停着皇后的步舆,她没狠心到让大儿子带伤自己走到宫门口。   南枝深吸一口气,知道过了父亲那一关,自然还要去面对母亲。   刚迈步进入店内,就看到一根被抽断的藤条,被随意扔到桌上,从这根藤条可以看出当时使用者有多用力。   大哥绝对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风轻云淡,小皇子能够理直气壮和仁安帝闹,却不太敢和皇后耍赖。   他的父母属于典型的慈父严母,即便皇后从未真正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他看到过兄姐被教育,忍不住心有余悸。   “娘,怎么对大哥下这么重的手?您明明知道他刚解完毒。”之前为了给大哥求情特意写信告知皇后这件事。   大皇子在皇后的质问下,根本来不及思考皇后是如何得知他中毒的事,其实就是小皇子想要替他求情,结果意外变成了告状。   这就让皇后这位母亲又急又气,不仅没能让南珺好受一点,反而是罪加一等打的更严重了。   南枝根本不知道藤条都被皇后抽断了里面还有他的一份,若是知道恐怕就不会提前写信告知皇后了。   “枝枝,你在埋怨我?”皇后有些难过,之前在大儿子面前还要忍着泪的她,眼下是真要在小儿子面前哭出来。   看到这样示弱的娘,南枝立马忘记要为大哥讨一个公道的想法,而是手忙脚乱的上前,想要哄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哄起。   皇后擎着泪的双眸笑意一闪而过,随机又恢复成受伤的模样,控诉的看着小儿子,就像是想听听小儿子还能说出怎样伤人心的话。 第153章   小皇子有心中无措, 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面对仁安帝他可以闹,面对一向强势的娘示弱, 无论多少次他都没办法应对。   其实南枝也不是不知道皇后表现出来的示弱有水分, 可是这个水分之中的那几分真实, 足以让小皇子选择妥协。   看到这样的母亲, 小皇子泄气一般,无奈放弃他原本的一些话, 也将替他大哥美言的话吞了回去。   “……娘, 咱们能不能好好聊聊?”别一言不合就用大招,小皇子觉得自己真承受不住。   皇后熟练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绣帕, 似模似样的拭了拭泪,恢复了正常状态的皇后,又是那个端庄温和的一国之母。   “枝枝别站着了, 先坐。”皇后让小儿子坐, 然后唤人将打断的藤条收走,顺带上茶点给小皇子。   明显皇后有条不紊丝毫不着急, 还有心思招待小儿子吃点心喝茶。   依言坐下的南枝欲言又止,还是选择放弃,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有话和他说的皇后,为什么却还是表现的和过往没有任何不同。   这种不急不缓的态度,反倒让小皇子有些着急。   “娘, 这次是我做的太过分了, 大哥也是被我连累,您若真生气不妨直接教训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小皇子,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原本南枝以为他这次要从皇后手中感受一下童年的完整,结果眼下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也不是说他非要挨一顿打不可, 只是这种特殊化对待让他迷茫,他和兄姐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   无论是仁安帝还是皇后对他都太过特殊,让他偶尔会有一种格格不入,或许有人会觉得不挨打还不好吗?   南枝执着的只是那份不一样,可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不同,会让他觉得他并非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看过很多父母对待别人家的孩子会比自家的更加包容,这份包容并非别人家的孩子更加重要,仅仅是那不是他们的家人,根本不必要太过在乎。   南枝不能理解的是他父母难道把他当做外人看待了吗?   他无法自洽,却又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于父母的爱,他无法理解这些爱到底是不是真正在爱他。   矛盾的心态下,他其实更想皇后像抽他兄姐一样,用藤条打他。   并非是喜欢挨打,而是他想通过挨打来确定他确实是属于这个家的一份子。   皇后会打南珺他们是让他们记住错误下次不会再犯,或者再犯之前考虑一下能不能承担后果。   她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教育小儿子,将疼痛与犯错联系起来,目的是为了不犯相同的错误。   也就是说她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不让子女误入歧途,可南枝身上的情况又不同。   看着无奈中带着些许气闷的小儿子,心中同样有些说不出的无力,她的枝枝已经拥有一套健全的是非观,或者说如同一个已经被规训好的孩子。   他并不存在什么需要矫正的陋习,并且还拥有十分宽广的心胸,以及善良的心。   用疼痛并不能改变他什么,小皇子还有九匹马都拉不走的倔强韧性,也就是说皇后动手是件没有意义的行为,总不能为了打孩子而去打孩子吧?   皇后对小儿子的优待并非完全出于偏爱,她不否认所有孩子当中最喜爱的就是小儿子,可她也不是会因为个人喜好而失去理智的人。   她没有从打孩子这件事上获取快乐的特殊癖好,自然针对小儿子所用的教育方式会更加特殊一些。   “你做错了什么呢?”之前教育大儿子活动量有点大,皇后喝了口茶。   听到这个问题,南枝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心而讲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可他让在意他的家人担心了。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质问,他们真的有担心吗?   不是他想质疑,只是他实在搞不懂正常的亲子关系该是什么模样。   “大概是我明知有危险不想着躲,还连累大哥和我一起……”小皇子如同打湿了羽毛的小肥啾,瞬间变得有些失魂落魄,显得十分可怜。   皇后眼中的南枝则像一只骄傲有主见的小猫,突然发现自己不像想象中无所不能,而变得垂头丧气。   “枝枝你只是不相信我们都爱着你。”皇后原本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她不忍心看到小儿子难过。   听到这略带叹息的话,小皇子久久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很想像之前还没回京那样,将自己缩到一个蜗牛壳中。   皇后也不是要小儿子给她个回答,她对着小皇子苦口婆心:“你是我和你父皇最爱的孩子。”   对于小儿子无论是皇后还是热闹帝都不吝啬开口说爱意,因为他们的小儿子特别缺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直白的表达出来,才能消弭他的不安。   小皇子根本不是帝后的对手,特别是这两人早早决定从攻心下手之后,都是挑的小儿子的软肋在发挥。   毕竟是一家人,小皇子有很多的不确定,但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情感是真实的。   “娘,那你为什么要打大哥?”这是小皇子想不明白的。   “你和你大哥不同。”皇后并没有用话搪塞小儿子,“打他是他瞒着中毒的事,你不一样。”   不一样吗?   “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皇后看出南枝的迷茫,没有等他说完就继续开口:“枝枝,挨打仅仅只是一种警告,不让犯错的警告。”   并非不够重视,而是根据不同性格的孩子要采取不同的教育方法。   小皇子若有所悟,这就和内向自卑的孩子需要更多鼓励,骄傲自满的孩子要适当批评教育。   并没有一套所谓的标准化教育方式,也不是每个孩子都会挨父母的打。   理解皇后的意思,南枝也明白自己陷入了某种误区,他上辈子的同龄人大多属于独生子女,那些父母教育方式也各不相同,由于大多第一次当父母,并没有经验该如何教孩子。   他们大多模仿着父辈教育他们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同时又通过自己的童年遗憾去加倍对孩子好。   因此他会看到父母打孩子是件十分习以为常的事,而他没挨过打并不是他父母有多爱他,而是他懂事需要管教的年龄,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   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更别说什么去打他之类的。   “那……”您真的在意我吗?   知子莫若母,小皇子刚一开口皇后就一脸了然:“我害怕失去你。”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虽然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真听到这句话时,依旧没办法坦然面对。   皇后保养得怡也掩盖不住极力隐藏的疲惫,他和大哥离京时间不短,期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   铁打的都承受不住,更别提皇后也并不年轻了。   “是我让娘担心了。”南枝心疼的看着皇后,真情实意的认错。   他低头认错之时,余光似乎瞥见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南枝有些狐疑,再要仔细看哪又有什么笑意?   大概是他眼花了吧?   小皇子心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皇后应当不至于演他?   “无碍,只要你开心,当娘的别无所求。”皇后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小儿子强不少,立马看出目的达到,也不继续步步紧逼。   她清楚,比起用藤条,小儿子更无法忍受的,是她的眼泪。   心中略带叹息,但也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娘,我下次定然不会如此。”小皇子冲着皇后保证。   “舟车劳顿你也乏了,就不多留了。”看着小儿子眉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心疼小儿子的皇后还是没有多留。   如同大皇子所言,挨打的只有他一个,皇后不会动南枝一根手指头。   接连应对帝后两人,本就长途跋涉十分疲倦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本来南枝还想问问八皇子是什么情况。   这些事也只能等他回复精神之后再问,想来他睡醒之后,清晏就能直接告诉他盛京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强打起精神行礼告退,殿门口同样有步舆来接他。   爬上步舆之后,身体触碰到柔软的靠垫,倦意立马如同潮水般涌来,摇摇晃晃的步舆如同婴儿摇篮一般,让他陷入更深的梦乡之中。   不知过去多久,只迷迷糊糊在鼻尖闻到一阵桂花香,小皇子才稍显迟钝的反应过来,应当是回到了紫宸殿。   这次并没有从御花园穿过,而是青禾发现他在步舆上睡着了,于是换了一条更平坦的路线。   顾清晏整理完小皇子的寝宫,看到青禾带着小皇子的步舆去皇后宫中接人,便站在殿门口等着小皇子。   看到步舆上睡着的小皇子,伴读轻笑一声,等到抬着步舆的内侍将步舆轻手轻脚放下。   全程动作很轻,应当是担心吵醒小皇子,伴读上前两步,并没有将人叫醒,这一路舟车劳顿也确实不容易。   顾清晏将人打横抱起,青禾犹豫片刻也没阻拦,实在是小皇子太过疲惫了。   若不是南枝真的累了,不会一爬上步舆就睡着了,如今被伴读抱起都没半点转醒迹象。   紫宸殿的宫人也是见怪不怪,默默低头当什么都没看见。   顾清晏将人放到床上,犹豫片刻还是让青禾帮忙扶着小皇子,他将小皇子的外袍脱下,退了靴子,将被子替人掖好。   然后和青禾一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让小皇子先好好睡一觉。   窗边的桂花开了满枝,顺着窗户飘进房间,香甜的气息和温暖的被窝让小皇子睡的更舒服了。   所有宫殿之中,只有紫宸殿窗边种了一棵桂树,小皇子听仁安帝说过,这棵桂树很早就种到紫宸殿了,最起码在他爹小时候这棵桂树就已经在此落户。   每年金秋时节它都会散发一股浓郁却并不刺鼻的清香,十分好闻。   可以说住到紫宸殿后最喜欢的就有这一棵桂树,以及每年都会有的桂花。   桂花不仅好闻,还好吃。   除了喜欢伴着桂花香入眠,他还喜欢让人摘了桂花给他做桂花糕,香甜绵软搭配着桂花的香气,吃完之后小皇子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带上了桂花的气息。   这一觉南枝睡的十分踏实,等他醒来月亮都高悬挂起,刚睡醒的小皇子脑子有些迟钝,没有反应过来身处何地。   只是鼻尖熟悉的桂花香让他没有惊慌,而是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慢慢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   他从他娘那里出来之后上了步舆,当时旁边跟着青禾,所以他应该没丢。   想起来了!他回家了!这是紫宸殿!   大脑缓慢从待机状态恢复,从迷糊变为清醒昏暗的室内反倒衬得门口透进来的灯光十分瞩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看了眼窗外高挂的月亮,应该不早了,怎么紫宸殿内还灯火通明?   南枝夜间视力不错,抹黑将室内的宫灯点燃,穿上外袍准备出房间看看。   结果他屋内灯点亮了,门也被人从外推开。   “清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小皇子脸上还残余着困意。   “戌时三刻,枝枝若是醒了,不妨吃点东西?”小厨房一直备着吃食,就担心小皇子半夜起来饿肚子。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左右,南枝也觉得他够能睡的,听到伴读让他吃点东西,他后知后觉感受到肚子饿了。   朝着伴读点头,然后又有些奇怪:“清晏,你不累吗?”   看着一直精神奕奕的伴读,他也不会以为对方休整过后,才能有如此精气神。   对方身上衣服都没换,若是真休整一番,不会还穿着他们回来时的那身衣服。   “放心,我不累。”顾清晏牵着小皇子的手将人往屋外带,“枝枝先吃点东西填肚子,我让他们备了热水,等会洗洗解乏,再去睡一会儿吧?”   伴读轻声询问小皇子,这样的安排是否合适。   南枝眨巴着眼,确实又困又饿,但困由于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反倒缓解不少,更多还是这段时间积累下的精神疲惫。   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确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他心坎上去了。   这时候的小皇子虽饿,却并不太有胃口,所幸伴读考虑的周全,并没有安排什么大荤大油重口味的东西。   而是让小厨房扯了面条备着,熬了大骨汤做底,烫了两根青菜,又卧了一个荷包蛋。   大骨汤并不是那种十分浓稠的样子,而是撇油之后的清汤,味道十分清爽,这碗简单的面,反倒让小皇子吃的心满意足。 第154章   小皇子舒舒服服吃了碗面, 心里满足又有点可惜,因为从明天开始他又要开始吃药膳了。   伴读比他提前回来,将药膳的菜单交给小厨房, 南枝想想都觉得头疼。   药膳并不难吃, 甚至在仲景偏心照顾下, 已经是尽可能往色香味俱全的方向安排了。   只是有一点让人比较痛苦, 那就是味道太清淡,南枝又属于那种和大众一样, 喜欢重油重辣的口味, 能不能吃是一个方面,想不想吃是另一个方面。   眼下完全不让吃就更痛苦了, 即便药膳再好吃也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同时小皇子心中庆幸,他这三年将小厨房的手艺提升到一定境界,不然就不是好吃而口味单一。   那就是难吃且口味单一, 只要稍微想想小皇子都觉得这是一个会被吓醒的噩梦。   他在离开帝后宫中之前, 都和帝后说过,日后让他们和他一起吃药膳。   毕竟他爹娘年纪不小了, 放到古代这种平均寿命不过三、四十的情况,他的父母足以抱孙子的高龄了。   更准确的说他们已经是儿孙满堂, 这种情况下跟着他吃药膳没多大问题,他还特意问过仲景,药膳能不能让他父母一起吃, 得到的是肯定回答。   做一份也是做, 做三份也是做,干脆让小厨房一块做了,皇后那边都还好说,只是仁安帝那边可能会复杂一点。   毕竟皇帝要进嘴的东西, 肯定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交给一个皇子,即便皇帝自己本人乐意也不行。   好在如今不像后世规矩那么严苛,虽说难办,却不代表着办不了,最起码在福禄这个掌监的配合之下要容易不少。   药膳这种东西健康又美味,虽说清淡了点,但也没到不能吃的地步。   只不过吃东西这一方面是这样的,重油重辣的东西不健康,但这些不健康的食品好吃啊!   有谁能拒绝炸鸡的诱惑?有谁能抗拒那些垃圾食品?南枝心中的小猫咪简直要抱头痛哭。   不能吃油炸食品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之前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如今回到盛京没有那么多事让他操心,闲下来的小皇子也有了吃吃喝喝的心,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药膳是不是太清淡了点?   连鱼都是清蒸鱼!水煮鱼难道不香吗?   南枝边想边撇嘴,自己把自己想的不高兴起来,甚至忍不住开始生闷气。   清楚了解自家小皇子什么性格的伴读也早有准备,之前南枝被分散了注意力,吃什么都一样,看着像是很好养活。   实际上空闲下来的小皇子一点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嘴,提前趁着小皇子不注意的时候问过仲景,能否偶尔通融一两餐吃的没那么健康的做法?   仲景先还不太能理解,听到顾清晏详细描述之后才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   “偶尔一两餐无碍,五天一次差不多。”仲大夫摸着下巴,对于伴读口中的各种烹饪方式很感兴趣,也没说小皇子从今往后除了药膳什么都不能吃。   得了准话的伴读也没急着告诉小皇子,一方面当时对方在忙,另一方面他还是希望小皇子能多补一补。   看到面前愁眉不展的小皇子,思索权衡过后,伴读还是决定过几天再告诉对方这个消息吧。   他怕他前脚告诉小皇子可以少吃一点没那么健康的,对方第二天就能直接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   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晚两天再告诉对方,毕竟舟车劳顿忘记一时半刻也很正常,伴读在心里找好借口。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有一些小心思了,只觉得吃的面味道虽然可口,但还是差点意思。   泡面的最佳搭档就是香肠,但是这个时候别说淀粉肠,连那种热狗肠都没有。   想想就觉得嘴馋,很多时候南枝想些新的做法出来,就是他嘴馋了。   南枝并不知道他每五天能有一天解禁的日子,但他已经开始琢磨将面条伴侣——香肠,想办法做出来了。   炸淀粉肠这种东西不健康,但是用来搭配面条就是出奇的香,都不需要什么特别美味的汤底,两根香肠再加个荷包蛋就能让人觉得十足的幸福。   只是他做出来了不能吃,岂不是更痛苦?内心十分纠结,都说吃是第一生产力,为了不亏待自己的嘴,小皇子在研究吃食上有着空前的兴趣。   可目前他要控制饮食,把东西做出来却不能吃,却只能闻着香味看别人吃,那不是在自己处罚自己吗?   心中升起想要做香肠的心思,却因为他自己被限制了饮食范围,于是决定从改良药膳这方面入手。   油炸的吃不了,可以把药膳试着做出花样来。   闲下来的小皇子,也没什么好做的,之前连轴转的时候他嫌太忙,如今真静下来不习惯的也是他。   难道还是天生劳碌命不成?   小皇子这个念头一起,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谁又不想享乐呢?只是看条件允不允许。   香肠是要做的,不过在做香肠前,再做一个能够满足自己嘴巴的美食。   说到健康又口感丰富的美食,南枝其实想到了叫花鸡,只不过眼下没有锡纸,用泥土隔热放火里闷熟的处理方式,非常容易将泥土弄到鸡身上。   虽然南枝没那么讲究,大不了就把沾上泥土的地方剔掉,只是一直盯着他的伴读恐怕不会让他吃这样看上去不干净的东西。   既然泥土不行,那和叫花鸡差不多的面包鸡呢?   小皇子也是从农场提供的配方中才发现,原来还有一种由叫花鸡演变,用面皮代替泥土包裹鸡肉的面包鸡。   这种做法更复杂,同样也更干净,并且也没有什么重油重盐的东西,同时又很香。   虽然没吃过面包鸡,但小皇子吃过叫花鸡啊!   将炸淀粉肠先放到一边,他觉得面包鸡他还是可以想办法做出来的。   面包鸡需要一只肥瘦相间的鸡,太瘦容易口感变柴,太肥容易闷不熟,外面包裹的面皮也是如此。   能够完整包裹好荷叶鸡的面皮,既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太薄容易将外壳烤糊,里面的鸡肉口感也容易变老,面皮太厚把面皮烤熟鸡肉又容易半生不熟。   因此要能成功做成面包鸡可以说是十分困难,好在回到盛京的他不需要再操心什么事。   万事都有他爹仁安帝顶着,终于不需要如同豫州和荆州一样,事事都要由他去当主事人。   顺带他还和仁安帝商讨了一下关于荆州安排,可以让冯凤熙接替吴仁去当这个荆州牧。   至于毫无世家身份背景的未来驸马该如何服众,那就看她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将荆州本地世家,特别是吴家压制住,坐稳这个位置。   这些都不是南枝需要考虑的,他是提供机会者,对方能不能抓住机会那就要看她个人能力了。   即便南枝不承认,但他的用人思维完全是属于上位者的霸道,他只看得见有能力的人。   之前他将夏侯淳推给了仁安帝,他爹虽然明白他的用意,并且觉得这或许是个奇招,但他也要详细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该将人放到哪个位置。   将一切交代清楚之后,小皇子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他没察觉到他走哪都有人投奔他的这种迷之体质,而察觉到这种迹象的仁安帝则是默默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这些都和想要将面包鸡做出来的小皇子没关系了,毕竟用帝后给他的相同交代来说,之前在外面奔波劳累,如今应当好好休息。   既然都让他休息,他就好好休息。   他回京之后带来的那些风暴也与他无关,毕竟也没波及到他面前。   挑选一只合适的鸡并不容易,小厨房没挑到合适的鸡,南枝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刚刚解锁的牧场。   刚解锁的牧场特别捡漏,空间并不算特别大,要根据农场升级奖励积分去扩大空间。   原先觉得自己农场系统和童年记忆里那款游戏不太一样的小皇子,发现他之前的话说早了。   农场没有氪金渠道不假,但牧场的一切功能都需要积分才能操作,需要花费的积分是做农场任务获得不假,实际上也没让他氪金。   可将积分视作货币之后,牧场所需和需要氪金有什么区别!   难怪一个牧场他过去三年做了那么多任务都没能激活,原来消耗太大,前期激活了他也没办法用!   干脆让他多攒一段时间积分,积分足够,同时完成任务后才会给他解锁牧场。   牧场与农场形成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好在几年下来他他攒的积分不少,也足够他前期关于牧场的一些消耗。   而刚解锁的初级牧场也能开始养鸡了,牧场的动物幼崽与农场的种子不同,农场种子是随着农场土地解锁升级而同步解锁。   牧场的动物幼崽也有限制,不过并非通过升级来解锁,而是通过用积分升级牧场,然后升级到相应等级之后再通过积分解锁相关幼崽。   也就是说每个操作环节,除了最后养成收获以外,全都需要积分。   这也是南枝吐槽农场在这里等着他的原因,牧场的积分花费地方太多了!   因此小皇子明知道牧场养出来的牲畜会更好吃,他也没有立马就开始使用牧场。   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符合他心意的鸡后,他不得不妥协,还是选择通过牧场养殖。   牧场与农场一样,养在里面的幼崽成长期十分快。   正好在牧场开始养鸡这段时间,他可以试一试怎么能弄出厚薄得当的外面那层面皮。   面包鸡除了里面的鸡能吃,外面的那一层外壳,也会考成一层薄薄的面包,不过如今没有面包,只有馒头的情况下,是不是应该叫馒头鸡?   可是烘烤的外脆里柔软的外壳和馒头也不是很像,小皇子若有所思。   不管了,既然他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应该他说叫什么就是什么,即便没有面包,他说这个鸡叫面包鸡谁又会反对呢?   不过面皮需要反复尝试,同时还要研究火候问题,面包鸡最后外面那层外壳需要刷上香甜的蜂蜜。   刷上蜂蜜之后烘烤面皮容易烤糊,因此还需要将面皮烘烤差不多时,再刷上蜂蜜用余温烘烤这种方式会更好一些。   只是土质烤箱终究不如后世那种智能烤箱好控制,不过这一切都能克服,多尝试几次应该也能掌控好。   由于要反复尝试,为了不浪费南枝也会多做一些小面包,既然如今没有面包他可以提前做一批面包出来,这样再做出面包鸡其他人就不会奇怪什么是面包了。   几次尝试一下,作为附带品烘烤出的面包广受好评,这种蓬松柔软香甜可口,与馒头完全不同的面点,也惊艳了所有尝到面包的人。   顾清晏看着一点也不嫌麻烦一遍遍去试探火候的小皇子,心中忍不住叹服,小殿下对于自己执着的某样事物,从来不嫌半点麻烦。   “清晏?怎么了?不好吃吗?”难道伴读吃不惯面包?南枝脸上困惑一闪而过。   伴读若有所思,看到这样的小皇子,他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从决定隐瞒到自己推翻自己,顾清晏甚至连一天都没坚持到。   “枝枝,我问过仲大夫了,并不是完全不能吃除药膳外的其他东西,只是需要适量,并且至少间隔五天以上才能吃一回。”选择投降的伴读详细的告知小皇子他问到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南枝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伴读说的是什么意思,双眸之中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是什么时候问的?”小皇子没有觉得伴读之前瞒着他这件事有什么,三年时间已经让他足够了解对方。   他知道对方没有丝毫恶意,甚至对方还细心的替他向仲大夫询问了这些。   照这么说的话,他不仅可以做面包鸡,还能做完面包鸡,就开始做香肠。   炸串这种东西就是不提不想,一提就忍不住觉得馋想吃,并且明知道这东西不健康,却还是忍不住喜欢吃。   南枝干咳一声,当做刚刚没有想到那些油炸的炸串,嘴里原本香甜的面包也变得不再吸引人,有几分食之无味的感觉。   终于掌控好烤面包外壳的火候,小皇子还要琢磨面包外壳包裹着荷叶鸡的情况下,怎么将鸡烤熟的同时还能保证多汁。   还要弄清楚怎么让外壳面包和内里的鸡一起达到最佳口感,小皇子只能用笨办法去一点点尝试。 第155章   南枝用小厨房内现有的鸡尝试, 如果做失败了,就将烤老了的鸡剁成小块做成辣子鸡赏赐下去,如果没熟就让一旁候着的大厨酱烧了。   这种多次尝试下, 紫宸殿上下宫人的肚子都吃的溜圆。   最后多次试错之下还是成功将火候掌握了, 旁观的大厨每次看到小皇子动手做吃食就忍不住心生佩服。   明明养尊处优的小皇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并且厨艺比他这个御厨手艺还要好。   都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身为内行人是最清楚这里面的乾坤。   每次小皇子浅漏一手, 御厨都觉得自己学到了好多,原本停滞不前的厨艺, 也有了明显的增长。   研究好火候问题之后,可以正式开始为正式做面包鸡做准备。   提前闷到鸡肚子中的配菜让小厨房提前准备,等他拿出鸡就可以直接处理了塞鸡肚子里。   将鸡从牧场拿出来还要简单处理一下, 不过杀鸡有专人帮他, 他不需要自己动手。   虽然南枝厨艺不错,但并不太会杀鸡宰羊这类的活体食材处理。   毕竟上辈子无论是菜市场还是生鲜超市, 都是将食材半处理好才给顾客的,所以鸡鸭鱼肉完全都可以买处理好的。   甚至你和商贩说清楚要做什么菜, 他会给你处理成最合适下锅的大小。   由于服务越来越周到,真正会杀鸡的反而没多少。   好在这辈子也不需要去杀鸡,南枝可以让下面的人将东西处理好。   牧场养殖速度比农场种田速度要快, 或许是因为牧场的限制更大, 算是另一种平衡。   总体而言牧场花的多,同样积分花的也值,小皇子心里吐槽,但实际上还是满意农场系统这次的升级的。   折腾面包鸡的同时, 还是乖乖在吃药膳,并没有因为做面包鸡而拒绝吃药膳。   小皇子也就尝了尝面包的味道,剩下的都是交给伴读和紫宸殿其他宫人解决。   药膳的味道并不难吃,但并没有特别惊艳,没有吃到高油高糖的喜悦,那是从大脑直接迸发出的多巴胺。   与之对比下,药膳就变得乏味可陈,小皇子就忍不住有些嫌弃。   他也没有随着自己性子而来,嫌弃是一回事,选择挑食不吃是另一回事。   也并不是小皇子不爱吃,而是一份炸鸡和一份鸡汤,无论换谁来选都会更想尝尝炸鸡。   除非那个人不喜欢吃鸡,或者炸鸡吃多了,不然没人会去选鸡汤。   选了鸡汤的,大多也会吃了炸鸡之后再喝鸡汤。   南枝边嫌弃边将药膳吃的干干净净,再过两天等他做完面包鸡,他就可以开始做香肠了。   已经安排好想吃的菜单,就等能够解禁的时候,好好满足自己的嘴馋。   牧场的收获之后,除了会获得一只鸡,还会获得十枚鸡蛋,若是运气好这十枚鸡蛋会变成一枚能够孵出小鸡的活蛋。   触发活蛋的概率倒是比触发变异农作物的几率要高一些,用小皇子的话来说,那就是氪金和非氪金区别真的很大。   看着农场的鸡蛋和外面的鸡蛋没什么不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依然是农场系统出品的更美味。   小皇子觉得他还可以用这鸡蛋裹了鸡翅,沾了面包糠做炸鸡翅吃,想着外壳酥脆内里多汁的炸鸡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能再想那些炸货了,嘴馋但自律的小皇子,还是努力克制自己,正常去吃仲景给他的药膳。   让他好受一点的大概是回京之后,有帝后陪他一起禁口。   控食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做特别难受,有人陪着就会好受很多,虽然帝后对吃食并不像小皇子那么有追求,也不太在意这方面,但对于南枝而言足以起到一定心理安慰作用。   小皇子将牧场之中鸡,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到小厨房的鸡笼之中,将牧场的鸡与其他鸡放一块,反倒是显得更加精神。   看着明显比笼子中其他鸡要大一些,并且他放进去的鸡比其他鸡要神气的多,将其他鸡赶到了角落里。   也就让你再神气一会儿!   小皇子恶狠狠的盯着那只鸡,有些看不惯它的神气,牧场的鸡看着双目清明,却并没有太多神志。   甚至还赶不上他送给仲景的兔子机灵,不过这种不机灵的吃起来也不心疼。   之前被小皇子支开的伴读,进到厨房看到蹲在鸡笼前的南枝,笑着上前跟着一块蹲下。   看到鸡笼之中有一只特别显眼的鸡,伴读不着痕迹略微挑眉,他记得之前没有这只特别显眼的鸡,还是要找个合理的借口遮掩一二。   “这只鸡精神,不若用它?”伴读了解南枝的心思,于是开口配合。   小皇子点头,这不就是来了瞌睡就送枕头?与知道分寸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让伴读叫人杀鸡,他做起了准备工作,比如要塞到鸡肚子里的配菜,切了些伞菇这类的菌子,配着笋丁简单炒了一下。   鸡处理好后小皇子给全鸡腌制上,将腌料均匀抹在鸡肉之上,感受手上的手感他将之与前一天摸索尝试时的鸡肉手感做对比。   不仅长的不太一样,鸡肉和鸡肉之间也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吃起来的味道又是怎么样。   南枝小心按照之前尝试出来的经验小心制作,如果不小心做坏了又得再从牧场鸡弄出一只来。   想想都觉得心疼,于是手上动作更加谨慎,注意力更加集中。   等到冒着热气的面包鸡从烤炉之中拿出来,看着刷了蜂蜜带着香甜气息,金黄的外壳将鸡肉香气锁在里面。   小皇子小心翼翼准备撕开外层的面包壳,刚出炉的外壳特别烫,他手还没碰上就被伴读拦下。   “小心烫。”顾清晏脸上尽是不赞同。   被拦下的南枝不太好意思,实在是他期待了太久,一时之间有些忘了会烫到手。   伴读让小皇子别动,他找来了菜刀将面包壳切开。   刀落到酥脆的外壳之上,一直盯着面包鸡的小皇子清晰的听到咔嚓一声,听到这声清脆的细微声响,小皇子喉头微动。   面包外壳被切开,内里被锁住带着荷香的鸡肉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和之前面包截然不同的味道,是独属于肉的香味。   将面包外壳一点点剥开之后,内里被荷叶包裹的鸡香味越发浓郁。   将荷叶打开,鸡肉被锁住的肉汁汪在下方的荷叶之上,油亮亮的外皮看着就十分让人有食欲。   跟着小皇子几年下来,顾清晏虽然不会做饭,但刀工十分熟练,按照南枝的要求将鸡肉切块。   切好之后重新摆回荷叶之上,扣在之前藏于鸡肚子里的菌子与笋丁之上。   伴读切鸡块的时候,南枝拿了两个油碟,将其中一个油碟递给伴读,他们也没有出去到专门的饭厅用膳,而是将面包鸡端到小厨房里的小桌子上。   小皇子和伴读相对而作,坐好之后不久惦记了面包鸡好久的小皇子,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鸡肉。   没有沾油碟之中的酱汁,而是直接吃了一口,原本南枝以为用料少的鸡肉味道十分清淡,应当算不上多惊艳。   结果这一口鸡肉进嘴,嘴里鸡肉带着汁水,十分鲜嫩多汁。   看着如同白斩鸡,实际上味道也特别丰富,并且最让人惊艳的就是牧场的鸡肉不带丝毫腥气。   如今饲养的鸡味道其实也不错,只是鸡肉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些土腥味,小皇子虽然不太喜欢,但也还能忍受。   将鸡肉做熟之后,用调味料也能将味道压下去,吃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吃上了牧场的鸡肉,南枝忍不住觉得值,不枉他花了那么多积分,就养了十只鸡。   如今吃了这一只,农场之中还有九只鸡,牧场和农场还有一些不同,农场里的农作物若是不收获,虽说不会腐烂,但也不会有额外产出。   牧场养的活物则不同,如果长时间养着鸡,每天一只鸡就会有一枚鸡蛋,只是这个蛋是普通蛋,不会有能够孵出小鸡的活蛋。   只有将鸡收获之后,才会有可能获得。   持续养着会有附带产出,而直接收获也会有额外收获,可以说各有各的好,等到他用积分把牧场升级,他还能养更多的家畜。   比如他要是能养奶牛,每天则会定量产出牛奶。   尝过牧场的鸡,南枝也对其他牲畜产生了期待。   又将鸡块沾了油碟的酱汁,再吃一口小皇子双眼更是一亮,他之前还有些担心沾了酱汁喧宾夺主,酱汁压制住了鸡肉的味道反倒是不美。   可是不尝试一下小皇子又担心自己错过了美味,只是没想到鸡肉不仅没有被酱汁遮盖住原有的鲜美,两样还相辅相成口感更加丰富。   “清晏别看我了,快尝尝。”小皇子注意到伴读只是看着他,眼中带着醉人的笑意,却并没有动筷子。   年岁看着不大的九皇子也不护食,或者说他吃到什么好吃的还喜欢给身边人分享,忠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思想,觉得大家一起感受美味东西才会更好吃。   看到小皇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还能看出几分求夸奖的意味。   “小殿下自然是最厉害了,经过你手做出来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对着南枝,伴读向来不吝啬于夸奖。   听到顾清晏的夸奖,不管多少次小皇子都没办法坦然接受,总是克制不住心底的小羞涩。   只是这种不好意思南枝又觉得有些没出息,强装着坦然接受,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只是红透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羞涩。   伴读在知情识趣这一点向来做的都不错,从来不会让小皇子下不来台,九皇子努力在强撑,顾清晏也配合着装作一无所知。   拿起筷子依言夹了一块鸡肉,在小皇子期待的星星眼下,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刚出炉的面包鸡略微有些烫嘴,这么点小问题根本不影响食用,带着汁水的鸡肉一点也不柴,还带着荷叶香与细微的麦香。   鸡肉很好的包容了这两种味道,口感也变得更加丰富。   “如何?”看到顾清晏咽下口中鸡肉,如同小孩子分享完糖果一般,等待对方吃过之后发表一下感受。   伴读笑着冲他点点头,肯定了小皇子的手艺,特别给面子。   “枝枝确实巧思。”顾清晏是真心觉得南枝特别聪明,虽然不知道为何,小皇子本人并不太认可。   南枝自然十分高兴,也没有厚颜领功,他只是抽到了配方拾人牙慧,都是前人的智慧。   虽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那些前人都变成了后人,但他还是不想贸然将这些当成自己功劳。   “我没有巧思,不过拾人牙慧。”小皇子这么想,也是这么说。   “不必妄自菲薄,枝枝聪慧无人能及。”不管对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顾清晏要做的就是给予最坚定的夸赞。   被伴读坚定不容反驳的眼神看着,南枝忍不住轻微撇开头,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将面包鸡分食之后,才将目光放到之前闷在鸡肚子中的配菜。   小皇子拿了小勺舀上一勺,这时候的菌菇与笋丁已经不再烫嘴,温热的菌菇与笋丁,口感十分清爽。   鸡肉味道虽然好,但吃完之后嘴里多少带着些许油腻,吸足汤汁的笋丁和菌菇既带上了鸡肉的鲜味,又保留了自身特有的清爽。   吸足肉汁的配菜,反倒是整个面包鸡的精华所在,将外面包裹的面包壳撕下一块,包裹着笋丁菌菇,南枝觉得好吃的他想跺脚。   虽然他没有真正再地上蹦跶,但坐在椅子上略微悬空的小脚不由自主的晃荡起来。   小厨房只有他和伴读两个人,倒是不需要太注意形象,因此一顿饭吃下来小动作不少。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只面包鸡十分满意,同时小皇子心中还暗自可惜,如果有土豆的话,或许将土豆也作为配菜,想到吸足肉汁的土豆,刚吃饱的肚子又有些馋了。   这些都可以放一放,土豆的事还能从长计议,他决定从牧场之中再掏出两只鸡,给帝后一人做一只送过去,想来他们也会喜欢。   面包鸡研制成功,南枝也没忘了他的香肠,光做香肠还不够解馋,他还备了只鸡准备做炸鸡。   这么一盘算,牧场里的鸡直接锐减到六只,吃是好吃,贵也是真的贵。   小皇子看着牧场中的鸡,痛并快乐着,并且在将鸡又收获了三只后,重新又买了四只。 第156章   南枝默默盘算开支, 发现有些收支不平衡,积分只有做任务才有,如任务却不是每天都有, 牧场却是方方面面都需要不少积分。   这种情况下, 如果他长时间接不到任务, 岂不是牧场开支都支撑不起?要知道养殖动物也是需要积分去买饲料的。   如果没有稳定积分进项途径, 没办法进行开源,那么他只能放弃继续饲养了, 将牧场闲置起来。   想想还有些不甘心, 这和有一座金山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碰不到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将心心念念的牧场激活了, 如今却供不起这让小皇子怎么乐意?   看着略带荒芜气息的牧场,看着像是随时倒闭破产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心痛。   转念一想, 既然农场给他激活了牧场, 想来也不会让没办法使用坐吃山空,少说会给他类似一个日常任务的东西, 让他最起码能够提供牧场消耗。   他盯着农场系统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什么。   【恭喜宿主提前发现牧场供给任务, 奖励积分+10000,即将提前开启日常任务。】   果然!   南枝心中隐约有预感,恐怕他的农场又给他偷偷放水了, 就说农场怎么一反常态学起了骗氪模式。   他的农场已经直白告诉了他牧场积分消耗极大, 若是没有稳定积分收入,牧场几乎属于半瘫痪模式。   没有直接告知有日常任务,而是暗戳戳的让他自己发现不对劲,怕也是为了让他自己主动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好有正经渠道给他送积分。   看到刚入账的一万积分,最起码牧场前期消耗是不用发愁了。   看着牧场幼崽商店最上方那一排全是问号的幼崽,这是到最高级可以养什么东西?   南枝忍不住回想上辈子的牧场,最后可以养的传说生物,应当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吧?   看着那些问号,小皇子总觉得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可怕。   顾清晏这几天跟着南枝,他发现小皇子情绪有些奇怪,开始他以为是对方知道了可以隔一段时间解馋,而为此感到高兴。   细细观察后发现并非如此,南枝的异常情绪并非是一种高兴,而是碰到无法解决的困扰,满脸都是纠结。   伴读还在考虑怎么旁敲侧击,好去替小殿下排忧解难,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办法,南枝又像是解决了所有问题,又恢复了正常。   看到恢复正常的小皇子,思忖过后还是没有去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南枝想说定然会在困扰之时直接问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种情况下小皇子什么都没说,自然是谁也不想告诉,如今看情况应当是解决了,也没必要再去探寻什么了。   想清楚之后顾清晏选择装傻,当做没有发现对方这段时间的反常行为。   南枝并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一些小情绪,完美的被伴读捕捉到,他在研究农场提供的日常任务。   日常任务的奖励只有积分,并且积分数量也不算特别高,大概刚好够每天购买饲料。   小皇子看着初级日常任务若有所思,任务难度不高,也就是种一波种子,就完成了。   即便没有日常任务,他每天也是要在农场里种东西的。   既然日常任务前面有个初级,想来最起码还会有个中级和高级任务在后面等着。   配合着时不时触发的隐藏任务,以及农场每次升级时的升级任务,七七八八加起来这积分算是够用了。   知道牧场不会被闲置,松了一口气的小皇子有心思继续将香肠折腾出来。   香肠的种类有好几种,淀粉肠和热狗肠属于最常见的两种,还有做煲仔饭的那种腊肠。   并且用料不同,香肠的口味则不同。   做香肠还有一样需要的原材料,那就是结实一些的肠衣。   淀粉肠不需要肠衣,反倒是更简单一些,不过淀粉肠的配比很重要,将猪肉打成肉蓉在混入淀粉,还需要模具定型。   淀粉若是用多了,没有肉的滋味,吃着就觉得口感不是特别好,味道也更单调,因此拿出淀粉肠之后,小皇子就在研究最佳配比。   一般在外面摆摊的淀粉肠,大部分都喜欢用那种一点肉都没有,只添加了可食用色素染色的虚假淀粉肠。   还有更过分的,用骨泥充当肉来做淀粉肠,入嘴的东西自然不能这么随意。   小皇子准备自制的定然更加真材实料,只是肉用多了口感也不太对,那就成纯肉肠,而不是淀粉肠了。   为了能够做出好的淀粉肠,南枝从淀粉肠配方中看到各种靠谱和不靠谱的配方比例,并且十分贴心的在每一种比例背后都标注了是什么的配方。   比如什么夜市小摊配方,什么滥竽充数配方,还有什么家庭自制配比最佳配方。   那些做生意偷工减料配方,还有黑心配方全都不能用,想来这配方大全也只是收录,没有真让宿主照着做的意思。   不然也不会在那些劣质配方后面加上了私货极重的贬低评价。   【夜市小摊配方:…略…(摆摊节省成本必备,口感不好不推荐)   滥竽充数骨泥肠配方:…略…(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垃圾配方,建议当垃圾处理)】   看到括号里看似客观评价,实际上暗藏贬损,并不太认同这些配方,南枝大概也就瞟过一眼,直接无视这些,找到他需要的那一份配方。   除了猪肉蓉以外,其实还可以用鸡胸肉做成的鸡肉蓉,然后再掺一点猪肉蓉,做鸡肉淀粉肠。   这些美味配方反倒是越看越馋,南枝不由得想象按照配方上做出来的淀粉肠会有多美味。   南枝决定做淀粉肠的同时还让伴读去找符合他要求的肠衣,除了淀粉肠他也想做些热狗和腊肠。   想到煲仔饭中香喷喷的锅巴,感觉这些都要做出来,南枝简直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快乐。   听到小皇子愿意搭理他,并且还交付了他任务,伴读心中大定,明白九皇子心中最信任的人之一定然有他一席之地。   有了这个认知,之前由于小皇子的一些隐瞒,略微有些不安的顾清晏,如今反倒安定下来。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对方身边的位置,真正让伴读惶恐的是小皇子不再需要他。   肠衣这东西并不难寻,只是处理干净是非费心思,并且在处理过程中,非常容易将肠衣弄破。   弄破了反倒没办法用,因为肉馅会溢出来不能定型,最后也无法形成属于香肠的独特风味。   将各式各样的香肠做出来,最起码日后再吃面的时候,有了最佳搭配。   热狗肠和腊肠可以放一放,淀粉肠倒是可以直接做出来。   如今没有榨汁机,可以将肉直接打成肉蓉,只能用手工将肉剁出比肉沫还要更细腻的肉蓉。   这要废的功夫不小,好在他不需要自己动手,伴读比他的手劲和体力都要好,即便剁肉是件十分费力的事,顾清晏做来也十分轻松。   南枝看着尚有余力的伴读忍不住心生羡慕,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属于天赋极佳后天又十分努力的选手,可以说对方凭借自身毅力锻炼出来的。   至于小皇子,他先天上限在那里,根本不可能锻炼到伴读那个程度,能够如普通正常人一般健康就不容易了。   羡慕归羡慕,他也没盲目乐观,除了在身高上还有些小执念外,其他方面南枝也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选择放弃。   “枝枝,你又要做新东西?”看小皇子准备大干一番的模样,伴读若有所思。   “清晏,你定会喜欢!”没有人能够抵抗高油高糖高脂肪的大爆发,眼下的美食虽然称不上荒漠,但也绝没有后来八大菜系那种百花齐放。   油这种稀缺物资,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的起的,若是之前南枝没有拿出榨油技术,恐怕眼下他也不一定有能够挥霍做炸物的机会。   伴读并没有反驳小皇子的话,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示肯定,不仅仅是出于对南枝的信任,即便小皇子手艺不好,恐怕顾清晏也会给面子的表示喜欢。   更别说小皇子的手艺没有话说,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属于名副其实的跨时代降维打击。   也就不存在伴读不买账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反驳的地方。   淀粉肠简单,并且之前南枝也没少做炸物,对于油的火候把控也熟练,并没有多尝试,小皇子就成功拿出成品。   将淀粉肠从模具中脱模之后,南枝拿着小刀在淀粉肠上打口,这样炸出来的淀粉肠更容易熟透,同时炸出来的造型也好看。   炸的微卷的淀粉肠边,如同一朵花,并且还是一朵可以吃的花。   从视觉嗅觉两个方面刺激人的味蕾,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咬一口尝一尝,经过油炸之后食物本来的香气越发勾人。   看到眼前的淀粉肠,南枝大脑疯狂叫嚣着想吃,前几天做面包鸡时,他虽然也很期待,但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去催促他。   等到冒着热气的淀粉肠被送进嘴中,牙齿与淀粉肠相碰撞,酥脆的一声“咔嚓”内里柔软混合着淀粉的肉泥直接在舌尖上起舞。   这是独属于高油高热量的美味,是人对美食追求最具化像体现。   南枝尝到久违的炸淀粉肠,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终于又吃到了!   这夸张的表现让伴读困惑,淀粉肠他也尝了,不得不说简简单单的一种食物,确实给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艳。   不过也就到这一步了,至于什么好吃到感动流泪,完全与他无关,他不太能理解这种情况,但他会选择尊重,特别是做出这种迷惑行为的对象是小皇子。   对于小皇子拥有无尽包容的伴读,自然也不会去说什么扫兴的话,用对方告诉他的一个词,大概就是不能情商太低?   南枝有意识无意识的引导下,顾清晏以一种可怕的学习速度,飞速成长起来。   特别还有仁安帝场外提供的各类消息情报支持,可以说小皇子的伴读变得更厉害了。   对于这种变化,南枝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不愧是“主角”,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感到自豪,还有那么一些隐秘的兴奋。   对方的成长中处处透着他的影子,对方的性格、行为作风、还有最重要的思想,全都有着他留下的烙印。   这是一种极富有成就感的事,没有人能够拒绝教导出如此出色的“学生”。   目前的小皇子心神全被刚出锅的淀粉肠吸引,根本没功夫去留心关于伴读这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变化,反正对方永远不可能伤害他。   等这一阵感动过后,南枝又陷入纠结之中,按照他的习惯,有什么好东西,不限于吃喝,只要他发现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都会分给他在意的人。   只是淀粉肠好吃归好吃,这种高油食品对于他爹娘那个年纪的人来说,这种油炸食品就有点过于不健康。   他也知道抛开剂量问题,去思考多少有些强词夺理,可他忍不住多想一些,说来说去还是关心则乱。   “怎么了?”伴读忍不住担忧。   原本满脸幸福吃着东西的小殿下,脸上突然出现困扰神色,这次顾清晏全程陪在对方身边,照理来说也没发生什么需要让人选择的事。   可是小皇子脸上的困扰神色,怎么看也不像没有事的模样。   南枝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都说旁观者清,伴读这个时候还能给他一些建议。   于是他将他的困扰告诉了伴读,并且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亮晶晶的双眼之中满是期待,希望伴读能给他一个好的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   本质上他还是想给帝后分享他的快乐,同时又不想让爹娘吃这种不健康的食品。   这种心理大概和当家长不想给孩子吃垃圾食品的心理差不多?   小皇子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家长了,如今他也是一种复杂纠结心态。   听到南枝的求助,顾清晏就明白对方问题出在哪:“枝枝,你想分享是没错的,若是担心影响到陛下娘娘的身体,让他们尝过味道之后,再不碰就是了。”   只是一餐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更别说帝后有整个大医院帮忙调养身体,太医院的太医虽不及仲景,但医术水平并不算低。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太医没办法,过段时间仲大夫就会来京城找小皇子,届时让仲景给帝后看看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以说真要有恒心去做某件事,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第157章   南枝被伴读的这一番说法劝服, 于是决定等会将炸鸡和淀粉肠当做给帝后做的下午茶。   回京之后深入简出的小皇子,将东西装入食盒,让人送给帝后, 总觉得他好像还忘了什么。   细琢磨又想不起来, 如果这时候他有其他事或许就不会在意这想不起来的事了, 毕竟能够遗忘的证明那事没那么要紧。   如今他没什么反倒有些在意, 这种时候小皇子就有些轴,一定要想起来不可。   “枝枝?”解决了帝后的问题, 对方脸上神色没松快多久, 又开始困扰起来。   怎么最近南枝困扰的事变得多了起来?伴读心中不由得迟疑,莫不是小殿下长大了?所以想的事就更多了?   这个念头刚起, 随即伴读就将其否认,南枝并非是这样的人,从他当对方伴读第一天起, 九皇子就特别有自己的主意。   也就是说小皇子的异常, 与长大什么的没有关系。   一直以来南枝表现的都十分成熟,情绪也特别稳定。   不能用常规思维去猜测, 应当还是离京时间太久,中间又发生了太多事, 导致如今闲下来,反倒是多了苦恼。   伴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小皇子带着困扰的嗓音, 打断他的思考。   “清晏, 你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他不记得了说不出来,伴读定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每一次想不起事的时候,南枝都是靠伴读提醒才想起来。   顾清晏眉头微皱,由于刚刚的走神, 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小皇子指的是什么:“忘了?”   “刚刚令人将东西送出去,我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想又有些想不起来了。”小皇子也没留意到伴读的走神。   听到南枝这么说,顾清晏也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什么,他干咳一声:“枝枝,你是不是把大哥忘了?”   小皇子经过伴读的提醒,右手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手掌之上,脸上是恍然大悟的神色。   “啊!我把大哥忘了!”   后知后觉想起南珺,小皇子忍不住有些心虚,他之前是真把人给忘了。   也亏他大哥被禁足,在罚抄孝经,不知道宫内发生的事。   南枝不由得心生庆幸,虽然有些不应该,但南枝确实第一次为大哥禁足受罚而感到庆幸。   小皇子干咳一声:“咳,我是说大哥被禁足,我这弟弟也没办法做他那一份,自然等他抄完孝经再补上。”   自认为下意识说漏了嘴,南枝连忙给自己找补,还好只有他和伴读两人知道对话内容,不然传到他大哥耳中,恐怕对方要闹了。   倒不是南珺真会将此事往心里去,他主要是需要一个能够闹的借口,而小皇子提供的这个借口刚刚好。   作为最后被闹的那一个,南枝决定拒绝大哥的借题发挥,反正此时只有他和伴读两人,顾清晏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即便对方话多了,南枝也能直接锁定告密人。   顾清晏没有那么恶趣味,多年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装聋作哑,明明听清小皇子前一句话,却当做没听到。   “暗处也没其他护卫。”伴读十分淡定的回了一句。   南枝赏了对方一个上道的眼神,他自然听出这话的意思,不仅室内只有他俩,周围暗处也没有护卫,不存在第三个人听到问题。   了解伴读的武力值,充分信任对方的判断。   “八皇子是怎么回事,你弄清楚了吗?”和伴读达成共识之后,干脆换了个话题。   听到这个问题,顾清晏也没觉得奇怪,之前仁安帝将他叫过去交给了他一大堆各地消息,包括盛京他们不在这段时间的消息。   整理完之后,原本又多又杂的消息,变得清晰起来,除了知道八皇子是怎么回事以外,他还发现了下落不明被小皇子上报注销户籍的荆州牧。   也不是直接指出了这人的所在,而是模糊的信息透露出他似乎在往渝州跑。   “八皇子之事……说起来和我也有关系。”伴读斟酌着开口,他担心小皇子对他有误解。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顾清晏明白仁安帝的用意,对方让他在顾家与小皇子之间做出选择。   是选择替顾家隐瞒,还是选择不对南枝撒谎。   这份选择关乎着仁安帝对顾清晏的态度,这是一种昭然若揭的试探。   没有半分犹豫,即便知道皇帝有心在试探他,他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有九皇子,顾家与南枝间他早就做好选择。   “八皇子……没了的那段时间,明明与我在荆州,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南枝皱眉,提到八皇子将到嘴边的一些字眼咽了回去,换成更委婉的说法。   “和我无关,却与顾家有关。”虽说当了九皇子伴读之后,他再没有与顾家有多的联系,但顾家毕竟是他出身的家族,不可能完全切割开。   听到这话小皇子一愣,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就将伴读算作他一边的,完全忘记了顾清晏还属于顾家。   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没必要将顾家想做的事与伴读关联起来,对方早就将他的态度身体力行告诉他了。   “顾家是顾家,你顶多算是顾家下任家主,又不是现任家主。”南枝不认可伴读的话,“即便是顾家现任家主恐怕也身不由己。”   如今顾家真正说一不二的是章惠长公主,看似已经上了年纪与世无争的长公主,可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无害。   她要做些什么,现任顾家家主,顾清晏的父亲大司农恐怕也没办法左右。   这位家主说话有分量的前提是他与章惠长公主站在同一阵营,若有与之相左的意见,他这个家主的话怕是就不那么好使了。   “只是我终究姓顾。”伴读敛眸看上去有些落寞。   小皇子特别护短,他将顾清晏视为至交好友,自然算是自己人,在他对于未来的规划当中,都有属于伴读的一份。   未来他当上闲王,周游天下之时也是有对方相伴的。   伴读受了委屈,南枝如同感同身受,丝毫不乐意伴读受家族牵连。   顾清晏本人并不觉得自己委屈,毕竟出身在世家,享受了世家特殊待遇,自然不能完全说没关系。   他能够当上小皇子的伴读,离不开章惠长公主的举荐,虽然他祖母带着安插眼线的心思,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受到了世家的便宜。   只是并非事事都由长公主预料中相同,最起码她没想到最看好的孙辈,会直接为九皇子做了嫁衣。   可以说顾清晏表示出要和顾家切割的态度开始,章惠长公主就在心中暗自记了南枝一笔。   长公主也是趁着盛京内乱的时候,对着紫宸殿下手了,只是长公主消息并不算灵通,顾清晏又并不与她站在一边,因此她并不知道九皇子不在紫宸殿。   毕竟也不会有大多人注意九皇子的动向,在他们看来,一个不足十岁的半大小子能跑哪里去?   他们高看南枝一眼,并非是看出了他有什么能耐,而是看在仁安帝对这个小儿子宠爱,多关注几分。   特别是拥有东宫之意的紫宸殿,也被赐给九皇子。   可以说这些人关注的更多还是仁安帝,而非九皇子。   “清晏,你是我的伴读,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多年相处若是看不清一人的真面目,那才叫真正的识人不清。   不得不说这种毫不迟疑的信任让伴读心中一暖,小皇子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顾家不知紫宸殿没人,其实他们是准备对你下手,只不过八皇子碰巧来找你。”阴差阳错之下,八皇子反倒是替小皇子挡了一劫。   “爹查到了相关证据?”小皇子有些疑惑,要是真这么清楚了,为何八皇子的事不了了之了?   伴读摇头:“陛下只是有所猜测,没有证据,只是我多少对祖母有些了解。”   也就是说他通过仁安帝给他的资料,整理出查到的一些没有证据的线索,又通过他自己对章惠长公主以及顾家的了解,补全了大致过程。   “清晏,若是你不说,这些并不能直接与章惠长公主有所挂钩。”小皇子觉得他的伴读过于不知变通。   顾清晏安静的听着小皇子怒其不争的数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不说话的伴读在小皇子眼中十分惹人心疼。   低着头做失落状的伴读,嘴角却不着痕迹勾起,他在意的也就这一人。   即便伴读没有任何隐瞒,告诉了他章惠长公主有问题,别说是他即便是仁安帝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这位长公主的动作十分隐秘,没有证据能够直接指认对方,以对方的身份,也不可能让这位辈分最高的公主下狱。   事关皇亲国戚的案子,都是任何官员都不想参与的烫手山芋,既不能审问也不能用刑,稍有不慎有可能案子没审出来,自己先搭里面去。   “这上面我还看到了关于荆州牧的踪迹。”伴读找出记录了有关吴仁的几张消息递给小皇子。   八皇子的糟心事已经被仁安帝压了下去,不管从那个方面都和他无关,即便对方是在他的紫宸殿没的。   章惠长公主多年蛰伏,近几年才异动频频,并且她下手极为谨慎,从不自己直接出手,都是间接怂恿。   这种情况下,仁安帝开始疑心长公主也没多大意义,身为皇帝看似说一不二,实际上还是要拿出能够服众的东西,才能去办成某件事。   怀疑并不能让他不管不顾直接将人拿下,况且章惠长公主与顾家深度绑定,顾家与其他世家属于利益共同体。   因此仁安帝也只能提高警惕,同时他是真想过把顾清晏这个伴读给换掉,只是在种种顾虑之下,将选择权交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紧盯着长公主不放没有意义,不到万不得以的情况,以这位爱惜羽毛的架势,是不会亲身下场的。   比起这位蛰伏不动弹的长公主,那位坚持不懈惹小皇子不痛快,还几次逃脱在外面蹦跶的前荆州牧,更让南枝在意些。   接过伴读整理好的情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吴仁往渝州去了?这是准备去找福王?”南枝有些困惑,福王对外称这个儿子从一出生就夭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孩子能有在外面搅动风雨,不被人盯上的机会。   若是按照原著那个马甲怪来看,吴仁无疑是完美达成福王期待,还有超常发挥。   看吴仁的性格完全不像吃了几次瘪就灰溜溜逃走的人,对方绝对是那种屡战屡败还决不妥协,一定要自己将场子挣回来。   原著之中吴仁用皇孙身份自诩正统的时候,都没有提过他是福王之子的身份,有一种微妙的切割。   最起码吴仁对于福王并非没有芥蒂,不是那么容易会低头的人。   福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也还不知道,他对于吴仁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好说,看着吴仁行迹是朝着渝州去的,可南枝本能觉得没那么简单。   所有的的情报也断在吴仁进渝州这里,想来蜀地消息闭塞,还是难以继续追踪这位荆州牧的消息。   南枝在吴仁的事上留了个心眼,当初在盛京只是吃一个亏,对方都记了那么久,如今新仇旧恨加上,恐怕对方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将要警惕的事记住,安排人将他们盯住,各方异动都要留心,短时间内还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他也写信给昭阳,让长姐多留心定国公身边的情况。   处理好这些事,伴读也按照他的要求找来了做热狗肠与腊肠的肠衣。   同时也听到伴读给他带来消息,他大哥终于抄完书,带着一堆竹简给仁安帝交作业。   “大哥他出来了?”回京之后的南枝,对于大皇子的关注确实少了些许。   顾清晏神色未变,装作没有听出来小皇子话里的南珺像是从牢里放出来一样:“今日大哥带着罚抄竹简进宫了。”   想来从仁安帝那里出来后,恐怕要来见见久违的幼弟。   南枝从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到如今已经适应伴读跟着他的称呼,来叫他的兄姐了。   “正好可以让大哥也来尝尝新东西。”猜到他大哥在府上恐怕也得到消息,他带着帝后开小灶没带他大哥,对方应当是想讨个说法的。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大哥来的这个时间刚好让小皇子有了现成的安抚借口。   虽说不知道小皇子又要做什么东西,但伴读知道他的小殿下挺会哄人高兴的,本来今日不管大皇子来不来,小皇子都是要做热狗肠和腊肠的。   如今对方赶巧遇上,正好还能当做哄人工具。 第158章   肠衣最难清理的还是内里残余的油脂, 用盐水反复搓洗干净以后,再晾晒才能够使用。   一般猪牛羊的小肠都能用来做肠衣,麻烦的反倒是后续的清洗问题, 好在这些都可以让其他人帮忙, 南枝只需要提要求做到什么程度就行。   有些时候小皇子不免庆幸他的身份, 如果他是个贫苦出身, 别说换着花样折腾吃,就连吃饱也难以保证。   送到南枝手上的都是按照要求处理干净的, 拿在手上闻不到什么明显的腥膻味。   轻轻拉扯两下, 肠衣的弹性也没问题。   肠衣送到他手上之前,南枝还做了一个类似蛋糕装裱器的小工具, 这样更容易将肉塞到肠衣之中。   塞进肠衣的肉馅,南枝提前调好味,并且给他大哥炸淀粉肠时炸了个小肉丸尝尝咸淡。   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站着陪他的伴读, 小皇子不由得心软, 也给伴读炸了一个小肉丸,喂到伴读嘴边。   猝不及防被投喂的顾清晏, 下意识张开嘴接住这颗小肉丸,小肉丸外皮虽然被小皇子吹凉了, 内里却还很烫。   伴读就这样一口将小肉丸咬住,南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他给自己炸的小肉丸, 都是用筷子从中间分开, 晾凉了再吃的。   刚出锅没多久的肉丸直接往嘴里送,那得多烫啊?   “清晏?没事吧?我给你去倒水!”慌忙火急的让伴读别动,厨房的小桌上正好有一壶凉水。   一手拎着茶壶,另一只手拿着水杯, 赶紧倒了杯凉水递给伴读。   “如果太烫了,就把东西吐出来,别怕浪费。”人别烫出个好歹出来。   嘴里还塞着肉丸,顾清晏暂时开不了口,接过小皇子递给他的茶杯,嚼了几下把肉丸咽下去,然后将水一饮而尽。   “没事的,味道很好。”顾清晏虽然也被烫了一下,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喝了凉水之后好多了。   南枝忍不住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羡慕伴读,他属于有点猫舌头,不能吃太烫的东西。   刚刚伴读吃的肉丸,若是让他吃下,恐怕舌头早要疼起来。   顾清晏的身体,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比他皮实太多。   “肉丸本就是给你的,将它晾凉再吃不是更好?”他用一根筷子戳着肉丸,将肉丸递到伴读面前,本意是让对方拿着吃。   没想到顾清晏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肉丸叼走了,完全不嫌肉丸太烫。   “不好意思……”完全就是下意识反应,根本没来得及接过小皇子手中的筷子,伴读就下意识行动了。   小皇子摇头,他不是在指责对方,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么点事道歉,他只是在提醒对方以后不要那么冒失了。   这次并没有烫到,那是他体质好,并且在此之前小皇子稍微晾了一晾,不然对方这鲁莽劲头,恐怕这肉丸刚碰嘴就会被烫到吐出来。   没有在紧抓不放,确认调味没有问题就开始灌香肠。   灌香肠一次性肉不能太多,容易将肠衣撑破,也不能太少,肠衣之中容易有太多空气。   这是一个细致且需要耐心的活,每隔一段距离就要用细线打一个结,这一节香肠就算是灌好了。   将所有肠衣用完之后,再在香肠上戳几个洞,这样就不担心蒸烤的时候肠衣破了,内馅漏出来。   将一部分交给人挂起来晾晒成腊肠,剩下的他就直接放蒸笼上蒸熟。   他还让人找了一堆洗干净的鹅卵石,准备做烤肠,照理来说应该用火山石来做,可这个时候哪里来的火山石?   只能用鹅卵石凑合凑合,大小均匀圆润的鹅卵石铺在一个薄薄的铁板之上,下方用砖块垒了一个简易炉灶。   鹅卵石上刷好油后,将烤肠放上去。   之前为了让鹅卵石有足够的温度能把烤肠烤熟,他特意用了大火预热好久。   香肠放上去后,不出所料的滋滋作响,来做烤肠的香肠,每一根他都做的比较短,因此也废了更多功夫。   他们开始烤香肠时,大皇子也从门外走进来。   南珺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十分霸道的朝着他的脸扑来。   他之前虽然被关在府上抄书,也听闻了幼弟又折腾出了新鲜吃食,看着眼前没见过的东西,大皇子面带迟疑,莫非这就是他听说的吃食?   “枝枝,这是在作甚?”看着忙碌的幼弟,南珺忍不住开口询问。   听到大哥的声音,南枝微微一愣,手上动作不停,就怕香肠烤糊了。   “清晏,赶紧给大哥倒茶。”手上还有活的小皇子无法动弹,于是吩咐伴读帮他招待大哥。   顾清晏十分听话的请大皇子先坐下,然后直接拿了个杯子,将之前南枝拿着的那壶凉水给南珺倒了一杯。   然后也不管用凉水待客有多失礼,就又回到小皇子身边守着了。   专注烤肠的小皇子,丝毫没留意伴读是怎么替他招待客人的。   南珺差点被顾家小子气笑,不过他也不是在意这杯茶的人,眼下弟弟明显分不出心,他虽帮不上忙,但也能让对方省点心。   摇摇头,干脆自己动手,不远处烧水的炉子还能用,打了一壶水放上面慢慢烧,然后转身在厨房找茶叶。   南枝的小厨房大皇子也熟悉,没有少来,找起东西也是轻车熟路,可以看出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照顾自己了。   等到第一盘烤肠出锅,泡茶的水都还没烧开,这事终于有心思关注关注大哥才发现,对方面前放着一杯凉水。   “清晏,怎可将凉水直接倒给大哥?”小皇子忍不住嗔怪,这样未免也太过敷衍。   大皇子连连摆手,示意幼弟不必在意:“枝枝不用管大哥,大哥自己会照顾自己。”   指了指还在烧水的水壶,又将手上的茶叶拿起对着幼弟示意。   都是自家人,完全不需要那么客气。   南枝心中无奈,他也知道伴读有几分故意在其中,越发觉得对不起大哥。   跟在小皇子身后的伴读,不可置信的瞪了一眼南珺,好一招以退为进!对方完全是故意这么说,好引起南枝的愧疚!   他没怎么用心是不假,但并非有意磋磨对方,而是他不想为了招待大皇子离开南枝太久。   之前是他故意在小皇子面前示弱,现在报应来了,大皇子用同样的方法,暗戳戳的在小皇子面前踩他!   顾清晏明显感觉到来自大皇子的挑衅,这是关起来抄书终于疯了?之前的南珺因为要脸,很多时候拉不下身段。   如今却像是看开了一样,完全不觉得在弟弟面前示弱有什么丢脸的。   出去一趟怎么大皇子也开始变得脸皮厚了起来?   “清晏,这样太失礼了,有违待客之道。”南枝将手上的烤肠放到桌子上,转身对同样端着盘子的伴读说到。   看着小皇子满脸写着不赞同的字样,伴读低着头默默听着小皇子的话,他这副可怜姿态反倒让南枝说不下去了。   顾清晏将手中装着淀粉肠和炸鸡的盘子放在桌上,轻声反省:“确实是我失了待客之道,下次定然会让大哥宾至如归。”   听到这番话南枝满意的点头,在他看来就是伴读承认了错误,只是他没注意到他大哥脸上神色一僵。   待、客、之、道!真是好一个待客之道!南珺在心中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也明白幼弟说的待客之道仅仅是指顾清晏礼数不周全,并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外人。   可对方重复的待客之道却是暗藏挑衅,看似无害,实则绵里藏针扎了他一下,偏偏他还不好翻脸。   翻脸的同时就要将南枝的那句推翻,那就是同样要指责他弟弟,南枝又没做错什么,顶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事,又凭什么去怪幼弟呢?   这种情况下,南珺只能皮笑肉不笑忍了,他弟弟这个伴读真不是简单角色,完全不是个省油的灯!   “哥,尝尝这个烤肠,爹娘都还没尝过,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南枝将烤肠推到大哥面前,示意大哥试一试。   他做了一批竹签,每根烤肠都有一根竹签,能直接拿起来吃。   听到幼弟的声音,特别是他还说面前的是帝后都还没吃过的东西,南珺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真情实感。   拿了一根烤肠,在幼弟期待的目光下,十分赏脸的咬了上去。   原本想着无论好不好吃,都要给弟弟捧场的南珺,瞬间被口里的美味征服。   这是什么!   这一口咬下去,被柔韧肠衣包裹的肉汁在嘴里炸开,丰富的口感完全从它质朴的外表上看不出来。   南枝看到原本反应平平的大哥,从咬上烤肠之后亮起来的双眼,就知道这次十分成功!   “清晏,你也吃。”看着坐在另一边的伴读,他从盘子中拿了一根烤肠递给顾清晏。   串着烤肠的竹签被削的十分光滑,没有一点毛刺,也不觉得扎手。   伴读对着小皇子感激笑笑,接过烤肠同样也给面子的咬了一口,虽然伴读一句话都没说,但小皇子明显察觉到伴读也是十分满意的。   看到伴读和大哥都吃了,小皇子才给自己拿了根烤肠。   终于自己尝到了亲手做的烤肠,刚进嘴南枝就眯起了双眼,烤肠是与淀粉肠完全不同的口感。   烤肠口感更油润汁水更足,再加上富有弹性的肠衣,烤肠没有淀粉肠干,纯肉的内馅更有嚼劲。   这是另一种快乐,高兴的小皇子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在桌子下面晃。   之前吃淀粉肠时,小厨房只有他和伴读两个人,他悄悄在桌子下面晃脚也不明显,厨房的桌子是那种并不算大的方桌,坐了三个人之后原本不太起眼的小动作,就变得明显起来。   吃到烤肠美到晃脚的小皇子突然踢到阻碍物,南枝的脚瞬间僵住,别说晃脚了连手上的烤肠也不继续吃了。   这是踢到谁了?小皇子不太确定,因为他感觉前后两只脚都踢到人了。   南枝小心翼翼抬头,却发现伴读和大哥都在看他,总不会两个人都被他踢到,一人一脚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明明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还这么不稳重!   小皇子觉得简直社死,连烤肠都不香了,他悲愤的又咬了一口烤肠,好吧,烤肠还是香的!   顶着大哥和伴读的目光,小皇子内心十分奔溃简直泪奔了!   “枝枝不吃了吗?我看你挺喜欢的。”大皇子出言打断幼弟的道歉,刚刚他被对方踢了一脚不假,实际上的力度与幼猫挥爪无意。   没有任何威力,反倒是从另一方面造成了严重伤害,心上如同被什么击中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弟弟可怜巴巴如同小动物一般望过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南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此刻心情,若是他知道后世的一些用词,他就知道该怎么形容眼下的情况了。   完全是被可爱击中,受到了萌物暴击伤害。   欸?这是两脚都踢到了伴读身上吗?南枝有些惊疑不定,又转头看向伴读。   “枝枝发什么愣?过了今日可要再等五天才能吃到这些。”察觉到小皇子的困惑,伴读同样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还帮忙缓解南枝的尴尬。   这是都没踢到吗?南枝疑惑不解,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其实他并没有踢到人,只是感觉错了?   试探性又踢了两脚,瓷实的脚感告诉他并不是错觉,他确实踢到人了!   同时社死程度更上一层,他踢了一下不算,竟然为了确认自己踢到人,又踢了一次。   不过这次是他有意识控制,所以比之前更加清晰感知到是什么情况,他确实踢到人,并且还是踢到两个。   小皇子简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怎会如此!   顾清晏的目光没有从南枝脸上挪开过,这一系列的神情变化自然看的一清二楚,甚至小皇子在想什么他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正是因为猜到了,伴读脸上才忍不住浮现笑意,看着恨不得立马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小皇子,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也越觉得喜欢。   接近自闭的小皇子,听到来自伴读的轻笑,南枝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顾清晏。   你怎么笑得出来啊?   伴读看着南枝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方的控诉都显得格外可爱,不过他也知道,不能继续笑下去了。   再不把人哄哄,怕是真要生气了。   等到对方恼羞成怒恐怕会更难哄,伴读也舍不得将小皇子架在尴尬之上下不来。 第159章   比起不小心情绪外泄的伴读, 大皇子其实同样有些克制不住笑意,好在南珺年纪更大一些,克制力也更好一些。   特别是察觉到弟弟有恼羞成怒的趋势, 南珺立马克制住了笑意, 将脸往窗户的方向撇。   窗外景色真好看。   已经看惯宫内千篇一律的景色, 突然对南珺有了莫名的吸引力, 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与世无争。   只是他垂在身边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笑出来。   大皇子要是也笑出来, 恐怕人真的就哄不好了。   虽然大皇子已经极力掩盖,但南枝太了解这个大哥了, 即便对方眼下给他留个后脑勺,他也能看出大哥也在笑。   就很过分!   原本不小心踢了大哥和伴读的小皇子,心里全是尴尬和内疚, 结果这两人的反应太伤人了!   竟然笑话他!   消除尴尬的最好办法是什么?那就是用另一种情绪将其快速覆盖, 这种时候就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   南枝目前就是这种情况,生气瞬间压过了尴尬与歉意, 甚至开始恶狠狠的想,刚刚踹第二脚的时候, 怎么没多用点力呢?   “别笑了!大哥你也是!”小皇子三两口将手中的烤肠快速吃完,然后从凳子上蹦下来,叉着腰一副要与在场另外两人理论的模样。   听到弟弟的指控, 大皇子干咳一声, 将情绪调整好,面对着南枝的时候,脸上已是一脸无辜看不出任何异样。   等到看清此时叉着腰,自认为超有气势的弟弟, 原本控制好的情绪又开始不受控起来。   他的弟弟怎么能这么……这么……软绵绵的?生气都让人喜欢的紧。   心中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这份感受,但他确实忍不住更加怜惜自家幼弟。   这种怜惜与怜惜弱者不同,更像是看到好看的小动物,太过喜欢了,反而忍不住升起的怜惜与保护欲。   即便小动物完全有自保能力,可以把自己养的很好。   比起大皇子,顾清晏情绪调整的反倒是更加迅速,朝夕相处三年,本就喜欢小皇子的伴读自然也没少被可爱击倒。   相较于南珺,伴读除了眼神还略带些许恍惚,整体而言已经与正常无异。   “枝枝莫气,并非是在笑话你。”眼看大皇子不中用,顾清晏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指望对方了,熟练的开始哄人。   “不是笑话又是什么?”正在气头上的南枝已经顾不上理亏不理亏,他把人不小心踢了,他可以道歉,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这就和他很认真的把一件事放心上,其他人却当个笑话一样,那种被小瞧当孩子看待的羞耻心,瞬间冒了出来。   伴读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这是真生气了!   他是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吗?此时的委屈触动了对于现在南枝而言,有些久远的回忆。   上辈子父母还未离婚,他还是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幼儿园的老师就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开始询问每个小朋友的梦想是什么。   丁点大的小朋友哪有什么梦想可言?更多还是对一些厉害职责的憧憬,自己也想成为那么厉害的人让别人崇拜。   别人都是什么宇航员、科学家这类听起来就非常厉害的梦想,到了南枝这里却不一样。   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想种地。”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南枝已经开始了第二段人生,却依旧忘不掉当时的情景。   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一静,随后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或许这些笑意没有什么恶意,但依旧在一个孩子弱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伤痕。   回家以后,父母听幼儿园老师说了这件事,登时脸就黑了,他们没有打他,却让他罚站面壁反省。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错了才能吃饭。   最后这事是怎么过去的南枝已经不记得了,但那份委屈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了。   当初高考完填志愿时,他心里其实有过选择农大的想法,只是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不由他做主了。   长大以后他也终于想清楚,当初那一句鬼使神差是怎么回事。   那段时间他正好看了一部关于杂交水稻的纪录片,虽然很多词汇他都不理解,但是他觉得让所有人吃的饱饭这件事很了不起。   只是没人在意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连南枝自己看上去也不在意了。   刻意淡忘的记忆,如今又因为类似的情绪感受变得清晰起来。   小皇子这才知道有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忘记,只有当做不在意了,那份委屈才会感受不到。   原本只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南枝,眼下才是真感觉到了委屈,像是当年那个没能得到安慰的孩子穿越时空,开始肆意的宣告着他的委屈。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有人安慰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厨房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质问。   原本还在生气的南枝,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忘记了生气,而是转身朝着出声的方向看去。   仁安帝带着皇后一起过来了,刚进门就发现眼前这一幕,于是才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生气的情绪如同扎破了的气球,而一旁伺机酝酿了好久的委屈爆发出来,如同摇了好几下的香槟开瓶一冲飞天的木塞。   南枝将惹他生气的伴读与大哥扔下,如同被上辈子受尽委屈的自己附体,不管不顾的朝着帝后跑去。   眼下的发展是谁也没想到的,仁安帝都抬起双手准备抱住看上去很难过的小儿子了,结果对方直接越过他,投入了皇后的怀抱。   ???   仁安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以及还没放下的手,又看了眼抱着小儿子,亲了亲小儿子脸蛋,开始哄孩子的皇后。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一腔父爱无处发泄的仁安帝不好去责怪皇后,于是将目标放到小厨房内另外两个人身上。   “又是你们?”看着刚刚被他罚过的两人,仁安帝神色晦涩难辨,颇有几分准备再做点什么的架势。   结果袖口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仁安帝也顾不上这俩人,而是回头看看小儿子有什么想说的。   结果回头看到小儿子脸上的泪水,那双会说话的双眼尽是委屈,瞬间身为父亲那颗敏感的心被触动,随之而来的就是怒火。   “枝枝,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对着小儿子,仁安帝脸上写满了心疼。   同时心里暗下决心,竟然把人都委屈哭了,干脆将那两个臭小子扔到边郡去锻炼两年再回来。   在场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小儿子委屈哭了,而方寸大乱的仁安帝,暗自下了怎么样的决定。   好在下一刻南枝打消了他的想法,就看到小儿子乖巧摇头,否认有人欺负这件事。   “没有欺负,是……”带着哭腔的嗓音软化人的心肠,怎么听怎么委屈,“是我欺负了大哥和清晏。”   嗯?   谁欺负谁?   仁安帝还在想怎么把欺负他小儿子的臭小子有多远扔多远,结果就听到小儿子说他在欺负人。   趴在皇后怀里软乎乎如同糯米团的小儿子?在欺负人?欺负谁?   “枝枝先别哭,若是你……”仁安帝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神色,然后努力平静下来,“若是你欺负了他们,怎么哭的不是他们?”   听到这话安安静静没说话的两人,听到仁安帝的话,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槽多无口。   他们被欺负就是活该,还应该哭出来才是对的,虽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伴读,都不太在意被南枝欺负,但仁安帝这副偏心的模样反倒是让他们有些无言。   皇后观察了一下大儿子和顾家小子的神色变化,大概明白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但小儿子哭的太令人心疼。   就像是一直压制着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途径,并且知道这份委屈不会被无视。   抱着小儿子小心安抚,用手帕将眼泪擦干,然后亲了亲小儿子的脸蛋。   皇后并不算特别高,抱着九岁的南枝就显得有些吃力,实际上她并没有觉得小儿子有多重,只是南枝的身高和她的差距逐渐缩小,她不能再像小时候抱的那么方便了。   之所以如今还能把人抱起来,那也是因为小皇子全身上下看着就脸上的肉稍许多一点,还不是其他小孩那种健康的肉嘟嘟。   而是年纪尚未长大,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青涩。   想到这一点她还有些发愁,小儿子为什么就是壮实不起来呢?   还是她生下这孩子的年纪太大,又没能让他足月诞生,想来也是有此原因,才会身体根基薄弱。   说不上日常三病两痛,身体却也不算壮实,身量都比同龄人要矮一些,没怎么生病那也是因为养的金贵,若不然只怕要久卧病榻。   小皇子只说欺负人的是他,之后再怎么哄劝都不愿意开口了。   帝后一直站在小厨房门口也不是个事,仁安帝忍不住庆幸为了享受天伦之乐,让宫人都在外面等候,只带着皇后一起过来。   不然回过神的小儿子知道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只怕脸皮薄的会收拾东西躲到庄子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仁安帝公事公办的盯着自觉站到一边的两人,都是一副垂头认错的模样。   皇后抱着小儿子坐到凳子上,轻声哄着小儿子,没有干预仁安帝审问另外两个当事人。   不过仁安帝就坐在她手边的位置,厨房又不大,他们的对话她自然也能听见。   实际上她也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他们的对话中,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想来不久前他们还一起坐在这吃东西,看着与淀粉肠截然不同的烤肠,恐怕这是枝枝用来哄大儿子做的新鲜玩意儿。   照理来说大儿子是从仁安帝那里离开之后,才来找的小儿子,除去路上耽搁时间,想来他们也刚坐下不久。   毕竟食物都还冒着热气,深秋时节若是闹了很久,怕是这些吃食该凉了。   别看皇后表现出来的性格比较直,遇上问题能动手解决就不多费唇舌,实际上观察力细致入微,并且有自己的一些判断。   若不是嫁给了仁安帝,她或许会早于她女儿,成为大夏第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军。   可以说皇后的头脑并不简单,并且她的眼界并没有受制于宫墙之内,她比起后宫其他女人,对于仁安帝而言他们还是能够并肩作战的战友。   “禀陛下,是我和大皇子太过分了。”顾清晏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承认错误。   “是我们不应该惹恼枝枝。”听到顾清晏开口,南珺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也三缄其口刚刚发生的事,自觉承认错误。   或许是共同承担错误的交情,让南珺感觉弟弟的这个伴读没那么讨厌了,还知道顾全幼弟脸面,冲着对方投去欣赏眼神。   结果伴读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着痕迹的拉开与大皇子的距离。   一副拒绝与南珺扯上关系的模样,看的大皇子牙根痒痒。   果然还是很讨厌!   “你们这是把朕当傻子糊弄?”仁安帝危险的眯起双眼,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动作不断,说话含含糊糊的臭小子。   他要知道的是谁对谁错吗?小儿子都哭的这么委屈了,难道还能是他的错?他想知道的是他们怎么把人惹哭了!   结果这两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承认错误,想把之前的事带过去,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顾家小子就算了,连大儿子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仁安帝越想越气,想要发作结果这两人就干脆利落的跪他身前。   这是做什么?他都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这么跪下了是想做什么?   仁安帝火发到一半卡住了,他还没见过这样抢流程的行为,随后就又听到小儿子的声音。   “爹别怪大哥和清晏,是我踢了他们。”南枝也看出来了,大哥和伴读看出他要面子,于是将刚刚发生的事隐瞒起来。   虽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没有外人,小皇子的情绪消化的也快,比起丢人他更不希望有人因为他遭受无妄之灾。   听到这话仁安帝的火是发不下去了,没好气的瞪了眼跪在面前的两人。   “还不起来?”仁安帝没好气。   然后他就发现这俩小子起身动作迅速,合着刚刚就是走个过场,让他成为小儿子心中的坏人呗?   突然明白这两个臭小子的险恶用心,仁安帝的脸都要绿了。 第160章   “枝枝, 你说你踢了他们?”皇后看着小儿子的推,估摸着踢出去的威力能有多少。   又打量了一下大儿子和顾家小子,看身量都比她小儿子壮实许多, 即便枝枝真的踢了他们, 恐怕枝枝脚疼都比这两人被踢疼的可能性高。   不会是她小儿子踢人不成, 把自己踢疼了, 所以委屈哭了吧?   这个猜测极为不靠谱,到除了这个解释皇后也想不到其他, 可小儿子也不是这样的性格, 反而让她有些拿不准。   “嗯。”南枝没有察觉出皇后略带古怪的语气,只以为皇后在确认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没留意到皇后的神情更古怪, 欲言又止:“没有其他的了吗?”   “没有啊。”小皇子摇头,有些困惑为什么皇后要反复确认。   “所以是你踢了大哥他们,然后把自己气哭了?”仁安帝带着不可置信, 因此也没有想过这脱口而出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看到小儿子瞬间将头转过去, 看都不看他,仁安帝才反应过来嘴快说错话了。   南枝忍不住有些生气, 也顾不上委屈那些情绪,满脑子只剩他被他爹小瞧了!   除了仁安帝面带苦色, 在场其他关注着小皇子的人松了口气,只要小皇子不难过就好。   作为转移南枝注意力的仁安帝,就没那么高兴了, 一方面小儿子不哭了他松了口气, 另一方面对方也不理他了。   “枝枝,爹不是那个意思……”私下哄儿子哄惯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仁安帝倒有些拉不下脸。   不过小儿子已经生气了, 他要不马上哄好,事后再哄恐怕是哄不好了。   好在眼下也没有外人,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   南枝是真不想仁安帝,他在他爹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好歹也九岁了,怎么可能踢人反倒把自己弄哭了?   皇后轻轻拍了拍怀中小皇子的背以示安慰,丝毫看不出来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仁安帝会这么误会也和她问的两句话有关。   南枝还在感慨娘就是比爹温柔,不过具体什么情况细说更不好意思,还不如默认这种说法。   默认归默认,但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可仁安帝又低头哄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也不想让仁安帝的颜面扫地,即便在场的没有外人,可他爹是皇帝,他应该维护他爹的脸面。   从皇后怀中挣脱出来,这么长时间的撒娇已经让他足够高兴了,他毕竟是九岁的大孩子了,皇后抱的时间长了恐怕也承受不住。   因此他也没留意到他离开皇后怀抱后,皇后一瞬即逝的失落,却还是由着他离开了。   “爹!哪有人会为踢了人还把自己气哭了的?”他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吗?   “好好好,那能告诉爹是不是大哥他们让你生气了?”看到小儿子愿意搭理他,仁安帝松了口气。   “不是,都说了是我在欺负人!您别问了!”他实在说不出他是因为东西太好吃不小心踢到人,结果被踢的两个人都装没踢到,结果他不确定下又把人踢了。   纯粹是太尴尬,后来伴读笑话他,更是火上浇油,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他想起了一段往事。   事情就这样失控了,帝后来的又巧,正好是小皇子勾起上辈子回忆,最委屈的时候。   这种情况他怎么解释?完全解释不了!   吞吞吐吐之下又给不出第二种解释,看着帝后二人脸上都是一副他说什么都是他对的神色。   小皇子就忍不住憋屈,他还能怎么说?还不是只有捏鼻子认了!   “枝枝,你刚做的烤肠不给陛下和娘娘尝一尝吗?”看出南枝的窘迫,伴读轻声提示解围。   反应过来的南枝连忙将烤肠拿了两根递给帝后,还是吃东西吧,别再看他了。   本来南枝还想感谢一下伴读替他解围,可想到之前是因为对方笑话他才引发后续一系列,又忍不住迁怒。   他们起争端的时间不长,烤肠还热着,帝后正好可以入口。   都看出来南枝不想要继续纠结受委屈的问题,想要快点将之前的一切带过去。   “确实美味,这是近日新研究出来的?”皇后看出小儿子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和仁安帝抱有同样想法了。   一方面不想看小儿子继续尴尬下去,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小儿子生她的气。   只要她情绪掩饰的好,即便她也想过又怎么样?只要小儿子不知道,也就不会连带她一块不理。   皇后用空闲的手捏了捏小儿子的脸蛋,毫不吝啬夸奖。   仁安帝看着小儿子还记着他,没有继续和他生气,还顾及他的颜面问题。   老父亲忍不住心生感动,也不忍心再为难小儿子。   “枝枝巧思。”   帝后倒也不是随意敷衍,而是真心觉得南枝厉害。   小皇子也是真不觉得委屈了,他已经不是上辈子的他了,如今他有了很爱他的家人,并且永远都会给委屈的他一个拥抱。   虽说一开始出了些小差错,但最后大家都宾主尽欢了。   南枝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终于得到消息,仲景来盛京了。   “清晏,你说仲大夫要到盛京了?你去接一接。”既然收到了消息,他自然不可能等着仲景找上门。   “根据仲大夫的脚程,届时我去城门口接他。”仲景没有隐瞒行踪,收到的情报大概能够推断出对方什么时候能到盛京。   南枝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二哥那边是什么情况,查清楚了吗?”   照理来说,南岭去黔州比他和大哥出发离开盛京的时间都早,如今豫州和荆州他们都去了个来回,南岭却还在黔州。   到底是怎么了?   小皇子忍不住忧心,若不是二哥每三日就会给他写封信,他都担心对方出事了。   不过他二哥和他有着相同的毛病,都喜欢报喜不报忧,特别是碰到大困难的时候,都是想着自己解决。   若真是一切顺利,又怎么可能在黔州逗留这么久?   若是二哥处理商队问题顺利,那么绊住他的恐怕还是与大哥中毒之事有关,南枝心下不安,总觉得黔州会出事。   按下心中不安,他刚回京没多久,特别是他出去闹出不少事,恐怕帝后都没那么容易松口让他再出去。   大哥也被派出去了,没人陪同之下,恐怕想出远门更难,即便他想去黔州看看都困难。   或者等仲景到了,会出现转机?   既然二哥还能自由与他联系,想来问题不算特别严重,还是等着仲景来了,先给他父母看看。   好歹将身体调理的健康一些,皇后的情况他反倒放心一些,就冲皇后轻松将他抱起的手劲,身体就不会太差。   常年习武确实会让身体比常人要好,就像是他伴读的身体就比他壮实的多。   顾清晏带着仲景进宫来找南枝,看到仲景之时小皇子松了口气,既然仲大夫离开了荆州,最起码应当不会发生如同原著那样的大规模疫病了。   “皇宫之内好生气派,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仲景嘴上夸赞皇宫的气派,实际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震撼的神色。   这个反应让南枝若有所思,随后又想到这位神医脾气古怪,活的时间又长,说不得不太在意这些外物了。   这一闪而过的异样,很快就被小皇子自己抹平了,只留下了一个浅淡痕迹。   “仲大夫,说起来还要麻烦您帮我爹娘看看可否?”南枝看着跟到盛京的仲景,既然这位神医打定主意跟着他,想来也不会介意答应他一些请求?   仲景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小皇子毫不掩饰的试探,他明白对方是在考量他为了跟着对方会做到哪一步。   “行,既然你开口,老夫自然没什么不应的。”之前在荆州他就给出过承诺,比起别人想方设法让他帮忙看病,眼前的小皇子反倒是更加随意一些。   并且是在明知道他医术了得的情况下,态度上还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他欣赏的也是这样宠辱不惊的小皇子。   南枝带着仲景去找仁安帝,守在门口的内侍看到是他,大老远就派人进去汇报,等他走近就看到福禄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九皇子安,今个儿倒是赶巧,御膳房做了桂花糕。”福禄笑眯眯的来迎九皇子,丝毫没有因为事前没请示就拦下小皇子的探望。   听到有桂花糕,南枝眼睛一亮,不过他也没傻乎乎的将福禄的话完全当真,对方不过说的一句讨巧的话。   “掌监还是这么善解人意。”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他和福禄的关系相当不错,自然领了对方这个情。   福禄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花费心思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但对方若能懂其中心思自然更加不辜负他花的心思。   “小殿下里面请,咦?不知殿下身后这位是……”福禄引着南枝进殿,这时他才将目光放到跟在南枝身后的仲景身上。   小皇子听到对方的问题,就想将仲景介绍给福禄认识,结果就发现对方的神色有些怪异,似乎有些茫然,又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这位是仲景仲大夫,医术十分了得。”小皇子将人介绍给福禄,发现福禄脸上的思索神色更加明显,“掌监认识仲大夫?”   “……不认识。”福禄回过神,摇了摇头,“想是奴才看错了,只是觉着仲大夫有些面善。”   这就更让南枝迷惑了,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看着默不作声,任由他与福禄交谈的仲景,对于仲景的好奇更重了。   原文之中并没有交代过仲景的出身,想来也不简单,他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仲景。   被盯着的当事人一脸淡然,没有丝毫心虚,甚至反问九皇子:“这么看老夫作甚?”   “没事。”小皇子摇头,福禄既然说认错了,那应当是不认识仲景的。   若两人认识,福禄定然会像李老头那样恍然大悟,而非眼下这样承认认错了。   他相信福禄真要想起什么也不会瞒着他,特别是他都问了,福禄只说面善,怕是见过与仲景长的相像之人。   有可能是单纯巧合,也有可能福禄见过与仲景有血缘关系之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眼下探究的时候,见到他爹仁安帝后,刻意留心仁安帝的神色变化,却见他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就是见陌生人的态度。   “枝枝来了?你身后这人是……?”他冲着南枝摆手示意不需多礼。   看着跟在小儿子身后没有丝毫行礼意思的人,仁安帝忍不住心生疑惑,这人虽说十分失礼,但是小儿子带来的,他也不介意对方的那份傲气。   “爹,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仲大夫。”小皇子指着仲景,让仁安帝将仲大夫与他之前告知的人联系起来。   “就是他?”仁安帝恍然大悟。   仲景来了兴趣,他没想到小皇子和仁安帝提过他。   “仲大夫特别厉害,大哥就是他治好的。”小皇子看出了他爹的不以为意,他必须让对方重视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皇帝才来了兴趣,正视起面前这个看上去与他大儿子岁数相仿的“年轻人”。   “你想让他给朕看看?”既然小儿子特别强调了这人的医术,就不难猜打的是什么主意。   仁安帝心中无奈,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他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   他已经活到天命之年,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能够看到小儿子安稳长大,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整个太医院都说他的身体太过虚弱,用不了猛药,他又是大夏的皇帝,断不能长时间不理朝政静心养病,自然也就只能托着病体,多活一天都是挣命。   不过他也不好直接拂了小儿子的心意,只得让人上前为他看诊。   仲景看出了仁安帝的不信任,若是搁到过往,像这种不信他医术的人,他向来都是不救的。   不信任代表他们没缘分,他不救没有缘分的人。   谁让他对一个小孩感兴趣呢?心中暗自叹气,又朝着南枝看了一眼,才勉强心甘情愿继续给仁安帝诊治。   “气血两虚,脉由弱丝,积劳成疾。”仲景搭上脉没多久就说出了诊断,“早年落了病根,且有余毒未清。”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仁安帝神色未变,太医诊断也是如此,结果听到后半句时,就忍不住变了脸。   “你如何得知?”仁安帝下意识警惕起来,早年他确实中过毒,不过已经解了好多年了,对方不提他都快要忘了这事。 第161章   引起仁安帝警觉的是仲景怎么会知道他中过毒, 还说他余毒未清,若不是对方为小儿子引荐,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与曾经给他下毒的认识。   至于余毒未清……   他有些不确定是真余毒未清, 还是对方只是找了个借口来证明自己的医术?毕竟这么多年太医院给他诊过那么多次平安脉, 却没一个发现余毒问题。   帝王的疑心与对小儿子的信任在心中反复拉扯, 最终对小儿子的信任战胜了他的疑心。   深吸一口气后, 认真的看着对方:“你说是余毒未清,可从未被太医诊断出。”   仲景感受得到面前这位帝王对他的怀疑, 但出于爱屋及乌, 对小皇子的信任,于是决定勉强相信他。   真是奇妙的皇家父子……   对于仁安帝, 仲景心中暗自叹息。   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他决定再出一次手,对方若是不能交付信任,恐怕对于治疗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爹?你什么中的毒?怎么也没告诉我?原来大哥是在和你学!”仲景没有说话, 反倒是南枝忍不住皱眉。   他还说他大哥能瞒, 还气愤朝着仁安帝告状,结果他爹也有事瞒着他!   大哥这完全是向他爹学习, 有家学遗传,难怪大哥也装的人模人样。   越想越气, 不过他也知道不是闹的时候,而是尽快让仲景开始给仁安帝治病。   “枝……”仁安帝刚开口想说些什么。   “别说话!仲大夫你说该怎么治。”南枝毫不留情打断亲爹未尽之言,然后好声好气的询问仲景。   仲大夫从认识南枝以来, 还是第一次听到小皇子用带着请求的语气和他说话, 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新奇。   “可治。”他冲着小皇子微微颔首,他看出来了,这方面真正做主的人是南枝,而不是看着说一不二的皇帝。   南枝脸上露出喜色, 既然仲景说能治就证明他爹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想来也是,仁安帝虽然身体不好,但在原著之中也是拖着病体活到十年之后。   如今有仲景出手,想来仁安帝能活的更久了。   “如何治?您说我们配合。”南枝十分重视仲景的诊断。   一旁的皇帝几次想开口,但是被小儿子一瞪又不敢开口了。   习惯装自己不存在的福禄心中暗自摇头,陛下在九皇子面前那是一点威严都不剩了。   福禄在心中腹诽的正起劲,就发现仁安帝在瞪他,以往陛下都是当他不存在的,今日反倒是想起了他。   他默默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别为难他一个贴身内侍。   仁安帝勉强放过福禄,看着认真和仲景交流他治疗方法的小儿子,他哪里是怕了小儿子,是小儿子的真诚让他没有办法无视,他不想满怀希望的双眼染上失望。   他愿意相信小儿子的眼光。   “先别高兴的太早,老夫能治不假。”仲景一顿,又瞥了一眼全都由着小儿子的皇帝,“患者本人要完全配合。”   南枝顺着仲大夫的视线看向安静没说话的亲爹。   猝不及防和小儿子四目相对,他也听到了仲景的话。   他思索半晌,南枝也没打扰他,身为患者要给个准话才行:“朕不信你,但朕相信枝枝。”   正是因为相信小儿子,所以才愿意去相信仲景,因此他也愿意配合。   “你倒是坦诚,我给你开张药方,喝三天。”仲大夫点头,对于仁安帝的回答还挺满意。   他告知了第一疗程需要做的事,并且丝毫不把皇帝的御案当回事,只将其视作普通的案桌,随意拿了张空白的纸,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下一阶段就和大哥一样?”南枝心中有点猜测。   仲景颔首,下一阶段他就要下针了。   “差不多吧。”只是用的针更多一些罢了。   小皇子并不知道仲景心中所想,之前仲大夫给大哥施针的时候曾旁观过,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可以有人旁观吗?”南枝不太放心仁安帝,想要在一旁陪着。   不料全程让小皇子做主的仁安帝摇了摇手:“朕不需要你陪着,刚回家没多久,好好休息。”   看着他爹脸上的不赞同,他知道有些东西他能做主,有些事仁安帝并不会答应他。   “仲大夫,我爹就交给你了。”这话南枝说的十分郑重,与荆州时截然不同的郑重。   对于荆州之事,小皇子是出于人性的怜悯以及来源于身份的责任感。   眼下是为了仁安帝这个亲爹,完全出于个人情感,说不上哪一次更郑重,但这两次的事却能让仲景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南枝这个人。   “先喝药。”仲景冲着仁安帝交代一声,然后转头对着小皇子,“既然老夫信守承诺,你是不是也该收留老夫一段时间?”   南枝点头,如今仁安帝还要对方救治,即便性格古怪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仲大夫若不嫌弃可在紫宸殿住下。”   “不妥,仲大夫是为朕医治,应当由朕来招待。”仁安帝心里不太放心仲景,最主要的就是弄不清这人到底是谁。   这么一个来路未知的人住进紫宸殿,他担心对方会伤害到他的小儿子。   只是拒绝的也不能太生硬,如今也是有求于人,只能由他来招待,方便盯着对方。   “不必如此,我出手也不是因为你。”仲景没有给皇帝丝毫面子。   仁安帝语塞,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小儿子就一口答应了了。   “既然仲大夫都开口了,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的。”小皇子颔首接受,他原本也是准备让仲景住紫宸殿的。   仁安帝有仁安帝的考虑,他同样也有他的考虑,南枝觉得仲景身上有秘密,不过对方活的太久,有些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以仲景的能力而言,其实住哪里都一样,他不觉得皇宫能困住对方,恐怕对方真要做些什么,只有放他眼皮子底下才能稍微管住对方一点。   某些时候仁安帝这个皇帝就会特别没排面,比如说眼下这种情况,他就完全争不过他的小儿子。   仲景的安顿最后还是由着南枝来安排,权衡之后他把仲景安排在伴读的隔壁房间。   将仲景安顿好后,他私下找了伴读交代了两句。   “仲大夫要住在紫宸殿,我将他安排到你隔壁,盯紧他!”这话南枝说的十分严肃,盯着伴读让对方看清楚他的认真。   伴读没有问为什么,同样认真保证:“放心。”   对于顾清晏的靠谱程度,南枝一清二楚,听到对方做出承诺,他就知道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伴读或许拦不住仲景的一些动作,但这人有什么异动,住在仲大夫隔壁的他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这也是南枝安排的目的。   仲景察觉出南枝的想法没有呢?或许有,或许没有,他不太在意,也十分老实并没有任何异动。   而他开的药方给太医院看了之后,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觉得方子十分玄妙,请示过仁安帝后抄了一份私下琢磨。   原本因为小儿子对仲景交付信任的仁安帝,听到太医院的肯定之后,他才对仲景的医术有了一个模糊认知。   之前他听过南枝夸奖这位仲大夫,觉得小儿子多少有些夸大其词,即便后来接到南枝给他写的信,告诉了他大儿子的毒被此人解了。   他也并没有真正觉得仲景有多么不可替代,或许此人在毒这方面颇有建树,医术却不一定比太医院更好。   特别是南枝带着仲景来见他的时候,他因对方过于年轻的外表有了偏见。   对于仁安帝得到这种性格,小皇子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毕竟知父莫若子,不过他也相信他爹亲身感受过后,就会明白他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仲景确有大能耐。   说一千句好言,也不过眼前事实更让人信服。   因此从一开始南枝就没想过让他爹完全信任仲景,从皇帝这层身份而言,仁安帝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即使是他最在意最信任的小儿子,也不是每件事都能够让仁安帝去听他的话。   若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私事,退让的永远都是仁安帝,一旦涉及到朝堂局势仁安帝就不仅仅是一位父亲了,更多还是以皇帝身份深思熟虑。   这也是为什么南枝从荆州回京之后,他的心情如此复杂,他属于既骄傲又难过,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去指责。   若只是一位普通父亲,教育孩子便更有底气更纯粹,他能理直气壮的让自己的孩子更自私一点。   这种复杂造成了这对父子之间的奇妙相处,好在他的小儿子足够懂他。   这一次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偏见让他有些看走了眼,就眼光和识人而言,南枝确实比他厉害。   仁安帝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可以说全在小皇子的预料之中,只要仲景确实有着碾压太医院的医术,有切身体会的仁安帝自然也会逐渐信任仲景。   南枝带着仲景正式介绍给他爹也是这个意思,为仲大夫诊治仁安帝搭个线,而他是这个接触的担保人。   最起码眼下一切都十分顺利,仁安帝和仲景的治疗方案也步上正轨,皇帝也愿意从自身出发,而不是看在南枝的份上交付信任。   南枝并没有干涉这一切,无论是他爹心里变化如何,他相信最后肯定还是能磨合好。   之前大哥对仲景同样戒备,如今还不是对仲大夫的医术佩服的服服帖帖?   他不担心这些,要说他更在意的还是福禄说的面善。   这个面善到底是什么情况,当时的情景他也不好追问,挑了一个方便的时间,私下也问过福禄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监此前说仲大夫面善?”这个眼熟到底是福禄见过对方,还是什么其他缘由?   福禄在九皇子找上他时也是有些错愕,只是听到小皇子问的问题一怔,他觉得这并不算多大的事,看小皇子的架势这事似乎十分重要?   “小祖宗,之前觉得此人面善不假,可奴才觉得面善的人并不少。”福禄脸上忍不住爬上苦涩。   他看仲景眼熟是一段十分模糊的记忆,他都不确定这个面善是不是错觉,福禄身为仁安帝的贴身内侍,认识的人太多了。   小皇子也没失望,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白忙活一场的准备,不过他还是朝着福禄道谢,并且给对方塞了个荷包。   无论如何福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没能将人对上号,这就是一种线索。   即便这样依旧属于大海捞针,确定仲景确实没有恶意,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小动作。   实在无法确认仲景来历,南枝也没过多纠结,反正仲大夫真要做什么,直接在治疗环节就会下手了。   不再去探究这些,反正此人是友非敌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等他回到紫宸殿,却意外发现仲景在……等他?   “仲大夫这是……”南枝不明白一直装糊涂的仲景眼下却有了一种要开诚布公的架势?   “你似乎对老夫很感兴趣。”仲景满脸不在乎。   他知道!   小皇子心中一惊,他确实不能完全放心对方,实在是这人身上的未知太多,即便他们一起在荆州经历了不少,对方甚至救过他。   可他依旧对仲景一无所知,对这人的好奇,与对未知本能的警惕,他始终不能将仲大夫如同周瑾一般接纳为自己人。   “因为我一无所知。”所以既不能将人视为敌,也不能彻底交付信任。   这种矛盾促使他想要分清楚,仲景是不是一直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最起码他要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老夫算起来应当是你曾祖的旧识。”仲景观察着南枝的神色变化,才接着开口,“说来老夫和你爹也有过一面之缘。”   小皇子皱眉脸上忍不住浮现怀疑神色,若是前半句他还能信,毕竟以仲景的年纪而言,认识他曾祖父完全不奇怪。   只是对方说曾见过他爹,可他分明记得他介绍仲景给他爹的时候,仁安帝脸上分明是完全陌生。   觉得他眼熟的明明是福禄!   可福禄又是仁安帝的贴身内侍,若曾经神医与仁安帝有一面之缘,或许仁安帝本人没了印象,福禄却记下了他。   南枝神色惊疑不定:“那日的情况你们可并不像是见过。”   仲景也不在意他的不信任,他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他身上的毒是我解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还算淡定的小皇子,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沉不住气了。 第162章   什么叫他爹身上的毒是他解的?南枝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按照仁安帝的意思,他中毒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若是他们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这个一面之缘还有水分的情况下, 仁安帝还真有可能不认识仲景。   或者根本不能把如今的仲景, 和过去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系起来!   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小皇子看着面前这个鹤发童颜神色平静的大夫。   “我知道了, 明日仲大夫第一次施针费心了。”今日正好是喝药的第三天,明日就会开启第二阶段的治疗。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虽然仲景身上依旧一片迷雾, 但他已经能彻底确定对方的立场是敌是友了。   “不再问问什么吗?”仲景看着南枝,他也觉得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崽子, 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小皇子摇头:“没有必要。”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还有了意外收获,照着对方的说法, 福禄觉得他面善便不是认错了。   正好他对他爹中毒的事也很感兴趣, 等仲景将仁安帝余毒清除干净,他再找机会问一问。   南枝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做到一个心里有数就行。   仲景若有所思,对着南枝透底, 其实他也有些好奇小皇子的反应,只是他预想的没有一种与眼下相同。   他们将话挑明之后,小皇子也没有特意给仲景换房间, 这时候刻意换房间意图就太明显了。   仲景开始给仁安帝针灸之后就开始早出晚归, 除了针灸还配合药浴,听仲景说他还开了新的药方,每天餐后还要喝碗药。   比起他大哥,他爹的治疗方案更加繁琐, 需要的药材也更多,好在皇宫之中的库存足够应付仲景此次消耗。   一些比较稀罕难找的药材,南枝也想办法通过合理渠道送到了仲大夫手中,力图不耽搁仁安帝的治疗。   期间他也有担心想去看过,施完针之后的仁安帝衣冠整齐,除了脸色苍白额头渗汗,几乎看不出什么。   倒是那双原本暮气沉沉的双眸有了神色,精气神比之前好上一大截,虽说脸色同样憔悴,但眼下情况定然是向好发展的。   大皇子的好面子大多也是遗传自仁安帝,面色憔悴也不是因为疗效慢,而是刚扎完针疼的。   只是老父亲不愿意在小儿子面前丢人,即便疼的脸色惨白额头渗汗也要表现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   小皇子要知道也只会吐槽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大哥也不愧是他爹选中的继承人,单从处世方面来讲,这俩人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不过仁安帝终归年长许多,自然是比南珺更厉害,最起码南枝能看破南珺的一些动向,却完全看不破他亲爹的伪装。   还是福禄私下给他透了底,他才知道他爹好面这事,不过他也没直接和仁安帝挑破,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南枝也找仲景问过,对方给他的解释大概就是——   “由于病人年纪大,余毒残留多年,要重新打通那些被瘀堵的经络,是会难捱些许。”   这话听的南枝将信将疑,自从知道仲景的恶趣味之后,他心里就多了份怀疑,不会药可以由他自己调整口味,下针也分人吧?   或许是他脸上的怀疑神色太明显,仲景被气笑,往他脑袋上轻敲一下:“你这小孩怎么还疑心这么重?”   小皇子捂着额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其实这一下敲的并不重,看着恶狠狠,实际上连红痕都没有。   “您就给个准话,到底是不是……”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南枝未将这话挑明,神色却也足以表达他的未尽之意。   “你觉得呢?”仲景似笑非笑,有点想知道南枝还能说出什么。   问题被抛回来,南枝却并没有从仲景身上察觉到不悦的情绪,甚至对方似乎隐约还有些高兴?   “……罢了,无论是与不是,还请您下手轻一点。”南枝叹了口气,算了,他完全没办法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直言仲景就是带着私心治疗。   心情好,治疗过程就会轻松些,心情不好,恐怕就要吃苦头。   既然劝不住,南枝索性也不多说了,想来身为大夫的仲景,应当知道分寸是什么。   既然对方已经答应医治,想来即便治疗手段让人并不轻松,最后也会药到病除。   他就不操这个冤枉心了,考虑到仁安帝的脸面,避免每次为了见他再折腾,这段时间也减少了去找仁安帝的次数。   另一件事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南岭的信从三日一封变为五日一封。   小皇子忍不住更加担心,黔州又怎么了?原著之中关于黔州的戏份不多,大部分也是一笔带过。   他也不知道这次二哥碰上的事,和他做的某些事有没有关系,就像他不知道之前他大哥中毒在不在原有设定之中。   当初他看的也不过是一本小说,小说剧情只会围绕主角展开,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成为真实世界之后,这些原剧情中未描写的成了南枝的生活。   叹了口气,好歹联络还在,只是没那么频繁了,小皇子让自己不要多想了。   他这一只小蝴蝶已经存在了,未来的走向本来就应该属于未知,即便知晓原著剧情又如何?   原著并非是万能的,这是南枝从一开始就认识到的一点,人心易变又怎么能保证任何时候的决策不变呢?   不再去想这些,左右二哥还联系得上,写的信上字迹苍劲有力,不像是有什么大危险的样子。   或许只是太棘手了吧?   若是万不得已……他还是要想办法去一趟黔州的,总不能放着他二哥不管。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皇子并没有留意周围动向,只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他没撞到柱子,却撞到一人。   “哎呦!”/“啊?抱歉。”   惊呼与歉意的声音共同响起。   南枝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伴读跟在他身后,出现意外情况,顾清晏第一时间将他扶住,他才能站稳。   下意识开口道歉之后,回过神的大脑才开始运转,思考眼下是什么情况。   原来他走到了一个接近拐角的位置,伴读看他想事情,前方有没有什么阻碍物,于是也没打扰他。   其实拐角处的动静顾清晏已经提前听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把小皇子唤回神,转角来人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愣愣的和南枝撞到了一起。   伴读只来得及将小皇子扶住,根本没去管另外一个跌坐到地上的人。   与南枝相撞的那个人没有小皇子这般幸运,身后有人能够扶一把,跌坐到地上之后疼的直哼唧。   随后一群宫人后知后觉的涌上来,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   “六公主没事吧?”   “奴婢扶公主起来。”   “何人……!”   宫女七嘴八舌将六公主扶起来,随即就想气势汹汹声讨南枝。   结果看清是谁后,瞬间噤声如同鹌鹑一般退到六公主身后。   “九弟?不好意思,冲撞了你。”原本龇牙咧嘴唤疼的时候,六公主南琦才发现和她撞一起的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六公主并不算特别受宠,但毕竟是仁安帝最小的女儿,除了昭阳以外,她也算是受宠的那一类了。   只是这份宠爱与九皇子完全无法相比较,皇宫之内都是人精,不够聪明的人活能过下不是家世了得,那就是有人庇护。   眼前的六公主明显也属于一个机灵的,最起码会审时夺度,这次的意外并不能完全算她的错,甚至在南枝已经提前开口道歉的情况下,她还是说她冲撞了南枝。   南枝眉头微皱,他和这些异母的兄姐关系都不算熟悉,之前八皇子去紫宸宫找他他都觉得奇怪,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会去找他。   眼前这位六公主同样如此,虽然他应当称呼对方一声六姐,他虽不算喜欢他们,但要说讨厌也不至于。   这种时代之下,皇宫之内必然会有不同母亲所生的孩子,这是他无力撬动更改的一种现实。   他对这些异母兄姐没多大恶意,却不代表他们全都能容得下他。   因此他向来都是远着他们,对于他这种生疏,并且并不把那些兄姐当做一家人的想法,仁安帝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选择默认。   “不必如此,是孤走神了。”南枝摆了摆手,他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小皇子侧身给六公主让路,南琦脸上明显出现纠结神色,似乎也确实有事,咬牙过后还是带着宫人步履匆匆离开了。   看着六公主离开的背影,他还能听见逐渐远离的呼疼声,南枝还能隐约听见主仆之间的对话。   “公主就这么走了吗?”   “嘶——不然如何?我又如何能跟人家比?”   “可……若是……”小宫女的话已经有些模糊。   “……再说吧。”   再之后小皇子就彻底听不清了,伴读看着南枝若有所思的目光,六公主有什么独特的吗?   “枝枝有没有撞到哪里?疼不疼?”顾清晏不在意什么六公主,能够克制到六公主她们离开才开口,都已经算是足够克制。   “无碍,没有磕碰到。”小皇子摇头,伴读将他保护的特别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因此除了有些意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大概最难受的就是与六公主相撞的那一下,南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闷疼的胸口。   他一个男子汉被比他大几岁的姐姐撞的生疼,还没造成二次伤害,他却觉得比六公主还不舒服。   对于自己的脆皮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缓一阵过后那一阵闷疼就好多了,还好没受内伤。   “真的无事。”伴读带着忧心的目光看着小皇子揉胸口的那只手。   “再怎么说我也是男子,六公主被我撞到,她应当也不好受。”对方也不是故意撞他,明显是有事,又加上他自己走神。   所以真的没必要去为难南琦,不过这位六公主的母妃……   “六公主有问题?”伴读发现小皇子的眼神变化,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一件意外,六公主明显也没想到会和南枝撞上,甚至脸上还有自认倒霉的神色。   “她的母妃是黔州人吧?”小皇子回忆了一下。   六公主的母亲并非盛京的世家贵族,她是黔州地方献给仁安帝的,情况有些复杂。   这位婉妃就只有六公主这一个女儿,并且她的身份不是世家出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背景。   婉妃是现任彝族族长的姐姐,并且现任彝族族长也是位女性。   而他二哥目前所在也在黔州,不知道和这位族长有没有关系。   碰巧他这个时候又碰到这位六公主,南枝觉得头都大了,他二哥的惹事能力可不差。   特别是他还是带着特殊任务去的,就是不知道之前他大哥中毒和这位婉妃是否有关,在这其中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咱们走吧。”还搞不清楚其中关联,他也不可能去找六公主麻烦,况且这对母女是什么情况也没调查清楚。   碰到六公主这个小插曲,让南枝观察了婉妃和南琦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仁安帝的治疗也在顺利进行,不知道和他给仲景打招呼有没有关,反正自他和仲景聊过之后,他爹真的要好过不少。   他也是通过福禄才知道的,仁安帝在小儿子面前还是好面子的。   南枝又私下给仲景道了个谢,结果仲景也没承认,只说治疗起了作用,所以才没有像之前那样难受?   他这么说小皇子也不戳穿,就当对方说的是实话好了。   随着身体的好转,南枝明眼看出他爹对仲景的态度直线上升,只是似乎还是没认出仲景?   他觉得还是要找机会去问问仁安帝,当初的一些事,顺便帮仲景提高一些信任。   说不定这些信任在不久之后有作用呢?   小皇子心中有些谋算,他还是想去黔州,他得想些办法达成目的。   问了仲景的治疗进度之后,又和仁安帝打了个招呼,将仲景带到皇后宫中,让其为皇后诊治。   带着仲景前往皇后宫中,南枝心中还不由得庆幸,如今男女大防没有未来那么严苛,况且不只有他,仁安帝还派了福禄陪同。   仁安帝自然是相信皇后的,只是让福禄跟着能省些麻烦,若是有人想要抓住皇后见外男这一点不放的话,仁安帝能够理直气壮的护着皇后。   帝后之间没有因丧子之痛产生隔阂,他们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还是存在的。 第163章   比起仁安帝身体的千疮百孔, 皇后的身体确实好了不知一点半点,不过之前高龄产子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负担。   不仅南枝的身体有些亏损,皇后同样落下一些病根, 只是早年皇后习武, 深宫之中也是用好东西养着, 身体底子十分不错。   因此皇后的身体问题反倒不算太大, 比起仁安帝还要扎针辅助,皇后只需要好好喝药, 半年之后就能慢慢调养好。   南枝总觉得仲大夫对待皇后要比仁安帝下手要更柔软一些, 虽说药依旧不算太好喝,但比起仁安帝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仲大夫,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爹?”南枝脸上有些迟疑,他怀疑仲景口中的一面之缘不太愉快。   可对方又说仁安帝的毒是他解的,这就让小皇子更加不确定,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会有如此想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讨厌仁安帝吗?也不至于。   他确实有些小心眼,但他对于仁安帝更多还是恶趣味。   谁让这人之前怀疑他医术, 他又不得不为对方诊治,总要让他心里舒坦一点吧?   不过他也没对小皇子说实话。   “那他曾经与你有过节?”看着仲景确实不像被冒犯的模样。   听到这话, 仲景忍不住轻笑一声。   “只有一面之缘,又怎么谈得上得罪?”要真有过节,当初他也不会救仁安帝了。   仲景揉了揉小皇子的头, 觉得手感不错, 心里暗道难怪他们爱干这事,确实揉起来挺舒服的。   “别乱猜了,只是女子终归不易,不若男子多吃些苦。”这个世道的女子没少吃苦, 在他这自然会有些优待。   说来他的有些想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反倒与南枝有着殊途同归的共鸣。   南枝倒是又多看了仲景一眼,他没想到原来对方是这想法。   不过这种难得的尊重,倒是让小皇子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他喜欢这种一视同仁,并且会对弱者心生怜爱的人。   “原来如此。”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仲景会想要跟着他了。   人总是需要认同的,即便到了仲景这个年纪,或许已经什么都不在意,却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理解,并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同类出现。   仁安帝的身体状况眼看一天好过一天,原本看着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的皇帝,突然一下子好了起来。   后宫之中的动向不明,前朝就有些按捺不住,特别是几位成年皇子的母家,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掀起一场夺嫡风波的。   如今见了仁安帝身体状况好转的模样,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收起原本的一些谋算。   同时也奇怪为何皇帝突然一下身体又变好了,这种不同寻常的现象让这些人忍不住警觉。   明里暗里也没少打听。   结果他们这边还没打听出什么,皇帝自己先将谜底揭开了。   仁安帝下旨给仲景封了一个“神医”的称号,几乎不用动脑子都能将这位神医与皇帝身体的好转联系起来。   南枝听到这消息面色有些古怪,原著当中神医的身份并不是如同这般有明确封号的。   并且仲景的名号也是十年之后才传出来的,要细较真也是九皇子下线之后的那段时间开始。   原本事事随心的仲大夫,似乎改变了自己以往的看病准则,也让他从少部分口口相传者中,变为更多人知晓。   治的人多了,自然大家都开始称呼他为神医。   没想到兜兜转转,神医这个称号还是落到仲景头上。   这种微妙忍不住在他面对仲景时带了出来,反倒让这位新鲜出炉的神医十分不自在。   “你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仲景大多数叫南枝都没什么正经叫法,他总觉得小皇子太过精明,偏偏他又很喜欢这个性格。   南枝轻笑一声:“仲神医哪里话,我又能打什么主意?”   一脸无辜的小皇子如同被污蔑般,一副被仲景冤枉的模样,眼底却带着看促狭的笑意。   仲景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小皇子的额头:“一堆子坏水,都坏冒烟了。”   话虽如此,实际上并没有见南枝的怪。   “难道被称作神医还不高兴?”南枝觉得仲景并不太介意他这种调侃。   他俩如今反倒有几分忘年交的滋味。   “别叫神医,老夫只是一名大夫。”仲景摇头,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虚名。   若是在意,以他的医术而言,早就能有一番名声了。   “仲大夫,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却对这道圣旨没多大反感?”不在意虚名,眼下又默认了仁安帝这道圣旨所言内容。   他相信在仁安帝做这事之前,应当是征求过仲景本人意见的,不然他爹即使有心想做文章,也不会贸然从仲景下手。   毕竟仲景可不是竖在外面的草包,用他当靶子,刚被仲大夫医好的仁安帝做不出来,于情于理都不会无视仲景的意愿。   “待在宫里要有合适的身份。”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紫宸殿,容易给南枝带来麻烦。   因此他需要仲景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仁安帝除了给他赐了个神医名头,还让他在太医院挂名。   并没有限制他进出宫的自由,这种情况之下他没必要不答应。   况且挂名之后,宫内所有药材都有优先处置权,每个月还能有俸禄拿,即便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可他也不会嫌弃银子多。   “你被我爹收买了!”南枝捶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仲景手有些痒。   仲景还是克制住了给小皇子后脑来一巴掌的欲望:“……你要这么说也没问题。”   小皇子也知道不能把人逗的太过火,干咳一声不再去调侃对方。   不过对于仲景的容忍度,或者说仲景对他的容忍度真是超乎预料的高。   帝后的身体比之前健康,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动作都少了不少,最起码南枝明显感觉到宫内都变得小心起来。   宫内安静了,小皇子的心思却开始活络起来。   比如他真的不可以去黔州吗?   仲景的医术受到帝后认可之后,地位可以说是水涨船高,同时信任度也是直线上升。   若是他让仲景陪同去黔州……   也不是不能尝试?小皇子好几次都盯着仲景若有所思。   而当事人都被他背后盯着发凉浑身不自在,小皇子却分毫不知收敛。   起了个心思还没行动,主要是他二哥给他的传信能够安抚住他。   不过他也不是单纯的就这么干等着,小皇子属于喜欢提前做好准备那一类人,走一步看三步准备五步。   经历过吴仁那场鸿门宴之后,这种谨慎还有升级的架势。   “清晏,关于婉妃……你知道多少?”婉妃的出身让小皇子不得不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或许和身份有关,婉妃进宫以来存在感不强,但她是彝族用来表现诚意的象征,因此仁安帝给了个高位。   比起其他嫔妃,这位更特殊一点,颇有几分吉祥物的意味。   其他人也知道婉妃身份特殊,在她有意识淡化存在感后,其他嫔妃做什么也会绕过她。   包括她所生的六公主,在宫里也并不算特别显眼,但仁安帝总会优待几分,与对待南枝的偏爱不同,而是意在安抚。   彝族的首领被称之为当地的土司,这一任的女土司听说是被婉妃带大,情分自然不必多言。   南枝想着已知信息,忍不住想叹气,若不是二哥如今被黔州的事绊住了,恐怕他也不会将视线落到婉妃和六公主身上。   说来六公主也到了议亲之龄,不至于到立马成亲的地步,却也该相好人定下再说。   毕竟适龄的未婚青年才俊,拖的时间久了,怕是大多都已定亲,或是家中被安排侍妾。   公主下嫁的规矩还是要更多一些的。   不过六公主的婚事也与他无关,自然有婉妃为其考虑。   只是为什么偏偏又是黔州呢?   六公主与他意外撞到一起后,他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单独和六公主有了交谈。   “婉妃最近在替六公主寻找合适的夫婿。”伴读思索过后,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南枝有些纳闷,婉妃想要寻夫婿,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六公主的年纪,也确实是到了该筹划这些的时候。”可又与他无关。   看出他的困惑,伴读轻声叹息:“定国公府上也有适龄的公子。”   听到这话小皇子一脸不可置信,婉妃向来是不站队的,一直以来她就是后宫中安分守己的存在。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盯上他的表哥。   “可表哥不太合适。”小皇子摇头。   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倒不是他们家不好,而是不合适,定国公府是皇后母家,若要单纯从权势出发,恐怕他表哥是不二的夫婿人选。   可他们家与世家又并不太融洽。   从某种角度来说,和他们家结亲或许反而会是麻烦,按照婉妃一直以来的性格而言,碰上麻烦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把女儿往麻烦中推?   “婉妃打的什么主意?”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真想和皇后站到同一阵营。   太反常了!特别是他大哥中的毒又是从黔州流出来的。   婉妃这是在示好,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什么呢?   “为何婉妃不可能是想寻求皇后娘娘的庇护呢?”伴读心下也觉得蹊跷,可他不明白小皇子是为何如此笃定,婉妃不可能将六公主嫁到定国公府?   南枝揉了揉额角,他能说原著中六公主最后嫁的根本不是他表哥吗?眼下的事让他想想就头疼。   “婉妃之所以这么多年在后宫屹立不倒,难道你以为真的只是凭借她身份特殊吗?”仅仅是身份特殊是不够的,后宫之中如同婉妃这样代表象征意义的吉祥物,可不止这一个。   “她安安稳稳这么多年,凭借的就是不争。”顾清晏这话说的带着些许残酷,他并不太在意婉妃的处境。   小皇子投去赞赏目光,伴读脑子动的快,因此也能很快跟上他的思维。   “如今她真选了表哥,安稳的日子恐怕别想继续过下去了。”这才是让南枝觉得奇怪的。   想来即便婉妃有这个心思,最后订下还是要经过仁安帝的同意才行,若是仁安帝不发话,婉妃也没那么容易单方面将此事订下。   怕是婉妃也不想闹的人尽皆知,若是提前告知过六公主,当时南琦和他撞上,就不会是那个避之不及的态度了。   多少会套两句近乎,打听打听未来夫婿人选的情况。   小皇子承认在他这只小蝴蝶的影响下,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南琦的夫婿换人也未尝不可能,只是对于婉妃母女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知道婉妃属意表哥的人不多。”伴读又说出另一件事。   南枝忍不住盯着顾清晏看了两眼,伴读似乎从大哥开始,除了称呼帝后之外,对其他人称呼似乎都开始跟着他叫了?   感觉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皇子干脆没有去纠正。   “成与不成还未可知,最起码婉妃没有朝娘示好的意思。”若是真下定决心,恐怕多少也要表现出一二分来。   毕竟若是成了,她和皇后还多了一层亲家关系。   没理由事前不走动走动,毕竟结亲之事双方要达成共识,才能促成一桩好的姻缘。   婉妃如今对方态度让人有些看不明了,特别是南枝的这位表哥已经十八,若真有意不快些提出来,说不得定国公府就得和其他人定了亲。   虽说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皇后,都没有要给强迫其成亲的意思,由他自己喜欢来定。   可外界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都是用世俗眼光去看待国公府的婚嫁情况。   罢了,左右这些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小皇子觉得自己不会与婉妃扯上关系,也并没有太将表哥的婚事往心里当,这种事还是需要当事人乐意才是一桩美事。   不然容易造就一对怨侣出来,想来以婉妃对六公主如珠似宝的呵护,定然不想让她成为牺牲品。   南枝将此事抛到脑后,没有多管的心思,可婉妃似乎不这么想,她没有去找皇后示好,却送了一块有些年头的玉佩给九皇子。   看到眼前这枚刻有未知植物的玉佩,小皇子越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单从材质卖相而言并不算多么名贵。   只是上面的穗子特别陈旧,即便主人小心保存,也无法避免时间带来的磨损。   小皇子觉得奇怪,讨好人也没有拿这样一块玉佩来送人的,况且这东西对于婉妃而言恐怕有什么特殊含义。 第164章   婉妃这是在对他投诚?   南枝有几分迟疑, 却还是收下了这枚玉佩,他有种奇妙的预感,这块其貌不扬的玉佩或许会有什么其他作用。   思索过后, 并且和伴读商讨达成共识, 还是去找了皇后, 看看皇后怎么看。   “稀客, 看来是有事登门?”皇后收到小儿子拜访的消息忍不住高兴,却还是半真半假的嗔怪了一句。   小皇子心下尴尬, 感觉刚迈进门的那只脚有点烫脚, 停顿片刻还是带着笑一切如常朝着皇后走去。   “娘说的哪里话,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您?”走近之后, 南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对着皇后做小儿女态来哄她高兴。   皇后哪里会被他这小伎俩糊弄住?   轻轻戳了一下小儿子的额头:“你呀,最好是别说什么事。”   “参加皇后娘娘。”落后一步的伴读朝着皇后行礼, 小皇子在宫中有特权, 他可没有。   “清晏无需多礼。”皇后抬头笑着拦住了顾清晏下跪的动作。   行过礼后他就没有打扰皇后母子交谈,而是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小皇子。   “娘, 我问你个事!”南枝靠过去抓着皇后的袖口摇了摇。   皇后轻笑一声,看着小儿子不语。   被这么盯着的小皇子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 反倒有几分性急,又摇了摇皇后的手。   南枝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却能让皇后明显察觉到他的撒娇示弱。   “娘怎么这样看我?”小皇子没有半分害臊。   对于小儿子的亲近, 皇后十分受用, 却还是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不是说没事吗?那你问的又是什么?”   “不要这么较真嘛,来看望您是主要的,顺便聊一聊陪您逗乐不好吗?”小皇子知道怎么说能让皇后更高兴。   皇后也没有真和小儿子计较的意思,不过是觉得小皇子黏糊糊如同小动物行为很招人喜欢。   颇有几分恶趣味在里面, 喜欢逗孩子。   “行了,要问什么说吧。”只是喜欢逗孩子,又不是真要为难人。   南枝冲着皇后乖巧笑笑:“婉妃送了我个东西,来问问您的意见。”   将婉妃送给他的玉佩掏出来,皇后看到之后一愣,接过玉佩仔细观察。   “她竟然把它给了你吗?”皇后确实知道这块玉佩。   看向小儿子也带上好奇,不明白他这怎么又和婉妃扯上关系了。   “我听清晏说,婉妃似乎有意让表哥给六公主当夫婿。”小皇子斟酌的将他知道的说出来。   皇后挑眉脸上没有意外,反倒是有些一言难尽:“……她看上了若安?”   王若安正是被婉妃看中的六公主夫婿人选之一,他是南枝的表哥,并非是武侯的儿子,而是武侯在战场阵亡的兄长留下的独子。   这孩子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而亡,艰难的生下这么一个孩子,他父亲也没有娶续弦,而是将孩子交给皇后帮忙照顾。   后来他阵亡后,王若安也是皇后和武侯夫妇一起带大,他的身份可以说是既合适又不合适。   六公主若是真的选择王若安,最起码没有公婆问题需要处理,可他的身份又比较尴尬,对于他父母双亡多少会有些闲言碎语。   婉妃将王若安放到择婿名单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表哥说来也算合适,只是……”南枝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才又开口,“只是表哥与咱们的关系,婉妃应当会尽量避免才是。”   “你不用管了,这事不一定能成,玉佩你就好好收着吧。”皇后也没和小儿子多言。   南枝明显察觉到这背后还有隐瞒,但他没办法像对仁安帝那样强势得到一个答案,皇后面对他表达的情绪一直都很柔软。   比起和仁安帝的硬碰硬,皇后包容了他一切小情绪,反倒是让他不好再继续闹下去。   皇后没和小儿子多说,关于这块玉佩她确实还知道一些东西,这块玉佩是婉妃的贴身之物,十分珍视。   婉妃在后宫之中唯一一次发火,便是因为这玉佩,不然皇后也不会印象如此深刻。   如今她想让若安给六公主当驸马,没有直接来找皇后,而是绕过皇后去找九皇子。   南枝明明对于自己表哥的婚姻大事没有话语权,但婉妃还是对着他示好,甚至将自己珍视的玉佩视作诚意送了出来。   皇后让小儿子不要管了的意思,是她明显接收到了婉妃的意思,对方让皇后主动去找她。   剩下的还是由两位母亲去交谈吧。   让她看看婉妃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至于能不能达成共识,若安和六公主的婚事都要进一步才能谈下去。   还要征求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愿,最后才能确定能不能成功合作。   听了皇后的话,小皇子也明白剩下的不需要他操心了。   其实婉妃这份示好,除了有意撮合六公主和国公府结亲以外,还有别的意思,南枝怀疑婉妃从她妹妹那位女土司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   小皇子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黔州,水越搅越混,他明知道是谁在背后作怪,但并不能直接把人抓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能折腾的?   光是想想小皇子差点没把一口牙咬碎。   南枝就想过安稳日子,这些人偏偏不让他如愿,其实他自认不算多管闲事,可是事情每次都撞到他眼前影响到他了,他怎么可能不管?   找到仇恨转移目标,南枝心安理得将锅甩出去。   瞬间世界明亮了,空气清新,小皇子也理直气壮了。   从皇后这问不出更多消息,南枝本来准备告退,结果被皇后拦下了。   “无事果真就走了,独留本宫一人独自落寞。”皇后脸上写满吾儿叛逆伤吾心,这种示弱的挽留小皇子他……他还真没办法!   这一招但凡换个人使,南枝绝对不受影响,甚至还有兴致冷笑看对方表演,一直到对方演不下去。   可如今这般故作柔弱装腔作势的是他亲娘,即便装的十分不走心,他也依旧每一回都会投降。   于是小皇子带着伴读,半推半就的留下,陪着皇后用过午膳才被放走。   “清晏,你说黔州与渝州有关系吗?”回到紫宸殿后,南枝忍不住询问伴读的意见。   其实他有些猜测,却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某些想法。   “吴仁可能最终目标不是渝州。”顾清晏自然明白小皇子在想些什么,但他和对方是同样的想法。   “还真是哪有麻烦他在哪。”小皇子不太痛快,实在是这人太能跑了。   之前他就隐约有种感觉,对方可能不会去找福王,只是没想到对方去黔州,毕竟黔州局势并不稳定,属于多股势力相互掣肘。   不过对方也有可能正是盯上了这个地方的乱,想要趁乱摸鱼。   黔州又与渝州相邻,对于吴仁而言属于进可攻退可守,此人可能还带着给南岭挖坑的心思。   看看能不能通过南岭当做诱饵,将南枝钓到黔州,即便他已经在小皇子面前已经多次受挫。   但他依旧屡败屡战,一定要对着南枝报复回来,更是因为屡屡不能得逞,反而形成执念,一定要除掉小皇子。   越想南枝越担心,黔州地处西南,那边多山地,从地理条件而言,其实挺适合种玉米的。   本来还在担心二哥的南枝,忍不住走了个神,下意识分析了一下那块地方适合种什么东西。   “若是吴仁真的去了黔州,恐怕会更乱了。”二哥真的在黔州呆的时间太长了。   南枝一边发愁,一边盘算还有哪能用来种东西。   自从绑定农场系统之后,他心中总不想放弃任何一块能够利用的土地闲置,在他眼中不存在不能种的地方,只有没有合适种的种子。   就连靠近西域那边的沙地,他都想种上西瓜。   小皇子干咳一声,将脑子里那些种田的蠢蠢欲动压制下去,如今也不是能让他种起来的时候。   如今更重要的还是提高粮食产量,让大夏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基础温饱之后,才能去考虑推广其他种子。   伴读熟练装作没有看到小皇子的走神,等到对方回神才接着回话:“黔州无论加不加吴仁都足够乱了。”   土司与黔州牧相互制衡,他们之下还有地方世家豪强。   黔州太小完全满足不了那么多势力,过于饱和的地方势力恐怕不会允许外来者分一杯羹。   这就和三个和尚没水吃是一个道理,更别说这已经不止三个“和尚”了。   不能发展自己的力量,就只有借力打力,是黔州牧还是彝族土司?   万一吴仁不如掺和黔州的浑水呢?这个可能性太小,可南枝不得不这么安慰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能稳住,那么婉妃示好,是不是因为黔州局势出现变化,于是她想给自己妹妹也找一个外来势力去加强彝族的筹码呢?   南枝头都大了,黔州虽说算不上穷山恶水,但本地的经济情况并不算好,毕竟不像后世能够有旅游这样的项目能够盘活经济。   对于这些靠山吃山的,也仅仅只能保证不饿死罢了。   漂亮的风景并不能吃,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再漂亮也不能让人动容,更别说现在的人根本没有欣赏大自然的心思。   小皇子发现他不能思考每个地方的问题,太容易受到后世的一些发展影响,但落于眼下就不太合适了。   具体应该怎么去做,还需要仔细斟琢,不能太过激进,也不能不考虑实际,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慢慢来。   其实南枝也不清楚,他最后能够将大夏变成什么模样,他只是想挽救本不用面临乱世的王朝,少让百姓流离失所。   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环境与乱世,谁都知道选择哪一个更好。   “若有机会还是要去黔州看看。”南枝很想现在就出发,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帝后也绝对不会允许,才选择放弃这个想法。   顾清晏并没有劝阻,听到南枝的想法,只是在心中默默规划做好哪些准备,这次去豫州和荆州做的准备就不算充分。   就像吴仁这种特殊情况,就完全没有考虑到。   即便这属于极端事件,日常根本不可能那么巧,可伴读依旧想要做好应对准备,之前被吴仁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是没有考虑到这种离谱的小概率事件。   南枝没找到合适的借口说服帝后,允许他短时间内再出远门,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搁置了。   结果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二哥为他提供了一个借口,但南枝宁愿没有这个借口。   原本三天一联系变为五天一联系的南岭,已经七天都没有传消息回来,不放心的南枝让小白送信,却也没能联系上二哥。   他写出去的信,对方一封都没收到,南岭真的失联了!   小皇子最担心的事变为现实,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安心呆在盛京等结果,他要亲自去找南岭。   这次大哥不在,若是他要自己去找二哥,即便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年龄依旧是硬伤。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帝后相信的靠谱成年人,跟着南枝一块出行,他们才有可能松口。   南枝将目光放到了刚获得神医封号的仲景身上,是时候打仲景牌了。   被小皇子盯上的仲景,总觉得背后毛毛的,一把年纪明明应该碰到任何事都处事不惊了,可这次依旧察觉到不妙的预感。   小皇子急匆匆的去找仁安帝,表示他要去找他二哥。   “不准。”仁安帝头都没抬直接拒绝,眼睛盯着手中的奏折,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南枝并没有被吓唬住,他拿皇后没办法,但他真要坚持做的事,皇后也没办法动摇他,更别提仁安帝碰上小儿子从来就没有占上风的时候。   “爹!二哥联系不上!你难道不担心吗?”南枝忍不住生气。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沉默半晌后回答。   小皇子觉得拳头都硬了:“爹!二哥也是你的儿子!”   仁安帝听出小儿子真的生气了,无奈叹了口气,平时只有他朝着别人发火的份,哪有人敢这样冲着他发脾气的?   “不像话!他自然是朕的儿子!”仁安帝色厉内荏,试图通过发脾气的假象吓唬住小儿子。   眼前的小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哪有麻烦就往哪跑的习惯不好!   小皇子被吓住了吗?丝毫没有。   仁安帝冲着他发火,他就敢直接拍他爹的桌子,半点都不肯退让。   “你都不担心二哥!”小皇子理直气壮指控。   要是担心的话,就该让他去黔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是朕的儿子!难道要朕再让另一个儿子往火坑里跳吗?”更别说他小儿子连十岁都没有! 第165章   南枝也明白仁安帝是担心他, 可不能放任不管二哥啊!   “难道不管二哥了吗?”他知道仁安帝不是不想管,而是准备拿个章程,直接派其他人去黔州。   这一串下来, 又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 眼下他二哥已经整整七日没和他传消息, 若是再拖下去, 他担心南岭有危险。   “管,但不能你去管。”仁安帝十分认真的看着小儿子, 他不赞同小儿子去黔州的意思明显。   小皇子自知说服不了仁安帝, 干脆明说:“若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想办法偷溜!”   偷溜?   听听这臭小子说的什么话?仁安帝是真觉得小儿子被宠坏了, 什么话都敢说,他差点没被气笑。   “你哪也去不了!只要朕不允许,看看谁能帮你!”之前的事还没彻底从仁安帝心里淡去, 如今南枝强势的态度, 反倒勾起了他的后怕。   气上心头的皇帝开始口不择言,却忘了对面并不是其他会因为他生气而害怕的人。   “爹, 你拦不住我。”小皇子皱眉,十分认真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仁安帝差点脱口而出“那就试试”, 随后又想起来小儿子确实有这个能力,还是他亲手放纵之下形成的势力。   看到仁安帝反应过来,大孝子南枝还是有那么一些良心在的, 毕竟这是他亲爹又不是仇人。   他爹兰他也是不想他牵扯到危险之中, 即便他不领这个情,也不会真把仁安帝当敌人看待。   小皇子干咳一声,看到气闷的爹,还是说了软话。   “爹, 你应该骄傲才对,你的小儿子有自保能力。”既然已经处在不败之地,南枝还是愿意哄一哄他爹。   仁安帝心情十分复杂,骄傲自然是有的,同时又有一种一直小心呵护的花,不经意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的酸涩感。   那只一种喜悦与失落并存的滋味,仁安帝不愿意正面和小儿子交谈,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节节败退,所以才尽量避免受到小儿子影响。   结果还是没能支撑太久,可是这次他还是不能松口。   “枝枝,这次不一样,黔州的情况比荆州糟糕的多。”仁安帝也不发火了,满脸都是无奈。   明明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了,嘴上嚷嚷的欢,就想当一个只用吃喝玩乐的闲人,却又一次又一次主动去招惹麻烦。   想到逃跑的荆州牧,还在暗中盯着南枝,他就忍不住头疼。   不仅小儿子喜欢招惹麻烦,同时小儿子本人也是麻烦制造者,虽说本人并不承认这一点。   “爹,就是知道黔州是什么情况,我才要去。”小皇子并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之后下定了决心。   可以说回京之后发现二哥还没能从黔州回来开始,他就起了去黔州的心思,起了这个心思起,他就开始规划起这件事。   因此看上去是他受到二哥失联刺激,冲动之下决定去找南岭,实际上他回京多久,就考虑了多久去黔州该怎么安排,如何应对各类突发事件。   “你刚回来就惦记黔州了?”仁安帝被气笑,刚回来还在挨训的时候,心里就开始规划起下一次以身试险了。   “爹,你可以相信我是深思熟虑了吧?”都提前那么多做准备了。   南枝没注意到,他爹攥紧的拳头:“不然叫皇后来,给她解释解释你的深思熟虑?”   小皇子一脸不可置信,他没想到他爹这么玩不起,竟然还找外援!   “爹?”南枝觉得告状这一招太阴险了,“您可是皇帝!”   仁安帝十分淡定,看到小儿子破防之后,他反倒平静下来:“兵不厌诈,朕只是合理运用能够调动的力量。”   看着他爹脸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态,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确实姜还是老的辣。   “即便娘过来,我也依旧要去黔州。”他拿皇后没有办法,但皇后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看到把皇后拉出来都不好使了,仁安帝就知道小儿子态度上有多么坚决。   “你要去黔州可以。”看到小儿子面露喜色,不急不缓补充,“必须让老大跟你一起去。”   大皇子被他派出去处理其他事,根本不在盛京,若是等南珺回京,少说也是半个月后的事。   看似仁安帝松了口,实际上他还是在拖。   小皇子不满,这明显是在玩文字游戏,等他大哥回京,还不如等他爹招人来去黔州找他二哥。   这还比等他大哥回京更快一些,南枝果断摇头拒绝。   “不用麻烦大哥了,仲大夫的能力想必爹娘定然放心的?”南枝早就想好怎么去说服仁安帝。   皇帝听到小儿子的话语塞,他没办法说仲景不靠谱,单纯从能力而言,这位他亲封的神医确实足够厉害。   更别说仲神医还为他和皇后调理身体,如今他们身体比之前硬朗不少都是他的功劳。   从知恩图报而言,他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咬牙嘴硬说仲景不靠谱。   “……罢了,你要去就去吧。”实在拦不住小儿子,只能选择答应。   听到他爹终于首肯,南枝松了一口,总算是能够去黔州了。   只要能够说服仁安帝,那么皇后也不会多加阻拦,即便她心中不舍,想要留下小儿子。   南枝去找皇后辞行时,皇后欲言又止,想要挽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叹息之后将小儿子抱入怀中。   “枝枝,要平安回来。”交待完后松开南枝,“快点出发吧。”   下定决心支持小儿子之后,她就默默成为对方身后的支持者。   “谢谢。”小皇子受到了皇后的支持,头也不回的去了马场。   这一次黔州路途更远,并且路况艰难,南枝不准备坐马车,而是直接简装出行。   这次他准备骑着卜卜去黔州,机动性比马车更好,再加上他的小马十分聪明,若碰到什么不能解决的情况,说不定卜卜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仲景之前并不知道南枝要去黔州,他还在悠闲地喂他的兔子,结果就被南枝派人告知要一起去黔州。   南枝从小就被青禾照顾,可以说青禾也是最了解小皇子的人之一,看到小主子去找仁安帝,就知道大概率小皇子又要出远门。   想到远在黔州的三皇子,青禾也猜到需要简装出行,快速给小皇子收拾出了一个包袱。   包袱中带着几套换洗衣物,有放了不少银钱,考虑到小皇子身边跟着一位神医,恐怕不会太缺药物,还不如多备点银票,让南枝能够在有需要的情况下,能够直接花钱买。   简单塞了一些金疮药之类的外伤药,还有一些不占面积没有多重的必需品,就将包袱交给南枝。   拿到这个包袱的时候,南枝心中忍不住感慨,原来青禾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轻装简行啊。   小皇子骑术并不算多么好,毕竟他岁数身量在这摆着,不过卜卜足够通灵性,精明的坐骑不需要南枝的骑术多高明。   只需要他上马坐稳,小马就会与主人心意相通。   没有长距离奔驰过的骏马似乎感受到即将面临什么,马蹄躁动的在马圈之中踱步,甚至有些催促南枝放它出来的意思。   如今的卜卜已经不能被叫做小马了,金色飘逸的毛发,让这匹汗血宝马更加好看。   昭阳将它送给南枝时,小马驹的好看中,还带着属于小马驹的可爱。   长大了的小马驹,已经彻底摆脱可爱的影子,留下清俊帅气的轮廓。   “咱们卜卜真好看。”小皇子摸了摸马的脑袋,“帮帮我吧。”   小皇子并没有因为卜卜只是一匹马,就当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十分诚恳的拜托他的马帮帮他。   漂亮的汗血宝马,清澈的双眸如同会说话般带着灵气,感受到了小主人诚恳的请求,它给出了它的回应。   “咴——”被放出来的卜卜,将脑袋往小皇子怀中凑,努力表达对小主人的亲近。   “知道你答应了。”南枝笑着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农场之中拿了一根萝卜喂给卜卜。   小皇子从那双灵动的眼睛之中,看到了明显的喜意,吃完萝卜之后乖乖站着不动,让小皇子爬到它的背上来。   卜卜富有灵气的表现,一直关注着小皇子的伴读松了一口气。   知道南枝要骑马去黔州,顾清晏就担心出事,骑术课他们是一起上的,自然知晓小皇子骑术水平在哪。   他也在马厩之中将他常骑的马牵了出来,他的马比不上南枝的汗血宝马,这也不属于他的专属马。   只是他上骑术课,还有出门时,从皇家马场之中随意挑选的一匹,马的所有权还是属于皇家马场。   伴读的骑术比小皇子好上不少,小皇子还需要借助外物辅助上马,顾清晏踩着马镫就能上去。   仲景到了马场之后也随便挑了一匹顺眼的马,他也是会骑马的。   虽说他是一名医者,但身体一点都不柔弱。   说服了帝后南枝没有耽搁一点时间,直接就往黔州去。   骑马确实比坐马车要快不少,但对于小皇子而言十分受罪,倒不是卜卜故意使性子折腾。   而是小皇子身娇肉贵,平时也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大腿内侧的嫩肉在骑马颠簸之下,自然磨破了皮。   这是不管马匹有多么通灵性,都在所难免受了伤。   好在青禾提前准备了一些金创药,涂了之后要好很多,再加上身边跟着仲景,他手上也有十分不错的外伤药。   沿路之上还有补给,能够调整休息一二,不然南枝还真不一定能够受得住。   身边跟着一位神医,随时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来为他调理,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情。   由于他们要赶路,仲景也没办法给南枝用药物来调理,只有用针灸顶替药物,来替南枝调理身体。   亲自感受过仲景施针,小皇子心中也百分百肯定,针灸上仲景同样耍了小心思。   无论是他大哥还是他爹都觉得仲景施针很痛苦,可他赶路途中也没少感受,却没有一次感觉到疼。   小皇子有时候都怀疑仲景是不是没有动手,结果看到身上扎的一堆银针,就知道对方能够在患者感受不到痛苦的情况下施针。   想到之前仲景的解释,小皇子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他也没戳破,他担心脾气古怪的仲大夫会恼羞成怒,既然能够少吃些苦,自然没必要自找罪受。   识时务是一种优良品质,小皇子十分清楚什么时候适当示弱和装傻,能够换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不去问仲景,不代表着仲景不会来找他。   “给你针灸是为了缓解疲劳,功效不同手法也不同。”这个解释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南枝也不傻,自然是仲景说什么他就当是什么,不要得罪一位医者,特别身份还是患者的时候。   这种略带虚伪的心照不宣下,仲景这个大夫和南枝这个病患相处十分愉快。   至于在场的第三人,被两人默契的无视了。   全程围观高手过招,对于顾清晏的影响并非没有,最起码他学会了一种名为圆滑的为人处事。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狡诈,也是属于人性多变的一部分。   明明小皇子比他岁数还小一些,但每次他都能在对方身上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南枝并不清楚伴读无意识将他视作学习对象,比起宋清廉他反倒是更像顾清晏的启蒙老师。   这种无意识的学习,让顾清晏对待事物的认知和处理方式,都在与南枝靠近。   小皇子眼中就是越来越像原著中的主角,面对任何局势都能从容不迫,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们一路上都比较顺利,除了卜卜因为太过漂亮而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外,倒是没惹什么麻烦。   不过这也和他们为了赶路尽量绕过城区,大部分都是在郊外赶路有关,碰到人群聚集的时候少,大部分还是同样在赶路的,就更不会多留意他们了。   骑马比马车颠簸的多,南枝也是头一次在赶路上吃这么大苦,心里暗自下决定,等到带着二哥回京之后,一定要让对方多掏一些精神补偿!   南枝心中不由得庆幸弄出了马蹄铁,不然连续跑这么长时间,即便卜卜是汗血宝马,那四只马蹄都要跑废。   心疼的摸了摸同样带上几分疲惫的马脖子,卜卜若有所感的回蹭。   其实它很少有和小主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即便赶路很累,它也十分高兴能够有这么多与主人相处的时间。   感受到卜卜的亲近之意,心软的小皇子又给它喂了一根萝卜。 第166章   南枝一行人可以说刚进黔州就被不少眼睛盯上了, 主要还是汗血宝马太过显眼。   照理来说小皇子不该骑卜卜出门的,实在是太容易暴露行踪,但他骑术不好, 只有通人性的小马, 能够配合他并不算高明的骑术。   这种情况下, 即便知道这种暖金色的马太过少见, 很容易被盯上,他也只能选择骑卜卜出门。   不过他也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吴仁在不在黔州, 若他也在黔州,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希望这次能够快点找到二哥, 速战速决离开黔州。   无形间立了好厉害一个大旗的小皇子,还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些什么。   他根据二哥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提到的位置去找人,虽然有极大可能人已经并不在那个位置了, 但应该会问到一些线索。   眼下已至深秋, 黔州又多山地,若是下雪封山很多路都不能走, 小皇子还想带着二哥回京过年。   万一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南枝都担心过年之前会不会回不去了?   将这些担忧扔到脑后, 如今最重要的反倒是应该先找到二哥才行,小皇子直接去黔州商会据点。   这也是二哥失联前最后所在的位置。   商会管家明显没想到小皇子会找过来,他其实并不认识南枝是谁, 但南枝拿着商会的信物, 之前南岭就和下面人交代过。   拿着信物来的就是他们另一个主子,之前南岭手下的人还以为南岭说的是他夫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孩子拿了信物找上门。   这不会是他们主子的孩子吧?小主子?   “小主子?”管家试探叫了一声。   南枝有些纳闷,对方怎么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原本也是不准备收下商会信物的, 只是他二哥说本金是他出的,商会本就有一半属于他弟弟。   收下信物的南枝也没想到真有用到的时候,只能说意外收获。   “进去回话。”小皇子没有多言,示意管家别堵在门口。   管家反应过来,将主人家拦在门外十分失礼,之前是因为南枝年龄带来的震撼,让他忘记了要先把人迎进来上茶招待再聊。   “小主子请。”管家打开门将小皇子一行人迎进来。   南枝没有直接跟着管家进门,而是将卜卜交给护卫代为照顾,准备就带着伴读和仲景进去。   卜卜还有些不乐意,对着护卫打了个响鼻,嫌弃的十分明显,不太乐意在外面带着,想陪在小主人身边。   看着明显有些疲乏的小马,不舍的咬着小皇子的衣角不让人走,用的力也不大,并没有把衣服咬烂,但又限制住了南枝的行动。   “乖乖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南枝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在用哄孩子的语气在哄卜卜。   在场其他人看着最小只的小皇子,轻声哄着比他高大得多的漂亮骏马,这画面有种怪异的反差。   由于卜卜实在漂亮,竟然让这怪异的画面又异常和谐。   南枝对于粘人的小马十分无奈,对着比他大那么多的骏马还能叫小马,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摸了摸卜卜壮实的肌肉,不知道该怎么哄。   “卜卜,放开我,你太大只了,没办法带到室内。”南枝试图将袖子从马嘴里拽出来。   小马还是倔强的不让小皇子走,像是有什么极其在意的事。   南枝的衣领轻微抖动,从领口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顺着小皇子的胳膊溜出来和小马对视。   “吱吱——”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松鼠,抱着尾巴朝着比它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庞让大物叫嚷。   南枝这次出来除了带卜卜,也将大哥送的小松鼠带上了,这次带上了小白也带上了卜卜,若是将团团这一只留在家中,小皇子又有些不忍心。   干脆将小松鼠也带上了,既然要出门就就都一起吧。   小皇子养的这几只小动物都十分机灵,并且无师自通争宠技能,还有奇怪的胜负攀比心。   主打一个别的小动物有的,它也要有!   就像是小松鼠因为小巧可以被小皇子随身携带,哪里都能带着去,可卜卜就不行,它太大只了。   心思单纯的小动物哪管这些?卜卜只是也想跟着小主人。   “卜卜你体型太大了,团团要小很多。”看到小松鼠蹦出来小皇子就暗道一声不好。   他的小马怕是更加不好哄了,特别是小松鼠团团还跟着南枝一起吱吱的叫,就像是附和小皇子的话。   团团的附和如同火上浇油,倔强小马更加不愿意松口了。   小皇子揉了揉小松鼠,让团团别捣乱了,将小松鼠交给伴读帮忙代为捧着,然后接着翻包袱的遮掩,又从农场之中拿了一根萝卜来哄马。   卜卜倔强归倔强,好哄也是真的好哄。   用萝卜换回自己的袖口之后,连忙将团团从伴读头上抓下来,然后快速进了屋内。   等到小马回过神,小皇子已经带着神医和伴读进入室内了。   看不到小主人的卜卜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守在门口没有闹。   摆脱小马的南枝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伴读不太好意思,刚刚他把小松鼠短暂交给对方,就在他安抚卜卜的那么点时间。   团团就直接蹿到顾清晏的头顶,用爪子扯他头发。   亏南枝将小松鼠抓下来的快,不然顾清晏怕是会被松鼠拽掉好几根头发。   捏了捏小松鼠的大尾巴,对于这只喜欢使坏的小动物,带着那么一些教训的意味。   只是这种教训太过温柔,小松鼠不仅没有觉得被教训到,还误会小皇子喜欢它的大尾巴,乖巧的将尾巴递给南枝。   你喜欢的话,随便玩。   “就你惯会卖乖。”看着卖乖的小松鼠,南枝生不出一点气来,只能带着歉意看向伴读,“团团太调皮了……”   顾清晏摇头,拦下了小皇子没说完的歉意:“无事,枝枝不用放心上。”   由于这些小动物是南枝养的,伴读虽说不上有多喜欢它们,却也爱屋及乌多几分包容。   原本还有些闹腾的小松鼠,在南枝手中十分乖巧,也不打扰小皇子的正事。   “见笑了。”小皇子笑着对一旁呆愣的管家点头示意。   管家连忙拱手:“哪里哪里,小主子此次前来是为了……?”   之前并没有见过南枝的管家,也拿不准这位摸不清楚底的小主人是什么情况。   “二哥此前是否在此?”南枝也不和他绕弯子,而是直接询问南岭的下落。   “二、二哥?”管家以为南枝是南岭的儿子,听到称呼才反应过来,貌似他误会了?   小皇子皱眉,总觉得二哥在黔州的这个管家不太聪明的样子。   “是的,请问他离开以后去了哪?”南枝耐心询问看着不太聪明的管家。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主子是小主子,却不是南岭的儿子,而是对方的弟弟。   虽说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主子愿意将这么大个商会分弟弟一半,但他也明白身为管家不要过多探究主家的事。   “之前主子确实在此待了很久,直到半个月前离开。”管家有问必答,也没有遮遮掩掩。   南岭特别交代过,若是另一位主人来了商会,不需要耍滑头,对方问什么他们答什么。   “那他离开之前可有说去往何处?”小皇子皱眉。   扑了个空没找到人在他的预计之中,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若是能够直接找到人,他反倒不需要担心了。   “说要与巴清夫人商讨一些事,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管家没有隐瞒。   “巴清夫人?”南枝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看出小皇子的疑惑,管家连忙解释:“巴清夫人就是那位女土司。”   听到这个解释南枝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就是婉妃的妹妹,也是黔州的势力首领之一。   南枝忍不住想起他手上的那枚玉佩,看来巴清夫人告诉了婉妃一些事,不然对方也不会将玉佩送给他了。   得知二哥是去找巴清夫人才失联的,南枝所想的事更多,或许婉妃的玉佩真的会派上用场。   南枝没有将玉佩的事说出来,如果二哥是在彝族,他反倒不需要太过担心,最起码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心中大概有了一定把握,转头又问:“二哥处理的是何事?花费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解决吗?”   他对于南岭这次要处理的事一知半解,眼前的管家肯定是知情人之一。   “这……”管家脸上略带犹豫,又想起南岭的交代,还是向南枝说了实情,“树大招风,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好,盯上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巴清夫人为难人?”只是这么点事,不至于将他二哥绊住这么久,眼下还失联了吧?   管家摇头:“不止巴清夫人,黔州的情况您或许知道,黔州牧同样眼红咱们的商路。”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上面最大的两个话事人盯上了南岭的商会,下面的小鬼自然也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就像蚕食大象的蚂蚁,贪婪的想要吃下整头大象。   “也就是说整个黔州为了这条商路,达成了空前的统一?”南枝无意识的揉着小松鼠的大尾巴。   管家没有回话,而是低头默认。   正是因为要应对的人太多,才让南岭困在黔州这么久,就是利益划分各方不能达成一致。   南岭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成为别人的赚钱工具,他愿意将钱送给自己的弟弟,却不代表他愿意给其他人打白工。   “那此次去找巴清夫人是为了什么?”既然谈不拢,南岭为什么又会跑到对方地盘去谈判?   他二哥在做生意这一方面鬼精鬼精的,绝对不可能犯糊涂,这里面定然还有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最起码他面前这个管家就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绞尽脑汁回想线索的管家,南枝心中摇头。   难怪要他二哥亲自来处理,眼前这位明显不是一个能够看清全局的管事。   也不知道之前南岭为何会把这人安排到黔州,之前此人或许做的不错,但出现变化之后,对方的机动性明显就差了一些,没办法灵活应对。   “……属下不知。”管家脸上出现羞愧神色,确实因为他能力不足导致眼下的局面。   “罢了,你将此前的情况整理给我。”南枝也不为难对方,干脆让对方将他二哥查到的东西拿来给他。   管家如蒙大赦,很多事情他是真的不太清楚,南岭身为主子也不会刻意解释给他一个下属听。   他能够成为黔州的管事,也不过是他足够忠心,再加上之前商会规模并没有那么大。   自从有了银庄做后盾之后,黔州这么个位置的小据点生意也开始越做越大。   “吱吱——”小松鼠突然加大音量叫了两声。   南枝想事情太投入,而忘记控制手上的力度,无意间将小松鼠尾巴上的毛薅下来一小撮。   “对不起,对不起。”小皇子捧起小松鼠亲了一口,不住连连道歉。   他真不是故意的,还好他下手失了力道也不是特别重,小松鼠也不和他计较。   他亲小松鼠的时候,小毛团还回蹭了蹭,像是在表达它并不介意。   小皇子从荷包之中掏出几颗松子递给团团,将此当做他的赔礼。   毛茸茸的小松鼠摇了摇大尾巴,接过松子的时候明显变得更加高兴。   小松鼠其实并不怎么疼,更多是为了吸引小主人的注意力,结果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团团抱着南枝的手指蹭了蹭,表示它的喜爱。   不得不说带上这些毛茸茸确实会心情好上不少,其实南枝带上小松鼠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起初他并不想带,结果精明的小家伙趁着青禾不注意钻到包袱里躲起来,等到小皇子查看包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躲起来的小家伙。   之后才想到三个小家伙,带了两个独独将团团留在盛京,又有些过意不去,特别是这个鬼精鬼精的小家伙抱着大尾巴,水润黝黑的大眼睛盯着不动的时候。   南枝莫名觉得如果真把团团送回去,恐怕小毛团会难过。   反正小松鼠也没多大,并不占位置,带上也就带上了。   只是小动物之间并没有那么和睦,大部分时间飞在空中的小白还好,卜卜和团团莫名有些针锋相对。   拳头大小的小松鼠,在与高大的骏马争斗之中,竟然还是占领上风的那一个。   如同小恶霸的汗血宝马,在一只小松鼠面前吃了瘪。   它们俩闹归闹,但关系越闹约好,在不涉及到小皇子的事情上,它俩还会一致对外。   卜卜还会让团团趴到它脑袋上睡觉。 第167章   对于南枝而言家里的不管是小动物还是人都挺好哄的, 让小皇子也有了一种错误的认知。   无论是他身边人还是小动物,脾气都特别好。   眼下他二哥失联究竟是巴清夫人做了什么,还是其他人知道南岭和巴清夫人达成某种协议, 为了破坏这个协议保证自身利益而对南岭下手了呢?   黔州目前还算稳定的局势来说, 恐怕他二哥被扣在彝族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扣留到底是别有所图, 还是意在保护, 一切都还未知,他还是要见到二哥本人才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况且除了商路的事, 南岭还带着其他任务。   他要找大哥中的那个毒, 将药带回盛京。   南岭还不知道大哥中毒的事,他只是单纯完成任务, 但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没那么简单。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随便能买到的东西,只有少数几个人手中才有, 而那少数几人又正好是这次联手的那群人。   突然觉得他二哥心也够大, 大哥没有明说二哥大概也没明白这里面的暗示,搞不好和这些商讨利益划分问题的时候, 不走心直接问出来也未尝不可能。   看着管家递上来的资料,南枝若有所思。   二哥不知道大哥说的毒是个稀罕东西, 最初这些人也还各怀鬼胎,真正让他们团结一致的是南岭打听了那个毒。   “棘手了,怕是找到二哥, 也没办法回去。”顾清晏顺手接过南枝分给他的情报, 看完就开始皱眉。   小皇子叹气,他能不知道麻烦了吗?   确实如伴读所言,他们要想快点把事情解决,然后赶在大雪封路之前回京怕是难了。   “还是先找人吧。”南枝摸着下巴思索片刻, “去会会这个巴清夫人。”   小皇子看向一旁的管家,还没开口,管事就快速反应过来。   “小的这就联系巴清夫人,尽快安排您和她见面。”管事退下去联系巴清夫人。   “看来我们要在此住上一段时间了。”既然暂时找不到南岭,自然只能通过会一会黔州这些地方势力,来看看人究竟在谁手上了。   南枝本人更加倾向于巴清夫人,听到伴读的话点头默认他们要在这带一段时间的事实。   “既然如此就将卜卜从后院牵进来吧。”商会据点的正门不似那些世家贵族那样高门大户。   卜卜正门不好进后院有专门放马的马厩,基本上商会的马也都是从后门进院子里。   小皇子沉吟片刻:“我带着清晏去看卜卜,仲大夫……”   坐在一边喝茶的中间脸上出现玩味笑容,听到南枝叫他连忙摆手:“你不用管老夫,老夫自有安排。”   “既然如此,仲大夫自便即可。”南枝微怔若有所感,“想来之后会干净不少?”   “自然,去做你想做的吧。”仲景看到小皇子反应如此迅速,脸上的笑容更添几分真切,话说的也像是意有所指。   小皇子朝着仲大夫点了点头,牵起伴读的手去往后院。   收到传令的护卫带着马从后进入,有些焦躁反复踱步的卜卜,看到了小主人之后才重新安静下来。   护卫将它往后院牵,它还不怎么乐意,单纯的小动物不能理解太复杂的事,它只知道小主人让它在门口等,它就要在这里等。   换一个地方找不到小主人了怎么办?   它不愿意离开,固执的想要等到它的小主人。   还是护卫说可以进屋,才勉强牵动卜卜。   到了后院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小皇子,对于陌生的环境十分焦躁不安,即便护卫拿了小马最爱的萝卜,都没能安慰马的情绪。   直到南枝的出现,焦躁到随时准备咬护卫一口逃跑的小马,终于安定下来,就像暴风雨中的船终于找到了锚一样。   南枝肉眼可见他的小马开心起来,看到这样的卜卜,小皇子忍不住心软,将捧在手中的团团十分顺手的交给伴读。   然后快步走向卜卜,抱着它的马头小声安慰。   被塞了一只小松鼠的伴读和手心里的毛团子对视,小团子明显也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   不明白上一刻还在小主人的手心,下一刻怎么就换人了。   懵圈的小松鼠和伴读对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换了个位置,快速炸毛,十分生气的朝着顾清晏吱哇乱叫。   顾清晏:……   小松鼠炸毛的反应,让伴读眼睛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盯着手中吱哇乱叫的小动物。   察觉到顾清晏对它的不喜,小松鼠叫的更大声了,不过这次由于主人离的有段距离,小松鼠没有在故意捣乱爬到顾清晏头上。   叫起来更多还是色厉内荏,伴读看着跳脚的小松鼠半晌,摇了摇头,觉得这松鼠有些欺软怕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这些小动物,但也说不上讨厌,他对于这些小动物更多属于爱屋及乌的纵容。   就像是这些小家伙也是因为他和小皇子关系亲近,才愿意在他面前耍脾气。   因为它们知道他可以带着它们去找它们的小主人,伴读看着叫累了抱着大尾巴准备歇口气的小松鼠。   手特别欠的揉了一把小毛团,小松鼠被揉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半晌才又开始吱哇乱叫。   顾清晏没有再管跳脚的小松鼠,而是带着它朝着南枝走去。   小皇子好不容易安抚好闹小情绪的卜卜,就发现伴读手心的小毛团在跳脚,叫的也十分大声。   若是小松鼠会说话,此时它恐怕骂的会特别脏。   “清晏?你又逗团团了?”这个又用的就很有灵性,南枝也有些见怪不怪,或许有些人和小动物天生气场不合吧。   伴读将手中胆小又暴脾气的小毛团还给小皇子,思索过后摇头,他可没有逗这个小东西。   小松鼠本身脾气就挺大的,应该说南枝养的几只小动物都特别有个性。   之前兽园里养的猫狗,也都送给了皇后。   不知道兽园有没有机会入住真正属于小皇子的小动物,如今小皇子养的动物虽然多达三只,但没有一只住在兽园的。   卜卜的活动量很大,兽园没有专门提供它活动的位置,马场反倒是更适合它。   而一直给小皇子充当信使的小白,大部分都飞在天上,落脚休息也是在紫宸殿,有专门提供它休息的架子。   至于巴掌大点的团团,更是直接在小皇子房里落了窝,根本不愿意去其他地方。   仁安帝为小皇子设计的兽园反倒闲置起来,为此朝堂之上没少有言官对此有意见,说小皇子太过奢靡。   这些言论全都被护犊子的皇帝打了回去,反正兽园国库也没掏钱,他乐意花钱哄孩子,闲置着就闲置着。   仁安帝不以为意,南枝还是上了心,还是想找一些和他心意的小动物养着,不过此时并没有那么大空间去想这个事。   小皇子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他二哥身上,安抚好卜卜他就回屋内,接着去翻之前二哥留下的情报。   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新发现。   回到屋内之后发现仲景还坐在原位,但手中多了一个两指直径的竹筒,竹筒之中似乎有活物,不停的在撞竹筒盖子,想要逃出来。   “仲大夫,这是……”他出去这么一小会儿,是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仲景说的有事要做?   仲景看到他回来,笑了一声,将竹筒递给小皇子:“不要打开它,这是蛊。”   蛊?哪来的蛊?   小皇子手忙脚乱接过竹筒,脸色说不上好。   黔州按照地理位置来说,与上辈子云贵地区有些相似,若是此地有蛊虫这种东西,貌似也能说得通。   拿着手里这个小竹筒,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就有些手软,他怎么可能打开盖子把蛊虫放出来!   “是我想的那个蛊吗?”南枝觉得他明白了仲景的乐趣所在,为什么要留在屋内。   “老夫不知你想的是何物,但这蛊属于苗疆秘术,若你想的也是这个,那就是一样东西了。”仲景看出小皇子的紧张,将装着蛊虫的竹筒拿了回来。   南枝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来了黔州之后麻烦变得多了起来。   “……此处为何会有蛊虫?”小皇子担心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仲景笑的更加开心:“大概是有人想要试探虚实吧。”   说罢,他当着南枝的面打开了竹筒。   “别!”小皇子伸手想拦,之前不让他打开的是眼前这人,如今当着他面打开的还是对方。   结果南枝预想会爬出来的蛊虫,却在仲景打开竹筒之后瞬间安静,别说是爬出来,连之前那样剧烈挣扎的动静都没有了。   蛊虫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乖巧,或者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恐惧。   仲景看了眼小皇子,冲着南枝轻笑:“你看,没事的。”   还不待南枝彻底放下心来,他就看到仲景将竹筒之中的蛊虫往嘴里倒。   “!!!”小皇子惊呆了,没想到仲景竟然会这么做。   一直都很淡定的顾清晏,看到仲景的操作,都控制不住睁大双眼,错愕的看向对方。   “仲大夫这是作甚?”南枝觉得有些炸裂,为什么会有人生吃活的蛊虫啊!   仲景将蛊虫咽了下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小皇子的话,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崽子,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有兴趣。   “不觉得恶心?”他故意在他们面前这么做,多少有些恶趣味在里面。   没想到小皇子和他伴读的态度十分让仲景意外,惊讶却并不恐惧,也没觉得他恶心。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小皇子眉头微皱,他还不至于不知好歹。   蛊虫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仲景为他解决了麻烦,他还不至于这么不知好歹。   况且仲景打开竹筒之前,看着竹筒的目光也是带着厌恶的,明显他也不喜欢这东西,但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这么做。   这种情况他更不应该嘲笑或者恐惧对方,他只是想知道仲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奇心还挺重。”仲景轻笑一声,他对于小皇子的态度明显很满意,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连吃蛊虫带来的烦躁都褪去不少,仲景的确不怎么乐意吃蛊虫,可他身体里面的东西需要。   越想他的脸越黑,所以说所谓的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呢?最起码他只是多活那么些年,都觉得恶心。   看着心情明显恶劣下去的仲景,南枝有些犹豫:“仲大夫,是不是不方便说?”   如果不方便,他就不问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退一万步而言,当仲景有异食癖也未尝不可。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不是问过你,想不想长生不老?”仲景脸上带上怪异的笑容,“这就是代价之一。”   南枝心下一沉,他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却没想到神医容貌不老背后还藏着这么大一个设定。   对方不仅仅是驻颜有术,拥有独特的驻颜方法,而是因为某种未知原因,被迫活的不人不鬼。   在他人眼中还觉得这样的长生不老值得憧憬,小皇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就像将心上的大石头一起吐了出去。   “苗疆的蛊巫盯上我了吗?”小皇子没有再去揭仲景的伤疤,而是转头问蛊虫的事。   苗疆族也属于黔州地方小势力之一,人口不多,行踪十分神秘,并不是每个苗疆人都会蛊术,只有蛊巫才能养蛊。   关于他二哥的事,苗疆应当是没有参与其中才是,这些合伙想要撕下更大利益的是以黔州牧为首的团伙。   彝族的态度十分暧昧,没有跟着他们去为难南岭,同样也没有反对,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苗疆。   “到底是苗疆族还是苗疆某个人,还未可知。”仲景也说了个模糊的定义。   “真成香饽饽了,刚到黔州就都盯上来了。”南枝无奈自我调侃。   伴读冷着张脸,小时候还能看出温润和煦的脸倒是越来越冷酷,终于甩开了某些束缚,只有在小皇子面前还是那个初见的模样。   “水越来越浑,不知道谁想趁机做点什么。”各怀鬼胎的联盟定然不是铁板一块。   选择合作优先针对外来者南岭,那是有共同利益的驱使下,但在瓜分利益的情况下,都是想要自己能够获得更多。   “看着像是一条心,实际上全是生意。”南枝冷笑一声,明显表达出他的不喜。   仲景又掏出一瓶药丸扔给小皇子:“拿去分了,一人一颗,随身携带。”   “这是……”南枝有些不确定。   “驱虫的。”仲景笑着看向小皇子。 第168章   驱虫?   南枝一愣, 看着脸上挂着笑,语气中还带着某种期待的仲景,他默默收下了这个驱虫药。   “这个不是口服, 直接找个香囊放里带着就行。”仲景提醒一句。   不是口服?   听到这个提醒, 小皇子倒了一粒药丸, 仔细观察。   这个药丸比之前仲景给他口服的药丸要大不少, 并且带着一股草本植物的清香,味道不算刺鼻。   按照南枝理解的驱虫, 应当是用刺鼻的气味, 将虫熏跑。   可是手心中的药丸并不算多大,气味也十分好闻, 怎么看也不像能够有效驱虫的。   “仲大夫,确定只用将它随身携带就行?”小皇子也不想怀疑仲景的能力,可他确实理解不能。   这要换个人质疑, 仲景早就把送出去的药拿回来了。   爱信不信。   也就只有对着南枝他愿意多解释两句了:“这东西里面加了一种只有虫能闻到特殊气味的植物。”   也就是说人闻着好闻, 但虫子就觉得十分刺鼻。   这么小一个,莫非浓缩就是精华?   “我会随身携带的。”南枝拿了一颗放到腰间的荷包中, 然后将药瓶递给伴读,“清晏, 你把驱虫药给其他人分一分吧。”   顾清晏倒了一颗驱虫药,随身放好之后,那些药瓶出去分药了。   “你有事问老夫?”仲景看着一言不发离开了房间的顾清晏, 心下知道南枝有话单独问他。   南枝想了一下, 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蛊虫还会来吗?”   既然仲景专门送了驱虫药,恐怕主要防的还是蛊虫。   “只怕不达目的不罢休。”仲景十分平静的说出了十分恐怖的话。   “之前你说不一定是苗疆族还是苗疆族某个人,仲大夫是不是知道什么?”小皇子有些无奈。   仲景就像一个陀螺,抽一下动一下, 只要他不问,对方真的就会什么都不说。   “蛊虫需要蛊巫操纵,而不同的蛊巫,他们的蛊都会有特殊标记。”仲景没有对着小皇子卖关子。   “刚刚抓到的那些蛊属于同一个操作者?”小皇子反应极快,明白了仲景的意思。   对于南枝一点就透,仲景十分满意,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你为何支开那个狼崽子?”   看着他俩形影不离的模样,这两人的关系应当不会有所隐瞒,将顾清晏支开颇有几分多此一举。   “只是你并不太希望清晏在场吧?即便你不太在意他知不知道。”尽量给每个人体面,这是属于南枝的体贴。   不得不说这种看似没必要的体贴,仲景十分受用。   “如今被苗疆蛊巫盯上,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仲景也没纠结南枝将伴读支开的事。   小皇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会有下一批蛊虫。   那么其他人确实应该做好防备,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黔州这种地方割据的情况,对于当地百姓而言,或许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一定会听从这些地方豪强。   南枝脑子开始疯狂动了起来,脑海中关于这次事件人物关系图清晰浮现。   “那以后再抓住的蛊虫……”还要像这次一样处理吗?南枝话说了一半,仲景却动了未尽之言的意思。   小皇子明显感受到仲大夫的兴奋知情,如果对方再派蛊虫过来,怕是来一只得被吃一只。   这完全成了仲景的可移动粮仓,还有较好的自我管理意识,会自己培养蛊虫的那种。   对于吃虫这件事,南枝只能表示理解尊重,要是进一步让他去尝尝什么味道,他有点没办法克服心里的排斥。   好在也没人让他去吃虫子,不过他手上有一份虫料理大全,如果身边真有人喜欢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帮着做出来。   让他吃不行,但让他做他乐意。   爱吃的人对于怎么做好吃的也会有一定执念,反正小皇子自认是这种人,他对有难度的食材会有把它们变得好吃的想法。   如果仲大夫真对这些虫子感兴趣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去研究研究虫料理大全。   仲景并不知道他的恶趣味给南枝造成了怎样的误会,小皇子以为他喜欢吃虫子,并且准备给他一个全虫宴的“惊喜”。   “恐怕我们一进黔州就被盯上了,蛊虫是通过特殊气味追踪,此前应当就在你身上下了虫引。”没有再继续吓唬小皇子,仲景开始正经解释起来。   仲景说的小皇子丝毫不意外,反倒是对那个虫引特别在意。   “虫引是什么东西?”想到身上有这东西,南枝整个人都不好了。   虫引不会也是虫子吧?   看到一脸恶寒的南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仲大夫觉得有些好笑:“虫引更像是一种药,给蛊巫盯上的人打个标记,不是虫子。”   听到不是虫子,南枝松了口气,他就怕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蛊。   “虫引更像是在目标身上标记气味,只有蛊虫能够闻到,就和你这个药丸差不多?”这个原理不就和仲景给他的驱虫药差不多?   小皇子也不知道他理解的有没有问题,看情况应该是没有理解出错。   “差不多,不过虫引的标记能在人的身上残留半月之久,并且带着驱虫药也没办法遮盖虫引对蛊虫的吸引。”仲景没有否认小皇子的话,而是将虫引的功效说的更清楚。   南枝拿着装有驱虫药的香囊,想到仲景的话有些犹豫:“沐浴可否洗去虫引的气味。”   心下知道大概不可能,毕竟有条件嗯情况下,他几乎每天都有沐浴换衣服,可蛊虫依旧找上门了。   想来靠洗澡是不能洗干净虫引的味道,毕竟是苗疆蛊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洗不掉,只有等虫引的气息自行散去。”这是独属于苗疆的追踪手段。   这种追踪对身体并没有什么损害,只是让被标记者,在蛊虫之中变得如黑夜中的明月一样显眼。   南枝也不失望,他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身体没有损害,那他就不管了。   就当一个香喷喷的诱饵,给仲景多拉一些“食物”。   确认带了驱虫药后,就不会被蛊虫骚扰,剩下的事也能直接交给仲景,南枝就干脆选择听话。   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做自己的事。   小皇子和仲景聊完之后,准备回管家给他准备的房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伴读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   “清晏为何不进去?”将驱虫药交给护卫头领让他们去分,照理来说伴读可以进屋了,结果对方只是守在门口。   “枝枝,你和仲大夫聊完了?”顾清晏没有说为何站在外面不进去只是关切的望着南枝。   小皇子看着什么都没问的伴读,就明白他们之间的默契,让顾清晏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心甘情愿去配合他。   “聊完了,没什么你不能知道的。”小皇子笑着调侃一句,带着伴读边朝管家为他安排的房间走去,边和伴读说话。   黔州的情况太过复杂,并没有让管家安排两间房,而是让伴读和他主一块。   好在房间足够大,有里间和外间,外间有一卧榻,能够让顾清晏守着小皇子。   仲景也没说不能将他们的谈话告诉伴读,况且以对方的听力而言,守在门口的那么点距离,足以让他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小皇子还是更喜欢自己亲自再和伴读解释一遍,这样更能表现出他没有把伴读当外人。   “苗疆族……”顾清晏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   几年陪伴的默契自然不必说,小皇子看到伴读这个反应,就知道对方恐怕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还记得咱们刚入黔州时,落脚的那个驿站吗?”顾清晏不会对着南枝卖关子,听到小皇子问,他就直接答。   黔州的驿站?他们舟车劳顿,自然想要修整之后再开始找人,总不会是那个时候就被盯上了吧?   “我记得,驿站负责人貌似并非中原人?”经过伴读的提醒,他也想起驿站的事。   伴读点头:“那是一个苗疆人。”   南枝从那个负责人身上看出了些许异族人的影子,以为对方是五官轮廓深邃些的中原人,结果并非如此吗?   驿站负责人就是苗疆人?   “那么虫引也……”小皇子明白了伴读的意思。   “若是真有虫引,那么只有可能是当时下的。”伴读并不完全信任仲景,或许对方不会伤害小皇子,但这人的恶趣味不得不防。   到底是他人有心算无心,将虫引下到了南枝身上,还是仲景早就发现端倪,只不过为了获得蛊虫,而故意放任虫引被下到小皇子身上。   这两种情况,顾清晏也说不清楚哪一种更靠谱,单纯从仲景的行事风格而言,对方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罢了,没有苗疆族也会有其他人盯上咱们,没什么不同。”听懂言外之意的小皇子并未多言,无论仲景是不是故意,最后他们被盯上这件事不会更改。   对方的别有用心也不是在伤害他的基础上,对于仲景的一些小心思,南枝也是选择默认。   顾清晏听出小皇子不想追究的事,他也没继续抓着不放,仲景打主意归打主意,却没有半分想要伤害南枝的意思,他大可不必拿出驱虫药。   如今他将药拿出来,也是不想小皇子真被蛊虫咬了。   “盯上我们的人出自苗疆,但行为是不是属于个人还不好判断。”伴读看的明白,黔州的情况可比其他地方复杂多了。   南枝听了颔首,他其实也是这个想法,蛊虫只能说明幕后之人手下有蛊巫,苗疆族明面上可是没有掺和的。   “苗疆族可有动静?”南枝让伴读派人去盯着苗疆族,之前是觉得这个没有参与其中的旁观者有些奇怪,眼下他们碰到蛊虫,苗疆族到底是敌是友就很重要了。   顾清晏摇头,若是有异动他就不会说无法判断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别说有异动,甚至苗疆族的人都待在苗寨,除了固定下山采买外,根本没人离开苗寨,也没人从外面回去。   小皇子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谁啊?”南枝眉头微锁,讨论正事途中被打断,多少带些气闷。   门外之人顿了顿,明显是察觉到小皇子语气中的不耐烦,也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已经打断了主人家的正事,管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主子,巴清夫人邀您明日府上一叙。”   听到这话,小皇子咽下了到嘴边挥退对方的话。   “进来回话。”伴读看出小皇子的意动,代为开口让管家进来。   管家推门进来之后,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才等着主子回话。   “你说巴清夫人答应要见我?”他二哥可能真的在彝族,不过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决定见他?   对方答应的这么轻易,反倒让南枝忍不住心生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还是说婉妃告诉了巴清夫人什么?   “巴清夫人说要在御赐土司府来招待小主人。”管家头都没抬,微微弯着腰回话,尽量不去揣度主家身份。   小皇子一挑眉:“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听到巴清夫人是在土司府招待他,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头疼。   苗疆族有自己的苗寨,彝族也有他们自己的族地,土司府更像是皇帝给的一种象征意义的嘉奖。   平时彝族的土司也不住在这,大多还是住在自己的族地,土司府更像是闲置的一种标志。   巴清夫人决定与他会面,却选在这个位置,也是有一番算计在其中。   他请对方上门,对方恐怕不会放心,万一他们设伏怎么办?   同样的道理,要是巴清夫人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将见面地点放到了彝族内部。   那就该轮到小皇子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了,他们对彼此的信任都有限,只能各退一步,选择一个相对双方都能接受的地点。   其实要较真的话,南枝还是属于吃了亏。   他属于外来者,而巴清夫人属于本土势力的领头人之一,即便在御赐的土司府,也只是相对而言安全一些。   不过南枝也看出来,对方对于他的会面请求抱有一定善意的,不然也不会选择退步。   “清晏,你说巴清夫人是何意?”这里面和婉妃有没有关系?南枝心中有困惑,只能听听伴读的意见扩展思维。   “应当是没有恶意。”土司府上应当有仁安帝安插的人,就冲这一点,对方的诚意就足够了。 第169章   无论如何, 之前他连吴仁的鸿门宴都敢去,如今巴清夫人还没像吴仁做的那么绝。   没理由他不敢赴宴,巴清夫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南枝从来不会因为性别就小瞧一个人。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要聪明的多, 最起码女人不会小瞧任何一类对手, 而男人大多带着一种对弱小的蔑视。   权谋从来都不是独属于男人的舞台, 不管小皇子在心中如何吐槽原作者,但有一点他还是佩服原作者的。   原作者没有将乱世的权力斗争仅仅局限于男性, 有很多才惊绝艳的女子, 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性别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他即将见面的女土司就是一位能力卓绝的佼佼者。   上一任土司并非没有儿子, 即便彝族可以女子为首领,优先级依旧在男人身上,能够力压同辈所有人, 成为这个女土司, 就足以管中窥豹看出她的能力。   “清晏,你和土司府的人联系上了吗?”这是指仁安帝安排在土司府的人。   听到小皇子的问题, 伴读一如既往的靠谱:“在驿站时就联系上了。”   如果不是为了联络黔州安插的人手,小皇子也不会被人钻空子下了虫引。   南枝听到顾清晏这么说, 也明白他们刚入黔州,休息调整的时候,伴读离开的那一阵是去做什么了。   “不用自责, 虫引对人无害, 只是会留下吸引蛊虫的气味,半个月后就散了。”小皇子宽慰伴读。   顾清晏还懊恼当时过于相信仲景,当时他之所以短暂离开去联系黔州暗线,也是因为小皇子身边跟着仲景这么个大神医。   以对方的能力和阅历, 只要他肯用心看顾根本不可能出问题,他虽然对仲景没有绝对的信任,但这人的能力他还是承认的。   再加上对方对于南枝表现出的明显偏爱,有什么事定然也是会将人护着的。   他离开时间也不长,半天都没有,结果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小皇子身边还守着仲景这么一个高人。   这个高人还看出了驿站负责人的问题,甚至有可能知道对方是怎么下手的,但他没有阻止选择放任。   光是想想伴读拳头都硬了,怎么会有这么喜欢惹麻烦的人,为了满足个人的恶趣味而去放任某些事。   “仲景亦正亦邪,他为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怕是会肆无忌惮。”顾清晏无论如何都认可不了对方。   他看得出来,小皇子对于仲景是带着包容的,并且愿意交付信任。   “清晏,仲大夫之所以任由对方在我身上下虫引,是因为他能够应付虫引带来的一切麻烦。”南枝忍不住叹气,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圣母心,他只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经可能善良,超出他能力范围,或者需要慷他人之慨的善良,从来都不是他会做的事。   就像仲景对自己能力的信任,而让南枝当这个“诱饵”一样,小皇子是确定自己能够接受这个局面,才选择包容仲景随性而为的行事风格。   他在伴读眼中,难道就是交付信任就不会动脑的傻白甜吗?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忍受不了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南枝的可能性,过剩的保护欲让他不由自主的操心。   南枝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担忧这种情绪与强大无关,只要在意就忍不住顾前顾后。   感受到伴读关心的小皇子,并没有觉得对方保护欲太强,相反为对方的心意感动,他真的是一个对情感需求十分高的小孩。   “你放心。”南枝认真的看着伴读,做出他的承诺。   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爱他,即便为了这些人他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听到小皇子的保证,原本有些焦躁的伴读瞬间被安抚下来,心中一片宁静。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伴读说的最认真的话之一就是这句了。   看着放松下来的伴读,南枝笑眯眯的开口:“不若我们见了巴清夫人回来,给仲大夫做全虫宴吧?”   看着笑眯眯的小皇子,顾清晏有些纳闷,怎么突然就转到全虫宴去了?   话说回来,这个全虫宴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全虫宴?”仲景真的会喜欢吗?这个念头在伴读脑海中一闪而过,瞬间被他当垃圾一样扔开。   不管仲景喜欢不喜欢,既然小皇子想做,仲大夫自然只有喜欢这一种可能性。   顾清晏直接忽略了神医有可能并不喜欢全虫宴,毕竟对方都在他和小皇子面前生吃蛊虫了,自然是喜欢吃虫子的。   “清晏,你觉得仲大夫会喜欢吗?”小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   顾清晏自然是南枝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让人准备好食材。”   小皇子用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向伴读,掏出一张写满了“食材”的名单交给伴读,示意可以照着这上面的做准备。   伴读面不改色接过,表示一定会将所有食材都配齐。   “咱们去见巴清夫人,不会有蛊虫找上门吧?”和伴读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后,南枝又开始发愁。   若是他去土司府时,蛊虫找上了他怎么办?到时候就成了上门找麻烦的了,他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和这位女土司达成同盟。   “不好说,若是幕后之人就是为了盯住你,恐怕蛊虫会跟着你进土司府。”伴读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性。   小皇子脸上出现懊恼神色,有些犹豫该怎么去会面,到底是带着蛊虫去能谈出更高的报酬,还是不带蛊虫能更加凸显诚意。   同处于黔州这块地盘,他想巴清夫人定然有应对苗疆蛊虫的方法,若是没有应对方法,黔州早成了苗疆的一言堂。   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复杂局面,只是他带着找二哥,并且试试能不能达成合作的心思去的,带着蛊虫怕是会坏事。   他又想借蛊虫来试探巴清夫人,又想不得罪对方。   “还是先找仲大夫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够短时间内遮盖虫引气味的东西吧。”小皇子苦着张脸。   南枝带着伴读找到仲景,仲景反倒十分意外。   “稀客,主动来找老夫?少有。”仲景颇感意外,话中还带着老气横秋。   听出仲景的调侃之意,心下明白对方心情还算不错。   “仲大夫见多识广,有能短时间内遮掩住虫引气息的办法吗?”南枝颇有心机的吹捧了一下仲景,并不惹人厌反倒是让人多了几分欢喜。   仲景脸上笑意更浓:“你小子倒是嘴乖,只是你想要的倒是没有。”   虫引毕竟对人体无害,既非药也非毒,不存在什么相克的东西,到了时间就会自行散去。   可以说根本没必要解决虫引,只需要留心预防被蛊虫盯上即可。   南枝也明白他要见巴清夫人,只能带着随时候可能找上门的蛊虫一起去土司府。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办法了。”小皇子叹了口气,让伴读准备准备,他们一起去土司府。   仲景反倒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想着遮盖虫引的味道了?”   明明之前一点也不在意,他也分了驱虫药下去,照理来说不应该再担心蛊虫了才是。   “我要去见巴清夫人。”总不好带着一堆蛊虫上门吧?这不就成了挑衅了吗?   小皇子明显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后,仲景的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你若是去见她,完全不需要担心连累她。”仲景摇头觉得南枝的担心十分没必要。   仲景的态度让南枝更加确定,黔州这些大势力恐怕互相制衡,手里拿捏住可以对付其他家的手段。   “带着蛊虫上门会不会太过失礼?”察觉出仲景话中有话,南枝也直接将他的困扰讲了出来。   听了之后仲景反倒是更开心了,好像他说的话很好笑:“傻小子,你带着上门才不失礼,给你的驱虫药随身带好。”   听到仲大夫的嘱咐,南枝点头,既然虫引解决不了,他还是尽快出发吧。   南枝带着拜帖,在卜卜的马鞍边挂了一个银制的小香球,里面放的就是仲景的驱虫药。   小马似乎对于驱虫药的反应有些大,焦躁的原地踱步,马头如同甩水的小狗不停的摇。   即便不舒服,也小心注意着尽量远离小主人,怕一不小心就把人伤到了。   南枝明白,恐怕是小动物的嗅觉与人类不一样,卜卜闻着驱虫药的味道不适应,可是不给马挂上驱虫药,他也不放心。   “卜卜若是一直不能适应,不妨枝枝与我共骑?”顾清晏看着安静不下来的卜卜,冲着小皇子提议。   比起反应巨大的卜卜,顾清晏这次骑出来的马反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不知道是马的感官没有卜卜灵敏,还是比卜卜更能忍耐。   小皇子面带犹豫准备开口答应,毕竟他是有事要出门,不能耽搁了,如果卜卜没办法适应,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伴读共骑了。   这个犹豫的空档,原本还不老实的小马一僵,没有再继续闹腾,反而是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咬住小主人的衣角。   清澈的大眼睛倒映着南枝的身影,专注的盯着他一个人,那双仿佛能说话的双眼无声的询问着小主人——   可不可以只有它一匹马?   看着面前乖巧的小马,南枝心软的不行,他也知道卜卜并非如同他面前表现的那样软绵绵的。   身为汗血宝马群中,继承了马王优秀血统的小马,性子只会更加难以驯服,并且不会对除主人以外的任何人假以辞色。   即便南枝心里一清二楚,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养大的小马动容,只要在京中有机会,都是他亲手喂卜卜的。   小皇子自然不会对他的小马过于苛责,捏了捏卜卜的小耳朵,示意它松嘴放开他的袖子。   马的耳朵敏感,一般不爱让人碰,卜卜也是同样如此,只是面对小主人它没有躲,即便耳朵下意识躲了躲,脑袋也依旧乖乖的没动。   “这马真要成精了。”顾清晏看着暖金色的马挑眉。   似乎听出伴读话里的不怀好意,卜卜在小主人面前温顺的嘴脸,瞬间变的桀骜不驯起来,还对着顾清晏打了个响鼻。   伴读丝毫不在意情绪化的卜卜,反而是看向小皇子,下巴冲着桀骜不驯的马点了点。   看到没?一匹马还有两副面孔!   南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也知道伴读有心在逗他,让他开心一点,二哥下落不明,他不着急是假的,他只能维持冷静去思索对策。   有了这个小插曲缓解情绪上的焦虑,南枝头脑确实更加冷静,犹豫过后他还是带上了仲景上次给他没用完的驱虫药。   虽说巴清夫人也有应对方法,若是对方此次会面准备不充足,没有能够驱散蛊虫的东西怎么办?   还是带上一些有备无患。   从怀里掏出婉妃送他的那块玉佩,小皇子小心的摸了摸,又重新将玉佩放入怀中,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一路没有任何意外,顺利抵达土司府,南枝心中松了一口。   他一下马就有人从土司府门口小跑上前询问。   “站住,你是何人?可有拜帖?”看打扮应当是土司府看门的小厮。   “巴清夫人邀约,自然有拜帖。”南枝看了一眼伴读,示意对方将拜帖交给对方。   看着眼前的土司府,下意识与他曾经看到过的荆州州府做比较,其他的不谈,最起码土司府的小厮比荆州州府的衙役要尽职尽责的多。   小厮看了拜帖之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自觉有些失礼的小厮明显想要行礼,眼疾手快的伴读拿出了一小块令牌在小厮面前晃了一下。   随即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直接带着他们进去。   南枝没有错过伴读的动作,看向小厮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外,这也是仁安帝安插的人啊?   “贵客临门,夫人已在会客厅候着诸位了。”小厮脸上带着热情却不谄媚的笑容,将人往会客厅引。   见到巴清夫人的第一眼,小皇子十分意外,与他想象中的十分不一样。   他之前没见过巴清夫人,但见过婉妃,婉妃如同她的封号一般,长的温婉可人,如同春水一般,看不出丝毫的攻击性。   眼前的巴清夫人能够看得出眉眼有三分与婉妃相似,只是她的五官更加立体,举手投足之间都偷着一股锐意,她的双眼极亮,如同锐利的鹰。   这是一个聪明果决,并且十分有见地的上位者。   不愧是能够在黔州混乱局面中站稳脚跟的狠角色,确实名不虚传。 第170章   “你就是南枝?”坐着的巴清夫人与站立的小皇子高度相差不大, 她明显有听说过南枝。   关于这一点小皇子说不上意外,从婉妃把她的玉佩交给他时,他就猜到她或许是在为她背后的巴清夫人递交合作意向。   包括她有意将六公主嫁给若安也是如此, 透露出想要合作的意向, 若是不成也不失体面。   “看来您听说过我, 婉妃是如何介绍的?”南枝脸上出现了好奇神色, 到底是眼前这位巴清夫人看中了他,还是婉妃看中了他呢?   巴清夫人眼中闪过欣赏的神色,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为南枝倒了杯茶:“坐, 听闻中原人都喜欢饮茶?”   她这份沉稳足以胜过许多人,南枝上前落座, 伴读却伸手拦住他,小皇子回头朝着伴读安抚一笑,反手牵着顾清晏入座。   “夫人倒是对中原文化研究的透彻。”在黔州这种类似地方部落的族群都十分排外, 并且抗拒接受中原文化。   其实黔州混乱的局势, 一定程度上与文化差异有很大关系,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女土司却愿意去接纳研究中原文化。   只有接纳了解才能融入, 南枝看着面前这位保养得宜,只是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细纹的女土司, 她看的十分长远,她在为彝族找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打碎固步自封,相当需要勇气啊……   “阿依朵喜欢, 我了解过后, 为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所折服。”巴清夫人解释了缘由。   阿依朵,这个名字让南枝微微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婉妃的名字,巴清夫人也是在和他表明态度。   她只认她的姐姐阿依朵, 而不认识什么婉妃。   小皇子敛眸,看来彝族曾经也发生过极度不痛快的事,或许阿依朵成了皇城中的婉妃,让她燃起了争权夺位的野望。   她在表达她的不满,眼底的怒火并非针对坐在她对面的南枝,甚至并非仁安帝,而是对着过去南枝所不知道的某个人。   婉妃对中原文化感兴趣吗?或许感兴趣,又或许不得不感兴趣。   “看来夫人和阿依朵感情十分深厚。”小皇子顺从的改了口,他敏锐察觉到他改口后,巴清夫人眼中出现了满意的神色。   巴清夫人盯着面前这个比她小儿子还小的小皇子,在心中衡量一些东西。   “你想知道我和阿依朵怎么看上你的。”巴清夫人和婉妃这个姐姐关系极好,和小皇子谈话间也是将她们两人绑在一块。   从进门开始,他能感受到对方透露出的友善,有些问题回卖关子,有些却简单明了直接回答他。   “我确实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注意到一个并不起眼的皇子。”这个不起眼南枝说着十分真诚,他是真觉得自己并不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听到南枝这么形容自己,巴清夫人轻笑一声,她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对方,接触下来越发觉得这是个妙人。   “不必妄自菲薄,应当是这么说的?九皇子你很厉害。”巴清夫人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不过她的赞赏还是表达给了小皇子。   “寒暄的话不必继续了,您不然给个准话,我二哥是否在您手上?”南枝不想在继续和巴清夫人打太极了,对方有意识给他绕圈子不说正事。   他不想继续客套下去,巴清夫人看似对中原文化运用起来有些生疏,实际上对于其中的理念研究颇深。   继续这么互相试探下去也试探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不如开门见山直接问。   “你问的是三皇子?为何会认为他在我这儿?”巴清夫人面带笑意,凌厉的五官被笑意柔化,带上了几分狐狸的狡黠。   小皇子自然看出对方有意含糊其辞,心中对于二哥的下落也能确定十之七八,知道二哥确实被巴清夫人扣下了之后,心理压力要小上不少。   “看来二哥的确在彝族做客,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担忧了。”确认了南岭的所在地,并没有被其他人绑走搅浑水,这么看来二哥待在彝族反而是好事。   巴清夫人脸上出现笑意,她对于南枝的一些反应无疑是意外的,但并不妨碍她对九皇子的重视。   她是女人,九皇子是孩童,按照世俗的观点而言,他们皆是没有什么能力的人,但眼下这张谈判桌上,双方都没有小瞧对方。   “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我三年前就看中的人。”一位漂亮的女人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暧昧,但语气却十分爽朗,丝毫不觉得会引起什么误会。   坐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也确实不会有人想歪,对于这么直白的欣赏,南枝却有些困惑。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   仲景他说三年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如今巴清夫人又说三年前就看好他?他的三年前就有这么多惊喜从他的全世界路过吗?   小皇子脸上不显,眼底却闪过纠结神色,不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人,三年前见过他还一直念念不忘吧?   这种被人暗中盯上好几年的感觉,忍不住让南枝后背发麻。   这是继走哪在哪捡人后,又出现了一个走哪都被人惦记体质吗?   “可我并不记得见过夫人这般见之难忘之人。”南枝翻遍回忆也没找到一个与巴清夫人相似的身影,如同这般气场强大的人,定然见之难忘。   谁料巴清夫人轻笑一声,脸上出现一抹得意神色:“若是叫你见着了,反倒是我隐藏行踪不上心。”   小皇子心中无奈,一个个怎么都喜欢暗中观察?偏偏他还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观察,得出哪些结论。   一个个愣是成了谜语人,都不喜欢直说,莫名其妙都从他身上看到了特别的东西。   可南枝本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吸引这些大人物的,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放弃探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年前我就出过一次京。”出一次远门就被不少人盯上了,南枝都怀疑他是不是不适合出远门?   “别猜了,我在泉州曾见过你。”巴清夫人没有说她去泉州做什么,而是直接告诉小皇子答案,到底是在哪见过他。   泉州?   小皇子看向巴清夫人的目光中带上了探究,对方为什么要去泉州?照理来说那里都能称得上是流放之地了。   有心开口想问一问,只是对方没那么容易开口为他答疑解惑,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可以交付秘密,甚至连合作都还没达成。   “多谢夫人看重,二哥笨嘴笨舌,长留彝族恐惹夫人生气,不若将他放回来?”不管巴清夫人是为什么看中的他,都不重要。   真正他的目的还是在把二哥要回来,剩下的可以之后再聊。   之前心底不好的预感成真,黔州的麻烦怕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年前最起码别想回京了。   “九皇子多虑了,你果然和三皇子所言一模一样。”巴清夫人也没松口要把人放了,只是她又透露出一个消息,她与南岭的关系并不算糟糕。   不得不说面前的这个对手比吴仁要难缠的多,好在对方并非是敌人,甚至还有合作空间。   小皇子随即还有些头疼,看着巴清夫人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夏侯淳,他二哥怎么也和他师兄用一样的操作?   比起夏侯淳,眼前的巴清夫人明显并没有完全受到南岭的蛊惑,也不知道是他师兄忽悠人的功底太高,还是巴清夫人本来就不受任何人影响。   不,南枝心中否认,对方不是没有受到影响,她会对他有这么好的态度,还是和她姐姐婉妃有关。   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原本态度友善,面带笑意的女土司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来还有些尾巴跟过来了,九皇子还真是受欢迎。”巴清夫人的话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让人忍不住心下一沉。   小皇子听到巴清夫人的调侃,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下来,既然对方还有心思与他玩笑,想来对蛊虫也有一套应对方法。   知道对方有应对手段,心下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了仲景给他的驱虫药放到桌上,蛊虫是跟着他来的,即便对方有应对方法,那也是对方的实力高超,并不能改变麻烦是他带来的事实。   不管对方需不需要,于情于理他都该做出他的表示。   “此乃驱虫药,随身携带蛊虫可不近身。”南枝硬着头皮开口,或许是商会用的驱虫药多,又或者仲景做了其他处理,暂时没有看到蛊虫了。   如今到了土司府,反倒像是触底反弹,也不知道是幕后之人有意指使,还是蛊虫终于找到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密密麻麻的爬行声在南枝耳边响起。   这是把这个房间包围了吗?!   照理来说这种情况屋外的侍从多少该有些动静,可是外面静悄悄的,除了窸窸窣窣的蛊虫爬行动静,听不到任何其他异响。   对于眼下这种诡异情况,巴清夫人没有丝毫慌张,还饶有兴趣的拿起驱虫药,打开瓶塞放到鼻下闻了闻。   随即一脸复杂的看向南枝:“这药是何人所赠?”   屋外的蛊虫在此时仿佛做好一举突破的准备,齐刷刷的开始发出尖锐爆鸣,小皇子听着就觉得头晕。   原本耐心极佳的巴清夫人,脸上出现不耐烦神色,将脖子上挂着的小哨放到嘴边,哨子没有吹出任何声响,屋外的蛊虫却如同碰上了天敌一般。   尖锐的虫鸣如同潮水般退去,屋外彻底陷入一片寂静,这时小皇子才发觉对方脖子上挂的并不是普通装饰品,而是一支做的极为精致的玉哨。   南枝的眼神十分不错,清楚的看到玉哨的花纹与婉妃给他的那块玉佩如出一辙,都是一种他认不出的植物。   “现在咱们可以聊聊这瓶药了。”巴清夫人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眼神之中第一次带上了认真神色。   她在找仲景?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将一切串了起来,为什么身为彝族首领的巴清夫人会去黔州?她是去找仲景的!   因为之前在荆州仲景对他产生了兴趣暗中跟了他一段时间,而巴清夫人正是得到了仲景的行踪,在找仲景的路上看到了他。   “你在找仲大夫?”小皇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巴清夫人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小皇子,她没想到她一直苦寻的人会意外从南枝这得到消息。   “你果然认识他。”   “这样看来,咱们能重新聊聊了?”小皇子突然之间有了新的筹码。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巴清夫人也不再和南枝打太极。   小皇子敛眸:“您知道的。”   女土司眉头微皱,不是她不想和南枝做成交易,只是南岭她确实没办法放人。   “三皇子恐怕暂时没办法离开彝族。”巴清夫人开口,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解释,“他和我的小儿子阿木真都染上了……疫病。”   她反复斟酌该用什么样的解释让南枝听懂,在他们族中并非称之为疫病,她从学过的官话之中找到了对应的说法。   疫病!   这下南枝坐不住了,他没想到回旋镖在这里等着他,原本应该在荆州爆发的疫病,如今却在黔州出现了!   不对!不对!原本被疫病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小皇子,又敏锐的想起来巴清夫人明明是三年前就在找仲景了!   疫病根本不是最近才有的!眼下最糟糕的是他二哥也染上了疫病,难怪巴清夫人将南岭扣下了。   这种情况为了不造成更大面积的传染,被有心之人利用,她只能把南岭扣在彝族,同时压下疫病的消息。   原著之中找到治疗疫病方法的正是仲景!   南枝努力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这种时候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越慌越不能解决问题,更多可能涉及到彝族内部的消息,巴清夫人根本不可能告诉他。   如今对方愿意松口,也不过是他有仲景的消息,对方需要找到仲景,再加上南岭又是他二哥,所以愿意透露一二出来。   “二哥他如今情况如何?”南枝要确认他二哥等不等得到他带着仲景去救他。   巴清夫人摇头:“并不算特别严重,比起那些已经下不了床的病人,还算生龙活虎。”   南枝心下松了口气,也知道眼下不适合再继续和对方磨蹭下去了。   “明日我将带着仲大夫来府上,希望届时夫人不要拒绝我们同往彝族的请求。”小皇子已经准备告辞,即便他尽力再让自己冷静,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第171章   其实从一开始巴清夫人就比南枝更着急, 但她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南枝周旋。   小皇子都不得不佩服对方,明显是对方在掌控对话节奏。   这种情况十分少有,大多主动权都是被小皇子把控, 也是因为他二哥没着落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相当于信息差下, 巴清夫人稳稳的掌控了对话节奏, 若不是仲景恐怕她还能忍得住。   单从这一方面而言, 她比吴仁要有能耐的多。   小皇子在心中不断去分析这位女土司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原有印象反复被推翻重建。   他不知道巴清夫人与他在做同样的心里建设, 真正与他见面之后, 交谈取得一定了解反倒是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南枝的能耐。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在土司府等着。”巴清夫人也没多留九皇子。   南枝回去之后还需要征求仲景的意见, 看看对方愿不愿意一起去一趟彝族。   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也可以问问仲景有没有针对疫病的治疗方法。   出门之后没有看到蛊虫下人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看的小皇子心惊肉跳。   “清晏……”南枝忍不住后退半步, 感受到伴读扶住他, 他才稍许冷静下来。   扶稳小皇子之后,顾清晏才上前试探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鼻息和脉搏。   “枝枝, 这些人都没事,应当是被迷晕了。”顾清晏不会医术, 但判断一个人的生命体征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些人还活着,小皇子无疑松了口气,若是这些人因为跟着他而来的蛊虫丧命, 恐怕他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南枝都没想到追踪他的蛊虫会有那么多, 明明之前在商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蛊虫。   到底是仲景的驱虫药起的作用,还是他到土司府刺激到幕后之人,目前南枝还不确定。   确认人都还活着, 犹豫片刻还是回身和巴清夫人说了一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并且表示她会处理,让他不用管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下人。   确认这些人有人管,南枝这才带着伴读离开土司府,走到大门口后,小皇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倒在地上的下人抬走了。   看着那些人的特殊服饰,应当是巴清夫人带来的彝族人。   小皇子松了口气,在伴读的帮助下骑上卜卜离开土司府。   去的时候心怀忐忑,回的路上满腹心事。   南枝脸上忍不住带上愁色,原本以为他二哥只是卷入了各个势力斗争中,结果竟然是生病了。   听巴清夫人的意思不只有二哥和她的小儿子,彝族之中还有其他人同样染上了疫病。   还有出乎南枝意料的一点,三年前彝族貌似就有疫病问题,那么原著中的荆州疫病的源头,真的就是只是因为伤亡人数太多吗?   小皇子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像是完全没有头绪。   想想还有些气闷,他这种走神状态骑在马上的行为十分危险,若是换一匹马恐怕会躁动起来,将他从马背上甩出去。   而不是像卜卜一样,老老实实慢慢踱步,根本不需要南枝用缰绳去控制马匹。   跟在身边的伴读有些担心,南枝这个状态明显不太正常,不知道出门前他带着的那包糕点能不能把人哄好。   之前他也没想到三皇子染上疫病的情况,恐怕小皇子都不一定有心思吃糕点。   失策了!   伴读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小皇子这样不管,顾清晏让马稍许加快步伐,他与南枝并肩,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准备的糕点。   “枝枝?没事吧?”伴读轻声呼唤小皇子。   听到伴读的呼唤,小皇子勉强打起精神,朝着绞尽脑汁来哄他的伴读笑了笑。   “我……没事。”南枝也不想让伴读太过操心,只是他实在笑的有些难看,“清晏,你还带了桂花糕啊?”   看着笑的十分勉强的小皇子,伴读也特别无奈:“不想笑就别勉强了。”   “清晏,你说仲大夫会有办法吗?”小皇子对于原著中的某些剧情带上了质疑,仲景真的会有治疗疫病的方法吗?   虽说南枝本来也没完全把原著剧情当成金科玉律,可是这种未知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没办法适应。   人类的本能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小皇子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本能,比起受本能影响一蹶不振,他更在想办法积极解决问题。   他也没有辜负伴读的好意,拿了块桂花糕慢慢啃,其实在马背上吃东西并不算安全,只不过卜卜对着小皇子足够乖巧,连掉到马背上的糕点屑都没让小马生气。   还是回过神的小皇子自己不好意思,连忙掏出手帕给卜卜擦干净。   看着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南枝,伴读特别想揉一揉对方的头,小小年纪那么多虑可不是好事。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小皇子的年纪来说应当更加张扬无所畏惧才是。   “既然仲大夫能够拿出预防疫病的药方,对于疫病一定也有相应的治疗方法,不然巴清夫人也不会要找仲大夫了。”伴读思索过后,还是觉得仲景有办法。   若是仲景没有办法,巴清夫人为何这么执着于找到他?定然是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南枝完全是关心则乱,疫病传染性强,但只要及时隔离其实并不会造成大规模染病情况。   原著中荆州疫病闹的那么凶,也是因为感染人数太多,没有及时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导致交叉感染,最后不得不封城,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原本作为经济枢纽的荆州几乎短时间内变成了死城,侥幸没有被波及,或者体质好撑过去的荆州百姓,成了那场灾难的最大受害者。   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受到的重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这也是后来黄天教在荆州被百姓接纳的最主要原因。   不再去想荆州的事,如今南枝破坏了前因,未来还会不会如同原著那样还未可知。   黔州的疫病与荆州完全不同,若是三年前黔州就有疫病,那么彝族又是怎么控制住没有造成大规模传染的?   “为什么二哥和阿木真病了,巴清夫人却没事?”南枝皱眉,觉得不对劲,他们开口交谈之前,有留心观察四周。   确认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小声交头接耳,确保一些不能外传的消息泄露出去。   南岭是找巴清夫人谈事情,最后却和对方的小儿子一起染上了疫病。   小皇子总觉得中间差了些东西,是什么促使二哥去找阿木真,结果被疫病传染了。   为什么是二哥被传染,而不是南岭才是那个传染源头?   自然还是因为巴清夫人的态度,若真是南岭传染了阿木真,恐怕对方再怎么欣赏南枝,也会多多少少带上迁怒之意。   不会一开始就释放出友好信号,小皇子突然觉得他二哥也是麻烦体质,走哪都是麻烦。   瞥了一眼离他不远,与他并肩的伴读,身为“主角”,伴读的麻烦也并不算少。   属于是麻烦体质扎堆了。   被顾清晏的话安抚住,理智稍许回神之后,小皇子还恢复了一些吐槽的精力。   既然原著都有解决办法,没理由研究出抗生素的仲景,还能被一个疫病难住。   心下渐安,也没了继续与伴读交谈的心思,默默接过伴读的桂花糕,一只手拿着油皮纸,另一只手拿着糕点慢慢啃。   糕点碎屑倒是不会掉到马背上,让卜卜的鬃毛沾上碎屑。   只是这种双手都离开缰绳的情况十分危险,明明骑术并不算好,却还敢大胆的做出危险举动。   大概也是出于对卜卜的信任,以及身边跟着伴读,他知道真要出事了,伴读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好在土司府离商会并不算太远,一包桂花糕还没吃完,就回到了商会,他这次去见巴清夫人只带了伴读。   倒不是巴清夫人不让带其他人,只是带太多人去反倒像是找茬的,片刻之后,不太喜欢大张旗鼓的小皇子,就将护卫都留在了商会。   这些护卫是仁安帝三年前第一次出远门后安排给他的,安排给他以后,仁安帝好像是默认将这些人给了他,只要出门都是这些人跟着。   只是离开皇宫,这些人会安排出几组轮流换着跟着他,若是出远门定然是全都要带上的。   但这些人的编制并非在紫宸殿,而是还在仁安帝的御前护卫军中,也就是说仁安帝在帮小儿子养着这些人。   这些人跟着南枝也有几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这些人他自然也会更亲近一些,而这些护卫也对南枝这个小主子抱有一份慈父之心。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千万不能被仁安帝知道,不然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清算的。   小心眼的老父亲可不讲道理,特别是他的身份还是皇帝,能够让他随意任性做任何事。   因此这些人在仁安帝面前都表现的十分老实,但面对小皇子总有操不完的心。   南枝回到商会就发现守在门口的不是商会原本的看门人,而是两个跟着他来黔州的护卫。   “小d…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巴清夫人没有为难你吧?”护卫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小殿下”,好在反应及时改了口。   南枝心中无奈,像上次吴仁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上次只是一个意外,他解释过很多次。   也试图让他们不要草木皆兵了,可惜效果甚微。   “你们放心,巴清夫人她……”南枝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她没有恶意,十分友善。”   这个时候定然不能把遇到蛊虫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怕是下次无论如何这些人都要跟着他了,无论他要去见谁都不会轻易让他独自前往。   “可……”另一护卫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小皇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南枝不想在商会门口与护卫们做过多拉扯。   好在这些护卫担心归担心,但服从命令还是十分服从的。   先一步翻身下马的顾清晏,将坐在马背上的小皇子抱下马。   小皇子脚踏实地之后,才察觉到双腿有些酸软,比起刚开始赶路时的腿疼已经要好上不了。   护卫们看着南枝确实没什么事,也不好多言劝他,毕竟小皇子是主,他们是仆,九皇子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他们这些护卫要知道分寸,不能蹬鼻子上脸。   松了一口气的小皇子被伴读扶着回了房间,还不忘让人去唤仲景来见他。   倒不是他自持皇子身份,而是骑完马后多少有些疲惫,再加上与巴清夫人交谈需要时时刻刻动脑,让他根本没精力去找仲景。   只能让仲景来找他,他们聊完之后,南枝都准备直接洗漱休息了。   小皇子歪靠在软榻上,而伴读熟练的替他按摩腿脚。   看着精神奕奕半点没受影响的顾清晏,南枝羡慕极了这样的好身体。   小皇子上辈子的现代社会出个远门都容易身心俱疲,更别提没有便利交通工具的古代。   再加上南枝这一辈子,从出生起吃穿用度都是精养,即便南枝多次吐槽吃的东西口味单调,穿的衣服繁琐不方便。   但不得不说,举国之力养出来的金贵宝宝,更加难以承受出远门负担。   好在南枝只是身体娇贵,心理还是十分坚韧,即便每次出门都并不算特别好受,却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对于他的行事作风还有脾气都有所了解的仲景,自然也不会误以为南枝娇气。   因此仲大夫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为小皇子诊脉。   ???   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就被仲景捏住,南枝刚想说他身体没事,找对方来是有正事相商,结果就被仲大夫一个眼神制止。   大概是对于大夫先天就带着那么些尊(惊)重(恐),南枝还是下意识闭了嘴,让仲景诊完脉再说话。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搭上小皇子手腕的仲大夫眉头紧皱,随即立马脸都黑了,抬头看向南枝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   如同面前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皇子,完全是一个不听医嘱的叛逆病患。   南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肝气郁结,心力交瘁,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仲景难得带上几分脾气,语气也带上严厉,“你这出去一趟到底碰到了什么?若不是之前的调理,恐怕现下就要生病了!”   猝不及防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偏偏南枝理不直气也不壮,面对医者本能就矮上三分。   平时他还能如同小刺猬一样,拿刺扎一扎对方,眼下对方用医者身份与他谈话,他就完全没办法强硬反驳。   “我……”南枝有心想狡辩两句。   “闭嘴!”仲景冷着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药丸交给南枝,随后对着顾清晏吩咐,“温水服药,去倒水。”   顾清晏也难得老实听话,事关南枝身体,他就想一团棉花,仲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吩咐完后,仲景锐利的目光落到南枝身上,小皇子有些承受不住,想要开口打破如今这种局面,在对方的厉色之下不敢开口。   “你身体不好,若是如此多思多虑,恐怕有碍寿数。”仲景这话说的十分认真。   毕竟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皇子,不仅是个多情人,还是一个过于早慧的孩子。   再加上出生时身体就不算多健康,如今缺的根基还没补足,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可不就是短命之兆? 第172章   仲景这话并没有吓到南枝, 却把顾清晏吓得够呛,倒水的手都没控制住抖了一下,将水洒到了桌上。   好在桌上铺着桌布, 桌布快速将洒出来的那点水吸干, 伴读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小皇子。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默默站在一旁, 无声的表达他的态度,眼前这件事上, 他是认同仲景的。   小皇子一手拿药一手拿杯子, 小心看了眼板着张脸的仲景,对方脸上仿佛写着“赶紧喝药”几个字。   气势矮半截的南枝, 只能打消立马和仲景说彝族的事,乖乖先把药喝了。   之前他从仲景手中喝的药味道都挺不错,因此也想象不出来对方的药能有多难喝。   如今这颗药丸, 让他充分体验了一把怒上心头的大夫有多不能惹, 实在是太苦了!   南枝被药丸苦的小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就想把药吐出来。   “咽下去。”一眼就看出小皇子不老实, 仲景危险的盯着对方,眼里满是敢吐出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能屈能伸的小皇子果断咽了下去,然后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总算冲淡了嘴巴里的苦味。   “好苦。”由于这次吃药没有准备, 伴读也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果干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   特别是在回来路上, 他还吃了几块桂花糕,显得嘴里的苦味更加明显。   想到桂花糕,他就朝着伴读伸手,想要那半包没吃完的桂花糕甜甜嘴。   顾清晏立马会意拿出桂花糕, 还没来得及递给小皇子,就被仲景拦了下来。   “桂花糕不能吃,最起码要等一刻之后才能吃。”仲景这话看不出来是确有其事,还是他想让南枝吃到教训而重视自己一点。   顾清晏有些犹豫,悬在半空中拿着糕点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小皇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僵在原地,随即转换成气鼓鼓的状态,让他的脸蛋难得显得有些肉嘟嘟的。   看的人觉得手痒,伴读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还是选择克制。   仲景却顾及没有那么多,他直接伸手捏了捏南枝的脸。   猝不及防被捏脸的小皇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如同被逆着毛摸的小猫咪,满脸都是——你怎么敢的啊?   由于生气忍不住冲破了对医者的畏惧,小皇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明明之前还可以吃果干。”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仲景毫不留情选择镇压南枝的小反抗。   小皇子撇了撇嘴,觉得仲景故意为难他:“骗人。”   听到南枝小声的嘟囔,仲景挑眉:“你是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   “……你是。”南枝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   “既然知道老夫是大夫,吃药的事该听谁的?”仲景有些恶劣,知道南枝自觉理亏退了一步,他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南枝心中的小猫咪已经开始挥起猫拳,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喝水总可以吧?”小皇子不和仲景争,将空茶杯递给伴读,莫名他觉得有些困,但有些事他还没和仲景商量,还不能睡。   伴读接过茶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仲景,事关南枝的身体,自然应当听大夫的。   看到仲景颔首之后,立马去倒水。   “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然等一会儿,你应当就没精力说话了。”他身上没有带专门为南枝做的药,只有味道不太好的那种。   效果确实不错,同样味道十分难吃,并且带有安神成分,吃后不久药效会让服药人陷入沉睡,在睡眠中修复身体的一些亏损。   本来仲景不准备把这个药给南枝吃的,一个药丸的药效比较凶猛,虽说对身体更好,但并不会特别舒服。   而且这个药特别苦,能在嘴里残留很长一段时间苦意。   综合而言这个药丸并不太适合南枝,但面前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损伤到了心神。   本来这段时间在仲景潜移默化的调理下,南枝的身体正在逐步向好,只要不受太大刺激,就不会影响之前的调理。   结果就出去一趟回来,前期花费的心思就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仲景为了稳固南枝的身体情况,只能用身上给其他人调配的药丸。   仲景除了稳住小皇子的身体状况外,多少也有几分让对方吃点苦头的意思。   “仲大夫,今日去见巴清夫人,有特别多的蛊虫跟到土司府了。”小皇子脸上爬上疲倦的神色,勉强打起精神开始和对方讲述今天发生了什么。   听了小皇子的叙述,仲景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眉头微皱。   “你身上的虫引不应该吸引那么多蛊虫,怕是幕后之人不想让你和阿依娜聊下去。”仲景并不意外有蛊虫跟着南枝,却没想到幕后之人为了破坏他们的谈话,派出那么多蛊虫。   仲景突然还有些后悔,他该跟着一起去土司府的。   阿依娜?   思维有些迟缓的小皇子,在脑海中捋了半天阿依娜是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巴清夫人的名字。   “你……认识巴清夫人?”小皇子看向仲景的目光带上微妙神色。   怎么你哪哪都有认识的人?   仲景立马明白小皇子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南枝洁白的额头。   “老夫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认识的人多。”仲大夫也愿意陪着南枝多聊聊。   他觉得他认识的人多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阅历多,认识的人自然也多。   “那你知道巴清夫人在找你吗?”南枝觉得奇怪,既然两人认识,为什么巴清夫人三年前找到泉州去了,都没能把人找到?   “老夫与她认识,不代表有联络。”他与巴清夫人并不算特别熟,真要说关系亲近他与南枝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南枝察觉到仲景对他投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小皇子一脸无辜的回望回去,一点都心虚的看着仲景。   正好伴读又端来一杯水,小皇子顺手接过。   仲景认识到了,对面就是一个活祖宗,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他让别人无可奈何,还是头一次有人让他无可奈何。   “……那你怎么会知道巴清夫人的名字?”南枝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老夫认得她的时候,她还不是女土司。”仲景看着小皇子的乖巧模样,心想大概只有看着乖巧了。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个省心的小子。   想想又觉得气愤,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这么不听话他还没办法撒手不管。   他什么时候像哄南枝这样哄过其他人?   好在仲景没哄过人,但他十分会哄孩子,最起码南枝确实被仲景哄的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能够捏了小皇子脸,戳了他额头之后,仲景还能让南枝快速消气也是一种本事。   南枝没有继续再追问仲景的过去,而是继续讲述他与巴清夫人之间的事:“巴清夫人……就是阿依娜拿出了一个吹不出声音的玉哨,吹了之后蛊虫就都跑了。”   “那是彝族的族长信物。”仲景对于南枝的疑惑有问必答。   歪头看向仲景,南枝眨了眨眼,族长信物……仲景真的知道了好多。   “我将你的驱虫药给阿依娜了。”小皇子突然反应过来,巴清夫人之所以知道仲景跟着他,是因为他拿出的那瓶驱虫药。   “没关系,阿依娜为什么要找老夫?”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暴露了他行踪,反倒十分配合引导小皇子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   他明显察觉出南枝的意识开始慢慢有些不清醒了,明明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却还是坚强的撑着要和仲景讲完事再休息。   “疫病,二哥在彝族,二哥和巴清夫人的小儿子阿木真染上了疫病。”小皇子的话已经带上几分颠三倒四。   “所以明日你希望老夫陪你去彝族一趟?”仲景立马会意。   “嗯。”南枝小声回复。   仲景接过小皇子手上的茶杯,扶着人躺下:“睡吧。”   终于支撑不住睡意的南枝,忍不住陷入梦乡之中。   确定人睡着了之后,轻声对着一旁站着的伴读发号施令:“去抱床被子盖上,不要搬动他了。”   还好软榻空间足够,南枝身量也小,睡在软榻上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顾清晏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将床上的被子抱到软榻上给南枝盖好。   还好之前窝到榻上的时候,南枝脱了鞋和外袍,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柔软的被子裹上身,瞬间被暖意包围,小皇子原本微皱的眉头,也因为暖意舒展开来。   安稳睡了一觉,南枝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比昨日要好得多,多日赶路的疲惫似乎也在这一觉中充分放松下来。   小皇子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似乎还能回忆起睡前那颗苦兮兮的药丸,他终于知道仲景的药能有多难喝。   同时也知道仲景之前对他相当不错了,不再回忆昨天那粒苦兮兮的药丸,大脑有些迟钝的想,他到底有没有和仲景把话说清楚?   “枝枝醒了?来洗脸。”顾清晏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进来,看到小皇子醒了,将毛巾打湿拧干。   用热乎乎的湿毛巾轻轻的给南枝擦脸,有些迷迷瞪瞪的小皇子抬着脸任由伴读给他擦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抢过湿毛巾自己来。   “昨日我有将彝族之事说与仲大夫听吗?”小皇子擦完脸清醒之后,才下床穿好衣服。   从伴读手中接过盐水和牙刷,用洁牙粉开始刷牙。   没错还有牙刷这种东西,本来是没有牙刷的,架不住小皇子用不惯柳枝,比起将就一下,他更愿意想办法解决困扰。   试了很多种动物的毛,还是猪毛的软硬更合适一些,牙刷做出来之后,虽说南枝用的还不是很习惯,但已经能够忍受了。   边洗漱边听伴读和他说昨晚他睡前记不清的那一小段,以及他睡着之后的一些事。   知道他已经将巴清夫人要找仲景的事,和仲大夫讲清楚了,并且对方愿意和他一起去彝族一趟,小皇子松了一口。   既然对方肯去,也没表现出什么为难神色,想来应当是有些把握的?   “我问了一下仲大夫当时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伴读猜到南枝心中还带有一些疑惑,他在小皇子睡着之后问了仲景。   听到这话,南枝确实来了兴趣,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弄不清楚心中总是会带着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可对性命有碍?”南枝接过伴读给他倒的一杯温水。   眼前这一幕倒是和昨夜模糊的记忆有了重合,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有些习惯伴读对他的照顾。   小皇子看着伴读带上若有所思,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   “那些人被幕后之人操纵蛊虫咬了,蛊虫带着能让人短暂昏迷的毒素。”毕竟是御赐的土司府,里面有哪些是皇帝的人根本分不清。   若是意外对仁安帝的人下手,将盛京的目光引到黔州,对于他们这些自诩黔州地头蛇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心里的负罪感要小不少,他不想任何人因他连累丧命,承担一条人命是件十分沉重的事。   未来或许他会有不得不背负起这些的时候,最起码还能任性的现在,他还想把人命当人命。   “那疫病的事……”南枝还是问了出来,犹豫之后又补充了半句,“巴清夫人为何没有染上疫病?”   他也不是希望巴清夫人也染上疫病,只是太不正常了,照理来说彝族内部有疫病,再怎么控制也不可能不传到外面去。   而巴清夫人作为彝族首领,她的小儿子也染病了,定然会与患者近距离接触的巴清夫人却什么事都没,实在是太奇怪了。   “仲大夫说他有办法,至于巴清夫人……他说‘因为她是彝族族长’。”伴读面色古怪的重复了当时仲景说的这句话。   仲大夫没有解释彝族族长身上有什么奇特,直说只要是彝族族长就不会轻易生病。   小皇子也有些迷茫,这又是什么设定?他记得原作者说过原作不带任何玄幻元素才对。   之前仲景说他不出意外能活两百岁,南枝就被震撼过一回了,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百病不侵的。   若是说百毒不侵的他还能理解一点,这个百病不侵体质又是个什么东西?听着也像是后天形成的。   这都什么事啊,之前好歹南枝还能顺藤摸瓜摸出点东西来,眼下怎么摸怎么摸不到头。   等等!   南枝将仲景的异常与巴清夫人的异常放一起后,发现貌似这两人的情况有那么一些相似。   总不会这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吧?造成他们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原因?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二哥还在彝族病着,他非要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   “罢了,眼下也不是细究这些地方时候,还是先带着仲大夫去土司府,跟着巴清夫人去彝族要紧。”小皇子准备去找仲景一起吃完早膳就去土司府。   等看到仲景之后,忍不住会想起能把人苦哭的药丸,南枝下意识顿了顿,做好心里建设之后,才鼓起勇气走近。   “过来,伸手。”经过一夜仲景倒是没有昨夜那么生气了,示意小皇子抬手,他再看看南枝的身体情况如何。   小皇子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仲景的命令,出于对医者残余的尊敬,他下意识遵守。 第173章   仲景看到这样的南枝心下有些满意, 病人就该乖乖听话,把了脉之后更是点头表示满意。   “仲大夫,今日和我们一起去彝族看看?”虽说已经从伴读那得到了一个准话, 南枝还是下意识再征求一下仲景的意见。   仲景看着小皇子的目光带上意外:“改性了?”   瞬间南枝将脑海中那些对大夫的尊重扔到脑后, 面前这个简直不是正经人!   他老实听话仲景还不领情, 突然好气。   “就说去不去, 反正我肯定要去。”南枝毫不客气的坐下。   顾清晏看到小皇子落座,就让人把早膳端上来。   比起刚刚气势矮半截的小皇子, 面前这个肆意骄傲的小孩才是仲景看的最顺眼模样。   “老夫是跟着你来黔州的。”言外之意就是南枝有要求, 他自然会跟着。   其实去见巴清夫人的时候,小皇子若是开口, 仲景同样会跟着他一起去。   得到确定的答案,南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仲景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药瓶, 放到小皇子面前。   看着与昨夜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药瓶, 南枝立马回忆起昨晚苦上天灵盖的药丸,眼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抗拒神色。   “不吃药, 我没病。”没人喜欢吃药,特别是吃的药还特别难吃的时候。   南枝真觉得没必要吃药, 虽然昨天那颗药吃下之后,他的身体确实要轻松不少,可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啊!   仲景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小皇子为什么抗拒吃药, 心中暗道南枝的乖巧都是假象, 眼下带着小任性不愿意听医嘱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就是一个小坏蛋。   轻笑一声过后,仲景摇了摇头:“放心吧,不苦。”   听到这话南枝满脸写着不信, 脸上仿佛挂着“你莫忽悠我”的几个大字。   “没生病,不用吃药!”南枝抓准这一点不松口,“是药三分毒!怎可没病吃药!”   “懂的倒是不少,没病是不假,但……”看着小皇子紧张起来的模样,仲景觉得好笑,“你体虚,要补虚。”   “可……”南枝还想再争取争取。   “你懂医术?”仲景这话并不强势,甚至带着一种轻松惬意。   小皇子语塞:“……不懂。”   “所以该不该吃完,吃什么药都该听老夫的才对?”仲大夫十分讲理,就是太过讲理南枝反而反驳不能。   “听你的。”小皇子心中的小猫已经炸毛开始骂骂咧咧了,面上却只能垂头丧气选择接受现实。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餐前服用。”仲景轻轻戳了一下南枝的额头,示意他该吃药了。   南枝心里骂骂咧咧,手上却十分听话的倒出一颗药丸,面前就出现一杯水,递他水的那只手也与昨日记忆中的重叠。   他不好意思和仲景生气,忍不住眼神不善的瞪向伴读。   顶着小皇子幽怨的视线,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蛋,放在腿上有桌子遮挡的那只手,忍不住攥了攥。   昨日他给小皇子盖好被子,与仲大夫交谈了几句,对方离开回房间休息,他还留在房内守着小皇子。   看着睡沉的小皇子,房间内再没有其他人,伴读克制不住之前的躁动,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轻轻捏了捏南枝的脸蛋。   好软!   手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此时小皇子哼唧一声,似乎有被打扰的不悦,顾清晏下意识收回手,如同做贼一般,偷感十足。   过了一把手瘾的伴读,面上还是十分淡定,耳根到脖子都红了个透彻。   南枝看着走神的伴读,不知想到什么耳朵都红了,有些顾不上生气,反倒是好奇对方在想什么。   “清晏想什么呢?”   原本在回忆昨日软乎乎手感的伴读被这一声拉回神,看着意识清醒的小皇子满脸疑惑不解盯着他,他忍不住干咳一声。   “……没什么,枝枝。”顾清晏看了眼小皇子还没吃的药丸,“你该吃药了。”   听到伴读的提醒,南枝也明白躲不过去了,干脆闭着眼睛快速将药丸扔到嘴里,然后猛灌了一口水。   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嘴巴里貌似一点也不苦,还带着那么一点……甜?   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南枝在药瓶和仲景之间来回打量,怎么会长的和昨天的药一模一样,但味道截然不同的?   “都说不苦了。”仲景半点不心虚,他一直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小皇子死活不相信。   南枝也清楚不能怪仲景,是他自己草木皆兵,可也不能完全怪他多想吧?药瓶一样,药丸大小颜色甚至气味都没有太大区别。   很难让人怀疑仲景是不是故意的,南枝想生气,但看到仲景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还是选择放弃生气。   “谢谢。”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一瓶药恐怕费了仲景不少心思。   仲景挥了挥手示意他并不需要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吃完再来找老夫要。”看出南枝怕苦,为了哄孩子老实吃药,仲景自然愿意花心思将药做的味道好下咽一点。   南枝思索过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仲景。   “仲大夫可认识此物?上面的花纹似乎与巴清夫人玉哨上一致。”两件物品有关系吗?   仲景看到这块玉佩有些意外,眉头微微皱起:“这是阿依朵送你的?”   “啊……,对。”南枝虽然知道婉妃的名字,但还是更熟悉她婉妃这个身份,听到对方姓名总是容易反应慢半拍。   仲景没在意南枝的慢半拍,他对于南枝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对方根本做不出什么卑劣的小手段,这块玉佩的开路定然正大光明。   “这块玉佩对彝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仲大夫将玉佩还给南枝。   结果玉佩的南枝大概明白仲景想表达的意思:“对彝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对于巴清夫人,不,对于阿依娜而言有意义吗?”   仲景眼底一闪而过欣赏的神色,他最喜欢的就是如同南枝这样的聪明人。   “对于阿依娜而言,拿着玉佩的你可以向她提出一个不危害彝族的要求。”也就是说可以得到这位女土司的一个承诺。   小皇子眼睛睁大,即便心中之前有所猜测,真听到这块玉佩能换取一个承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即便这个要求十分过分,违反仁义?”南枝看向仲景,不自觉带上了试探。   “是的,只要不伤害到彝族,你要造反阿依娜都会帮你。”仲景轻描淡写说出了谋反的话。   “什么造反,你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南枝脸色严肃起来,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你又没有造反意图,作甚这么害怕?”仲景还是没多当回事,毕竟他当着仁安帝的面前都敢不跪。   他对于皇权没有丝毫敬畏。   南枝泄了口气,与仲景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阿依朵将玉佩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这玉佩这么重要,为什么婉妃会送给他?   “谁知道呢?或许是欣赏你?”   “之前一直没有表示过,最近突然欣赏?”   “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给你就拿着。”   南枝与仲景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小皇子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他。   带着一肚子问题,用完早膳准备去土司府,南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景貌似还是没告诉他那个植物到底是什么。   太过陌生了,他完全不认识,百科全书也没办法仅仅根据玉佩上的花纹去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还没说玉佩上的植物到底是什么。”对于仲景左言他顾十分不高兴,若是不能说直接说不能告诉他就行了,这样遮遮掩掩引着他追问多少有些没意思。   “谁告诉你它是植物了?”仲景神色不明,提到玉佩上的花纹眉目间划过一丝厌恶。   不是植物?南枝想要追问,但看到仲景的反感,他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植物是什么?   南枝满脸困惑,怎么彝族的信物与仲景还能扯上关系呢?   仲景看到小皇子不问了挑眉,心中却对南枝的好感更上一层。   反正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南枝觉得这事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到了土司府,巴清夫人已在土司府门口等候。   看到仲景之后她的神色并非是意外之喜,反而十分复杂。   “果然是你,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仲景是个负心汉,辜负了巴清夫人。   如果不是南枝知道仲景已至耄耋之年,他也要误会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不对!仲景单从外貌而言,完全看不出来到了足以给巴清夫人做父亲的年纪。   不会这两人真的有点什么吧?神医还老牛吃嫩草?   仲景觉得小皇子看他的目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对方想些什么,听到面前这位彝族女土司的问候,他没有丝毫动容。   “老夫与你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比起巴清夫人,仲景十分冷漠,拒绝对方的套近乎。   旁观的小皇子多少觉得仲景有些不解风情,巴清夫人可以说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样样不缺,对待这么一个大美人却如此冷漠无情。   南枝在心中吐槽仲景,实际上他也没有比仲景热情多少。   “夫人可否尽快安排我见一见二哥?”即使他不能去见,也要让仲景去看看啊!   仲景皱眉:“去了彝族,你也不要与感染疫病的人接触。”   南枝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失望,即便知道二哥行踪,也暂时没办法见到人。   巴清夫人看到仲景与南枝的相处模式,脸上神色更加古怪,她明显也是知道神医脾气有多难缠的。   可是面对南枝的时候,这位脾气不好医术高明的神医,却像是被驯化了一般,收起了爪牙。   并不知道昨日发生过什么巴清夫人,心中对九皇子的份量又加重一分,原本她只是看中一个前程不错的皇子,想要提前做个投资。   眼下这个皇子的含金量还在增加,最起码在她的眼中,南枝要增值不少。   小皇子并不知道巴清夫人对他还带有一种,商人审视未知商品评估价值的心态。   于他而言,他又不想当皇帝,根本没必要拥有太大的势力,能够自保足以。   虽然他手下的力量以一种恐怖的发展速度壮大,他手下那些人如同被饿久了的猛兽,搞起事来的能力一点都不差。   小皇子本人却有些一言难尽,还有点想叫停。   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真担心这些人最后把他卷到皇帝的位置上去,天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是不是应该多做些口罩?”小皇子从怀中掏出了简易的口罩。   南枝暗自庆幸,口罩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虽说比不上后世口罩预防效果那么好,但比起毫无防备要好的多。   仲景颔首认可了小皇子的提议,转头看向巴清夫人:“先去彝族看一看疫病的波及情况。”   “跟我来。”巴清夫人上了她一早准备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南枝他们翻身上马,看了眼什么都没准备的仲大夫,迟疑开口:“仲大夫,你不需要口罩吗?”   “不需要,老夫不会生病。”仲景脸上又出现那种带着厌恶的笑。   南枝看着就觉得别扭:“……不高兴,就别笑了。”   仲景这话又让小皇子忍不住将他与巴清夫人联系起来,这两人真的没什么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仲景本来觉得南枝体贴起来确实挺暖人心的,结果就发现对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小皇子忍不住干咳一声,他好奇的毕竟算是仲景的私事,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个……”想归想,真正要开口却还是有几分难以启齿。   “吞吞吐吐作甚?有话直言。”仲大夫挑眉,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内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动,左右环顾了一下,偷偷摸摸的凑近仲景,压低声音如同在说悄悄话。   “……你和阿依娜是不是有点什么?”   “什么?”   “就是那个!那种关系!”   南枝连说带比划,脸上也忍不住染上红晕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连说起别人的情感也有些羞涩与难以启齿。   一旁近距离围观小皇子和仲大夫说悄悄话的伴读,忍不住将头撇一边,极力掩饰脸上的笑意。   这样小皇子就不会发现,他的伴读被他可爱到克制不住从心底涌上的喜意。 第174章   顾清晏的小动作, 无论是南枝还是仲景都没怎么关注他。   “老夫和阿依娜?!”仲景怀疑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有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南枝如此让人惊悚的发言。   “难道你们不是……”不是有一腿,然后你始乱终弃?阿依娜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小皇子后半句没说出来, 但他生动的表情足以让仲景会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老夫和阿依娜有什么?”仲景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 确定了他确实没有和阿依娜有过多的交情。   他们之间的交集甚至算不上愉快, 毕竟他和阿依娜的父亲, 上一任土司还算有仇。   即便对方和她父亲的关系十分糟糕,也不会为了气她父亲, 而和彝族的仇人有什么。   仲景有时候都觉得巴清夫人是天生为权谋而生的女人, 她对于人心的把控,以及对天下局势的审时度势, 让她从上一任土司的儿女中脱颖而出。   并且十分能屈能伸的低头找他解决彝族的疫病问题,阿依娜很认真的在当一位合格且优秀的土司。   仲景不讨厌这样有能力的野心家,但不代表他要和对方之间发生一段感情, 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年轻少年少女对男女之情的憧憬。   或者说他正当年的时候都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一心扑在提高医术之上,更别说之后了。   因此对于南枝的这种猜想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怎么不在意世俗,他也不可能对一个足以给他当孙女的女人, 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吧?   小皇子干咳一声,他也不是真怀疑仲景为老不尊,只是这俩人之间明显有秘密的态度, 让他难免不多想。   “没有就没有嘛。”南枝小声嘟囔, 不再八卦仲景过去那些事,开始思考正事。   他将仲景带去彝族,成功解决了疫病问题,他们也不能带着南岭回京, 因为黔州的商路问题还是没有说清楚。   还有他大哥身上的毒,目前不是合适的时机,解决完疫病问题之后,他才好开口询问彝族秘药的事。   小皇子还有一点担心,他担心在黔州拖久了,躲在暗处的吴仁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这种我方在明,敌方在暗的情况下,南枝不觉得以对方的小心眼,动手之前还提前给他打招呼。   吃这几回亏,吴仁怕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问题和麻烦一大堆,哪样都不像是能够短期解决的,黔州来都来了,他难道还能狠心不管他二哥不成?   跟着巴清夫人出城,到了一座山山脚下面,没有路能够让马车通行。   跟着巴清夫人的随从将自己的马交给巴清夫人,自己跟着驾车的马夫离开。   南枝瞥了一眼离开的马车,继续选择骑马。   山路并没有官道平整,对于马匹而言也是刚刚够活动的窄路。   “山路难修,只能让各位将就一下了。”巴清夫人大大方方的说了眼下情况,半点都没因为彝族条件不好就露怯。   小皇子摇头,他并不是很介意条件不好嗯问题,即使是他上一辈子的某些山区,同样交通也没有大城市便捷。   这属于天然地理位置带来的麻烦,和谁住这没关系,谁住在这都要忍受这份不便捷。   “没事。”他忍受的一点苦,却是彝族人的日常,根本没什么好挑剔的。   看着眼前挺直后背的巴清夫人,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土司了。   巴清夫人倒是有几分意外,毕竟那些世家公子大多都身娇肉贵,受不得一点颠簸。   即便是如今暂且留在彝族的三皇子,上山的时候,同样多少抱怨了两句,可是看着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九皇子反倒是毫无怨言。   很有意思。   巴清夫人不再将关注点放到仲景身上,而是对南枝产生了一种探索欲。   之前她对小皇子的认知十分浅薄,停留在这是一位注定会站立在权力顶层的皇子,无论最后他会不会成为皇帝,最起码也会是一位权倾朝野的王爷。   特别是对方的性格还挺合她的胃口,既然注定要选择一位合作者,她希望选择一位站在不败之地的角逐者。   真正与小皇子接触以后,不再是他人口中单薄的刻板印象,反倒是让她一次又一次刷新对与南枝的认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的眼光狠辣,并且直觉足以敏锐的感知到某个人是否值得她花心思合作。   她注意南枝不单纯是觉得他未来或许会很厉害,让她下定决心选择九皇子的原因,还是他看向所有人平等的眼神。   那种跨越了一切限制带着无尽包容的眼神,戳中了阿依娜心中最柔软的一点。   这就是她对于南枝的全部认知,直到昨日真正有过交谈之后,她才真正“看”到了南枝这个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仲景是什么想法了,其实她也听到了南枝小声和仲景说的话,只是她故意装作听不见。   让她失笑的是小皇子竟然会把她和仲景扯上关系,光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她就觉得背后发凉。   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不解风情,脾气特别烂,满眼只有医术的大龄孤寡老人?   阿依娜仗着她走最前方带路,身后几人都看不到她的神色,她光明正大的表现出对仲景不喜与排斥。   看似在前面专心带路的巴清夫人,其实也悄悄竖起耳朵,试图通过他们的对话,多了解一些九皇子。   结果就因为仲景的排斥,南枝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太适应这种安静,干脆自己交代两句,结果南枝的反应又给她带来惊喜。   走在去彝族的路上,各怀心思之下,诡异的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稍等。”到了彝族的村落,巴清夫人示意南枝他们在原地稍微等候一下。   南枝小心的观察着彝族的地盘,与苗寨那种竹制小楼不同,彝族的是那种依靠着半山腰空地而建,整个村落形成球状。   大多是泥瓦房,说是瓦,实际上更多还是稻草搭的棚顶。   而这些泥瓦房外围则是被巨大的圆形泥墙环绕着,并且在门口建造成了类似城墙的模样。   完全不同风格的一种建筑,南枝还有心思欣赏彝族的建筑,并将眼前的情景与伴读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做比对。   “开门,我带了贵客。”这句话并非是用南枝熟悉的官话说出来的,而是用彝族本族的语言。   至于本来应该听不懂的小皇子是怎么听懂的,只能说他们这一行中有一个懂彝族语的。   对于小皇子而言完全是天书的语言,换成仲景翻译的就十分轻松。   “族长,族内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外人进来?”守在门口的彝族人明显有些地位,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着戒备。   巴清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仲景在给南枝充当翻译,神色未变也也没阻止仲景的意思。   “那个人,能够解决诅咒。”阿依娜指了指仲景,“你应该认识他才是。”   与她交谈的人,明显年纪也不年轻,听到族长的话,他不敢反驳,看向仲景的眼神带上探究。   之前没有注意,如今细看之下确实觉得眼熟,并且越看越眼熟。   “是他!”这人明显也认出了仲景,他并不像巴清夫人那么淡定。   情绪十分激动,语速都跟着上去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具体说了什么南枝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南枝已经不感兴趣巴清夫人要怎么说服守门的彝族人。   他更加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也认识仲景,并且看起来还像有仇的模样。   “仲大夫,他也认识你。”小皇子用手指戳了戳仲景,语气中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看来仲景不仅仅是活得久,他拉仇恨值的功力也十分深厚。   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的调侃,即便被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也没有丝毫不适,表现的十分轻松。   还有心思给南枝解惑这又是什么人:“这是彝族的长老,专门负责审查外来者,要进彝族必须要他松口才行。”   这位彝族长老看年纪比巴清夫人要大不少,明显是在上任土司还在的时候,就在彝族任要职了。   不然巴清夫人不会如此无奈,作为一个强势的首领,自然有她的说一不二,可拦在她面前的人身份特殊,并且她和这位长老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阿依娜是不是和那位长老私交不错?”南枝眼里满是渴求,这种在一旁安安稳稳看热闹的机会太少有了。   以往发生什么,他都是局中人,虽说看人热闹有那么一些缺德,但人的本质还是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热闹与自己无关的时候。   “阿依娜是被他带大的。”仲景也愿意满足南枝的好奇心。   巴清夫人是被对方从小带到大的?那这份情谊确实会让她没办法强势,只能想办法与对方商量。   摸着下巴的小皇子后知后觉的发现,仲景是不是知道的也太多了一点?而且对方明显和他有仇的模样,他怎么还站得住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明明看着也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并且仲景坦言和巴清夫人不熟。   仲景看着南枝质疑的眼神觉得手有点痒,没忍住伸出手在对方头上揉了一把,直接将小皇子的头发都揉乱了。   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   “老夫活的够久,自然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仲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   这话放以前南枝还比较好哄的时候或许确实能搪塞过去,如今他了解仲景之后,这种带着敷衍的借口,明显忽悠不住小皇子。   不过小皇子也知道分寸,这时候不是追究的时候,私下怎么追问都行,眼下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行吧,孤寡老人知道多一点也正常。”小皇子面对自己人偶尔会不自觉毒舌。   仲景看着明明昨日还被药苦的委屈巴巴的小可怜,眼下又高兴起来,心中暗自点头,这样才对。   他们这边有了结果,另外一边也进入了对话的尾声。   “长老,仲景什么实力你是知道的,如今彝族的情况,只能让他帮忙。”彝族的女土司满脸无奈,她不能以身份去强压这位充当了她人生中“父亲”角色的长老。   “诅咒,也不是最近才有,没有他我们照样生存的好好的!”长老明显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固执,即便心中明白让仲景帮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仲景边替南枝翻译,还要见缝插针吐槽一番:“啧,竟然还能开口夸老夫,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结果还是那么迂腐,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   南枝摸着下巴思索,看来彝族内部还有古早那种部族信奉鬼神之类的传统。   他觉得彝族内部构造很有意思,巴清夫人明显是发现了一直保持守旧与排外,对于彝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才开始接触中原文化,试图去找改变彝族现状的方式。   明明只是巴清夫人这个年轻一些的彝族首领,与年迈固执的守旧长老的争执,但南枝却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这是革新和守旧的矛盾,隐藏的大矛盾浓缩在眼前的小矛盾在他眼前上演。   最终还是以巴清夫人成功说服对方结束,选择妥协退后的反倒是守旧派吗?   “枝枝?”看到陷入沉思的小皇子,伴读凑近扯了扯南枝的袖子,示意对方巴清夫人过来了。   意识到矛盾结束的南枝连忙收敛脸上残余的八卦神色,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他们真的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巴清夫人和长老争执完。   “跟我来吧。”巴清夫人面对彝族长老表现出来的无奈与柔软,在转身间就消失殆尽。   走到他们面前又变回了那个强势带着棱角的女土司,说的是请他们进彝族村落,但听语气却是警告他们别胡来。   南枝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眼下的实力也做不到强势镇压住彝族。   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又不丢人。   更何况巴清夫人的态度已经算是足够有诚意了,还有什么不知满足的呢?   不过南枝还是要问一句:“孤身上带着虫引。”   矜贵的小皇子微微扬着下巴,刚刚被落了一个下马威,低头归低头,但不代表他不能表示一定程度的提醒。   对方是彝族土司,地头蛇不假,可他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高于对方的,他可以退一步给予对方尊敬,同时也要提醒对方他不是真没脾气。 第175章   巴清夫人看着面前突然端起身份的小皇子, 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适应,之前一直与她都是平等相交,眼下这种情况反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女土司也不是简单人物, 短暂的不适过后, 快速想明白其中缘由, 也迅速调整自身态度。   这份适应能力, 让小皇子对巴清夫人的能力判断再上一层,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说起来十分轻易。   好像身处规则之中的人天然都会, 实际上真正领略并将其发挥到极致的佼佼者屈指可数。   单论心性这一块, 眼前的阿依娜就比吴仁要强得多,若是当初吴仁能有这份心性, 他们能不能成功离开那场鸿门宴都两说。   南枝表明身份之后,明显那位长老脸上神色更加难看了,可他还有理智, 知道小皇子不能得罪。   加之已经松口答应了阿依娜的请求, 长老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少有的以权压人,让南枝还有些新鲜, 特别是看到原本固执守旧一脸排斥的长老,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脑子里还残余着的理智控制着他不在面前这位皇子面前失礼。   “没关系,彝族之内蛊虫无法接近。”巴清夫人摇头,并不介意小皇子身上还带着虫引。   南枝看了眼仲景, 对方冲着他颔首, 示意可以跟着巴清夫人一起进入彝族族地。   “带路吧。”小皇子与巴清夫人对视一眼,对方明白了他的用意,并且也愿意配合他。   她有心想改变彝族现状,但反对这种改变的长老们同样位高权重, 甚至她的反对者中有将她从小带到大,比上任土司更像她父亲的那位长老。   有时候她总要有所顾忌,有些措施推行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她又无法直接明面上与对方唱反调。   如今正好可以借力打力,她与九皇子形成双赢局面。   对方需要一定的彝族话语权,而她则希望对方成为她革新的助力,各取所需。   “九皇子请。”巴清夫人带着他们三人,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朝着长老笑了笑,看上去十分无奈。   小皇子挑眉,跟着对方同样朝着憋着一口气的长老笑了笑,若说女土司的笑容带着安抚的含义,那么他的笑容则更像挑衅。   似乎觉得小皇子这样挑衅族中长老不太好,但自己又人微言轻的巴清夫人恰到好处开口:“长老毕竟是长者,九皇子可否给我个面子?”   南枝敛眸,好像真的听了她的劝,没有再去挑衅那位彝族长老。   看着长老立马忘记之前巴清夫人与他产生的争执,反倒看向巴清夫人的目光上带上了几分慈爱。   或许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自己养大的,面对外人还记得护着他。   小皇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嘴角上扬,心里忍不住佩服面不改色接受长老感谢神色的女土司,不得不说他的脸皮还是没有修炼到位。   用余光又观察了一下仲景和顾清晏,别说是仲景,就连他伴读脸上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对比之后小皇子觉得自己还差得远,他的伴读是真十二岁的少年,他好歹还有上一辈子的人生给他当阅历。   伴读完全是从零开始,对方的心态却比他稳定多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清晏不着痕迹上前半步,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捏了捏小皇子的手以示安慰。   虽然伴读并不太清楚小皇子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需要安慰。   “罢了,既然是夫人开口,孤自然要给这个面子。”南枝不介意帮巴清夫人一把。   他与面前的女土司并不算特别熟悉,但莫名有种默契,合作起来倒是十分契合。   这次巴清夫人再带着三人进入彝族内部,那位长老没有再阻拦,虽然脸色依旧不好,还恶狠狠的瞪了仲景一眼。   或许觉得太糟心了,这位长老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进入彝族内部之后,南枝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清新的草木气味。   “阿秋——”小皇子还没琢磨明白这股若隐若现的草木香是什么味道,结果就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把口罩带上。”仲景眉头微皱,小皇子的体质属于特别敏感那一类,气味太浓烈,或者太奇怪的就容易打喷嚏。   小皇子摸了摸鼻子,还是别自己为难自己,于是果断掏出了口罩带好,虽然呼吸不太顺畅,但确实鼻子要好了不少。   还好已经进到彝族内部了。   南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是进来之后才这么丢人的带上口罩,不然刚刚在门口气势就会弱一大截。   巴清夫人看着南枝脸上的口罩有些好奇,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者的先将南枝他们安排好。   “若不嫌弃,九皇子在彝族这段时间,可否让我来招待?”巴清夫人住的位置离族内疫病患者的隔离区最远,彝族内部有控制的办法。   她看了一眼戴上口罩的小皇子,闻到刺鼻气味都会打个喷嚏,感觉真要让他去了疫区,恐怕会染上疫病。   小皇子本人倒是对自己身体认知不那么清晰,他并不太在意住哪,他更关心他能不能去见他二哥。   “敢问我二哥在何处?方便安排我们见一面吗?”南枝不亲眼见到人,心里始终不太放心。   巴清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仲景先开口拒绝。   “不可,若你不放心,老夫可以代为转达,你们可通过书信交流。”仲景身为医者,自然知道小皇子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前不久刚因为心力交瘁差点损伤身体根基,如今还在温养阶段,连吹阵风都有可能生病,更别说近距离与疫病患者接触。   这不完全是作祸,自己找病生。   身为调理小皇子身体的大夫,坚决不能纵容对方这么胡来。   “我……”南枝欲言又止,想再争取争取。   仲景打断小皇子接下来的话:“莫非你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听到这话南枝老实了,他哪敢质疑仲景的医术?疫病还要指望对方来解决。   “……我还是写封信吧。”小皇子选择妥协,好歹也算是和二哥恢复联系了,“那就拜托仲大夫了。”   仲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话才是好孩子,身体又不好凑什么热闹呢?   能重新和二哥取得联系就好,小皇子退而求其次选择接受,就听到仲大夫补充了一句。   “在你二哥彻底痊愈之前,你与他的书信来往,都只能通过老夫来转交。”   “为什么?”   “疫病易传染,老夫处理过后再交给你更安全。”   听到仲大夫的答疑解惑,南枝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就是仲景需要将与疫病患者接触过的信件进行消毒,避免信件上可能残余的病毒让他染上疫病。   应该是这个意思?小皇子用他脑内能理解的方式去解构仲景的意思。   “夫人可有笔墨?”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犯蠢,纸都是他近几年折腾出来的东西。   如今离盛京比较远的州都还没有普及到能用纸的程度,更别提配套的笔墨。   “笔墨……彝族没有,不过有绢帛与染料。”巴清夫人是知道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纸和配套笔墨的,只是彝族内部并没有。   一般他们也没有文书来往需求,大多数需要记录些什么,也是在特殊石板上进行刻录。   真有什么需要也是用绢布与染料将就用一用。   “这就够了。”小皇子面上带着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有意为难人。   彝族内部四处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草木味,很多彝族人都躲在族内暗中观察他们这些外来者,带着漠然的审视。   看来还是一个十分排外的族群,彝族人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反向观察回去。   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但南枝明白彝族的人并不算少,最起码不至于整个村落都空无一人的地步。   只能说这些人有意识在躲他们,并不太希望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不好意思,族人都比较……怕生。”巴清夫人用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词。   这已经不单纯是怕生了,南枝心中有计较,却没有戳破对方的遮掩,毕竟在彝族的地盘上,要学会尊重文化差异造成这种排外。   小皇子觉得彝族人同样属于大夏人,对待自己人没必要带着恶意与轻视。   “没关系,他们只是不了解。”其实这种地方少数族群其实并不太能理解皇帝是什么,他们默认的领头者都是部族族长。   这就导致了这些生活在大夏里的一些本土少数民族,自身对大夏没什么归属感。   以往也没有皇帝特别将这件事当回事,毕竟只要首领够听话就足够了,这就和将权力下放部分给州牧一样。   南枝看待问题角度不同,自然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心里不认同是自己人,看似融合在一块,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正归心。   “九皇子真的很不一样。”巴清夫人看向南枝,她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明白了仲景到底看中了九皇子什么,这的确是一位拥有强大个人魅力的皇子。   若是他最后成为天下共主……   之前她没有将九皇子放到那个高度,越了解反倒是越觉得他或许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   只是有一点,巴清夫人还在犹豫,她没有从面前这位小皇子眼中看到野心,仁爱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最起码一开始巴清夫人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注定不会登上那个位置。   说句无情的话,其实阿依娜并不太在意下任皇帝是谁,她在意的只有彝族,虽然她接触了中原文化,但她也与她的族人一样,彝族人就是彝族人不会变成大夏人。   如今她却觉得如果成为皇帝的是这个一视同仁的小皇子,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未来。   这些她心中的衡量没有与其他人说,只是她对于和九皇子合作这事,重新带上审视思考。   或许她需要投入更多,去和南枝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眼下也不是合适聊合作相关的时候,将三人带到她的住所,就交代了两句,去忙彝族内部的事了。   具体做什么她没有说,只是拿了一张简易的彝族内部区域图,告诉仲景那些包括三皇子南岭在内,所有染上疫病患者在哪一块区域。   “想来仲神医对彝族内分布还算熟悉?那就麻烦你自己去一趟疫区,我就不陪同了。”巴清夫人这话说的带有几分个人情绪。   落入南枝耳中就是带上了几分不客气与嘲讽,看来仲景和这位女土司过去的结下的梁子并不小。   等到对方离开之后,小皇子才凑到仲景身边,小心开口:“阿依娜好像很讨厌你?”   这俩人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结下这么大的仇?   这种有求于人,指望仲景解决彝族内部“诅咒”的情况下,对仲大夫依然没有丝毫好脸色。   “为了一些事,老夫借了彝族的圣物一用。”仲景丝毫没把巴清夫人的嘲讽放到心上,“上一任土司的死也与老夫有关。”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南枝微微皱眉还在想对方口中的“借”是不是那种不打算还的,结果就听到仲景不紧不慢的补了后半句。   “你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南枝震惊,这俩人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一腿了。   仲景摇头否认了小皇子这种说法:“老夫可没有亲自动手。”   “……难怪那个彝族长老看你的眼神那么不善。”对方最后能被巴清夫人说服还真是不简单。   “都说和老夫没有直接关系,顶多算是做了一把推手。”仲景不认可小皇子将他认定为对上任土司下手的人,“况且那一位可不得人心,他们真正不能忍的还是老夫动了他们的圣物。”   仲景嗤笑一声,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故事。   小皇子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仲景惹事的能力几乎和他的医术一样顶尖。   仲景看着不以为意,明显没有完全相信他解释的小皇子,他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南枝的额头:“不是让老夫去看你那二哥?还不去写你要老夫代为转交的绢布?”   南枝捂着被戳了的额头,当着仲景的面撇了撇嘴,他发现对方最近多了一个坏习惯,特别喜欢戳他额头,虽然不疼但多少让小皇子有些不乐意。   听到仲景的话,也知道让对方尽快去看看他二哥的情况才是要紧的,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找了块绢布就着简陋的工具开始给二哥写信。 第176章   仲景接过南枝递给他的绢布, 也没看写了什么内容,直接往袖子里随意一塞。   小皇子原本也不介意仲景看不看他写了什么,只是对方真一点都不感兴趣, 反倒让他觉得没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 仲景这是在尊重他, 因此他表现出不在意对方看不看的态度, 对方还是选择不看。   “老实待着,别出去乱跑。”仲景十分严肃, 其他都能商量, 就这个好像没有丝毫退让一样。   南枝迷惑不解,不让他去疫区是怕他染病, 为何不让他出门?   “为什么?既然阿依娜让咱们进了彝族,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他还想到处看看,多了解一下彝族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彝族会将疫病当成“诅咒”, 最起码一点南枝能够肯定, 疫病真正的起源确实是彝族。   “彝族十分排外,我们都是外人。”仲景在外人这两个字上落下重音。   “排外也不代表着他们会做什么。”即便他们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外来者, 好歹他们也是被巴清夫人带到彝族的客人。   不喜欢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做些什么,他们又不是偷偷潜进来的坏人。   仲景用看一个天真孩子的目光, 略带怜悯看着南枝。   南枝:……   突然觉得拳头硬了,对方或许是好心,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多冒昧啊!   这种看小傻子的目光, 太小瞧人了!   “你不懂。”仲景没有看向南枝,而是望像窗外,窗户正对着另一户人家的窗户,“彝族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阿依娜一样友善, 他们会带有比那位长老更大的恶意。”   仲景好像透过小小的窗户在与一双看不见的双眼对视,南枝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着那扇窗户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彝族建筑构造特殊,青天白日室内却十分昏暗,完全看不清黑暗之中有什么。   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   南枝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好像除了巴清夫人的住所,其他彝族人住的民房全都是这种古怪到瘆人情况。   “他们……!”小皇子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就察觉到一股带着恶意的排斥视线,纯粹的恶让他后背一凉。   原本要说的话瞬间被莫名的恶意打断,伴读反应极为迅速,直接将窗户放下完全遮挡不带任何目的接近纯粹的恶意视线。   “枝枝没事吧?”看着完全僵住的小皇子,顾清晏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提供安全感。   回过神的小皇子面色惨白,那种近乎小孩子般单纯的厌恶,让南枝感受到了窒息。   “刚刚是……?”南枝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够释放如此大的恶意。   仲景叹了口,安抚的揉了揉小皇子的头:“彝族没有正常人。”   这种纯粹恶意之下,他确实不好随意乱跑。   “我知道了,即便要出去我也会等你或者阿依娜陪同,再出去逛逛。”小皇子也明白这里面的问题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也没想到排外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出去他也有别的可以收集消息的方式。   打量了一下巴清夫人的住所,可以说整个彝族中最大的建筑之一。   阿依娜不仅住在这,办公也在这。   小皇子环顾四周,忍不住皱眉,不对劲啊!   巴清夫人是彝族女土司,她拥有不止一位夫君,若是她住在这里,他们应该也住在这里才对。   “这里只有我们吗?”即便没有女土司后院中的人,那也应该有她的孩子们才对。   “别多想,放心呆在这。”仲景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和他交代了两句之后,就离开去疫区了。   仲景离开了之后,只剩下南枝与伴读,小皇子忍不住看向顾清晏。   “清晏?”彝族处处透着诡异,与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   伴读摇了摇头:“这里只有我和你,或许如同仲大夫所言,在巴清夫人的住所就是安全的。”   南枝点了点头,心中总觉得不踏实,或许是原本在掌控之中的事态开始失控了,所以让他开始有些不安。   思索过后,既然不能离开,那就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巴清夫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恃无恐,各种竹简和泥板堆放在书架之上。   小皇子随手拿了一卷竹简,打开之后就明白巴清夫人为什么不担心他看到什么彝族的秘密了。   竹简之上并非大夏官方统一文字,而是彝族文字,南枝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看着眼前一堆与彝族相关的资料,偏偏他看不懂,小皇子都忍不住抓心挠肝。   这和在一头驴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给看不给吃!   难道只能等着仲景回来之后给他翻译吗?他又怎么能确定仲景没有隐瞒,给他翻译的就是完全正确的呢?   小皇子觉得又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回来,他又不可能让巴清夫人给他翻译,对方或许更不会告诉他有关彝族内部的一些事。   或许是南枝太过苦恼,心底的某些渴望放大,老实许久没什么特殊动静的农场又自己蹦出了一则消息。   【叮,恭喜宿主找到疫病源头,奖励语言翻译大全×1】   这不是来了瞌睡送枕头吗?他的农场果然贴心!   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去求其他人,完全可以自己来读懂这些写了什么。   小皇子在心中亲了农场一大口,实在是神助攻。   【……】   农场这六个点反倒是透出一股羞涩的意味,小皇子眼底带上笑意。   顾清晏一旁看着小皇子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不解,刚刚还在气闷,结果转头又高兴起来。   虽说心中不理解,但南枝能够开心起来,这一切反常就没那么重要了。   伴读没有多问,小皇子却没有忘记他。   “清晏,我这有一本可以翻译彝族文字的古籍。”南枝将手伸到怀中,借着衣服的遮掩从农场里将那本翻译大全拿了出来。   翻译大全也随着他的心意变为一本装订好的薄册子,上面的内容只剩彝族文翻译内容。   其他文字的翻译隐去,伴读看到这本出现的十分可疑的书,没有发表任何质疑。   对方不问,南枝却已经想好解释:“原本不方便携带,我又重新誊抄了一份,想到这次可能拜访彝族,出发前就将它带上了。”   这个解释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可是伴读没有丝毫质疑,甚至还配合表现出原来如此的模样。   “枝枝准备充分。”顾清晏笑着接受了南枝的解释,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必要去细究。   南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知道这个解释有些敷衍,但伴读不计较,那他就当自己找的借口没问题。   “清晏,咱们一起学吧?学会之后咱们可以一人负责一半。”小皇子指了指墙边好几个书架。   他们在彝族时间有限,哪有可能靠他一个人慢慢查能把这些全查完?   顾清晏笑着点头答应,他从来不会拒绝南枝的任何要求。   仲景和巴清夫人看到他们俩都老实待着没有出门,就没有再去关注这两个小家伙凑一块做什么。   丝毫不知道这两个看似老实没作妖的俩少年,偷偷背着他们在干一件大事。   不得不说巴清夫人还是放心的太早,毕竟在她看来这三个人只有仲景懂一些彝族文字。   仲景更擅长的还是说彝族语,却对彝族文字研究不深,而另外两个属于毛都没长齐的小儿,更加不可能看懂彝族文字了。   因此巴清夫人十分放心的将小皇子三人带回她的住所,仲景或许是猜到了些什么,他却选择装作不知。   总要给他们找点什么打发时间,本来不让他们出门就够憋屈了,不如让他们自己找点乐子。   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他们俩学习彝族文字的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小皇子除了在仲景带着南岭消息回来时,他用绢帛回复二哥消息。   其他时候就专心研究彝族文字,在有目的的学习下,南枝确实从这些竹简泥板中知道了一些彝族的情况。   他听仲景的转达,知道二哥的情况还不错,甚至称得上一个生龙活虎,可以说症状并不算特别严重。   更严重的反而是巴清夫人的小儿子,也无怪她急着找仲景了。   既然二哥还活蹦乱跳,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南枝彻底放下心来。   听说他二哥还在给仲大夫打下手帮忙,因为他的情况算是所有病人当中最好的那一个了。   仲景给他带来二哥回信的绢帛之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过的。   “若不是仲大夫,恐怕还不能和二哥取得联系。”之前关心则乱,忘了他二哥也是活到了几年之后的。   可以说全家除了他外,或多或少在正文都有一定戏份,可以说都比他活的长,这次南岭不知道怎么染上了疫病,应当也不会要他的命。   因为“剧情”还需要他,不会让他在彝族就出事。   有时候小皇子还是庆幸有“剧情”的矫正,最起码在有些时候能让他在意的人,在“剧情”开始前好好活着。   放下了对二哥的担心,反倒是能够专心去研究彝族文字了,效率立马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等到他弄清楚这些书架上放的都是些什么之后,小皇子也明白巴清夫人除了放心他们看不懂彝族文字外,这些竹简和泥板并没有记录特别有用的信息。   大部分记录的是彝族内部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哪家和哪家结亲,哪家有了新生儿,哪家又有老人离去。   不过要说这些都是完全没有用的记录,倒也不是那么没用,还有一些内容倒是为小皇子解了惑。   比如说彝族对待自然十分崇敬,并且供奉着自然,认为生病的人就是对自然不够崇敬,于是自然降下惩罚,这就是“诅咒”的由来。   不仅仅是疫病被称之为“诅咒”,可以说只要生了病就会被视为对自然的不虔诚,若是能够挺过惩罚,证明他们改邪归正。   若是因为“诅咒”身亡,那就是污秽之人不知悔改。   小皇子看着都觉得头疼,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生病不治病自然就很难活下来,能够挺过去的大多也不是所谓的悔改,而是本身体质足够强大,靠着体质强行撑过去。   对于巴清夫人愿意接受中原文化,南枝也有了新的看法,对方想改变的还是彝族内部这种扭曲落后的情况。   南枝懂了个大概,心中还有些疑惑依旧没有被解答。   不过等到仲景解决了疫区问题,想来他与巴清夫人就会有空余时间陪他在彝族多逛一逛了。   想来还会有新的发现,眼下不需要过于着急。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离开巴清夫人的住所,彝族其他人也没有来南枝他们落脚的住所找他们的族长。   想来这里面也有一些讲究,不过也有可能是巴清夫人给他们交代了什么,出于对首领的信任,于是没有一个上门打扰他们的。   难怪之前仲景那么肯定,只要他不离开住所,就不会有事。   “仲大夫,还有多久能够见到我二哥?”小皇子旁敲侧击的是什么时候能解决彝族疫病问题,让巴清夫人空闲下来。   他好开口让对方带他在彝族内部逛一逛,顺带谈一谈合作问题。   巴清夫人明显也有想和他好好聊聊的意思,只是身为女土司的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腾不出手来和他聊聊。   仲景看着面上带着几分焦虑的小皇子,并不知道对方着急想出门,以为对方还在担心他二哥。   “怎么?还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还是担心老夫撒谎,故意说假消息,骗你说你二哥没事?”仲大夫挑眉,大有洗耳恭听,想看看南枝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的意思。   南枝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出去转转。”   仲景了然,毕竟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关不住很正常,能够老老实实待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不易了。   想要出门转转太正常不过了,只是疫区那边他还没完全搞定,巴清夫人更是忙的连人影都见不到。   “暂时还不行,恐怕还得过一阵子。”倒不是仲景敷衍小皇子,而是眼下能够为他俩提供保障的人没一个有空。   其实顾清晏的武力值足够保护南枝的,只是不单纯是武力值问题,更多的恶意单纯依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反而容易激化矛盾,特别是彝族由于排外而对他们产生厌恶与戒备之时,这时候加上武力激化,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第177章   “不若等你二哥痊愈之后, 让他带你?”仲景想了另一条出路,总不能一直把人关在这里。   南枝迷惑:“二哥也是外来者吧?”   怎么带上二哥就又能出去了呢?彝族的排外还分对象吗?   “可是他受到了‘诅咒’,并且成功抵抗住了‘诅咒’。”在彝族人眼中, 受到“诅咒”并成功活下来的南岭就是自己人。   仲景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 南枝自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原来还可以这样?小皇子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仲大夫,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透露了他是什么心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仲景伸手阻拦。   “想都别想,你当染上疫病是什么好事不成?”几乎是他看到南枝眼睛亮起来他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小皇子气闷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什么。”   仲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枝, 还用等开口?心思都写脸上了, 还要叫屈。   南枝撇嘴觉得没意思,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胡闹, 明知会有麻烦的情况下,还要去自找没趣,那不叫勇敢有个性, 那叫没脑子。   虽说他那个故意染上疫病的主意也是个馊主意, 但他敢这么想并有实施的底气来自于对仲景医术的信任。   “行了,少折腾自己了, 很快就能解决了。”仲景给南枝一个准话。   这还是小皇子第一次从对方口中明确听到关于疫病的进度,若是如此他也不是不能再忍一忍。   确定小皇子不会自己胡来, 仲景将两人放心留在巴清夫人住所。   毕竟南枝喜欢胡来是真,但是答应好的事,他也不会阳奉阴违, 顶多钻些文字空子。   “清晏, 不若咱们再找一找吧?”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将已有的空间再翻一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   除了巴清夫人的房间,他们能找的位置都找的差不多了, 得到的信息不能说没用,只能说能够起到作用的十分有限。   “除了书架之外,好像还有一些祭祀相关的内容。”顾清晏回忆这几天翻找到的有价值东西。   “祭祀?”对于彝族对自然的崇拜,有祭祀好像也不奇怪。   他们还没来得及细聊,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南枝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反常。   自从他们在巴清夫人这里住下,那些彝族人似乎有意识避免与他们接触,每日四周都静悄悄的。   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但南枝每次打开窗户时,都有藏在暗处盯着他的视线,不带一丝一毫的认同感。   除了排斥只剩厌恶,这些安静且无处不在的视线,让小皇子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只有将窗户彻底关上,才能阻碍那些视线。   南枝能够那么听话,一点空子都没有钻,可以说这些视线功不可没,偏偏这些视线的主人都隐藏的很好。   看不到人,听不到动静,但就是能感受到仿佛粘在他身上的视线。   能屈能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南枝自然十分从心的选择听话。   原本互不干扰如同划下清晰楚河汉界的边界被打破,小皇子本能察觉到了麻烦,外面的异动很有可能和他有关。   “我出去看看?”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事,伴读也不放心让南枝一起出去,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觉得他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他也能及时带着小皇子跑。   小皇子看着往外走的伴读,心中忍不住担心,伸手拉住伴读,这时候出去凑热闹可不一定是好事。   他不能为了他的担心和疑虑,让伴读替他去冒险,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顾清晏感受到拉住他的那只手比他小一圈,手劲不大若是他有心挣开十分容易,就是这么轻微的拉扯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心甘情愿去听小皇子想说些什么,转身看到对方眉目之间明显的忧心,他没有做出甩开对方的手,直接走出去的举动。   而是带着安抚的拍了拍那只拉住他的小手,并且柔声的哄着略带倔强的小皇子:“放心,不会有事的,难道枝枝不相信我吗?”   小皇子不回话,默不作声摇头,可是那只手还是没有放开。   伴读心上无奈,对待面上带着倔强的小皇子,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哄着?   “枝枝,真的没事,要是情况不对,我掉头就回来,不多逗留行不行?”顾清晏轻声哄着小皇子松手,然后快步离开。   他怕不趁着将人哄松手的空档离开,怕是再也没办法出门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在他心目中不会有比南枝意愿更重要的事了,出门以后他才看到外面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与他们有关系。   南枝看着顾清晏出门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想要跟上去,又怕没有其他自保能力的自己,成为对方的拖累。   有些焦虑的在门口来回踱步,下意识的咬手指,十分想跟上去看看吧。   不然就在门口,探头出去瞧瞧?只要人不出去应当没问题。   小皇子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深吸一口气后下定决心,准备开门探身出去看看。   结果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和回来的伴读撞了个正着。   “唔——”好硬!南枝觉得鼻子都撞的有些发酸。   “枝枝?没事吧?”伴读明显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看到捂着鼻子,眼角沁出泪珠的小皇子。   由于注意力全放到小皇子身上,手上的力量就下意识松懈,一直装死在等机会的海东青敏锐找到机会,大翅膀直扑扇快速挣脱伴读的束缚。   小白的动静太大,将屋内两人的目光全都引到了它身上。   “小白?”小皇子有些错愕,怎么小白会被清晏抓着进来了?   刚刚的闹剧不会是它闹出来的吧?   见吸引到小主人的注意力,小白忍不住有些自豪,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嗓子,发出一声还会转弯带着亲近之意的鹰啸。   然后委屈巴巴的往小皇子怀里钻,只是它明显错估了自己的块头,根本没办法做到小鸟依人,南枝托着这么大一只鸟也难以完全抱住。   只觉得怀中沉甸甸的,他有些抱不住了,在他手滑之前伴读帮他解决了这个苦恼。   怀中一轻,就看到小白被伴读抓着爪子,倒立提在手上。   小白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由于它被顾清晏这么拎多了,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下意识装死。   随后反应过来它这是在小主人面前,不是没人管它,它可以告状!   小皇子亲眼看着超大只的海东青疯狂扑腾,试图去啄伴读的手,伴读面不改色将小白扔出去。   然后超委屈的海东青飞到他面前,这次没有往他怀里钻,或许是明白小主人抱不动它。   小白抬起左边翅膀,将翘了一根羽毛的翅膀往小皇子面前一举,如同告状一般,夹着粗嗓啾啾叫。   不管听多少次,南枝都会被小白震撼到,完全搞不明白小白那么大只是怎么啾出来的。   顾清晏也对面前这只海东青告状举动感到无语,他还没开始告状,结果这只鹰倒反天罡先告状了。   “枝枝不是奇怪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小白告状在前,顾清晏也没有丝毫顾忌也开始告状。   听到那个讨厌的人类开口,原本在啾啾叫的小白本来还想和对方吵几句,等到顾清晏话落之后,刚刚还十分嚣张的海东青立马将头埋到翅膀中。   小皇子看着瞬间自闭的小白觉得十分有意思,忍不住戳了戳人性化举动的小白,面对小主人脾气特别好的小白,倒是十分单纯的没有察觉到小主人的恶趣味。   它只是微微的动了两下爪子,让自己变得更加自闭。   看着如同一个逃避孩子的海东青,南枝也不准备继续再逗小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小白有关?”南枝心中有些猜测,只是搞不懂怎么引起这么大动静,伴读又是怎么解决的?   顾清晏没有隐瞒,也没有因为小白自闭就心软。   刚刚伴读带着戒备走出了他们待了很久的住所,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嘈杂的来源。   一群彝族人在抓小白。   伴读忍不住皱眉,他对小皇子身边那些过于聪明的小动物算不上喜欢,出于爱屋及乌也还是会多照顾两分。   可以说那些小动物对他也是同样的心理,同样不太喜欢他却愿意为了小主人将他视作自己人,虽然日常属于针锋相对。   “小白。”顾清晏声音不大,甚至那些专注抓鹰的彝族人都没发现突然多了一个人,除了那些黏到他身上的视线。   伴读忍不住皱眉,这种满满恶意的视线,确实不太适合让南枝处在这种环境下。   不远处在戏耍彝族人的白色海东青听到了熟人的呼唤,长啸一声快速朝着顾清晏飞过来。   完全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顾清晏面不改色抬起胳膊,小白直接落到他胳膊之上,没有任何留力的意思。   尖锐锋利足以撕碎任何猎物的爪子,直接将伴读的胳膊抓牢,再用几分力都会变得血肉模糊的状态,伴读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顾清晏的心思没有用在小白身上,而是看着那些追着小白而来的彝族人陷入了某种沉思。   黏在他身上的恶意目光并没有减少,追小白的人并不是住在他们周围那些人。   太奇怪了,就好像明确有了分工,他们住处附近的那群人只负责盯着他们。   而这些陌生的彝族人,不知道何种原因追着要将小白抓起来。   对方第一时间明显没有注意到顾清晏这个外来者,等到凑近之后,发现他是外来者后,原本还算平和正常的目光,瞬间染上排斥与恶意。   他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他这个外来者,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紧手上的木棍有几分蠢蠢欲动。   小白尖锐的爪子还抓着他的胳膊,让他能够察觉到疼痛却并没有真正抓破皮,就和他与它之间的关系一样。   互相看不顺眼却又默契选择遵守互不伤害的底线,将对方纳入自己可接受范围名单之上。   逐渐围上来的彝族人,无声的与外来者对峙,双方都没有开口,那些彝族人互相对视无声交流之后,走出了一个疑似领头的代表。   对方不会说官话,叽里呱啦讲了一句彝族语,同时还带着某种渴望,如同要进行什么交易般指了一下乖乖停在顾清晏胳膊上的小白。   伴读虽然这段时间认识了大多常用的彝族文字,但对于彝族语还是一窍不通。   目前他和南枝的状态颇有几分后世学习英语的影子,会写会认不会说,书面比口语要流利的多。   不过后世或许还会有听力要求,所以对口语不熟练多少也会听,在彝族他们可没有练听力的条件。   即便沟通困难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伴读也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对待小白的觊觎。   他定然不可能将小白交出去,想想他用略带惋惜的目光看了眼海东青。   可惜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是真想把这个喜欢给他捣乱的鹰,扔出这个家。   想归想,即便他看着小白的目光带着嫌弃,却没有丝毫要把它交出去的意思。   小白撇了顾清晏一眼,觉得这坏小子一肚子坏水,想飞到安全一点的位置再说,结果它刚扑扇翅膀之前对它围追堵截的人露出戒备神色时,一只手快准狠的抓住了小白的一对爪子。   起飞失败让小白和彝族人都懵了,随后朝着顾清晏叽里呱啦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准备上手抢夺。   顾清晏提着小白,巧妙的闪过朝着他伸过来的手。   他不躲还不要紧,一躲原本自话自说以为和他达成共识的领头者有些恼羞成怒,他们本就讨厌外来者,为了族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   如今外来者却嚣张的挑衅,这让明里暗里的视线都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其他人看到领头人动手不管用,明显更加躁动,快要打起来的一瞬间,一声大喝将彝族人全都镇住了。   听声音,顾清晏猜到来人是巴清夫人,用的是彝族语他听不懂,但从语气来分析,想来应当是在阻止这些人。   顾清晏明显察觉到围着他的一群人面带不甘,犹豫过后还是选择服从他们族长的命令退开,只是用带着不舍的目光看向被伴读抓住的小白。   控制住局面的巴清夫人,顺着人群分开的路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手中的白色海东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 第178章   一直留心所有人神色的顾清晏自然没有放过巴清夫人的神态变化, 只是对方并没有多言让他先回住所,剩下的她来解决。   他也没有逗留,听到对方说他能走后, 拎着小白转身就走。   虽然他走的干脆利落, 但耳朵还是听到了后面听不懂的交谈。   他听不懂, 他会分析他们的语气, 那个不依不饶的,明显是之前想要抓小白的领头人, 而巴清夫人则是冷声呵斥。   看来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 却还是选择接受族长命令。   顾清晏看了眼手上拎着的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装死, 在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优点的小动物,在有些人眼中貌似是香饽饽。   感受到伴读的视线,小白将自己挺的更直, 直到回到住所中, 伴读和小皇子撞上,它才重新活蹦乱跳。   听到伴读的讲解, 小皇子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还在自闭中的小白, 还是没有去打扰它。   “你说抓小白的人不少,可是住咱们附近的那些人却都没动静?”小皇子忍不住皱眉。   这些人就为了专门盯着他们吗?除了盯着他们以外,这些人不会做其他任何事?   南枝不太理解彝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以说除了巴清夫人还想个正常人外, 其他人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又回想起之前仲景的告诫,彝族没有一个正常人,想来也是说的眼下这种情况,除了阿依娜外其他人恐怕都不太正常。   “不是没有动静, 他们还在盯着我。”那些带着恶意的视线无处不在。   小皇子脸色十分难看,这种无孔不入的视线,无论他们何时打开门窗,都能感受到,颇有几分只要他们在待在彝族。   这些排外者就会不眠不休的盯着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后,南枝觉得后背发凉,深深怀疑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会抓小白?”小皇子觉得不对劲,一般小白都是跟着南枝盘旋在高空之中,彝族人应当不会注意到它才对。   南枝和伴读的目光默契的朝着自闭的小白看去,原本自闭的海东青奇怪为什么突然一下安静下来,将埋起来的脑袋从翅膀底下抬起来。   随后就和小主人对视上了,小白再怎么机灵,毕竟还是小动物,比起尴尬还是更想要和小主人贴贴。   立马忘记它为什么要自闭,而是如同走地鸡一般,一扭一扭的往小皇子面前跑过来。   南枝看着威武的小白,莫名觉得它很可爱,虽说这么大只已经不太适合可爱这个形容,但忘记自己可以飞行,一拐一拐的朝着他走来的小白真的很可爱。   单纯的小动物不知道小主人在笑话它,只是本能亲近着南枝。   小白凑近之后,小皇子才看到它喙边以及胸前的羽毛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并不像是血迹,反倒是像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白,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南枝看着在雪白羽毛下十分显眼的浅红色快,忍不住觉得头疼。   听到小主人的责问,小白小声叫了一声,莫名表现的有几分心虚。   南枝一直对小白进口的东西有所限制,不让乱吃东西,好不容易才养成不要乱吃花花草草,还有一些野果。   之前小白就因为嘴馋,吃坏肚子萎靡不振了三天。   有了那一回之后,小皇子没有放任小白自己随便乱吃东西了。   一只食肉的海东青,莫名其妙喜欢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吃多了荤腻了还要改善伙食不成?   有荤有素营养均衡,也不想想食肉飞禽乱吃什么植物,野外很多植物都带着毒性,即便小白属于在野外生存老手,这种不管有毒没毒都尝一口的习惯太坏了!   铁打的肠胃都受不了,更别说小白还不是铁打的。   好不容易将这个坏习惯改了,不再乱吃外面的植物,怎么在彝族又开始乱吃东西了!   小皇子掏了一块帕子,开始给小白擦羽毛上那些不知道是果汁还是草汁,效果并不算特别好,并没有彻底擦干净。   “还是等下用水擦吧?”伴读示意小皇子别擦了。   南枝也发现他的进度并不理想,小白羽毛上如同被染料沾上了,完全弄不干净。   “你说巴清夫人看小白的神色不对?”将手帕扔到桌上,准备等下倒水再给小白擦干净。   小白对于彝族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吗?   “啾~”小白艰难的夹着粗粝的嗓子,成功啾了一声。   这么努力的小白南枝忍不住被逗笑,这真的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声啾了。   只不过听到小白发出一声不符合它个头的卖萌声,小皇子脑海中莫名出现了金刚芭比这四个字。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乖巧蹲在他面前的海东青,他怎么折腾对方都好脾气的随他,小白的羽毛特别硬,手感算不上多好,因此他都不怎么爱摸它。   不过脑袋上的勉强还能摸一摸,没有后背和翅膀上的羽毛锋利。   小白的毛足以用上锋利这个评价,它的羽毛硬度甚至超过了同类的羽毛。   按照后世基因学来说,小白这种属于少数白化群体,应该会先天比较羸弱,免疫力也有问题,容易生病,少有能健康长大的。   更别说小白各项能力还有身体素质都远超类,这种情况更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或许和小白吃的东西有关。”也有可能和它本身有关,彝族对自然信仰,但总要有个具体的东西能够代指他们的信仰吧?   伴读怀疑小白会不会和这个有关,那些人虽说在抓鹰,但都有些束手束脚的,又想抓住它,又怕伤了它。   既尊重又不尊重,可以说除了巴清夫人外,其余他见过的彝族人身上都有一种解不开的拧巴。   应该说巴清夫人身上隐约也那种怪异的拧巴残余,那些不太正常的情绪都被她自己选择压制。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打碎一直以来构成她性格的骨血,然后进行了一场痛苦的重塑,最后才变成他们眼前这个“正常”的阿依娜。   看着南枝根本没有意识到彝族的女土司同样不太正常,大概小皇子以为仲景所说的彝族都不太正常,这个范围不包括巴清夫人?   顾清晏也没多说什么,很多都是他根据刚刚那件事亲身体会到的维和,没有任何能够作证的证据。   反正真要有什么,仲景恐怕就不会让小皇子与阿依娜接触了。   “小白到底吃了什么?”而且身为飞行能力卓越的海东青,完全可以在那些人抓它的时候飞到高空之中。   它又为什么要低空盘旋,故意让这些人抓它?实在太奇怪了。   小皇子知道小白有逗猎物玩的习惯,和他记忆中海里的海洋街溜子一样,恶趣味十足。   可是彝族人明显不是小白的猎物,或许是爱屋及乌,除非是有人威胁到它的小主人,不然它极少会对人有攻击性。   更别说这种类似戏耍行为,南枝觉得不仅彝族一堆谜团,貌似他身边也出现了一系列让他想不明白的事。   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巴清夫人处理好彝族内部那些不服的声音,就回来找他们聊聊了。   毕竟伴读听到的语气,可不像是愿意善罢甘休的。   “不知道,小白成祸水了,都想要。”伴读挑眉,如同给小白上眼药。   小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能察觉到他又在和小主人告状,脾气完全算不上好的海东青直接朝着顾清晏叨了过去。   “小白!”听到伴读似抱怨的玩笑,小皇子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看到海东青毫不留情的朝着伴读啄过去。   他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之前打打闹闹就算了,这一下完全失了分寸,但他也没指责小白。   小动物的思想都很简单,不高兴都会直接表带出来,但人和动物不一样,有些程度的攻击在动物之间无关痛痒,换到人类身上少说要受一段时间罪。   “小白,不可以!”他没有指责小白发脾气,却要管束小白脾气的适度。   小皇子中途拦截,伴读忍不住一惊,忘记第一时间躲避,想要伸手去拉南枝。   结果不等伴读动手,小白就特别灵活的将脑袋偏移开,整只鹰由于惯性直接“扑”的一声趴到地上。   看到这样的小白,南枝也有些哭笑不得,最终他还是选择各打五十大板,说了小白,也说了伴读。   “清晏,你也别欺负小白了。”他都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大问题没有,小矛盾不断。   这大概就是一人一鹰的相处方式?小皇子理解不了,只能交代两边都要注意分寸。   小白听不懂人话,主要还是说给伴读听的,他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   关于小白的小插曲暂且过去,只是背后的麻烦紧接着找上了门。   看着没过多久就找来的巴清夫人,小皇子对于彝族看中小白的急迫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眼就能看出来,巴清夫人是刚把族人安抚好,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夫人有事不妨直言。”小皇子打湿了手帕在给小白擦羽毛,伴读帮着询问巴清夫人的来意。   巴清夫人看了一眼在与小白互动的小皇子,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决定还是和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伴读聊。   “抱歉,刚刚是彝族冒犯了,还请见谅。”巴清夫人道歉的这句中原话倒是最标准。   看似对伴读他们交谈不关心,给小白清理羽毛的小皇子,其实分了一部分心神在他们身上。   南枝并没有和多少彝族人打过交道,唯二的两个就是面前的巴清夫人和他们门口碰见的彝族长老。   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太大问题,那位彝族长老虽说对他们也不太欢迎,但是还保持着基本的体面,即便不喜欢也不会直接动手。   这与伴读描述的彝族人截然不同,顾清晏捧上并且差点爆发冲突,打起来的那一群彝族人,恐怕才是彝族大多数人的状态。   他们搞不清楚什么叫世家贵族,也不清楚皇子是什么,甚至连皇帝是谁也漠不关心。   他们的世界只有彝族这个村落这么大,完全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有自己运行的一小套规矩,颇有几分国中国的架势。   甚至极大可能整个彝族除了上层少数部分人外,其他大多数怕是连什么是仁义礼智信都不知道。   南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一回,直接回到了原始部落,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不仅仅是外来者,更有可能是破坏者。   虽然同为人类,但彝族人明显不把外来者视作同类。   小皇子忍不住又联想到上辈子的食人族,那些人也是过着原始落后的生活,不懂道德和礼节,甚至将文明社会中的同类都当成猎物。   直接将文明践踏,人不再是人而是可以分而食之的猎物。   想想南枝就觉得背后发凉,彝族不是食人族,但它的落后以及整个族群的风貌,几乎与食人族无异。   他们仅仅只是不吃人,并且首领与上层属于可以正常沟通范围,仅此而已。   难怪仲景不让他出门,之前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别说如今他在古代,即使是现代有些与世隔绝的封闭部落,同样难以沟通。   小皇子心中叹气,之前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觉得黔州的事好解决的?别说是黔州复杂局势,单单一个彝族内部问题南枝都觉得问题大的离谱。   眼前这位目光长远的女土司,想改变的也是彝族这样一潭死水的现状,完全是道阻且长的一条路。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抓小白?”伴读没有接受巴清夫人的道歉,也没有咄咄逼人质问对方,而是直接询问为什么要抓海东青?   甚至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当时直接动手准备抢小白的彝族人,明显没有想过和他沟通,更像是威胁他将小白交出去。   耐心十分有限,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甚至他都还没开口,对方就选择直接动手。   可以说将野蛮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身为首领的巴清夫人没有出言阻止的话,恐怕最后很大可能会见血才罢休。   以顾清晏的身手自然不会被这些彝族人伤到,但他要摆脱也很困难,要想让他们成功停下来,恐怕只有展现出更加凶狠姿态才能震慑住。   到最后为了脱困,恐怕他真的会做出一些直接见血的措施。   伴读面上不显,心里一片冷然,他不在意彝族怎么样,但是他们影响到了南枝就不行。   巴清夫人看到之前争端,顾清晏只是单纯躲避,还以为对方是年纪小心地好,丝毫不了解面前这个和她客套的伴读是怎样一副铁石心肠。 第179章   斟酌过后, 并不太清楚顾清晏性格,只能通过片面相处做出大致判断的巴清夫人,还是想给彝族多拉一层遮羞布。   “这个颜色海东青少有, 他们好奇也是有的。”彝族女首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心中对顾清晏的难缠程度产生了错估。   “夫人, 咱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们都直接动手了,可不像是单纯的好奇。”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顾清晏明显没有这个概念, 对待女性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话说的毫不留情,直接破坏了对方想粉饰太平的打算。   小皇子手上动作一顿, 这么些年在他身边,伴读几乎很少有这种锋芒毕漏的时候,毫不留情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话如同一枚不软不硬的钉子, 不至于扎的人鲜血淋漓, 但绝对尖锐。   小皇子撇了巴清夫人一眼,发现对方脸上笑容未变, 这心理承受能力相当不错了。   收回视线南枝继续给小白擦羽毛,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羽毛上的污渍被擦干净,雪白的底色又重新恢复了。   又拿了一块没有沾水的干净手帕,将打湿了的羽毛擦干。   “好吧, 他们是因为这只海东青的颜色特殊, 想要抓住它这一点是真的。”巴清夫人点头,内容没怎么更改,但是措辞却换了下。   少了那层粉饰太平,将那些人的目的说了出来, 却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并且她也不在意伴读没有接受之前她的歉意,她替彝族人道歉是她身为族长的责任,对方接不接受,或者后续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小皇子微微皱眉,想起仲景之前对他说的话,那个不正常不会包括巴清夫人吧?   看到对方如何处理彝族与外来者之间的矛盾,他突然察觉到这位女土司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拧巴。   对方身上的矛盾感太强烈了,巴清夫人身上偶尔也能看到整个彝族都有的某些特征。   对方想摆脱这种影响,但有这东西即便在她强制自己重塑以后,依旧留下了痕迹,她自己貌似对于这种残留并不知情。   小皇子拍了拍小白的翅膀,示意海东青可以在一旁去自己玩一会儿。   他撑着头,看着巴清夫人与伴读交谈,空闲下来后他也没有插话的意思,而是任由顾清晏代表他发言。   对话的两人虽然都望着此次,实际上都留了一分心思在南枝身上,看到他给小白擦好羽毛之后,巴清夫人就想和小皇子聊聊。   毕竟比起顾清晏,她打交道更多的还是九皇子,与南枝谈比和他伴读谈或许更轻易一些。   九皇子足够心软不是吗?除了对彝族长老发了一下脾气外,他们相识以来一直都十分好沟通。   巴清夫人看到了南枝心软好说话的一面,却没见过他坚守信念执着的一面,可以说某种情况下小皇子比他伴读更难被说服。   南枝直接无视了来自巴清夫人的眼神示意,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继续。   伴读看到了瞬间明白小皇子的意思,直接开口拦下对面这位女土司未开口的话:“您不妨再多带点诚意?”   明显巴清夫人的诚意在伴读看来不够,他不像小皇子并不在意这么点得失,可以说他十分小心眼,一点亏不愿意吃,即便最后结果他还是占优,依旧不愿意退让分毫。   南枝看向伴读的目光带上若有所思,原本内敛藏锋的顾家继承人,成为他伴读后正在逐步开刃。   对方身上他能明显感受到那层无用的世家体面正在褪去,慢慢将内里的寒光彻底释放出来。   小皇子偶尔有种错觉,仿佛他是打造绝世凶器的刀匠,若是按照不疯魔不成活的做法,他大概就剩最后以身殉炉,为这柄绝世凶器铸造灵魂了。   仔细想想原著中的“主角”何尝不是最后刀匠附魂成功的利刃?   看着开始走神的九皇子,巴清夫人明白对方并不想介入他们的对话,坚持让与彝族人产生了矛盾的伴读作为发言者。   “之前并不算撒谎,彝族崇尚自然,白色的鹰被视作神的使者。”没有撒谎,只是有所隐瞒,只是她打交道的这两个年纪尚小,对于她而言完全是孩子的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伴读并未说信或不信,反倒是问出另一个问题:“小白是吃了什么才被追?”   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可不像是对待神的使者应有态度,明显更像小白做了什么惹恼了他们,同时又因为白色海东青特殊含义,而想要抓住它又带着几分束手束脚。   这样才能解释那些人奇怪行为背后的逻辑,直到现在顾清晏也在试图将彝族人放到有行为逻辑上。   而已经看明白了彝族出了什么问题的南枝,也早就弄清楚彝族人是什么情况了。   要说彝族人完全没有行为逻辑也不对,要说有逻辑也不准确。   他们是在自己小世界中肆无忌惮,并且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架势,或者也有受眼界所困夜郎自大的劣根。   “……这是彝族秘宝,抱歉我不能说。”巴清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又扯到彝族秘宝问题了?   伴读暗自皱眉,觉得不太对劲,与小皇子对视一眼,明显也看出了南枝也有些困惑。   秘宝,秘药。   这两样东西有关系吗?而且小白吃的明显是某种果子才是,小皇子给小白擦羽毛的时候,闻见草木夹杂着果香的气味,带着淡淡的甜。   也是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甜,他才反应过来小白为何会又乱吃东西,嗜糖或许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小白就不太能抗拒甜蜜的诱惑。   而且他从这股草木香中嗅到熟悉的气味,是一进彝族他闻到打喷嚏的那个味道。   大哥中的毒就是彝族秘药,彝族好像对于草药相关有专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   “那就聊聊能说的?夫人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交出小白而来吧?”明明顾清晏语气十分平静,说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   想要小白是真,别有目的也是真。   他可不相信面前的女土司会是什么单纯简单的人物,这人面上带着柔软,实际绵里藏针,好脾气之下全是硬骨头。   “既然……小白吃了彝族祭祀所用秘宝,自然应当由它来祭神。”巴清夫人看向一旁自娱自乐的白色海东青,语气带着不容改变的强势。   南枝脸色一变,彝族要抢他的小白祭神!   海东青察觉到有针对它的恶意,转头看向盯着它的巴清夫人,没有丝毫害怕与退缩。   “呖——”尖锐凶悍的鹰啼,健硕的翅膀展开,爪子深深嵌入木质的地板,那是鹰的利爪留下的痕迹。   它在威胁这个陌生的外来者,如同彝族排斥他们一样,它也在排斥着巴清夫人。   若不是小主人在场,它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开始攻击对方。   单纯的小动物只知道弱肉强食,有人打它的主意,它要展现出足够的强大,驱逐甚至杀死对方。   巴清夫人神色微僵,她没想到小白的反应会如此大。   并且她还敏锐察觉到无论是九皇子,还是与她交谈的伴读都不太高兴。   看来这只颜色独特的海东青对他们很重要,明白要不到这只海东青,她也没有要强行动手的意思。   单纯就这一点而言,她就比其他彝族人要有理智的多。   为了防止小白真扑上来攻击,沉吟片刻之后,就选择告辞离开,即便南枝他们的住所原本是属于她。   巴清夫人匆匆离开,仲景也闻风赶回来,比起别有目的的彝族女土司,仲大夫就相对单纯不少。   “彝族有异动,你们没事吧?”仲景皱眉追问,他一直在疫区,也不知道闹腾的前因后果。   只是他担心小皇子自己跑出去出了事,因此看到面前两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损伤,心里松了口气。   “是小白带来的骚动。”小皇子看到仲景关切的目光,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顺着南枝的目光看过去,一只雪白的海东青,正在用它的喙梳理羽毛,察觉到他在看它,还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没什么恶意后就又继续开始梳理羽毛。   之前在盛京仲景也是见过小白的,只不过并没有将它与彝族联系起来。   听到彝族的动静是因为它导致,仲景却没表现出丝毫意外。   “仲大夫,巴清夫人说小白是彝族崇敬的神使。”明显仲景比他们要知道的多,小皇子没问他来问,伴读等着对方的答案。   与南枝知道女土司姓名后,尽量叫对方名字不同,顾清晏几乎不会叫对方的名字,而是唤对方巴清夫人。   他与小皇子的想法不同,巴清夫人属于仁安帝赐下的封号,属于有品阶拥有一定实权的头衔。   伴读这么叫巴清夫人,是出于时时刻刻提醒对方,她是彝族女土司,同时也是受制于大夏的巴清夫人。   “差点忘了。”仲景难得暗骂了一声,南枝和伴读都没听清楚他骂了什么,但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客气。   “仲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南枝眼里出现了试探神色。   仲景不像阿依娜,对待彝族有什么责任感,很多东西吞吞吐吐藏一半露一半。   “你们应当知道彝族对自然的崇敬?”看到南枝对这方面似乎很好奇,他干脆将他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将自然视作神明的彝族,对于能够接近天空的海东青拥有特殊执念。”   “他们称呼那些鹰为神的使者。”   “而白色被彝族视作纯洁的象征……”   仲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南枝没说话。   小皇子被突如其来的沉默将心提了起来,朝着伴读看了一眼,对方会意冲他点点头,然后走到门边,留意门外动静,看看巴清夫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仲大夫不妨直言,按照你的说法,对于彝族而言,小白应当比其他的鹰更珍贵一些。”南枝有些迟疑,仲景看上去明显不太认同他的话。   他的说法有问题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这个珍贵有些特殊,他们认为白色的神使,是最适合献给神的祭品。”仲景看着自娱自乐的小白,说出的话却让小皇子后背发凉。   南枝忍不住攥紧拳头,他们根本不是尊敬神使,他们只是贪婪的试图用小白满足他们的私欲。   “……阿依娜,说小白吃了他们彝族祭祀用的秘宝。”小皇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仲景挑眉脸上挂上奇怪的笑容,明显他是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宝是什么:“你说彝族用秘宝祭祀?”   小皇子猜到这里面大概又有什么隐秘,不得不说活的时间够长去的地方够多,确实能让人知道不少鲜为人知的消息。   “难道那不是秘宝吗?”南枝觉得这一点巴清夫人没必要骗他,不想说就直接不想说,不需要找这么一个借口。   让小皇子意外的事仲景摇了摇头:“那个东西确实是彝族的秘宝,只是这个秘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罕有。”   小皇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脑子开始思索仲景提供的信息,突然觉得这个秘宝好廉价。   或许巴清夫人这么说还带着一种暗示,小白吃的东西对于彝族很珍贵,适当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把小白交出去。   只是对方没想到小白对于小皇子那么重要,根本不愿意将小白交出去,她也十分知趣的没有再提。   南枝明白对方看似放弃了小白,实际上心里还盘算着曲线救国的主意。   “这个秘宝好像和我们刚进彝族时闻到的味道相似?”想到之前他替小白擦羽毛的时候闻到的气味。   仲景点点头,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小皇子:“你没闻错,就是同一种味道。”   小皇子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等着仲景继续说明,秘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彝族的秘宝是一种特殊野果,只有彝族才有的野果。”仲景没有说这种野果的作用是什么。   “我猜到它是野果了,可既然被成为秘宝,应当有些特别吧?”南枝看着非要他多问一句才肯多说一点仲大夫十分无奈。   仲景还有心思调侃小皇子:“还是年纪小,定力不行。”   小皇子无语,这是非逗他不可吗?不能直接说?   仲景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开始给小皇子解释彝族秘宝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种野果彝族内部称之为朱果,可以制成特殊的熏香,可以驱虫避邪。”   南枝听到这个效果,那不就和艾草效果差不多吗? 第180章   艾草同样能够驱虫避病, 同时也有驱邪的含义,无论是作为熏屋子的香料,还是制成艾条进行艾灸治疗, 也都是十分有用的一种植物。   “艾草亦有此功效, 朱果有什么特别的吗?”南枝不太理解, 如果仅仅是这些功效的话, 即便在植物中少有,那也不是完全无可替代。   朱果也不至于成为彝族的秘宝, 定然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让它变得不可替代。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懂些医术?”仲景眼底闪过异色。   南枝敏锐察觉到仲大夫暗藏的某些情绪,戒备的盯住对方,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仲景不一定会害他,但会不会算计捉弄他就难说了。   “典籍中有,不过是碰巧知道一二。”南枝话说的十分有分寸。   毕竟农场之中还有专门用来种药材的药田, 他对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是略知一二的。   时灵时不灵的百科全书, 别的不敢保证,但农场内的动植物, 多少都能从百科全书上查出来一些相关资料。   再加上他还有上一辈子的记忆,记忆之中一些大众药材他也是清楚有哪些功效的。   “原来如此, 朱果之所以能被称为秘宝,这东西还能养他们真正的秘宝。”仲景并没有抓住南枝懂一些医药学不放,而是说出朱果的特殊之处。   南枝若有所思跟着喃喃重复:“真正的秘宝?”   朱果就像一个秘宝的附带产品, 因为只能用它供养秘宝, 于是它也成了秘宝。   巴清夫人还是厉害,她没有说一句谎话,但句句都是谎话。   伴读明显与小皇子是共同看法:“巴清夫人说了实话,但有所隐瞒, 让整件事成了谎言。”   “阿依娜可不简单。”仲景神色带着几分怪异,明显他所说的不简单,与南枝他们的不同。   他知道更多的消息,南枝可以肯定。   “仲大夫,你和阿依娜真的没有什么吗?”有些看不惯仲景这样遮遮掩掩,知道对方不喜欢听什么,他故意这么说让对方难受。   “你这小子!”仲景被气笑,也知道小皇子这是故意的,笑骂一声过后也没多和南枝计较。   南枝看出对方没有计较,于是凑趣调侃了一句:“若不是有什么,为何会如此了解对方?”   “就着杆往上爬!阿依娜不好应付,但手段相对光明磊落。”换句话说就是体面人都要脸。   巴清夫人正是颇有几分好面的女首领,手段自然也不会太下作,只不过这样也不能说她好应付。   “小白,怕是嘴馋惹回了一个大麻烦。”话是这么说,但小皇子心里并没有多少嫌弃带来麻烦的海东青。   “啾嘎——”小白不知道小主人的话是在埋怨,它只能通过语气理解对方似乎在说它。   小动物理解能力有限,只能理解到情绪那一层,单纯从它感知到的情绪而言,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喜爱。   它也很喜欢,很喜欢小主人!   小白对着小皇子表示它的好感,却没想到这次它啾的不太成功,啾到一半嘎了出来。   看到那么大只耍宝的海东青,室内的三人都没克制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不打紧,一笑反倒让小白炸毛了。   它不会责怪自己的小主人,觉不住的对着仲景与顾清晏乱叫,粗粝的声音并不好听,即便它这样抗议,也没能阻止任何一个人笑话它。   “小白,别生气。”小皇子带着笑意,安抚气到骂人的海东青。   如果不是看到小白即将恼羞成怒,准备扑上来给仲景和皇后各一爪子,南枝连忙将海东青安抚好。   好在骄傲的海东青容易生气,也比较好哄。   听到小主人的话,小白又朝着那两人骂了两句,然后才扑腾了两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不动休息了。   “巴清夫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也不能把小白交出去。”伴读笑话过海东青之后,也回到正事之上。   南枝垂眸:“我不可能眼睁睁让小白去当什么祭品。”   即便得罪了彝族的女土司,他也不会用小白当成筹码去交换什么。   “老夫本来就不喜欢这种陋习,真要叫你把小白交出去了,老夫又成了什么人?”仲景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小皇子,没好气的揉了揉对方的头。   没揉两下就被一旁虎视眈眈的伴读,将手打开不准再摸了。   “为老不尊,还动手动脚上瘾了不成?”顾清晏对待巴清夫人若是还保有一份客气的体面,对待仲景那就完全没了那层顾忌。   仲景觉得有这狼崽子护食一般守在一旁特别没意思,将对方手甩开,他也没有继续再去揉小皇子的脑袋。   被揉脑袋的小皇子已经觉得麻木了,之前还会闪躲表示不喜欢,如今他身边的这些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揉他,到最后完全无力反抗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就是揉头吗?   不过有人为他出头,他也不会不高兴,去甩脸给伴读看,小皇子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仲大夫,你知道真正的秘宝是什么吧?需要用朱果喂养,它是活物?”小皇子若有所思,有植物需要另一种植物供养吗?   如果不是活物,那个秘宝不会是寄生在朱果上生长吧?   南枝克制不住大脑中奇思乱想,或许是因为仲景还有巴清夫人遮遮掩掩的态度,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原本对于秘宝他属于可知道可不知道,没太大执念,眼下知情者不仅吞吞吐吐,还刻意转移他的视线。   这就让原本并没有那么感兴趣的小皇子,来了几分非知道不可的兴趣。   “阿依娜没有告诉你?”仲景反问。   小皇子差点直接回怼仲景明知故问,巴清夫人看着像是会将族内秘宝告诉一个外人的首领吗?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无论如何他们都属于外来者,更别提他们当中还有仲景这个之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彝族的外来者。   无论从哪方面看,对方都不可能告诉他这种秘密了,想到这里,南枝就更加好奇仲景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彝族内部的秘密的?   “他们用朱果在养蛊。”仲景也不逗小皇子了,直接告诉南枝答案。   “蛊?”小皇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这不是苗疆才有的……?”   仲景还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不过蛊这种东西并非苗□□有。”   南枝皱眉觉得原著貌似又有他不知道的坑,看似他知道不少,实际上知道越多反倒限制越多。   一无所知反倒能没有任何限制,放开思维去思索很多不敢想的可能性。   对于蛊这种东西,上辈子南枝根本见都没见过,只是略微有所听闻,大部分还是文学作品上的虚构。   这辈子也是到了黔州以后才碰到蛊虫这种东西,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一种艺术加工产物,现实并不存在。   不过他都能穿越绑定农场了,区区一个蛊虫,相比起来他的遭遇貌似更加神奇。   只是他没想到彝族也有蛊,这就让小皇子对于这种东西少了一些神秘的面纱,更加好奇彝族的蛊又是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彝族也有很多蛊虫,所以阿依娜才能通过她的玉哨吓退蛊虫?”南枝都觉得自己的表带带上了几分混乱。   仲景并不嫌弃他表达不清楚,相反他能理解小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彝族只有一种蛊,被他们供养在族长体内,朱果与其说是他们用来祭祀,还不如说朱果是专门提供给阿依娜食用,通过她去养他们的秘宝。”仲景又爆出了一桩彝族内部的隐秘。   南枝不觉得他和巴清夫人有一腿了,仅仅是有一腿这种核心秘密绝对不会告知外人知晓。   不会是仲景和阿依娜的娘有什么吧?他是阿依娜的亲生父亲?不然完全没办法解释仲景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仅仅单纯用活得久,已经无法解释了。   “也就是说,彝族与苗疆不同?苗疆的蛊多种多样,而彝族只有一种蛊?”小皇子还是听明白仲大夫想说的是什么。   仲景并不知道南枝在心中又给他编排了一条不靠谱的猜测,只觉得能快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的小皇子十分聪慧。   “更准确的说,彝族只有那一只蛊。”就在那位女土司身体之中,与阿依娜形成共生关系。   “阿依娜体内的蛊等级很高。”所以才能通过玉哨压制追踪他的蛊虫,起到效果的不是玉哨,而是巴清夫人体内那只蛊虫通过玉哨带来的压制。   南枝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不过彝族的蛊竟然是与宿主寄生共存关系,小皇子更好奇彝族这个族长之位,到底有没有需要蛊虫筛选的关节?   如果有,恐怕阿依娜在这里面做的准备功夫会更多。   “你真的和彝族没关系吗?”小皇子沉默半晌之后,看向仲大夫,那些带着桃色的猜测,他也知道不可能,更多还是恶趣味。   比起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其实小皇子更倾向于仲景或许出身自彝族?是彝族人?   小皇子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没毛病,可是仲景又用一副见鬼的神色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胡话。   “老夫曾在彝族待过一段时间不假,但并非是彝族人。”要是年纪大一些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的彝族老人,听到这个说法,怕不是要被气死。   他和彝族两看相厌,彝族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当初收留了他,而他……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既然彝族都请他进来了,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干?   彝族首领体内有需要供养的寄生者,他同样有需要花费大量好东西滋养,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吸干的共生者。   不过这些他就没有和南枝说了,过去那些事其实他也不想反复提及,只不过他们如今都在彝族的地盘里。   最起码他要让小皇子拥有足够的戒心,可不能随便大发善心,不然容易被骗的骨头渣都不剩。   南枝心中刚腹诽过仲景,他不知道仲景也在心里把他想成单纯善良的小白兔,还是那种人家掏一根胡萝卜就会被骗走的蠢兔子。   小皇子点点头,没有追问仲景在彝族的经历,只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天南海北有你没去过的地方吗?”   皇宫去过,彝族也来过,他和仲景在豫州相遇,对方三年前曾经在荆州与他有一面之缘,如果巴清夫人的消息来源没问题,对方还跟着他去过泉州。   对方不仅活的够久,去的地方也足够多。   “关外老夫还没去过。”仲景知道南枝只是在感慨,并没有真让他回答的意思,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会有机会的。”如果仲景准备一直跟着他的话,那么别说关外,海外他都有可能带着对方去。   南枝想做的事很多,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也有很多,如今他身处的大夏可是没有丝绸之路,也没有张骞出塞。   后世戏称的张骞严选,这个世界可没有。   他不仅想在高地种玉米,提供更多的粮食来源,他还想在沙地种西瓜,他还要带回更多棉花的种子。   都说边关是苦寒之地,他也想在苦寒之地种上能让将士们自给自足的粮食。   他的心很大,巴清夫人觉得九皇子没有野心,其实并非如此,他的野心全在盘算如何让更多人填饱肚子,如何提高更多人的生活质量。   小皇子真正想要做成的事,比起坐上那个皇帝之位要难得多,他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他的野心太大反倒让人无法看清。   不带私心的野望,自然显得毫不起眼。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知道南枝没出事,仲景决定加快速度搞定疫区的事,“过两日你二哥应当就能来找你了。”   小皇子完全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听到可以见他二哥,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毕竟从一开始他来彝族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他二哥。   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在他预计之中,他也明白,彝族怕是进的容易出去难了。   毕竟他们还盯上了他的小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其实小皇子也不想那么快离开。   若是之前不知道彝族内部的问题,他还能找到二哥就直接离开,如今明显不可能装傻无视。   他想要解决彝族的问题,即便解决不了全部,也想解决部分留下后续开花结果的种子。   最后他希望他能够昂首挺胸正大光明离开彝族,而不是躲躲藏藏落荒而逃。 第181章   虽说与二哥有书信来往, 也能确定对方没什么事,但没亲眼见到南岭,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踏实。   如今确定可以亲眼见到二哥, 南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到二哥能安生来找他, 他可以规划规划让南岭带他到彝族内部逛一逛, 而且二哥比他再彝族待的时间更长, 说不定知道什么。   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染上疫病,扣在彝族不能离开, 这里面还涉及到巴清夫人的小儿子。   由于彝族盯着小白, 南枝这段时间也没放小白离开,让它和他们一起待在巴清夫人的住所。   小白有些躁动, 它是属于天空的海东青,如果不是有心爱的小主人陪着,小白早就不耐烦飞走了。   “枝枝, 可想死二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南岭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恢复的不错。   小皇子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展现, 门就被二哥推开,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 南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起身想躲却已来不及。   不出所料被二哥来了个抛高高,他二哥真的是大病初愈吗?怎么还有这么一股子牛劲?   他就该多吃点, 吃的胖胖的, 看看谁还能一见面就把他抱起来!   多余担心他二哥,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有事的?   “二……阿嚏!”小皇子刚张嘴想要叫二哥放他下来,结果落到二哥怀中的时候,又闻到熟悉的朱果气息,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说来也奇怪,朱果的气味并不算多刺鼻,还没有宫里的熏香味道浓郁,但小皇子每次嗅到朱果的味道就忍不住打喷嚏。   南枝怀疑他是不是对朱果过敏,听到他打喷嚏,不需要他在多言,就吓得他二哥连忙把他放了下来。   一旁的伴读连忙打湿了一块手帕,递给小皇子擦鼻子,湿漉漉带着温热水汽的手帕,让酸痒的鼻子好多了,立马没了闻到朱果味道时的不适。   “枝枝没事吧?”南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幼弟了,情绪难免激动一些。   南枝没来得及开口,伴读倒是帮他回了一句:“枝枝闻不得朱果的气味,朱果就是……”   “孤知道。”南岭摆了摆手,打断伴读的话,看着顾清晏的目光带上打量。   对方叫他弟弟什么?他没听错的话好像是枝枝?   谁允许他这么叫的!他怎么觉得他离京这段时间,有些事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二哥?”南枝忍不住皱眉,如今又没有外人,他二哥突然端起了皇子架子又是做什么?   南岭干咳一声,听到幼弟的叫唤也知道他的反应有些应激,刚准备开口解释两句,结果没来的及开口,就被顾清晏抢了先。   “枝枝,二哥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没反应过来。”伴读十分好心帮南岭解释。   南岭下意识点头附和,听完之后又忍不住皱眉,这是在替他解释吗?!   而且谁准他叫二哥的?他只是枝枝的二哥!   “谁是你二哥了!”南岭感受到了之前和他大哥同样的憋屈。   顾清晏也没为三皇子的态度生气,故意装傻:“您不是枝枝的二哥吗?”   好狡猾的臭小子!   “……是!”南岭带上几分咬牙切齿,少有能让他吃瘪的,他终于明白每次他噎大哥时,对方有多难受,如今也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小皇子对待这种暗流涌动似乎没有察觉,鼻子终于缓过来后,戴上口罩,然后主动给二哥一个拥抱。   “二哥,欢迎回来。”隔着口罩声音带着几分模糊,却抚平了南岭心中的不舒坦。   二哥也没心思和伴读计较了,用力回抱幼弟,然后认真回应:“让枝枝担心了,是二哥的错。”   小皇子摇了摇头,没有回话,染上疫病又不是二哥所想,这完全属于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不可能这么不讲道理。   他在二哥的怀中蹭了蹭,明显感觉到口罩的过滤效果已经到达极限,在打喷嚏前将二哥推开,退后两步。   将口罩摘下来递给伴读,然后又接过伴读在他抱二哥时,又将手帕用热水轻易的一下。   湿润的手帕让小皇子松了口气,伴读将口罩又拿去清洗,如今没有条件把口罩当做一次性使用。   为了不浪费,只能清洗干净后反复使用。   看到幼弟忍着不适都要给他一个拥抱,南岭忍不住感动。   “二哥,你到底怎么染上疫病的?”表达完关心,南枝立马进入正事模式。   南岭坐下,喝了一杯幼弟给他倒的水,才开始讲述他到黔州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   “这次黔州的事并不太顺利,他们打定主意要扣下那条商路,要想打通关节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彝族的态度十分含糊不清,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也不像是对商路没兴趣的样子。”   “既然那些人不是铁板一块,我自然想从巴清夫人这里试试,试试能不能逐个击破。”   说到这南岭面上出现纠结神色,似乎觉得丢人有几分难以启齿。   说到关键时刻,二哥究竟是怎么和巴清夫人小儿子一块染上疫病的关键点,当事人却开始左言他顾,开始避而不谈。   “哥?你和巴清夫人商谈拉拢彝族,谈话地点怎么会在彝族?还和阿木真一起染上疫病?”他理解二哥怕丢脸,可彝族又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地方,怎么跑到彝族来商讨了?   之前小皇子对于彝族并不了解,没有切身感受过彝族的恶意,因此也不知道他们如此排外。   这么排外的一个地方,应当不会欢迎外来者南岭,巴清夫人应当会有意避免将人带回彝族。   就像之前对方与小皇子见面一样,在土司府进行会面谈判。   更别说这两人谈判是代表两股势力,南岭代表的是他名下商会,对方代表的是彝族,怎么想应当也扯不到巴清夫人小儿子身上。   南岭听到幼弟的问题,他脸都快要憋红了,他能说他还只停留在商路上,而巴清夫人却盯上了他的身份。   纠结良久,丢脸归丢脸,也不能继续让幼弟蒙在鼓里,南岭咬牙:“彝族内部闹疫病,当时我以为和巴清夫人已经谈好了条件,结果她根本不是为了谈商路的事。”   对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那条商路,因为不管哪一边胜利,都少不了她的好处,毕竟她属于地头蛇之一。   办成一件事不容易,但办砸一件事十分容易。   如同巴清夫人这样在黔州类似土皇帝存在,她想给人添点麻烦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也就是说无论南岭,还是黔州官场集团,都需要付她一笔“消灾钱”。   小皇子对于对方的目的隐约有所猜测,眼底带上几分了然:“恐怕疫病在彝族有些失控了,她的目的不是商路,而是二哥的皇子身份。”   “是啊,当时我要是有枝枝这么聪明就好了。”南岭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他的弟弟,脑子就是动的快。   找不到仲景,巴清夫人自然不可能一棵树上吊死,比起彝族内部与黔州那些大夫,皇宫之中的御医的医术水平自然也不会太差。   想来也会有办法解决彝族的问题,即便解决不了疫病想来也能缓解几分。   她将人约到彝族,其实是有心让三皇子南岭同样染上疫病,对方自然要将消息传回盛京,届时仁安帝为了儿子也会派出医术高明的御医。   这个主意看着十分简单粗暴,但成功之后确实能让巴清夫人达成所愿,再加上黔州离彝族远,即便三皇子或者皇帝想报复,其实对于巴清夫人都不是特别要紧。   上面对黔州管控不严,地方又没有作为,除非巴清夫人自投罗网去盛京,不然她完全不需要顾忌仁安帝的报复。   南枝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位女土司,却还是感慨一句对方的胆大妄为,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巴清夫人明显是衡量利弊之后走的一步险棋。   “所以不是你和阿木真一起染上了疫病,而是对方传给了你,巴清夫人以大义的名义扣下了你。”出手快狠准,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效果出奇的好。   颇有几分大道至简的味道在里面了,二哥玩不过太正常了,南岭虽说尽量摒弃性别带来的刻板形象,毕竟皇后和昭阳都是十分优秀的女性,丝毫不输给男儿。   她们手段磊落,善用阳谋攻心,但终归都不是巴清夫人这种混不吝的,各种手段她都能用只要最后结果达成,她其实不太在意卑鄙与否。   可以说是个天生的弄权好手,南枝其实特别欣赏这样不畏外界眼光,坦然活出自己的女性。   如果这次她算计的不是他二哥,或许他心里会更舒服一点,理智上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族人,在她眼中只有彝族的利益才是利益,其他人与她无关。   即便对方是三皇子,她也毫不留情的算计其中,小皇子有些气闷,理解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   受到伤害的是他二哥,他在意的家人,他没办法那么大度一点膈应都没有。   都说成大事者应当顾全大局,可他好像没办法顾这个大局。   南岭看出弟弟的神色十分糟糕,也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轻声出言安慰:“二哥这不是没事吗?枝枝及时救了二哥。”   如果不是仲景,恐怕他要吃不少苦头,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而仲景之所以愿意解决彝族疫病也是因为南枝。   可以说正是因为幼弟对他的关心,才能让他快速痊愈,没有残留任何后遗症。   巴清夫人的小儿子可没他这份幸运,对方病情拖的更久,没能得到有效治疗,即便有仲景出手,对方也留下了后遗症。   时不时容易头疼,并且管不住自己的五官。   听仲大夫说随着年岁增长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但要完全好起来还是不太可能。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小皇子知道了也没多开心。   “巴清夫人没想到我会来的这么快,毕竟她还没有将你病重的消息传到盛京。”只能说阴差阳错之下,确实是南枝救了二哥。   之前巴清夫人也没有太把九皇子放在心上,欣赏归欣赏,但那时候的九皇子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有了仲景才让小皇子彻底入了对方的眼,并且将他们带到彝族中来。   这一行如果没有仲景跟着,恐怕巴清夫人也不会那么早就透露出她的目的,即便她小儿子也在染病人群之中,她还能耐得下性子。   小皇子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他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做到这一步。   “所以说枝枝真的很厉害,凭借自己的能力救了二哥。”之前说被巴清夫人算计,南岭难以启齿,但夸起幼弟却是连连不绝。   南枝觉得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原剧情处处给他留坑,一不留神就容易掉进去爬都爬不出来。   可这种四面皆敌身后又是悬崖的绝境之下,又似乎处处藏着生机,让他阴差阳错之下绝处逢生。   他不相信都是巧合,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只能说是有意而为之。   不过细究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即便是暗中标好价格的馈赠,他也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无法去拒绝。   “二哥,明日你陪我出去逛一逛吧?”没有再纠结他二哥如何染上疫病,如今在仲景的治疗之下,对方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后遗症就是最好的结果。   南岭点头答应,只是面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真的可以吗?我感觉彝族好像不太欢迎我?”   嗯?   听到二哥略带犹豫的回答,小皇子有些困惑,他记得仲景和他说过,现在的二哥对于彝族而言并不算外人了。   “疫区有彝族人为难你了?”小皇子皱眉。   “并非如此,而是此前找巴清夫人时,彝族人似乎不太喜欢我。”南岭这话说的含蓄,岂止是不太喜欢,那是十足的厌恶。   他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得罪彝族人,因此他不介意带幼弟出去玩,但他觉得彝族人大概不会太友好。   小皇子一脸复杂:“二哥,你离开疫区之后,来找我的路上,彝族人还表现出对你的不喜吗?”   二哥某些时候的反应十分迟钝,特别明显的破绽他可以视而不见,他怀疑对方根本没有留意到彝族人对他的态度变化。   听到幼弟这么说,南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来找幼弟这一路都没有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那些原本排斥他厌恶他的人,奇怪的接纳了他。 第182章   经过幼弟的提醒, 南岭终于察觉彝族前后不同的态度,确实他从疫区出来之后,好像待遇明显就不同了。   真要说哪里不同, 他们好像将他视作自己人了, 除了巴清夫人对待他的一如既往, 也是受对方态度影响, 他才没能及时察觉那些细微变化。   小皇子一眼就明白二哥问题出在哪,干脆仔细告诉二哥他这段时间知道的一些消息。   听完幼弟的查漏补缺, 南岭整个人变得十分深沉, 还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小皇子多了解他这个二哥啊?   嘴角微微抽搐, 心中无语:“二哥,没听明白可以直言,不需要如此。”   被戳穿的南岭脸不红心不跳,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甚至挠了挠头,对着小皇子露出憨厚的笑容。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南枝都觉得此时的二哥有些辣眼睛,偶尔他他会有种他二哥真的不太聪明的感觉。   “罢了, 二哥还是说说自己知道对方吧。”他已经习惯南岭和他在一块,对方就自动不带脑子习以为常。   没事,这是他二哥对他的信任。   小皇子努力安慰自己, 也不指望二哥能够帮忙动脑子了。   南岭没有听出来幼弟对他脑子已经不做任何指望了:“彝族好像会在家里留一个人。”   这话小皇子听着感觉有些没听明白, 他感觉他二哥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自己说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谁家不留人啊?不留人不就成空房了?   “彝族有个特殊的习惯,家里必定会留一个人,其他人出门干活。”似乎也察觉到他说的话有歧义,尽量清晰的告诉幼弟他到底在说什么。   南枝觉得这没什么太奇怪的, 除彝族以外的其他普通老百姓也是如此生活,大多会在家中留人,这算什么特殊的?   “这没什么特殊的吧?普通人家也是如此。”他总觉得他二哥和他说的不是同一种留人。   “不是不是。”南岭连连摆手,示意这其中的区别,“彝族的留人是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会留人,并且彝族没有独自一人居住的,因此不存在空房。”   说到这个份上,南枝才察觉出几分诡异。   彝族没有独居者?也就是说除了婚嫁以外,其他子女即便成年也是和父母一起住,到这里都还没什么问题,顶多说一句彝族人重视家庭关系。   但如果结合之前无论合适推开门窗,都能感受到如影随形的目光,带着浓浓恶意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除非关上门窗隔绝这种视线,若是真如同二哥说的那样,每一家都会让一个人保持清醒。   不是为了防止偷盗,而是单纯需要一个清醒的人守屋子。   也就是说如果一家彝族人有三口人,一夜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他们,或许是一个人盯一整天,也有可能是三个人轮换。   小皇子想到这点之后,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面色发白。   “枝枝?没事吧?”伴读握住小皇子变得冰凉的小手,心疼的将两只手拢一块帮着对方取暖。   南岭还没来得及为顾清晏动手动脚生气,就发现幼弟脸色不对劲,他刚刚说的情况虽说有点奇怪,也不至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吧?   “枝枝如果不舒服,不如把仲大夫叫回来看看?”二哥伸手探了探幼弟额头的温度。   并没有发热,但额头之上沁出了一层汗。   “什么事叫老夫?”仲景推门而入就听到有人提他。   小皇子伸手想拦,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可惜他没有他二哥快。   “仲大夫赶紧替我弟弟看看,他不太舒服。”南岭看着仲景觉得对方来的赶巧,连忙让人来给幼弟看看。   小皇子张了张嘴,想说他没事,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结果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我……”真没事。   仲景没有管南枝的拒绝,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在他心中小皇子就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因此事关对方身体,他都会下意识当没听到对方的拒绝。   “手伸出来。”仲景给南枝把脉,一点也不含糊。   小皇子只能闭上嘴,将手递出去,任由对方把脉。   看到仲大夫眉头皱起来了,南枝心里一咯噔,立马回忆起上次苦掉渣的药丸,做成药丸都苦成这个鬼德性,要是汤药……   南枝拒绝想象汤药得多难喝,这段时间他可老实了,可不能让他再吃苦药!   “刚刚谁吓唬你了?不是让你最近不要出门,等有人带再说,身体调理期间切忌情绪大起大落。”仲景下意识以为南枝是溜出去被彝族人的恶意吓到。   听到大夫这番类似又不听话了的发言,小皇子下意识头皮发麻,甚至想叫冤,上一次就算了,这一次他真的很老实。   小皇子委屈的看了仲景一眼:“没出门,刚和二哥说让他陪我出去。”   仲景看了眼南岭,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色,就知道小皇子说的是实话,不是故意找的借口。   “那是怎么吓着了?”脉象明显是惊惧之症,老老实实待在住所哪有能让人受到惊吓的事?   南岭也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一个稍微有点奇怪的发现,能把他幼弟吓成这幅模样,看到仲大夫似乎有所误会,连忙开口解释。   “此事怪我,不该乱说话。”三皇子将责任都揽过来。   “哦?”仲景立马放过小皇子,看向南岭的目光带上几分深沉,面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在鼓励对方多说一点。   南岭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微妙,看到仲大夫脸上挂着他熟悉的微笑,他以为对方示意他多说一些。   之前在疫区的时候,仲景就会时不时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方夸完他后,药都会变得更难喝,但他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仲景足够上心。   “刚刚我告诉枝枝彝族有些奇怪的地方。”南岭替幼弟解释了两句。   仲景危险的眯起了眼,原来是你小子。   “知道了,给你的药正常吃,没了记得找老夫要,别觉得在彝族不方便。”仲景冲着南岭点了下头,然后交代那个不听话的小病患。   小皇子听仲大夫语气,就知道大概没他什么事了,隐晦同情的看了一眼二哥,明显被仲景记了一笔,却没有丝毫反应。   通过二哥的反应,南枝也能想到在疫区时,仲景对南岭下过不少次黑手,没少折腾他二哥。   果不其然听到仲景对着他二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虽然你痊愈了,但身体还有亏空,需要再调理一段时间。”   南岭还十分感动,即便药特别难喝,但喝完之后身体确实好了不少,也没想过仲景以权谋私进行一些不伤大雅的“报复”。   小皇子看了一眼满意的仲景,又看了一眼一脸乐呵的二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现场版的——被卖了还要帮对方数钱的大聪明。   他还没来得及对他二哥表示同情,就听到仲景叫他,瞬间他也没心思同情他二哥了。   “仲大夫有什么事吗?”只要不吃苦药,一切都好说,小皇子面上淡定,心里的抗拒已经到最高峰。   仲景挑眉,装作没看出来南枝的抗拒:“彝族有几棵栗子树挂果了。”   南枝没想到仲景并没有说他什么,反而告诉他彝族哪里有好吃的,他的双眼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栗子!此时正好是吃栗子的时候,如果不是栗子外层如同海胆一样扎手的刺,想来彝族内那几棵栗子树不会还有挂果。   “栗子树长哪了?”小皇子追问。   “等会让你二哥带你去,他知道。”仲景指了指南岭。啊,   南岭听到仲景提到他,连忙冲着弟弟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他带着幼弟去摘栗子。   “交给二哥,带你去摘栗子。”虽然他不明白如同刺球的栗子有什么好吃的。   可惜在彝族没办法凑齐做糖炒栗子的材料,小皇子心中有些可惜,新鲜栗子直接吃属于脆甜可口,就是去掉外壳十分费力。   南枝却更爱糖炒栗子那种甜甜粉粉的口感,保存了栗子的香甜还带上了焦糖的甜蜜。   只是在彝族没有这个条件,小皇子只能将糖炒栗子的事往后放一放,用栗子炖汤烧菜味道也不错。   晚上可以做一道板栗烧鸡,正好能够当做庆祝他二哥痊愈。   仲景给他配的药还有,不需要对方再补充,确定南枝没出什么事后,还是又去了疫区,决定加快进度,赶紧解决彝族疫病问题。   南枝那么长时间没出门,虽说有巴清夫人留下的泥板竹简,但小皇子还是觉得憋的慌。   人还是向往自由的,主动选择待在某个地方,和被动困在某个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踏出大门之后,南枝立马感受到从四面八方黏上来的恶意目光,伸懒腰的动作做到一半僵在原地,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南岭落后几步,跟着出来的时间慢了一点,但他出来以后,小皇子明显察觉到,原本无孔不入近乎黏着他的视线减少了。   其中的恶意也减轻不少,两相对比之下,最起码不会影响小皇子的行动了。   顾清晏对于这种变化感知更明显,上前凑到小皇子耳边压低声音:“枝枝,尽量不要离二哥太远。”   听到伴读的提醒,明显体会到其中的差异,南枝认真的点了点头。   原本可以吃到栗子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同时他心里将这种情况记到心里。   “二哥走吧。”南枝偏头,轻声对着二哥道。   彝族的路并没有铺砖,就是普通的泥土路,若是下雨恐怕会踩出一脚的泥,路虽然简陋但十分宽敞,最近也没下雨,因此也没什么影响。   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修建的,一路上的住所从外看过去都看不分明,室内都是一片昏暗。   不只是住他们附近的那些人家,似乎整个彝族的住所都是如此。   这些人都喜欢摸黑做事吗?长期处于黑暗环境之中,出门之后又是大太阳,这样真的不会对眼睛造成什么损害吗?   彝族处处都透着古怪,宽敞的大路之上也没看到有人走动,也不知道修这么宽敞的路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先有需求,才会有为了满足需求诞生的某些基础设施。   比如人生病了,需要人看病,于是有了医馆。   小皇子就处于一种好像看明白了彝族,又好像一无所知的矛盾状况。   “二哥,彝族一直都是这么冷清吗?”南枝下意识压低声,总觉得若是大声一点,隐藏在暗处的人会听见。   即便知道那些彝族人肯定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毕竟不是每个彝族人都愿意像巴清夫人一样,愿意学习接触中原文化。   小皇子还是不想让暗中窥视的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南岭听到他的提问之后,略微思索才回答他。   “之前也是这样。”南岭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藏到哪去了。   明明彝族为了生存也在正常耕耘,可他们的行踪在南岭看来就是神出鬼没。   小皇子若有所思,想起之前一群人追着要抓小白,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样啊……还是先带我去看看栗子树吧。”彝族的事不能一蹴而就,除了昏暗的民居,还有一些带有特色的其他用途建筑,南枝还没有细看。   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有机会还是要进去看看,那都是做什么的。   如今能够在彝族稍稍走动就不错了,至于那些一看就藏有秘密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去碰彝族人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无论做什么还是要讲求一个循序渐进,既然这次出来是为了摘栗子,自然还是要以栗子为主。   想来他们离开住所这事,肯定有人汇报给巴清夫人,恐怕她也会来问问,小皇子还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九皇子年岁尚小,听说有没吃过的东西,想要尝一尝多正常?   并非是打听彝族内部私密,而是嘴馋所以才出门逛逛,再加上之前他们那么长时间没出门,孩子心性想要出去玩多正常?   这也是之前仲景给他递话的原因,让他有个正当理由去应付那位女土司。   对方信不信不重要,这个理由有没有很重要。   想到仲景离开前脸上带着的笑容,说起栗子树的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吃上栗子的长辈。   恐怕只有南岭没有明白仲景的暗示,在场另外三人快速达成了默契。 第183章   做戏做全套, 即便只是将其当成借口,也要将事坐实。   小皇子瞥了一眼他二哥,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二哥的迟钝真的恰到好处。   届时即便巴清夫人怀疑他们的目的, 但有二哥这个状况之外的, 恐怕会有奇效。   让人信服的假话就是真假参半, 说一半露一半, 剩下的全让对方自己合理化。   虚虚实实之间,对方即便不想相信, 也只能选择相信。   南枝脸上的笑意更深, 旁观的角度而言,倒是真有几分被关久了, 终于有机会放风的孩子。   巴清夫人会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让他人放松警惕,他同样也可以利用年龄, 放松对方的戒备。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看着一无所知, 开心带着他去摘栗子的二哥,心里忍不住感慨, 他二哥真的是相对而言最好忽悠的了。   虽然偶尔有时候二哥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但大多数还是能完美的配合南枝的计划。   晚上奖励二哥多吃两块板栗烧鸡。   小皇子暗自决定给二哥加餐, 奖励一下对方发挥的巨大作用。   栗子并非是长在地下,而是挂在树上,并不能直接摘, 需要先把栗子用长杆打下来, 只不过这一个个小刺球的杀伤力可不小。   要吃这些板栗需要付一些小代价,尽量小心被它们砸到。   打栗子需要一些技巧,无论顾清晏还是南岭都没准备让小皇子亲自动手。   三皇子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将人带到安全不会被波及的位置:“枝枝在这里看着就行, 小心别被砸到。”   南枝明白自己去凑热闹,也不过是给另外两个人添麻烦,让他们还要分一部分心在他身上。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二哥和清晏也要小心别受伤。”对于二哥和伴读的身手都有所了解,二哥武力值虽然不像伴读那样逆天,但自保绰绰有余。   眼下也只是打个栗子,应当多注意就不会被栗子砸到。   “放心吧,二哥……和你那个伴读一起把栗子都打下来,只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提到顾清晏,南岭带上几分不情愿,却还是勉强将人带上了。   小皇子自然没有扫二哥的兴,笑着表达了对二哥的鼓励后,与对方身后的伴读对视一眼,伴读对他点头示意。   等一会儿,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情况,伴读会带着二哥安全离开栗子树下。   南枝彻底放心了,看着二哥和伴读打栗子,实际上一心二用,还在观察黏在身上没有离开减少的视线。   那些视线恶意虽然减轻了,没有让那些人立马做出什么行动,却一直注视着他们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之前他明显感觉到,他靠近某些建筑,稍微偏移一点路线,那些视线就会加深恶意,并且带上审视。   而现在这些视线更像是想记清楚他们做了哪些事,所有彝族人都是他们族长的“眼睛”。   小皇子面上神色未变,还是带着笑意看着栗子树下的两人,实际上牙齿已经不由自主咬紧。   明明周围已经没多少住宅了,甚至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遮挡物,倒是视线没有减少,他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无论是哪一点都很奇怪。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努力忽视那些监视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打栗子的两个人身上。   他看到一个栗子快要砸到二哥前被伴读打开,但差点被砸到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在那里乱挥棍子。   感觉他二哥不捣乱,可能伴读一个人效率还会更高,不过看着二哥玩的那么开心,小皇子还是没有劝他二哥别摘了,反正他们人不多,也吃不了太多。   二哥想玩就让他玩,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带着尖刺的栗子球落了一地,南岭还有这跃跃欲试没玩过瘾,还准备继续的时候被顾清晏拦了下来。   好在南岭脾气不错,也没因为顾清晏把他拦下就不痛快,只是想到这人黏着他幼弟的劲头,让他有几分不喜。   他也不是会为这点小情绪故意去为难一个孩子,即便对方身量快与他相仿,但岁数上来说,他当对方父亲够呛,当个叔叔还是绰绰有余的。   “枝枝喜欢,咱们就多打一些,不过是几颗栗子,大不了将栗子带回去后,我再给巴清夫人一笔钱。”南岭觉得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赚来的钱就是用来花的,他对家人向来舍得,别说是几颗栗子,要是弟弟喜欢,他把整座山买下来都行。   像他的王妃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各种颜色的宝石,为了首饰经常豪掷千金,他也是眼睛都不眨给出了。   反正他会赚钱,赚来的钱也是为了给这些人花的。   顾清晏自然不知道三皇子豪横的想法,不过他了解南枝,对方恐怕不愿意造成太大的浪费。   估摸着这些栗子够用,就不让南岭继续了,听到对方的话他也没有否认,同样也没有放任南岭继续。   “枝枝不喜浪费,二哥不可太过铺张浪费。”伴读给三皇子讲道理,知道怎么说对方能够接受。   听到他这么说,南岭点点头,既然他弟弟不喜欢,那他就不做了,不过……   “你小子!不许叫我二哥,别乱攀亲戚,能叫二哥的只有枝枝。”南岭表现出些许不满。   比起大皇子,面前这位三皇子更好对付又更不好对付,好对付在只要你能说服他,他确实不会有什么异议。   不好对付在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麻烦程度直接高升。   可以说除了南枝,还真没谁能完全拿捏住他。   顾清晏也不行,不过没关系,他拿捏不了南岭,只要知道对方吃哪一套就好,他又不需要完全将人拿捏。   “可是枝枝让我跟着他叫,莫非三皇子不乐意枝枝叫您二哥吗?”伴读一脸无辜,好像脱口而出的诡辩并不是他所言一般。   听到顾清晏这么说,确实让南岭陷入纠结。   “既然是枝枝允许的……”三皇子咬牙,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那你就跟着枝枝叫吧。”   比起至今都还不愿意承认顾清晏的大皇子,眼前的三皇子倒是率先松了口。   伴读脸上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就看到小皇子朝他们走来,明显是看到他们停顿的时间有点长,猜测他们已经打完栗子了。   “您看,枝枝过来了。”真正能够管住南岭的人过来了,顾清晏冲着南岭示意指了指。   听到弟弟走过来了,南岭也不闹腾,转头看到靠近的弟弟脸上带着喜意。   “枝枝,你看够不够,不够哥哥再给你打。”南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面上带着矜持与克制,但眼睛却倾诉的求夸奖。   “二哥很厉害。”小皇子向来都是情绪价值给满,同时对着伴读点头,“清晏辛苦了。”   伴读看了眼状况外的三皇子,淡定的表示:“不辛苦。”   小皇子低头看着满地的栗子球有些困扰,这些带刺的小凶器,该怎么带回去呢?   打都打下来了,是容易扎出血。   栗子外壳的尖刺还带着轻微的毒素,扎到之后,容易觉得痒,不严重但挺疼的。   南枝脸上忍不住带上几分苦恼,这一个个扎手的小玩意,打都打下来了,就这样烂在地上也是可惜。   拳头大的栗子球鼓鼓囊囊的,成熟过后裂开一道口,可以看到里面棕色的板栗壳。   栗子有两层外壳,除了最外层如同海胆一样的尖刺,内里的栗子还带着棕色坚硬的壳。   一个栗子球中挤着几个栗子,看着就让人心喜,可是该怎么带回去又成了难题。   早知道应该带个竹筐再带个夹子,没有趁手工具的小皇子叹了口气,准备直接上手捡起一个。   “小心刺!”伴读连忙伸手拦下,哪会让南枝亲自动手捡这些小刺球?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包袱布递给小皇子,又拿出一把匕首,小心将栗子球的尖刺壳撬开,将内里的栗子递给南枝。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小皇子完全没注意到,但将尖锐外壳去掉以后,再去拿那些栗子就变得简单起来。   二哥接过包袱布将其铺开,然后接过顾清晏剖出来栗子,放到包袱布上,一个剖一个负责打包,动作十分利落。   顾清晏将带着刺的壳,扔到栗子树靠近根系的位置,挺小皇子说这些壳对于栗子树也是一种促进生长的肥料。   他不知道肥料是什么,但也明白小皇子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对栗子树有些好处。   也是顺手的功夫,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二皇子拎着栗子,跟着幼弟一起回了巴清夫人的住所,一进门那些黏在身上的视线就不见了。   “枝枝,那些人老盯着咱们作甚?”南岭关上门后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南枝反倒是有几分差异,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哥你感觉到了啊?”   “我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南岭挠挠头,有些纳闷幼弟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皇子克制嘴角的抽搐,原来他二哥还知道什么叫木头啊?   诡异的觉得心头一暖,二哥貌似还是挺聪明的。   “二哥你成长了!”南枝用赞叹的语气夸奖二哥。   南岭将栗子放到桌上,听到幼弟这么一句话,差点没直接摔倒,这老气横秋如同长辈夸奖小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一脸欣慰,到底谁才是哥哥啊?   “枝枝,你二哥真不是笨蛋……”三皇子一言难尽,开口都带上几分艰难,到底在枝枝心中他这个二哥是什么形象?   他难道不是一个成熟稳重,游刃有余替弟弟处理好一切麻烦的好哥哥吗?   “哥,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你当然不是笨蛋!明明那么聪明!”南枝哄起他二哥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看不出半分敷衍。   南岭满意点头,他就说他在弟弟心中的形象英明神武!   看着二哥特别容易就被两句好话哄住,南枝觉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不过想到他二哥真要闹起来,又是一大堆麻烦。   瞬间将心中那一点不必要的良心扔到九霄云外,他这是善意的谎言,看看他二哥多高兴!   哄好他二哥,就开始处理板栗。   尖刺那层壳是没有了,可是还有一层棕色的硬壳,这种层层叠叠的保护下,即便栗子味道不错,大多数人也觉得麻烦且没必要。   都不太乐意去吃栗子了,主要还是怕麻烦。   小皇子用小刀在栗子壳上开了一个十字口,然后扔到锅里用水煮开,这样栗子就会好剥不少。   其实直接泡开水也行,但煮起来快一点,煮开之后捞起来过冷水再慢慢剥壳。   南枝剥了两个就手指通红,实在是栗子壳太硬了。   南岭连忙让他别在剥了,免得伤了手。   “枝枝休息一下,栗子我和你伴读来剥。”三皇子将幼弟按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好,还给幼弟倒了杯水,才转身投入剥栗子大军。   虽说剥栗子大军人数上有些磕碜,但效率上十分拿得出手。   南枝看着手指头红的吓人,实际上并不是特别疼,主要是他手不会长茧,导致皮肉太嫩容易泛红。   实际上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到。   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体质,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手上长茧这件事,毕竟他需要亲自动手的事有很多。   下地干活也不少,有茧子反倒是更简单一些,谁知道他就是不长茧。   茧其实就是长期劳作皮肤慢慢形成的保护层,偏偏他的体质貌似有些问题,他也问过仲景,对方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给了他两瓶护手的药油,就让他不要再纠结手上不长茧的问题了。   看到伴读和二哥剥栗子十分迅速,又想到刚刚自己剥的栗子,笨手笨脚效率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算了,他还是不去给他们增加难度碍手碍脚了,反正他是今晚的大厨,有人帮忙处理食材不是很正常?   剥出来的栗子黄澄澄的,小皇子看到剥栗子的两人还在专心剥栗子,就悄悄的摸了两个剥好的栗子,栗子上还带着余温。   小心咬上一口,属于栗子的清甜还带着些许粉糯,虽说还不及糖炒栗子甜蜜,但味道也是十分可口。   野生的栗子和鸡肉一块烧,明明嘴里还吃着栗子,南枝却觉得更馋了。   小皇子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实际上一直被那两个专心剥栗子的看在眼里。   看着偷偷摸摸如同毛绒小动物的枝枝,两人都克制住嘴角的笑意,任由他去偷吃。 第184章   南枝偷偷吃了两个栗子之后就克制的停手了, 毕竟这些栗子是要用来炒菜的。   他不吃了,南岭反倒有些在意。   “枝枝不吃了吗?要不要再来两个?”他没注意到他一开口,小皇子瞬间这个人僵住, 如同偷吃被抓包的小猫, 下意识不敢轻举妄动了。   伴读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带上一言难尽, 既然小皇子选择偷吃, 自然就是不希望他们发现,即便知道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只要不挑明小皇子就能够当做他们没发现。   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意思, 但他们也不是不能配合,偏偏南岭这个憨憨直接挑明了, 这不就让南枝尴尬了吗?   “……不用了。”顶着二哥关心的目光,南枝忍不住撇开头,不怎么想再看到他。   实在是看到他二哥这个真诚的表情, 让他尴尬又气愤。   “二哥何出此言?枝枝刚刚一直坐在那边喝水, 什么再来两个?二哥怕不是眼花了?”伴读脸上挂着笑,话说的特别真诚, 好像真的是南岭看错了。   如果不是南枝嘴角还挂着一点栗子碎屑,三皇子还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看错……”反驳的话还没开口, 就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三皇子殿下,是您眼花了。”伴读这话说的带上几分咬牙。   “不是说……”要跟着枝枝叫吗?怎么突然又开始用尊称了?   伴读再一次打断南岭的话,嘴上用着尊称, 话却像在威胁:“您刚刚眼花了, 对吗?”   “啊?是、是吧?”南岭不确定。   小皇子干咳一声,倒也不必如此,他只是有些尴尬,不是真的不想承认, 但伴读的体贴确实有效缓解了他的尴尬。   “我就尝个味,方便确认板栗什么时候下锅。”厨子的偷吃能叫偷吃吗?他明明是为了能够做出味道更好的菜!   三皇子不知道他这到底算眼花了,还是算没眼花,刚刚还坚持他眼花的顾清晏,貌似已经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眼花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别管幼弟说了什么,无条件附和就完了。   “枝枝确定好栗子怎么做了吗?”伴读笑眯眯配合,他比南岭反应要快得多。   南岭点头附和,表示他也是这个意思。   小皇子脸上忍不住跟着挂上笑意:“准备做板栗烧鸡。”   彝族毕竟在山上,完全不缺肉,也不缺野菜,巴清夫人的住所自带小厨房,每日都会有人来补充食材。   不过每次补充食材南枝他们都没碰到,只是食材消耗的差不多后,第二天食材就已经全部补充好了。   像是鸡肉和猪肉这些都是不缺的,还有一个水缸专门用来养鱼,随时吃新鲜的。   南枝不怎么爱吃猪肉,彝族提供的猪肉味道不好,没有煽过的猪比较难吃。   他和巴清夫人说过之后,食材就只有一些鸡鸭和鱼,以及一些野菜,没有再送猪肉了。   小皇子说完他要做什么菜后,两人都没什么异议,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倒像是巴清夫人。   来的真快!   对于这次找上门来的女土司,南枝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也不意外,反倒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   如果对方不找来,小皇子才应该苦恼,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差,准备给他开个猛的。   小皇子听到了,另外两人只会比他更早察觉到这阵脚步声,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关于栗子的探讨,心里提高警惕去应付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的不巧?”推开门看到一盘剥好的栗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是不太巧,没想到夫人会来拜访,早知就多打些栗子了。”三皇子烦恼的真情实感,若是知道还有巴清夫人会在用膳的时间拜访,定然会多打一些栗子。   在场另外两人隐晦的瞥了一眼南岭,要不然小皇子说他二哥反应迟钝归反应迟钝,但偶尔会出现某种奇效。   面前被噎住,努力维持体面的巴清夫人就是如此。   南枝觉得现在一点都不尴尬,果然尴尬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他二哥这种不经意间的真诚,反倒比他费尽心思去解释让对方信服效果要好的多。   浑然天成的谎言反倒是更加取信于人,说谎的当事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欺骗。   巴清夫人尴尬归尴尬,但是刚进门时所带的戒备与审视要弱化不少,明显就是这一番有些失礼让人尴尬的客套带来的效果。   “二哥!咱们才是住在夫人这的客人,她回自己家怎么能说不巧?”小皇子拍了一下二哥,脸上带着歉意,嘴上是在说二哥不会说话,实际上也没有说自己二哥说错话的意思。   只是不会说话,而不是说错了话,这里面的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   巴清夫人与南枝也是打过几次交道,对于此次的性格都有一定了解,因此这位女土司也没生气。   从进门开始带着的锐意,也因为南岭的反应,瞬间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今天九皇子出门了?如果不是彝族事物太多,应当是我来带着你逛逛的。”这话说的十分热情,像是她真的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如果对方真有这份心就不会有那么多监视的“眼睛”了,他一出门就迫不及待来试探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夫人可要留下一块吃一点?二哥大病初愈,我想做个板栗烧鸡给他补一补。”小皇子指了指剥好的那一盘栗子。   巴清夫人摇了摇头,她又不是真为了这一口吃来的,三皇子已经明确表达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小皇子的客套,她也不好意思留下继续蹭吃蹭喝。   “之前三皇子说我来的不巧,确实是不太凑巧,还是不继续叨扰了。”巴清夫人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确认之后也不久留。   特别是她还听到仲景从疫区回来的动静,她不想和这人多相处,即便有心想和南枝多聊会,那也是单独会话。   离开的巴清夫人与仲景擦肩而过,仲大夫挑眉却并不算多意外,而巴清夫人则是直接无视他,把仲景当成不存在。   一言不发离开了。   看着一言不发离开的阿依娜,仲景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故意:“看来老夫来的不是时候,老夫一来,有些人就走了。”   听到这话巴清夫人走的更快了,完全没有回头与仲景争辩的意思,颇有几分他说任他说的不动如山气势。   “啧,果然长大了。”仲景觉得无趣,没有再去挑衅。   巴清夫人离开之后,小皇子托着下巴:“仲大夫你真的很了解阿依娜。”   仲景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岭反倒是一脸状况外:“谁是阿依娜?”   南枝有些无语,他二哥除了有奇效以外,就是十分会毁气氛,眼下就是他捣乱的的情况。   “二哥。”小皇子十分无奈的瞪了二哥一眼。   南岭看到幼弟的反应就知道他提问时机不太对,把连忙捂住自己嘴,表示他不插嘴了。   “老夫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过小时候的她和阿依朵。”原本被怀疑的仲景还会又好气又好笑,次数多了,反倒是应对自如起来。   南枝也不是真怀疑仲景什么,只是对方某些隐秘知道的太清楚了。   “你早就猜到我要是出门,她定然会来找我,所以才要我等二哥一起出门。”小皇子也没一直抓住仲景与巴清夫人的过去不放。   “你比你兄长聪明。”仲景夸的真心实意。   南岭在一旁皱眉,想问仲大夫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想起他刚答应幼弟不乱开口。   小皇子自然看到二哥快被憋死的表情,挑眉之后问:“我有两位兄长,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这话一说完,明显二哥脸上的神情要好受许多,明显他自认为他比大哥要聪明,认为仲景在说的其实是大哥。   “比两个都聪明。”仲景直接无视脸都快皱成一团的南岭。   三皇子脸上带着苦意,随后又想幼弟比他聪明多正常啊?又不是大哥比他聪明,他有什么好难受的?   难受一小会儿,南岭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随后没多久仲大夫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过你大哥倒是比你二哥聪明。”说仲景不是故意的,南枝都不信。   明显是对方看出来他二哥十分在意这种评价,故意加了这么一句,就是为了让二哥脸重新皱起来。   “仲大夫,二哥大病初愈,你别欺负他了。”虽说小皇子也觉得仲景说的没错,但毕竟是他二哥,还是要维护一下二哥的自尊心。   南枝这话一出,他二哥确实瞬间高兴了,仲景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小皇子不高兴。   “还是先吃饭吧。”小皇子明显不想要再继续这种谁更聪明的话题了。   他发现二哥明显反应过来什么,同时对方恐怕还想在最重要的幼弟面前问一问,觉得他与大哥谁更聪明。   这种事南枝又不喜欢撒谎,即便他愿意为了二哥说一句善意的谎言哄他,以他对二哥的了解,对方绝对会写信故意将这事装作不经意间抖出去。   到时候他大哥也要找上来,又是一堆麻烦,还不如在他二哥发难前换个话题。   小皇子让伴读帮他端着那盘剥好的板栗,一起去厨房,让对方给他打下手。   厨房之中的鸡虽说已经被宰杀拔毛处理,但并没有剁成鸡块,甚至连内脏都还没处理。   南枝力气不大,根本剁不动鸡,没办法处理干净内脏之后,再将鸡剁成块。   这也是他让伴读进来帮他打下手的原因,这些事顾清晏做的也算是熟手,可以说他俩搭配干活也习惯了。   不用小皇子多说,伴读熟练的处理鸡,并且将鸡块剁成符合小皇子心意的大小。   南枝带着伴读进厨房炒菜开始,三皇子与仲大夫确实都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意思。   仲景没有管南岭,而是进了他临时住在彝族的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南岭满脸纠结,明显他搞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只剩他一个人,同时他反应过来,幼弟让他陪着出去这一趟并不单纯。   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去找弟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进去是帮倒忙,并没有直接进厨房,而是在厨房门口等着。   “二哥?仲大夫呢?”怎么就只有他二哥一个人?   南枝十分奇怪,看着二哥一脸纠结,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小皇子心中叹了口气。   “他去房间了,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来看看。”犹豫过后,南岭还是什么都没问。   如果二哥直接开口问,南枝反倒没有那么无奈,对方不问又想不明才让他没办法。   “二哥,想问什么问吧,别憋心里。”小皇子无奈妥协,配合着伴读剁鸡块的声音,让南岭抖了一下。   随后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那份纠结倒是消失不见了:“枝枝,刚刚出门是不是不止为了栗子?”   “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仲大夫故意让我带你去摘栗子,是你们在打配合?”   “没错。”二哥能想明白,南枝并不意外,他二哥只是迟钝,又不是真傻,看着憨憨实际上并非傻白甜。   解开了疑问,南岭并没有埋怨幼弟骗他,反倒是松了口气:“枝枝果然聪明,刚刚二哥没给枝枝添麻烦吧?”   “没有。”小皇子摇头,听到二哥这么说,反倒是十分感动,他拥有一群十分包容的家人。   眼中一阵热意,转过身朝着伴读走去,嘴里催促着:“二哥在外面坐一下,马上就能好。”   三皇子欲言又止,他好像听着弟弟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真的没关系吗?   可是对方又让他去外面等着。   “枝枝……你哭了吗?”南岭犹豫的问了出来,他还是做不到对幼弟的眼泪熟视无睹,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枝枝哭。   “二哥说什么呢?没有哭,去外面坐着等吧。”背对着二哥的南枝轻笑一声,故作轻松的安抚二哥。   看着没有转身的幼弟,三皇子听到对方轻松惬意的声音,确实不像是哭了。   可能是他想多了?   将信将疑的三皇子,还是十分听弟弟话的到等会吃饭的桌子旁坐着等。   因此也没发现他离开后,小皇子如同承受不住一般蹲下身子,将脸埋起来,肩膀克制不住的颤抖。   伴读停下手里的活,将手擦干净,跟着一块蹲下,犹豫片刻轻轻的拍了拍小皇子的背。   “枝枝别难过。”他明白,即便是善意的欺骗,被家人识破宽恕之后,南枝还是没有忍住破防了。 第185章   “清晏,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听到伴读的安慰,小皇子轻声回复,含糊不清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 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无论用多少合情合理的借口去解释, 他有意欺骗是事实, 在二哥没反应过来前, 他还能以对方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哄哄自己。   可是二哥想明白这里面的事之后,丝毫不介意, 还反过来夸他聪明。   那种刻意忽视的愧疚后知后觉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所以说他为什么不是一个坏孩子呢?   如果他是一个坏孩子就不需要愧疚,可他也不是好孩子, 因为没有好孩子会狠心利用家人。   “枝枝,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做个好孩子,最起码二哥是很欣慰你能这么聪明的。”心肠柔软注重感情并不是坏事, 只是浓烈的情感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   伤害他人也割伤自己, 如今小皇子就很伤心,这并非事后的伪善, 而是一直按压忽视的愧疚一次性爆发。   “……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做了坏事却还希望不要伤害到二哥,是不是很贪心?”一时涌出的情绪逐渐消退平静,声音也相对平稳不少。   人不能一直处于脆弱之中, 一时的逃避或许能够好受不少, 但问题并不会消失,无论好坏小皇子都在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   “二哥是愿意的,是你情我愿的帮助,并非单方面的无耻欺骗。”换句话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南岭之前未尝没察觉到什么,只不过出于对南枝的信任没有多想。   如今挑明也不过是担心自己无意间坏了弟弟的事,知道自己帮上了忙,自然也不在意南枝的欺瞒。   “可……”小皇子终于抬起头,眼眶还带着被水沁过的湿润,鼻尖带着一小团红,看着可怜又可爱。   “枝枝,再不起来把板栗烧鸡做了,恐怕二哥要起疑心了。”伴读叹了口气,小皇子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有些情绪需要时间去消化,眼下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听到这话小皇子的注意力确实拉开,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还差点摔着了,伴读连忙拉着小皇子起来。   “清晏,你先把鸡处理完,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菜。”他们怎么说都还有四个人要吃东西,单纯一道板栗烧鸡肯定不够吃。   彝族条件有限,真要吃什么,或许等他们离开彝族,回到南岭名下商会据点会更方便一些。   他们四个人,除了他以外胃口都不错,三菜一汤应该也够了,他记得仲大夫喜欢吃鱼,做一条红烧鱼,再配个青菜。   有荤有素还带汤,做起来也快,小皇子准备做一个鸡蛋菌子汤。   敲三个鸡蛋,将蛋黄与蛋清搅和匀,将锅加热倒油,等油温热了之后将鸡蛋液下锅。   滋——的一声,金黄的鸡蛋飘出一股香味,原本坐立不安的三皇子闻到这股味道之后才放心下来。   看来是真没事了?   之前厨房一点动静都没有,南岭都怀疑他弟弟是不是支开他偷偷哭了。   虽说他不明白幼弟为何那么难过,但他是兄长,他应当比大哥还要能够遮风挡雨才是。   他弟弟应该是没哭,南岭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南枝并不知道他二哥的心里变化,开始动手做菜之后,他脑内的杂念确实要清空不少。   经过油浸润过后,略微带着焦黄的鸡蛋,无论是从色泽还是气味上来说都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存在。   小皇子一边注意煎鸡蛋的火候,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黄澄澄的鸡蛋。   油润香,不带丝毫鸡蛋的腥气,油香完美的遮盖了腥味,即便什么调味料都不加味道也差不了。   将切成片的菌子倒入其中,加点盐翻炒两下,然后加水开始煮。   黔州的菌子味道十分鲜美,算是当地特色之一,只是菌子不耐储存,只是在黔州这片区域附近流行。   菌子有无毒,也有带毒的,听说带毒的菌子更加鲜美,南枝也没吃过,毕竟眼下的医疗条件,真要菌子中毒,小皇子都怕把小命搭进去。   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做到这个地步,小皇子又不是没有在意的人了。   想到这南枝就忍不住联想到上辈子,新闻经常看到“误食”野生菌子进医院的,也不知道这个误食的水分有多少。   黔州的地理位置貌似也有几分与云贵地区重合,莫非对菌子的热爱就是这片区域代代相传的传承?   其实如果有番茄的话,可能这个汤会更好喝一点,可惜现在大夏番茄的影子都没有。   他农场里倒是有番茄,但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如果是在盛京也就算了,他拿出些什么要么不会深究,要么不敢深究,可如今他在彝族,只能退而求次放弃番茄。   好在足够鲜美的菌子,足以弥补没有番茄带来的遗憾,菌子本身的味道十分鲜美,即便与鸡蛋搭配,也无法掩盖菌子的美味。   简单调味之后,吃多会油腻的鸡蛋,也没那么油了。   将汤放到一边煮,小皇子干脆利落的做起板栗烧鸡。   还好他之前带了一小罐秘制酱料,不然在彝族做个菜,味道都差点意思。   都说由奢入俭难,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是放到前几年,即便吃不惯南枝也不会这么挑剔。   主要是这几年他从农场得到的好东西太多,再加上他又喜欢吃,就让他的生活水平飞跃式上升。   再让他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实在是有些困难。   离京之前他做了一批酱料,炒菜时给一点能把人香迷糊了,即便不炒菜,单纯用着酱拌饭都能吃一大碗。   住在彝族这段时间,也是多亏了它,他们才没饿肚子。   浓油赤酱烧出来的菜根本不可能不好吃,扔个木棍这么炒了,它都是一根香喷喷的美味木棍。   三菜一汤也简单,小皇子亲自下厨,伴读帮忙打下手,很快就全部出锅了。   厨房里没有大托盘,只能分批次上菜,基本上做好一道菜,伴读就会端出去一道。   最后端着一盆汤的伴读跟着小皇子一起离开厨房,南岭看到幼弟出来后,就开始观察,他还是担心对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哭过。   或许是中间间隔时间太长,南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察觉到他观察视线的弟弟还对他笑了笑。   “二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南枝脸上神色未变,任由二哥打量,他知道之前在厨房请没有打消对方的疑虑。   南岭反应迟钝的同时又有一种超乎常人理解的直觉,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直觉在告诉他什么,但本能知道该怎么去运用这种直觉。   小皇子在心中吐槽二哥直觉作弊的时候,没有发现伴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顾清晏觉得这兄弟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有种不易察觉的相似,可以说不愧是亲生兄弟。   “没事。”南岭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弟弟脸上找什么,只是莫名不甘心,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也不是真要幼弟哭不可,怎么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枝枝真的没有躲起来哭,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三皇子脸上重新带上笑意,将那些不对劲的情绪甩开。   小皇子让伴读去叫仲景吃饭,从房里出来的仲大夫,看到还残余着微妙氛围的兄弟俩,他眼里闪过探索。   打量了半晌之后,没看出什么异样,反倒是是被南枝抓了个正着。   “仲大夫怎么也和二哥一样?这是不认识我了不成?”小皇子带着几分调侃。   仲景打消那一份异样感,还能够调侃他,应该问题不大。   “饭菜快凉了。”伴读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间接给南枝解了围。   如今天气凉,热腾腾的饭菜冷的也快,室内虽说也做了保暖措施,寒风并不能吹进来。   但对饭菜的保暖效果并不好,为了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确实不能耽搁时间。   “今日摘的栗子甜,可都要多吃一些。”注意到另外两人没有再看他,连忙招呼人坐下一起用膳。   板栗烧鸡可以说是受到一致好评,鲜甜的板栗裹上带着鸡肉味的酱汁,丰富的口感可以说比鸡肉还让人惊艳。   大概和萝卜炖牛腩中的萝卜相媲美了,如果将板栗换成土豆,或许又会是另一番风味。   南枝在心中暗自琢磨,嘴里吃着心中还不忘念着,也可以说是十分贪心了。   吃完饭后,再美美喝碗汤,瞬间整个人都暖和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一顿合口的饭菜,都足以抚平人心灵上的创伤,如果一顿不够,多来几顿也是不错的选择。   吃完这一顿,小皇子已经开始思考下一顿了,余光撇了一眼发泄多余精力,不停扑腾的小白,它对做熟了的饭菜没多大兴趣,更喜欢原汁原味的生肉。   进厨房前小皇子特意将小白喂饱之后,才去做饭,不然他们吃的美滋滋,让小白可怜兮兮的看着,着实有些狠心。   都不让它能够自由出去飞了,怎么还能饿着海东青的肚子?   吃完之后,伴读将碗筷收拾了放在厨房,第二天会有人来清理,并且补充食材。   小皇子又开始和仲景聊彝族的事,自己这次出门他的收获。   “仲大夫,彝族的疫病问题彻底解决了吗?”想来应当是解决了七七八八,对方不会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去疫区看看。   “基本控制了,病的太严重导致的后遗症只能慢慢养。”剩下的调理工作,彝族内部自己就能负责,毕竟彝族本身对于草药也颇有研究。   确认没事之后,南枝又追问:“彝族的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依娜说三年前它就存在了。”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仲景脸上没有意外,神色却带着些微妙,“你被骗了。”   南枝微怔,这有什么好骗他的?   “难道不是三年前?她说她三年前找过你……”仲景的反应让小皇子怀疑自己的猜测。   仲景摇头:“并非是三年前,最起码三十年前彝族就有‘诅咒’的存在了。”   这次仲大夫没有用疫病,而是用“诅咒”代指。   “三十年前?!”南枝差点以为他听错了,但仔细想想仲景很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疫病可能是近几年彝族才有的概念,但“诅咒”可是伴随着整个彝族的精神崇拜,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近几年才产生的。   说起来巴清夫人也不算说谎,她只说了三年前曾经找过仲景,剩下关于疫病的猜测都是小皇子自己推测出来。   只是他受了信息误导,大概也是对方有意为之,故意模糊他的一些时间认知。   “老夫说的是最起码。”仲景强调。   南枝立刻会意:“也就是说甚至早于三十年前,只是你知道彝族有疫病是在三十年前?”   仲景满意点头,这种不需要将所有话都讲清楚,对方自己就能完全理解的体验实在是太好了。   他是个大夫,又不是个教书先生,什么都要他讲的一清二楚,实在太过费口舌。   “正是如此。”仲景肯定中带着愉悦。   南枝仔细观察仲大夫的神色,感觉对方不仅知道“诅咒”产生的时间早,还知道她到底是因什么而出现的。   “你是不是知道彝族的疫病最开始是怎么来的?”对方知道的多,他知道的少,他要想知道更多消息,也只能问仲景。   “知道。”仲大夫没有否认,干脆利落告诉南枝他所知道的消息,“‘诅咒’是因为信仰而诞生。”   看着突然进入谜语人模式的南枝,觉得拳头有些硬,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神神叨叨的!   气归气,但他只有这么一个了解途径,也只能耐下性子去思考谜语人说的什么谜语。   “诅咒”是从信仰中产生的,如果不是之前他和伴读偷偷看了不少彝族内部记录,恐怕还真不能马上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彝族崇尚自然,认为自然赐予了他们生存的一切,因此供奉自然为神,对于自然不敬的就会被“诅咒”。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个不敬上面,什么样的行为才叫做不敬?   这份不敬又是怎么变成疫病的?这中间貌似还差些东西。   “彝族人不敬自然会被‘诅咒’,也就是染上疫病,那这个不敬是指什么?”   小皇子盯着仲大夫不放,对于这个明明什么都知道,就喜欢让人慢慢猜的耄耋老者恨的牙根痒痒。   “你真的很聪明。”仲景满意的感慨。 第186章   仲景看着南枝明显蠢蠢欲动想给他一拳, 决定还是不继续逗他了。   还是年纪太小,定力不行。   “小小年纪耐性太差了。”仲大夫老气横秋的感慨。   南枝被这个为老不尊的神医气到心梗,皮笑肉不笑的咬牙:“既然您知道年轻人耐性差, 那您就别卖关子了, 不然我的拳头大概会很想和您的脸打个招呼。”   一口一个您, 结果却是要给他一拳, 仲景摇摇头:“别急,你应该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本册子?什么样的情况会滋养疾病, 你该知道吧?”   肮脏潮湿的环境, 最容易让人生病,再加上彝族住在半山腰。   这种情况若是身体差一点, 十分容易就会生病,不过彝族拥有特殊的草药医术,一般一些小毛病也都能治好。   治不好的传染病, 自然而然就是“诅咒”。   或许之前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 只是一直没有解决办法,才会情况越来越糟糕。   “彝族即便已经到了需要寻求外人帮助的地步, 却依旧那么排外。”实在是拧巴过了头。   如果要改变彝族现状,最好的做法, 还真是和巴清夫人合作。   无论是出于对她地位的考虑,还是出于她是唯一一个愿意往外迈出去的首领考虑。   仲景笑意不达眼底,他对于彝族说不上喜欢, 只是真要论个对错早就辨不清楚了。   不过他和彝族之间的事, 并没有让小皇子站队的意思,也愿意为南枝与阿依娜合作牵线搭桥,可以说一码归一码,他绝不迁怒。   “疫区若是没问题了, 仲大夫可以带我到处逛逛了?”之前巴清夫人也说了她可以带着南枝到处看看,可小皇子没有那么单纯。   真以为对方带他四处看看,半点准备都不做,恐怕对方不想让他看的,他一样都看不到。   甚至对方都不太乐意他在彝族内部多逛,恐怕彝族内部若是没有疫病这事,这位女土司都不会让他进入彝族的领地。   对方的合作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一有不对劲能够及时抽身的那种,属于尽量减少自己的投资成本。   “老夫确实可以带着你逛逛,只不过那些人看到你和老夫走在一起,恐怕会更加排斥你。”仲景看着小皇子,仿佛在问确定要和他一起吗?   小皇子一副看傻子的怜悯目光看向仲景:“我定然不会以为你在彝族很受欢迎。”   仲景明显感觉到,南枝是故意气他,就为了报复之前他故意吊着对方,有话不直说,他被小心眼小子气笑,不过也是他理亏在前,笑过之后也没记仇。   “既然你不在意,那老夫就带你逛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仲景起身回房间休息。   等到仲景离开,南岭才犹犹豫豫开口:“枝枝还需要二哥陪着吗?”   小皇子失笑:“二哥咱们很久没见过面了,难道你都不想陪一陪我吗?”   “不,二哥很高兴,到时候二哥陪着枝枝一起。”南岭知道弟弟也在意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二哥大病初愈,还是早点休息,我若是要在彝族逛逛,定然会叫二哥一起。”看着二哥面上明显带着疲惫神色,南枝体贴的让对方也去休息。   南岭也不推辞,虽说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大病一场,恢复时花费不少元气,需要好好补一补。   因此仲景有故意整三皇子的意图,更多还是南岭确实需要再补一补。   “清晏,你说这次再出去,巴清夫人还会再来试探吗?”南枝将问题甩给伴读,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会,不仅会,恐怕她还会开始逐客。”伴读并没有让小皇子失望,他给出的答案与南枝完全相同。   南枝食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们是巴清夫人请来的客人,若是主人家委婉赶客,他们反倒不好在彝族多待。   时间有些紧迫,他必须做些什么。   “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对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或者说上位者最不需要的就是脸皮薄。   南枝没有再和伴读继续聊下去,各自洗漱休息。   第二天他们和仲景一起出门后,待遇又不太一样了,针对他们其他人的恶意变得微乎其微,南岭更是没人注意他。   所有的仇恨全被一个人吸引走了,小皇子有些一言难尽,难怪仲景敢说如果要出门带上他这种话。   并非是因为他武力高强,可以直接带人脱离险境,更多是因为他太吸引太吸引仇恨值,即便他替彝族解决了“诅咒”问题,那份恶意也没有丝毫减退。   当初这人到底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照理来说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能最少都换了一代人了,这份仇恨都没有消退,完完整整的传承了下去。   感受着几近于无的视线,还留在他身上的,只剩监视用的视线,其他全被仲景吸引走了。   难道对方每日都是行走在这样的目光下去疫区吗?南枝不得不佩服仲景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能够完全视这些视线于不顾。   小皇子回想起昨日与二哥一块出门时的情况,那种只是单纯因排斥而升起的恶意都让他后背发凉。   仲景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在意那些恨不得扑上来掐死他的目光,不是驱逐而是想要直接弄死。   这完全是结下死仇的程度,难怪当初彝族长老不愿意让仲景进来。   “仲大夫果真惹人注目。”小皇子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仲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们都该谢谢老夫才是,对老夫表达崇敬之情正常。”   听着对方如此颠倒黑白,南枝明显感觉到冲着仲景去的视线更加“热烈”了,亏对方能够昧着良心说这叫崇敬。   “……您开心就好,只是那些人恐怕不会太赞同这个说法。”小皇子还是没办法做到仲景这样泰然自若,也说不出睁眼瞎话。   这话一出,南枝明显感觉到恶意盯着仲景的视线,似乎朝他瞥了一眼并且暗含赞许。   小皇子藏在袖子中的手随着这情感变化的目光攥紧,脸上神色未改,心中却已明白,这些“眼睛”并非是只有看,他们还能听。   与伴读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对方微微朝他点头,小皇子沉吟,看来伴读有了发现。   既然确认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盯着,有些话就不能在这些“眼睛”下说了。   “他们不认吗?老夫也算是他们彝族的救命恩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认?”有意识将那些视线尽可能多的集中在他身上。   这样其他人就有了空子可钻,特别是在南枝想要调查一些什么的时候,反而会方便不容易被发现。   “仲大夫之前不是说彝族你最熟悉不过?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可不能让孤错过!”南枝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小皇子派头,好像是被关的太狠,满脑子就剩吃和玩。   果不其然那些躁动的视线,又因为小皇子的态度重新恢复了一丝克制。   “彝族这么个小地方可没什么好玩的。”仲景摇摇头,这个嗤之以鼻倒是货真价实,“不若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的祖祠?”   那些彝族人能听得懂他们说什么的恐怕不多,却能够通过他们的语气神态知道一些事。   如今仲景嘲讽的那么明显,这不就是故意在激怒那些人吗?   “仲大夫。”小皇子满脸无奈,还是示意对方收敛一下自身的仇恨值,不然到了祖祠,彝族怕是也不会让他们进去。   “放心,他们不会真动手的,跟着老夫。”仲景笑着在前面带路。   正是这种不动如风,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才更刺激人,南枝明显察觉到盯着他们的“眼睛”已经怒火中烧,却还是仅仅看着,真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那些看向仲景的视线貌似不仅仅是恨意与怒火,似乎还夹杂着别的某些更深层的情绪。   望着仲景带路的背影,如果他感觉的没错,那些视线还藏着极深的恐惧。   厌恶憎恨,同时又带着恐惧?   南枝怀疑自己是不是感知错了,可是那份恐惧又像是另一存在产生的。   视线没有多也没有少,但小皇子总觉得怪怪的,也说不清。   到了祖祠门口,丝毫不意外有人看守,比起仲景这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头,面前这个反倒是更有几分世外高人模样。   头发胡须一片白,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褶子,眼睛半耷拉着,好似睡着了一般,老者十分瘦,颧骨高高凸起,衣服穿着看上去也空荡荡的。   小皇子犹豫要不要叫醒对方,他们总不能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偷溜进去吧?   “你小子还敢出现在彝族?”南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听见那位疑似睡着的老者开口说话。   这是在对谁说话?他二哥之前来过?   小皇子没有猜仲景,毕竟仲大夫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都是耄耋老人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叫他的吧?   而南枝与伴读都没有到祖祠这来过,更没有见过这人,肯定不会是叫他们。   用排除法最后剩的只有他二哥了,可他二哥却是一脸莫名其妙。   完全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若是真与他无关,那么有关的就只剩仲景了!   南枝刚发现面前这位老者,算是彝族少有对仲景没有恶意的存在了,他的双眼并不浑浊,十分清明没有丝毫上了年纪糊涂的迹象。   再撇头去看仲景,脸上虽算不上多亲近,却也没了那么重的攻击性,反倒是还能心平气和聊两句。   “是你们的族长请老夫来的,老夫有什么不敢?”仲景有恃无恐。   南枝心中有些惊讶,这个“小子”还真是仲景!   单论样貌这个叫法没什么问题,可仲景的年龄并不是真正的年轻人,这么一联系起来小皇子反倒有几分别扭。   “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别带坏别人家好孩子。”老者没有再纠结仲景该不该来彝族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放到了南枝身上。   突然被盯上,小皇子有些错愕,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   “老人家,您会说官话?”官话就是类似于后世的普通话,属于大夏的通用语,老者看着明显不像是会出远门的样子。   小皇子心里暗自琢磨,却没发现对面的老者看着他的目光带上几分赞叹。   “你这小娃娃一身灵气,看着就是个聪明孩子。”老者没有回答小皇子的话,而是夸了他一句。   其实不用问,光听就能听出来,对方不止会官话,说的还十分不错。   南枝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决定还是让仲景和对方交谈。   看样子仲景和对方是老相识,交情应当还不错。   “你别为老不尊吓到人家孩子。”仲景将对方说他的话还了回去。   老者并不在意这根软刺,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会是为了和我这么一个老人家闲聊?”   “自然不是,是这小子想看看彝族祖祠,老夫带他来看看。”仲景伸手,将往后退了半步的南枝推到老者面前。   一下子成了视线最焦点,小皇子脸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住,恨不得直接转身给仲景一拳。   “没错,是我想看看。”小皇子干笑一声,硬着头皮承认。   面前老者与其他人不同,没那么好哄,摇摇头替南枝解围。   “别为难一个孩子,看祖祠可以,不过祖祠里的东西不能动。”老者也是好说话,看职责他应该是看守祖祠的人。   就和他们进彝族前碰到的那位长老一样,可是对方却轻易的放他们进去了。   “老人家,可会有何不妥?”南枝又觉得这么说有些太过文绉绉,“我的意思是……”   “别紧张,我听得懂。”老者边回话,炒打开祖祠大门上挂的锁,“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不过是些祖宗牌位。”   小皇子欲言又止,就听到对方又补充一句。   “不用叫我老人家,身为彝族大长老,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大长老像是看出南枝的顾忌,并不是特别在意的安抚。   这位也是彝族长老!其实南枝对于对方的身份,他并不是特别意外,能够派来守祖祠大门的,定然不会是彝族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处处充斥着规矩的彝族,在这位大长老身上却看不到分毫束缚,十分随意完全不担心会损害到彝族一样。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小皇子若有所思,却发现大长老带着善意冲着他笑了笑。   仲景此时却挡在南枝面前,看着大长老表现的不太高兴。 第187章   “大长老, 这孩子是大夏的九皇子。”仲景重点强调了皇子这个身份。   南枝不明白仲景为什么突然戒备拉满,明明大长老是难得没有对他们释放恶意的彝族人。   “可惜了……”大长老有些遗憾的看了眼小皇子,“没关系, 这孩子讨我喜欢。”   大长老在遗憾什么?不过对方十分豁达, 即便他不能如对方所愿, 大长老依旧表达了善意。   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眼下也不方便问, 南枝心中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你不盯着?”仲景看着给他们开门后,让他们自己进去的大长老, 忍不住皱眉。   祖祠说重要也重要, 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只是祖祠内无人, 他们都是族外人,就那么放心他们不会捣乱?   “我年纪大了,精力有限, 况且我不盯着不代表没其他人盯着。”大长老笑着摇摇头。   听到这话南枝并没有多高兴, 即便彝族人表现出了善意,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正常人了。   他都差点忘了, 仲景之前明确和他说过彝族没有正常人,大长老也是彝族人也在这个不正常范围。   一直粘在他们身上没有离开的视线, 即便他们进了祖祠也不会短暂离开。   “你就不怕我弄瞎那些‘眼睛’?”仲景面上不高兴,连“老夫”这个自称都不用了,这话让他带上了邪性。   对方在他面前一直是个老好人模样, 即便偶尔恶趣味折腾人, 也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如今仲景反倒是展现出他坏的那一面。   不过小皇子并没有害怕,他明白仲景表现的攻击性更多还是为了护住他。   “放心,祖祠有祖祠的规矩, 即便有人盯着你们,也不会进祖祠。”大长老对于仲景的性格相当了解。   他不会像南枝一样觉得仲景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好人,他认识的仲景是个混不吝的,惹急了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希望像你说的那样,他们能够老实一点。”仲景意有所指,若是不老实他不介意帮他们老实。   大长老摇了摇头:“好歹相识一场,还不信我吗?”   “若是不信那就不是在这里语言拉扯了。”那就会直接动手了。仲景没那么顾念旧情,但大长老确实是彝族之中相对正常一点的人。   “行了,要进去就进去吧,不进去我锁门了。”大长老也不想和仲景打嘴皮子官司,完全是没完没了。   他嫌弃的朝着仲景摆了摆手,友好的朝着南枝点头,然后重新坐回他一开始的位置,看着像是要重新再睡一觉。   “老年人还那么多觉。”仲景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们进了祖祠。   “仲大夫,大长老叫你小子?”南枝试探问了一句。   这种试探十分直白,一点也不惹人厌。   被试探的仲景心情由阴转晴,伸手揉了一把小皇子的脑袋,感受着另外两人落在他身上的戒备眼神,更加高兴几分。   “三十年前老夫见到大长老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仲景言外之意就是大长老也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他和你一样……”小皇子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被仲景证实,还是忍不住惊讶。   “或许?不过这老头应该快油尽灯枯了。”不然不会那么着急找继承人,仲景冷笑一声。   南枝愣住了,有些迷惑:“大长老看着还挺硬朗?”   这话小皇子说着有几分没底气,对方看着并不算硬朗,但精气神完全不像将死之人的面貌。   可仲景是大夫,望闻问切最先一样就是望,比起自己的眼睛,南枝更相信的还是仲景的判断。   “你可知他为何如此热情?”仲景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着不满,南枝表达对大长老的好感,让他不太痛快。   “为何?”难道不是大长老脾气好?   “你啊,小心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他看中你当他继承人!”仲景看着一脸状况外的小皇子气不打一处来。   回想之前仲景与大长老的对话,小皇子若有所思,听到这话才明白为何仲景突然将他护在身后。   “可我并非彝族中人。”彝族如此排外,大长老怎么可能让那么多彝族人服气?   “你怎么知道大长老之前就是彝族人呢?”仲景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南枝。   突然冷下脸的仲景,让南枝一怵,听清对方说什么后,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休要唬我,彝族如此排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外族人当大长老。”小皇子笑的十分勉强。   仲景盯着他半晌,又噗嗤一笑:“真是不好骗,别管大长老了,去看看你要看的吧。”   听到仲景说在捉弄他,南枝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深究这些没意思,干脆绕过仲景往祖祠中走。   边走边想,越想越不对劲。   恐怕仲景说骗他那句怕才真是假话,大长老还真有可能不是彝族人,对方会官话就有了合理解释。   越想越觉得之前仲景所说才更加合理,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去质问仲景,就感受到一阵拉扯。   “枝枝小心!”伴读跟着埋头向前冲的小皇子,看到对方走神差点直接撞到柱子上,连忙将人拉住。   南枝回过神,看着近在眼前的柱子随着他身后拉扯的力道逐渐远离,看到一脸着急又无奈的伴读,干咳一声撇开头。   正是知道伴读一直跟着他,因此他有个坏毛病,随时随地都容易走神想事,其实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习惯。   保不齐一不留神撞到哪,或者踩空摔倒,更严重一点的有可能小命都弄丢。   之所以他这么大胆,还一直改不掉这个坏毛病,就是每次在危险前,都有人替他规避了风险,让他及时脱离危险。   也是在伴读方方面面的保护下,他这个坏习惯始终改不掉。   “呦,这是怎么了?这根柱子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仲景慢悠悠跟上来,没看到之前小皇子差点撞到柱子的一幕,只看到两人在一根柱子前僵持。   他上前观察了一下柱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秘密,上面也没有雕刻什么暗纹。   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柱子。   打量完柱子,转头就发现南枝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幽怨之中还带着几分庆幸。   小皇子松了口气,可以说在他最尴尬的时候,仲景算是替他解了围。   “仲大夫你又骗我!”从这个又就可以看出仲景到底有多喜欢逗南枝。   仲景没有丝毫心虚,反倒是轻笑一声:“反应过来了?”   这带着欣慰的神色是什么鬼?他可是在兴师问罪!   “仲大夫,你与大长老之间又是怎么回事?”比起巴清夫人,对方似乎与大长老更加熟识。   “你怎么对老家伙的故事这么感兴趣?”仲景回想南枝刚刚的神色,明显是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还事事都想知道,好奇心简直不要太重。   南枝的性子与猫相似,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由此可见猫的好奇心有多重。   而小皇子也是不管这份好奇心会不会带来危险,就是忍不住探头探脑,去探究一些真相。   “活的越长秘密越多。”南枝脸上带着狡黠,他年纪小反倒带上几分娇憨。   仲景摇摇头:“等以后有机会老夫再和你讲吧。”   南枝见好就收,他也没有在祖祠听故事的性质,他都怕听着听着成了鬼故事。   特别是他还没搞明白那些视线是从何而来,祖祠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交谈地点。   彝族的祖祠在整个彝族的中心,并且整个建筑是最大的那一个。   并且它有两层,一楼自然是放祖宗牌位的,只不过上面刻着的都是彝族文字。   二楼也是一个又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个个竹简,还有的放石板和布帛。   分门别类摆着,一看就知道属于彝族内部的一些记录。   巴清夫人住所那些,与祖祠相比较,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难怪仲景要带他来祖祠!   “……你知道我能看得懂?”南枝反应过来。   南岭有些不理解:“看得懂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默契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   ???   南岭被这么一瞥,感觉自己受到了孤立。   “你能老实在阿依娜的住所待那么久,只能说有东西吸引住了。”仲景之前或许没有察觉。   但他不是阿依娜,他更了解南枝,这完全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主。   特别是他有意识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更加别想他老实下来。   按照仲景的推测,南枝顶多关三天就要往外偷溜,结果一直老实到他二哥病好。   这就足以说明一些事情,大胆推测小心求证,自然就让仲景发现这两个小的在翻找彝族记录。   甚至仲景还帮着他们打过几次掩护,南枝或许并没有察觉,但另一个耳朵尖的小狼崽子定然不是一无所知。   老实跟在小皇子身后,一声不吭的顾清晏如同没有感受到仲景意味深长的视线。   “原来你早知道我能看得懂彝族文字?早知道之前就不躲着看了。”南枝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只觉得之前躲闪有些傻。   南岭这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忍不住夸了一句:“枝枝真厉害,连彝族字都认得。”   完全没有疑惑南枝是怎么学会彝族字,一脸理所当然,反而觉得幼弟特别聪明,自然学什么都快。   小皇子失笑,他二哥真觉得他会什么都正常。   “恐怕大长老还以为咱们没一个能看懂彝族文字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讲他们放进来。   小皇子叹气:“可惜了,虽说大长老没进来,那些‘眼睛’可还盯着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好办。”仲景脸上出现诡异的笑容。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一些药粉倒入掌心,随后也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这些粉末四散而去。   随后那些视线全都消失不见,小皇子惊疑不定的看向仲景:“……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让它们睡一下罢了,一个时辰之后记得回来。”仲景没有多言,而是给了南枝一个自由活动的时间。   小皇子看了一眼仲景,拉着伴读就朝二楼跑。   也不去浪费时间去问仲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可以事后回去再问,这么多文献,如果不看快一点,恐怕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拉着伴读跑了,留在原地的南岭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浪费幼弟的时间。   “仲大夫不去帮忙?”他记得仲景是会说彝族话的。   仲景抱臂睨了他一眼:“谁和你说会说就代表会认的?照你这个说法,除了哑巴,那应当人人都认字才对。”   南岭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仲大夫对他貌似不太喜欢,说话也带着几分尖锐。   小皇子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离开之后,仲景与二哥之间的互动,若是他知道二哥的想法,恐怕会安慰他二哥。   仲大夫对大哥的攻击性其实更强,在荆州的时候,对方对于大哥的针对更加厉害。   南枝首先去看最轻便的布帛,而伴读则是去看石板,分工行动之下,效率十分不错。   布帛和石板上的记录都比较短小,更多还是记录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两人记忆力都不错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够做到一目十行。   确定石板和布帛之上没有什么太过有用的信息,就没在布帛和石板的架子上浪费时间。   南枝和伴读分工,他看架子下半部分放的竹简,顾清晏则负责摆的更高,小皇子不方便拿到的上层竹简。   “原来如此……”南枝拿着一个竹简喃喃自语。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记录背后代表的东西,他要用有限的时间,记下更多的内容。   这种填鸭式阅读,十分考验人的阅读能力。   听到仲景唤他们下去的时候,南枝连忙和顾清晏一起将竹简恢复原位。   南枝心里还在庆幸,还好祖祠应当日常有人打扫,没有落上灰尘。   不然他们留下的痕迹根本没办法完全遮掩过去,不仅仅要留下一串脚印,还要在书架上留下手印。   竹简也容易看出来,被人动过。   “调整好呼吸。”仲景提醒小皇子。   南枝这才发现仲景和二哥似乎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些视线又再一次黏到他们身上,那些视线有一瞬间的困惑,随即又恢复正常。   “一起去看看他们的祖祠有什么不同吧。”仲景指着一楼牌位区域示意。   小皇子明白,仲景这是为了遮掩刚刚他们去了二楼做的表演。 第188章   仲景话音刚落, 那些还略微带着懵懂的视线立马变得凶狠。   “不太好吧?毕竟是彝族的祖宗牌位。”南枝将仲景指着牌位的手按了下来,明显感觉到暗中的视线瞬间平和不少。   还挺好哄。   小皇子沉吟,面上不显还配合着仲景演戏。   之前仲景应该对南岭有所交代, 明显也没掉链子。   “咱们去拜一拜就离开吧。”南岭出言打圆场。   那些监视他们的视线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他们之间的互动以及氛围情感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那些视线虽然十分暴躁, 却还是带着考量, 应当是想观察他们下一步怎么做。   “不若绕开那片区域,咱们就在其他位置看看。”伴读拉了拉小皇子, 轻声建议。   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在这个建议下达成统一, 他们没有靠近牌位,就看了一下室内装饰风格。   他们这种有意识避让, 那些视线立马不暴躁了。   四处打量完,又重新凑到一起。   “祖祠没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南枝脸上浮现无趣神色。   大家也明白, 这是在递话, 他们可以从祖祠离开了。   他们从祖祠出来,大长老还是维持着他们进门前的姿势。   看似睡着了,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却十分迅速的睁开了眼。   眼底一片清明可以看出对方根本没有睡着, 对方什么也没问,而是在他们出来之后将门锁上。   南枝与大长老告辞,准备去下一个地点。   “年轻人还是要见好就收,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想来诸位也是明白的。”大长老冷不丁开口,成功让南枝停下脚步。   南枝没有转身,沉默蔓延,双方无声的对峙。   “上了年纪的人就多养生, 年轻人的事还是少掺和。”仲景就差没直接让大长老别多管闲事。   大长老也不生气:“你小子岁数也不小了吧?不是也在掺和?”   仲景冷哼一声,对于对方的话不以为然。   “既然当时没有选择跟我们进去,眼下又来管什么闲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默认下,眼下警告他们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长老沉默。   仲景轻轻推了推小皇子的背,示意不用管大长老,可以离开了。   小皇子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给大长老一个面子,他今日接受的信息不少,大多都只是记住,还没来得及整理。   其他地方去与不去都无所谓,先回去将已知的消息整理整理,再考虑需不需要去其他地方。   南枝转头选择回去,他听到身后大长老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对谁。   仲景虽然怼了大长老,却还是跟着小皇子一起回去。   他们回到巴清夫人住所时,巴清夫人已经在等候他们。   “九皇子对彝族很感兴趣。”女土司这话说的算不上热情,还带着几分兴师问罪。   南枝并不畏惧对方的责问:“难道夫人不欢迎孤吗?”   明明是对方先说让他有机会可在彝族逛一逛,虽然这个前面加了对方陪同的前提。   南枝不管那么多,对方的意思是想将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他明显不愿意让出主动权。   他们的交锋仅此而已。   之前他的沉寂不出门,明显给对方造成了某种错觉。   巴清夫人以为他们达成了一致,实际上小皇子从来没答应过她什么。   “哪里的话,只是我没想到九皇子如此迫不及待。”巴清夫人摇摇头,即便她心中不悦也没有直接发作出来。   “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岂敢。”   “孤看你倒是敢的很。”   这还是第一次南枝与阿依娜有如此激烈的交锋,却又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彼此之间又还存着一份体面,还留了合作的空间。   “哪里的话,只不过我是彝族的族长,多少也要问一两句不是?”巴清夫人察觉到小皇子的强势。   这个聪明的女人以退为进,话里的强势只是被一层伪装包裹,并没有减少分毫。   “那这个门孤到底出得还是出不得?”南枝也不想多和巴清夫人周旋。   之前他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填鸭式记忆让他的大脑隐隐作痛,这也是他在大长老面前,那么好说话的原因。   他是真需要时间让大脑休息一下,而面前的人更擅长的将谈话时间拉的更长。   对方喜欢消磨耐心去捉漏洞的方式占据主动权,但小皇子没有精力应付这些,隐隐展现出逐客的意思。   “您是客人自然想做什么都可。”巴清夫人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你也知道我们是客人,而不是囚犯!夫人孤要休息了,若没什么要事可否让孤休息?”南枝看着对方还想纠缠,干脆将逐客意愿挑明。   小皇子明白对方的咄咄逼人与趁虚而入,不过是他们立场相对,自然对方会抓住一切漏洞。   理解归理解,但对方确实妨碍到了他。   “九皇子已乏,我应当告退,可……”巴清夫人丝毫不为南枝的逐客动摇,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夫人若还想解决彝族缺粮问题,最好不要再继续咄咄逼人了。”南枝沉下脸,打断对方的纠缠。   巴清夫人脸一白,她最在意的就是彝族的利益,南枝的话让她无法拒绝。   “既然九皇子要休息,那我明日再来拜访。”巴清夫人终于愿意退让离开。   南岭看着巴清夫人咄咄逼人的态度,其实他是想要让幼弟先去休息,他来应付。   可进门前,幼弟刻意交代,无论巴清夫人是何态度,都不让他们插嘴。   看到这位女土司愿意退让,快要克制不住的兄长才终于松开了藏于袖口的拳头。   “枝枝回房歇一歇,有什么休息好了再谈。”南岭心疼幼弟,催他赶紧休息。   小皇子拉着伴读,对着仲大夫和二哥点了点头,他是真有点撑不住。   转头看着伴读面色明显也不太好,就知道对方也不太舒服。   干脆带着伴读一起去休息,有什么等休息够了再说。   南枝带着伴读去休息后,仲景和南岭也没什么好聊的,扔了瓶药给南岭。   “一日一粒,就水服用,吃完就好。”仲景摆了摆手,他回房间去配药。   跟着南枝别的不说,就药消耗的快。   仲景心中暗自琢磨一些东西,他花了这么大的心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不是该补偿些什么?   他还是没放弃让南枝当他的继承人,虽说他找不找继承人都无所谓,但如今有合适的他怎么能就这样放过?   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资本软磨硬泡,这个徒弟他要收,却要徐徐图之。   仲景带着心里的盘算回房间,最后又只剩下南岭一个人呆在原地。   南岭看着手中的药瓶,不明白刚刚还热热闹闹,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冷清了。   独自一个人待着也冷清,干脆也回房间休息,没走两步停了下来。   刚刚枝枝是不是把他的伴读一起拉进房间休息了?   不行!不能让顾家小子打扰他们家枝枝休息!   他转身朝着幼弟门口走去,还没到门边,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打开门的顾清晏与南岭四目相对,一瞬间诡异的寂静再两人之间蔓延开。   “枝枝睡着了,若是二哥有事,等他睡醒再来吧。”伴读误会了南岭的意思。   南岭有些尴尬,毕竟他是想要把对方从他弟弟房间中薅出来,没想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对方自己就出来了。   “咳,你也早点休息。”南岭干咳一声,用关心掩盖尴尬。   顾清晏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也没心思去留意三皇子那些细微的不对劲。   朝着对方点头示意,转身回房间休息了。   这一遭后,终于彻底静下来了。   睡一觉醒来的南枝,确实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打发走巴清夫人之后的记忆都有些混沌了,主要是之前记得东西太多。   大脑为了记住更多有用信息,对无用信息进行了模糊处理。   算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小皇子目前正处于这种阶段。   不过那些记不清的记忆也没什么重要的,南枝也没在意,而是开始回忆记住的那些信息。   全部整理好后,才走出房间,结果推门发现另外三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是不是我休息的时间太长了?”南枝没想到自己是起的最晚的那一个。   “无碍,枝枝过来坐。”南岭丝毫不在意弟弟休息的时间太长。   小皇子也没在这些小细节上多过纠结,他确实有很多问题需要答案。   “清晏,你之前发现了什么?”他记得之前在外面,伴读暗示过他。   伴读看了一眼仲景,没有犹豫告诉了南枝他看到了什么:“监视者是虫子。”   “什么?”南枝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监视者是虫子?”   “还是老夫来解释吧。”仲景收轻轻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将南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小皇子转头望向仲景,对方难得没有当谜语人。   “之前老夫说过,彝族只有一种蛊。”   “但是蛊分母子,母蛊在族长体内,而子蛊则是寄生于‘眼睛’,子蛊是‘眼睛’的眼睛,也是阿依娜的眼睛。”   “所以每次她都来的那么及时。”   听到仲景这么说,南枝终于明白那些古怪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那些视线包含着子蛊背后那些人的情感,同时蛊虫本身也有微弱的意识。   受到蛊虫本身纯粹意识影响,反倒让那些恶意变得更加清晰。   之前在祖祠外,他感受到来自视线的矛盾不是错觉,恶意是真,畏惧也是真!   “它们在怕你。”小皇子十分肯定,等着仲景给个答案。   仲景被追问,也不觉得恼,还能笑得出来:“因为老夫是它们的上位。”   南枝眉头微皱,余光瞥见二哥眼神已经放空,明显对方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而伴读脸上反倒是一片了然,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南枝有几分犹豫,迟疑开口:“你体内也有蛊。”   “咳咳咳!”南岭实在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干脆倒了杯水,刚喝一口就听到幼弟扔出这么重磅的消息。   结果就被呛到治咳嗽,直接打断南枝与仲景的对话。   小皇子连忙拍二哥后背,替对方顺气。   “二哥没事吧?”南枝关切。   南岭连连摆手,好不容易顺下这口气,连忙让幼弟不用管他。   “枝枝,你们继续聊,别管我。”他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猝不及防被惊到。   “不仅聪明,胆子也更大一些。”仲景撑着脑袋,看着两兄弟意有所指。   兄弟俩明显知道他在说什么,对方是在拿南岭夸南枝。   “仲大夫,二哥的特长不在这一方面罢了,不可这么说。”小皇子不认可。   他觉得他二哥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   自己不擅长的方面,表现的不聪明十分正常,怎么可以这么比较?   仲景点点头:“还很善良。”   南枝还想替二哥说些什么,结果南岭扯了扯他,摇摇头示意不用和仲景争执。   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些,继续之前的话题:“之前我说的可对?”   “你很聪明。”仲景没有说是或者不是,而是又夸了一次南枝。   小皇子也明白对方这就是承认了,心中反而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很多时候南枝都有一些隐约的猜测,不清楚具体真相是什么。   只隔着一层纱的真相,只需要一点证据,就能盖棺定论,扯开那层薄薄的伪装。   一个猜测得到证实之后,他就想求证第二个。   “大长老是不是和你一样?”南枝没有说这个一样是什么。   仲景却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是,不过他大限将近,所以他要找继任者。”   也就是给他体内的那玩意,找下一任寄生的宿主。   “像你们这样的,到底还有多少?”原本他以为仲景是特例,结果现在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只有老夫与他二人,如何?老夫可替你拒绝了长生的机会。”仲景不放过南枝神色的丝毫变化。   小皇子皱眉,脸上出现厌恶神色,同时还带着庆幸,唯独没有后悔。   “多谢。”   仲景听到这声道谢,反倒真愉悦起来:“你不觉得遗憾可惜?”   “你在讲什么鬼故事?”南枝一脸惊恐,当他是什么笨蛋吗?   这幅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反倒是将仲景逗的大笑起来。   看着对方快要笑到地上去了,南枝一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小皇子觉得仲景都快笑出眼泪来了,这是在笑话他吗?   想想还觉得有些生气,南枝不满的瞪向仲景。 第189章   “别笑了, 都笑那么久了,有那么好笑吗?”南枝十分不满。   为老不尊的仲景也知道不能把人逗过火,虽说他还没笑够, 但他还是克制住笑意, 重新危襟正坐。   “好好好, 不笑了。”仲景清了清嗓。   “枝枝, 巴清夫人说明日还要来拜访,你是怎么想的?”南岭思忖片刻, 选择抛出一个话题。   主要是仲景明显又有点克制不住, 他们家枝枝脸皮又薄。   为了不让他们家枝枝恼羞成怒,南岭还是决定解围。   不是为了仲景, 而是希望不要让幼弟气坏自己身子。   “彝族的粮不够过冬了。”南枝听到二哥的话,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时候仲景也克制住了笑意,听到这话挑眉。   “缺粮?”彝族靠山吃山, 山里能吃的东西可不少, 至于到缺粮的地步吗?   仲景还知道彝族其实也有开荒过一些薄田,加上山里的野菜野果, 不说吃的多好,也不至于到缺粮的地步。   “疫病问题让彝族劳动力短缺, 再加上稻种出了问题,粮不够了。”彝族祖祠放的竹简记录了这件事。   布帛记录了有多少户受到疫病波及,彝族的情况比南枝预计中更严重。   这种紧要关头, 巴清夫人还能表现的那么淡定, 让他产生了误判,以为彝族问题虽说严重,但到不了生存危机那一步。   结果根本不是那回事,只是女土司的伪装能力太过强悍。   彝族其他地方不需要再去了, 南枝已经找到制胜法宝。   “他们还能打猎,山里有不少能吃的吧?”仲景还是不觉得这能造成彝族的粮食危机。   南枝摇摇头:“你们可知彝族有多少户,每户多少人,又病了多少,这些病患又占了几成?”   仲景眉头微皱,他虽说一直在疫区进进出出,但具体有多少病人,他其实并没有去数过。   只知道病患并不在少,这些病人到底占据了多少成劳动力,仲景也不太清楚。   在场除了南枝以外,剩下的三人对这一方面都不太敏感。   南岭若有所感,他在其中嗅到了商机。   劳动力带来的短缺,正好制造出需求,既然有需求,自然就有生意可做。   南枝倒是没想到,他二哥反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   “枝枝,你的意思是这个空缺很大,造成了彝族缺粮?”南岭眼中闪过精光。   “二哥?你要做什么?”南枝立马警觉。   小皇子就看到他二哥朝着他招了招手,明明也没外人,对方偏要做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枝枝,你说我将商会的粮食高价倒卖给彝族,用一斤粗粮换一斤山珍,怎么样?”南岭双眼亮晶晶的。   小皇子一言难尽,这是什么奸商行为?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二哥……”小皇子有些一言难尽,“这样不太合适吧?”   毕竟是二哥,南枝的话还是比较委婉,只不过他二哥理解的方向貌似出了问题。   “也是,这样不划算,不过彝族也拿不出什么其他好东西了。”   “山珍不耐储存,与其高价卖给黔州一带富商赚差价,还不如物以稀为贵。”   “干脆运一部分回盛京,看看还有多少没坏的。”   “物以稀为贵,想来一盘千金对于那些世家而言不算什么。”   南枝听着他二哥叭叭说了一大堆,整个人从震惊到麻木。   他哥竟然无师自通饥饿营销,小皇子怀疑他二哥的天赋怕是全点挣钱上了。   “枝枝!还是你聪明!”南岭拍了拍幼弟的肩膀,十分兴奋。   他所付出的成本不过是一些廉价粗粮,但能够百倍千倍的赚回来!   南枝一脸惊恐,怎么就他聪明了?他什么都没说!明明是他二哥无师自通周扒皮黑心技能!   怎么还有他的戏份?这个锅他不背!   “停停停!”小皇子连忙伸手拦住二哥继续散发思维。   他真不敢想让对方继续下去,他二哥能够拿出一套怎样惊世骇俗的生意经出来。   其实到这一步还有不少操作空间,但南枝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二哥每一次自我反驳之后,再想出来的都是更完善,更黑心的赚钱方式。   如果不是对方心中还有一些底线存在,南枝简直要尖锐爆鸣了。   听到幼弟的叫停,南岭遗憾住嘴,其实他还有点其他的想法,可惜他弟弟不想再听了。   他没留意仲景看他的目光,从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变成看黑心鬼的惊悚。   原来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到其他方面了。   仲景明白了南枝之前护着他二哥时,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二哥,我不准备和彝族做生意。”小皇子示意二哥别插嘴,“我要用缺粮这件事去和巴清夫人谈合作。”   “那也不耽误做生意啊。”南岭小声嘟囔。   南枝叹了口气:“二哥,有些钱我不想挣。”   这么说虽然有些假清高的意味,但他真不想趁人之危。   南岭叹了口气,明白弟弟的坚持。   左右赚钱的生意也不止这一件,既然幼弟不想钻这个空子,他也没必要做恶人。   “你想怎么谈,二哥都支持你。”放弃也没那么艰难。   “商会的存粮够吗?”听到二哥放弃他原本的计划,南枝松了口气。   三皇子沉吟片刻:“可能不太够,不过可以从其他据点周转一些。”   既然敢做这个生意,自然是有解决办法。   “来得及吗?”南枝轻声询问。   “之前有一批粮出了点意外,正好卡在了黔州与交州交界的位置。”南岭没说是什么麻烦,只说有粮能够调度。   小皇子若有所思,对于二哥的事业还是没有过多掺和的意思。   知道商会能够拿出那么多粮,心里确实踏实不少,他能够更有底气去与巴清夫人谈判。   第二天一大早,小皇子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做早膳,巴清夫人就找上门了。   南枝饿着肚子暗骂一声,难得看到这位女土司这么主动。   果真是无利不早起,偏偏他还没办法说什么。   “夫人用饭了吗?”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皇子有些怨念,他也做不出直接破口大骂。   “并未,先聊正事。”巴清夫人明显是个工作狂属性。   其他的都可以放到正事之后,小皇子脸都苦了。   他总不能直接说,她不吃他还要吃吧?   就不能等他用完膳,吃完东西再聊吗?   不过这也能说明对方是真的急了,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赶过来。   “枝枝,你和夫人聊,我去简单给你弄点吃的。”伴读靠近小皇子耳边打了声招呼。   南枝颔首,顾清晏手艺一般般,但填肚子还是没问题。   不然真等他和巴清夫人谈完,最后是用早膳还是用午膳都两说。   “你想怎么聊?”南枝反倒有了耐心。   他们两人之间扮演的角色反倒是颠倒过来,小皇子沉吟等着巴清夫人的反应。   “昨日九皇子说彝族缺粮,实属说笑。”巴清夫人否认缺粮。   南枝挑眉没有相信对方的否认,若是他说出的消息是假,对方何至于那么急?   别看现在他们心平气和在谈话,对方只不过想通过自身态度给他放烟雾弹。   “是不是说笑,你知道,我也知道。”南枝从来都不会被巴清夫人带节奏。   巴清夫人眉头微皱,向来只有她让别人为难,这还是少有让她感到棘手的情况。   “彝族靠山,无论如何也不会缺食物。”巴清夫人试图以其他佐证让南枝相信她。   “夫人,不知道你学没学这么一句话。”小皇子抿了口水润嗓子。   看到对方好奇,他才继续开口:“明人不说暗话,若是真有求于人,最好还是坦诚些。”   女土司觉得头疼,面前这个还没有她小儿子大的皇子,一点都不好哄。   “罢了,也不怕你笑话,彝族确实缺粮。”疫病和食物短缺撞到一起去了,原本只是单纯某一样,也不至于造成如今窘境。   可以说在阿依娜选择退了第一步开始,这个主动权就再也没回到她的手上。   南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可以说那么多打过交道的人,面前女土司难缠程度都能排到前三。   要知道与小皇子打交道的什么人?   那一个个无一不是人精,再不然背后站着一方大势力。   可以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种情况下,巴清夫人的难缠程度还能排上前三,相当不容易。   总算是把主动权拿过来了!   可以说从与对方打交道开始,拉扯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真正将主动权握于手中。   有时候南枝觉得他与巴清夫人之间的僵持,颇有几分熬鹰的即视感。   当初驯服小白,其实小皇子并没有经历熬鹰的环节。   南枝的这些小动物,基本上主打一个白给。   都没什么收服难度,就像是注定的缘分。   如今这种另类的僵持,十分考验人的耐心,以及对信息的收集处理能力。   要是哪一个环节他没有把握住,眼下也不过是被对方卸磨杀驴。   若想要进一步拉拢对方,只怕没有那么轻易。   后续又要拉扯多长时间,还真不好说。   偏偏他不可能长时间待在黔州,即便大雪封山,他顶多到开春时节就得回京。   不然他爹仁安帝就要派人来接他回去了,甚至有可能把昭阳从边郡召回来。   想到仁安帝有可能让昭阳来黔州接他们,南枝都不敢想回京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怕是成年之前都别想离京了。   “既然夫人愿意将实情告知,为表诚意我自然应当为夫人解忧。”既然话已经说开,剩下的自然就很好聊了。   由小皇子出粮,只需要巴清夫人给出承诺,商路的事她要站在南岭这一边。   “就这么点条件?”巴清夫人不确定的看向南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砸下来的可能是馅饼,更有可能是陷阱。   若是南枝此时狮子大开口,巴清夫人反而能够公事公办。   占据主动权的小皇子选择了一定程度的退让,反倒让她不知道怎么处理。   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谁都不会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起到作用。   小皇子脸上笑容未变,给了一个肯定回复。   确实没有什么其他要求。   这是一笔亏本的生意,南枝想了很久,该怎么和这位精明的女土司去谈。   粮食问题涉及到彝族生存,可以说他提在过分的要求,对方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这是一笔能够稳赚不赔的生意,甚至这事交到他二哥手上,不仅稳赚不赔,他还能赚回好几倍的利润。   他大赚了一笔,然后呢?   然后他们和巴清夫人形成表面联盟,以及彝族更深的恨意。   看似赚的盆满钵满,实际上留下了一个隐患。   亲手塑造了一个,随时可能背刺他们的叛徒。   等到那时,巴清夫人恐怕不会认为自己是背信弃义,她只是在手刃趁人之危的仇人罢了。   南枝是想要对方心悦诚服,打从心底愿意和他合作,而不是让对方心怀怨怼。   这个程度刚刚好,既帮彝族解决了缺粮问题,让对方欠他一个人情。   又让他二哥能够更轻易的处理黔州商路的问题,一举两得。   看似南枝没赚,还吃了亏,实际上他才是赚的最多的那一个。   打通了彝族这条线,再将黔州世家那条大船凿沉,背后源源不断的利益,比对着彝族趁火打劫要赚得多。   巴清夫人不是笨蛋,南枝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算不上高明,可以说是明晃晃的阳谋。   比起阴谋诡计,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反而无解。   “英雄出少年,此前是我小瞧你了。”这哪里是没有野心?恐怕对方沟壑难平,她只看到了一角,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夫人过誉,剩下的让二哥和你聊吧,请恕我失陪。”南枝看到二哥从厨房走出来,应当是用完早膳了。   让二哥和巴清夫人去聊具体细节,反正昨日他已经将上限给南岭划好。   只要不超过那条线,对方能赚多少都是他的本事。   进了厨房,伴读正在捞面条,看到他进厨房还有几分意外。   “聊完了?”伴读边问,手上也没停。   南枝点点头,看着厨房里的食材,忍不住感叹。   若不是他翻到彝族稻种出问题的记录,恐怕他也要被巴清夫人给他制造的假象欺骗。   他们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可从来没有短他们一天吃食。   从对方刻意露给他看的那一面,他根本抓不住对方任何马脚。   还好从始至终,南枝都没有完全相信对方,也没有小瞧对方。 第190章   南枝端起伴读帮他做的面尝了一口, 脸上出现嫌弃神色。   “好难吃。”嘴上抱怨,却并没有放下这碗面。   伴读丝毫不介意劳动成果被数落:“我手笨,没有枝枝手艺好。”   小皇子没有回话, 说难吃的是他, 吃的干干净净的也是他。   “下次继续加油。”将吃完的碗放到灶台上。   伴读轻笑一声, 将碗堆放到一边, 等人去收拾。   他拉着小皇子离开厨房,全程没看厨房里的另一个人。   仲景:……   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吗?明明他也再厨房吧?   不过他毕竟是个大人, 没理由去为难两个孩子。   中午抢了小皇子一根鸡腿的仲大夫表示:他、一、点、都、不、小、心、眼!   南枝也不知道二哥怎么和巴清夫人谈的, 他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   二哥和他说已经全部谈拢了,看着二哥嘴角的笑容, 南枝表示他不是很想知道他们怎么谈的。   恐怕巴清夫人被他二哥卡着线狠宰了一笔,对方不会记恨上他二哥吧?   “二哥?谈好了?”小皇子小心试探。   南岭心情十分好,揉了揉幼弟的头, 将头发都揉乱了。   “放心, 你二哥正事上什么时候不靠谱过?”三皇子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搞砸。   毕竟南枝都已经提前和二哥说好底线了,应当不会太过分。   顶多他二哥难缠一点, 关键对方也不是那么好占便宜的。   顶多心里憋屈一点,应当不会妨碍他们的合作。   就像南岭说的那样, 大事上他还是靠谱的。   想来巴清夫人马上就要逐客了,等到时候对方谢客的时候,可以观察一下对方到底有没有受影响。   结果他们用完午膳之后, 对方就连装都不想装了, 之前还维持着一层体面,如今反倒是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南枝想过巴清夫人会赶人,没想到会这么快。   忍不住朝着二哥看过去,这就是他保证的靠谱?   这完全是气狠了不管不顾的模样啊!   “夫人让我们现在就离开?”都不多留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再走。   哪有让人刚用完午膳,就直接赶人的?   他是不是该谢谢对方,好歹让他们吃完了午餐。   “你也知道彝族的情况,我就不打肿脸充胖子。”巴清夫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完全不再遮遮掩掩。   只是……   他们总共也就四个人吧?不至于多供一餐都供不下去了吧?   面前的女土司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小皇子还做不到这个地步。   最后也只能接受对方的逐客行为,同时小皇子忍不住有些怨念。   早知道中午那顿是在彝族最后一顿,被仲大夫抢的那根鸡腿,他高低得抢回来!   好歹对方没有让他们赶夜路,算是不错了,南枝觉得人还是要知足。   “咳,二哥他没有为难夫人吧?”小皇子看巴清夫人的态度不太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阿依娜脸上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才自如回复:“三皇子怎么会为难一个妇道人家呢?”   不知道是不是小皇子错觉,他总觉得这句话带着一些咬牙。   看着对方并没有真正怨怼,应当问题不大。   带着小白离开彝族的时候,南枝还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彝族的强烈渴望。   他们还没放弃小白,只不过他们要离开彝族了,自然没机会再惦记他的鹰。   等到跨出彝族大门,看到门口那个一开始就没好脸色的长老。   看了一眼南枝手上提着的小白,良久之后才哼了一声撇过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小白这几天带在身边,有他安抚虽说有些躁动,但整体情况还好。   等到南枝见到卜卜的时候,才发现小马的状态并不太好。   整只马都闷闷不乐,太长时间没见到小主人,看到小主人手上拎着的小白。   明显整只马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南枝摸了摸小马的脑袋,它的情绪才好一些。   也不好掏萝卜出来安慰卜卜,在荷包之中翻找了一下,只有小糖块。   拿了一颗糖放在手心,喂给卜卜。   有些愧疚的安抚:“等回去了,就带着咱们卜卜多出去跑跑。”   听到这话,原本状态不佳的小马瞬间来了精神。   吃了小主人喂给它的糖,变得更加雀跃,用马头轻轻蹭了蹭小主人,示意南枝上马。   “告辞。”南枝回头对着巴清夫人道别。   回到商会没有那些一出门就黏在身上的视线,整个人都轻松了。   小白明显被憋坏了,刚从笼子里放出来,就迫不及待飞到天上。   到了吃饭时间都还在天上飞,叫都叫不下来,可以看得出来是真的被关狠了。   他们回到商会的时候,管家看着南岭和南岭这两兄弟特别一言难尽。   小皇子年龄不大,由于遗传皇后娃娃脸,长的十分幼态,本就小的年纪,看着更加不显岁数。   当初顾清晏在这个岁数时,已经初具少年模样了。   不像南枝快十岁了,看着还像个孩子。   管事看着南岭牵着南枝的手出现在眼前,父子的即视感更重了。   为此管事还在南枝去梳洗洗漱的时候,拦下了他的正头主子南岭。   “公子,小公子真的不是您的儿子吗?”管事面带犹豫。   南岭有些错愕,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误会枝枝是他的儿子。   “枝枝像我儿子?”南岭语气中带上兴奋。   这要被仁安帝知道了,怕是要给他这个儿子穿小鞋。   不过他和大哥对于这个幼弟确实亦兄亦父,只不过后者太过大逆不道。   顶多在心里偷偷想想,绝对没有说出口的时候。   却没想到从管事口中听到了,这个他偷偷想了好多次的误会。   “所以……这真是!”管事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真是咱们的小主子?”   南岭被管事的神色逗乐:“虽然我很想有枝枝这么个儿子,可惜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   管事满脸错愕,不死心又追问一句:“真不是?”   南岭挑眉:“这么关心我后院那些事?”   管事听到他们会长不善的语气,突然恢复理智,他只是一个小管事,主人家愿意说那是体面,不愿意说才是正常的。   他不该问的!   “别那么紧张。”南岭也不想这么点小事就去计较,“下不为例。”   事关幼弟,他不允许任何人去觊觎,这也是他在和巴清夫人谈判的时候,那么不客气的原因之一。   管事也是因为南岭看着心情很好,才会那么大胆。   南枝回房间后,并没有急着梳洗换衣服,而是问伴读:“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本来这么长时间了,小皇子已经放弃给仲景做全虫宴了。   谁让仲景抢他鸡腿!记仇的南枝又突然想起来了这事。   “……去彝族前的那件事?”伴读有些犹豫,一时半会儿差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不确定有没有理解错,毕竟在彝族那段时间,小皇子没再提这事了。   “之前让你准备的虫子呢?忘记了?”小皇子有些疑惑,以往伴读都很积极的。   “准备了,只是……”伴读并不想扫小皇子的兴,“这个季节已经没有那么多虫了。”   南枝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随即摸了摸下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仲景。   “有多少算多少吧,反正只是做给仲大夫一人吃。”大不了就少做一点,正好他们有理所当然的借口不吃。   听到南枝这么说,伴读眼里快速闪过什么,脸上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好像这是一件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一样。   仲景不知道他抢了一只鸡腿的代价是什么,南枝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让仲大夫涨涨见识了。   “对了!还有记得准备一些栗子,还有糖,我要做糖炒板栗。”全虫宴可以放放,先把糖炒板栗做出来。   伴读没有意义,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在彝族栗子没吃够吗?”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栗子做糖炒板栗,在彝族也没少吃栗子,怎么就吃不腻呢?   “在彝族,吃的都是烧的栗子,我想吃糖炒板栗。”其实南枝要做的糖炒板栗也不太正宗。   毕竟条件有限,他也没有专门抄糖炒栗子的机器。   只能做简易方便的家常版糖炒板栗,解个馋足够了。   “还有其他的吗?”伴读边给南枝按摩,边问。   小皇子不知道是不是睡不惯彝族的枕头,一觉醒来落枕了,不严重但脖子不舒服。   仲景教了伴读一套手法,让顾清晏有空给南枝按按就好。   不得不说这么按几下后,南枝的脖子确实舒服不少。   “其他的……再说吧。”毕竟刚离开彝族,还没有休息好。   等休息调整过来再说,如果不是糖炒栗子一直被他惦记着,也不至于迫不及待就让伴读准备。   “热水下面的人每天都有备着,让他们送水?”顾清晏看着小皇子脸上疲惫无法掩饰。   明白这段时间在彝族,看似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实际上对于小皇子的消耗不小。   “行,我先去洗一洗。”如果不是对糖炒栗子太执念,南枝恨不得洗完澡,随便应付一口就直接睡他个昏天黑地。   什么都没有睡觉重要!   可是那一口栗子,就是让南枝不甘心,吃不到恐怕睡不着。   泡个热水澡,整个人如同重获新生。   回到商会还有一点好,他们带出来的人也都在。   那个负责在外面给南枝做饭的护卫也在,不需要他动手,只用动口就能吃到他想吃的。   栗子洗干净,用刀开一个十字口,然后用糖炒糖色。   栗子裹上糖浆看着亮晶晶的,在加适当的水,然后烧干就可以出锅了。   其实用些石砂来炒会让板栗受热更均匀,炒出来的颜色也更好看。   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做个简易版尝尝鲜就不错了。   糖炒栗子出炉之后,南枝顾不得烫就拿了一个,想要剥开尝一口。   伴读叹口气,从小皇子手上接过这个栗子,明明不擅长剥壳,却又喜欢吃这些带壳的东西。   真是小祖宗!   “我来吧。”顾清晏手指修长有力,剥个板栗也十分赏心悦目。   糖炒出来的栗子上带着一层光泽,是糖浆形成的薄薄一层,吃起来不会太甜,反而会有一种和板栗融合很好的口感。   吃起来的口感也和炖煮的不同,会更脆一点,脆中带着粉糯,一种十分特殊的口感。   南枝这一个还没吃完,面前就已经放着两个已经剥好的栗子了,他的伴读还在继续给他剥。   眼看着第三个也快剥好了,小皇子连忙伸手拦下伴读还想继续给他剥栗子的手。   “二哥他们都还没尝过,不能就我一个人都吃了。”小皇子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拿了一个剥好的栗子,递给伴读。   顾清晏摇了摇头:“统共也没剥几个,你自己吃吧。”   小皇子却举着栗子十分坚持,伴读十分无奈叼过这个栗子。   南枝有些懵,他的意思是让伴读自己拿着吃,怎么变成他喂顾清晏了?   “吱吱——!”一阵熟悉的松鼠叫声,打断了他的错愕。   随后一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朝着他的脸扑过来,半路被一只手拦下。   看着被拦下的团团,明显生气准备咬人,小皇子连忙阻止。   “团团!不许咬人!”南枝边呵斥,边伸手接过小毛团,如果不是手上还有残余的糖渍他还想揉揉大尾巴。   团团被留在商会的时间太久,有些不满的蹲在南枝的手心吱吱乱叫。   特别是小主人都没揉它的大尾巴了!之前明明很喜欢,现在都不揉了!   肯定是在外面养了别的松鼠了!团团控诉的看着南枝。   小皇子被这双水润的双眼看着有几分心虚,干咳一声后又重新找回底气。   他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手上脏,就不摸尾巴了。”南枝将沾有糖渍的手指在小松鼠面前逛了逛。   原本乖乖不动的松鼠,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糖的甜蜜,抱住了小皇子伸到眼前那只带着糖渍的手。   “团团?”南枝有些懵,他相信团团不会伤害他,但抱着他手指是什么意思?   小松鼠凑近闻了闻,不知道是不是嗅到栗子的清香,小松鼠舔了舔小皇子手上残余的糖渍。   “哎——”松鼠能吃糖吗?南枝脑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   连忙将被小松鼠舔了一口的手抽回,不顾小松鼠开始吱吱抗议。   万一吃出问题来怎么办?哪能随便瞎吃!   “不能乱吃东西!难道我没教过吗?”小皇子将手递给伴读,让对方帮他擦干净。   随后才伸手戳了一下,贪吃小松鼠的小脑袋。 第191章   小松鼠短短的前肢抱了抱头, 被戳的有点懵,但也没生气。   反倒是将已经擦拭干净的手指抱的紧紧的,水润纯粹的大眼睛看着南枝。   比起彝族满是恶意的视线, 小松鼠的视线同样纯粹, 却带着满满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很好的治愈了南枝留下的那么一点微不可见的小阴影, 不碍事但总不是好事。   “你啊!”小皇子检查了一下, 发现小松鼠没有什么不适。   松鼠好像特别喜欢各类坚果,栗子也算坚果吗?   空间里的百科全书一阵抖动, 给出了答案。   栗子属于坚果的一种, 并且特别提示了他的这只小松鼠比较特别,可以喂糖炒栗子。   百科全书为什么会提示这些啊?   南枝怀疑农场又悄悄给他作弊, 在心中悄悄道了声谢,然后拿起一个剥好的栗子递给小松鼠。   抱着栗子球的小松鼠有点懵,之前想吃是回事, 但是板栗对于团团而言太大个了。   之前南枝给它喂的的坚果都比较小只合适, 头一次送了这么大一个小松鼠反倒不知道怎么吃。   犹豫过后小松鼠抱着栗子,大尾巴一甩, 准备抱着栗子离开。   南枝连忙把团团拦下:“往哪去?直接吃吧,别找地方藏了。”   团团和其他松鼠一样, 都有储食的习惯。   只不过外面的松鼠喜欢到处存食物,为了过冬,可是冬天的时候, 往往又会忘记藏哪里了。   可以说是十分典型的小笨蛋, 自己藏的食物,却八成以上都找不到了。   家里这个倒是比外面的聪明一些,但是也喜欢在角角落落的位置藏食物。   由于南枝从来也没让团团饿到过,所以这些藏起来的食物时间长了, 小松鼠同样也会忘记放哪了。   最后还是南枝时不时从一些奇怪的角落发现坚果,才发现小松鼠还有这么一个习惯。   不过家里养得起,南枝也没不让小松鼠这么做。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把角角落落都找一遍,然后还能吃的继续喂他养的毛团子。   好在团团这点不像它的小主人,小毛团它不挑食。   并且在南枝让它当场吃完的时候,它就不会拿到犄角旮旯藏起来。   看着小松鼠明显想吃栗子,却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南枝将小松鼠放到桌上,如小松鼠愿揉了一把它的大尾巴。   然后拿过那个栗子,手上微微用力,将栗子分成两半。   小松鼠特别乖巧的趴着不动,即便它旁边就放着一大盘板栗,它却看都没看一眼。   专注的盯着它的小主人,等着南枝的投喂。   将分成小块的栗子重新放到小松鼠面前,原本摊成一滩鼠饼的团团立马坐起。   拿着小块板栗一点点啃,啃完一个,立马去拿下一个。   “清晏,再给团团剥一个吧?”南枝撇头轻声让伴读再剥一个。   顾清晏没回话,而是又开始剥栗子。   “呦~在吃栗子啊?”仲景的声音传过来。   小皇子顺着声音看了一眼,仲景换了一身衣服,明显也是洗漱完之后才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结果就看到他们在吃糖炒栗子,他只看到了板栗,还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仲大夫来吃栗子。”小皇子对着仲景招手,这时候他又不记仇了。   听到南枝开口,仲景才动手。   拿了一个糖炒栗子,仲景才发现其中的乾坤,没着急剥栗子壳,而是放到鼻子下方轻嗅。   一股香甜的味道十分浓郁,不只有栗子本身的香,还带着糖浆的甜。   “糖炒的?还挺会吃。”仲景笑了一声,将栗子壳轻松剥开,然后将板栗扔到嘴里。   嘴里那个还没咽下去,就伸手朝着下一个去了。   看着仲景的动作,南枝就知道对方也喜欢糖炒板栗。   “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一口吃,自然得多花些心思。”南枝对于自己好(hào)吃这一点十分坦然。   仲景半点没觉得他俗气,反倒十分欣赏:“没错没错,就该这么通透的活着。”   小松鼠吃完了手里的栗子,朝着南枝吱吱叫了两声。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小皇子接过伴读递给他的板栗,继续给小松鼠捏小块。   仲景看着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有意思,伸手想逗逗桌子上的小松鼠。   没想到还没碰到松鼠,对方立马扔下爪子拿着的栗子,整只鼠十分利落的窜到南枝的肩膀上。   “嘿!这脾气!”要说仲景有多喜欢这些小动物也不见得,只是单纯恶趣味。   做不让他碰,他就越要碰。   欠嗖嗖的,只不过小松鼠一直没让他如愿摸到过。   “仲大夫,别逗团团了。”南枝无奈,对于仲景的这个性格他也没办法。   仲景摆了摆手:“得了,不欺负你家这只小老鼠了。”   “……不是老鼠,是松鼠。”南枝心塞指正。   “都差不多,一丁点大。”仲景丝毫不在意。   南枝心里超大声吐槽,就该让仲大夫看看后世南方的大老鼠,看他还说不说得出丁点大这种形容词。   心里想想归想想,真让他这样去怼仲景,他又做不出来。   揉了揉小松鼠的小脑袋,安抚小毛团不要害怕。   安抚了好久团团才又重新回到桌子上,开始吃没吃完的栗子。   “看来小家伙就是会同类相吸。”仲景感慨了一句。   南枝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小东西,当初那只兔子为什么不留下?”仲景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皇子沉思,没有敷衍对方:“那只兔子虽然长的其貌不扬,但灵性十足。”   “是因为它不好看?”仲景恍然大悟。   南枝摇头否认,他并非完全看小动物颜值。   “只是差一点感觉。”小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仲景描述。   那种只需要看一眼就明白,那就是属于他的小动物的感觉。   那只兔子灵动也十分机灵的模样,同时也表达出对他的喜欢。   可那只兔子没有给他一种这就是属于他,他非要不可的感觉。   仲景点头,显然还是觉得南枝嫌小灰兔不好看。   等到他把小灰兔喂成药兔皮毛会好看不少,应当会更加可爱。   或许到时候南枝就喜欢了呢?   其实南枝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就像他特别怕麻烦,照理来他不应该让“主角”给他当伴读的。   可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留下了对方,甚至无意间让对方知晓非常多的秘密。   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南枝本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何而来。   但他愿意相信如同本能的直觉,最起码他的信任并没有被辜负。   仲景看小松鼠吃完了栗子,他也剥了一个板栗,放在小毛团面前晃晃。   “想吃吗?让老夫摸摸就给你吃。”仲景还没有放弃去摸小松鼠的大尾巴。   小松鼠鼻子动了动,应当是嗅了嗅栗子香。   就在仲景以为小松鼠答应交易之时,它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把头往一旁一偏。   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哼唧声,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显。   “还挺有脾气。”仲景轻笑。   南枝重新捧起小松鼠,掏出手帕给小松鼠清理毛上面残余的食物碎渣。   “不吃了吗?”如同哄孩子吃饭的家长,轻声询问小松鼠。   比起对仲景的避之唯恐不及,对小主人团团就十分主动。   “吱吱——”意义不明叫了两声,然后蹭了蹭南枝的手。   小皇子单手托着鼠饼,接过伴读给他剥好的栗子。   “真的不吃了吗?”他有些分不清小松鼠是认生,还是真不想吃了。   小松鼠并没有接栗子,而是在有一段距离时摇了摇头。   “好吧。”南枝也没有强求,而是自己吃了这个栗子。   南岭也是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看着桌子上的一盘栗子,脸上出现一丝意外。   “枝枝这么喜欢栗子吗?”他开始琢磨以后每年要不要定期送一批栗子回京。   边说他边伸出手拿了一个栗子,之前没有留意,以为是水煮栗子。   没想到拿到手上之后,才发现其中的不同。   拿到手上才感受到栗子上略带黏腻的糖浆,熟练的剥开栗子壳,然后尝了一个。   “甜的?”咽下去后,南岭双眼微亮。   “糖炒栗子,二哥觉得怎么样?”南枝看出来,他二哥明显对糖炒栗子也是满意的。   “枝枝巧思。”栗子本身带着一股清甜,一般人很难想到用糖去炒栗子。   这么搭配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会不会甜腻过头?   没想到这样的结合是非合适,并不会太甜,反而增加了一份独特风味。   南枝让仲大夫和二哥留在这吃板栗,在等晚膳之前,他带着伴读去喂卜卜。   毕竟之前没能好好安抚小马,都安抚了团团,没理由顾此薄彼。   原本小皇子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喂卜卜,结果伴读坚持要跟着他一起。   这么点小事他也没有坚持,干脆就带着伴读,以及粘在他身上的小松鼠一起去了马厩。   见到他小马明显十分高兴,打了一个愉悦的响鼻。   愉悦的小马听到一阵吱吱声后,瞬间变得不高兴。   小松鼠如同挑衅一般抱着小主人的脖子蹭了蹭,卜卜有些暴躁。   南枝连忙抱住粗壮的马脖子,轻轻顺着毛安抚小马。   “怎么生气了?不高兴看到我吗?”南枝故意误会小马的小脾气。   听到他的话,小马逐渐安静下来,决定看在小主人的份上,不再去搭理那个朝它挑衅的小东西。   南枝掏了一根水灵灵的大萝卜喂给小马,小松鼠也没再继续招惹卜卜。   安抚好小马,又去看了眼小白,喂了小白两块肉块之后,也没束缚海东青。   让自由的鹰继续回天空活动筋骨,一碗水端平安抚好家里的小动物。   南枝才慢悠悠的回到饭厅,去吃晚膳。   晚膳并不算特别丰盛,毕竟从彝族回来也算是舟车劳顿,也没心思吃什么大餐。   将糖炒栗子瓜分完后,简单吃了一些晚膳之后,都回房间休息调整。   有什么其他的事,也等休息好后再说。   商会的床并不算特别柔软舒适,睡着后床板还有些硬邦邦的。   不过这种情况也比在彝族要睡的安心,被晒的蓬松柔软带着阳光气息的被子,包裹着身体。   整个人陷入温暖之中,颇有几分安宁之感。   粘人的小松鼠窝在他的枕头上,毛茸茸热乎乎的小毛团依赖的粘在他的颈窝处。   南枝都担心他翻个身会不会把小松鼠压到,可是把小松鼠送走好几次。   小毛团都能自己又溜了回来,南枝只能无奈的纵容团团。   “要是我睡熟后翻身把你压成鼠饼,可不准咬我!”如同带着几分泄愤揉了揉小松鼠的脑袋。   又十分恶趣味的捏了捏小松鼠的大尾巴,结果小松鼠懵归懵,却还是下意识给小主人回应。   看着一脸无辜顶着一双水润大眼睛的小松鼠,南枝干咳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小动物想要粘自己主人又有什么错呢?他嘟囔两句之后,还是放纵了小松鼠贴着他睡。   好在他这一晚的睡姿规规矩矩,并没有让小毛团被他压成一摊鼠饼。   起床之后看小松鼠抱着尾巴睡的熟,也就没有叫醒小松鼠。   熟练的自己穿好衣服,等着伴读帮他端水进来洗漱。   进门的伴读看到小皇子已经起床并没有觉得奇怪,南枝很少睡懒觉,一般都是在其他人找他之前就起来了。   “清晏,‘食材’准备好了吗?”小皇子语气中带着兴奋。   脸上还残余着几分惺忪,这份兴奋反倒是让南枝的五官瞬间灵动起来。   如同精致的木偶娃娃注入了让人心动的灵魂,顾清晏看着充满生机,带着活力的南枝忍不住跟着感到雀跃。   “已经准备好了。”伴读轻声回应,然后替小皇子梳头发。   南枝的头发乌黑浓密,被护养的十分顺滑。   这一头健康漂亮的头发,顾清晏花了不少心思。   小皇子本身其实不太在意这些,并且嫌弃长发不太方便,只是如今没有人会把头发剪的那么短。   嫌弃头发长了,大多也就是把头发盘起来。   南枝不喜欢丸子头,一般一根发带将头发草草绑起来了事。   再加上他未及弱冠,不需要着冠,用发带绑着就十分简单不费事。   帮小皇子收拾好之后,他们才一块结伴去用早膳。   这时小松鼠也醒了过来,一只鼠窝在枕头上左右环视。   发现空荡荡的床上,没有它的小主人。   小爪子揉了揉毛茸茸的脸,彻底清醒之后立马爬起来找人。   看到小主人之后,飞快的窜到对方的肩膀之上坐好。 第192章   带着小松鼠, 身后跟着伴读,一起去了厨房。   负责给小皇子做饭的护卫一脸纠结,看着那一筐虫子眼神中写满了嫌弃。   看到南枝来了厨房, 连忙行礼。   “小主子, 你真要吃这东西?”护卫觉得有些窒息。   他怎么能让金贵的小皇子吃这种东西?!   “不是, 做给仲大夫吃的, 他喜欢。”南枝十分淡定,除了衣服下遮挡着的鸡皮疙瘩, 出卖了他的伪装。   伴读更了解他, 明显发现他的排斥,上前握住小皇子的手, 给予对方支持的力量。   听到小皇子自己不吃,护卫立马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南枝吃, 谁吃都无所谓了。   “不如属下给您打下手?”护卫看出来小皇子准备亲自动手处理这些虫子。   他不会做, 但他可以帮忙打下手。   最起码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小皇子去处理虫子,不如他来代劳。   南枝没有拒绝护卫的帮忙, 之前他做好心理准备去做这顿全虫宴,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坦然处理这些还会爬的虫子。   不想让小主子处理虫子的护卫, 对于自己来处理这些小东西没有半分不适。   处理好的虫肉,相对而言让南枝抵触心理要减轻不少。   开始做全虫宴的时候,南枝都在自我怀疑, 他这真的是在报复仲景吗?   为什么感觉像是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   不过随着开始正式做全虫宴,原本有些膈应的感觉变得兴奋起来。   这是厨师碰到新鲜食材的蠢蠢欲动,煎烤煮炸全都能安排上。   按照农场提供的菜谱,南枝调了一个面糊, 没有面包糠,用馒头碎屑代替,往面糊中打了两个蛋。   虫肉均匀裹上了面糊,然后粘了一圈馒头屑,随后下入油温合适的锅中。   随着油炸滋滋作响的声音,虫肉也开始香起来了。   原本有些恶心的虫肉,突然完成了蜕变,变得美味起来。   南枝面带纠结,这东西香是香,但其实并没有多大一块,想起这原料是什么,瞬间就没了胃口。   为什么能做起来那么香?   将炸好的虫肉放一边晾凉,然后开始做其他的做法。   做了一桌子全虫宴,南枝才明白为什么会有全虫宴菜谱的存在。   原材料虽说挑战人心的承受能力,但做出来确实香,心理承受能力强,愿意尝试新东西的人吃起来怕是也很香。   南枝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突破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便做出来的一道道菜,已经看不出原材料了。   他也没办法自我欺骗去尝一尝这些菜到底是什么味道,只能略带期待的望向伴读。   顾清晏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虽说他是世家公子,其实跟着小皇子之后,他做过很多尝试。   甚至有些尝试本来就不适合世家公子去做,他也从来没有拒绝南枝过。   这次同样如此,笑着揉了揉小皇子脑袋,小心没有揉乱对方的头发。   然后动筷子尝试,他对于吃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很多时候都是能够饱腹就行,只不过他跟着的小皇子十分会吃。   因此他也没少被南枝投喂,小皇子做的全虫宴,如果不考虑原材料,味道其实十分不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想不到这些是什么做的。”伴读给了一个中肯评价。   听到这话,南枝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好啊,就是要看不出来才能来个出其不意。   “二哥他不会误食吧?”南枝有些犹豫。   伴读挑眉:“你一大早饭都差点没吃,就为了给他们做这么大一桌子菜,二哥知道了怕是要感激涕零。”   只是虫子而已,应当不至于留下心里阴影。   心理阴影这个词还是小皇子交给他的,想想还觉得有几分形象。   “罢了。”忙了一大早,如果不是伴读还记得在他忙碌途中进行投喂。   那真的是饿着肚子来做这顿全虫宴了,不过他也不想要二哥感激涕零。   只要不怪他这个弟弟为了报复仲大夫,不小心连累到他就行。   南枝照旧有单独的菜单,这顿全虫宴是其他人的午膳。   南岭和仲景先后到达饭厅,看着一桌子菜有些惊讶。   “今天是什么日子?枝枝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南岭有些困惑,好像也没什么特殊需要庆祝的事吧?   小皇子干咳一声:“……先吃饭,尝尝味道如何。”   仲景看到南枝这个反应若有所思,筷子几次欲落不落:“这菜有问题?”   “仲大夫哪里话,我要是下了药,难道你看不出来?”南枝哭笑不得。   “看你那么紧张,还以为这菜里有什么。”仲景不知道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调侃。   很少做坏事的乖宝宝,难得的小叛逆能不紧张吗?   他又不像仲景活的时间够长,阅历够多,已经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枝枝为做这一桌子菜早上都差点没吃。”伴读不着痕迹开口。   仲景瞬间不说话了,南岭则是十分感动。   “哪里又能饿着个人呢?何苦让自己饿肚子?”南岭看着幼弟,语气带着心疼。   南枝笑着摇了摇头:“不如尝尝味道如何?”   听到这话南岭率先动筷,虽疑心小皇子做了什么手脚,但仲景还是跟着落了筷。   “这是什么肉?鸡肉?也不是……”味道没话说,但口感和他曾经吃过的已知肉类都不完全相同。   小皇子没有在意二哥的反应,反倒是专注盯着仲景。   仲大夫吃完之后微微挑眉,随后脸上露出了然笑容:“老夫说你怎么如此殷情,这是虫肉。”   南岭听了脸色微变:“虫…虫肉?!什么虫?”   “还能有什么虫?多条腿会爬的那种虫。”仲景倒是来了兴趣,甚至还又夹了一筷子虫肉往嘴里送。   小皇子暗道一声失策,没想到仲景不仅不觉得恶心,还吃的津津有味。   “……二哥抱歉。”难得想使回坏还搞砸了,最后只整到他二哥。   如同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小猫,连叫喊都成了细声细气。   南岭察觉到幼弟心情不好,要说他有多排斥,倒也没有,主要是食材太过猎奇,以往也没人这么做过。   吃起来其实并不难吃,食材又处理的十分干净,若是不说原材料,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人就是这样,没有尝试以前觉得很恐怖,尝试过之后反倒是觉得不过如此。   想明白之后,面前全虫宴也变成了普通的美食。   “若是能够做得如此美味,即便是虫子也未必不能吃。”南岭笑着安慰自己这个弟弟。   结果到最后,只有他不能接受虫料理吗?   南枝一脸怀疑人生,到底是他接受能力不行,还是他身边这些人接受能力太彪悍?   等到第二天收到来自各方书信,或直接或间接问他是不是给他二哥做了一桌全虫宴。   并且表示他们也想尝个鲜的时候,南枝恍惚觉得不是他承受能力太弱,是他身边人都太过强悍。   全虫宴这事算是过去了,事后仲景还专门找他要了全虫宴的菜谱。   南枝一言难尽的将菜谱交于对方,之前看仲大夫吃蛊虫时,脸上的厌恶神色并不做假。   只能说厌恶蛊虫是真,对全虫宴接受良好也是真。   甚至在他的启发之下,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清晏,我还真是不适合干坏事。”这话说的带有几分自嘲,也不是真要怎么样。   但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叛逆一回,真正去当一次坏孩子,却那么失败的时候,又忍不住觉得无趣。   这个时候连南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但伴读却十分神奇的知道该怎么安抚他。   顾清晏每次都觉得自己嘴笨不会安慰,其实他的每一次安慰都起到了作用。   “没谁规定你一定要当个坏孩子。”伴读知道症结所在,轻笑着安抚。   小皇子一直是一个看似迟钝,实际上对情绪感知十分敏感的孩子。   他的所有情绪反馈都带着一种笨拙,与他聪明头脑完全相反的笨拙。   只是过于笨拙,反倒有时候显得有些迟钝。   自认为自己是坏孩子的小皇子,也不单纯是想报复仲景。   虽说对方确实可气,抢了南枝的鸡腿,但小皇子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他的使坏也带着些许可爱,如果真要当坏孩子,大可不必将全虫宴做的干净又美味。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也不会有人怪罪,就是有的人坏都坏的那么不彻底。   “我又怎么会不是一个坏孩子呢?”南枝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迷茫。   他明明坏到让别人为了他的私欲受到了伤害,难道这还能是个好孩子吗?   伴读看着这样的小皇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们人虽然离开了彝族,但有的人心还在受哪段时间的经历影响。   “枝枝,为什么一定要去强迫自己做你并不擅长的事?”其实自由做自己才是小皇子身边的人最想看到的。   南枝撑着脸有些失落,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我也不知道。”   无论在处理其他事上多么游刃有余,在情感的处理上他始终在原地踏步。   “没关系,不知道也无所谓,如果你能顺应自己的想法而活,偶尔不那么听话,不当一个好孩子也是可以的。”   “清晏……你是在教我学坏吗?”南枝没想到伴读是这个观点。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心上那么点矫情了,反倒有点不敢想,如果让伴读养孩子会养成什么模样。   孩子是需要批评教育,告诉他哪些事有危险,哪些事违反道德底线不能做。   像这样宠孩子,怕不是会宠出一个纨绔子弟。   原著中顾清晏没有成家,也没有孩子,不会就是因为不会教孩子吧?   伴读察觉到一直围绕在小皇子身上的不快消散,只是看他的目光带上几分说不出一言难尽。   他不清楚南枝的心思变换到哪里去了,但对方不难过就太好了,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小皇子腹诽对象的顾清晏由衷觉得开心。   他这也算是将人哄好了吧?   时时刻刻注意着小皇子的伴读,看着总算没有继续闷闷不乐的南枝,心中满意点头。   全虫宴出乎意料受到好评,没能做成坏事的乖宝宝,认识到他确实不太适合去当一个坏孩子。   从彝族脱身的南岭又开始了忙碌,即便大病初愈,也不能阻拦他早出晚归的繁忙。   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   不过从对方出门频率来看,应当不乐观,即便他为二哥争取来了巴清夫人这个盟友。   每次南枝开口问,对方为了维护自己兄长面子还要逞强。   南岭真要能短时间搞定,就不至于被拖在黔州这么久了。   小皇子思忖过后,决定还是给他二哥负担一部分任务。   “二哥,不若大哥拜托你的事,你交给我吧?”不然一边和那些人拉扯商路问题,另一方面还要找大哥要的奇毒。   实在有些为难人,正好和巴清夫人也搭上了线,或许她知道彝族秘药经过哪些人的手。   毕竟这是属于彝族的东西。   不管多忙,都要坚持陪着幼弟用晚膳南岭略带犹豫,却还是选择答应。   主要是南枝太过坚持,再加上幼弟说自己与彝族女土司更熟,更好问话的情况下,三皇子还是选择松了口。   二哥松了口,南枝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对方忙不过来,还死要面子不肯让他帮忙。   找巴清夫人之前,他先去找了仲景。   “稀客,找老夫有事?”一般南枝都不怎么主动找他,或许是对他医者的身份有些敬畏。   南枝也没在意他这个调侃,而是开门见山直接发问:“仲大夫,我大哥中的毒,当初你为什么会那么感兴趣?”   “这是又对老夫的过去感兴趣了?”仲景抱臂不答。   “我只是想知道秘药和蛊到底哪个对于彝族更重要。”南枝找仲景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探究对方过往。   听到这个问题仲景挑眉:“蛊对于彝族而言是传承,是命根子。”   言外之意就是秘药虽然叫秘药,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珍贵。   就和朱果一样,朱果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珍贵,因为它的作用而让它变得珍贵。   “不过都叫秘药了,怕是对于彝族而言也不是什么普通物件?”南枝点点头追问。   仲景觉得小皇子的回答十分有意思:“是这样没错,彝族秘药每年都会有一定份额送给黔州其他势力。”   至于具体送了哪些势力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这个信息得问巴清夫人本人。   毕竟秘药都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那些人有没有二次转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哪些人拥有过秘药。 第193章   只是找巴清夫人并非一蹴而就的事, 毕竟是管理一族的首领,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闲时间。   小皇子也不太想再去彝族,毕竟那种无孔不入的视线, 让他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干脆约了一个时间, 还是在土司府见面。   他问了一下仲景, 他身上的虫引还在不在?   对方肯定的告诉他, 虫引已经在他身上失效了。   为了预防一不留神再中招,南枝问仲景有没有什么避免的方法。   “想要避免其他人在你身上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香包随身带。”仲景扔了一个做工粗糙的小香包给南枝。   接着小香包的小皇子下意识闻闻是什么味道, 味道很淡也不刺鼻。   南枝神奇的发现, 这个小香包他闻着并不想打喷嚏。   比在彝族一出门就口罩不离身的情况要好很多,这个小香包闻着十分舒服。   “这个香味一点都不刺激。”小皇子惊呼。   “特意为你做的。”仲景轻轻敲了南枝脑袋一下。   用的力不大, 更像是在逗孩子。   南枝好脾气的不计较被敲的这一下,将小香包拿在手上仔细打量。   做工十分粗糙,针眼也歪歪扭扭, 看得出来做做香包的人手艺不太好。   这不会是……   小皇子眼睛微眯, 带着几分狡黠的看向仲景。   “香包做的好丑,手艺真差。”故意嫌弃嘟囔, 像只骄傲小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仲景听这话挑眉:“嫌丑不想要?还回来!”   他伸手作势要把香包拿回来, 谁知道小皇子早有准备飞快收回手,将小香包放入怀中。   “谁说我不要?”南枝带着坏笑看着仲景,“仲大夫, 你亲手做的啊?”   眼底带着调侃, 普通刚偷了鱼的小猫,眼里尽是满足。   “是是是,小坏蛋就喜欢看老夫热闹。”仲景摇头笑骂一句。   南枝也从中听出了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听到对方的笑骂, 反倒笑的更加得意了。   仲景没继续逗南枝,而是掏出另一个香包扔给顾清晏。   伴读接住仲大夫扔给他的香包还有几分错愕,这个香包比小皇子那个更丑。   一看就是为了缝制那个香包之前,练手所制。   虽说并不是专门为他做的,但顾清晏根本没想到对方还会给他一个。   “我也有吗?”他一直以为仲景可能不太喜欢他。   仲景瞪了伴读一眼:“老夫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还是你也嫌不好看?”   说罢还瞥了一眼南枝,看着小家伙偷笑神色,仲景有些恼羞成怒,将两人一起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两人有些懵,随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香包不好看,可这是仲景的一片心意。   真正熟悉之后,南枝还是不太了解仲景的性格,但对方的善意他并没又错过。   或许仲景是个怪人,对于南枝而言他就是个好人。   对方从一开对他就挺不错的,从来没有坑过他,只是偶尔有些恶趣味。   帮他的时候比逗他要多得多,南枝心中还是感激居多的。   约见巴清夫人之前,没什么事做的南枝,就又想折腾点东西甜甜嘴。   主要是之前在彝族也没条件让他好吃好喝,如今离开了彝族嘴巴不由自主有点馋。   正好是吃橘子的季节,可以用橘子和山楂做冰糖葫芦。   以往每到秋冬时节,南枝就忍不住想要吃冰糖葫芦,正宗冰糖葫芦是挑选红彤彤的大山楂去核,然后用竹签穿好裹上一层糖衣。   外面是甜脆有些黏牙的冰糖外壳,内里开胃酸甜山楂搭配着冰糖,糖的甜味很好的中和了山楂的酸。   可以说吃了还想吃,比起传统山楂做的冰糖葫芦,他其实更喜欢冰糖水果。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草莓,不然他还可以做冰糖草莓。   不过冰糖橘子他也十分爱吃,汁水充盈的橘子肉,裹着冰糖外壳,也十分美味。   其实这个时候并没有冰糖葫芦这种东西,毕竟制糖法都是他从三年前开始不断改良之下,才提高了糖的产量。   有钱人家肯定是不缺糖,可也没奢侈到平民老百姓也能随意用糖的地步。   因此也没出现经典卖糖葫芦串的小贩,小皇子想吃这一口只能自己慢慢折腾。   为了熬出完美的糖浆,能够冷却成均匀漂亮的糖壳,南枝尝试过好多次。   那些失败的糖浆虽然也没浪费,但反复尝试出成功比例,也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   不过在他成功做出完美比例糖浆之后,农场就奖励了一份熬制糖浆菜谱大全。   不仅有糖葫芦的做法,还有拔丝苹果、拔丝地瓜这种需要用糖制作的菜谱。   南枝农场里有一堆大夏不该有的水果,他也不能拿出来。   只能做一些比较简单的,好在无论是原版冰糖葫芦,还是冰糖橘子都是他爱吃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做一个冰糖栗子,想起上辈子曾经各种创意糖葫芦,突然觉得他这个冰糖栗子平平无奇起来。   最起码比什么冰糖方便面,冰糖车座子要强。   好歹冰糖栗子也能吃,他就不相信冰糖和栗子这两种都不难吃的东西,结合起来会难吃!   顶多没那么好吃,南枝心中有几分不确定。   不过再怎么不确定,也阻止不了他做冰糖栗子。   为了吃这个冰糖葫芦更有氛围,他甚至还弄了个草垛,专门用来插冰糖葫芦。   将山楂洗干净,交给伴读帮忙剔除内核,然后剥了几个橘子。   橙红的橘子,剥开就能闻到一股橘子的果香。   南枝没忍住,在剥橘子的时候悄悄吃了一瓣。   汁水丰盈,皮也不厚,南枝吃橘子不爱橘子上的白络,每次都要将它弄干净才会吃。   在剥橘子上小皇子展现出超常的耐心,一定要弄的干干净净的心里才舒服。   并且他不喜欢别人帮他剥橘子,他喜欢自己慢慢剥,这个过程十分解压。   将山楂橘子还有板栗在伴读的帮助下清理干净,南枝就开始熬糖。   一旁全程插不上手的护卫,看着小皇子与他伴读配合默契,忍不住咽了一口酸水。   明明应该给小主子打下手的人是他才对!之前处理虫子都是他帮的忙!   负责做饭的护卫十分悲愤,觉得伴读抢了他的工作。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貌似他就只给南枝打过一次下手。   原来他的工作一直都被抢了,只有在处理虫豸的时候才想起了他!   护卫怀疑这位抢人活干的顾公子,也是有些嫌弃那些虫的,所以难得愿意将打下手的活还给他。   突然意识到人间险恶的护卫,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   他只是个想要的护卫,他能怎么办?   南枝并不知道护卫因伴读抢活破防,毕竟他和伴读搭配干活习惯了。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要较真他这个皇子也不该下厨。   比起那些讲究,南枝更想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人活着就为一张嘴,他为了吃下厨天经地义。   小皇子超级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身份本身又不能当饭吃,即便是他的皇帝爹还不是照样要吃饭喝水。   求生本能让人吃喝,根本不存在丢人。   只是多了所谓的讲究之后,好像这种基本生存追求变得低级。   觉得饮食属于低级追求的,纯属不缺衣食,所以觉得它不在重要。   那些人也不想想,真要离开了吃,怕是都得饿死。   这就和人习惯了空气,鱼习惯了水一样,突然将赖以生存的东西拿走,就知道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有多珍贵。   南枝将糖熬制金黄,端着特制小锅,将串好的小串淋上糖浆。   冰糖裹上去的瞬间十分治愈人心,鼻尖的香甜反倒让这些还未成形的冰糖串看着更加可口。   将每一串都用糖浆裹匀然后插到草垛子上,由于现下温度低,外面的那层糖衣冷却的十分快。   金黄带着透明的冰糖外壳,让被包裹的山楂橘子更加诱人。   就连栗子在这层黄金外壳之下,都变得十分好看。   “看来做的还挺成功?”看着一串串糖葫芦,南枝心情十分愉悦。   顾清晏看着这样的小皇子,也忍不住高兴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喜怒哀乐寄予一人身上有什么问题。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他也经常给南枝打下手,冰糖葫芦往年也是做过的。   第一次做冰糖葫芦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一片狼藉。   比起那一次,如今已是十分不错,上手特别熟练了。   将草垛子交给护卫,伴读跟着南枝一块去叫仲景和南岭来吃冰糖葫芦。   之前在盛京南枝也做过冰糖葫芦,南岭也吃过,可以说真正没吃过的只有仲景。   “真是富贵人家小孩想出来的吃法。”仲景这话只是感慨,并未带谴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南枝并没有怎么样,他二哥反倒是激动起来。   “枝枝改良了制糖法,提高糖的产量,他只是想吃个糖葫芦罢了。”南岭皱眉反驳。   仲景对于南岭的反应有些惊讶,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对方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二哥,仲大夫不是那些御史言官。”小皇子叹气,他二哥这纯粹是想起之前盛京的事了。   南枝略带歉意的看向仲景,希望对方不要与他二哥计较。   “人都是为了一口吃,有条件能吃的更好并没什么。”仲景摆了摆手,不太在意南岭的态度。   他也大概明白这里面怕是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原本的一句调侃正好捅到马蜂窝。   听到这话,南岭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不提制糖,咱们枝枝想吃什么,自然有我…我父亲掏钱,有些人管的太宽了!”   都管到皇帝家务事上了!   仲景微微挑眉,猜到曾经发生过什么,没有再继续提这个话题。   小皇子想捂脸,刚刚他二哥肯定不是想说仁安帝,而是想说自己,只不过想起来了上面还有他们爹,才又改了口。   不过南枝也十分给面子的没有拆穿二哥,而是拿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仲景。   红彤彤的山楂在冰糖的包裹下,显得十分诱人。   仲景接过,南岭则挑了一串过往没吃过的冰糖栗子。   “有点硬。”南岭一口咬下去,忍不住皱起眉头。   南枝歪头,不会真不好吃吧?   “不好吃吗?”小心试探。   南岭摇头:“唔……不难吃。”   看着也不像好吃的样子,小皇子伸向冰糖栗子的手,犹豫片刻转向了冰糖橘子。   “咔嚓——”咬下去,清脆的糖衣碎裂声,橘子咬开酸甜橘子汁充盈满嘴。   就是这个味道!   南枝最喜欢的就是汁水多的水果,他吃起来特别开心。   “你小子比其他人通透,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仲景年纪虽大,牙口却十分不错。   又一次听到仲大夫这么夸他,南枝并没有回答对方。   仲景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不过此物不可多吃。”   “不过是些冰糖葫芦,我这个做兄长的还养得起。”南岭不满。   “吃多了,对牙不好。”仲景瞥了一眼三皇子,对于此人不靠谱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小皇子撇了撇嘴,他也知道仲景说的在理。   毕竟他不是真小孩,还有理智在,也明白什么是克制。   听到吃多了对幼弟身体不好,原本不满的南岭瞬间服气了,也不多说什么。   “没多做,不过每人尝个鲜。”各种口味每人也就一根。   三种口味,也就只有三根。   小皇子每一根上面串的果实也不多,在做冰糖葫芦时就考虑到这一点。   仲景看着手上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又看了草垛上剩余的冰糖葫芦数量,心下清楚南枝的心里有数是真有数。   吃完冰糖葫芦,第二天就去如约见巴清夫人。   隔了一段时间再见到巴清夫人,对方明显又有了不同。   或许是解决了疫病与缺粮的问题,对方眉眼之间明显更加轻松,最起码没了那一份藏在深处的沉重感。   “夫人几日不见光彩依旧。”南枝客套寒暄。   巴清夫人没着急回话,而是示意他先坐。   “这次殿下没有再带‘尾巴’上门。”巴清夫人轻笑一声。   这位女土司调侃了他一句,听到这个口风,南枝心下清楚,他二哥应当是没有得罪对方。   最起码没把人得罪死,导致不能合作。   “不知夫人可知我此次约见为了什么?”南枝喝了口茶暖身子。   阿依娜听到这个问题,明白这里面或许有她不知道的一些事。   “不知,想来是我能帮上忙的事?”   “是,只有你知道。”南枝认真的看着这位彝族首领,“事关彝族秘药。” 第194章   听到彝族秘药的时候, 女土司的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南枝找她是为了这个。   “你的意思是……”她的神色认真起来。   南枝沉吟片刻:“你先告诉我,你将秘药给过谁?”   看巴清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 大概率对方没想过他会来问这个事。   不能完全排除巴清夫人和他大哥中毒这事件没有关系, 看向对方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审视。   这位彝族的女族长也不是什么迟钝性格, 自然察觉到南枝的审视。   她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 恐怕会影响到他们后续的各种合作。   因此她解释起来也十分有诚意:“彝族秘药虽然叫做秘药,实际上拥有者称不上多, 但也绝对不算少。”   果然!   对于这个结果南枝做过心理准备, 并没有多意外。   对方愿意坦然说真话,反倒是让他对阿依娜多了几分信任。   “那么流传到盛京的有哪些你知道吗?”南枝垂眸没有再去看巴清夫人。   心中其实已经出现几个推测,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   “不知,我送出去的全在黔州。”女土司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南枝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果然还是那么狡猾。   “这意思就是还有不是你送出的?”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巴清夫人没有否认:“毕竟拥有药的不止我一个。”   这话颇有几分推卸责任的意思, 不过南枝又听出她话里隐藏的东西。   “可是其他人给出的药你也知道去向。”对方的掌控力来说, 不可能一无所知。   巴清夫人颔首承认这一点,她确实知道这些, 身为族长自然不可能完全放任药物外流。   万一出事找上门,她也要能及时把麻烦扔出去, 不管这个麻烦有彝族参与,还是没有参与。   “莫非有谁中了彝族秘药?”她小心试探。   回想之前南岭也是在打听彝族秘药的事,阿依娜觉得有些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还与彝族牵扯上关系, 麻烦果然找上门了。   关键是来找麻烦的, 是刚达成合作的合作对象。   难办啊……   “你不是说秘药全在黔州。”南枝半点不着急,毕竟大哥毒已经解了。   若是南珺还中毒的情况下,他或许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巴清夫人从小皇子面上看不出什么,有点不知道该说到什么程度。   对于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人而言, 他们习惯留下更多筹码。   可她看不清楚九皇子究竟知道多少,而她又该说到什么地步就足够。   向来被别人说着难缠的女土司,碰到南枝以后,有一种久违的棋逢对手之感。   “经过我手的药确实没有出黔州,但他们有没有转手送出去就不好说了。”巴清夫人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告知给小皇子。   听到这话,南枝就明白即便他们达成了合作,阿依娜依旧是那位难缠的女土司。   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合作就有什么特殊待遇,顶多他们多问两句,她就多答两句。   “夫人倒是撇得干干净净。”跟在小皇子身后的伴读开口,反倒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南枝却克制住嘴角的笑意,淡定的又喝了口茶,并没有出言训斥阻拦伴读的意思。   巴清夫人看了眼默不做声小皇子,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车轮战去对付巴清夫人这么一位女流,其实有几分欺负人的意味。   只是他们商讨之事,已经不是能够用风度退让的小事。   “哪里话,我是彝族的族长,能管到的自然只有彝族。”言外之意就是她那些人想做什么她管不了。   “为了避免麻烦,夫人定然会留意每份秘药的去留情况才是。”不然没办法彻底撇清。   顾清晏没有被对方的话应付过去,对方将这些药交易出去的目的他不清楚,他们也不是要弄清楚这些。   南枝想知道的只有药是怎么到盛京的,又是怎么下到他大哥身上的!   “你们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不妨直言。”深觉头疼的阿依娜,干脆也不再和他们反复拉扯。   “这些出了黔州的药都去了哪?”交给伴读发挥的南枝听到巴清夫人松口,这才出言询问。   巴清夫人也知道必须交代清楚了,好在只是关心那些出了黔州的秘药情况。   “出了黔州的秘药一共有三份,一份去了渝州,一份去了盛京,还有一份据说送去了边郡。”将小皇子想知道的说完,等着南枝反应。   听到她的话,南枝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加大力度。   “只有三份?没有隐瞒?”伴读看小皇子不在状态,于是开口追问。   阿依娜摆了摆手:“这事我还不至于瞒着,毕竟之后还有合作。”   身为合作伙伴,一些基础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这种事完全没必要撒谎掩盖,她也只知道这三份秘药的去向,而不知具体落到了谁的手上。   盛京和边郡一个比一个离得远,近一点的渝州又由于地形地貌的原因,消息十分阻塞。   能知道去往哪个方向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知晓具体落到谁的手上?   “这三份秘药都是从谁手中送出去的?确定有一份送往了边郡吗?”南枝不觉得对方会撒谎。   只是听到有一份秘药被送往边郡,忍不住紧张起来。   边郡有昭阳,还有他外祖定国公!   想到原著之中定国公被人暗算,南枝很难不把那份彝族秘药和暗算联系起来。   找个机会还是得去一趟边郡,即便他去不了边郡,也得让仲景代替他去一趟。   看看他外公有没有事,对于定国公南枝的记忆其实并不多,对方常年驻守边关。   从南枝出生到长这么大,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的关系却并不生疏,或者说定国公也十分惦记着他这个外孙。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不嫌麻烦,将东西从边郡送到盛京。   小到木偶娃娃之类的小玩意,大到虎皮熊皮这类的大物件。   并且对方将能代表定国公的私人信物给了他,这是他的几位兄姐都没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荆州那些驻军会叫他小主子,在他们眼中,他算是外公的继承人。   南枝与定国公的关系就是见面不多,也亲密无间的关系。   说起来十分不可思议,实际上也是定国公一片苦心。   毕竟南枝出生时身体不好,又是唯一的女儿高龄产下的孩子,自然忍不住多关心一些。   “具体给谁了不知,但确实有一份秘药是到了边郡。”巴清夫人思忖过后,还是说明了药是通过谁传出去的,“至于这三份秘药,那都是从同一个人手上出去的。”   南枝忍不住皱眉:“你不是说秘药有限?”   却有人能够一口气拿出三份来,这明摆是没和他说实话。   “那人手上原本只有一份,是从其他人手中得的另外两份。”巴清夫人摇头,不是她有意给哪一个那么多彝族秘药。   “行了,也别绕弯子了,到底是谁?”要说和对方谈话最苦恼的是什么?大概就是对方说话总喜欢一节一节往外露。   一定要反复不停追问才行。   “黔州牧赵松。”也是这人牵头要扣下南岭的商路。   听到这事与黔州牧有关,南枝反倒不意外。   黔州两股最大的势力,既然不是巴清夫人所为,那自然只剩黔州牧了。   巴清夫人可能没有直接参与,但有没有做推手也不好说。   “既然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就不多叨扰夫人了。”得到答案的小皇子也不多留,起身告辞。   土司府终归不是合适的地方,还是回到商会再仔细琢磨。   什么事都急不得,边郡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问题,再加上每年仁安帝都会派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去给定国公检查身体。   要有情况,昭阳也该告知一声。   毕竟他给长姐的书信中,特意强调外公身体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他。   昭阳和大哥不同,她不会用“为你好”这种名义,故意隐瞒她之前答应过的事。   告辞离开土司府之前,小皇子还不忘朝着女土司要了一份彝族秘药。   阿依娜丝毫没犹豫,十分大方的给了他一包。   看样子,对方这种事做的十分习以为常,应该也没少将药当人情送给其他人。   回到商会之后,二哥还没回。   应当是被黔州牧绊住了,对方一直不松口,到底想做什么?   大哥中毒也有可能与这人有关,为官者不可经商,二哥的商路对方根本吃不下来。   恐怕还是和他背后的人有关系,赵松不是幕后之人,而是比小鱼大一点的大鱼。   “清晏,你说四海商会想要这条商路吗?”小皇子询问伴读意见。   顾清晏立马会意,回想起之前在盛京看到的一些人物关系。   “赵松和莫惊雷是旧识。”伴读又提起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四海商会那个?”南枝没想到这两人能扯上关系。   伴读点头,并开口补充:“莫惊雷曾是赵松的座上宾。”   “也就是说黔州牧很欣赏他?”听到伴读的话,南枝大概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   伴读却摇了摇头:“这两人如今的关系并不和睦。”   小皇子拧眉,这个不和睦是真不和睦还是装不和睦?   “这两人闹掰了?”总觉得这个里面有问题。   伴读看了南枝一眼,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有话直言,你我之间何必吞吞吐吐?”小皇子看着突然语塞的伴读,不明白对方犹豫什么。   “听说莫惊雷如今的夫人,曾经是赵松的妻子。”顾清晏盯着南枝清澈的双眸,感觉这话完全是污了对方的耳朵。   啊?   南枝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朝着伴读投去确认眼神。   谁想伴读眼睛一闭,如同豁出去一般对他点了点头。   其中内情顾清晏并没有和他细讲,但朋友妻变成朋友妻这种事发生了,这两人自然不可能继续和睦相处。   在世人看来,莫惊雷就是给黔州牧带了绿帽的无耻之徒。   可这个闹掰,南枝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直觉告诉他,黔州牧将这条商路封了,其实就是为了从他二哥身上撕下一块肉,喂给莫惊雷。   只是这两人之间有着夺妻之恨的情况下,真的还能心无芥蒂合作吗?   “罢了,这事……咱们先别管。”等看看情况再说。   “可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伴读轻声请示。   “打听清楚,无论他为难二哥的事和莫惊雷有没有关系,他与大哥中毒这件事定是脱不了干系的。”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赵松这个人。   伴读颔首表示明白,并安排人去查赵松。   等到南岭回来之后,小皇子将他二哥请到他房里,来问问对方是怎么看待赵松的。   他没有和这人打过交道,很多消息都是通过他人转述。   这种转述多少会带点自己的主观想法,若是再转个二三道,这其中的意思恐怕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南岭迷惑不解。   南枝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和他二哥讲,毕竟他二哥很多东西也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   “你先告诉我,你对于赵松的看法。”南枝没有回答二哥的问题。   南岭听到之后也不计较,而是配合的说出他的看法:“难缠,不是好惹的对象。”   小皇子若有所思:“与巴清夫人相比呢?”   南岭面带犹豫之色,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比好。   “不一样的难缠。”犹豫半晌才给出这么个回答。   南枝却来了兴趣,二哥是和这两人都打过交道的人,他的感觉更加直观。   “什么意思?这两人难缠程度比不出来吗?”还是说难缠方向不一样?   “巴清夫人的难缠,在于她耐心特别好,她会一步步把你逼急露出破绽。”南岭给幼弟做出解释。   同样和这位女土司打过交道的小皇子点头表示理解,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那赵松呢?”黔州牧又是什么情况?   南岭难得叹了口气:“这人耐心不好,脾气还差,特别不讲究,谈不拢他是真能甩脸离席的那种。”   两个人同样难缠,但难缠的方式天差地别。   “脾气这么差?那这段时间……?”既然谈不拢,为何这段时间二哥只要一出门,那就是到夜幕才回来?   南岭也听懂幼弟的意思,只是他也很无奈:“对方脾气差,却酷爱饮酒。”   通俗一点来说,此人是个酒鬼。   这就导致他不得不去应酬这些,好在他体质特殊,属于千杯不醉。   只是偏偏因为他这体质,赵松又不肯放弃和他继续喝酒。   就像是一定要在酒桌上赢回去一样。 第195章   总而言之, 就是南岭陷入一种奇怪的瓶颈,对方既没有明确表达敌对意思。   同时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好像就在和南岭耗着。   他在等什么?   南枝觉得这样一直拖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反倒让他们有些进退两难。   “黔州牧的态度不太对。”南枝敏锐嗅到这里面有问题。   南岭也感觉到对方态度不对劲, 听到幼弟这么说更是肯定。   “对方怕是知道我的身份有意为难。”南岭皱眉。   毕竟巴清夫人都认出他了, 没理由赵松还不认识他。   或者说对方有意装作不认识他,毕竟他之前确实没见过对方。   赵松不挑明, 他们就只能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   或者对方在等他主动暴露身份?   “黔州牧图什么?”刚解决完彝族的事, 赵松就迫不及待紧跟着黏上来了。   黔州最大的两股势力倒是玩起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   还有之前下在他身上的虫引, 既然背后不是巴清夫人,那么极大可能就是这位黔州牧下的手。   黔州水深太容易会有小鱼借着大鱼的遮掩混过去,而南枝还不清楚他要逮的鱼到底是什么情况。   局势越复杂, 南枝脑内就越清明, 那条无形的线逐渐将一些事串联起来。   赵松曾与四海商会的创办人莫惊雷为至交,因夺妻之恨这两人“恩断义绝”。   这个恩断义绝到底是逢场作戏, 还是确有其事让人看不分明。   若不是南枝知道的消息足够多,根本不可能想到, 连夺妻之恨都有可能是这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双簧。   毕竟如今的人还是挺在意名声的,只是不知在这件事中,充当纷争由头的那位女子又如何了。   小皇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世人大多都将目光放在这二人决裂之上, 却没有人多出一分关注给那位被抢夺的妻子。   “无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就怕迟则生变。”三皇子对这事也很头疼。   他已经想象得到,之前他身陷险境让幼弟来救,如今还要把人绊在黔州。   恐怕过年都不能回京, 快到雪季了。   只是他再怎么急,也没办法马上将问题解决。   他不能一直指望弟弟帮他解决问题吧?   “二哥真不要我帮忙?”小皇子看着二哥脸上的困扰。   其实他帮忙可能会效率更高一点,二哥的视线还落在商战之上。   可这事背后怕是不止停留在商路上,这条商路有什么特殊的,南枝心中大概有些猜测。   恐怕这些人的目的已经不在大夏,而是看向了更西方。   通往西域的这条异界丝绸之路,背后代表的含义太深沉了。   涉及的利益变得更加深层,恐怕西域那些宝石黄金引起了某些人的觊觎。   “枝枝,给你二哥一点面子吧。”南岭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也让我感受一下身为兄长的成就感吧?”   看着面带无奈的二哥,小皇子沉吟:“不若这样,我不干涉二哥,二哥也不干涉我,分头行动?”   至于最后谁解决问题,根本不重要,这样也不至于让二哥完全没有参与感。   比起自己一个人行动,不如从不同方向入手。   双管齐下效率更高,二哥也不好拒绝。   南岭听到幼弟的建议,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头松口让弟弟参与进来。   也不知道黔州牧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南岭和南枝达成共识之后,对方没有再邀请南岭这位商会代言人。   不过三皇子也并没有因此闲下来,黔州其他大小势力进行了发难。   这样也能很清晰看到,由黔州牧集结的利益集团有哪些人。   南岭再和这些人周旋,小皇子的目光却没有放到上层这些人身上。   他决定另辟蹊径,从一些小道消息下手。   “清晏,你还记得之前在盛京试种的玉米吗?”小皇子已经习惯有事和伴读商量。   顾清晏回忆了一下,将名为“玉米”的作物从记忆中翻找出来。   “记得,此物不占良田,可种山地之上,莫非……”伴读意识到南枝的打算。   小皇子点头,肯定了伴读的未尽之语。   “我想将种子交给彝族来种植。”小皇子思索了很久,能不能达成他的一些预想。   彝族的排外出乎他一早的设想,可他们又和巴清夫人达成了初步合作。   正好彝族又在闹粮食危机,似乎让他们种植玉米又有了新的理由。   话音刚落,南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的是玉米种子。   “看来殿下已有了主意。”伴读笑着接过小荷包,在手上颠了两下。   种子与种子之间的细微碰撞声,不太起眼却十分清晰。   “出了这些种子,其实我还带了一些玉米粒……”除了荷包中的种子外,他还有一些饱满不是作为种子使用的玉米粒。   他带着这些玉米粒,其实是想要用来做爆米花的。   也就是说吃和正事,他哪一个都不想耽误。   虽说有些不务正业,但他只是一个闲散小皇子,满脑子吃喝玩乐不是很正常?   “那另外带着的玉米粒是要……?”伴读大概猜出小皇子有其他作用,只是想不出来对方想怎么吃。   毕竟玉米对于他而言是新作物,能够怎么去料理这些玉米,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南枝干咳一声:“……就是用来吃的。”   伴读接受良好,点头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要怎么吃?水煮?”晒干脱水的玉米粒,看着不像是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唔……我想做爆米花。”自从找了一个正当理由拿出玉米种子,并在皇庄实验种下之后。   小皇子就一直惦记些做出爆米花来,若是说有什么小零食让人吃了还想惦记,自然爆米花会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南枝也有些忧心,能不能成功将玉米粒爆成爆米花。   “不一定能做出来就是了。”农场没有提供爆米花的做法。   他能知道大概怎么做,还是他上辈子刷到过一个关于爆米花的搞笑视频。   平底锅放上油,将玉米粒倒入平底锅,以及不听劝的年轻人,不相信爆米花会蹦的到处都是。   最后爆米花四处乱崩的时候,叛逆的年轻人还是选择用锅盖遮挡,还是他的母亲夺过他手中的锅盖将那些不老实的玉米粒重新关回平底锅中。   “以枝枝的能耐,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顾清晏对小皇子充满信心。   南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也不必对他如此有信心。   “试试吧,平底锅带了吗?”不得不说身份高有身份高的好处,无论南枝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都能够有人帮他想办法实现。   原本现在的锅都是那种圆锅,没有平底的款式。   不过南枝只是想要一口锅,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自然他提要求之后,有铁匠帮他打造。   “带上了。”队伍之中有负责做饭的护卫,这些厨具自然也都带上了。   南枝点头,有平底锅会好办很多。   剩下的就是这些玉米粒能不能够成功爆开了,听说家庭版爆米花很多都有翻车的。   如果有微波炉,或许成功率也会更高一些,可惜现在连电都没有,更别提微波炉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   其实崩爆米花的油用黄油会更香一点,爆米花会带上一股奶香。   其他口味可能不太好做,但焦糖爆米花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前不久刚做过冰糖葫芦,熬糖的手感还在。   南枝将种子交给伴读,自己拿着要做爆米花的玉米粒,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   要争气啊!千万别翻车!   将玉米粒抓在手心,暗自对着手心寄予厚望。   不过做吃的可以放一放,他还是想先出去逛一逛,看看黔州又是什么情况。   “先不说玉米了,清晏陪我出去走走?”小皇子将玉米粒收好,对着伴读发出邀请。   伴读理所当然的答应,他从来不会拒绝小皇子,除了某些特别时候。   自从有仲景给南枝调理身体,伴读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操心小皇子吃饭的问题。   走到黔州大街上,才发现黔州和荆州又不同。   由于已经入冬降温,街上都是穿着厚厚衣物的百姓,条件好的穿一身新衣,不好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街上摊贩不算特别多,或许和季节有关,毕竟已经过了农忙的时间。   “咦?那是一家糕点铺子吗?”看着店铺门口放着一块画有糕点的木牌。   这家铺子反倒让他来了兴趣。   “要去看看吗?”伴读轻声询问。   回想起之前在盛京曾经吃到过的饼,难吃到南枝过了这么长时间都记忆犹新。   “去看看吧。”虽说有些犹豫,但南枝还是决定去看看。   不深入其中怎么能了解黔州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枝枝,仲大夫给的香包带了吗?”伴读拉住小皇子,细心询问。   如果小皇子没带,他就准备把他的香包先给南枝用。   反正没有香包他也有其他自保手段,比小皇子的生存能力要强的多。   “放心,我带了。”南枝将香包掏出来在伴读眼前晃了晃。   顾清晏这才放心的跟着南枝一起进了那家点心铺子,店铺比较陈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昏昏欲睡,店铺之中的糕点种类也并不算多。   除了一些粗制的糕点外,还有一些果脯蜜饯。   “感觉看着不太好吃。”南枝看着桃酥微微皱眉。   看着十分干巴,颜色也不是特别漂亮。   “啊!不好意,没能及时招待客人。”小二听到小皇子二人的动静惊醒,连忙开口致歉。   随后就想起刚刚客人说他们家糕点看着不好吃,脸上连忙带上讨好的笑容。   “客人见惯了好东西,咱们家的桃酥可能入不了您的眼,不过吃起来也能感受个新鲜。”边说着凑趣的话,边打量着南枝与顾清晏。   他们俩虽然穿的十分低调,但无论是布料做工,还是腰上佩戴的饰品。   糕点铺伙计见的人不少,自然能分辨其中那些人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看着还没我家厨子做的好。”南枝有几分故意挑刺的意思。   以小皇子的身份而言,自然会拥有最好的一切。   更别说他还有农场系统,还有上一辈子的记忆附带的手艺。   他自己的手艺就处于大夏最顶端那一层,他这话既是在挑刺,也是在说实话。   伙计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强,并没有因为被挑刺就恼怒或尴尬。   也不知道这家店铺的掌柜从哪里找到这么合适的伙计,简直是天选销售人。   最起码心理承受能力和脸皮而言,面前这个伙计有销冠的影子。   南枝心中暗自衡量面前这个无论怎么被为难,都维持着笑脸的伙计。   也没为难对方,而是挑了一些桃酥,还有蜜饯果脯,让伙计打包。   他也没问是什么价格,直接让伴读付钱。   拿着糕点走在路上,挑挑拣拣拿了块桃酥,犹豫过后还是咬了一口。   “难吃。”眉头紧锁的小皇子将怀中刚买的点心和蜜饯果脯递给伴读。   “那这些……”伴读接过南枝刚刚买好的东西。   小皇子看了一眼路边穿着不合身衣物的小孩子们,反正他也不吃,干脆让伴读将这些分给那些小孩子。   他不爱吃,是因为他有更好的,而那些人根本没有接触这些点心的能力。   回到商会之后的小皇子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清晏,那家铺子背后的老板是谁?”   “是今日请二哥吃酒的黄老板。”顾清晏以为小皇子挑那家铺子是故意的。   结果真就只是凑巧吗?   “这么巧?”南枝也有些意外。   他只是单纯觉得点心铺子比其他铺子更加吸引他,没想到误打误撞有意外收获。   “那这个黄老板眼光还真不错。”最起码他请的伙计真不错,“那这个黄老板也是黔州牧的人?”   伴读摇头:“算是,也不算是。”   “到底是不是?”南枝不喜欢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   “商人逐利,这次他们有共同目标,都想从二哥手上获得好处。”因此这些人达成了统一战线,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是一条心了。   听到这个解释,小皇子点头,这才表示理解。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并非一条心的意思?”南枝觉得这里面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身为外来者,很多东西他们还没办法分辨,这些人互相了解,能够暂时放下分歧达成合作。   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可不一定那么好说话,能够交付信任。   整个黔州其实都有几分彝族的排外,只是没有如同彝族那么夸张罢了。 第196章   整个黔州都如同原地踏步的一潭死水, 所有的波动都由那一小部分人主导。   这次的黔州之行其实原本不在小皇子预计之中,如果不是二哥失联,他都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来黔州。   可以说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属于巧合, 与以往的有意为之完全不同。   思忖过后, 小皇子还是决定解决部分他目前能解决的问题再说。   疯狂转动的大脑, 让太阳穴隐隐作痛, 用脑过度的感觉,叫嚣着要补充糖分。   明白劳逸结合效率更高, 小皇子决定先做点吃食犒劳自己。   爆米花肯定是要做的, 回想起刚刚吃到十分难吃的桃酥。   默默将桃酥也加入菜单之上,得用好吃的桃酥覆盖难吃的记忆。   “整个黔州最大的势力只有两股, 但中小势力并不少。”那些中小势力由于利益牵扯,也不见得会害怕那些大势力。   可以说十分容易牵一发动全身,从什么方面下手, 便要深思熟虑才行。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想的再多也没有意义。”小皇子揉了揉太阳穴, 缓解轻微的不适。   伴读察觉到南枝的不适,站到小皇子身后帮接替了对方的动作, 帮对方按摩。   顾清晏的力气比他大,并且善于用巧劲,再加上他和仲景学了两手。   可以说他的按揉, 比南枝自己随意按两下要舒服的多。   “仲大夫让你少操心, 又头疼了吧?”伴读带着怜惜轻叹一声。   面前这尊活祖宗,特别不爱惜自己身体,偏偏都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   一边心疼一边又有些生气,更多还是无可奈何。   “清晏, 别念叨了。”南枝下意识回避伴读的唠叨。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感慨,原著中大杀四方的主角,在他这都快成男妈妈了。   伴读并不知道小皇子的腹诽,听到南枝的抱怨,他也只能闭嘴默默帮小皇子缓解不适。   “想吃爆米花,想吃桃酥。”南枝孩子气的嘟囔。   顾清晏听到小皇子略带娇气的嘟囔,心情忍不住好起来:“桃酥好说,只是这爆米花……”   面上出现几分为难,桃酥的做法负责做饭的护卫会做,爆米花这东西,怕是除了小皇子没人能做。   “爆米花我来吧。”桃酥就交给护卫了。   小皇子小声带着几分含糊的说了他的安排,伴读给他按的太舒服,他有些不太想动。   桃酥虽说叫桃酥,实际上里面没有任何与桃子有关的原材料。   做法并不复杂,所需材料也十分简单。   面粉、鸡蛋、酥油和白糖,这个时候没有烤箱,却又土质烤炉。   小皇子从来没有小瞧过古人的智慧,有时候只需要提供足够的材料,以及一点点指引,就能获得超出想象的回报。   将桃酥交给他人做,南枝自己准备动手做爆米花。   让伴读拿了平底锅,看着面前的土灶,这么多年下来多少有一些控制火候的小技巧。   平底锅的锅盖,并非那种透明锅盖,而是木头打造尺寸差不多的锅盖。   因此并不能方便看到锅里的玉米粒到底爆开了没有,南枝也只能通过耳朵去听锅里的动静。   小皇子对于自己的听力没那么自信,决定还是让伴读帮个忙,对方的听力比他好太多。   “不若你干脆站远一点,指挥我来?”顾清晏觉得如果不复杂的话,还不如全交给他来做。   南枝略微思索,觉得这样也不错,爆米花确实不算什么复杂料理。   “那行,我教你该怎么做。”小皇子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将空间交给伴读。   将锅烧热,然后倒油铺满平底锅锅底一层,将干净饱满的玉米粒倒入其中。   小皇子看着伴读单手就能轻松拿起平底锅,忍不住心生羡慕。   这个平底锅虽然也叫平底锅,实际上比起南枝记忆中的平底锅要沉重不少。   最起码他必须要用两只手,才能犟得过这口锅。   “用锅铲翻动两下,就可以盖上锅盖了。”小皇子出言提醒。   他还记得不盖锅盖,会造成什么样的惨剧。   他可不想爆米花崩的到处都是,他还得收拾残局。   伴读面对小皇子十分听劝,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骨。   锅盖刚盖上没多久,南枝就明显听到“嘣”的一声。   随后如同一长串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发出响声。   蹦起来的玉米粒砸在锅盖上砰砰直响,小皇子都在回忆自己有没有哪里操作失误。   虽说对于玉米粒爆开的动静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大动静。   南枝瞥了一眼伴读,他发现对方一脸淡定,明明不知道爆米花是什么,但这幅看似要炸锅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吓到伴读。   “枝枝怎么了?”感受到小皇子惊奇的目光,伴读听着锅里的动静,一时半会儿应当消停不了。   小皇子干咳一声:“你就不怕我指挥失误会炸锅?”   顾清晏有几分错愕,没想到南枝会问这么个问题。   “枝枝不是会无故放矢的人。”伴读轻笑一声。   锅里闹腾的声音逐渐变小,南枝心里清楚大概是快结束了,成败在此一举。   “好像好了?”小皇子有些不确定。   顾清晏耳朵轻微动了动,仔细听了一下锅里面的动静。   “还没好,差一点。”并没有完全静下来,里面还时不时有噼里啪啦的动静。   比起自己的判断,南枝更相信伴读的。   毕竟就耳力而言,十个他都比不过顾清晏这一个伴读。   等到彻底静了下来,伴读将锅整个端离灶台。   随后揭开了锅盖,一股关在锅里浓郁的玉米香,立马暴涨出来。   看着一颗颗雪白带点焦黄的爆米花,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容。   是他记忆中的爆米花!   虽然还没加糖,可能没有那么甜,但看到熟悉的小零食,对于南枝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或许是他的玉米粒质量不错,也或许是伴读严格遵守他的指挥。   倒是没有爆开失败的玉米粒,小皇子十分满意。   让伴读将锅里的爆米花捞出来,装了满满一大碗。   新鲜出锅的爆米花还带着热意,小皇子迫不及待伸手拿了一个。   好在爆米花散热也快,并不算特别烫。   尝到久违的熟悉味道,并不算特别甜,带着玉米原本的风味。   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如果再裹上一层焦糖,或者沾上奶油。   想想或许会更好吃?   “我来熬点糖,爆米花会更好吃。”小皇子让伴读将平底锅放回灶上,准备他来动手。   “不然还是你来指挥我?”伴读想让南枝多休息。   小皇子摇头拒绝,熬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靠在旁边指挥,就能够做好的。   “放心,我没事了。”休息那么长时间,再加上还有伴读帮他按揉太阳穴,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再加上熬糖也不需要怎么动脑,对于手感纯属的他而言,这反倒也是一种放松方式。   伴读小心打量着小皇子的脸色,看到确实精神不少后,才松口答应。   熬好焦糖之后,将爆米花和糖混合再重新装到碗里。   “枝枝,这和之前冰糖葫芦的做法有什么区别?”看着步骤十分相似。   听到伴读的问题,南枝微微一愣:“区别还是挺大的,爆米花外面可没有那一层冰糖外壳。”   爆米花只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浆,说起来其实爆米花也能做成冰糖爆米花。   回想起那些创意冰糖葫芦,冰糖爆米花实属小儿科。   伴读听了这解释挑眉,也没过多计较。   毕竟他也不是真对这些有什么兴趣,只是看着操作眼熟多问一句。   南枝摸了摸鼻子,好在伴读的也没刨根问底,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清楚   “小公子,桃酥好了。”另一个厨房做桃酥的护卫,端着一碟桃酥进来。   看着盘子里的桃酥,南枝脸上露出满意神色。   无论是卖相还是闻起来的味道,都比之前他在糕点铺子里看到过的桃酥要好。   放下爆米花,又拿了一块带着余温的桃酥。   吃上去的味道也更好,甜而不腻十分酥脆,不像之前买的桃酥,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   “这才是桃酥该有的味道!”小皇子脸上出现几分享受。   同时示意伴读也赶紧尝尝,之前的那块桃酥小皇子只吃了一口,剩下的由伴读帮他解决了。   可以说他就只被难吃了那么一小口,其他的被分给了黔州本地的小孩。   吃过的那一块反倒不好再给其他人,伴读看他实在不喜欢,于是接了过去吃完。   再怎么难吃也不能浪费,若不是伴读帮他吃了,剩下的即便他吃不下,也会忍着难吃强行吃完。   顾清晏对于吃没有那么强烈的追求,只要能吃就行。   不过对于来自南枝的好意,他也会全权接受,不会让这份好意落空。   “确实更美味。”伴读颔首。   小皇子看了一眼一旁的护卫,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就多赏一个月的月俸如何?”   这点小事,伴读自然没有什么意义。   能够得到奖赏,护卫也有些惊喜,毕竟没谁会嫌弃钱多。   “还有多的吗?记得给二哥还有仲大夫各送一盘。”边问他边将爆米花用两个小碗分好。   除了留一部分给自己和伴读,其他的给二哥和仲大夫分了。   护卫也是跟在小皇子身边的老人,自然不会忘记小皇子的习惯。   “小公子放心,都有。”低头肯定回答。   “那就把这两份连带着桃酥一块送了吧。”小皇子指着分好的爆米花。   护卫端着两份爆米花离开,将厨房又还给了小皇子和伴读两人。   护卫离开之后,伴读明显松了口气,变得更加自在一些。   顾清晏其实更享受他们两个的独处空间,即便什么话不说安静相处,对于他而言都是莫大享受。   “清晏?”察觉到伴读看他的视线时间过长,半晌又没听到伴读说话。   南枝有些疑惑不解,这是怎么了?   “嗯?抱歉,走神了。”顾清晏面带歉意。   小皇子也没怪罪,只是有些好奇对方难得的走神。   想想还觉得好笑,小皇子突如其来的笑容让伴读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并不妨碍他跟着一起笑。   “只是觉得我们颠倒过来了,很有意思。”南枝没有卖关子,而是笑着解释了一句。   伴读有些不解其意,或许是这份困惑太过明显,南枝才又继续补充解释。   “以前都是我在你面前走神,如今反过来倒是少有。”解释清楚过后,伴读脸上出现无奈神色。   就像之前的冰糖葫芦一样,这次的爆米花和桃酥也受到了一致好评。   仲景又开始闭门配置一些不知道有哪些用途的药,反正南枝问他时,态度神神秘秘的。   本来并不在意仲景做了些什么的小皇子,反倒被他这态度勾着来了兴趣。   不过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对方不愿意回答,小皇子也没继续究根结底。   好奇心归好奇心,尊重归尊重。   他还没有到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而不尊重对方隐私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放弃继续深究的时候,仲大夫似乎很失望。   这是在失望什么?   由于平时仲景无法解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想不明白的南枝干脆连同之前的好奇一起无视。   比起仲景这边的神神秘秘,他二哥那边就好懂的多。   总算没有继续原地踏步,有了初步进展。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凑巧,释放善意的正好是那位黄老板。   这份巧合让南枝忍不住留了个心,僵持这么久,突然出现了一丝转机,高兴的同时,更多还是让人忍不住提起戒备之心。   特别是三皇子本人,与黄老板有所接触的南岭,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这份戒备,在仲景检查他们小药包时,说出的一段话中达到了顶峰。   “你们去了哪?”做完爆米花当天,仲景看着他给出的小香包皱眉。   南枝疑惑不解:“就出去逛了逛,进了一家点心铺,他家的桃酥可难吃了。”   难吃到只要一提起,小皇子整张脸都快皱成多褶包子了。   “有这么难吃?”仲景失笑,同时觉得南枝不愧是小孩心性。   “超级难吃!”小皇子咬牙。   仲景摇了摇头,并不在意桃酥。   “我给你们的香包药性减弱了。”这才是他在意的点。   顾清晏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   “就不可能是因为挂在我们身上,所以散了一些药性?”南枝还没想那么多。   只觉得香包被他们带在身上,拿出拿进,药性减弱很正常。   香水擦久了味道也会变淡,小香包应当也是相同原理? 第197章   没想到仲景摇摇头, 否认了南枝嗯说法。   “老夫给你们做的药包特殊,除非使用过,不然味道并不会被削弱。”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削弱。   南枝明白仲景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的药包属于被使用过状态。   并非拿出去散了味, 而味道变淡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 又有人对我们下过手?”小皇子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仲景颔首, 他就是这个意思。   “是那个伙计。”伴读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仲景的话反倒是给他提供了确定的证据。   小皇子听到这句十分笃定的话微微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一旁的仲景莫名听出控诉, 脸上的兴味一闪而过。   抱臂站在一旁,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开始近距离围观两个小的闹矛盾。   “抱歉, 只是当时不太确定……”并非有意隐瞒,顾清晏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被小皇子的目光盯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无论如何你也该和我说一声。”南枝叹了口气, 他没有大吵大闹。   他从来都不是胡闹的人,除了在仁安帝面前会肆无忌惮的耍小脾气。   其实更多时候他都是一个讲理的人, 即便有些小情绪也不会撒泼打滚的闹。   “当时那个伙计给你装桃酥时,手隐晦的动了一下。”只是细微的动静太过不起眼, 被打包的动作遮掩了过去,伴读耐心解释。   仲景看着觉得有些没意思,这俩人闹矛盾都没吵起来。   “那些糕点!”南枝突然紧张。   他将从糕点铺买来的桃酥蜜饯都送给了孩子们!   如果那个伙计有问题, 那些糕点岂不是也有问题?!   伴读看出小皇子内心的着急, 安抚的拍了拍南枝攥紧的小拳头。   “那些糕点没问题。”顾清晏对于这种可能会入南枝口的食物十分关注。   不会让任何有可能加了料的东西送到小皇子面前,那人动手也不像是下药。   反倒是和之前驿站的苗疆人有几分相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同一个幕后之人。   有了这样的插曲,再结合黄老板的示好, 就变得不太对劲。   “那就好。”小皇子松了口气,他相信伴读不会在这一点欺骗他。   仲景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式闹矛盾撇嘴,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啧,还以为你们会吵起来。”仲大夫不甘寂寞插话。   刚闹完矛盾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在场的还有第三人。   南枝干咳一声:“仲大夫说笑了。”   这个为老不尊的神医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小皇子心中极其不符合形象的大声咆哮,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仲景这么爱看热闹的人?   此时的南枝完全忘记了,其实他也是一个十分喜欢看热闹的小猫咪。   之前在彝族,没少看仲景的笑话。   “应该是你身上的虫引失效了,盯上你的人想重新把握你的踪迹。”仲景面色微冷,觉得幕后之人完全是在挑衅他。   如果仅仅只是想在他身上打个标记,确实不至于对桃酥那些吃食下手。   只是无论是动手的人,还是幕后之人,恐怕都没想到他们与同行的还有一位神医。   对于这些手段都有破解方式,给他们配了小药包,成功挡下了这一次的算计。   “也就是说背后的人,还处于一种观察阶段?”南枝心里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这个黄老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莫名其妙的盯上了他。   这人怕不是想利用他们获得更大的好处,南枝分析这些人盯上他是为了什么。   南岭说黄老板准备和他合作,对方会帮忙去说服黔州牧。   也就是说这位黄老板与赵松相识,就是不知道这个相识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更别说黄老板还有问题,这个篮子里说不定还有能够磕破鸡蛋的石头。   要是有机会能够见一面这个黄老板,打探清楚这人的目的就好了。   这么想归这么想,却不一定有机会见到。   南枝有种微妙的错觉,这位释放善意的同时,还试图用蛊虫监视追踪他们的黄老板,有意识在躲着他?   特别是在他有意和二哥说想见见这位黄老板的时候,对方原本约见了他二哥,可是只要带着他,这位黄老板似乎永远都有突发情况。   心中越发觉得这黄老板奇怪,这时候原本将南岭放置一边的黔州牧,又好像想起了他。   又开始频频邀约,南枝不得已放弃继续将目光放到黄老板身上,转头又琢磨起黔州牧。   难怪这么长时间他二哥都没能搞定这些人,完全是不讲武德在玩车轮战。   轮流去拖着二哥,去消磨南岭的耐心,从另一方面下手,彻底掌控那条本不属于他们的商路。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南岭用了自己的皇子身份,恐怕在这些人面前也没那么好使。   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不一定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不彻底解决问题,那些人或许会一时受南岭身份所迫低头,等三皇子一离开,他们再想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现在这些人为了共同利益不肯轻易放过到嘴边的肉,巴清夫人虽说与他们达成一定合作。   这个合作程度并不足以让对方豁出去帮他们,说现实一点就是利益还没有到那一步。   小皇子叹了口,他二哥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好办在于短期震慑肯定没问题,长期一直管用就有些不切实际。   而二哥之所以被绊住,也是希望能够找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然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还迟迟解决不了问题。   南枝觉得还是得从黔州牧赵松下手,黔州最大的两条地头蛇,他已经搞定其中一条,如果能够搞定另一条。   一切问题反而能够迎刃而解,现在问题就是怎么能够把黔州牧变为自己人。   还是说换一个黔州牧?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小皇子就自己给否认掉了。   黔州牧能有如今的话语权,并非单纯因为他是黔州牧,这背后的利益牵扯,也不是换个人就能解决的。   整个黔州的势力关系太过复杂,如同蛛网一般盘根错节,换一个黔州牧上去,不一定能够整合起来这些势力。   最后极有可能成了一个架空傀儡,赵松能够有那么大话语权,可不是因为他是黔州牧,而是因为黔州牧是他。   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替代他的位置,太困难了。   荆州牧之所以能够换人,也是因为吴仁为了维持其他身份,有意忽视维系荆州以他为中心的官僚体系。   毕竟吴仁背后还有吴家这个庞然大物,荆州也没其他刺头和他叫板。   这种情况下,才给了南枝钻空子的机会,把冯探花安排到荆州牧的位置。   这种情况放到赵松身上完全不适用,对方常年在黔州经营,可以说都成了黔州的土皇帝了。   这种情况下不是换个人就能解决的,还是要尽量将对方处成自己人,即便不能成为自己人,那也要想办法制衡对方。   无论是哪一种,都要他见过赵松本人有过交流才行。   “二哥,若是黔州牧再请你,把我带上。”小皇子拦下二哥,说出自己诉求。   对于黔州他大致也有了解,想来找赵松会有更多的底气。   南岭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幼弟是真准备帮他解决问题。   “枝枝……”好意二哥心领了,只是这麻烦并没那么好解决。   南岭的话没说完,就被幼弟打断。   “并非我瞧不起二哥,而是有些事我需要确定一下。”可以说他要见赵松不仅仅是因为二哥,同时他也有一些东西要确认。   赵松与莫惊雷到底是真决裂了,还是打着决裂的幌子暗度陈仓。   比起黔州牧和四海商会的关系,那个奇怪的黄老板反倒不算什么。   地头蛇也分等级,处于最顶端的绝对是赵松和巴清夫人。   黄老板这种在大鱼庇护下生存的小鱼,反倒是变得无关紧要。   虽说南枝隐约有种违和感,但在他目前的优先级而言,还是赵松放到前面。   南岭有些犹豫,他也有他的思考。   他可以带着幼弟去见黄老板,是因为黄老板在他看来威胁并不大。   可赵松不一样,赵松的威胁可比一个小老板要大得多。   “不行。”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别说帝后,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二哥的坚持,南枝叹了口气,看来他要见赵松还得想其他办法。   “二哥,咱们不能一直耽搁在黔州。”小皇子还想争取争取。   南岭犹豫过后,还是咬牙没有松口。   就在小皇子还在头疼怎么去见赵松的时候,对方自己送上了门。   赵松给他下了邀请贴,他二哥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赵松怎么会来请你?”南岭有些焦躁,看着赵松的邀请贴如同催命贴。   小皇子轻笑一声:“这下二哥没办法拦我了。”   南岭忍不住生闷气,不过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带着南枝去见赵松。   比起一知半解的南岭,南枝倒是清楚赵松为什么要请他。   这段时间他在黔州可是打听了不少消息,他的动作也隐晦,稍微留点心就会发现他在四处打探消息。   黔州的秘密多,有些不一定能让外人知晓。   南枝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引起了赵松的兴趣,还是说黄老板和赵松也有一定关系?   他是在跟着二哥去拜访黄老板几次,都没能见到真人之后,二哥又不愿意带他去见赵松。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去探究黄老板的秘密。   结果反倒是让赵松这条大鱼有了动静,这就让南枝对于这个神秘的黄老板来了更多兴趣。   究竟是这个黄老板有问题呢?还是赵松和莫惊雷之间的关系问题更大呢?   毕竟除了打听黄老板外,他也没少打听赵松和莫惊雷之间的往事。   原本觉得没那么重要的黄老板,突然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这算不算是自乱阵脚,反倒是让他抓住了尾巴呢?   “二哥,这份邀请并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咱们有回家的希望了。”小皇子嘴角挂笑,带着几分笃定。   南岭皱眉,突然意识到或许幼弟知道的消息远比他多。   “枝枝,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南岭有些挫败。   小皇子看出二哥的低落,犹豫过后开口:“二哥,你的长处在经商,只是目前的事并非是单纯的商业来往。”   甚至背后的利益牵扯可能不仅仅只是一条商路,毕竟要致富先修路,单从这一点来看,掌握一条路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不光是经济命脉的问题,更有可能隐藏一些更隐晦的东西。   比如兵马,又比如那些铁器。   即使不论福王,单说吴仁这个福王之子,对方就不是敢于人下的。   黔州与渝州相邻,赵松与莫惊雷曾经有旧,如今也不能完全肯定这两人没了联系。   从南枝的视角而言,这两人关系恐怕没那么简单,甚至赵松和福王的关系说不定也有猫腻。   赵松到底是幕后之人,还是一枚更重要的棋子呢?   小皇子对这个人的好奇,可以说是到达了顶峰。   “罢了,届时你不要离开我身边。”赵松这人看似不拘小节,像个大大咧咧的酒鬼。   实际上这人一点也不简单,这也是南岭不愿意带幼弟去见对方的原因。   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他到不好拒绝。   好在他能跟着幼弟一块,不至于让弟弟独自面对黔州牧。   南岭下意识忽视了会跟着南枝一块的顾清晏,他对于幼弟这个伴读的武力值处于一知半解的情况。   于他而言,顾清晏同样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   并不知道这个他眼中的孩子,一个人就能打趴十个他。   武力值惊人的同时,还十分冷静,思考问题的头脑也时刻在线。   可以说只要顾清晏带够仲景配置的各类药物,他可以带着小皇子平安出入任何场所。   这也是南枝胆子越来越大,哪都敢去的原因之一。   实在是伴读太过靠谱,给了南枝充分的自信。   “放心吧,二哥。”南枝踮着脚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清晏能保护好我。”   听到这话的南岭并没有多高兴,反倒是略带警惕的看了一眼幼弟的伴读。   “难道二哥就不可信吗?”为什么优先会想到伴读靠谱,难道他就保护不好弟弟吗?   自尊心敏感的兄长,不甘示弱的想要得到幼弟的认同。   南枝一言难尽,对身边每个人武力值都一清二楚的小皇子,不知道该不该违心安慰一下他二哥。 第198章   小皇子干咳一声, 觉得还是要给二哥一点面子:“二哥也很厉害,是不一样的厉害。”   武力值方面,他们还是不要和百年难得一遇的根骨奇才相比较了。   这话南枝没有说出口, 但南岭明显感受到幼弟的言外之意。   看向幼弟伴读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审视, 被审视的顾清晏十分淡定。   甚至还朝着三皇子点了点头, 以示打招呼。   三皇子却记住了, 他其实并不太服气。   他倒要看看能有多厉害!   小心眼的南岭暗自记下这一点,准备好好观察一下, 顾清晏到底哪里厉害。   仲景这次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见赵松, 却让顾清晏带了不少配置的药粉。   叫伴读视情况使用,不用吝啬药, 用完他还可以再做。   南枝突然发现,他每次去赴不认识的人的宴,貌似身边这些人就要做好各种全副武装的准备。   不过多做准备好过不做准备, 他还知道伴读全身上下, 除了仲景给的药,还带了各种暗器, 小刀匕首。   可以说之前吴仁的鸿门宴,不止给南枝上了一课, 还给顾清晏上了一课。   因此伴读随身携带的护身道具越来越多,小皇子倒是知道他带了多少,就是因为知道才有些一言难尽。   “咱们是去做客。”不是去砸场子。   看到仲景掏出的药越来越多, 南枝也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拦一二。   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次赵松邀请他, 也不过是一次试探,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毕竟像吴仁那样的,还是少有。   完全一点体面都不讲,也不在意这么做会不会有失身份。   赵松虽然南枝还没见过, 但听二哥所言,此人属于还是有些磊落在身上的酒鬼。   可这人若真是磊落,就不会联合其他势力将南岭的商路给封了。   一旦人和事出现矛盾,只能说这里面还藏着事。   想再多也无用,不去亲自去会会这个黔州牧。   黔州牧设宴却并非在州府,而是在对方一处私宅。   这一点就和南枝碰到的几位州牧都不一样,这人似乎也不爱住州府。   将工作和生活划分的很开,小皇子下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他们到了赵松的府邸门口,已经有小厮在门口候着。   又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对方不怎么喜欢用衙役办事。   小皇子暗自观察没有出声,交给二哥和伴读去应付这些社交。   “各位贵客请随小人来。”小厮低着头,没有直视主人家请来的几位客人。   这个小厮很守规矩,南枝忍不住评价。   他试图通过细节去解剖赵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这人御下手段十分严苛。   克制守礼的小厮,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畏惧。   明显是后天在高强度规矩下,塑造出来的守规矩。   黔州牧住的私宅带着很多锋锐与棱角,并且黑青色的各类假山石头,占据了这座私宅最多空间的造景。   富有生机的植被,在这座宅子中的占比近乎微乎其微。   这座宅子的主人,内心真的会有一起温暖存在吗?   对于还未见面的赵松,南枝已经有了新的判断。   原著中关于黔州的着墨并不算特别多,毕竟身为主角的顾清晏守住大夏濒临崩溃江山,都已经用尽全部心力。   根本不可能再去管内部那些纷杂的小心思,能存留一个大致躯壳都算他厉害。   赵松……   又一个原著里找不到参考依据的角色,小皇子心中忍不住骂骂咧咧,到底谁说穿书者有全知优势的?   等到南枝终于见到黔州牧后,心里一点都不轻松,这人即便与莫惊雷闹掰了,也不代表着这人不能和对方合作。   “赵州牧。”小皇子冲着赵松颔首,当做打了招呼。   赵松看着小皇子眼底情绪飞快闪过,在场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   “果然是英雄少年。”黔州牧爽朗大笑,颇有几分豪迈,对于南枝这种带着敷衍的打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还夸了南枝一句,但这个夸却暗含尖锐。   对方这是在表达这段时间,小皇子在黔州太过放肆。   四处打听,探究黔州内部事宜的行为,动了这位黔州牧敏感的神经。   “赵州牧过誉。”南岭不着痕迹挡在幼弟面前。   黔州牧撇头让手下上酒:“不若陪我喝一杯?”   三皇子看着赵松这幅做派,条件反射觉得头疼。   小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我与清晏皆未到饮酒之龄。”   这个婉拒倒是说的过去,赵松也没强求。   “既然不喝酒,那就说说你们到底来黔州作甚?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黔州牧此时直接倒打一耙。   显得他反倒是像正人君子。   “赵州牧,难道不喝酒就不能交朋友了?”小皇子轻轻拍了拍二哥胳膊,从二哥身后走出来,不带任何闪躲与赵松对视。   赵松又是一阵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   “喝了酒才是朋友。”他说话看着豪爽,却带着计较。   也就是说喝不了酒的南枝与顾清晏,都不是他的朋友。   “赵州牧说笑了,咱们喝了这么多次酒,也没成朋友。”南岭感受到黔州牧对幼弟的针对,立马将幼弟又往身后护。   如同张开翅膀护崽的鸡妈妈一样,脸上挂着客套的营业微笑。   “嗯?南会长我以为咱们已经算是朋友了。”赵松故作惊讶。   对于南岭的防备视而不见,照理来说南为国姓,这么大一个商会的会长,又恰巧姓南,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皇亲国戚。   只是南岭一直是处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才让不知情者有所猜测,却并没有十足把握,他就是皇室宗亲。   这种虚虚实实才更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南枝怀疑黔州牧早就知道他二哥的真实身份,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南枝看着赵松,脸上突然挂上笑容:“赵松,你知道我和二哥是谁吧?”   不再寒暄客套,而是直呼对方大名。   小皇子不想对方借着醉酒,将他们应付过去。   有时候打直球也是一种攻击方式,最起码大大咧咧的赵松,没有想到,南枝会猝不及防掀桌子。   原本略带微醺醉意的脸上,因为错愕显现出他眼底的清明。   这人根本就没醉过,好酒不酗酒,有时候醉了也是一种很好嗯借口。   “你们是想要什么答案呢?我知道?还是不知道?”拿起一碗酒,赵松一饮而尽。   乜斜着眼,好像真是一个不带脑子的酒鬼一样。   “并非是我们要什么答案,而是你愿意给什么答案,毕竟这是黔州。”黔州牧想要什么,他们这些外来者还真难以干涉。   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们身上,顶多他们利用本地的原有规则,去制衡赵松。   “我这人不喜绕弯子,与其他人可不一样。”赵松似笑非笑。   南枝略微挑眉,这个其他人是指巴清夫人?   看来对方不太喜欢巴清夫人那种磨磨唧唧的谈话节奏,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赵松一点心眼也没有。   “商路到底能不能继续通过?”看出赵松是什么意思,知道如果继续和对方拉扯,最后只有可能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就和之前的南岭一样,只带回去了一肚子酒水,正事一点进程都没有。   “能,自然能。”赵松点头。   南岭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只要直接开口问就行,根本不需要虚与委蛇。   小皇子却并不乐观,哪是那么好解决的?对方都还没见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撒手?   这么容易撒手,之前就不会将那条商路扣下查封。   果不其然听到对方慢悠悠的补充:“我要八成利,就能过。”   南岭脸上的喜意还未消失,听到这话直接僵在脸上。   真敢开口啊!   八成利,真要答应了,可以说他们完全成了对方的赚钱工具。   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果然。”小皇子垂眸,低声呢喃。   “赵州牧,你这和让我把商会送给你有什么区别?”南岭皮笑肉不笑。   张这么大口,也不怕被噎死。   赵松摆了摆手:“我要那玩意做什么?我只要那八分利。”   南枝看着没有半点不好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的黔州牧,对方明显不是带着诚意聊的。   “难道你将商路这么扣着,就有八分利送上门?”若是他二哥不松口,就这么僵持着,对方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们不就是自动送上门了吗?”赵松将手抬起,悬于半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姿势。   就像是那些还没有影的银子,已经成了他的掌中之物一样。   “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答应?”南岭面色不好,说话也带上几分不客气。   赵松轻笑一声:“你们答不答应都无所谓,毕竟想与我达成交易的也不止你们。”   南枝听到这话瞳孔微缩,手下意识攥紧。   “你还和莫惊雷开了价。”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恶劣。   即便这其中还夹着一个夺妻之恨,都不能让这两人彻底断干净。   “他与你之前的夺妻之仇……”南岭忍不住开口。   谁曾想赵松不仅没有不高兴,脸上还更添了几分兴奋:“是啊,所以我要了他九分利。”   南枝一直盯着黔州牧,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只是对方话里的兴奋也并不做假。   赵松对于夺妻之事并非完全不介怀,但对方与莫惊雷谈的条件,恐怕也不是利益九一分。   只是对他们这么说,为了造成一种紧迫感。   “我们还得再考虑考虑。”南枝并没有因此松口,也没有完全回绝赵松。   而是用了考虑考虑这样的借口拖延,答应对方这种明显不合理要求,是肯定不可能的。   赵松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让他知难而退。   如果他不愿意放弃,咬牙答应,那就更好了。   无论他们答不答应,对于赵松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并且南枝还获得了一条并不算好的消息,黔州牧与四海商会也有联系。   或者说黔州牧很有可能与福王有关,更甚者对方直接就是福王的人。   可以说一番交锋之下,他们并没有收获任何进展。   原本南枝还准备利用一下他们的皇子身份,但看明白赵松的态度之后,又觉得没必要揭了这层窗户纸。   带着憋屈离开了赵松的私宅,南枝开始思索这种情况怎么破局。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糟糕,二哥看着不放心,反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枝枝没事的,这次比以往已经要好上不少了,你很厉害。”虽说没有谈拢,但最起码有了进展。   只要有开始,再讨价还价一番,未尝不能达成一致。   只是让些利,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南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二哥:“……二哥真准备答应他?”   难道他二哥还是个傻白甜不成?   这种明晃晃的为难人,都能够考虑答应?   “肯定不可能,自然是要谈个更合理的价格才是。”南岭摇摇头,他不准备答应分八分利出去。   南枝叹口气:“重要的是人家不想谈,他开这个价的意思不是为了谈。”   幼弟的话并没有浇息南岭的积极性,反倒是安抚性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好歹也算是有了进展,高兴一点?”苦着张脸看着人心疼。   南岭愿意谈,愿意让利,并非是为了赵松,而是他不想让南枝继续耗在黔州了。   小皇子看了眼二哥,心中无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野兽闻到了肉香,还能不打肉的主意?   “别想那么多,这是二哥的生意,自然由二哥解决。”南岭还是不想让弟弟继续操心。   既然明白赵松想要什么,这就好谈了。   既然是想要更多利益,他可以让对方分一杯羹,只是八分利不可能。   “重要的不是赵松,而是四海商会也盯上了这条商路!”看到二哥将关注点还放在黔州牧身上,完全没发现背后虎视眈眈的贪婪者,南枝忍不住咬牙。   南岭能不知道这个情况吗?只是比起危机感,更重要的还是让弟弟别和他一起着急才是。   “枝枝,交给二哥来解决好吗?”南岭俯下身与南枝平视,眼中带着恳求。   “二哥,这背后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南枝都不知道他们家爱逞强的毛病是谁遗传的。   好像无论是仁安帝还是皇后,都喜欢自己解决麻烦。   还影响到他的兄姐也是如此,无论什么都喜欢自己解决。   南枝直接无视他自己也是一个怕麻烦他人的性格,只在心里忍不住抱怨帝后和兄姐。 第199章   南枝对于二哥什么都要自己扛的行为不满, 但他也明白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至于无视二哥的心意,而一味的埋怨对方的隐瞒。   “二哥,我是你的弟弟, 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南枝诚恳的他看着二哥。   只是他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真情实感, 可他二哥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他在这边和二哥心连心, 二哥不说和他执手相看泪眼就算了, 竟然还笑话他!   突然觉得他和二哥谈感情有点傻,根本是对牛弹琴!   或许是他生气的太过明显, 南岭也反应过来, 这笑的不太合适,造成了误会。   “枝枝别生气, 二哥笑是因为你真的变了不少。”以前即便心里在意家人,也不会如同这般直接表达出来。   南枝没想到二哥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懵住了。   就像生气生到一半, 突然一下被打断, 大脑一片空白懵过之后,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生气的小动物。   “二哥你……”什么叫他改变了不少?   南岭摸了摸幼弟的头, 没有解释到底有哪些变化。   “既然枝枝都这么说了,我还坚持不让你参与, 反倒是显得我这个兄长不称职。”南岭近乎叹息的松口。   小皇子这才重新展颜,他最愁的还是他二哥不愿意让他帮忙。   他们在马车上达成一致,可以说双方都心满意足。   就听见马车外一阵嘈杂声, 他们的马车也从缓慢行驶中停了下来。   “清晏?发生何事?”小皇子冲着驾驶马车的伴读询问。   这次去见赵松, 他并没有带很多人。   而是和二哥一起乘坐马车,伴读来当这个车夫赶车。   可以说赴邀的就只有他们三人,原本小皇子是准备骑马的。   只是伴读与二哥都认为在马车里能够更好的休息,伴读干脆揽下了赶车的活。   南枝还担心没有赶车经验的伴读不太稳当, 就和上辈子他记忆中的那些新手司机一样。   结果一路稳稳当当,没出任何问题。   小皇子也拦过顾清晏,毕竟是位世家公子,怎可与人当车夫?   多少有些有辱身份,只是伴读丝毫不在意,并且在他想要再叫一人赶车时,自告奋勇揽下了赶车的活。   稳稳当当的马车突然停下,南枝不由得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   正在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时,二哥就拦下了他。   “枝枝放心,这点小事交于二哥解决即可。”南岭安抚两句,想来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应当用不着他弟弟亲自出面。   小皇子没有得到,伴读回答,只听到马车外似有交谈声,半晌才又听到伴读回话。   “无事,只是有人拦路。”伴读这话说的十分平静,不带半点激烈情绪。   想来问题不严重才是。   南枝朝着二哥微微点头,决定让二哥去解决。   马车外——   顾清晏看着面前与他年纪相仿的,脏兮兮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小子,忍不住皱眉。   “乖乖!好凶!”邋遢的小乞丐看着伴读如同见鬼一般。   整张脸只有双眼十分夺目,一片清明看着就知道这是个机灵人。   “你是何人?”顾清晏没有在意对方的疯话,不明白这人为何跑出来拦路。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皇子困惑发生了什么事,他应付了面前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才赶紧回话。   “你是师父说的人吗?”小乞丐对于自己有多脏没有一点在意,而是绕着马车走了半圈。   马匹在他从面前经过时打了个响鼻,嫌弃的避了避。   “你师父又是何人?”他们毕竟人生地不熟,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怪人拦路。   虽说这个怪人年纪不大,看着心眼也不是太多,但此人明显有意找上他们。   这就不对劲了,顾清晏怀疑此人背后有他人指使。   谁想这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质问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煞气怎么那么重?”小乞丐怀疑的又打量了顾清晏一下。   又想远离,又不得不留下。   伴读还没来得及开口继续说什么,就听到身后马车有人出来。   转头一看是三皇子南岭,就知道一直停在路上也不是个事。   “若是无事,可否不要拦路?”伴读客气开口,结果对方充耳不闻。   转头又去打量南岭,脸上的纠结连污垢都这挡不住。   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出现几分恍惚。   “师父太不靠谱了吧?”不死心又打量一番南岭,“这会是我的贵人?”   一身贵气又霉运罩顶,虽说财运亨通,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罩住他命格的贵人。   “什么贵人?谁派你来了?”南岭以为赵松背后还有其他小动作。   三皇子不顾此人身上的脏污,准备直接动手将人拿下。   谁曾想他不动手还好,一动手这人就如同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疯狂的躲。   嘴里还嘟囔着:“这人比另外那人还要倒霉,不能沾上。”   顾清晏怀疑这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会一嘴的胡话。   看着对方灵活躲避南岭抓他的手,伴读干脆快狠准自己动手。   “别跑了,你到底作甚的?”伴读觉得将这人当回事的自己有点可笑。   他直觉这人不对劲,但这人的一系列行为又好像就是一个不太正常的疯子。   小乞丐被顾清晏抓到之后瞬间老实,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我认错了人,可否放了我?”   嘴上说着老实,心里却疯狂尖叫。   被绝世大杀神抓住了!老头子晚节不保,这哪有他的贵人?!   他只想离这两个命格不好惹的人越远越好,等再见到师父他要好好嘲笑对方!   “清晏,二哥。”马车之中久等还没等到二哥回来的小皇子,决定亲眼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难处理。   “这是……?”看到伴读手上提溜着一个脏到看不清脸的半大少年愣住了。   原本不抱希望的小乞丐,朝着南枝看过去,整个人呆在原地。   听到小皇子的问题,看到小乞丐终于老实了,随手将人扔到一旁。   “就是他拦住我们的马车,也没说何事,就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伴读和南枝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南枝挑眉,也没多想。   思忖过后对着老实立在一旁,像是不会说话了的小乞丐招了招手。   “过来说话。”站在马车上的南枝比小乞丐不过高半个头。   小乞丐不带丝毫犹豫,快速凑近。   “有话您说。”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写满了讨好。   对于这份热情,小皇子虽说有几分困惑,但看到对方衣衫褴褛,脸上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么脏。   叹息过后,从怀中掏了几两碎银,拉过对方的手,将银子放到对方手掌之中。   “想来是太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这几两银子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看着对方还呆呆愣愣的,南枝叹息一声。   “清晏,咱们走吧。”黔州毕竟不是盛京,他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安排给对方,况且他还被人盯着,还是不要连累人家苦命人了。   南岭回身上车,钻进马车内不再管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乞丐了。   伴读颔首,决定继续驾车。   没想到小乞丐就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连忙伸手拉住南枝的衣袖。   干净的袖口立马沾上一块黑乎乎的手印,浅色的外袍显得这个手印越发刺眼。   小乞丐看到手印时立马松手,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抱歉,我只是想拦住你。”自觉做错事的小乞丐低头道歉。   南枝看了觉得有意思,拍了拍有些生气想要发作的伴读,让对方不要计较。   “你到底有何事?”小皇子脸上带着笑意,示意对方不必紧张。   “师父让我来找你,说你是我命中的贵人。”小乞丐十分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南枝轻笑:“你师父是谁?”   看着年纪不大的小皇子,小乞丐眼底闪过窘迫。   他也没想到师父所说的贵人,竟然还这么小。   反倒不太好意思开口求收留,犹豫过后才回答:“我师父与仲景师叔相识,也是他让我今日在此等候。”   南枝面带错愕,他没想到对方并不是碰瓷,而是真的来找他们的。   听到仲景的名字,伴读才反应过来,这人脑子没病,之前恐怕在装傻充愣。   “既然你与仲大夫是旧识,不若与我等同行?仲大夫在府上等候。”南枝思索片刻。   这人既然和仲景有关,那就将人带回去再说,看看此人所言是真是假。   “这……”小乞丐犹豫,看了眼脏污的双手,以及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   看出对方的犹豫,南枝摆了摆手:“上车吧,无事。”   随后率先进了马车,然后等着对方上车。   小乞丐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跟着南枝上了马车。   “枝枝怎么……”耽搁这么久?南岭话未说完,就看到了爬上马车的小乞丐,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哥没事。”小皇子安抚一句。   “要把他带回去吗?”南岭指着小乞丐看向幼弟。   南枝看了眼埋汰小子,无奈对着二哥:“他认识仲大夫。”   南岭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他认识的人还挺多。”   小乞丐自觉不惹人嫌,上了马车就安安静静不做声,专注盯着南枝看。   目不转睛,盯着南枝都不自在了。   “为何如此看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总不是他的脸弄脏了吧?   反应过来有些失礼,小乞丐连忙解释:“你面相特殊。”   对于相面之术南枝倒是没有特别追捧,属于既不完全否认,也不完全承认。   “想不到你还精通这一方面?”南枝觉得有意思。   “你别不相信,我可厉害了。”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小乞丐整个人都精神了。   “好好好,不过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小皇子十分给面子哄着对方。   他自诩活了两辈子,算是一个大人了,因此哄孩子的语气也是十分熟稔。   只不过他的年纪让哄人这事,都带上几分怪异的可爱。   小乞丐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怕是说什么都不可信。   只能带着满腔郁闷开口:“我叫张辅陵。”   听到这个名字,小皇子觉得有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决定还是先把人带回去让仲景看过再说,搞不好到时候他就能想起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回到商会,南枝安排人先去洗漱收拾干净,同时派人将仲大夫叫来认认人。   “你说有老夫熟人?”仲景有些意外。   小皇子点头:“他叫你仲景师叔。”   仲景摸了摸下巴,南枝原以为他会困惑此人是谁,没想到立马拍手说想起来了。   “是,老夫确有一个叫张辅陵的师侄。”   还真认识!看来这张辅陵极有可能并不是他人假冒。   “仲大夫,怎么又是你认识的人?”南岭忍不住当着仲景的面吐槽。   巴清夫人他认得,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张辅陵他也认得。   南岭不知道,仲景还认识荆州牧与福王。   比起二哥,知道更多的南枝看着仲景,恐怕以后再从犄角旮旯出现哪个仲景认识的人,小皇子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仲大夫,这个张辅陵到底是谁?满嘴都是人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如果不是没有恶意,南枝真怀疑这是谁有心派过来的。   仲景干咳一声:“这小子和他老神棍师父一样,是个小神棍。”   这是有过节?   小皇子看着明显有几分不自在的仲景,对方一脸牙疼模样,好像对张辅陵的师父非常有意见。   “小神棍?”听到这么一个评价,南枝反应过来对方是做什么的,大概也属于方士吧?   等等!小皇子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张辅陵是谁了!   之前他说大夏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教派,这个张辅陵是他知道的张辅陵的话,此人就是未来的道教祖师爷。   原作者安排的张道陵分身,他就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还是熟悉的起名画风。   对于这个埋汰看不出原样的张辅陵心中有期待,这人不是什么江湖骗子,而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的张辅陵姗姗来迟,看到仲景也不惊讶,而是对着仲大夫行了一个晚辈礼。   “仲师叔。”收拾干净的张辅陵,显露出真面目。   白白净净带着几分清俊的小少年,完全看不出之前小乞丐的影子,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灵动异常的双眼,暴露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收拾收拾瞬间整个人的可信度都上去了。 第200章   回想起对方的身份, 南枝看着面前的半大少年,还带着几分腼腆的张辅陵。   这真的和他记忆中的是同一个人吗?   原著中对方也是有戏份的,只出场过一次, 却让人见之难忘。   当时张辅陵如同仙人降世, 整个人与战火笼罩的大夏格格不入。   当时他看着收复山河的顾清晏, 只是叹息的感慨了一句:“太迟了, 我没缘分,你也没缘分。”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 翩然离去再也没有出现。   南枝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极大兴趣,一旁的伴读都忍不住升起危机感。   不由得上前轻轻拉了拉小皇子的衣袖, 试图将南枝的注意拉到自己身上。   张辅陵这个小神棍与他同龄,比其他人带给他的危机感更重。   他才是和枝枝最要好的至交,除了枝枝的家人,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重要。   他们俩的小动作, 其他人都没发现,仲景看着面前的张辅陵神色十分复杂。   “是你师父叫你来的?”仲大夫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他没那么多的讲究。   张辅陵想起师父的交代,没说不能将他的交代说出去, 于是他也没有隐瞒。   “师父说今日我会碰到我的贵人。”说到这他还朝着南枝看了一眼。   仲景跟着一块看向南枝,再看张辅陵忍不住皱眉。   他是知道这对师徒的讲究,十分擅长相面观气之术, 只愿意亲近运势强势之人。   若是碰上个运势不佳的倒霉蛋, 他们怕是跑的比谁都还快。   用他们的说法就是一切皆有代价,获得能力的同时也要付出等价交换,太容易被这些运势不好的人牵连。   还是要多与运气绝佳者打好关系,这样才能当个无忧无虑的人。   仲景思忖过后问:“你与你师父学的都是缺一门, 你缺的什么?”   南枝听着满是不解,缺一门又是什么东西?听着怎么像是不太正经?   听着莫名像缺德门,小皇子暗自吐槽。   虽然觉得槽点满满,他也没有盲目开口插话。   “回师叔,是鳏。”张辅陵没有隐瞒。   关?观?小皇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这个guān,是什么意思。   似乎明白南枝的迷茫,仲景看了眼情况外的小皇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夫这师侄学的是缺一门功夫,这个缺一门的意思就是在入门之前,会在三根签里抽一根。”   “鳏、夭、贫,抽中什么就会缺什么。”   南枝听到这话若有所悟:“所以才叫缺一门?”   听到仲大夫的解释他才明白这个缺一门是什么情况,之前对方说的是鳏夫的鳏。   对于这个规矩,南枝略微知道一些。   这些与玄学打交道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讲究。   有的就如同张辅陵这样,会在学艺之前付出一部分代价,而习得一些普通人学不会的能力。   鳏、夭、贫,这三者看字面意思就能弄明白指的是什么。   鳏,一生孤寡,别说是另一半,甚至在这种命格影响之下,连朋友都难有一个。   夭,可以说是用寿命去换才能,抽中夭的容易早夭在半路之上,通俗易懂来讲就是会短命。   贫,剩下的这个更不用解释了,就是注定留不下钱财,即便手中有钱,也会极快用出去,积攒不了任何财富。   可以说这三者最差的大概就是夭了,毕竟只有人活着才有未来。   只是对于当事人而言,这三者到底哪一样更好一点还真不好说。   “正是如此,比起另外两者,已经算是幸运了。”张辅陵满脸知足,丝毫不觉得孤独是件可怕的事。   大概只有孩子才会觉得孤独无关紧要,一个人也挺好吧?   “那你师父让你找这小子作甚?”听到这个便宜师侄说完自己缺的是什么的时候,脸色就不算特别好。   主要是这三样中,另外两样顶多只影响他自身。   唯独鳏这个命格会牵连他人,仲景看着面前这个温良无害的师侄,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   这小子看来是天生命硬,只是他身边的人,命格差一点就容易被克死。   他那个便宜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仲景不太了解这对师徒,虽然这两人,一个是他师兄,一个是他师侄。   当初他师兄减了一个命格特殊的弃婴,他也是在那个孩子三岁后才知道的。   可以说仲景师兄太过特殊,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少接触。   只要对方出现在他面前,仲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又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   因此他其实只见过张辅陵这小子小时候一面,从熟悉的眉眼,以及对方说辞他才能确定这确实是他师侄。   “师叔不必如此紧张,师父替我算过,只要能碰上贵人,后半辈子就是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的命。”张辅陵像是没感受到师叔对他的嫌弃一样。   “你说的贵人不会是——!”仲景立马转头看向南枝。   听到张辅陵的话,结合仲景看过来的目光,小皇子觉得自己爪子有些凉。   他怎么成了小神棍的贵人了?   “等等!你说的贵人不会是指我吧?”南枝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放到原著,他可是先天早夭的命,怎么可能会是张辅陵的贵人?   他觉得他二哥都比他更像贵人,毕竟他二哥在赚钱这一方面而言,没有任何话说。   更别说他们三人当中还有伴读这个原主角,可以称得上是天选之子了。   若是真有气运一说的话,顾清晏才更像对方口中的贵人才是。   “如果不是看到你,我都差点以为师父算失手了。”张辅陵语气中带上遗憾。   仲景听出这份遗憾,眉眼间闪过一丝兴味,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貌似挺有意思的。   “你似乎很期望你师父出错?”仲景总觉得会听到什么很有意思的答案。   张辅陵也不知道是真憨还是装憨,摸了摸鼻子:“主要是老头子每次都抢我馒头。”   南枝来了兴趣,他没想到原著中,那个未来的小仙男,竟然还是一个吃货。   “咳,你喜欢吃?”小皇子关注点直接歪掉。   “喜欢。”小神棍双眼亮晶晶的,不带世俗的顾忌。   南枝看着张辅陵的目光带上认同,并且有些困惑为什么对方能够那么肯定,他就是对方师父说的贵人。   不留神间,将心里话说秃噜了嘴。   “你命格特殊,与那尊杀神,还有倒霉的吞金兽完全不同。”张辅陵一点都没有自己说话不客气的自觉。   被称作杀神的顾清晏忍不住皱眉,看向小神棍的眼神越发不善。   这是在南枝面前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这小子说话真不好听,什么叫倒霉的吞金兽?”南岭直接表达他的不满。   张辅陵憨厚笑笑,却没有改口。   南枝总有种对方看着单纯憨厚,实际上就是芝麻馅白切黑的感觉。   与他二哥截然相反的性格,也不知道对方原著中怎么变成了那副模样。   看着飘然若仙,实则失去了与世间联系,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还没问问贵人姓名?”张辅陵察觉到南枝看他入神,于是笑着询问。   “我姓南,名枝,只是不知你为何说我伴读为杀神?”小皇子十分困惑。   小神棍听到小贵人没有问与自身相关问题,而是问另一人的事,这两人关系真好。   心中感慨一番过后,他也没有卖关子:“你的伴读不知为何满身煞气,以他年纪而言也不像是能够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也是奇了。”   若是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此人怕是天下人尽皆知了。   可此人满身煞气却不带任何怨气,如果说他算是命硬,这人的命怕是比他不知硬了多少倍。   “何意?可对清晏有影响?”南枝有些紧张,只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神棍看着小贵人如此着急,也没有故意去当谜语人。   “这煞气不带怨气,对他自身无碍。”甚至与他敌对之人,都会被煞气造成一定影响。   听着张辅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南枝又忍不住担忧。   “我问了你这么多,可对你有什么碍?”毕竟命理这种事,还讲究一个天机不可泄露。   张辅陵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带着关心的询问,若是说原本他是为了让贵人罩着他的话,如今反倒认真看起了南枝这个人。   神神叨叨这些相关打交道多了,别看小神棍一脸傻白甜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由于看的太多,已经心硬如铁。   将趋利避害刻入了骨子里,不然也不会在南枝出现前,发现两个命格有问题的人,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犹豫。   师父曾经说过小神棍是天生该走上这条道的,所以才会碰到老神棍这么一个引路人。   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老头子算的就是准,他的小贵人是真正的贵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而言。   可以说张辅陵与南枝相遇的时间太好,若是换到多年之后再碰到,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动。   只能说小孩,才会被炙热真挚的关心所打动。   如同仲景这样过尽千帆的……   好吧,还是同样好使。   只能说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能让人溃不成军。   “无碍,我说的并不算泄露天机。”其实只要不是影响特别大的,基本上都不会对张辅陵造成影响。   但他不会说出来,人心总是不足的,若是知道了这个范围,难保不会想要更多。   小神棍看着南枝,就让他看看他的小贵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未来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南枝没注意来自这个半大少年的目光深处的某些变化,只是决定暂且收留对方。   如同仲景一般,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这是准备留下他了?”仲景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南枝有些不明白这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仲大夫,他不是你的师侄吗?你不喜欢他吗?”   仲景摇了摇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只是对于这些无论做什么,都喜欢先算一算的神棍,全都接受不了。   感觉无论是老的那个,还是眼前这个小的,都太过屈服于命运。   他不相信这些,只相信自己。   若他真认命,就不会有如今的他了。   只能说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但他们偏偏成了师兄弟。   “没事,你要留着就留着吧。”仲景妥协,转头看向师侄,“留下来没问题,但你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吧?”   对方鳏的命格,让仲景用担心对方影响到南枝。   “师叔放心。”张辅陵连忙保证。   决定好小神棍嗯去处,南枝决定吃火锅庆祝庆祝。   毕竟天凉了,就该吃点热乎的。   张辅陵的出现,反倒是给了小皇子吃吃喝喝的理由。   反正他提到要做火锅,小神棍整个人都精神了,完全看不出丝毫憨傻,反倒是十分精明。   小皇子心中越发肯定,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长久以来身边的同龄人只有伴读这一个,突然又出了小神棍这么一个同样与众不同的同龄人。   南枝确实觉得身边更加热闹了,只是伴读似乎不太喜欢小神棍。   趁着准备火锅的途中,南枝拉着伴读单独说小话。   “清晏,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辅陵?”毕竟小神棍可能要和他们相处不短的时间,他不希望这俩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顾清晏面带几分犹豫:“是,我不太喜欢。”   只要南枝问,他就不会隐瞒对方。   “清晏,咱们认识的时间可比辅陵要早。”因此在他心中,伴读的重要性还是比小神棍要重要许多。   还是之前他们同龄人太少,多年都只有他们两个,伴读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南枝也能理解。   顾清晏不能接受归不能接受,也并没有故意刁难张辅陵。   只要确定对方不会越过他,取得小皇子心目中更重要的位置,他就没有那么排斥对方了。   从南枝的角度而言,伴读自然是希望对方的朋友越多越好。   他只是一下子没调整过来,听到了最在意的小皇子做出保证,心里的那么一些排斥瞬间消散。   哄好了伴读,小皇子转身专心投入炒制火锅底料。   之前他一直想吃,但又嫌弃麻烦,没有正经理由他根本没有动力亲自动手。   可以说张辅陵送了他一个借口,可以正大光明的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枝枝,这火锅为何物?”南岭有些好奇。   之前在盛京小皇子也做过,主要是没有合适的材料去炒火锅底料。   火锅好不好吃,全在这锅底里面了。   考虑到可能会有吃不惯辣的,小皇子干脆准备了两种口味。 第201章   黔州的菌子一绝, 正好今个儿厨房里送了两只黔东南小香鸡,可以用来熬一锅小香鸡菌菇汤的锅底。   小香鸡属于黔州本地特色乌鸡,肉质鲜嫩十分滋补, 不过小香鸡长的特别小巧, 一只可能不够吃。   毕竟他们一共又五个人, 两只鸡差不多每人都吃上几块鸡肉。   喜欢吃辣的小皇子都忍不住馋了, 想来上好食材炖煮出来的鸡汤肯定好喝。   比起清汤锅,南枝花费更多精力在他期待的红油锅底。   其实小皇子原本想做牛油锅底, 可惜牛属于耕作需要, 不能随意宰杀。   回盛京反倒好操作,在黔州还是不方便, 只能含恨放弃牛油锅底。   换成普通红油锅底,花椒属于本土物种,再加上他从农场带出来的辣椒, 搭配上猪大骨熬制的汤。   红油锅底想来也不会差, 太久没有吃过那一口正宗的辣椒味了。   之前拿出的辣椒种子,需要用来留种播种, 再加上他年纪小,在盛京管的严, 不让他吃太过辛辣的口味。   因此对这一顿火锅他特别期待,张辅陵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麻烦。   虽说他也喜欢吃,但能够管饱就行, 不需要多美味。   实在不成, 每顿给他俩馒头都能凑合。   不曾想到南枝十分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还说就用俩馒头应付太不尊重人,就把他赶出了厨房。   笑话,小皇子心心念念这一口不知道多久了,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机会?   小香鸡菌菇锅底比较简单,处理好小香鸡和菌子后,切成适当的大小,然后慢慢炖煮,加入一些盐就能十分鲜美。   炖汤底的时候,就可以开始炒红油底料。   大骨汤一早就用瓦罐炖上了,等他炒出底料就可以加入骨汤煮开。   火锅的精髓就在麻辣鲜香,亲自动手将这些大料炒开,浓烈霸道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厨房。   顺着窗户与门争先恐后的往外挤,辣椒的味道不仅刺激人食欲大开,还十分提神。   就是这久违的麻辣香味!南枝心中感动流泪。   天知道他嘴淡了多少年了,终于有机会满足自己吃口辣了。   “阿秋!”还没来得及感动完,就被刺鼻的麻辣味呛的打了个喷嚏。   即便被呛的喷嚏不断,小皇子带上口罩之后十分坚定的翻炒辣椒。   眼里被熏的两眼泪汪汪,却还是带着一片倔强,看着可怜又可爱。   “枝枝不若我来吧?”伴读想要帮忙。   或者干脆别吃辣锅了,本来他是想这么拦一拦的。   可狼狈成这幅模样,小皇子还不肯放弃,就知道南枝心里还是期待这顿火锅的。   顾清晏即便心疼也没办法开口让南枝别做了,那就让他来代替对方动手才好。   “咳、咳咳!清、清晏,你哪里会炒这个?”南枝摇了摇手。   炒料看着简单,实际上对火候的判断要求不低,小皇子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或许是逐渐适应了这种气味,也有可能是逐渐炒香之后味道变得没那么冲。   后面渐入佳境之后,南枝反倒是没有再继续打喷嚏。   大料炒制的差不多后,倒入适量大骨汤后,原本冲鼻的香辣,被骨汤中和之后,变得内敛柔和起来。   只是上面漂浮的那一层红油,却彰显了它的攻击力。   香辣的骨香疯狂刺激着南枝的味蕾,火锅的霸道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南枝做了辣和不辣两种口味锅底,不过此前,他也没让人打造一口专门用作吃两种口味的鸳鸯锅。   好在问题不大,打不了分成两口锅。   照样能吃,也不算特别麻烦。   清点了一下能吃的食材,并不算特别多。   还好之前他让护卫炸了一盘肉丸,又把鱼和肉切成薄片,如同后世摆盘那般,铺在盘子之上,还有些好看。   小皇子还特意让人寻了鹌鹑蛋,再加上之前做豆制品,研究出的油豆泡,也让侍卫帮忙准备了。   说着是为了欢迎张辅陵,实际上不管碰没碰上他,小皇子都准备找个借口吃火锅。   不然也不会准备那么充分了,除了油豆泡还有千张,也有称其为百叶豆腐皮的。   除了这些,南枝还将鸡爪油炸做了虎皮鸡爪,又摘了些青菜洗干净在一旁备用,萝卜切成块。   这么东凑一点西凑一点,才算是勉强凑了一桌菜色还算丰富的火锅。   看到两锅汤,还有一堆没做熟的生食,南岭一脸懵。   仲景和张辅陵这对师侄则是有些困惑,这吃的又是哪一出?   “枝枝,这是怎么吃?”南岭虽然不明白,但他对幼弟十分信任。   完全不带任何犹豫落座,根本不担心东西会难吃。   虽说这一桌生食当中,还有一些看着不太美观,但那股霸道诱人的麻辣香,足以刺激南岭的食欲。   实在不成,用这两锅汤泡饭也能好好的填饱肚子。   “先不慌。”南枝安抚了一句二哥,转头望向站在门口不动的两师侄,“仲大夫不带着辅陵落座吗?”   仲景无奈,如果不是张辅陵这没出息的小子拉着他,他怎么可能迟迟没有入座?   他可是能够生吃蛊虫的狠人,而且这桌生食看着吓人,恐怕都是要放到那两个锅里煮熟之后再吃。   仲景猜了个七七八八,拉着没出息师侄上桌。   其实有些人会嫌火锅中烫煮的食材不够入味,会自己单独在调味碟。   南枝自己的口味属于不需要蘸碟,同样能够美美的吃一顿火锅。   考虑到个人口味不同,即便他不需要,他也简单的准备了一些用作调味的小料。   比如说之前在盛京做的一罐子剁椒,他就弄了一部分出来,还弄了些腐乳,不过腐乳是五香口味的。   还拿了一些香油,小葱之类的小料。   等到所有人落座之后,小皇子才开始讲解火锅该怎么吃。   张辅陵听到桌子上这些不是让他生吃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听到可以自己调味碟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眼那些小料。   “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开饭吧。”南枝笑着宣布。   话音刚落,桌上的人不约而同朝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伸手。   除南枝以外,其他人都拿了一个小碟子,按照自己的感觉调了蘸料。   小皇子也没管他们怎么吃,自己先将油豆泡还有千张能够久煮的下锅,还将萝卜两锅分别下了一些。   将煮好剥完壳的鹌鹑蛋也往锅里下,边下食材南枝还有些馋虾滑和毛肚。   这两样都要等他回京才有机会去做了,小皇子心中暗自叹息,忽略这美中不足的一小点,这顿让他期待好久的火锅,倒是十分让他满意。   大骨汤浓郁醇厚的香味中和了红油的辣,这辈子的南枝虽然没有吃过辣,但却和上辈子相同十分能吃辣。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除了张辅陵以外,其他三人都不太能吃辣。   看着一个个脸上通红,忍不住要喝凉水的模样,南枝用汤匙舀了一匙尝了尝味。   他做的不是特辣啊。   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再转头看向小神棍,虽然也吃的脸颊泛红,但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接受十分良好。   “很辣吗?不然你们吃小香鸡锅?这个不辣。”南枝指了指小香鸡锅底的那一锅。   说着顺筷夹了一个鸡腿,开始啃。   乌鸡的口感比老母鸡更嫩一些,带着一种特殊的紧致。   汤汁中所带的菌菇清香,煮进了鸡肉之中。   即便更喜欢吃辣的小皇子,也不得不说小香鸡真香。   随后又喝了口鸡汤,小香鸡油脂不多,又不是那种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那种。   香而不腻,搭配着美味的菌菇,可以说两种口味的火锅,小皇子都吃的挺开心的。   南枝专心吃火锅,却没发现张辅陵在借机边吃,边打量他。   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只会让对方好好吃饭。   都是什么坏习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不管鱼肉还是鸡肉、羊肉,都切的很薄。   其实小皇子原本还准备一些猪肉的,只是这时候还没有煽猪的技术,猪不怎么好吃。   他皇庄之中倒是养了一批被煽过的猪,可那批猪在盛京,现在他在黔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有再多想法也只能选择向环境做妥协。   总不能没有的东西他硬变出来吧?   南枝才不会自己为难自己,自我内耗是件十分没有意义的事。   虽然他容易钻牛角尖,但自我调节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担心东西不够吃,小皇子还蒸了米饭,商会的米属于那种比较精细的那种。   口感好,却不太占肚子。   白花花的米饭,夹一筷吸满汤汁的油豆泡,汤汁从豆泡中溢出,让雪白的米饭染上汤汁的颜色。   小皇子连忙吹了两口,就迫不及待下嘴。   他本就是猫舌头,容易被烫,被烫的眼泪都冒出来了,还舍不得吐出这一口带着饭的豆泡。   “枝枝?赶紧吐出来,别烫伤了。”伴读吃的同时还不忘关注小皇子动向。   看到南枝情况不对,嘴巴半张时不时嚼两口,明显是被烫了,又不愿意吐出来,不停的吸气,试图让嘴里的食物更快凉下来。   伴读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南枝,随后转头望向仲景。   南枝摇头,也没接伴读的水,咽下那一口后,才一脸满足。   “清晏,我没事。”他吃的虽然急,但也没有鲁莽到刚捞出来,还带着热气就往嘴里塞。   他被烫了,却烫的并不严重,还能继续吃。   最起码他的情况比另外三个不能吃辣,还要不停往辣锅伸筷子的三个人要好的多。   “没伤到就好。”观察了半晌,确认小皇子并不是逞强,伴读也没多说什么。   南枝望向张辅陵:“没想到你还挺能吃辣。”   比他师叔要强多了,瞥了一眼额头渗汗,整张脸连带脖子都成了通红的仲景。   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又菜又爱玩,他们虽然不是在玩,而是在吃东西。   这顿火锅可以说受到一致好评,吃的时间也特别长,不过一群人趁着煮东西的时间聊天,倒也不算难过。   一顿饭的功夫,确实让张辅陵更加融入了一些,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生疏了。   认识了张辅陵这个小神棍确实是意外之喜,可依旧没有解决黔州牧赵松的问题。   吃完饭后,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吃饱的众人一时不想动弹。   “赵松开口就是八分利,他怕是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咱们合作。”左右桌上也没有会往外说闲话的。   南枝忍不住和二哥又说起了赵松,对方的松口是直接将后路堵死,这和没有松口区别不大。   只有二哥还带着一丝期望,商路本就是二哥的商队凭借自己探出来的,获利之前为了找到这条可行之路。   前期南岭可没有少投入,没理由开始盈利了,又跑出来分一杯羹的道理。   更别说已经不是分一杯羹,而是准备连羹带碗一起抢走。   如果对方是真心求合作,其实南枝也不介意带对方玩,一起挣钱。   可赵松明显没有那么友善,这怎么能让南枝不恼?   “好歹开口说了条件,算是不错的开头。”南岭还是马车上的说辞。   南枝摇头:“恐怕要他松口,非得抓住他的七寸才行。”   张辅陵听了他们的交谈若有所思,冷不丁开口:“为何不用赵松在意的去交换呢?”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赵松是谁,但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既然对方心思那么多,不知道从何谈起,那就干脆拿住对方软肋等价交换。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想法,与小皇子殊途同归想一块去了。   南枝叹了声气:“我何尝不知道该这么做?只是这人看似全身破绽,实则刀枪不入。”   哪里是他不想见招拆招,从对方重视的方面入手?   只是这人在意的东西十分俗气,就是酒和钱。   同时又十分贪婪,他根本不可能去满足对方无底洞般的欲望。   况且对方所好的两样东西,看似很好投其所好,实际上对方根本不会有满意的时候。   赵松有明确的阵营,这次去见对方,发现此人还与莫惊雷有联系之后,他就明白对方身后还有人。   一个已经有所选择的人,给再多利给他,也不可能真正将他收买。   对于南枝而言赵松比巴清夫人难搞多了,巴清夫人背后无人,与谁合作对彝族有意,她就能选择和对方合作。   赵松连自己妻子都能让莫惊雷抢了,还跟着幕后之人,可见此人不是一块撬得动的墙角。   左右南枝不是为了拉拢对方,只是让对方把属于他的商路吐出来。 第202章   张辅陵掏出了三枚铜钱, 看着南枝:“要试一试吗?”   他没说试一试什么,南枝却神奇的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要帮我?”小皇子歪头打量对面的小神棍。   张辅陵将铜钱随意往桌上一抛,随后将三枚铜钱用手扣住。   “如何?这卦解是不解?”小神棍等着小皇子回话, 他十分期待南枝能说出什么。   小皇子叹息一声:“我从不期望寄托于此道之上, 况且你与我算这卦, 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对于南枝而言, 这一卦更像是强买强卖,就和张辅陵这个人一样, 出现的猝不及防。   “你就不关心卦象如何?老…师父在算之一道都没我厉害。”张辅陵中间停顿了一下, 脸上写满了属于少年人的骄傲。   小神棍的能力,可以说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的那一个了。   甚至身为师叔的仲景, 都不一定有他知道的多。   他并非不信任对方的能力,而是觉得将一切寄托在老天身上,那他就该顺从原剧情的路, 于九岁夭折。   他能够到如今这一步, 更多还是他不认命。   “我知你本事,只是我的心事不是一两卦就能解决的。”小皇子还是摇头。   张辅陵看着南枝的眼神越发认同:“放心, 此卦算的是你最近困局。”   随后不等小皇子回话,就将原本遮挡的手挪开。   南枝看不懂那三枚铜钱是什么卦象, 却本能觉得上面围绕着危机与希望。   张辅陵察觉到小皇子的异常,脸上出现几分讶异。   “若你不是皇子,或可入我门。”   南枝指了指自己:“我吗?”   小神棍微微摇头:“可惜了, 差点缘分。”   小皇子不知道这个缘分是指什么, 但他知道张辅陵的本事没那么好学。   只当对方故意吹捧他,不过对方没有立马将卦象说出来,确实给了他一段时间缓冲。   “既然差点缘分,这卦就别算了。”小皇子并不在意, 还松了口气。   张辅陵失笑:“此缘分非彼缘分,最近你的麻烦还真不少。”   小神棍若有所指,同时心里忍不住感慨,南枝的命格实在太过奇怪。   明明是紫气冲天的贵人,偏偏缠着一堆麻烦。   照理来说这种天之骄子,完全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极贵命格,可以说谁站在他对立面谁倒霉。   顺风顺水过一生的好命格,偏偏南枝又麻烦不断。   并且他还看到小皇子曾经有过死劫,如今虽说过去了,可却还笼罩着淡淡的阴云。   小神棍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了,观其他人的像又十分正常。   想来也是缘法未到,张辅陵也不强求,如同他们这般有些特殊本领在身上的,无论做什么都会讲究一个缘。   实在看不懂南枝的命格不打紧,他受对方命格影响,可以说是一种双向成就。   对方过的越好,他也过的越好。   同样他帮助对方解决一些麻烦,能够与对方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对于他而言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反正以他的本事,只要他不想,还没人能伤害他。   “不是说我不想知道吗?你怎么还是说出来了?”南枝抱怨两句,也没有紧抓不放。   显得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样,说来说去他属于受益者。   倒也没必要做出一副假清高的模样。   “虽说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提一提,不久之后你可会有一个大麻烦,并且还是熟人所致。”张辅陵并没有完全听小皇子的,而是继续给他提了个醒。   熟人?南枝若有所思,这个熟人又是指谁?   想不明白怎么个事,只能叹息一声:“比起还未发生的麻烦,眼前的反倒是更加重要,既然你算也算了,不妨告诉我赵松这事能顺利解决吗?”   “这事好解决。”张辅陵丝毫不把南枝的烦恼当回事。   小皇子将信将疑:“好解决吗?”   “交给我,只需三日便能达成你之所愿。”小神棍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南枝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对方说三日就能解决赵松。   “小孩家家可别说大话。”南岭对于这个能把自己混成小乞丐的仲景师侄,带着十足的怀疑。   听到南岭的质疑,并且伴随着一只准备拍他背的手。   张辅陵瞬间没了和南枝讲话时的亲和,躲过南岭的手,脸上爬上避之唯恐不及。   “若是不信不如三日之后看结果?”小神棍忙不迭开口。   三皇子收回手面上带着郁闷:“怎么说我也是枝枝的兄长,他可爱和善不假,也不至于我就是洪水猛兽吧?”   转头看了眼幼弟白嫩的脸蛋点点头,张辅陵虽然对他与对幼弟的态度不同,但眼光确实不错。   他们家枝枝确实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可他也不是什么野人,他是南枝的嫡亲兄长。   不至于避他如蛇蝎吧?南岭也不觉得自己倒霉,听到张辅陵叫他倒霉的吞金兽就觉得对方说的不对。   即便他运势相对没那么好,对方做的这么明显难道不会觉得有些没礼貌吗?   这对吗?   完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是南岭没有经历过的。   “非也,而是你的命格不足以包容我的鳏。”倒不是张辅陵不给面子,而是除了南枝没人能克制住他命中注定的鳏。   这也是为什么仲景之前那么紧张,因为运势差一点,又和他太过接近,很容易被他孤寡一生的命格影响。   比天煞孤星都凶逮谁克谁,不然他也不至于之前混的那么狼狈。   离开师父之后他尽量减少与人有太长时间的接触,普通人严重一点的不至于致命,但会倒霉很长一段时间。   只有在南枝身边,这种影响才会被压下去。   其实南岭的命格并不算糟糕,或者说像这样贵中带点缺中和一下,反倒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只是张辅陵与他凑一块,很容易就将缺的那一点运势放大,两人都会变得倒霉。   这也是为什么小神棍那么嫌弃南岭,却对另一个浑身煞气的杀神态度相对好一些的原因。   顾清晏命格也特殊,但他煞气重足够凶,与张辅陵命中的鳏对冲,只能说不好不坏,相互不连累。   换句话说就是以毒攻毒,毒一块去了,不至于有所改善,但相互也不影响。   南岭皱眉看着在场三个年岁不大的半大少年,看来看去还是只有他弟弟最可爱。   另外两个一个比一个难搞,都太有主意了。   其实南枝已经猜到张辅陵准备做什么了,看着信心十足的小神棍有心想说些什么。   “赵松应当不信方士,你要如何跟着他?”小皇子觉得有些头疼。   他以为自己就够不按套路出牌的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他还厉害的。   “要如何做到是我的事,信与不信才是你的事。”张辅陵不在意其他几人的老大,他只想知道南枝怎么想的。   南枝他自然是信张辅陵的,别看他调侃对方是小神棍,但对于对方的能力他从未怀疑过。   或者说他身边的每个人的能耐他都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将人安排出去之后,从来没想过他们能不能完成他的期待。   这些人会和他师兄孔亮一样,不仅能够达成他的期待,甚至还能有些期盼外的收获。   如果说他想要的是做到一就够了,这些人能做到十。   “自然是信的,只是……”没有必要,这是他的事,并非是张辅陵的事。   “有这句话就够了,剩下的无需多言。”小神棍将面前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随后回房间休息,准备第二天开始大干一场。   南枝想要阻拦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伴读根本不在意张辅陵怎么样,却担心小皇子手这么伸久了酸。   将小皇子的手抓住,然后开始给对方按摩。   伴读捏的这几下还挺舒服,因此南枝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枝枝何必忧心?”顾清晏隐约从小神棍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   并非此人本身多危险,而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既危险又不危险。   很矛盾的感觉,只能说此人身上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此人对南枝没有恶意,如果对方能够为小皇子提供帮助,他想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人。   南枝不指望伴读能有什么想法,抬头看着二哥和仲大夫也一脸无所谓。   他二哥就算了,仲大夫是张辅陵的师叔吧?怎么也一副随小神棍去的模样?   “仲大夫?你就不担心辅陵?”这态度是不是淡定过头了?   他记得仲大夫之前发现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时候挺生气的,对待他这么一个外人都这么大反应。   没理由自己师侄准备往麻烦中卷,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置身事外的仲景像是被南枝叫回神,看着一脸疑惑的小皇子,也不是很紧张。   “不用担心那小子,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被他盯上的。”他没怎么见过这个师侄,但他对于他们那一门的实力还是清楚的。   他与张辅陵的关系生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这人根本不需要担心。   南枝倒是没想到仲景会这么说,可以说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担心。   第二天小神棍一大早就出门了,甚至没有用一顿早膳再走。   是不是太积极了点?   南枝一言难尽,不明白对方这么充足的劲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方出门之后,真整整三天没有再回来。   其他人都不担心,小皇子却不能完全放心。   担心张辅陵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对方向他接了团团。   小松鼠在对方手上,他更担心他的小松鼠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南枝借团团的时候,其实并不情愿,他并不是很想将团团借出去。   团团原本也很乖,虽说没有表达出对张辅陵的不喜,但也没多喜欢对方。   只能说不讨厌,也不知道张辅陵对着团团小声说了什么,原本不太乐意离开小主人的小松鼠,犹豫过后竟然自己选择跟着小神棍走了。   对没认识两天的人,小皇子都忍不住担忧对方安全,更别提他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小松鼠了。   “团团不会出事吧?”南枝不放心的问伴读。   顾清晏安抚拍了拍小皇子的手,这段时间他也不是完全没管张辅陵,也有派人盯着对方。   他对那只小毛团没有什么偏爱,但他在意的南枝在意那只松鼠。   因此对于小神棍做了什么,倒是一清二楚。   “放心,团团没事,它和张辅陵一起被赵松接府里去了。”都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根本不需要担心。   “什么?”这么快,还真让小神棍打入赵松身边了?   南枝相信张辅陵的能力,却也没想到对方动作能这么快的?   赵松可不是蠢人,对方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带着团团成了赵松的座上宾。”顾清晏都忍不住感慨方士确实有一些天然优势。   小皇子迟疑:“……我记得没错,这才是他们第一天认识?”   伴读淡定点头,肯定这句话。   “大概是他给赵松露了一手的缘故。”顾清晏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赵松确实相信了张辅陵。   根据之前的观察而言,赵松其实更加信任上了年纪的年长者。   就像是对方请南枝,却依旧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而是一种逗孩子的心态,说出一个不可能的条件,吊着小皇子。   甚至对方请人也不是承认南枝能力,而是他们在黔州动作频频,引起了这位黔州掌权者的不满。   赵松请的仆从也没有看到年轻面孔,少说都是不惑之龄往上了。   这种情况下,张辅陵还能打破赵松的固有择人标准,只能说这人是真有本事,而不是花架子。   “赵松对方士感兴趣?”南枝只能这么猜。   顾清晏摇摇头,在张辅陵之前黔州牧可没有任何对方士感兴趣的样子。   若对方真信这些命理玄学,那他府上就该有方士当门客了。   这人还是更注重实用,看中能力而不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并且对于丹药这种东西嗤之以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对方士感兴趣的人。   “若是他真相信方士,咱们在黔州这么长时间,也该听到一些风声。”   南枝只能感慨,不愧是平行时空的道教祖师爷吗?   他更加好奇对方是怎么说服,或者说怎么让赵松相信他的了。   “没想到赵松和辅陵挺有缘分。”只是对方与小神棍呆久了,会受影响倒霉吧?   特别是都把人接到自己府邸当座上宾供上了,这个缘分怕不是孽缘。   小皇子心里忍不住吐槽,但他一点都不同情赵松,谁让他们梁子已经结下了呢? 第203章   不过赵松的倒霉反倒是能让张辅陵利用一下, 能够更加取信对方。   南枝猜到了小神棍准备做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赵松知道他的倒霉,就是被他视为座上宾的张辅陵导致。   不知道他会作何想法, 小皇子心底蠢蠢欲动, 总有一种微妙带着幸灾乐祸的期待。   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 南枝就忍不住咬牙。   “只是此前赵松没有倒霉的那么频繁, 如今突然倒霉难免不会多想。”黔州牧毕竟不是小年轻,一哄一个准。   张辅陵会怎么操作, 其实南枝也不太清楚, 但对方敢和他立军令状,恐怕是胸有成竹。   可惜他不能围观全程, 不知事后小神棍介不介意给他讲讲这段时间的故事。   “那家伙看着无害,实际上暗藏锋芒。”那份莫名的危险,可不是他的错觉。   顾清晏心中暗忖, 黔州牧确实不简单, 可张辅陵也不是单纯少年。   赵松会小瞧年纪尚小的张辅陵,这小神棍却不会小瞧黔州牧。   从一开始站在优势位的就不是赵松, 因此顾清晏比起黔州牧,更看好的还是张辅陵。   南枝倒是没感受到什么锋芒, 不过他看出了小神棍是个白切黑。   只是赵松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团团那么小一点,要是被波及了, 恐怕躲都不好躲。   “辅陵我其实并不算特别担心, 要是团团受牵连了,如何是好?”他的几只小动物再怎么聪明,毕竟没有人的那些诡谲心思。   伴读听到小松鼠,他觉得比那个小神棍更不需要担心。   那只小毛团趋利避害的能力, 可比普通人要强不少,真有什么情况绝对溜的特别快。   特别是丁点大的小团子,随便一钻就不见踪影。   说起来它其实比张辅陵更安全一些,只是关心则乱,再加上这些小动物在南枝面前惯会卖乖。   小皇子眼中这些小动物都是小可怜,容易受恶人欺负。   “放心吧,团团它……”想起那只会冲着他吱哇乱叫的小毛团,伴读顿了顿,“它不仅胆子大,也机灵着呢。”   南枝看了眼伴读,只当对方在安慰他,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伴读一眼就看出小皇子并没有真正放心,只得无奈接着劝:“左右不过三日,不会出事的。”   小皇子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将心中的担忧稍稍往后放放。   短短三天,赵松府上热闹却不断,南枝知道的并不完整,只是略知的小道消息,就热闹非常了。   那些小麻烦不说,最让南枝可乐的是莫惊雷夫人有了身孕,听说赵松大动一场干戈,砸了不少东西。   看来赵松和莫惊雷之间的夺妻之恨有猫腻,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之前莫惊雷膝下无子,虽说抢了赵松的妻子,多年来却并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如今又突然出了这事,若是这二人唱了一出名为夺妻之恨的双簧,如今这情况一出来……   突然小皇子觉得黔州牧宛若绿云罩顶,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复杂。   赵松与莫惊雷便罢,这俩人顶多面子上过不去,实际上影响并不算大。   反倒是被这俩人当做借口的女子可怜,若这二人此后要和好,那被当做借口的人,下场恐怕好不了。   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小皇子看赵松和莫惊雷的笑话,却没办法去笑话这三人大戏中剩下的那一个。   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若是被瞒在鼓里只怕更可悲。   “赵松心太狠了。”乐过之后,又觉得这俩人不做人。   南枝忍不住叹气,这俩人考虑过给如今那位夫人一条活路吗?   “那位夫人恐怕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伴读思忖过后,明白小皇子在意什么,犹豫过后还是开了口。   若是一无所知的被蒙蔽着,或许确实可怜,这里面的事却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南枝不解,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猫腻?   顾清晏知道的事来看,这三人并非是两个加害者与受害者,而是三个合谋者各怀鬼胎。   “枝枝可知晓那位被抢夺的女子是哪一家的?”伴读尽量斟酌委婉的与小皇子解释。   “哪一家的?”南枝皱眉,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顾清晏看了眼小皇子:“她出自荆州吴家。”   吴家?   南枝微怔,脸上忍不住出现古怪神色:“是吴仁身后的那个吴家?”   这么说前荆州牧与黔州牧还有亲戚关系?   “那位吴家女论辈分是吴仁的姨母。”也就是说黔州牧与福王为连襟,属于天然的同盟。   等等!   南枝惊疑不定抬头与伴读对视,对方朝着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莫惊雷如今与福王也属于连襟关系!   这三人在夺妻之恨的闹剧之下达成了同盟,远在盛京根本没有办法发现这种微妙关系。   “也就是说吴仁在黔州也不是完全没有根基?”那有些东西他们就估计错误了。   难怪赵松要联合其他势力将商路扣下,恐怕最后许给其他人的好处,也不过是哄人玩的。   最后找个借口给莫惊雷,他还能说是对方耍花样,将他们到嘴的鸭子抢了。   这俩人之间又有夺妻之恨,其他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两人暗中合作空手套白狼。   这些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太过错综复杂,再加之家大业大枝叶繁茂,哪一家和哪一家有关系还真不好说。   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明白那位吴家女在其中恐怕也不无辜,心中那份惋惜散去不少。   好歹不算是牵扯进了无辜之人,他也有更多心思去看赵松的热闹,看看张辅陵还能折腾出什么。   结果赵松疑似绿云罩顶之后,第二天腿就摔折了。   这倒霉的有点厉害啊。   赵松这段时间喝水被呛,吃饭被噎比起腿摔折了都成小儿过家家,更别说还有绿云罩顶这么一件事顶着。   都倒霉成这模样了,对方不仅没有怀疑张辅陵,还越来越敬重这小神棍。   南枝这才不得不感慨张辅陵相当有能耐,之前他还是小瞧对方了。   等到张辅陵承诺的三日之期一到,赵松还真派人来请三皇子,将原本扣下的商路重新还了回去。   还一脸肉疼的搭进去不少赔礼,问题在小神棍的掺和之下,通过一种不寻常的方式解决了。   南岭都对他服气,不再觉得他就是一个放空话的小儿。   二哥的烦恼解决,南枝应当开心才是,只不过面上忍不住还带着愁意。   这事已经解决不假,可张辅陵这人也被赵松扣下了。   相当于用人换了路,总不能让人一直待黔州牧身边吧?   南枝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自然不会心安理得将人放到赵松那里。   如今事情太多,张辅陵又是个为人解忧的,赵松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怀疑他。   时间久了就未必,特别是赵松没有什么特殊命格能够压得住小神棍。   事出多了之后,还能不能一点都不怀疑张辅陵真不好说。   赵松不是蠢人,让他回过神,很容易就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神仙,并不是来帮他的福星。   而是为他带来霉运的小祸害,届时张辅陵就危险了。   更重要的是团团还在小神棍手上,对方不能离开赵松府上,他的团团岂不是也回不来?   南枝心里惦挂着小毛团,剩下的那点喜意也消失不见。   “枝枝,咱们终于可以在雪落封山之前离开,难道不高兴吗?”此前耽误那么久,南岭都担心要带着幼弟在外过年了。   结果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反倒是事情出现转机。   “可是辅陵还带着团团在赵松那里。”别的倒还罢了,小神棍也不至于跑不出来。   意识到上当受骗的赵松,若是想反悔,想来他二哥也不会没有准备。   毕竟这种猝不及防被封了商路的事,吃过亏的南岭自然不会再去吃第二回闷亏。   “放心吧,既然那小神棍有这能耐,自然在赵松那吃不了亏。”南岭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叫幼弟放宽心。   南枝摇头:“我哪里是担他的心?只是团团还在他那。”   听到这话,三皇子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养的松鼠。”   其实南岭对于这些小动物没什么感情,只是这只松鼠是他大哥送的,想来对于幼弟也有特别意义。   “如若不然,让大哥再送你一只?”这只咱们就不要了吧?后半句南岭觉得有些残忍,没有说出口。   他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让幼弟实在不行放弃这只松鼠,再去寻其他的。   “团团于我而言是朋友,也是家人。”虽说比不上其他家人,但他也没有将团团只当成可以替换的宠物。   南岭倒是没笑话幼弟是个痴儿,只是觉得有些难办。   既然南枝非这只松鼠不可,他自然要为幼弟多想些办法才是。   “不若找人潜入赵松府上,将团团偷偷接出来?”南岭提议。   他俩的说话重点,不留神间从张辅陵转移到小松鼠身上。   一旁听着的顾清晏看眼门口抱着松鼠倚着门框的人,犹豫要不要开口告诉他们,他们关心的张辅陵和团团都回来了。   偏偏对话这两人越说越上头,南枝都没有察觉到伴读拉他衣角提醒。   就在顾清晏准备开口提醒之时,当事人直接开口彰显自己存在感。   “没想到二位如此担忧在下的安危,真是叫人感动。”   听到张辅陵的话,小皇子微愣,随后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说到后来他已经忘了小神棍,只想着团团了。   南枝还有些害臊,他二哥却是十分淡定,面色改都没改,成年人的厚脸皮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咳,辅陵你怎么回了?”南枝干咳一声,随后又觉得这话说的没理,像是不欢迎对方一样。   待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小神棍抢前面开了口。   “自然是带着鼠质,要将它物归原主啊。”张辅陵举了举在他手中躁动难耐,随时有可能脱手的小松鼠。   团团可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那些事,它只是看到近在眼前的小主人,却怎么也逃不开桎梏住它的手。   “吱吱吱——”团团急了,就冲着张辅陵一顿嚷嚷,还准备直接动嘴咬。   “小没良心的,好歹也养了你这几天,果真宠随其主。”张辅陵笑着松了手,任由小松鼠着急忙慌朝着自己小主人飞奔。   听到小神棍意有所指,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对方冒着风险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难题,他却只关心自家的小松鼠。   着实不太应该,开口准备解释两句,又觉得越描越黑。   不解释又怕张辅陵真多心了,一时之间反倒进退两难。   “不必如此紧张,并非怪罪的意思,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张辅陵也没想到南枝当了真,连忙与其解释。   不过这个小插曲,更让他明白了南枝的不同。   这人虽为天潢贵胄,却没有半分不讲理,也没有事事必须围着他转的道理。   别的暂且不论,人品是极好的。   他虽开着玩笑,实则也是知道南枝并不会因此不高兴,才会开这个口。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将玩笑当正事回,反倒失笑。   毕竟他出现的莫名其妙,虽说是仲景师侄,实则与他们而言和陌生人无异。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出不出事都与之无关,事虽是他们的事,但也是他自己开口应承下的。   他的死活与他们也并无干系,因此他也是真不在意南枝会不会对他表现出关心。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为了待在南枝身边,借他命格庇护的投名状。   只是没想到他的小贵人心软至此,即便是别有用心之人,也会给予一定的怜悯。   “我只是没想到……”南枝摸了摸鼻子,听到张辅陵并不见怪才松了口气。   手上接住朝着他飞奔而来,几下跳到他怀中的小松鼠,十分顺手的揉两下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只是没想到我也会玩笑?”小神棍歪头,由于他长的一副老实人模样,反倒更不像会玩笑之人。   只能说这副皮囊欺骗性十足,也无怪赵松没有看出这小神棍的不对劲。   “罢了,这事咱们翻篇不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说服赵松?又是怎么平安无事离开赵松府上的?”南枝将团团放到肩膀上,随后作出一个打住的姿势。   同时忍不住好奇,这三日赵松府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似乎很感兴趣?”眼睛里的好奇都快要蹦出来了,张辅陵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小先生可愿意答疑解惑?”南枝看出眼前的小神棍还属于比较清澈阶段,虽说有些白切黑,但远没有达到未来那种不以物喜的程度。 第204章   听到小皇子称他为“先生”, 瞬间小神棍眼睛亮了起来。   若是张辅陵长一条尾巴,就能看到他身后的尾巴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不得不说,南枝对于少年那么些带着小虚荣的骄傲, 可以说狠狠拿捏。   “嗯~你想从哪里开始听?”被哄高兴的张辅陵十分好心情让小皇子自己挑, 想听什么。   南枝摸着下巴, 感觉听故事的氛围差点意思, 他们在这傻站着,连口水都没有。   “先不慌, 我准备点东西, 咱们再慢慢聊。”南枝属于那种有点仪式感的人。   听故事喜欢做点准备,不说点心小食, 水果和茶也不能少。   这才是听故事该有的氛围,边听故事边吃东西。   张辅陵倒是一点也不急,听到小皇子要做准备, 还忍不住有几分期待。   之前的火锅成功征服了他——的胃, 别看他的能耐像个小神仙,实际上他自认是个俗人。   既然是个俗人, 自然对物质上面会有些追求,他倒是对金银不感兴趣, 但他对那张嘴特别上心。   他喜欢吃,而南枝会做好吃的,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   南枝并不知道他的一顿火锅还有这样深远的影响, 只能说张辅陵的爱好和南枝太过相似。   之前做糖葫芦时, 小皇子还做了一些糖霜山楂球,雪白的糖粉包裹着山楂,比糖葫芦的制作方式简单,也能存放更长时间。   准备了一些爆米花, 又泡了一壶茶。   还凑了几碟点心,可以算得上十分丰盛了。   仲景闻讯赶来,五个人入座吃东西喝茶,等着张辅陵讲故事。   “现在讲讲吧,你到底是怎么让赵松把你当成座上宾的?”南枝忍不住好奇。   他只知道小神棍在半路上叫住了赵松,具体怎么说的不太清楚,最后他怎么取信对方一概不知。   “那就从头讲起?”张辅陵撑着脸,打量了一下其他人。   心中明白除了小皇子是真的感兴趣,其他人更像是凑热闹,给南枝捧场的。   小皇子连连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毕竟只要人有在意的东西,自然容易被拿捏。”   “而我的眼睛能多看到一些东西罢了。”   “最初他请我入府并非相信我的能力,而是觉得我是个骗子。”   “再不就是其他人派去接近他的,于他而言不怀好意的人,自然是先扣下再说。”   南枝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他还以为很顺利,没想到有些事根本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   “那你不是很危险?”赵松心有怀疑,为了不打草惊蛇以礼遇待他。   等进了赵松府里,小神棍不方便脱身,对方自然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关起来也好,严加审问也罢,也都是黔州牧一念之间的事。   之前知道赵松倒霉,看热闹看的开心,还真忘了这人并不好相与。   并非是看着那般粗枝大叶,这种情况下张辅陵不仅成功达成目的,还全身而退,让南枝更感兴趣了。   “也不算危险?”毕竟他又不是单纯的骗子,而是真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赵松是个多心之人,怎么可能没有危险?是我之前大意了,不该为你一时意气,放任你一人去找赵松。”小皇子忍不住愧疚。   如今达成目的是皆大欢喜,可小神棍其间付出的努力并不该被无视掉。   他身上或有神异之能,可他只是个小神棍,而不是真神仙。   也没必要这么卖力去帮他们,或许有些上位者只看结果,并不在意手下人是通过怎样的方法去达成。   他们不在意过程,南枝却没办法忽视其中的艰辛。   张辅陵有能耐转危为安,那是他的能力。   并不代表他优秀了,那些危险就不存在。   只是有应对方法,而化险为夷。   “……都说没事了。”张辅陵撇过头,拒绝与小皇子对视。   他担心再多看两眼,就会更加动容,本来互利互惠的关系,带上情感影响,容易让他忍不住做赔本买卖。   小神棍还在坚守不受糖衣炮弹诱惑,虽然他嘴硬,但他的心忍不住动摇。   “这话没理,赵松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真没事?”南枝带上一点埋怨。   陪着南枝凑热闹的其他人,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南岭与顾清晏还好,这俩人毕竟与小皇子打交道时间长,更加清楚南枝是什么性格。   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这才是小皇子会有的反应,随后就有些见怪不怪。   仲景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南枝,不经意间总是会被对方的思想所打动。   又瞥一眼便宜师侄,发现对方眼底满是动容,忍不住心里摇头,还是太年轻。   他瞧不上张辅陵动摇太快,却没想过他自己也是个白给。   可以说是半斤嘲笑八两,并没有什么区别。   偏偏仲景本人不觉,反倒嘲笑便宜师侄嘲笑的十分痛快。   感触最深的当事人,没出息的选择逃避,干脆继续讲他在赵松那发生的事。   “去到他府上,此人确实准备将我拿下。”小神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南枝又将手边的爆米花往对方面前推了推,示意对方甜甜嘴再继续讲。   张辅陵来者不拒,顺着小皇子的好意拿了几粒爆米花。   “只是在他拿下我之前,替他抓了一个藏在他身边的细作。”露一手震慑住对方之后,剩下进一步发展就顺理成章起来。   他是不知道被他抓出来的那人背后是谁,又和赵松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那个细作背后之人,与他要投靠的靠山并非一心。   既然是南枝的敌人,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即将形成的对手,总之立场相对,他自然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最好让他们内部狗咬狗,折腾疲了好一块儿收拾。   面上老实的世外高人,心里都快坏出黑水了。   “仅仅只是这样他就信你了?”南枝总觉得张辅陵省略了什么。   小神棍朝着小皇子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带着些许孩子气:“就是这么简单啊。”   才怪!   张辅陵对于自己那些黑心鬼取信流程省略,以免南枝不喜他的算计。   小神棍嘴上不说,表现的也毫无破绽,实际上心里清楚,像南枝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单纯。   不是脑子不好使犯傻,而是永远会给对方留一线,无论是对待朋友还是敌人,同时还不愿意用最坏的情况去看待一个人。   可以说他在恶中寻求一个善果,偏偏还不是不知事的天真,而是知世故之后的坚持。   其实张辅陵也说不上这种性格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但正是因为有小皇子这样的人。   才会吸引不少人围绕到他的身边,去尝试让这世道变得更好。   听到小神棍的回答,南枝将信将疑。   猜测许是这个细作背后之人让赵松深恶痛绝?总不会是莫惊雷派到黔州牧身边的吧?   想想还觉得好笑,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事,不过张辅陵含糊其辞就是不想说。   他非要打破砂锅问个一清二楚反倒没意思,不若听听后面又是如何。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说服赵松,又是如何脱身的?”展现自身能耐的事,不能太过也不能什么都没有。   锋芒太过自然容易遭受争抢,只是抢到之后再不可能交付给其他人,如今小神棍安安生生的坐在这喝茶吃点心。   赵松怎么可能放这么一个小神仙走?若张辅陵执意离开,只怕对方嘴上放人,私下也要动手将人除去。   总不会是赵松突发善心,准备行善积德了吧?   小皇子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赵松不仅放了人,还没让人找张辅陵麻烦,更没除掉他。   “说来也不算什么,赵松此人命格一般,有几分小运道,但成不了大事。”张辅陵评价了一番黔州牧。   赵松能力并不算差,命格却那么不起眼吗?   “可他当上了黔州牧。”州牧这个位置并不低。   对方从能力上来说,没什么太大问题。   谁料小神棍差异的看了眼南枝:“命格与能力无关。”   虽说命格对自身有一定影响,但还有一句老话叫人定胜天。   自身能力足够的话,是能够打破原有命格限制的,只是能够做到的还是少之又少。   若是涉及到生死大劫这种,想要改变更是难于登天。   前一种情况,张辅陵好歹也算是见识过几个;后一种才是真正的绝无仅有,最起码在见到南枝以前,他都没想过会真有这样的改命之人。   连生死大劫都挺了过去,难怪南枝会是他的贵人。   小皇子并不清楚这里面的一些事,却听明白了能力与命格无关。   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不聪明,但他命好生在了富贵人家一个道理。   “这都不是事,之前曾说过,我们这一门为了换取这双眼睛,就付出了一些命格之中原本有的作为代价。”张辅陵没再继续说赵松,而是说到他的命格之上。   南枝点头:“这个我知道,你抽中了鳏,注定孤独终老。”   没有意外情况干涉,张辅陵就是一个天选寡王。   小皇子看向小神棍的目光带上几分复杂,小寡王自己还乐呵呵的,完全不当回事。   “不仅如此,我虽未抽中贫,但命格里并不带财。”也就是说留不住财的意思,不至于到饿死那一步,却也过不上太好。   仲景都忍不住对这位师侄侧目,之前可还没说有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不管学不学他那一门,张辅陵都是贫困命,再抽了一个鳏……   南枝一言难尽,原来不仅仅是寡王,还是一个贫穷的寡王。   可以说除了对其寿命没有阻碍外,命格上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祖师爷这么惨的吗?   小皇子有些怀疑人生,总觉得原著中的张辅陵都变得可怜起来。   “难怪你师父让你来找贵人。”仲景忍不住吐槽,他就说他师兄怎么把一个半大孩子扔出来,让其自己找人。   完全不是不想陪,而是不能陪,他便宜师侄的命格过于霸道。   “所以赵松碰到一系列倒霉事,都与你有关。”之前心理有些准备,但真确认以后,南枝还是忍不住惊叹。   “若不是他倒霉的同时,我也跟着倒霉,倒是可以再多住一阵。”小神棍语气中尽是惋惜。   绿云罩顶还摔断一条腿不够,还想接着住赵松那?   不过……   “你也会倒霉?”南枝若有所悟,又有些不明不白。   如此霸道的命格,按理来说应当是谁碰谁倒霉,怎么他自己也倒霉起来了呢?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这命格霸道自然也该有些约束。”因此他人倒霉,他也同样会受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远离南岭,对彼此都好,互相不祸害对方。   “也是如此,若只叫你影响他人未免不公。”这里面的因果循环,南枝倒是有了些感悟。   “正是这个理。”张辅陵看着南枝的目光又带上惋惜。活脱脱像看到良才美玉,却已有归属的抓心挠肝。   小皇子不明就里:“那你又是如何在不引起黔州牧怀疑的情况下,成功脱身的?”   既然看不懂小神棍什么意思,不如将话题转回赵松身上。   “他倒不是蠢人,毕竟我入府之后他才接二连三出事。”张辅陵摇摇头,赵松的信任也不是坚定不移。   左右摇摆才是这人的常态,特别是他还属于对方认定不靠谱那一类人。   自然不可能一直相信他,只不过每次都被他巧妙化解,祸水引东至其他人头上。   这些都是小事,他也能够应付。   “我请辞自然是我与他缘分已尽,等到下次再犯煞时,我会再次出现将煞气带走。”张辅陵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完全看不出所谓的煞气就是他带来的,他离开了自然煞气走了,赵松会更加相信他。   特别是他还留下对方下次再出问题,他还会出现的言论。   恐怕赵松会既期盼他的出现,又不希望他的出现吧。   这留的个尾巴,方便下一次再有什么好下手。   “这些我倒是明白,只是你还没说到底怎么让赵松将商路还回来的?”还附带送了一堆赔礼。   张辅陵干咳一声,看了一眼耳朵竖起来的南岭,撇开视线才小声开口。   “……自然是靠一些借力打力震慑住了对方,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又何必再过追究?”   小皇子挑眉,对方的闪躲让他明白,这里面绝对不像张辅陵说的那样含糊其辞。   “哦?是这样吗?真没瞒着什么?比如……”南枝看着提起一口气的小神棍笑着补充,“与我二哥有关的事?” 第205章   拿着一个山楂球, 准备吃的南岭听到幼弟提起他,抬头望过去。   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原本还以为他就是凑热闹的, 顶多在张辅陵说帮他拿回商路时表达谢意。   “还有我的事?”三皇子一脸错愕。   南枝没有回复二哥, 而是下巴朝着小神棍扬了扬, 示意看看张辅陵。   没得到答案, 南岭也不恼,而是顺着朝着张辅陵望去, 看看对方作何回答。   小神棍摸摸鼻子:“你管这些作甚?只要目的达到不就好了吗?”   “这话说的没理, 哪有这样不清不楚的,总要知道有没有留下后患吧?”南枝轻笑。   他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事, 特别是对方含糊其辞推三阻四的模样,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南枝,反倒被勾起了兴趣。   张辅陵欲言又止, 脸上如同打翻了调料盘, 又是纠结又是心虚,最后还是一咬牙, 决定豁出去了。   “不过是借了你二哥的名头一用罢了。”小神棍故作淡定,试图将这事带过去。   只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南枝却不愿意配合他, 甚至还准备继续追问下去。   “原我是没兴趣的,听你这么支支吾吾,反倒是要问个清楚。”小皇子故意这么说。   不出所料看到小神棍露出吃瘪神色。还是这样的张辅陵最顺眼。   小神棍失笑语塞, 不过吃瘪之后倒是没有什么不悦。   “就是稍稍用了一点点吞金兽的倒霉做由头。”张辅陵着重用强调一点点。   一点点?怕是亿点点吧?   南枝在心中吐槽, 但并没有将其说出口。   “之后呢?”总不会赵松就这样被吓到了吧?   黔州牧哪有那么小的胆?   “之后他倒霉成那样自然相信我的说辞。”张辅陵轻描淡写,一副不算什么大事的淡定。   “你……”南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准备接着追问,刚开口就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 没说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之前对方解释自己命格对赵松的影响,后面又说借他二哥倒霉的名头。   换句话说他将南岭当做他挡刀盾牌,南枝只能说他真是个人才,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看着一脸老实纯良,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真要那么理直气壮,小神棍之前就不会那么心虚了。   “也算是二哥自己出了份力吧。”南枝替小神棍打了个掩护。   毕竟商路是南岭的,用用他的名声转移矛盾,对于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他们本就和赵松达不成和解,那么吸引的仇恨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就没有区别了。   “嗯?”南岭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幼弟的话还是下意识附和点头。   明白张辅陵是怎么操作的,南枝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放张辅陵一把。   小神棍看着终于心满意足,放过这一点的小皇子,他忍不住松口气。   汗都快逼出来了,形象差点没能维持住。   “不过这次赵松吃这么大亏他就认了?”南枝觉得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想着怎么去换条路为难。   “恐怕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南岭也不傻,自然也明白赵松的不情愿。   别看现在这人损失的大,恐怕赵松脸上笑嘻嘻,心里狠狠记了一笔,怕是已经计划着怎么连本带利要回去。   “二哥……”南枝开口想要帮忙。   南岭轻笑一声:“放心吧,你二哥还没那么窝囊废,这点小事还是能解决的。”   之前会被黔州牧将商路扣下来,完全是因为南岭没有准备。   毕竟他没有宣扬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其他人对于他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   地方官大多不会为难他,毕竟他是天潢贵胄,胳膊拧不过大腿,完全没必要去为难他。   谁曾想黔州牧会开这个先河?   吃一堑长一智,南岭自然不傻。   看着二哥胸有成竹的模样,南枝松了口气,有所准备的二哥总不会再被赵松拿捏住吧?   他二哥运势不好归不好,但财运方面向来没话说。   其实小皇子也不太明白,财运怎么能够与运势划分开的。   财运不应该属于运势的一部分?   “辅陵,财运应当属于运势的一部分吧?”南枝有几分不确定。   小神棍颔首:“这自然。”   小皇子指了指他二哥,有盯向张辅陵。   用眼神询问对方,他二哥这算什么?   “……你二哥也属于特殊命格,之前我说过的。”张辅陵看着屋里这一群人觉得头疼。   连带他在内全是特殊命格,他说赵松普通真不是故意挑刺,而是对于这一屋子人来说,黔州牧命格真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命运这种东西有一种特殊平衡,就像是张辅陵的能力太强,于是命中注定会穷困潦倒孤寡一生。   若不是碰到了南枝,这就是他的未来。   而南岭也是这么一个特殊情况,小神棍除了想远离这人外,还忍不住有些小嫉妒。   原因无他,主要是南岭运势中的财运简直逆天,换句话说这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或许是财运太盛,就让其他运势受影响,反倒不那么好,用小神棍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倒霉的财神爷。   张辅陵并没说的特别详细,南枝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所有技能点都点到财上了,不管是智商还运势都是如此。   有钱吗?智商和运气换的。   南岭也不能说他不聪明,主要是他对其他的事反应迟钝,很多时候都是后知后觉才会反应过来。   小神棍财运不能说是差,简直能说是没有,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眼红南岭的财运。   不过眼红归眼红,他也没准备做什么,财运在好也是人家的本事。   特别是南岭不止是先天财运绝佳,后天善事做的也不少,可以说将财运养的越发璀璨。   可以说他有钱是该有钱的,张辅陵也不是没见过财运好的败家子。   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财运,挥霍一空之后自然贫困潦倒。   运势并非一尘不变,张辅陵环顾一圈,这一屋子不仅命格一个比一个特殊,并且全都有改命的痕迹。   虽然有些具体的如同迷雾一般看不清,但一个模糊轮廓还是能看到的。   “赵松确定不会再来找你吗?”南枝觉得小神棍说的太过轻易。   他不知道是对方有所隐瞒,还是黔州牧另有打算。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张辅陵脸上出现神秘的笑容。   听到小神棍这个保证,小皇子不明所以却还是松了口气。   他们在黔州的事算是得到解决,其他出现的新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能在下雪封山之前解决问题回京,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小皇子收拾东西,兴冲冲的准备回家。   不管是赵松和吴仁都和他没关系,好在他们在黔州没有碰到吴仁这个潜伏在暗中的威胁。   一切有惊无险完美解决,等到回京,他一定要好好的大吃一顿奖励自己。   黔州这一趟太不容易了。   或许是能够离开黔州回京的这件事麻逼了小皇子,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忘记了之前小神棍曾给他算了一卦。   卦象说的是他不久之后还有麻烦缠上他,等到他们骑马入山准备离开黔州之时,他们受到了未知埋伏。   他们的人并不算特别多,埋伏他们的人又是藏在树林之中放冷箭,完全没有露面。   如果不是他们这一行当中高手众多,恐怕早就被射杀。   这些人是冲着要他们命来的!   “该死!不会是赵松恼羞成怒,发现谈不过直接准备动手吧?”南枝咬牙。   由于他一点功夫没有,全程处于被保护阶段,保护圈最中心的就是他与小神棍。   四面八方放出来的冷箭,如同倾盆大雨,带着致命攻势朝着他们进攻。   南枝怀疑赵松不讲武德,得不到就直接掀棋盘。   周围的人不停的阻挡四面八方冒出来的箭,连南枝的坐骑卜卜嘴里都咬着一根。   他们整体明显被这阵箭雨逼着养某个方向行动,南枝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又是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   这种感觉和吴仁曾经给他的感觉太像了,那次荆州也是猝不及防被围住,差点就被对方抓住了。   想到这,南枝看了一眼同样战五渣的小神棍,忍不住扯了扯对方。   “能算一卦替我解惑吗?”无视表面的箭雨,他相信这些人会将他们保护好。   张辅陵挑眉,随后笑了出来:“成,你要算什么?”   他掏出一枚铜钱,望向小皇子,那双透彻的双眼好像已经看穿南枝想算什么。   “我想算这次派出截杀的人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南枝心中已有猜想,只差一个证实。   “若是如此,一枚钱就够了,正面朝上答案为是,反面朝上答案为否,心中默念问题。”方法听起来十分儿戏,张辅陵却十分严肃,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南枝也没有因为方法简单就误会小神棍在开玩笑,他知道对方的能力是真能凭借这么简单的方法算出他想知道的。   如同抛硬币看正反一样,照理来说这种正反具有随机性,并不能完全当做证据。   但扔这枚铜钱的人是张辅陵,日后被捧上神坦的祖师爷。   他自然相信这位小神仙的能力,他将手搭上张辅陵握住铜钱的那只手。   “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小皇子恳求的也十分真挚。   这一卦的结果,自然不会有偏差。   南枝在心中默念:派出埋伏的人是黔州牧赵松吗?   小神棍随着小皇子睁眼,扔出原本握在手心的铜钱,掷出了带有繁复花纹的反面,答案是否。   “算卦讲究事不过三,你还要问吗?”张辅陵拿着那枚反面朝上的铜钱望着小皇子。   南枝听到小神棍的提醒,明白他今日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赵松并不是这次他们碰到埋伏的幕后主使人,南枝忍不住握拳,心中某个猜测更加清晰。   小皇子闭上眼,听着耳边兵刃阻挡利剑的动静,不带丝毫犹豫心中再次默念:这次埋伏幕后之人是吴仁吗?   脑海之中出现之前他一直担忧,后来又因为赵松拉开了注意力,如今离开之后也没有这人的消息而放松警惕。   这种藏在暗处,如同毒蛇一般冷不丁露出獠牙,狠狠咬上一口的感觉,与吴仁之前给他的感觉太过相似。   小神棍再次将铜钱上抛,随后接住再次将结果展示给南枝。   这次是刻有文字的正面朝上,答案一目了然。   “那么第三问,你还要问吗?”看着小皇子的张辅陵眉眼间出现几分神性,不带任何情感如同叩问南枝的内心。   不知为何,到这最后一卦小皇子不由自主觉得紧张,本来这第三卦他不打算再算,毕竟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结果本能催促他,将手再一次搭上小神棍的手,本来不该再算这第三卦的小皇子,却听到自己略带干涩的声音,给出一个回答。   “要算。”第三卦他要算!   张辅陵并没有说不可以,而是再次强调:“若是要算,这便是今日最后一卦。”   若是这一卦算完还没有解决方法,也不能再算其他的了。   此时南枝陷入纠结,是选择算生路,还是证实直觉告知他的某个猜测。   “枝枝!”就在此时,伴读边将朝着他们而来的箭砍断,边冲着南枝投向鼓励目光。   好像无论南枝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默默支持。   无论最后选择什么,顾清晏都不会让南枝有分毫的损伤。   伴读确实让小皇子心中大定,让他有了问出第三问的勇气。   深吸一口气后,出于对伴读的信任,南枝顺从自己的直觉,在心中默默问出了最后一问。   黄老板与吴仁是同一人吗?   睁开眼后,对于这个答案,南枝心中莫名觉得紧张,却发现张辅陵扔出铜钱之后,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小皇子有些迷惑,可即将公布的答案,让他更加在意。   从半空中下落的铜钱,在南枝眼中如同放慢了无数倍,这个下落过程变得格外漫长。   最后抓住这枚铜钱的手举到他面前,小神棍再次问他:“你心中可有答案?还要看它吗?”   南枝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而是坚定不移的点头。   他要看!   张辅陵手张开,手心之上躺着一枚刻有文字的铜钱,静静的告诉南枝问题答案是什么。   一切如同尘埃落定一般,南枝通过这三问,终于弄明白了这场截杀的幕后主使是谁。   “果然是他,早在你此前提醒我时就该想到,黔州还有一个隐患,是我给忘了。”南枝吐出一口闷气,语气中带着自责。 第206章   即便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如今也没办法立马突围,无论要反省什么,也要脱困了再说。   “清晏!”既然之前伴读给他信号, 自然是有了应对方式, 南枝叫了一声伴读。   顾清晏听到这声呼唤, 如同接收到什么命令一般。   将其中几支箭用手中的剑挑着转了个圈, 这几只箭比来时速度更快更刁钻的射了回去。   飞回去的几箭明显起了作用,原本气势汹汹的箭瞬间停了下来。   想来射中的几个人, 是这次指挥的头目, 也不知道顾清晏是怎么判断的。   一时之间对方反倒慌了神,明显没想过他们占全优势的情况下, 还能出现这样的反转。   明显藏在树林之中埋伏的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明显是人员移动的声音。   趁着短暂安全的时机, 南枝连忙快步带着小神棍到伴读身边。   “清晏?”小皇子用询问的语气, 向伴读确认下一步怎么做。   “刚刚那几箭中了他们的指挥者,此时露出破绽, 咱们从那里钻林子里去。”顾清晏也不啰嗦,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想来他们路上也少不了埋伏, 如今他们怕是被困在这山林之中。   “那卜卜……”卜卜在箭雨之中毫发无伤,但它太大只了,带着它反倒行动不便。   可是不带南枝又心有不舍, 他也不能为了他的马, 让这么多人和他一块面临危险。   心中千般万般不舍,也只能放了卜卜,让它自寻生路,等他脱困安全之后, 还能不能再寻回来。   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伤害所有人,卜卜也不一定跟着他们就有出路。   小马似乎意识到了分别,将嘴里叼着的箭吐了出来。   趁着难得的安全静谧,高大的卜卜用脑袋蹭着小皇子,无声撒娇表达不舍,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主人。   单纯的小动物并不明白,为什么遇到危险它不能待在主人身边,保护它心爱的小主人。   这种紧急时刻,周围却没有人催促南枝尽快作出决定,只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戒备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危机。   正是这种无声的纵容,即便他无视危险,执意要带上目标显眼,不太适合钻入树林躲藏的卜卜。   他们依旧不会有怨言,甚至还会想办法帮他保护好这仅剩的一匹马。   正是因为这样,南枝才越发不能在此时拖后腿。   他们一行人骑得马,除了南枝的卜卜,不是被乱箭射杀,就是被埋伏惊了马,马匹四散逃离。   如果不是护卫反应快,早就被马匹惊慌失措下带走,最后就容易分散开,给埋伏者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他们最大损失的只有马,人反倒是一个没少。   而眼下能够短暂松口气的情况下,他们仅剩的一匹马,就变得特殊起来。   灵性十足的彪悍小马之前并没有拖后腿,甚至帮着挡几箭,也不知道卜卜怎么做到的。   也是卜卜叼着的箭,让南枝发现那些箭并非全都是金属箭头,还有一些就是单纯木制削尖箭头。   只是这些箭头之上,无论是什么材质都挂着墨绿中带着一汪蓝,明显箭头上全都带着毒。   南枝深吸一口气,知道即便没人催,他也不能继续磨蹭下去了。   “卜卜抱歉,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带着你了,不然既是对你不负责,也是对其他人不负责。”小皇子忍不住带上几分哽咽。   卜卜从小主人的态度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大大的眼睛带着不舍,但却往后退了两步,准备听话单独脱身。   “答应我,卜卜。”南枝还是没忍住,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吗?”   明明单纯的小动物根本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南枝却还是十分坚持。   卜卜对于他而言是昭阳送他的礼物,是他认定的朋友。   如今他亲手放了一匹对自由向往的马,却还在期盼它放弃自由奔跑的机会,重新回到他身边戴上枷锁。   南枝心底的怅然还没来得及升起,心思单纯的小马打了一个响鼻,又蹭了蹭心爱的小主人,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明明卜卜不会说话,应该听不懂他说的话,但对方与他对视那一眼,南枝却有种感觉。   卜卜听懂了他的话,并且答应无论最后怎么样,它都会努力回到他的身边。   比起自由,它更喜欢粘在小主人身边的安宁。   因此它一定会再找到它的小主人,不会因为一时的分别,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看着跑远逐渐没影的小马,本来对卜卜不太喜欢的伴读,看着小皇子脸上难过不舍的神色。   叹息过后还是毫不迟疑开口:“枝枝,你若是真舍不得,将卜卜带上也不是不行。”   或许要隐藏一匹马的踪迹困难程度直接翻倍,但让南枝高兴起来,那些困难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南枝摇摇头:“与其带着这么大一个目标,还不如让卜卜单独行动。”   毕竟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他们,而不是一匹不会说话的马。   他们分开突围,反而能够将视线都吸引他们身上,卜卜反而能更轻松脱困。   他们要想再树林之中躲避,也会更加简单一些。   他将小马嘴里叼过的箭交于仲景,让对方认一认箭头上的毒。   仲景接过之后,在箭头上一抹,尚未完全干透的毒液沾上他的手指。   接着做了一个让南枝意外又不意外的动作,将沾上毒药的手指,直接放到嘴里。   虽说有些见怪不怪,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咆哮。   别什么都往嘴里送!是三岁小孩咩!   眼下不是过多交流的时候,之前放卜卜离开就花费了一段时间,他们再不快点动起来,恐怕埋伏的人就该调整过来了。   “他们又重新开始动起来了,跟着我。”伴读耳朵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随后侧头与小皇子交代一声。   一行人立马安静下来,顾清晏率先动起来,单只手将南枝抱起来,往一个方向快步狂奔。   原本还对于伴读如同抱小孩一样,轻松将他捞起来的动作还有些意义。   结果跑起来后,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就让他意识到,如果伴读不带着他,他根本跟不上他们的行动速度。   放弃心底那一小点关于尊严的抵触,老实伸手抱住伴读脖子,犹豫他不需要自己跑,反倒有空闲到处乱看。   就看到跟在伴读身后的护卫,护着艰难跟上的二哥,夹在中间。   而仲大夫则扛着同样不会武功,身娇体弱的小神棍殿后扫尾。   他二哥身手虽说也算不上好,但早年皇后对几个孩子的体魄锻炼十分重视。   可以说除了南枝以外,别说他姐姐和二哥,即便看着端方君子的大哥,同样身手差不了。   只是比起天赋异禀的顾清晏,南枝的二哥还是稍显逊色,只是跟在队伍之中不拖后腿罢了。   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他们人员没有因为之前的埋伏造成伤亡。   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精锐,足以在顾清晏的领头下形成保护圈。   还有仲景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神医断后,可以说只要进了林子,身后的追兵短时间是难以找到他们的。   埋伏调整形成新的包围圈之前,他们趁着此时的薄弱点快速突围钻进树林。   他们一行人也瞬间如同泥牛入海,快速不见踪影。   昏暗的环境,带着夜色的遮掩,让他们彻底突围。   原本信心满满设下埋伏的人,一个个都如同打霜的花,全都蔫了下来。   原本指挥的领头被顾清晏反击回来几只箭射伤,有两个更是直接致命。   剩下的没有丢命,却也看着快不行了。   毕竟箭头上抹了剧毒,即便避开了致命位置,也会中毒。   剩下一个勉强说得上话,没被波及到的领头者,脸色十分难看。   既有被目标跑掉的恼怒,也有无法交差的恐惧。   可是眼下已经成了这幅糟糕局面,若是他不能及时告知他上面的人,恐怕他回去更加活不成了。   领头动了逃跑的念头,可他的一家老小却都被控制住,他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叫人用飞鸽传信,上报他们埋伏目标突围跑了。   剩下的就交给上面的人去头疼吧,头领多少有些认命的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南枝一无所知,小皇子只知道他们摆脱了麻烦,却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平安无事回到盛京。   回到盛京的这条路上定然不可能只有这一场埋伏,甚至有可能整座山都被吴仁给团团围住。   他们对于山中的各种埋伏布局一无所知,若有不慎特别容易直接送上门,让对方将他们一网打尽。   “暂时安全了。”躲在山中确实加大对方的搜索难度,可他们也不能一直躲在山林之中。   可以说要考虑的事不止一件,他们必须想办法知晓敌方部署,才能够根据对方部署想办法去彻底突围。   想要探清楚这些部署只能将人零散打开,让护卫们借着树林遮掩,在夜间去踩点打探,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只是这一切安排全都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达成这一切的前提,首先要解决他们吃喝,还有住的问题。   并且若是正好碰上大雪封山,他们又要如何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怎么能够最后活着突围。   敌方,物资充足;我方,物资短缺;敌方,人手众多形成包围之势;我方,人少并且没有一个后顾无忧的营地。   万一有人生病更是不得了,因此短暂甩开追兵,并不能代表他们就安全了。   南枝简直进退两难,刚将卜卜放了,结果又出现新的问题。   吃的问题还好解决,毕竟他有农场,只要带着伴读单独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将一些不惹眼的食物带回来,足以解决吃的问题。   干净的水源可能困难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   药材同样可以以此为遮掩,他悄悄拿出合适的药材。   只是临时落脚点还是没办法解决,他们总不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吧?   毕竟不是夏季,又是在山里,绝对会生病的。   即便他能找到药材,他们也有神医随行,能够制药,可恢复期又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间段的人手短缺问题又怎么补足?   也就是说抛开一切不谈,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安全且隐蔽的山洞,足够遮风挡雨的临时落脚点。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山洞,不然在露天环境休息太容易生病了。”并且在野外也不方便生火取暖,太容易暴露行踪。   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山洞,环境就会舒服很多。   也能更好的保存他们最好状态,只是放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山洞就又成了新问题。   “呕——!我、我知道,呕——”扶着树干呕的小神棍艰难开口。   之前他被仲景如同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之上,肚子被肩膀抵住,再加上脑袋倒立充血。   几乎是他一被仲景放下,就立马踉踉跄跄扶住一棵树开始吐。   即便是这般狼狈模样,听到小皇子的困扰,知道有附和条件山洞的张辅陵连忙边吐边说话。   “要不你先休息休息?”南枝为难的看向仲景。   用眼神示意对方,小神棍毕竟是他师侄,能帮还是帮一帮。   仲景挑眉,却还是没有拒绝南枝的请求,从怀里掏出针灸包。   谁想还克制不住干呕的小神棍,看到仲景掏出针灸包,脸上瞬间出现惊恐神色。   甚至扶着树抖着腿往后躲了躲,脸上写满抗拒。   可他这个状态,哪里有可能躲得过仲景?   南枝眼中简直成了恶霸逼迫小民男,虽说他知道仲大夫是故意做出这幅模样,吓唬小神棍这个便宜师侄的。   也是他让仲景帮帮张辅陵,没让对方这么故意边吓唬边拿针。   感觉小神棍都快被仲景吓死了,南枝有些不理解,仲大夫有那么恐怖吗?   只在仲景手上吃过一回亏,其他大部分时间都被仲大夫当成三岁需要人哄的大孩子,一直受到特殊对待的南枝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每一个被仲景医治过的人,都不想再被治第二次。   随后南枝又有些不理解,照理来说张辅陵应当没有被仲景治过,怎么也一副见了鬼一样的抗拒?   总不会他师父和他交代过什么吧?感觉只有这个猜测最靠谱的样子。   “不、不不!呕——”小神棍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本来想要自己赶快调整好,结果越着急越好不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师叔,张辅陵简直写满绝望,一副逃不掉的生无可恋模样。 第207章   仲景手上动作极快, 若不是飞出去的那两根银针,南枝都差点以为他手没动过。   小神棍脸上神色立马扭曲起来,却没哼哧过一声。   明明脸都憋红了, 愣是一声没叫。   全程被伴读保护的严严实实, 没有一点不适的小皇子, 忍不住靠近小神棍, 随后伸手戳了戳对方。   “这么厉害?都这样了还能忍住不出声?”南枝摸着下巴感慨。   张辅陵一脸悲愤,眼里含着泪瞪向仲景, 愣是被这么调侃都没吭声。   这时小皇子察觉到不对, 看向仲景用眼神询问。   “这是怎么了?”怎么直接声都没了?简直气愤到要跳起来打仲景头。   南枝指指小神棍,示意仲景还是别太欺负狠了。   “毕竟现在还不安全, 防止他大喊大叫招来什么不该招来的,还是别让他出声了。”仲景淡定解释。   十分理直气壮,给出的解释也完全站得住脚。   小皇子点点头, 没有拆穿仲景, 只是换了个说辞:“只有辅陵知道山洞在哪,仲大夫不若让他开口说话?”   “老夫放了你, 应当不会大喊大叫吧?”仲景看着便宜师侄,眼中带着怀疑。   张辅陵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不得不含泪点头。   仲景满意收回银针,又抬下巴示意南枝再看看小神棍是不是不吐了。   转头再看张辅陵,虽然神色依旧愤愤不平, 却也真没叫嚷, 此时确实没有再吐。   小神棍心中却越发信服他师父曾经给他的交代,他这个师叔掏针的时候就该转身直接跑!   将师父这句告诫经过这一遭后,他将此奉为圭臬。   同时他对小贵人的好感,也随着对师叔的控诉一起向上升,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拖后腿。   毕竟南枝为了不拖后腿,将自己的马都放了。   “我来黔州的路上曾无意间在这条路上碰到过一山洞,十分合适让大家休息。”张辅陵也知道南枝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辅陵可记得山洞的方位?”小皇子觉得对方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容我一算。”小神棍这次掏出三枚铜钱,特别潇洒一抛,又伸手一捞。   这是……根本不记得山洞位置在哪吧?   “确定你曾经待过的山洞在这座山上吗?”南枝莫名觉得现在的张辅陵不太靠谱。   “当然!这个我不会记错!”小神棍一脸正义凛然。   如果不是小皇子看到了张辅陵背在身后的手,又掷了枚铜钱,看着熟悉的文字朝上。   看来山洞确实在他们所在的这座山上,只是对方真能顺利找到吗?   “那我们往哪边走?”小皇子等着小神棍的指示。   小神棍一脸自信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东南方,跟我来。”   南枝抬脚准备跟上,结果就被伴读拦下,环顾一圈后,其他人没有一个跟着动的。   “那是北方,不是东南。”伴读摇摇头,示意不要跟着小神棍走。   顾清晏背对张辅陵指了指一个相反左边方位,南枝其实也不太能分得出方向。   听到小神棍面朝的方向是北,那么与之相反的就是南,那么他们现在面对南方,伴读所指偏左的方向就是东南方向。   转身再去看小神棍,小皇子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不仅是方向错了,这都南辕北辙了吧?   原来张辅陵还是个方向感不好的路痴!   小皇子回身看着背对他们的小神棍,明显也听到了伴读的话,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既没有继续向前,也没有转身回头看他们,只是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南枝走到小神棍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辅陵,不若你说方向,换个人带路吧。”   话音刚落,小皇子似乎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小神棍一脸幽怨看过来,不情不愿点头。   虽说觉得丢脸不好意思,但小神棍还是转身依言照办。   伴读在前方带路,到需要调整方向的位置,小神棍就会开口叫停。   可以说即便丢人,他也快速调整过来,十分专业的开始算山洞方位。   经过小神棍的指引,他们快速在山林之中穿梭。   其他人并不是相信张辅陵,而是相信小皇子,小皇子相信张辅陵,于是他们愿意跟着张辅陵所指方向行动。   好在最后他们并没有扑空,而是顺利找到山洞。   看到山洞时小皇子松了口气,毕竟已经入夜,山林之中不仅行动不方便,还容易碰到野兽。   甚至有可能碰上追兵,他们应该尽快找到山洞。   成功找到山洞,最起码他们不至于露宿野外。   只是小神棍面色十分古怪,嘴里似乎在嘟囔什么,南枝不着痕迹靠近后勉强听清。   “……这是我之前碰到的山洞吗?不对劲、不对劲。”张辅陵似乎十分纠结。   而进山洞探查的护卫已经安全回来,小皇子没有再继续盯着小神棍。   恐怕对方这时候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还是当没听到张辅陵嘀咕什么好了。   “山洞内有一温泉,并没有猛兽活动痕迹,还有一些枯树枝可生火。”护卫汇报山洞内部情况。   南枝摸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这山洞内有乾坤,里面类似大溶洞,不知道有没有通往其他洞口的路。   “先进去吧。”既然山洞之中是安全的,还是别再外面受冻。   听到山洞里有温泉,小神棍瞬间脸色扭曲,注意到没人发现他的异样,表面上还勉强着淡定。   心里疯狂咆哮,这真不是他待过的山洞。   温泉!竟然还有温泉!   这就是他小贵人的运势吗?让他们成功找到山洞不说,还一次性解决了水源问题。   南枝并不清楚身后小神棍精彩的内心戏,一进山洞没有想象中的阴冷潮湿,反倒是带着暖意与植物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间足够大,位置也算隐蔽,如果不是小神棍指路,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位置。   护卫已经去生火,山洞内没有任何光源,只能隐约听到滴答的水声。   他们并没有深入,南枝的夜间视力不好不坏,还是等将火生起来再行动。   不然容易摔倒给其他人添麻烦,靠近洞口的位置依靠着月光能够看清大致轮廓。   看到小神棍跟上来之后,南枝又听到对方自言自语。   “当时算的是这座山上到底有没有山洞,得到肯定答案也不代表就是我呆过的。”小神棍的碎碎念似乎在说服自己。   小皇子准备说些什么,结果护卫将火升起来,洞里的火光瞬间照亮山洞。   “洞口还是要遮掩一二,不然火光太易暴露。”看着突然亮起来的山洞,南枝忍不住担忧。   伴读摇摇头:“暂时无碍,火光是因为他们拿着火把来接我们。”   仲景和南岭跟着护卫先进了山洞,伴读在洞口等着。   小皇子这才发现光源正在移动,并非火光真有那么亮。   “咱们不知道要在此地待多久,最好还是在洞口做些遮掩。”顺便探索一下是不是有其他出入口。   伴读点头表示记住,之后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南枝转头叫上小神棍一起进去,小神棍还面带纠结。   “别纠结了,咱们先进去吧。”小皇子摇摇头,推着小神棍进山洞。   山洞深邃,自然形成的洞穴怪石嶙峋,还要注意脚下不要被石头绊倒。   举着火把的护卫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山洞深处,身后火光逐渐黯淡,直到恢复昏暗。   确认从外面看不到丝毫火光,南枝才放心。   仲景与他二哥已经坐在火堆边,火堆离温泉并不算太远,山洞里不知道是什么矿材,隐约泛着荧光。   “吱吱吱——”一直藏在小皇子怀中,安安静静没捣乱的小松鼠吱哇乱叫起来。   小皇子觉得有些奇怪,看着团团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他将小松鼠放到地上,让团团自己行动。   毛茸茸的小团子犹豫的看着小主人,即便它碰到十分吸引它的东西,却还是等着小主人发话再行动。   毕竟它的小伙伴卜卜已经离开小主人身边,小松鼠即便只是短暂离开,也要等着南枝松口,它才愿意继续行动。   “想做什么就去吧。”南枝心软的不行,轻声哄着小毛团。   小松鼠得了准话,动作十分迅速钻到发着荧光的石头上,抱住石头蹭了蹭,随后又对着小主人叫了两声。   左右洞内没有危险,小皇子凑近,看不出发光的石头有什么特殊,不过团团这么激动,想来这石头恐怕材质特殊。   小皇子揉了揉小松鼠的大尾巴,轻声安抚:“现在没有趁手工具,没办法开采,咱们脱困了再来,好不好?”   小松鼠听到小主人的话,毫不犹豫甩着大尾巴跑向南枝。   明明之前视作珍宝的石头,如今被小松鼠视若无物。   或许再珍贵的宝物都没有心爱的小主人珍贵,所以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与小主人之间,果断选择它认定的主人。   小皇子揉揉小松鼠的大尾巴,心中因为卜卜离开造成的难过,被小毛团安抚平了。   他的小动物肯定会回来找他的。   “枝枝!过来吃点东西吧?”南岭稍微提高音量叫抱着毛团子的幼弟。   小皇子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连忙收拾干净心里的难过情绪。   “来了。”捧着小松鼠朝着火堆走去。   烤的热乎乎的干粮,被二哥放到他手中。   为了赶路自然没办法准备更多的东西,之前他们也没想到会碰上埋伏,大部分东西都丢了。   “吃完干粮,明日还是要出去找些能吃的东西才行。”南枝叹口气。   他没想到这一次黔州之行这么精彩,快要回去了,还不得不来一场野外求生。   忍不住又看眼二哥,想起小神棍说他二哥运势不好。   想到黔州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来找他,才碰到的一连串麻烦。   突然觉得南岭的运势,恐怕除了财运以外,其他的都不算太好。   小皇子眨巴着眼,他二哥与二嫂的感情十分不错,并未纳妾,还育有一子一女。   这么看他二哥的姻缘运势最起码差不了。   南枝脑海中忍不住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向二哥的目光忍不住带上几分一言难尽。   边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边将干粮啃一口。   干粮是粗粮磨成的粉,做成类似饼的主食,口感算不上特别好,但吃起来却还挺香。   带着麦子特殊香气,如果不是太干太粗糙,也不至于那么难以下咽。   伴读拿了一杯烧好的水递给南枝,小皇子接过,就着热水咽干粮。   南岭察觉到幼弟的目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枝枝怎么了?二哥脸上脏了?”南岭有些困惑。   小皇子干咳一声:“没什么,二哥别多心。”   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手里的干粮根本吃不下去。   可以说这辈子他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即便他刚出生那几年条件有限,仁安帝都尽可能为他提供最好的待遇。   更别说他懂事之后,帝后安排人手给他,去折腾出新鲜吃食,就更没有吃过苦了。   如今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南枝忍不住这么自己哄自己。   好歹这么冷的天,能够吃一口热乎的。   火堆带着温泉湿热的暖意,随着小皇子饱腹,原本冻僵的四肢也开始慢慢回暖。   “干粮不多,明日护卫分组去探查埋伏情况,若是山下没有被围,咱们就想办法突围。”小皇子捧着热水说着明日安排。   “若是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南岭有些犹豫。   南枝叹气:“所以在护卫们去探查时,咱们要去找能填肚子的食物。”   “岂敢让小主子操心,属下可以安排一组打猎。”护卫领头者连忙上前阻拦。   让小皇子操心这些,反倒显得他们这些护卫太过没用。   “无碍,你们专心探查,此山不小,你们若要探查清楚恐怕需要不少功夫。”南枝摇了摇头,觉得没有必要全都扔给护卫。   他们就坐享其成,小皇子没办法心安理得享受。   护卫有心想再劝两句,但小皇子是主,他们是下属,没办法违背南枝的意志。   南枝扯了扯小神棍,示意他有些问题想问。   “辅陵,我能问你一些事吗?”小皇子指了指一个不远处比较隐蔽的位置,他想要私聊一下。   在场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任由两人走开。   “想问什么?说吧。”小神棍有些好奇南枝想知道什么。   南枝十分好奇:“你说我二哥除了财运,其他运势一团糟?”   小神棍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姻缘也很糟糕吗?”小皇子小心翼翼的提问。 第208章   张辅陵没想到小皇子会这么问, 回头看了一眼南岭。   “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如果没有碰上正缘,基本上就是后宅不宁,还容易碰上一堆烂桃花。   “那我二嫂与二哥?”南枝忍不住担心。   “你二嫂?对, 你二哥子女宫显示他有一儿一女, 自然已经娶妻。”小神棍又开始神神叨叨的嘟囔。   “停停停!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二嫂与二哥之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南枝眉眼之间一闪而过担忧神色。   二嫂与他关系也十分不错, 或许二嫂也是出自武将之家,比大嫂对他要更外放一些。   大嫂与大哥之间他不好多言, 可二嫂与二哥之间不同, 这二人本来是一对眷侣,若他二哥因为什么烂桃花与二嫂有了隔阂……   “你二哥与二嫂成亲多长时间了?”小神棍微微皱眉。   “七年前成亲, 二哥与二嫂感情极佳,二嫂人极好,我不想她难过。”南枝是真不想让那些对他好的家人伤心。   二嫂在有这一双儿女之前, 将他视作大儿子看待, 有了孩子之后也没有生出隔阂,将他抛到脑后。   反而是一如既往的亲厚, 他不仅与兄姐年纪差大,嫂子们的年龄差同样如此。   更甚大哥家的侄子岁数都比他大一些, 所以说嫂子们将他视作稍微有一点特殊的“儿子”没任何问题。   “七年?可否告知这位二嫂的生辰?”小神棍也觉得有些奇怪,恐怕南枝口中的二嫂就是他二哥的正缘。   南枝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告知后一脸紧张的望向小神棍。   “咦?”张辅陵惊呼一声。   “怎么了?”小皇子听这动静忍不住心一悬, 担心出什么事。   小神棍摇摇头, 抬手示意南枝稍安勿躁。   “不是坏事。”边说张辅陵边掐算起来,带着一副世外小神仙的气质,“你二嫂的命格倒是与你二哥互补。”   嗯?貌似事情并不像他担心的那样糟糕?   “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烂桃花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小皇子有些不确定。   如果真是如此,他反倒能放心了。   毕竟他二哥有时候不聪明, 但他二嫂反应十分敏锐,能够避免他二哥上当受骗。   本来二人感情就好,真要因为什么外来因素导致两人不和,南枝绝不允许!   “你二哥命格之中姻缘并不算好,但不知为何竟让他碰上了正缘。”正缘的命格极佳,平日里应当没少与人为善。   只是照理来说,南岭不该碰上这位正缘才是,不符合他的运势。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老倒霉蛋突然一夜暴富一样,还是没有任何代价的一夜暴富。   苦苦思索的张辅陵将目光转移到南枝身上,看向面前小贵人的目光带上打量。   “怎么了?”被小神棍盯着打量,南枝有些不适应。   小神棍摇头:“可否介意我多问一句?”   “要问便问罢。”小皇子并不在意,只是对于张辅陵的态度着实好奇。   “你二嫂可是由你牵缘给你二哥?”不然没法解释,南岭的姻缘为什么会如此美满。   听到这话,南枝脸上出现犹豫,他也不知道算不算他牵线搭桥。   “二嫂倒是说过我是他们的小媒人。”只不过南枝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他也不确定到底算不算他牵的红线。   小神棍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神色:“错不了,错不了,定是如此你二哥姻缘才会没有波折。”   南枝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他理解了一件事。   “我二哥与二嫂之间是不是没问题?”   小神棍点头表示肯定,何止不会有问题?还是天作之合的美满姻缘。   小皇子松了口气,他最关心的事已经弄清楚了,没有其他想问的,准备带着张辅陵回到火堆边。   “就没什么其他想问的了?”张辅陵有点没绷住。   他没想到小皇子一脸神秘把他叫到角落里来,竟然是问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南枝被小神棍拦下,满脸状况外,不明白张辅陵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有啦。”小皇子连连摆手,睁大双眼试图将认真穿搭给小神棍。   他真的就是单纯担心他二哥的姻缘,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了。   张辅陵有些心塞:“你就不想问问你自己的?”   可以说从知道他能力开始,问的就都是其他人相关,没怎么为自己提过问。   小皇子被拦下,听到这个问题陷入沉思,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无论他的命格如何,都不会改变他想要做的事。   不如将这一切留给未知,无论好与不好都不会让他动摇。   “我自己的……”南枝抿唇,“知道与不知道都一样。”   “你还想的挺开?”张辅陵带着几分一言难尽。   南枝轻笑一声,还有心思开了个玩笑:“你都说我是你的贵人了,想必自然差不了。”   说罢,不再管呆愣在原地的小神棍,而是朝着温暖的火堆,以及他在意的人走去。   张辅陵低笑一声:“这是被……教训了?”   不问便不问罢,左右他的小贵人命途之上虽稍有坎坷,但总体而言还是一番顺遂。   打磨之后的玉石才会越发璀璨,那些也不过是让他更耀眼的点缀。   没想到最后着相的反倒是他,笑着摇摇头,跟着南岭走过的路,一起迈向人间烟火。   简单填饱肚子之后,在温泉边上简单擦洗一番,南枝面带遗憾看着温泉。   没有换洗衣物,不然他真想下去泡一泡清澈见底,冒着热气的温泉。   天寒地冻之下,泡泡温泉不知道能有多暖和。   他们毕竟是在躲避追兵,并不是出来踏青,能有如今的安逸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要他回盛京,仁安帝送他的皇庄里也有温泉,只是他往年都没什么心思去泡。   毕竟紫宸殿偏殿有一座大浴池,有专门的活水设计,南枝其实原本对温泉没那么馋。   只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摆在眼前可以驱寒的温泉不能泡,就让他有了那么一点逆反心理。   回想起盛京的大浴池和温泉,小皇子这才哄好自己,没那么不高兴。   察觉到小皇子情绪异常的伴读记在心上,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低声询问。   “枝枝是不是不高兴?”是为这次埋伏的事觉得心烦吗?   顾清晏心中开始猜测南枝为什么不高兴,又开始琢磨怎么哄小皇子开心。   小皇子冲他摇头:“我找辅陵算了三卦,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他没说温泉的事,毕竟这种时候还想着享受,实在不知轻重。   “赵松?不太像他行事风格。”黔州他们真要说得罪的,也就这一个。   只是赵松行事不会这么无所顾忌,埋伏看似经过精心设计,实则透露着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这么一想似乎又与黔州牧十分吻合,又看见南枝摇头否认赵松。   “你还记得荆州牧吗?”南枝轻声反问。   顾清晏反应过来:“前荆州牧吴仁?”   小皇子颔首:“记得之前在盛京查到有关吴仁的消息吗?”   伴读点头,毕竟消息还是他整理的。   “所以他还是来了黔州。”还藏在暗处,在他们回程的路上来了这么一场埋伏。   “你可知吴仁在黔州的身份?”吴仁潜伏在黔州并不让人惊讶,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身份。   伴读摇头,他们到黔州之后所接触的人不多,但都不太可能是吴仁。   “那位每次我求见都不方便的黄老板。”甚至次数多了之后,黔州牧就邀请他去府上做客。   现在想来,除了他到处探查触碰到黔州牧敏感的神经,只怕还有替吴仁这个“侄子”解围的意思。   毕竟他每次上门拜访,对方都不凑巧,见不到人的情况,太容忍让人联想了。   后来赵松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反倒是让这个可疑的黄老板藏了起来。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他们去糕点铺子,差点第二次被下虫引,就该察觉到这第三股势力。   除巴清夫人与黔州牧之外的势力,好在如今知道也不算太晚。   “若是如此,他哪来的这么多人?”还有弓箭。   埋伏他们所用的箭并不在少数,更别说箭上面所涂的毒药。   “还不清楚。”南枝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忘记问仲大夫箭头上的毒是什么毒了!”   看着已经休息的仲大夫,小皇子决定还是明天再问。   “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毕竟突遭埋伏紧绷了那么长时间,后又夜间奔袭,如今有了休息时间,还是先把状态调整好。   既然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只要探明对方布置,脱困的成功率会更大。   “也不知道卜卜怎么样……”小皇子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轻。   看似全程都是伴读带着他跑,实际上精神消耗并不算少。   伴读轻声安抚:“放心吧,卜卜饿不着自己。”   别看这匹马在小皇子面前哼哼唧唧撒娇,经常把脑袋养小主人怀里钻。   实际上生存能力没话说,脾气又凶力气也大。   一蹄子踢上去,少说骨头都得断。   自保绝对没有问题,更别说卜卜全速跑起来的速度,几乎没什么猛兽能追上。   小马又是个爱吃素的,恐怕不仅不用担心,它还会把自己养的十分好。   等到时候找回来,怕是还会变胖一些。   伴读心里一系列想法,南枝全都不知,听到他的安抚确实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紧皱的眉头,也因此舒缓不少。   休整一晚之后,所有人的精神都比前一夜要好上不少,洗漱过后就将仅剩的一些干粮烤了一分。   “还好冬日野兽活动少,不然水源边上不会这么安静。”南岭忍不住感慨。   他们如今的情况,反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几个受轻伤的护卫轮流守夜,而完好无损的也听话分成几组去探查山里的埋伏的具体情况。   等到这几个轻伤的护卫养好之后,也是要出去探查情况的。   听到二哥的话,小皇子心里暗暗摇头,却也没有反驳。   他们要是真运气好,就不需要经历这么一遭了。   “仲大夫,昨日箭头上的毒是何毒?”南枝看向仲景。   仲景沉吟片刻开口:“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   “没了?”小皇子不可置信,仲景说的就那么简单。   “没了。”仲大夫淡定点头。   南枝越发一言难尽:“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亲口尝试那见血封喉的毒药?”   而且这见血封喉的毒药,对方还亲自尝了一口。   “对于老夫而言并不算什么。”仲景不以为意,他百毒不侵,尝一口毒药算的了什么?   南枝无语,这就是仗着身体好可劲作吧?   “那我们这些没有那么好体质的,被箭射中岂不是必死无疑?”他记得还有几个被箭擦伤的,这样岂不是也有危险。   小皇子面带忧色,又觉得不太对。   “等等!仲大夫!”南枝意识到不对,“那被箭擦伤的护卫们岂不是中毒了?”   谁料仲景摆摆手示意无碍。   “若他们真中了毒,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仲景反问。   南枝一拍脑袋,觉得自己也是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真中了,哪还能活的好好的?   “仲大夫,你就别逗我了。”南枝十分无奈。   仲景摇摇头,觉得小皇子越来越不禁逗。   “昨天一发现箭有问题,老夫就用了特制解毒药粉。”只要吸入药粉,就能短时间内百毒不侵。   因此那些受了轻伤的护卫,并没有中毒。   南枝立马也忘了仲景逗他的事,脸上出现感激神色。   “多亏仲大夫有先见之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小皇子感慨一句。   仲景听到南枝夸他,也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若是如此,我与伴读要去找食物,仲大夫是不是给我们再撒点药粉?”以防万一,碰上追兵不小心受伤了,还能有机会甩脱追兵,回到山洞治疗。   仲景摆摆手:“不必如此,你们将老夫之前所赠药包带上即可。”   比起药粉,他花心思做的药包才是效用最好的,有了药包还要什么药粉?   “这个小药包这么厉害?”从怀中掏出其貌不扬的小药包,南枝有些意外。   原本他以为只是驱除蛊虫之用,没想到还能防毒。   “那是自然,不然老夫何必要你们随身携带?”仲景抱臂挑眉。   南枝摸摸鼻子,拉着伴读就走。   “多谢仲大夫费心。”   等到出了山洞,南枝才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耳边一阵笑声,就发现伴读带着笑意看着他。   小皇子被笑的不太好意思,忍不住觉得害臊。 第209章   南枝被伴读笑的有几分恼羞成怒:“清晏这是在笑话我?”   顾清晏连连摆手, 直接否认是在笑话对方。   “不是笑话,而是枝枝太……可爱了?”伴读顿了一下,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这个词准确来说还是他从小皇子口中听到, 经过南枝的解释, 他觉得这个词特别适合小皇子。   “咳、咳咳!”听到伴读这么说, 南枝感觉自己被呛到。   或许是因为被呛到, 所以忍不住双颊爬上红云,脸上隐约传来热意。   “枝枝, 没事吧?”伴读连忙给小皇子顺气。   南枝心中暗自觉得自己没出息, 活两辈子的人,还这么不受夸。   不就一个可爱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事, 咱们还是去找找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吧。”小皇子不想继续在洞口磨蹭,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之上。   顾清晏自然不会为难他,心中明白南枝面皮薄, 也装作不知道这是不好意思转移话题。   “沿着这边走, 尽量不破坏洞口这些遮掩的植被。”伴读指了条路。   南枝这才在阳光之下打量山洞口的环境,他们昨夜来时月光之下看的并不清晰。   只知道洞口植被似乎并不算少, 却没想到能茂盛到这个程度。   之前他还担心山洞中生火,火光容易引人注目, 若不是有小神棍带路,恐怕白天从洞口路过,都不一定能看清洞口。   “这位置怎么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南枝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隐蔽一些也好, 正好适合他们躲避。   “总归是好事, 不必多虑。”伴读摇摇头,心里暗忖张辅陵真有几分本事。   原本作为小皇子唯一同龄人,顾清晏一直觉得这个身份很特殊,如今又出了小神棍这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同龄人。   嘴上不说, 心里其实还是警惕戒备的。   只是这人太过特殊,有能力还与他同龄,并且南枝还是小神棍的贵人。   类似一直只有一个小伙伴,彼此之间互为至交,突然冒出一个同样的玩伴。   原本特殊的身份变得不再特殊,伴读心中是矛盾且纠结的。   既想要维持那份特殊,又希望留下一切对小皇子有益的人。   终归是对南枝的在意战胜了他个人的私心,抛开杂念准备继续默默跟在小皇子身后。   他永远是伴在小皇子身边的影子,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南枝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发现伴读没有跟上来,回身就发现伴读怔在原地,垂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此时小皇子察觉到他的落寞,这个时候的伴读似乎不太开心。   “清晏?”南枝轻唤,伴读却没有立马回应。   小皇子愈发笃定伴读想事入神,正常情况之下,无论他何时呼唤,对方都会予以回应。   伴读究竟在想些什么?南枝忍不住有些担心。   小皇子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解决伴读的问题,却发现对方似乎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朝着他走两步,看到他转身等候,还出现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抱歉,走神了。”伴读觉得这些不好的情绪没必要强加给南枝。   “清晏,你不开心吗?”南枝一直觉得有问题就要及时沟通。   将事情闷在心里造成误会,最后产生隔阂太过折腾。   重活一世,小皇子很珍惜如今的生活,与相识的亲朋好友,他会尽可能避免误会蹉跎时光。   “无事,枝枝莫要担心。”伴读怔愣后笑着安抚。   他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的走神被南枝发现了,原本就是属于他个人的私心,他可以自己解决,没必要让南枝跟着为难。   “清晏,从六岁开始,咱们朝夕相处三载,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若是伴读干脆说出来,或许还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对方与他都有了隐瞒,只能说这事还挺重要的。   伴读叹息一声,小皇子真要知道对方事,他根本瞒不住:“枝枝,那个张辅陵……你是不是也准备一直带着他?”   南枝有些意外,竟然隔了这么久,小神棍已经显现出自己的能力,伴读却还是有些计较。   “清晏,你比小神棍早来三年,无论如何也是我与你更亲近一些。”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即便后来他与张辅陵想处出友谊,那小神棍也不会取代伴读。   人就是不同个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不是一尘不变,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本就独一无二。   不存在谁被谁替换,顾清晏是顾清晏,张辅陵是张辅陵,因此伴读根本没必要担心被取代的问题。   听到这样一句类似保证的话,伴读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确实是小皇子的风格。   顾清晏轻笑出声:“明明大几岁,却还要枝枝来哄,是我愚人自扰了。”   这话其实并非是真觉得自己愚蠢,而是谦逊的客套,小皇子听了心里并不舒坦。   南枝与伴读之间原本有不低的身高差,但此时小皇子现在更高一些的石块之上。   居高临下俯视伴读,虽说这个“高”也不过只高一头。   小皇子伸手毫不客气的掐了一把伴读的脸,即便脸都被捏红了,伴读也没躲,而是温和的望着南枝。   反倒让南枝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在欺负人。   “不许再贬低自己,即便是自谦。”真正的少年傲气自然该锐不可当,年纪轻轻就磨平棱角是怎么回事?   又不像他活了两辈子,早就忘了少年意气,真正的少年人就该拥有少年人的一往无前。   “不……我知道了。”本来还试图辩解两句的顾清晏,看着明显不太高兴的小皇子叹口气,从善如流改口。   南枝满意点头,伴读看着这样的小皇子,突然对张辅陵就没那么在意了。   即便多出了一个小神棍,也不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   彻底将心里那层顾忌扔开之后,伴读跟着小皇子,准备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带回去。   干粮不多的情况,还是尽快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逐渐远离山洞之后,南枝感受着寒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上挂着的太阳,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越是这样,小皇子就越是担心。   “清晏,你说若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脱困,就下雪了怎么办?”南枝觉得不容乐观。   其实顾清晏也在想这事,如果真下雪那就麻烦了。   落雪之后,那些动物活动轨迹就更难寻了,少一种食物来源,仅靠山上被雪掩埋的野菜野果根本撑不了太久。   即便小皇子有神异之能,能够找到食物,让他们度过缺食的处境。   可长时间被困在山洞中,也容易被追兵逐步缩小行动范围圈,将他们找出来。   下雪之后的痕迹可没那么好掩盖,伴读也想要速战速决。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不是他想快就能快的,还是只能等着探查消息的护卫将消息带回来再说。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在担心什么,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真碰到下雪封山的况,他就要学工程师手搓万物了。   虽说他并不是工程师,但架不住他有农场,这个给他提供了一大堆图纸附带详解的金手指。   可以说把他扔到深山老林去,他真能过的有滋有味。   不过还没到那一步激发人极致潜能的那一步,还是先想办法多弄点吃的回去再说。   他们在山洞待的时间未知,如果要尽量减少这种出行,那么必须每次都尽量多带一些吃食回去。   并且这些吃的东西还要耐储存,不然太易腐烂他们还是要再出来寻找。   其实南枝还有一点小想法,山洞里有温泉,温度没问题,可以勉强算做天然温室。   如果能有阳光照耀的话,其实他可以直接在山洞之中种些好养活,生长速度快的食物。   多管齐下的情况之下,他们饿肚子的问题基本上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温泉边的土壤更加湿润,又没有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他这一些想法都属于异想天开。   普通植物生长最重要的就是土壤、水以及阳光,粮食也是普通植物之一,自然也需要这三样东西。   还有一些更细节一些需要控制的,比如温度之类的,却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了。   小皇子觉得他真是对种东西越来越有心得了,原本只有说一个会吃的吃货一定是个好厨子的。   他觉得这事放他身上恐怕还得改改,不会种地的厨师,不是好吃货。   “看来枝枝已经有了应对方法?”发现小皇子神色变得轻松一些,脸上还出现惬意神色,伴读就猜到对方应当是有些想法的。   “唔……”南枝沉吟,“算是有些想法?清晏咱们分头找能吃的东西。”   伴读脸上出现犹豫神色:“若是有危险……”   顾清晏还是想跟着小皇子,保护南枝的安全,万一有什么不对,他能及时带着人跑。   “不走远,若有什么情况你也能反应过来。”南枝原本也不准备走太远,他只是需要一个比较合适单独空间,从农场里拿些东西。   不是真想不顾自身安危,故意当猪队友给人添麻烦。   即便伴读好像猜到些什么,但对方装作不知道,他也不准备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伴读看着南枝良久,无声的对峙,最后还是顾清晏选择妥协。   事情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他自然不会一味去阻拦南枝想做的事。   “不要太远。”他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物,能够狩猎的。   最起码那些皮毛能够让小皇子在山里更舒适一点,山洞里虽然不冷,但特别潮湿。   若是他们长时间要待在那个山洞里,还是要考虑怎么避免落下病根。   毕竟他听仲景曾说过,在潮湿环境呆久了,容易关节出问题。   若是落下病根,一到阴雨天气关节都会不适。   还是要回去问问仲大夫,有没有对关节起保护作用的药油之类的东西。   伴读心中暗自琢磨,同时没忘记戒备四周的动静。   眼角一抹白快速蹿过,他从腰间掏出匕首,快速做投掷动作,寒光一闪而过。   一只兔子被钉在地上,扑腾两下之后不动了。   兔子虽然是白兔,但皮毛其实并不算太白,沾上土壤灰尘,其实已经不太能看出原本雪白的毛色。   不过这只兔子倒是十分肥美,沉甸甸的,可以当做加餐了。   收获一只兔子之后,顾清晏这边出乎意料还碰上了一头还没长出角的幼鹿。   伴读满意的看着这只接近成年的鹿,想来鹿皮能够给小皇子当毯子了。   南枝并不清楚他在农场里掏出萝卜,还有一些菌菇,再搭配着农场里的百科全书。   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甚至怎么吃百科全书上写的还挺全。   小皇子自认收获满满,甚至还意外看到一小片野稻,不知道是小鸟还是其他小动物意外将农田之中的种子带到这里的。   天生天长之下形成一片不算太大,但也不算特别少的稻子。   有了这些野稻,倒是让他能够混入一些他在农场里的稻子,还能拿出一些到种出来。   万一农场的稻种生命力顽强,勉强在山洞里种出来了呢?   或者他可以手工弄一种可以自动的木制培养盘,南枝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种口粮这个设想。   不过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尝试的理由,那些野稻的叶子和杆都已经变得金黄,长在顶端的稻子摇摇欲坠。   若是没有被南枝发现,恐怕来年这片无人护理的野稻会形成更大一片。   不过更有可能是形成更大一片前,被小鸟啄食,或者小型啮齿类动物啃没了。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神奇吧。   南枝忍不住感慨一番,好在他随身带了一块包袱布,能够让他多打包一些东西。   至于野稻,他则拿出一个口袋来接被他搓下来的稻子。   野稻看着一片,实际上装到口袋之中,一口袋都没装满。   并且野稻结出来的稻子干瘪,产量只能算一般,将野稻与农场里的稻子相互对比就能发现区别很大。   不管是大小还是色泽,包括形状都不一样,说不定煮熟之后的口感也不一样。   南枝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咬牙将农场里的稻子也放到装着野稻的口袋中,混合到一块去,即便奇怪只要他咬定一概不知。   也不会有人直愣愣将异常摆到明面上,比起这些怪异,还是要让所有人活下去更重要。   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秘密,让这么多人都面临生死难题吧?   当带着他的收获,回头去找伴读的时候,他就有种自己操冤枉心的感觉。   这么短时间,他的伴读到底是怎么猎到鹿和兔子的? 第210章   南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忙昏了头, 所以出现幻觉。   他去采摘食物的时间有足够到对方打一头鹿和兔子吗?   甚至完成壮举的伴读本人,似乎对这个成绩并不太满意。   “清晏,这是……”小皇子一只手抓着包袱, 另一只手提着装有稻子的口袋。   眼神盯着倒在伴读面前的两只猎物, 感觉除了猎物, 南枝找不到其他合适形容词。   拿着还有血在往下滴的匕首, 伴读对着小皇子露出一个带有求夸奖的笑容。   “大概是懂事送上门给枝枝补身体的猎物?”伴读一脸无害的说了一个地狱笑话。   哪来那么懂事的猎物啊!   小皇子觉得自己的关注点被顾清晏带歪了,这是懂事不懂事的问题吗?   “难道我离开的时间很久?”应该不会吧?他刻意有注意时间, 那片野稻他还留一些, 说不定第二年这片野稻又能显现出生命的奇迹。   伴读摇摇头:“你刚离开不久,这只兔子就自己撞上来了。”   小皇子仿佛看到顾清晏脸上写着“送上门的兔子, 不收下太不礼貌”,这是什么平行世界版守株待兔啊?   “那这只鹿?”兔子他能理解,这只鹿的体格可不小。   伴读指了指另一只猎物:“它?当时我刚拿下这只兔子, 没想到这只鹿也十分体贴自己送上门了。”   这话言外之意颇有几分嫌弃其他动物没有眼力见, 他是真觉得这两只送上门的猎物有些少。   这已经不光是身手问题了,伴读的运气也相当不错。   结果在南枝将这个感慨说给伴读之后, 伴读却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并非是我运气好。”自己运气怎么样, 伴读心里一清二楚。   南枝还开始还觉得伴读在谦虚,结果看到顾清晏一脸认真,他是真心觉得这不是他的运气。   “这还不是运气?”南枝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 随后指指地上的鹿和兔子。   “这份运气是因为我想要给你弄点兽皮取暖。”这份运气并非属于他自己, 而是因为南枝而来,这点伴读一清二楚。   只是没想到南枝却摇摇头,在他眼中伴读可是原著里闪闪发光的主角。   怎么可能运势不太好?   心中不认同,但对于伴读的说法他还是感动的。   “那就算我们两个的运气吧。”毕竟有机会加餐, 肯定比吃全素好。   南枝也不再计较是谁的问题,干脆退一步,用一个两人都能接受与高兴的说法。   伴读看出小皇子并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拉扯,再加上他们在外面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发现。   看着地上两只不动弹的猎物,好在他下手干脆利落,血液没有溅的到处都是。   拎起来往肩上一扛也不会弄脏衣服,还能空出一只手将小皇子放在地上的东西拎起来。   看着漏出来的萝卜头,看着水灵的模样看着不像是能在野外长出来的。   伴读默默无视这种不对劲,并且想好怎么给小皇子打掩护。   反正只要南枝说这些是他在山里找到的,即便天塌了,这些东西也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   “难怪昨日你一只手就能把我托起来。”看着伴读轻松单手拎起一头分量不轻的鹿和一只兔子,突然想起昨夜被伴读单手抱起。   顾清晏轻笑没有回话,心中却将却将手上的东西,与昨夜单手抱起的人做对比。   他手上的东西,比昨夜的小皇子可要沉。   “还是要让仲大夫想想办法,让你再多吃点。”明明也没有少他一口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南枝就是不怎么长个子,也不怎么长肉。   听到这话的小皇子忍不住错愕,恩、恩将仇报?!   南枝脑中飞快闪过这四个字,跟着伴读往回走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理智上知道伴读是为他好,可他还是忍不住面露苦色。   “……清晏。”   “嗯?”   “你太讨厌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不想多吃一点长高长壮吗?   先天条件不允许,他能怎么办?   觉得气闷的小皇子踹了一脚伴读小腿,然后越过伴读走到前面去。   从背影都能看出南枝的气闷,伴读低头看了眼小腿上小皇子留下的脚印。   并没有因为这一脚生气,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每次觉得南枝足够成熟之时,他偶尔的一些小脾气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幼稚。   或者说这份幼稚才更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有时候伴读还会故意招惹南枝。   这次虽说不是他有意招惹,但这个小脾气不仅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更是一点没有。   顾清晏一点都不在意,还觉得让小皇子再来一脚也行。   反正除衣角脏了外,其实顾清晏本人觉得没有任何损失。   “枝枝慢点,山林里别摔了。”看着小皇子的背影,连忙提醒对方。   “知道了,好啰嗦!”他们不是在闹矛盾吗?这样该怎么让他继续生气下去?   南枝觉得伴读犯规,口口声声说不会哄人,但每一次都能把他哄的没脾气。   看小皇子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嘴上答应,实际上并没有听到心里去,甚至还有些走神。   伴读十分无奈,一个不知何时被猎户留下的陷阱,闯入他的视野,就在小皇子不远处,再走几步就会踩上去。   “等等!别往前走了!”此时顾清晏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将手上东西随意往地上一扔。   三步并作两步将人往回拉,没有准备的南枝直接撞到伴读怀抱中。   “唔!”鼻子碰在伴读坚硬的胸膛,南枝可没有什么浪漫念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干嘛?好痛!”   明明他们吃的东西都差不多,怎么伴读不仅长的比他高,体魄也比他强健这么多?   听到小皇子呼痛,伴读连忙松手,脸上忍不住出现焦急神色。   “哪里疼?撞哪了?抱歉!”手足无措想给南枝检查,又怕再弄疼对方。   捂着鼻子的小皇子也不是真要怪伴读,只是被撞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没克制住。   最疼的那阵过去,鼻子缓过劲来之后,看到手足无措的伴读,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其实原本他也没和对方生气,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连连摆着,示意他并没有责怪对方。   “没事,刚刚怎么了?突然拉我回来。”连个准备都没有,是碰上追兵了?   由于一只手还捂着鼻子,再加上误会有追兵,南枝下意识压低声音询问。   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看到这样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眼睛一亮。   南枝发现顾清晏双眼亮晶晶,如同等待指令的大狗狗,似乎发现什么喜欢的东西,等着他允许,就会扑上来的错觉。   忍不住略带迷茫的拉了拉伴读,用眼神询问对方到底怎么了。   伴读遗憾瞥一眼小皇子,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陷阱。   “山里的危险还有猎户留下的陷阱。”顾清晏研究了一下,将地上的陷阱拆了。   又得到一堆枯枝,可以当成烧火的燃料。   这时南枝才注意到不知道猎户什么时候布置的陷阱,让他惊讶的是伴读三两下就把陷阱拆了。   看着失去遮掩暴露出来的大坑,他要真摔下去,虽说不至于爬不出来,但绝对会受伤。   “好危险!”小皇子忍不住后怕,这时鼻子也不疼了。   “枝枝,有能绑住这些枯枝的带子吗?”绳子肯定够呛,这时候哪来的绳子?   如果小皇子没有,他就准备把衣服下摆撕了当布条。   “没有。”南枝摇头,他身上就只有腰带,但腰带明显绑不了这些枯枝。   伴读点点头,准备撕自己衣摆。   小皇子连忙伸手将人拦下:“这是准备作甚?”   “撕了当绳子固定。”顾清晏十分淡定,没有丝毫犹豫。   “不用不用,我替你想办法。”南枝环顾四周,发现有可以手搓草绳的现成材料。   没必要,真没必要!   哪里就落魄到要对自己衣服下手了呢?   小皇子本来准备自己动手做好了在将草绳递给伴读,但有些搓草绳的植物,他根本薅不动。   不愧是能做草绳的植物,韧性上来说没有一点问题。   其实南枝原本并不会搓草绳,他只是上辈子看过人家野外求生,徒手搓成过草绳,但具体哪些植物,他其实并不知道。   架不住他有农场系统帮忙,自然分辨出哪些能够帮他搓成草绳。   结合农场里的图纸,以及他记忆中的一些模糊操作,还真让他搓出了一根扎实的草绳。   虽说不能和经过专门处理的麻绳相提并论,但将枯枝绑起来背回去完全没问题。   搓好绳子后,伴读手脚利落将枯柴绑好。   接下来南枝就看到他的伴读有多能干了,背上背着一捆柴,一只手拎着他找到的野菜野稻,另一只手将鹿和兔子单手扛到肩上。   “不然还是把我找到的那些,给我拎吧?”不然南枝都觉得自己在压榨顾清晏。   什么都让伴读拿,他两手空空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   伴读侧身避开小皇子的手:“不用,拿得动,枝枝注意别摔着就行。”   “可是你拿这么多东西,我什么都不拿吗?”南枝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对。   “枝枝手巧,就该做些精细活,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伴读示意小皇子草绳是他编的,那么就算他已经出过力,不用再拿什么东西。   “不合适。”小皇子觉得不该这么算。   无论南枝怎么说,东西都被顾清晏稳稳拿着。   小皇子无法,只能叹气妥协,既然伴读执意不要他帮忙,他只能注意脚下,不至于再不小碰上陷阱没看到。   他们出去的这一趟算不上有什么危险,只是东西有点多,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些。   走到山洞口,与他二哥撞个正着。   “二哥……这是去哪?”南枝有些困惑,之前不是让二哥和仲大夫,还有小神棍一起留在山洞之中吗?   “枝枝你回了?”南岭目露激动之色,抓住幼弟就来回检查。   “二哥,我没事,让清晏先进去吧?”南枝打断二哥的关怀,毕竟伴读还拿了那么多东西。   通过二哥言行,小皇子也明白这是准备出去找他,他们离开的时间有些久,怕他们出事。   南岭听到幼弟的话,这才愿意将注意力分到顾清晏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们这是跑商铺进货了?”南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这么多东西,他才明白为什么会花那么长时间。   之前小神棍说的大丰收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大丰收吗?   原本南岭觉得他们能找些野菜回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会还有肉。   惊讶之下忍不住吐槽一句,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不可能有商铺给他们进货。   伴读没有理会南岭,而是将东西默默运进山洞。   “二哥,进去再聊吧。”小皇子无奈,堵在山洞口是怎么个事?   确定幼弟没受伤,除了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精神看上去也算不错。   应当是没事,南岭连忙牵着弟弟的手,将人往山洞深处带。   “手都凉了,哥哥护着你走,别怕摔着。”三皇子嘴里带着对幼弟的关心与怜爱。   洞口一段有点长,阳光无法完全照进来,即便在白天也十分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二哥的手十分温暖,也比他大许多,温暖的手心带着独属于兄长的安心感。   南枝确实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二哥,他知道二哥肯定不会让他受伤。   走近他们落脚处,小皇子就听到小神棍的声音。   “都说你们这一趟是顺风顺水的大丰收,偏偏还有人不放心。”这个有人明显是指南岭,小神棍语气里还带着些许不高兴。   因为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手卜算之能,结果南岭还不相信。   如果不是还有仲景在,他定然是不肯单独和南岭一起留在山洞的。   听到小神棍的抱怨,南枝笑着捏捏二哥的手。   从昏暗到明亮,他明显看到为他带路的二哥脖子都红了。   小皇子明白就是他二哥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小神棍的话被他们听个正着。   简直和告状,告到脸上没任何区别。   而小神棍这话也确实是故意说给南岭听的,故意去臊一臊他。   效果斐然,小皇子心中暗自评价。   不愧是白切黑的小神棍,最起码在嘴皮子上,应该没几个能在他手上得到好。   “咳,出去的时候找到了野稻,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山洞里种一些出来。”南枝干咳一声,体贴替二哥转移话题。   “在哪?!”小神棍的注意力确实被小皇子的话引开。 第211章   仲景觉得便宜师侄大惊小怪的模样有些丢人, 忍不住伸手对着小神棍的脑袋来了一下。   南枝听了忍不住缩脖子,实在是仲大夫舍得下手。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心中皮了一下的小皇子,假装没看到仲景给小神棍脑袋来了一巴掌。   看着龇牙咧嘴抱着头, 嘴里还在蛐蛐仲大夫, 就知道这一声听着响。   看着疼实际上确实疼的这一下, 并没有真正对张辅陵造成伤害。   仲景下手还是有十足分寸, 只是想让小神棍吃到教训,并非真正要揍人。   “只是试一试, 成就成, 不成再做其他打算,也不是全指望能种出来。”南枝摸摸鼻子, 他只是做出一些尝试。   如果成功了,他们能够多出一个食物来源,不成功他们也没太大损失。   小神棍也知道反应太大, 只是这位小贵人实在太敢想, 这种条件下怎么可能种的出来?   更别说季节也不太对,张辅陵不会种田, 但对于什么时候播种这类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都已经入冬, 播种怎么也该是春天的事。   南枝这种反季节培育,可不就是天方夜谭?   无怪他乍一听觉得惊讶,看着小皇子的神色, 并非开玩笑胡闹, 而是真准备试一试。   不过南枝也并没有完全把种粮食当做解决口粮方案,只是另外做的一个尝试。   真要这么说的话,貌似也不是不行?   大脑之中震惊的情绪褪去,开始思考小皇子所说种粮的可行性。   虽然他还是觉得不靠谱, 但小皇子既然这么笃定,那么让他试试又如何呢?   只是试一试能不能种出点东西出来,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既然想试就让他试一试。   小神棍经过师叔的“开窍”之后,瞬间就理解南枝的想法。   对于小皇子的尝试,也表示赞成。   看到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南枝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   既然要种,小皇子自然会做多种尝试,除了做出可以移动的培育盘,他还准备看看山洞里有没有阳光能从上方投进来的位置。   小皇子还想在温泉边试试,多尝试几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把稻子养出芽。   只要能破土发芽,怎么也能有一些收获。   有了经验之后,说不定回京还能研究出一些新东西。   有追兵的情况之下,南枝还能有条不紊的想这么多。   主要是知道幕后操盘的黑手是吴仁之后,他就没有那种身处迷雾之中的紧迫了。   说句难听一点的,那就是与吴仁打过几次交道,已经有经验,看透这人的性格。   虽说此人经常躲在暗处,一不留神就给你来一下,但行事风格还是被南枝看破。   此人有一定能力,但过于刚愎自用,又只肯相信自己,对下十分严苛。   可以说正是基于这份了解,南枝心里反倒底气十足。   不过怎么对付吴仁,摆脱对方包围圈,还是要等护卫们收集情报,才能更进一步。   小皇子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在落雪之前解决,只是一切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要下雪了……   若他真种出他们的口粮,说不定在山上生活到开春都没有问题。   这种非常规培育方法,其他人也没办法提供技术支持。   可以说他们这一行人里,最能称得上务农能手的只有小皇子这一人。   伴读将鹿和兔子拖到一个角落里,然后才动手处理这两只猎物。   一来是为了避免南枝闻到血腥味,另一方面也是伴读怕处理手段把人给吓到。   而南枝“找到”的食物,也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明显没有一个蠢人,自然发现其中异样。   小皇子都做好有人发问,他咬死不认,这些就是他在山里捡的。   结果这些人精没一个问的,就连刚认识不久的小神棍也只是夸一句南枝运气真好就没了。   “不若下次出去看看能不能带些药材回来?不拘什么药材,有就行。”仲景甚至开始提要求。   南枝心中无语,以为这是去饭馆拿着菜单点菜吗?   心里想是这么想,小皇子却还是点点头,表示下次一定。   顾清晏动起手来干脆利落,将兽皮分离开来,不能吃的内脏挖坑掩埋,看着还没切块的兔子与鹿,伴读陷入纠结。   “枝枝,兔子和鹿准备怎么吃?”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的伴读,高声询问。   “兔子直接烤了,留条鹿腿,剩下切块。”小皇子思索过后决定好要怎么处理。   留的那条鹿腿,其实是南枝的一点小私心。   上辈子他看红楼梦烤鹿肉那一回就馋的厉害,只是那时候鹿都是保护动物,完全不能吃。   要是吃了,那就真是太刑了。   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除了失去人生自由,那真是前途一片灰暗,看不到头。   再加上野生动物身上病菌和寄生虫问题,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尝试野味。   况且野生动物并非就比圈养要好吃,也没什么所谓的特殊功效。   肉质吃起来口感差别也不是特别大,因此有选择的情况下,圈养还是更安全一些。   南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其实他也不想吃这鹿和兔子。   其实仁安帝每年也会带着群臣去打猎,不过猎场里的猎物都属于半圈养,并不是这样真正的在山林里跑的动物。   总体而言就是不会让人吃出什么问题,这一点其实南枝也问了仲景。   毕竟仲景根据他给的医学手册,又学到不少新知识,得到不少启发。   “老夫知你担心什么,将肉高温做熟就没太大问题。”随后又掏出一药瓶扔给南枝。   小皇子看着仲大夫如同掏百宝袋一样,从胸口的衣领之中掏出不少药瓶,连针灸包也是从这掏出来的。   总觉得十分神奇,仲景到底是怎么在身上装下那么多东西的?   对方又不像他有随身农场,有什么可以从农场里拿。   不过眼下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合适时机,拿着仲景给他的药瓶还有几分不解。   “这是……”调料?他能说调料他有吗?   “你若真担心出问题,此药粉可打虫。”仲景倒不知道他误会了,而是解释这药的功效。   原来是打虫药,听到仲大夫的解释,南枝松了一口气。   打开药瓶轻嗅,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问过仲景能够尝尝味道,南枝倒出一点尝了尝。   略微带点清苦,比苦瓜要淡上许多,也不会怎么破坏食物的味道。   小皇子心里大致有底,知道该怎么用这瓶打虫药。   “不够老夫这还有,之前给你配的药丸吃的差不多了,这瓶你拿着先吃。”仲景又从怀中掏了另一个药瓶,这个药瓶的颜色与打虫药颜色不同。   瓷白色的药瓶,是专门给南枝装药的。   小皇子点头,而顾清晏则处理好后,看到南枝怀中的药瓶,转头又问仲景。   “仲大夫,山洞之内潮湿,恐生痹症,可有药油?”伴读虽是询问,心中却笃定仲景有。   仲大夫挑眉,又看了眼南枝,明白对方是为谁求药,于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顾清晏。   放好手中的兔肉和鹿肉,看着扔过来的药瓶无奈,只能掏出一方干净手帕,隔着手帕接住药油。   将药油放好之后,去温泉洗手。   “仲大夫,可算是为难小辈了。”伴读摇摇头,嘴里说着略带谴责的话,实际上并没有往心中去。   仲景轻笑一声,也没把这句指责当回事:“左右你还是接住,又何必做小儿女态多言?”   伴读心中一梗,暗自吐槽一句为老不尊。   小皇子没有管这么点嘴皮子官司,他将鹿腿挂起,找了个相对没那么暖和的位置放着,挂着鹿腿的架子下,被南枝撒了一圈驱虫药。   架子是前一天晚上护卫做的,原本是为了方便晾晒衣物,没想到衣服没晾上,先晾上了肉。   好在也不止这一个架子,这个架子晾上肉,还有其他架子可以晾衣服。   驱虫药也是仲景给的,不得不说随身携带一名神医队友,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很方便。   这位神医还特别会搓药,随时随地都能给出小惊喜。   伴读看着那根鹿腿,将鹿皮和兔皮处理干净之后,也搭在那个孤零零挂只鹿腿的架子上。   “仲大夫,你到底私下做了多少种药?”怎么不管是谁,要什么药都能拿得出来?   南枝有些一言难尽,这到底是做了多少药,又带多少药在身上?   “一般情况都能应付,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也不是不能再配,不过需要相应药材。”仲景摸着下巴回应。   恐怖如斯!   小皇子从仲大夫的话里听出其他意思,也就是说不仅仅是治病的药,防身的毒他也有不少。   不仅库存足够,必要时候还能现场手搓。   他这是带了个移动制药厂,看向仲景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崇敬。   实在是太能肝了。   “……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这种移动制药厂,就是准备再多都不嫌多。   南枝双眼放光的盯着仲景,如同看着一座金山,太让人惊喜了。   “有什么药材就带什么药材,都能用。”此时仲景倒是表现出一种不挑的态度。   正是这种不挑,才越发让小皇子佩服,不愧是医术天花板。   正在拿着松子逗团团的小神棍,看着相视一笑的仲景与南枝,莫名有种狼狈为奸的即视感。   一个负责出药材出力,另一个负责将药材做成各种药粉。   至于这些药,最后用在谁身上,又用来对付谁……   小神棍悄悄咽了口口水压惊,反正与他无关,最后吃亏的也不是他。   他选择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反正也是对付敌对阵营。   愣神间小松鼠快速抢走松子,随后三两下蹿到南枝的肩膀上蹲着不动。   看着毫不留情,转身就跑的毛团子,此时小神棍与之前的大皇子有了一种神奇共鸣。   小没良心的!   之前南枝出去找食物,将团团留在山洞之中,就是小神棍在陪它玩。   团团的大尾巴扫过小皇子的脸颊,将小主人的目光也引到它身上。   “吱吱——”将从小神棍手中抢过来的松子递给小主人。   给你。   小皇子将小毛团捧在掌心,看着熟悉的松子,是他早上离开山洞前给小神棍的。   如今团团又将松子送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们粮食不足的问题。   南枝十分感动,但也没到抢一只小毛团口粮的地步。   “团团,你自己吃吧。”捏捏小松鼠手感极佳的大尾巴。   “吱。”举着松子的小松鼠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同时还带着坚持。   “不至于到要你这么一个小家伙养的地步。”小皇子失笑,还是拒绝团团的投喂。   没能成功投喂小主人的小松鼠有些失落,却还是听话将松子自己吃了,然后抱着大尾巴,重新爬上小主人的肩膀。   “看来送礼失败对团团的打击还挺大。”南岭轻笑一声,觉得幼弟养的小动物与他一样招人疼。   看向有几分自闭的团团,带上爱屋及乌的喜爱。   “二哥!”南枝略带抱怨的看着二哥。   南岭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表示不再开口调笑。   将自闭松鼠又从脖颈处薅出来,然后给情绪低落的小团子来了一全套按摩。   瞬间从自闭鼠变成一摊鼠饼,水润的大眼睛都眯起来,带上几分迷离。   一只小毛团,每天就管怎么吃吃喝喝就行,作甚和人一样操那么多心?   虽然很有可能团团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操心,它只是根据本能担心情绪不好的小主人。   即便如此小皇子还是十分感动,将团团找了一个干净位置放好。   南枝就开始处理兔子,将仲景给他的打虫药先撒在这些肉上,这么多肉一顿肯定吃不完。   他准备简单的将兔子烤了,可惜回来路上没有碰到蜂巢,不然刷上蜂蜜会更香。   没有蜂蜜芝麻,只能进行简单的调味,好在他还带了不少调料。   都是他之前在胡商手中重金购买的香料,里面让他惊喜发现孜然,被他磨成孜然粉带上了。   他还趁人不注意,将之前偷偷做好的干辣椒磨成粉,与孜然混合,此时用上会有一种独特风味。   可以说其他人已经做好饱一餐饥一餐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南枝一双妙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尽量改善生活品质。   只能说吃货对对于吃的追求十分恐怖,恐怖到可以想办法克服一切困难。   反正小皇子开始烤兔子时,一圈的目光已经不约而同变为佩服。   连团团都来了精神,专注蹲靠在小主人身边。 第212章   平平无奇的烤兔子散发出霸道的香味, 火舌舔舐上兔肉,兔子被烤的滋滋冒油。   滴下去的油一瞬间压低火苗,随即就像反弹一般冒得更高。   油光水亮的烤兔看着就能想象咬上一口能有多美味, 特别是南枝掏出孜然辣椒面撒上去之后。   四周崇敬的目光, 瞬间随着这一把调味料, 眼睛都开始放绿光。   小皇子明显听到这些人盯着他的烤兔, 发出一阵迫不及待的吞咽声。   这么饿的吗?   南枝吃惯好东西,对于手上缺少调料的烤兔, 并没有那么垂涎。   却忘记烧烤这种东西, 一旦开炉杀伤力有多强。   一把孜然撒下去之后,那股香味能把人香迷糊了, 更别说这些没有吃过烧烤。   他们越发没有抵抗力,小皇子还嫌馋他们不够,掏出一把干净的小刀, 往兔子上划十字。   南枝这么做是为了让兔子更入味, 却没想到让香气更霸道。   “枝枝,还有多久能吃?”小神棍实在迫不及待, 忍不住出言询问。   小皇子手一顿,小神棍什么时候也跟着叫他枝枝了?   心中有些纳闷, 不过手上动作停顿片刻之后,又恢复动作。   “再等一下。”南枝并不知道这一句话让多少人心碎。   最起码这话一出,除了伴读之外的其他人, 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   小皇子十分小心的给烤兔翻面, 注意受热均匀,不至于外面烤糊了,内里还没熟。   随着烤出来的油脂与孜然辣椒面相融合,原本还带些刺鼻的气味, 变得更加勾人。   原本被刺激的味蕾,更加疯狂的叫嚣想吃。   伴读这只兔子分量不小,南枝握着绑好兔子的木棍,费力的举着。   烧烤是个体力活,额头之上汗不停往外冒。   伴读看到之后,拿着干净的手帕替南枝擦汗。   小皇子根本没空去管额头上的汗,他的注意力全在烤好这只兔子之上。   孜然辣椒面里还混着盐粒子,这是南枝一早就按照一定比例搭配出来的调味粉。   反正这种调味料磨成粉后也方便携带,而且特别能放。   南枝准备了很多,不仅是出门会随身带,紫宸殿的小厨房里也放着一罐子。   边处理手里的烤兔,让馋人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山洞之中。   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唏嘘,之前还说彝族缺粮,他二哥还想从中赚一笔。   没想到如今他们也能面临被困在山上,龟缩在山洞之中,也要头疼缺粮问题。   虽说他们暂时还不存在缺粮,时间一长,什么都不好说了。   兔子烤的差不多,小皇子连忙将烤兔趁热给分了。   刀切到烤兔焦脆外皮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切开沾染着调味料的外皮,内里的兔肉还带着汁水。   随着小皇子落刀爆出汁水,切开之后更香了!   “还是我来吧。”伴读接过小皇子手中的刀。   再让南枝这么慢悠悠下去,他怀疑另外三个人都会控制不住扑上来抢。   他们也只是在山里过了一晚,也就吃了两顿干粮,不至于像好久没吃过肉的模样吧?   顾清晏分起兔子的手法干脆利落,比起南枝的有条不紊,没有那么吊人胃口,只能看不能吃。   分兔子的伴读悄悄给小皇子两只兔腿,他自己倒是没有要兔腿,给其他人分完兔肉之后,他就要了剩下的兔肉。   伴读也没有吃过这种烤法的兔子,出京之前他是知道小皇子做了这个调味粉。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用,他们就到黔州找南岭。   这还是做出来后第一次用,经过南枝的加工,烤兔的诱人程度确实更上一层。   烤兔分到手上之后,都迫不及待开吃,除给南枝分的兔肉开了点小灶,其他人分到手的兔肉基本上没有太大区别。   小皇子看着他面前的两只兔腿有些哭笑不得,兔子虽然有四条腿,但后腿肉要更有韧性一些。   看着伴读给自己分的都是些没多少肉的骨头,将兔腿分了一只给伴读。   “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帮我吃一个吧。”小皇子笑眯眯道。   顾清晏错愕,连忙摇头拒绝,本来就是想给小皇子补补,他尝个味就行。   “不可,统共也没多少肉。”   看着他们两个还在相互推拒,小神棍恶狠狠的咬上一块兔肉。   满脸幽怨的望着他们:“你们若是都不要,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们解决。”   听到小神棍的控诉,还在拉扯的两人才发现另外三人朝着他们看过来。   抱怨的只有小神棍,但看着兔腿眼中发出绿光的却并不只有张辅陵一人。   “让你吃你就吃!”小皇子干咳一声,十分强势的将兔腿给伴读,随后不再吭声,朝着另一只兔腿咬上去。   南枝之前还担心会不会烤的很柴,也不知道是兔子本身处于壮年肉质鲜嫩,还是小皇子这次发挥特别好。   外皮焦香酥脆,内里兔肉鲜嫩多汁,口感一点不柴,隐约还能尝到一点打虫药的清苦。   兔肉本身的鲜嫩与孜然辣椒面的结合,那细微不可查的清苦冲淡了烤兔的油腻感。   出乎意料的成功,小皇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的手艺依然水平在线。   嘴上吃着兔肉,看着眼前的火堆,南枝却忍不住走神。   之前想到彝族,又忍不住让他回想起他离开前与巴清夫人的一番对话。   当时他带着伴读,将人约到土司府告别,当时对方也隐晦的提示过他们注意安全。   只不过当时他的关注点,都在与巴清夫人之前的对话上。   “夫人可曾想过改变或者控制彝族信仰?”南枝看着意图改变彝族的女土司,决定做些什么。   “彝族崇尚自然,祂让我们丰饶,不敬者受自然诅咒。”阿依娜看着南枝,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小皇子盯着她半晌没说话,他在考量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明知没有什么诅咒,让彝族人生病的是疫病,也是因此你们才会缺粮。”包括粮食种子出现问题,那都是管理不当。   这一切都与信仰无关,南枝觉得放任彝族这么下去,最后只会走向灭亡。   太过于依赖信仰,与信仰深度绑定,最终也会被信仰吞没。   “那又如何呢?”巴清夫人看向南枝,或许根本没有“诅咒”,只是长久以来的信仰也没那么容易动摇。   “阿依娜,你可以通过信仰控制彝族,却不能让信仰控制彝族,明白吗?”这话说的绕口,但南枝清楚巴清夫人听懂了。   “做不到的。”巴清夫人直接摇头。   “是做不到?还是你无意改变这一点?这一次仲景帮你们解决了‘诅咒’,若是下一次有了新的‘诅咒’呢?”小皇子明白,将一个人从固有观念之中拉出来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巴清夫人没有回话,只是忍不住握紧手中茶杯,心中产生剧烈动摇。   无疑小皇子知道对方最在意什么,他是真想帮彝族,同时也是真想彝族融入大夏。   只有真正一条心了,才没有后患,而让彝族人融入大夏的第一点,就是要打破他们的固步自封。   南枝还是准备通过巴清夫人埋下一粒种子,他希望这些人从旧有思想摆脱之后,在通过一些温和手段,让他们融入大夏。   那种带着恶意近乎纯粹的排外,小皇子想想都心有余悸。   话不需要多,看出女土司的动摇,小皇子及时见好就收,以免起到反作用。   说完彝族的事,小皇子才开口告别,告知对方他们将离开黔州。   “……我知道了,一路小心。”阿依娜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注意安全。”   回忆到这南枝才发现当时的一些异样,明明已经说过“一路小心”,却又停顿片刻后多此一举来了个“注意安全”。   只可惜当时他并没有注意,他也没有责怪巴清夫人没有明说。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则,吴仁背后还有赵松,黔州有黔州的规矩。   内部矛盾如何另说,对于外来者他们必须保证一致对外,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或者从中斡旋,却不能彻底倒戈。   其中的难处能够理解,南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可以说对方这种隐晦的提醒,都算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被发现了,巴清夫人在黔州可站不住脚了。   其他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南枝拿着一根咬过一口的兔子腿走神。   伴读都忍不住无奈,怎么吃东西都能失神成这幅模样?   “枝枝?兔腿可得趁热吃。”南岭也发现幼弟的走神,吃饭不积极可不行。   他连忙唤弟弟回神,不管想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想啊。   “嗯?”回过神的南枝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有他还举着兔子腿。   此时的小皇子难得显出一股呆气,看着人心里软乎乎,只想掐着他的脸蛋,看他还敢不敢吃东西都走神。   小神棍倒是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单纯盯着南枝手里的兔腿犯馋,他已经吃饱了,就是忍不住嘴馋。   干粮还剩一些,配着兔肉连粗糙的干粮都美味起来。   回过神的南枝连忙加快干饭进度,他也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等他一个。   好在他走神时间也不算太长,兔肉还带着温热,猫舌头此时吃倒是正好,谈不上太耽搁。   解决完一顿烤兔,小皇子忍不住又开始走神,不知道思绪又飘到哪。   吃饱后一段时间就不想动弹,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做种稻子的培育盘,温泉边也可以种一些试试。   “清晏,陪我在山洞里走一走消食,顺便找找有没有顶上有洞,阳光可以照进来的位置。”多种几个地方,只要能种活一处,他们就是赚的。   伴读点头应允,南岭反倒是有些不高兴。   “枝枝为何不叫二哥?”明明山洞里还有这么几个人,偏偏幼弟只叫伴读。   仲景与张辅陵就算了,他好歹是兄长,怎么也该优先于一个伴读吧?   “二哥……不是忘记你,是想要你多休息一下。”南枝十分无奈。   毕竟二哥前不久才大病初愈,还是多休息更好,再加上他习惯什么事都带着伴读,因此就没有叫南岭。   听到幼弟的关心,有些拧巴的三皇子才开心起来,同时忍不住觉得熨帖。   “无碍,二哥龙精虎猛可以多活动活动。”南岭摆着胸脯表示自己身体已经彻底好了。   不过南枝也没仅听二哥一人所言,有时候自我感觉良好,不代表真正就好了。   望向仲景,从仲大夫那边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南枝才彻底放心。   “既然二哥如此迫切,自然是依二哥。”小皇子没意见,多个人多份力。   既然二哥身体没问题,又愿意帮忙,自然是欢迎他一块行动。   听到幼弟这话,南岭才彻底笑开。   既然多个人,南枝干脆让二哥和伴读看看山洞有没有其他入口,而他则找一找有没有阳光能透进来的地。   既然行动,那就都动起来算了,于是他也没让仲景和小神棍闲着。   将培育盘交给仲景来做,小神棍帮忙打下手。   反正最后收获的粮食是大家一起吃,使唤起人来,南枝半点也不含糊。   被分配木工活的两人也没意见,只是问清楚小皇子要什么模样规格的就开始动手。   仲景并不知道培育盘是什么,但南枝描述的详细,再加上他也会些木工活。   虽算不上多精巧,但胜在年纪大经验多。   分工合作之下,效率一下就上去了。   最起码前期准备工作轻松不少,各自行动起来,南枝顺着温泉绕一圈,顶上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缝隙。   温泉底和温泉边都有发着荧光的矿石,倒是不会让山洞内看不清楚东西。   不过也只有温泉这一片了,他们进来的山洞不需要再确认,肯定是没有的。   小皇子犹豫片刻,还是凭借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随着远离温泉,光线慢慢变得黯淡,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也只能模糊看个轮廓。   不过行动起来不算特别受限,既然能够勉强看清,自然应当有光源才是。   小皇子观察片刻,发现光源并不是来自温泉那边的矿石,而是另有源头。   这个发现让南枝来了精神,有其他光源说明要么另有出口,要么天顶上会有溶洞口。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南枝觉得都能接受,最起码有所收获。   凭借昏暗的光,小皇子小心探索,如果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他就明白方向找错了,如果变得更加明亮一些,就说明方向对了。   同时让南枝肯定别有出口的原因之一,就是山洞之内空间极大,还有一汪温泉。   内里空气并不闷人,流通性极佳,仅仅只靠他们来时的那一个洞口根本无法做到。 第213章   随着空气流通速度变快, 带起细微的风,小皇子心中越发笃定有一个通风口。   只是不知道这个通风口大小多少,能透多少阳光。   顺着细微不可查的风, 小心在昏暗环境摸索。   还好前一天护卫将山洞内清理干净, 仲景还交给他们一瓶药粉, 驱逐蛇虫鼠蚁。   不然他还真不太敢在这种昏暗洞穴中摸索, 万一被咬一口,这时候可没什么狂犬疫苗。   即便没有狂犬病, 伤口感染造成破伤风, 抗生素并不成熟的情况下,南枝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过去。   小皇子还是挺惜命的, 他可不想因为初心丢了小命。   顺着气流以及逐渐亮起来的方向探索,一个转角之后,南枝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心中对于即将看到的情景, 在摸索过程中, 南枝心中有所猜测。   或许是一小条裂缝,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出口, 最理想的就是有一个天坑,阳光可以照到这片土地。   不过位置离温泉有段距离, 温度相对没那么温暖,有足够阳光,没有足够温度, 不知道还能不能发芽。   南枝在心中猜想各种情况, 随着转弯过后,投射到面颊上的阳光,给予他最大惊喜。   他的运气在绝境之中确实不错,不仅山洞里有温泉, 还有一个大溶洞,根据他的探索,恐怕他们清理出来的一片,仅仅只属于整个山体的一部分。   这样就不怕被追兵发现,即便被发现也更容易脱身。   光线不清晰的山洞,本身就是一座天然掩体。   特别是他们先一步发现这个山洞,有机会弄清楚山洞之中的具体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难得有情报优势,再加上他们人少,能够拥有更强的机动性。   他们只需要脱困,并不需要反制,对方最开始的埋伏没把他们拿下,就是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南枝眼中忍不住闪过兴奋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种交锋是期待的。   甚至他有些享受这种局势逆转,站在上方看着对手做无用功。   小皇子忍不住捂脸,貌似他坏掉了。   明明他是最讨厌麻烦的人,也有意避免权力斗争。   可是……   可是他为什么会那么跃跃欲试,根本克制不住想搞事,想搞大事的心理?   难道他真的是个混沌乐子人?   南枝对自己产生新认知,忍不住心中剧烈动摇,原来他内心这么坏吗?   “枝枝?”   南岭与顾清晏探索七七八八,发现南枝迟迟没有回去。   担心小皇子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分头寻找,南岭率先找到幼弟。   看到眼前骤然亮起来的天坑范围,三皇子还没来得及表示震撼,就看到南枝正捂着脸像是出什么问题。   叫一声幼弟,没有得到回应,南岭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小皇子。   根本顾不上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着急检查南枝有没有受伤。   “二哥?怎么了?”刚刚陷入自我羞耻的南枝没有注意二哥是什么时候来的,被二哥拉着绕圈检查,才反应过来。   “还我怎么了?是你刚刚怎么了?吓死二哥了!”看幼弟没事,南岭松口气,又舍不得生南枝的气。   三皇子带着几分泄愤,揉揉小皇子的脑袋,破小孩乱吓人!   “没事。”南枝没有躲,却不太好意思说刚刚他想的东西。   自己私下社死就够了,公开处刑他实在没那么厚脸皮。   他只能说没事,二哥虽说有些气他吓人,但也没多折腾他。   确认虚惊一场,也有心思观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黔州多山脉,进出都不方便,但自然也创造出人工难以复刻的奇迹。”小皇子忍不住感慨这么一句。   “非人力可为,确实震撼。”南岭点头肯定幼弟所言。   看到二哥认可,南枝脸上也挂上笑容。   “我想在这也试试。”小皇子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南岭却听明白了。   “这的温度……”二哥面带犹豫,这块位置虽说有阳光,但温度并不算特别暖和,“罢了,既然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南岭怕在这种不出稻子,让幼弟难过,只是他看到南枝眼里的坚持,只能选择松口妥协。   小皇子看着二哥眼底的担忧之色失笑,其实他也明白二哥担心什么。   他想做的事全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可以说他最先适应与接受的就是失败。   经过不断失败去累计经验,换取最后的成功,这就是他不断在做的事。   他不能肯定他每次都能成功,但他愿意为了那可能偶然一次的成功,去失败无数次。   并非失败就全无意义,本来多种环境种植,就是为了南枝能够拥有更多数据收集。   即便他放鸡蛋的三个篮子里全都是石头,他也有勇气将鸡蛋再往第四个篮子中放。   也正是这份坚持让南岭不由自主败下阵来。   确定自己要做什么,留出足够的食物,剩下的被他用作实验的种子。   小皇子挑种子时,挑了一部分野稻,还有一部分农场之中的稻种。   农场那一部分,南枝挑出来后,又趁人不注意,补了一批稻子回去。   之所以两种都挑一部分,一方面是为了实验标本的多样性,另一方面考虑到野稻属于本土植物。   对于当地的土壤适应性,或许会更好,若是农场中的种子种不出来,说不定野稻能发芽。   单纯论种子定然是他从农场里拿出来的活性更好,品质也上佳,远非野稻能够比拟的。   野稻唯一的优势就在适应性上,毕竟能够在野外无人管的情况下野蛮生长,即便口感不好,产量也不算特别高。   只要它适应力够强,南枝就想带些种子回盛京。   他想试试能不能用他发现的野稻与他皇庄上的稻子杂交,甚至他还想将野稻与农场里的稻子试一试。   若是能够碰巧试出具有野稻强大适应性,又兼具农场之中稻子的产量与口感……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南枝就忍不住心头发热,真要成功了,最起码老百姓温饱就没问题了。   【叮~农场一代作物为完整基因序列,无法与本土作物杂交出成果。】   就在南枝念头刚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计划安排,农场提示音,却先一步响起。   系统直白的告诉他不要做无用功,大夏的本土作物,与他农场里的农作物没办法产生什么杂交奇迹。   等等!   原本准备遗憾放弃的南枝,又重新将系统的通知看了一遍。   这条通知乍一看没什么,但南枝看着却有种轻微违和。   仔细看第二遍才发现,“一代”这两个字不着痕迹加粗了,若是不仔细根本看不出微不可查的区别。   农场不仅仅是在阻止他,同时也暗示他一条可行之路。   一代作物基因完整稳定没办法进行杂交,经过退化的二代作物,基因没有那么完美稳固。   就可以尝试能不能将两种不同的稻种,在人工干涉下弄出新物种!   南枝没有后世那种专业工具,真想成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甚至极有可能他付出一切,得不到任何满意结果。   既然农场悄悄暗示他一个方向,就说明他的想法并非完全不可行。   他可以自己先尝试,若是他有生之年都未能成功,他可以学愚公移山一般,交给下一代人。   之前他就有些想法,想要将他知晓的一些知识与经验整理成册,一代人完不成的任务。   小皇子想只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也能将他的一些设想变为现实。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尝试能不能在山洞中将稻子种出来。   将心底的野望按捺下去,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有更大的野心之后,吴仁就显得十分碍事。   这就像是南枝的目光已经落到星辰大海之上,而吴仁却还盯着一亩三分地,十分小心眼使劲蹦跶。   偏偏这人生命力十分顽强,南枝一巴掌过去都不能彻底将人按到底。   已经发过好几次火的吴仁丝毫不知道,他惦记的目标,已经嫌弃他到恨不得一巴掌把他呼到墙上,揭都揭不下来的程度。   小皇子的想法,可以说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不过南枝也不会在意吴仁的想法,他们彻底站在对立面,彼此之间不仅仅是立场不同,还结有不少仇怨。   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和解,那么小皇子无论怎么嫌弃不喜吴仁都十分正常。   同时南枝心里还有种微妙的即视感,觉得吴仁与他上辈子某种生命力顽强的虫子十分相似。   目前大夏还没有的美洲大蠊,却从另一方面恶心到他。   南枝咬牙,对于这种一口气打不死,缠上来非要蹦跶恶心人的家伙,真是没有一点包容心。   收集消息的护卫还没回,南枝就小心种着他们的口粮,时不时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不同条件下的稻种,陆续开始发芽。   当第一颗种子发芽后,南枝惊喜发现他神来一笔的异想天开真有了成果!   虽说发芽的数量不多,但总算有了成果。   培育盘里的稻种,成功发芽率最高,其次是天坑。   最让人意想不到,小皇子一开始没有抱过多期待的温泉边也并非颗粒无收。   只不过能够发芽的太少太少。   培育盘中有成功的,南枝虽然高兴,但并不意外。   因为三个种植点,他最关注的还是培育盘,用的心血也是最多。   小皇子是真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顶多是发芽多少的问题。   真正让他惊喜的是另外两块他没有怎么管的地,竟然也有收获。   小皇子每天都在记录这三种不同环境下成功的稻子,其他数据不提,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那片意外发现的野稻,生命力与适应力确实顽强,这方面甚至比他农场之中的稻种更强几分。   每天沉浸在有新发现的小皇子,并没有发现小神棍看向他的复杂神色。   震惊又奇怪,同时又理所应当的矛盾模样。   张辅陵不能理解在山洞这种糟糕环境下,竟然真叫南枝种出粮食了。   惊讶过后又十分理所当然说服自己,南枝这样命格极贵的贵人,自然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可几天观察下来,小神棍又推翻这种理所当然。   并不是南枝命好,运气好所以取得成功。   而是小皇子每天都十分细致记录温度,土壤湿度,以及生长情况一系列变化,才最终取得成果。   这并非是偶然,而是勤奋者带来的必然,所有的好运都是在做足准备后,带来的惊喜。   看着小皇子,小神棍若有所悟,他觉得他的心境似乎更上一层,能力似乎又有进步。   “难怪你会是我的贵人。”小神棍低声呢喃。   这句话的声音十分轻,轻到除了本人无一人听见。   张辅陵的师父指引小神棍来找这位命定贵人前,替张辅陵卜过一卦,当时他脸上神色十分古怪。   最起码当时的小神棍,并没有明白那份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看着南枝,他却明白师父当时复杂神色到底是什么。   那是生不逢时的叹息,以及徒弟能够摆脱他们师门命运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期盼。   这么美好的未来却与他无关,又怎么能够不让人难过?   难怪他出谷前,老头子那么难过。   当时小神棍还天真的以为,他师父是舍不得他。   结果他师父难过的是小贵人与他没缘分!   觉得被欺骗感情的小神棍暗自咬牙,决定下次回去就不给他师父带酒了!   南枝并不知道小神棍观察他种地,都能观察出这么一大串完全不沾边的东西。   如果他知道了,大概会感慨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能够相处的来,快速拉近距离的一群人,只能说他们有某一点或某几点相同之处。   “最近可能要下雨,看来要减少浇水。”南枝看着被厚厚云层遮挡的天空若有所思。   结果一直注意小皇子的张辅陵来了精神,连忙举起手。   “这事问我啊,我知道。”不就是观天气吗?对于他而言完全小事一桩。   听到小神棍的话,南枝有些意外:“你还会这个?”   这不成移动气象站了?   小皇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貌似他们这一行人各有绝活啊?   之前仲景随时掏药瓶就够让他惊讶的,如今还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可移动气象台,给他播报天气预报。   不,或许后世的天气预报都不一定有小神棍准。   小皇子心中暗自吐槽,不过还是欣喜更多,谁又不希望多一些有能耐的队友呢?   “那就拜托你了。”小皇子握住张辅陵的手郑重摇了摇。 第214章   张辅陵并非口出狂言, 而是他真会。   毕竟一个拥有真才实学的神棍,夜观星象都属于基本技能,既然星象能观, 自然对于气象也有一定感应。   这个感应更像是观星附带, 即便不观星用卜算之法也能卜出气象。   山洞之中连接着天坑, 天坑顶上就是天空, 虽说具有局限性,但观个气象足够。   “戌时初刻有雨。”小神棍没有观多久, 近乎一瞥就做出断论。   “白天无雨?”小皇子微微皱眉。   倒不是他不相信张辅陵, 而是天上云层太厚,还是带有淡淡乌色的阴云, 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落雨。   “无雨。”小神棍十分笃定。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看着小皇子等着南枝做出回应。   信,还是不信?   南枝没有躲开张辅陵的视线, 他感受到了来自小神棍的提问, 并且执意让他给出一个答案。   “那我就先不将培育盘收进去。”小皇子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看到南枝相信他的话,并没有因为他行动像儿戏, 就当他胡说八道。   小神棍明显高兴起来,此时与顾清晏同龄的张辅陵, 明显还带着极难暴露的少年心性。   “你信我!”这话似乎还带着什么其他寓意。   南枝只看出小神棍的高兴,更多的他也不清楚。   不明白小神棍心中所想也没关系,小皇子也没有一定要了解所有人怎么想的, 他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   “既然选择用你, 自然不会怀疑其中的准确性。”南枝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向来用人准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一点是每个上位者都清晰知道,却没办法完全做到。   小皇子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既然一开始做出选择, 他就不会轻易更改。   再加上一开始都就做好万一信任被辜负的准备,确定损失能够接受才会做出选择。   就像他相信小神棍,将观天象之事交给对方,若是对方并没能成功预告气象,对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他是衡量完利弊之后,才选择交付信任。   小皇子认为这不算什么,可对于小神棍的冲击却并非如此。   不止是嘴上说说,南枝是真将培育盘,与天坑之中另一片实验田放到一起就不管了。   花费大量心血的小皇子没有任何怀疑,他二哥却将信将疑。   毕竟天色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能够下雨的感觉,南岭不希望幼弟的劳动成果被破坏。   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如果下雨了,他可以提前抢救。   手中拿着护卫汇报上来的信息,明白他们如今是什么情况的小皇子十分无奈。   “二哥,不用这么紧张。”南枝笑着安抚二哥,试图让南岭别来回折腾了。   三皇子摆摆手:“枝枝,这事你别管,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   南枝只能叹息一声过后不再劝阻,左右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他们待在山洞之中,能活动的范围有限,就当让他二哥锻炼身体了。   这么来回跑,除了累一点,倒是没什么其他危险。   不去管二哥的动向,南枝专心将目光落向手中情报。   伴读在一旁举着火把替他照明,让他能够看的更清楚。   不出所料山下每条路都有人守着,虽说不是将整座山包围,毕竟整个山脉并不止他们脚下这一座山。   但守住各个出入口,就足以将他们困死,只要想离开必定会暴露。   同时山林之中的搜查也没有停止,寻找他们的人,吴仁也不止安排一组人。   而是分散在各个路段,形成一个包围圈,而他们的山洞也在包围圈之中。   并且这个包围圈慢慢在缩紧,若是他们坐以待毙,说不定真有可能找到他们。   如今他们的包围圈还有缺口,并不算特别紧密。   想办法将这些人调动起来,撕出一个豁口才行。   山里的这批人好解决,主要是山下的路每条都有人把守,要想将他们也调动起来可不容易。   回来一部分护卫,还有一部分在外面视情况随机机动。   他们还有一个优势,人少归人少,主力全是精锐,以少胜多也不成问题。   并且里面还有不少身怀绝技者,若是安排得当吴仁倒是真拿他们没办法。   只是如今没有一个威胁能够将他们调动起来,这些都可以容后再考虑。   还好南枝有个好习惯,会随身携带纸笔。   纸都是那种轻薄相对质量较好哦哦纸,而笔并非毛笔,而是短小相对容易携带的炭笔。   之前做记录的也是这些纸笔,原本这些工具藏在卜卜背上的包袱之中。   只是埋伏将包袱射落,如今包袱在哪,其实小皇子自己也不知道。   那他手头上的纸笔又是哪来的呢?只能说作为一个喜欢在空间囤积东西的人,随身农场之内自然会放下一些东西。   做好两手准备,不至于碰上什么事没东西可用。   不过纸张和炭笔都不是什么特别难藏的东西,因此他从怀里掏出来纸笔时,没有一人觉得奇怪。   根据护卫们收集到的消息,并且准备定时轮换,及时为南枝进行消息更新。   可以说在如今连电报机都没有的古代,已经算是十分快速的消息传达方式了。   将消息整合,南枝根据吴仁的布置,画了一幅大致的分布草图。   根据这份图,大致能看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体而言还不算特别危急。   “这少说有上千人了,吴仁到底哪找的这么多人?”伴读拧眉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劲。   小皇子若有所思,毕竟吴仁的根基并不在黔州。   甚至对方到黔州颇有几分丧家之犬的意味,吴仁是输给南枝逃到黔州。   此处不是荆州,更不是渝州,虽说黔州与渝州相邻,但渝州与黔州有山脉相隔,必须要绕路才行。   这么多人,到底哪来的?   “对方的身份太多,说不好。”小皇子想想就觉得头疼。   这人滑不溜手不好抓,若是他手下人带的多,他能反过来将人拿下。   可惜这次他出门匆忙,并没有将所有护卫都带出来,若是带足仁安帝给他的二百人,恐怕他能反制住对方。   可惜了。   终归是时机不对,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小皇子心中十分笃定,若是这次再从吴仁手中逃脱,那可以说他让对方失败三次。   都说事不过三,恐怕为了一雪前耻,对方与他算是不死不休了。   或者说吴仁单方面和他过不去,是个甩都甩不掉的麻烦。   即便如此,小皇子依旧要让吴仁不高兴了,毕竟他不可能为这位福王之子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也没必要为对手的不高兴负责,南枝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吴仁这个不知道躲在哪的幕后黑手。   小神棍看似随意的一瞥,所判断的情况确实十分准确。   阴云酝酿一整天,愣是一滴雨都没落下。   小皇子将培育盘里已经抽芽的稻子往温泉边搬,培育盘中堆着土,重量并不轻。   这个重量他根本搬不动,还是伴读帮他将培育盘搬来搬去。   “辅陵,戌时的雨势如何?”若是雨下的太大,他还是要将天坑那一片的稻子想办法遮一遮。   最起码不能让过大的雨势,毁了他好不容易冒头的稻子。   “雨势?不大。”小神棍听到南枝问,选择如实回答。   “看着像是要下大雨啊……”南岭观察许久,白天他也不是白在天坑晃悠的。   小神棍挑眉,没有回复。   脸上也挂着“爱信不信”的神色,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南岭的看法。   “这个不大的意思是不会影响到天坑那边的稻子?”南枝倒是信任张辅陵的判断。   只是对于小神棍嘴里的雨势不大没有具体概念,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天坑那片试验田。   小神棍摇头:“没有影响。”   听到这话,小皇子决定天坑那边这两天就不浇水了。   既然没有影响,自然不需要想办法遮掩一二。   下雨是肯定的事,那么也该准备一些雨具才行。   做雨伞有些困难,并且在山林中也不方便行动,其实雨衣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在配套一双胶鞋,恐怕下雨也不会太影响行动。   可惜没有材料,雨衣也没办法做,小皇子倒是想到一样东西——蓑衣。   蓑衣就是古代版的雨衣,用的材料也简单,山里随处可见。   关于蓑衣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先秦,制作方法也不复杂,回到山洞的护卫也不少。   即便无人会制作蓑衣,他也能做个示范,然后让他们自己找材料自制。   倒不是南枝不想帮忙,而是他一个人做太耗时,效率也不高。   还不如小皇子做示范,让他们自己尽可能去多做一些能够遮雨的蓑衣。   听到南枝还会做防雨的蓑衣,可以说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毕竟小皇子时不时就会拿出一些惊喜,可以说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是说南枝的育种计划,他们这些不动种地的门外汉插不上手,蓑衣这种大家都能做的手工活,自然不应该再继续给小皇子添麻烦。   即便小皇子本身不怎么在意,但南枝对于他们来说毕竟属于主,他们是下属,自然不该事事都麻烦小皇子。   南枝平易近人,那是属于他个人的风度,他们身为小皇子的护卫,却不能失去分寸感。   不出所料,酝酿一天的雨,在小神棍所说的戌时初刻落下。   “还真神了。”南岭忍不住佩服,想要拍拍小神棍的肩膀。   结果小神棍非但不领三皇子的情,反倒是略带嫌弃躲避。   南枝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张辅陵简直浑身上下写满了,别挨我!别挨我!不想靠近倒霉蛋!   南岭本来就对于小神棍的躲避有些不满,听到幼弟的笑声,越发觉得丢了面子。   于是狰狞着一张脸,不想他碰是吧?他偏要碰!   看到南岭的动作,小神棍原本嫌弃的神色变成惊恐,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看到张辅陵跑,南岭越发被激起胜负心,反倒更加不愿意放弃。   于是小神棍在前边跑,南岭在后面追。   “站住!不许跑!”竟然敢嫌弃他!三皇子忍不住咬牙。   “不跑是瓜娃!我又不瓜!”小神棍边跑,边用不太正宗的渝州话反驳。   听到张辅陵的话,南枝没绷住,这到底是哪听来的话?   瓜娃就是渝州话里不聪明的孩子,瓜气就是傻气的意思。   小神棍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不瓜,笑果直接拉满。   天赋并没有点在体力上,再加上年纪尚小,南岭又是正值壮年的大男人。   自然没跑多久就被南岭逮个正着,被小神棍嫌弃多次,这回自然要报复回去。   “还敢嫌弃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南岭嘴上碎碎念念不停,胳膊卡住小神棍的脖子,另一只空闲的手不停的揉张辅陵的头。   小神棍不是不想挣脱,只是他的力气根本没有南岭大。   看着在二哥手中不停扑腾挣扎的小神棍,如同砧板上的鱼完全动弹不得。   南枝看热闹看的心满意足,直到乐够了才去解救小神棍。   看到张辅陵盯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道谢,南枝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小皇子忍不住乐出声时,团团似乎也看中了小神棍的鸡窝头。   三两下蹿到小神棍脑袋上不动了,还冲着小主人吱吱叫两声。   南枝笑意还为止住,听到团团的叫唤,下意识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小松鼠如同炫耀新找到的窝,跳了几下表示很满意。   看着小神棍手忙脚乱,想要把团团抓下来,结果因为在头顶看不见,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   小皇子看着越发觉得有趣,不过看到小神棍太过抓狂,他还是十分有良心的叫回小松鼠。   “辅陵,你还是咳、整理整理吧。”揉揉使坏松鼠,看着小神棍狼狈模样,差点没有再次笑出声。   好在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还提醒小神棍干净整理一下。   张辅陵心中泪流满面,若是小贵人能别再笑了,或许他会更感动一些。   “二哥也不要再欺负辅陵了。”南枝还是为小神棍说句公道话。   虽然这个公道话有些轻描淡写,但张辅陵还是领情了。   南岭挑眉:“下次不会了。”才怪!   这个保证更像是给幼弟一个面子,敷衍的做出反省。   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像他幼弟那般招人喜欢,像张辅陵与顾清晏这样的,就该多教训教训。   这次成功“报复”小神棍确实心里舒坦不少,但能够顺带“报复”另一个就更好了。   略带遗憾看了眼顾清晏,南岭心中暗道下次一定。 第215章   南枝的种植计划十分成功, 三块不同条件下种出的稻子又有些不同。   可以说护卫分成两组行动之后,基本上口粮就不太需要他操心。   虽说入了冬,但毕竟还未落雪, 山中能吃的东西只是少, 却不代表完全没有。   知道吴仁到底有多少人, 分布是什么情况, 反倒不需要那么多人盯着,只需一部分盯住那些人动向即可。   其实如果他们动作快的话, 极有可能小皇子的种植计划属于多此一举, 完全用不上。   甚至小皇子都不一定能有看到他种的这些稻子有结果,不过这样南枝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可以说他们能提前离开是好事, 他的种植计划完全可以等回皇庄再继续。   他的观察数据虽说不完整,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能够发芽就属于一种突破,万一他们在落雪之前不能离开, 他种的这些口粮, 就成了他们在大雪封山后,存活的底气。   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吴仁手下那些人似乎比他们更着急。   南枝不明白那些人在着急什么,从人数还有处境而言, 处于劣势的是他们才对。   怎么反倒是抓人的先着起急来?   他们完全不需要着急,只要包围的足够严实,小皇子他们就不得不面临缺粮问题。   从追兵视角来看, 他们什么都缺, 有没有后勤补给。   只要时间足够长,等到落雪之后,他们完全是有可能饿死在山上。   可以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这种情况下着急反倒过于反常。   这些人内部到底出现什么问题, 消息渠道有限的情况下,南枝其实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对方急起来是好事,越着急的人越容易出错。   “辅陵,能知道什么时候落雪吗?”南枝觉得需要做好两手准备。   小神棍没有丝毫犹豫点头:“没问题。”   只是观测气象,也不是什么观测了不得未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天倒是比算人简单,小神棍敛眸,眼里闪过谁都没发现的嘲讽。   看到南枝以后,张辅陵又重新恢复正常,最起码他的小贵人不一样。   “有难度吗?”小皇子歪头。   小神棍轻笑:“没有丝毫难度。”   此时的张辅陵十分自信,对于自身能力十分有自信。   对于他而言确实没什么难度,照旧是三枚铜钱,他随意将三枚铜钱往半空中一抛。   没有等铜钱自然落地,半途小神棍就出手将三枚铜钱一捞,随意一看,原本轻松的神色凝重,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看着小神棍神色不对,南枝忍不住也跟着严肃起来。   “三日之后,将会落雪。”天命好算,却无法更改,并且还没有办法随意透露。   小神棍心中暗自对自己不满意,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更好。   南枝捏着自己的下巴,感觉小神棍这人很神奇,感觉看着一团迷雾,实际上又十分容易了解清楚。   “落雪封山自然另有应对方法,不需要过于焦急。”小皇子听到那么快下雪,他们根本来不及布置什么突围。   之前南枝做过这种情况假设,因此听到真要在山上度过雪季,反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如他所说,他一早就是做多手准备,并不会因为现在情况糟糕而自乱阵脚。   “你想的倒是开。”小神棍看着他的小贵人,心境反倒是重新恢复平静。   “若是想不开又如何呢?总不能来个大变活人,将这些人变没吧?”事情又不是靠着急解决的。   小皇子摇摇头,看着他是一行人中最小的那一个,但他的想法却是最深思熟虑的。   “既然你已有所打算,反倒是我庸人自扰。”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的小神棍叹息摇头。   小皇子有些错愕,并不认可小神棍略带自嘲的话。   “若辅陵为庸人,倒是让我等无地自容。”尚且年幼的张辅陵,或许离未来那个道教祖师爷还差很远。   但小神棍绝非庸人,南枝认真看着状态不对的张辅陵,思忖过后,决定还是不再纠结落雪问题。   “我……”小神棍还想说些什么,南枝却没有继续给他机会。   “落雪之事我已知晓,只是心中还有一惑,辅陵可否为我解惑?”眼看小神棍有钻牛角尖的意思,小皇子干脆选择转移对方注意力。   听到南枝有问题想问,小神棍被这一个转折打断思绪,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反应迟钝。   自己原本接下去要讲的话也忘了,本能还记得要回答小皇子的问题。   “自然。”只要能说的,他都可以给南枝一个答案。   看着能够把黔州牧赵松耍的团团转的小神棍,却被他如此简单就搞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成就感。   “对于卜算之事,我也略懂一二,铜钱占卜之术不应该是等承载答案的载体自主落地吗?”这一步也有让天做出回答的意思。   人为中途插手,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天意还是人意就难说了。   南枝一直都是这么理解卜算的,结果小神棍的操作却不太一样。   “唔……”小神棍沉吟没有回话,而是用惊叹又惋惜的目光看着南枝。   小皇子被看的十分难受,不明白小神棍是什么意思。   “你果然很有天赋,若不是命格过盛,入我一门将会是百年中天赋最佳者。”小神棍感慨。   “我?”南枝指指自己,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还有这方面天赋的?   一脸不可置信,怀疑小神棍是不是故意给他灌迷魂汤。   “老头子曾说我天赋为缺一门之最,真该叫他看看你。”小神棍惋惜的看眼南枝感觉更心痛了!   “不不不!我还是有世俗欲望的。”南枝听了一脸惊恐。   缺一门的规矩之前仲景讲的很清楚,小皇子也隐约有所预感,若是他真成了缺一门中人。   他缺的那一门绝对是夭,命中注定的早夭命格,他还想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在意的人。   可不能让本就不富裕的寿命雪上加霜,他才不要变成和张辅陵一样的神棍。   即便看上去十分厉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神秘。   “入我一门没有禁忌。”除了入门前命格必须缺一样以外,无论是吃东西还是成亲都不影响。   小神棍其实并没有太理解南枝的抗拒,思及这段时间小皇子弄出的美食,以为小皇子担心入门有所管束。   “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不是这一块料。”南枝连连摆手。   小神棍轻笑一声:“放心吧,你的天赋确实绝无仅有,可惜也不能入这一道。”   换句话说就是空有天分,却没办法进一步学习将天分开发出来。   听到这话,南枝非但不觉得可惜,反倒是十分庆幸松了口气。   “不能学好,不能学好。”小皇子连连称幸。   “罢了,没缘法还是莫强求,之前问我为何铜钱还未落地,我就直接插手?”看着南枝自己不乐意,心中那份遗憾倒是缓解不少。   南枝点头,看到小神棍不再用惋惜目光看着他,忍不住心中松口气。   “这是为何?可以说吗?”若是什么个人专属手法不能细说,那就算了。   小皇子好奇心重,八卦归八卦,但还是知道分寸,一些不能说的事,他也不会追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比起被动等待结果,我更喜欢从它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神棍指指天。   可以说从他开始卜算起,就只求一个他想要的结果,比起被动接受,他更愿意去主动寻求一个满意答案。   大多数都能如愿,只有少数时候如同今日这般,天不允许他改。   好在今日的结果并不影响小皇子的安排,不然他就要求第二次卦了。   卜卦讲究一个事不过三,他可以一定情况下改变不喜的结果。   只是这种改变十分费事,还不一定能成功。   并且这种行为属于违逆天命,自然会被盯上倒一段时间霉。   张辅陵说的轻飘飘,好像在说今日要吃什么一样轻松。   小皇子心中却十分感慨,难怪张辅陵会成为这个平行世界的道教祖师爷。   不喜欢卜算结果?不要紧,咱们可以再算一次,算一个喜欢的。   主打一个绝不内耗,小皇子喜欢张辅陵这样的行事风格。   既然知道要在山上度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自然要做好充足准备。   心中计算一下口粮消耗,干脆又做了几个培育盘,增加种植数量,提高生产来补足后勤短缺问题。   同时还出去给仲景“捡”药材回来,给对方配各种各样的药。   制药厂即视感越来越强,小皇子是没想到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流水线生产的影子。   除了原材料由他提供,剩下一系列操作都由仲景一个人承包了。   处理药材,按照不同比例搭配混合,制成药然后装瓶。   整个过程十分流畅,没有丝毫卡壳。   甚至仲景还抽空将各种药材的名字和效果,趁着让小皇子帮忙“找”药的途中,夹带私货灌输给南枝。   可以说想要让小皇子拜他为师,跟着他学医的意思昭然若揭。   仲景表现的如此明显,可小皇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只是每次在仲大夫讲解之时,全都记住了。   让仲景教的十分有成就感,同时又有些憋闷。   好在他并不执念与小皇子之间的师徒关系,即便南枝没有回应,但这不也没有拒绝他的教学吗?   南枝和仲景之间出现一种类似于师徒关系,一个教一个学,倒也倒也算得上双方尽欢。   只是南岭私下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幼弟到底是怎么想的。   “枝枝想拜仲大夫为师吗?”南岭挑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特地让幼弟没带伴读。   “何出此言?”小皇子有些困惑。   三皇子叹息:“仲大夫的意思几乎全在脸上。”   南枝沉默,虽说当局者迷,但仲景从头到尾都没掩盖他的意图,再怎么迟钝也该看出来了。   只是南枝心里十分复杂,对于拜仲景为师这件事他是有犹豫的。   他在犹豫要不要建立这么一个亲密关系,若是没有师徒这一层关系,他与仲景顶多算是忘年交。   等到对方失去兴趣,就能继续恢复曾经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自由状态。   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成立,反倒是束缚住仲景。   成为另一个人的枷锁,是件十分残忍的事。   若是意识不到这一点,南枝或许会在知晓对方意图之时,就立马选择答应。   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多学一个技能,仲景还成为他背后的助力。   百利而无一害,稍微自私一点的人,即便明白这里面对仲景或许有损害,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可南枝并非那么自私的人,他犹豫了。   不是他还怀疑仲景心有戒备,也不是他不愿意让一位神医当他师父。   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善意,或许再其他人眼中十分可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又不吃亏。   “于我而言,可以说是件不需要付任何代价的大好事,但我不想这样。”南枝摇头,即便会让他显得十分傻,他也没有任何动摇。   “此事说来也是你二人之间的事,二哥确实不应当参与进来。”南岭宠溺的揉揉幼弟的头。   看出弟弟的失落,他并没有笑话南枝傻,反倒是出言安慰。   “无论最后结果为何,哥哥都是支持枝枝的。”所以不需要纠结自己选择的对错,只需要听从内心就好。   听到来自兄长的支持,犹豫的小皇子有了选择的勇气,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等安全之后,我会与仲大夫好好谈一谈,若是他还坚持……”南枝俏皮的开了个玩笑,“二哥不妨帮弟弟准备一份拜师礼?”   看着恢复精神的幼弟,南岭心中松口气,嘴上笑着回应:“这是自然,想来父皇也会准备一份大礼。”   之前小皇子拜宋清廉为师,他们也都是送了一份像样的拜师礼。   若是仲景也成了枝枝的师父,他们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同样会一视同仁准备一份合适的拜师礼。   当初给宋清廉准备的是文人喜好的孤本典籍,仲景是大夫,自然他们也会准备好奇珍药材送上。   南岭记得来黔州之前,岭南那边有消息,得了一根千年人参,如今想来正好可做幼弟的拜师礼。   心中盘算好,完全没有想过最后小皇子与仲大夫做不成师徒的情况。   毕竟他们枝枝这么好的孩子,仲景怎么可能拒绝?只要南枝本人也愿意,完全就是一拍即合的准师徒关系。   这么想想他倒是成为家中最早知道消息,最快准备好礼物的那一个。 第216章   南枝与二哥的一番谈话, 在二哥带着优越感的笑容中落下帷幕。   他们俩回到火堆边时,伴读朝着小皇子投去担忧目光。   没事吧?   小皇子心中熨帖,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没事。   二哥找他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而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伴读点点头, 表示接收到他的回应。   仲景却没有因为他们这一次私聊发表什么意见, 即便他大概猜到这番谈话极度有可能与他有关。   就像他察觉到小皇子不易察觉的闪避, 他也什么都没说。   他比在场其他人活的都要久,可以说其他人在他面前几乎不存在伪装。   对于南枝的想法, 他或多或少有一些猜测。   小皇子的闪躲在他看来让他十分无奈, 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仲景一直以来的脾气,只有其他人顺着他的, 从来没有这种他主动送上门,让对方占便宜的情况。   偏偏他送上门的对象品性还十分高尚,觉得这种占便宜不太好, 于是不着痕迹的拒绝。   试图给他更多选择机会, 只能说还是太年轻。   他又不是什么会受情绪影响的青年,既然选择主动送上门, 自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   南枝完全可以理直气壮接受,不过正是这种善良到带着点傻气的拒绝, 才是仲景愿意选择留下的原因。   反正小皇子没有接受他的收徒示意,同时也没有拒绝,没有拒绝证明还有机会。   眼下确实不太适合挑明, 反正他也不太在意那个师徒名分, 只要南枝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南枝与仲景之间,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小神棍有些感慨,不得不说小贵人拥有一种让人自愿折服的能力。   护卫并没有和他们待在一块, 而是在稍远一些,接近洞口的位置守着,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此在温泉边还是只有他们五个,护卫们存在感很低,很多事都是自己解决。   除非遇到没办法自己定夺的事,才会来找小皇子,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不打扰的状态。   得知不久会下雪,南枝也在第一时间告知护卫们,让他们尽量在落雪之前准备好足够物资。   小皇子告诉护卫应当准备哪些东西,又怕自己思维有局限性,有没有考虑到位的地方。   因此交代完他所想到的事后,南枝也让他们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补充。   山洞之中错综复杂的空间,可以说南枝他们找到的洞口,算是条件最好的位置。   温泉,天坑,洞口隐蔽。   可以说山上不会有比南枝如今落脚的位置更好,小皇子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个世界既想要他遵循原著轨迹早夭,又对他抱有无尽温柔。   就像小神棍说他命格极贵,但小皇子自己清楚,他的命若按照既定轨迹而言,与命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于他身上的矛盾感十分强烈,南枝隐约有种预感,或许这份矛盾背后还带着关于农场的来历。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同时还说不清的东西,更多时候,即便小皇子大致猜到一些东西,他也无力去干涉什么。   他能做的是做出自己选择,去细究这些没有意义。   提前知晓落雪时间,给了他们一段短暂却足以准备好物资的空间。   “还好之前问了辅陵。”小皇子笑着夸小神棍。   张辅陵被夸的一愣,其实他并不觉得能够坦然接受这份夸奖。   “不,如果我能更早察觉,那才是真正起到作用。”若不是小贵人提到落雪,甚至直到雪落下之后,他才会反应过来这个严峻的问题。   下雪之后所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动物不再会轻易出现。   雪地太容易留下痕迹,无论对于动物还是人而言。   若是下雪之后他们还要有所行动,极易留下痕迹,将他们的存在暴露于追兵。   更别说连锁反应带来的封山,要想成功离开阻力会变得更大。   南枝还清楚一点,雪地中行动时间长了,眼睛容易受雪影响,患上雪盲症。   若是迷失方向,他们极有可能在追兵找到他们前困死在山上。   小神棍觉得自己能力不济,但南枝却觉得正是因为小神棍有这份能力,他们才能有眼下的安逸。   南枝夸张辅陵也并非安慰,对方说他是对方的贵人,实际上小皇子觉得他们更像是互相成就。   他的运气真如小神棍所言那么好的话,能找到如今这个山洞,大概就是他的好运与对方的卜算问路配合下达成的最好结果。   “若不是你,更不可能知道快要下雪了。”小皇子摇头否认小神棍对于自我能力的否认。   “难怪你有明主之像。”小神棍看着南枝良久后发出感叹。   听到这话的南枝僵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之像?明什么主?肯定不是他想的意思吧?   那份难以言喻的震撼还没消失,就看到他二哥一脸碰上知己的神色,想要搭上小神棍的肩。   张辅陵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转身躲开南岭的手。   这一次南岭没有计较小神棍的嫌弃,反倒十分高兴。   “你也觉得枝枝适合那个位置对不对?”兴奋的语气,完全就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同伴的兴奋。   “嗯?”听到南岭的话,一直躲着对方的小神棍挑眉。   没想到眼前这个倒霉的吞金兽,竟然还挺有眼光。   共同的想法确实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方式,最起码在他们共同吹捧肯定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心心相惜之感更加让他们看对方顺眼。   这俩个找到队友兴奋上头的家伙,完全不顾当事人在他们的吹捧下有多么窒息。   南枝藏在鞋子中的脚趾疯狂抓地,听着他们越来越夸张的吹捧,从后脖颈到脸颊,整个人如同快被煮熟一般。   小神棍和二哥口中那个如同救世神明一般的人是谁啊?   南枝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却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两人心目之中。   什么头脑聪慧,性格仁善相比较而言,都算是比较正常的夸奖了。   完全不顾正主死活的吹捧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小皇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拉着听入神的伴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装作没有看到被他拉走的伴读,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之色,似乎还没听够其他人对于南枝的夸奖。   顾清晏举着火把,替小皇子照明,即便有些惋惜没能继续听下去,也还是将南枝本人放在最前面的位置。   当小皇子带着伴读短暂逃离之时,明显听到来自身后善意的调笑声。   明显也是觉得南枝的脸皮太薄,明明是他人夸奖的实话,却听不得一点。   逐渐远离火堆,二哥与小神棍的声音逐渐变小,没有那些直白到羞耻的夸赞,南枝终于松了口气。   “二哥他们再说些什么啊!辅陵竟然也跟着二哥附和。”小皇子的抱怨不带丝毫力度,反倒像是不好意思的撒娇。   有些郁闷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如同将羞怯发泄其中。   伴读脸上出现笑意,那两人之所以越讨论越激动,还有小皇子的默认在其中纵容。   也不是南枝口嫌体正直喜欢这些吹捧,而是因为做出这种行为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兄长,另一人则是他的朋友。   他的性格让他没办法去阻止亲近之人去做喜欢的事,即便这件事会让他社死。   顶多他短暂离开,没听到就当不存在。   脸上余热未消,却听到身旁伴读的笑声。   南枝转头一脸不可置信,伴读这是在笑话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二哥与那小神棍所言非虚,枝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伴读的道歉看不出丝毫诚意,脸上的笑意让南枝越发不好意思。   顾清晏的笑并非恶意嘲笑,也非故意戏谑。   他是真觉得这样的南枝很好,不管是哪一面都很好。   足够真实,也足够可爱。   “……你这么说是成心让我没脸?”听着伴读的话,原本有些退去的热意,重新卷土重来。   顾清晏迷惑不解:“何出此言?我的话皆出自肺腑,何谈成心让你没脸?”   看到伴读较真,南枝反倒摸摸鼻子,那份尴尬冲淡不少。   “你就当我在玩笑吧,别问了!”再追根究底他是真的会把伴读也给赶回去的。   知道伴读不是故意,只是他心中并不能坦然厚着脸皮接受他人的夸奖。   特别是这份夸奖越来越离谱,说的人不尴尬,听的人自然就承受不住,更别提这还是当事人。   伴读心中暗暗摇头,明明都是些事实,小皇子竟然还会这么不好意思。   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继续再提,于是体贴选择闭嘴。   伴读的闭嘴确实给南枝一个喘息空间,让心底那份尴尬彻底冷却。   缓过心中那一阵不好意思,南枝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却发现无意之间又走到一条陌生的路上。   “这是……哪?”他们怎么跑这来了?   南枝一脸懵,转头看向伴读,让伴读给他个答案。   “这里通往另一个出口。”这是之前他探查过的地方,专注于天坑的小皇子没有来过。   听到伴读认识,他俩并没有走到未知的犄角旮旯迷路,小皇子松了口气。   随即又隐约听到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不是特别清晰,却让他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小皇子握住伴读的手,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清晏……你听到了吗?”不确定中又带着那么一丝希望。   南枝都能若隐若现听到的声音,对于伴读而言,只会听到的更清晰。   “有马的嘶鸣不确定是不是卜卜。”伴读给予肯定回答,只是不能确定发出声音的马是不是熟马。   即便如此,还是给小皇子带来一丝期待,让伴读带着他去洞口看看。   随着越来越接近洞口,原本模糊不清的生命变得更加清晰,似乎还带着其他动物的叫声。   难道不是卜卜?   心中隐约有些失落,但还没亲眼看到,南枝不愿意轻易放弃。   好在单纯从动静上来说,马匹的声音还算悠闲,状态上来说应该十分不错。   努力调整心态,让自己不要太过计较得失的小皇子,真正走出山洞,看到熟悉的小马时,还是没忍住扑了上去。   这种行为其实十分危险,虽然马匹并不算是猛兽,可卜卜毕竟是在野外生存一段时间。   看着又壮一圈,更加高大的卜卜,一看就是生存能力强悍没有亏待自己的。   除了皮毛灰扑扑,显出些许风霜,整体而言状态可以说是极佳。   甚至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伴读原本准备拦住小皇子,没想到一项稳重的南枝,看到熟马直接扑了上去。   顾清晏担心出事,连忙跟着上前,没走两步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原本一副马中大哥做派的卜卜,在小主人扑上去的一瞬间,收起所有桀骜不驯,变回只属于南枝的小乖乖。   “咴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久别重逢的小马开心的咴了两声。   马蹄也不停的踢踏着,大大的马脑袋往小主人怀里钻。   明明不知道比南枝大出多少圈,却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在撒娇。   就像在外面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回到家就成了家长的乖宝宝。   伴读发现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南枝养的这些动物,无论具有多么大的凶性,都会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献给小主人。   “真好,卜卜真的来找我了。”小皇子抱住马头,轻轻回蹭,他与卜卜之间额头抵着额头。   南枝带着水光的双眸,与卜卜那双水润带着温柔的大眼睛对视。   他能够感受到卜卜对他的依赖,此时衣领传来细微的拉扯,一只拖着大尾巴的毛团子,飞快且熟练的钻到卜卜的脑袋上,随后用爪子一边乱揉,一边吱哇乱叫。   原本柔顺的马鬃被团团弄的一团糟,小动物之间表达情感十分单纯。   这次的别离让什么都不明白的小松鼠十分生气,还略带埋怨。   你怎么才回来啊?   似乎明白松鼠的不满,以往早就把团团从脑袋上甩下来的卜卜,这次却任由小松鼠无法无天。   南枝想要伸手将小毛团抱下来,这次事发突然,根本不是卜卜一匹马能够左右的。   因此不应该这么对待终于自己找回来的卜卜,结果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南枝看清是什么,原本作威作福的团团就不见了。   伴读也赶过来将他护到身后,他除了听见团团吱哇乱叫,以及卜卜的响鼻声,似乎还听见——   “嗷——”略带稚嫩的叫声。 第217章   南枝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是什么东西把团团叼走了吗?   “清晏!发生什么了?”被伴读快速挡到身后,并不能完整看到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卜卜打了个响鼻,似乎做了什么, 随后有听到细嫩类似幼崽的叫声。   “咪嗷!”   是猫吗?   单听动静小皇子觉得不太对劲, 貌似比猫的叫声要稍微粗噶一点。   挡在他身前的伴读没有回话, 而是与什么对峙, 审视过后才往旁边退了一步,将遮挡撤开。   眼前没有伴读的遮挡, 眼前一亮, 小皇子也看清是什么情况。   卜卜嘴里叼着一只……老虎幼崽?而小老虎嘴里叼着的是团团!   “团团!”小皇子心中有些紧张,知道小松鼠还能吱哇乱叫, 证明团团还活的好好的。   幼虎看着也不大,都不知道断没断奶,想来牙齿是没有换全的乳牙,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叼着团团, 小松鼠还能不伤毫毛。   看着卜卜熟练叼着小老虎,南枝思忖过后, 也选择放弃轻举妄动,观察一下是什么情况。   卜卜看出小主人着急, 于是将叼在嘴里的虎崽重新放回地上。   没有被揪住命运的后脖颈,明显刚刚不动弹的虎崽恢复活力。   同时它也松开了嘴里的松鼠,团团被这只陌生动物吓一大跳。   也没有继续和卜卜联络感情, 而是直接往小主人那跑。   小伙伴靠不住, 能保护它的只有它的小主人。   结果团团还没来得及跑两步,松开它的小老虎,又伸出虎爪把它按住。   松鼠一吃素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比得过吃肉的老虎?即便这虎崽并没多大, 可团团同样只有一小团。   如同抓老鼠一般,小老虎抓松鼠同样轻而易举。   老虎也是大猫,它俩天生带着克制属性。   看着情况不对,南枝担心团团真有危险,是在等不下去,准备出手救下小松鼠。   结果就看到卜卜抬起前蹄敲了虎崽一下,小老虎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瞬间耷拉下去。   敦实的虎爪也不情愿松开,这两只的互动让南枝明白,它们认识并十分熟稔。   “卜卜,它是……”小皇子看着垂头丧气的小虎崽有些窒息,卜卜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小老虎。   和人家家长打过招呼没有?就这样把人家的虎崽拐出来了。   小老虎的皮毛是少见的白色,湛蓝的眼睛不知道是年纪太小蓝膜还没退下,还是小老虎就是白化体。   一般猫科幼崽出生8-14天,眼睛会有一层蓝膜保护,看小老虎的个头也不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总不会是大老虎嫌弃小老虎是白化种遗弃掉了?看着虎崽鼓鼓囊囊的小肚皮,蹲坐在地上也能看出粗壮的四肢。   怎么看都是被养的很好的模样。   卜卜听到小主人的提问,像是想起什么,又叼住小白虎的后脖颈,虎崽一动不动特别老实,完全不反抗。   看这熟练的架势,怕是这么叼过不少次了。   呐,礼物。   叼着虎崽的小马默不作声将虎崽朝着小主人递过去,南枝隐约似乎听到卜卜开口说话一般。   奇妙弄懂卜卜的意思,小皇子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南枝伸手小心接过小虎崽。   虎崽明显对他也十分好奇,即便他伸手将它抱起来也没有反抗。   沉甸甸的手感,更加让南枝肯定,不是虚胖是真敦实。   软乎乎暖融融的手感,如同一个敦实的暖手炉。   看到南枝接受它送的礼物,卜卜明显高兴起来。   对于自己送的礼物能讨小主人欢心,感到十分高兴。   “咴聿聿~”卜卜开心的小跳两下。   真是送给他的啊?他的小马给他送了一只毛茸茸当礼物?!   小皇子整个人陷入一种巨大冲击状态中。   不是!把人家孩子拐出来打过招呼了吗?   “卜卜,这小家伙你捡的?”确定不会有什么家长打上门的后患?南枝有些不确定。   被抱着的小老虎其实并不是特别舒服,但虎崽觉得抱着它的怀抱气息很好闻,本能觉得喜欢。   “喵嗷。”不知道带着什么意义叫了一声,看着小皇子低头对视,感觉更喜欢了。   “小家伙,你是哪来的啊?”手感太瓷实,其实他抱的时间有些久之后,手上有些抱不住。   小皇子的力气本来就不算特别大,看着小白虎粉嘟嘟的鼻子,近看更可爱了。   可惜这两只小动物都不会说人话,也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卜卜看小主人收下他的礼物,像是又想起什么,朝着南枝轻轻叫唤一声。   “怎么了?”不想辜负自家小动物的心意,决定若是没有大老虎找上门,这只小白虎他就养着吧。   他总有一种这只小老虎也该属于他,说明他俩之间也有缘分,养着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卜卜回神从背上又叼出一个布包,应该是布包。   小皇子看着脏兮兮还带着泥的布包,有些犹豫。   小马将布包放到地上,没有系紧的布料随着惯性松开。   看着又散开的布,卜卜似乎很生气打了个响鼻,还带着一些习惯性的麻木,好像已经习惯了每次布都会打开。   随后它认命一般用马嘴准备再系上,系到一半反应过来它要送礼的对象已经出现在它面前。   它不需要再费力用嘴去做它并不擅长的事,没有再管布包,而是轻轻用脑袋顶了顶小主人。   呐,这也是礼物。   比起包袱中未知的东西,小皇子更惊讶的是卜卜竟然会用工具!   马蹄其实活动起来并不方便,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奔跑。   因此卜卜能够用的只有嘴巴,看着面前的漂亮小马,这哪里是需要人担心的小可怜?   南枝甚至觉得自己限制卜卜发挥,卜卜一匹马在野外说不定能比跟着他们活的更好。   难怪他们分开这一阵卜卜不仅把自己养壮了一圈,还能给小皇子打包礼物。   刚刚小马去哪布包时,南枝也看到他的包袱也好好的挂在卜卜的背上。   装有他衣服之类的一些必需品,即便在逃命途中,小马也没有弄丢他的行李。   没有看地上的礼物是什么,忍不住将小老虎放到地上,然后抱住卜卜的脑袋。   用脸颊蹭了蹭卜卜,马的毛并不柔软,还带着些许粗糙,大概最柔软的毛都在耳朵上了。   不过南枝并不嫌弃,他心中十分感动。   “卜卜就是最棒的小马!”南枝忍不住夸奖他的卜卜。   虽然小动物并不能完全听懂人话,但能听得懂语气,能够感受到人的情绪。   能够和小主人亲密接触,还得到对方的夸奖,对于卜卜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褒奖。   小皇子接着袖子的遮掩掏出一根萝卜,水灵灵的萝卜无疑让小马更高兴。   而眼尖看到南枝小动作的伴读熟练装作没看到,他没看到小皇子掏出一根萝卜喂卜卜。   毕竟卜卜也吃了不少亏……吧?   本来还想着卜卜一只小动物在外面流浪,或许会过的十分可怜,看着更壮的小马,其实伴读也很难说卜卜受不少苦。   安抚好小马之后,南枝这才有心思注意地上的布包,被他放到地上的小老虎和那块布在打架。   “嗯?”又是又是用爪子,原本就不结实的布包上尽是抓痕。   不过小老虎的杀伤力有限,虽说留下不少痕迹,但并没有真正将这块布撕碎。   “吐!快吐出来!”小皇子看到小老虎颇有几分不罢休的架势,连忙将那块狼狈的布从小老虎嘴里拯救出来。   或许是被卜卜教训过,又或许是对南枝特别有好感,听到小皇子的命令,小老虎停了下来。   南枝成功拯救被小老虎霍霍的更加狼狈的布,看着听话的小老虎,忍不住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嗷~”乖巧。   “乖孩子。”小皇子轻声夸赞了听话的小老虎。   听到他的夸奖,虎崽明显更高兴,耳朵都支楞起来。   “咪嗷!”骄傲挺胸。   安抚好小老虎,这才去看卜卜送他的另一份礼物是什么。   一个个黑乎乎的“泥疙瘩”?   “这是……?”卜卜到底是哪找的?还要费力想办法给他打包。   南枝抬头看向卜卜,明明不会说话,他却从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中看到期待。   并且隐晦的带着求夸奖,为了不辜负小马的期待,即便目前他并不知道这些土疙瘩是什么,他还是带着喜悦收下。   小马只是想要和他分享喜悦,又有什么错呢?   将土疙瘩重新打包好,比起小马费力用嘴巴打包,拥有灵活手指的小皇子比卜卜要轻松得多。   打包这些土疙瘩时,南枝这才发现布的边缘带着毛糙裂口。   应当是之前小马费力打包时,被不灵活的牙齿咬出来的。   带着小老虎和卜卜回到温泉边,小马重新出现,确实让其他人惊讶。   “卜卜竟然自己找回了吗?”南岭有些不可置信。   他知道有些上了年纪的老马,是能够凭借自身重新回家,或者记住曾经走过的一些路。   却没想到卜卜能够找到他们,毕竟之前也没来过黔州,山林之中更容易迷失方向,他们也是根据小神棍的指引才找到的山洞。   可以说在地点未知不固定的情况下,卜卜都没有来过这边,却依旧找到了他们,只能说卜卜真的很喜欢他的小主人。   卜卜没有搭理南岭,而是轻轻咬着小主人的衣角,将人往温泉边引。   南枝有些疑惑,却顺从跟着卜卜轻柔的力道走到温泉边。   “你想让我把它们洗干净?”是这个意思吧?小皇子有些迟疑。   小马再一次表达出通人性的那一面,高兴的又打了个响鼻表示肯定。   将布包放在一块平坦干净的石头上,随后从温泉中舀出水,然后拿了一个泥疙瘩清洗。   将泥洗干净后,看清内里的真面目,他才知道卜卜送他的是什么。   “荸荠?”南枝有些惊讶,“哪找的?”   小马不会说话,只会带着讨好的看着小主人,希望自己的礼物能够获得小主人的喜欢。   确实足够惊喜的,他也没想到小马会给他带这么一个让人意外的礼物。   这个时间荸荠还没被人为驯化,分散在野外不同的位置。   荸荠,有些位置会叫它马蹄,刚长出来的脆嫩荸荠可以当做水果,也能用来煮甜汤。   还能将其剁碎,混合到肉馅之中提鲜,无论是包饺子还是炸肉丸,味道都会好吃不少。   小马专注的盯着自己的小主人,仿佛在无声询问。   喜欢这份礼物吗?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南枝忍不住整颗心都柔软下来,养宠物真的是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   虽说他并没有单纯将他的这些小动物当宠物,但那份成就感是共通的。   特别是他将这些小动物视作朋友家人,这份感动变得更加深刻。   “喜欢,我很喜欢!”南枝的语气之中带着惊喜。   听到小皇子的喜悦,卜卜才又开心起来。   将小马带回来的泥疙瘩全部洗干净,向伴读要匕首削皮。   伴读并没有将匕首交给小皇子,而是结果洗干净的荸荠,问清楚要怎么削皮后,他开始动手削皮。   深棕色的外皮被削下,将内里雪白的果肉暴露出来,水分十足看着就觉得甜。   削好一个之后,伴读将荸荠递给小皇子。   一口咬下去,脆、甜、水分十足。   小皇子忍不住眯起眼享受,他很喜欢这种脆甜且水分多的水果。   边吃小皇子变思忖,等吃完这些,让卜卜带路再去找更多的荸荠吧。   南枝拿了一片洗干净的叶片,折成碗状用来接被削好的荸荠。   拿着一个削好的,小皇子将荸荠喂给伴读。   看到伴读吃到荸荠双眼一亮,明显也是喜欢这种水分多,又不止于甜腻的水果。   又抓了几个分给伴读,随后拿着削好的荸荠,分给另外三个人。   卜卜带给他的荸荠不多,每个人也就只能尝个鲜。   “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吃。”南岭拿着荸荠有些意外。   幼弟洗干净后,他其实认出这是什么,长在泥里的一种野果。   有些人吃了之后还会肚子疼,就有说这东西有毒的说法。   具体什么情况他其实并不太清楚,不过没想到削皮之后味道会是那么鲜甜。   “荸荠还可以煮甜汤,做菜。”南枝笑着回答。   不仅仅是当水果,还有其他用途。   并且荸荠还有一定药用价值,可以清热生津,对于消食也有一定作用。   不过现在并没有将荸荠所有用途开发出来,还属于一种藏起来的小宝臧。 第218章   卜卜不仅自己找回小主人, 还将自己养的很好,同时还给南枝带了另一只小动物。   小老虎年纪不大,十分黏糊南枝和卜卜。   粘卜卜或许是带着一些雏鸟效应, 也不知道被小马养了多久。   粘南枝是带着一种本能的亲近, 外加对于自己礼物的身份有种模糊感知。   知道应该讨谁的喜欢才能顺利留下来。   南枝挠了挠虎崽的下巴:“你很想留下来吗?”   他还没有给小白虎起名字, 因为他不确定这只他觉得应该属于他的小老虎, 到底是不是真能长时间养它。   “咪嗷。”懵懂的小白虎凭借本能抱住南枝温暖的手。   十分顺从的躺下,将肚皮露了出来。   来, 摸肚皮。   真的很想留下来啊……   小皇子忍不住感慨, 这样软乎乎嗯猛兽,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呢?   不是他非要养, 实在是这只小虎崽太会了!   特别是粉嘟嘟的肉垫还由于四肢朝上暴露出来,让原本就和猫差不多大小的虎崽,变得更加像猫。   “这么爱撒娇吗?”南枝轻声呢喃, 小动物养的多, 让他对于怎么摸能让小动物更舒服相当有经验。   三两下就把没什么见识的小虎崽,摸成了一张虎饼。   “嗷嗷~”这里这里, 这里也要摸。   小虎崽本能蹭蹭南枝的手,更加喜欢这个气息好闻的人类了。   “这个颜色的老虎少有。”小神棍蹲在不远处, 羡慕的看着小皇子摸大猫。   南枝看着眼巴巴的小神棍,明显眼中带着渴望,他也想摸摸小老虎。   “也不知道卜卜在哪里捡到的。”小马不会说话, 小皇子也没办法知道这一马一虎到底是怎么凑一块的。   小皇子还特意打湿一块干净布料充当毛巾, 给卜卜将灰扑扑的毛擦的干干净净。   多亏温泉是活水,不然时间长了,这温泉水都没办法用了。   顺带南枝也将小老虎擦干净,粉嫩的小鼻子带着两边的胡须一抖一抖。   看着被雪白皮毛显得越发粉嫩的鼻子和爪垫, 小皇子忍不住亲了小老虎一口。   “咪嗷~”嫩生生十分甜美的叫声。   “肉干能吃吗?”看着如同一个甜心夹子的小老虎,心也忍不住软下来。   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块原本准备喂给小白的肉干,小白飞在天上不易被发现。   而且海东青的狩猎能力非常不错,根本不需要他们投喂,之前不缺食物的时候,它还会偶尔飞下来让小主人喂两口肉干。   如今或许是察觉到他们粮食不足,就再没吃小皇子准备的食物,甚至偶尔还会将它的猎物分一部分给南枝他们。   被困山上本来该缺衣少食,但凭借强大的运气,以及小动物的投喂。   小皇子奇异的发现自己貌似过的还挺滋润?明明之前他都准备大显身手,表现一把徒手搓物资的能力。   还没来得及展示就莫名其妙躺赢了。   原本找不到水源,他准备找一些能够代替水源的植物,毕竟他随身携带百科全书,能够判断哪些植物能够提供补充水分的汁液。   比如竹子,是他们最有可能找到的一种水源。   竹子具有一定储水功能,若是看到发黄生长很久的老竹子,晃一晃还有水声,就能在每一节顶部开一个小口放水。   若是没有异味,就能饮用。   其实多肉类,仙人掌之类的也是能够代替水解渴的物资,只不过这类植物大多生长在沙漠。   这类植物喜旱不喜水,再加上如今也没有谁会刻意制造适合仙人掌或多肉类植物的生长环境,他们自然不可能在山上找到它们。   相比较而言,取竹水的可行性算是最大的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让他大发神威,他们找到的山洞之中自带温泉,不仅解决水源问题,还解决供暖问题。   可以说很大程度解决了一部分生存问题,山洞空间还足够大,可以遮风避雨。   真正需要头疼解决的只有食物问题,若是没有碰到突如其来的雪,完全足以让他们顺利脱身。   这么想想带着虎崽的小马还能在下雪之前,重新找到小皇子,运气真的算是十分不错了。   南枝看着小老虎,手上拿着肉干给幼崽磨牙,忍不住走神。   若是没有碰巧他觉得被夸的不好意思躲出去,恐怕不一定能重新找回卜卜。   很有可能他们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却错失见面的机会。   等到下雪,卜卜一匹马又怎么养一只胃口逐渐变大的虎崽呢?特别是大雪带来的物资匮乏。   即便卜卜再厉害,它毕竟只是一匹马,而不是大型猛兽。   南枝眼中卜卜都还是个崽崽,一个大一些的崽崽去带一只幼崽,度过成年虎都难以度过的寒冬。   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素食动物的小马能够给虎崽狩猎吗?   好在卜卜足够幸运,他也足够幸运,没有再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的小马擦肩而过。   “咪嗷?”啃着肉干十分费劲的小虎崽,其实除了用肉干填肚子,还有把它当玩具的意思。   只是啃着啃着,突然肉干换成小皇子的手指,小老虎一下子呆住。   它咬到老大的小主人了QAQ   一种疑惑带着犯错的叫声,将南枝唤醒。   他这才发现,小老虎呆呆的张着嘴,不敢咬下去,虎耳十分委屈的贴着脑袋。   一副天塌了的崩溃模样,将小皇子逗乐。   完了!要被赶出去了!   完全不敢动的小虎崽根本不知道恶趣味人类在看它笑话,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只有它自己的野外。   看到被吓到的小虎崽,南枝收敛脸上的笑意,将手指抽离出来,心疼的抱起受惊的小老虎。   “乖啊,不怕。”亲亲还没回过神的毛脑袋。   “咪嗷QAQ”没有混上编制的虎崽连忙趁机卖惨,试图成为被小主人养的一份子。   “抱歉,不该吓唬你的,如果没有大老虎来找你,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轻轻蹭蹭毛茸茸,手感特别好的小老虎。   小白虎听不懂南枝说的什么,但明显察觉到小皇子缓和下来的语气,里面透露的接纳,让小老虎安心了。   于是粉嫩嫩的肚皮朝着南枝敞开,然后又细细软软嗷了一声。   肚皮摸摸,就是一家的。   急于想要一个归属的虎崽,连香香的肉干都不要了。   南枝隐约察觉到小老虎的想法,对方是真的非常想被他养了。   “放心,不会把你扔掉。”揉揉小老虎肉感十足,软趴趴的肚子,又轻轻点一下略带湿润的小鼻子。   “嗷~”小老虎明显情绪高涨一些,看着南枝的湛蓝双眼带着专注与喜爱,还有本能依赖。   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小皇子又忍不住走神。   一般如果是刚出生不久,眼睛上带着一层保护蓝膜,会让虎崽眼睛看不出原本颜色,可那一层蓝膜会让眼睛没那么清澈。   窝在他腿上的小虎崽明显不是这种情况,既然不是刚出生不足一个月,勉强也能啃一些肉干,那就说明这是一只白化种?   小皇子有些不确定,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出现那种十分少有的白化病。   只是有白化病的个体大多羸弱,体质不会特别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基本上都是如此。   因此野外的白化个体极少有能够健康活到成年体,并且白化种极难找对象。   动物的繁衍本能会挑选更健康强大的基因,因此白化种并不占优。   眼前的小白虎又似乎是特殊个体中的奇迹,即便他身边有小白这个特殊奇迹个体,但真正又一次见到生命的奇迹,南枝还是忍不住感叹。   生命真的太神奇了。   恐怕也是因为小白虎太过特殊,大老虎选择遗弃,于是被卜卜捡到了?   小皇子在心中猜测,看着一无所知的小老虎,又捏捏还没有变硬,独属于幼崽的软软肉垫。   长大后的老虎,肉垫可没有这个时间段柔软,为了方便在林中奔跑,保护自身不受伤。   肉垫会逐渐变得厚实粗糙,又是另一种手感。   突然对于小白虎的未来,南枝也开始有所期待。   又亲了一口粉粉嫩嫩,被擦的干干净净的肉垫,大猫怎么就不是猫了呢?   明明一样可爱,甚至养大猫还有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若这真是一只被丢弃的小老虎,那他就不客气的收养了。   看到小老虎显现出狩猎能力之前,小皇子都是这么想的。   当看到小老虎出去放风后叼回来的兔子,小皇子有些恍惚,突然觉得找到小老虎这么敦实的原因。   可以说一只虎也能把自己养的很好,叼着兔子跑起来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   将咬的没气的小兔子,放到小主人脚边,随后坐好挺胸,清澈湛蓝的双眼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咪能养家,养着不亏。   小皇子失笑,之前小老虎叼着团团没有下嘴,他还以为是牙齿咬合不行,结果是这只虎崽嘴下留情了。   同时也十分无奈,他看着就像是养不活自己的样子吗?   怎么家里的小动物都在试图投喂他?就连这个来的最晚,也年纪最小的虎崽都叼着猎物来送他。   其实他野外生存能力真不差,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完全没有发挥空间的小皇子哭笑不得,不过对于小动物的心意,他还是没有完全拒绝。   团团叼回来的兔子,没有之前伴读打的那只兔子肥硕,不过对于虎崽而言,能够成功捕到猎物,已经算是十分厉害了。   不能打击孩子自信,小皇子蹲下揉揉小白虎的脑袋。   “崽崽好棒,等一会把兔子烤了分你一只兔腿。”南枝对于这些小动物不吝啬夸奖。   无论是小白送的山羊,还是小老虎送的兔子,包括卜卜送来的荸荠,以及小松鼠也跑出去找了松果送给他。   不分大小贵中,每一次他都十分感动,因为它们每一次投喂,都在诉说着它们的喜欢。   这种不管付出多少感情,都会得到回馈的感觉很难让人不去动容。   特别是小动物的世界十分纯粹,回馈的感情也不带任何复杂人情世故。   不过小皇子暂时还没有给小白虎起名字,等彻底离开逃脱追兵之后,再给小家伙好好起个名字吧。   家里已经有个小白了,倒是不太好再叫小老虎这个名字。   南枝多少有些起名废,小老虎毛茸茸一团,其实叫团团也挺不错,可他也有一个团团了。   迟迟不给小老虎取名字,也有南枝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的原因。   总不能小老虎肉墩墩的叫墩墩吧?再不然叫咪咪?   大猫也是猫,所有猫共用一个名字——咪咪。   将起名字的事放下,在小动物们的帮助下,他们在食物这一方面倒是准备的十分充足。   肉这种不能放的,小皇子一部分在天坑做成肉干,有小白帮忙看守,倒是没有不速之客来吃自助。   主要是小皇子带的盐不够,没办法将这么多肉做成腌腊肉。   只能选择做成肉干这种相对不那么消耗盐的方式,调味料这东西必须精打细算,毕竟这东西不像食物,他可以直接从农场里掏出来。   让南枝没想到只是几天时间,他就从担心缺粮到怕浪费食物。   感觉从卜卜回来送他一包荸荠之后,就像是打开不得了的开关,小动物们莫名其妙卷起来了。   开始热衷于想办法找东西投喂他,这种奇怪的比拼氛围,南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调解。   好在即将下雪,他可以借此限制小动物们的行动,也可以让它们消停下来。   这种投喂感动确实是让人感动,可次数太多就有点变成甜蜜负担了。   南枝还发现一点,新来的小白虎貌似也不太喜欢伴读。   对于伴读不招动物待见的认知更上一层,果然原著中的那些小动物其实原本的主人也是他吧?   小皇子忍不住叹息,当决定留下小老虎后,他彻底没办法继续装傻了。   主角那些小动物根本不属于主角,认识到那些小动物真正的主人是他时,南枝心中的复杂滋味无法让外人知晓。   “怎么那么傻啊?”小皇子将肩膀上的团团捧到手心,忍不住带着些许酸涩揉了揉小松鼠的大尾巴。   团团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小主人怎么了。   但它感觉到这一刻的小主人有些难过,于是大方的将尾巴递出去。   别不开心,尾巴给你揉。   看着这样的团团,忍不住叹口气,小动物又有什么错呢?   带着这些小动物孤独守着大夏的伴读似乎更没有什么错?但南枝就是很难过。   这种难过是他没能继续陪着他们的遗憾。   对不起,这一次不会了。 第219章   一个无人知晓的承诺, 默默在南枝心中响起。   有小动物的帮助,南枝可以说过的十分舒服,更别说还有一个能搓出千奇百怪的药。   而小神棍则能算出什么时候出去是最佳时段, 每次都能有所收获, 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比起被困在山上还能过的有滋有味的小皇子, 作为幕后主使吴仁则十分不舒坦。   自从碰到南枝以后, 似乎他一直在碰壁,从盛京布局开始失利, 再对上南枝他就一次比一次狼狈。   这次好不容易他藏住自己, 调动这么多人都没能成功将人拿下。   明明他打了小皇子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人也被他围在山上。   一切优势都在他, 却总有一种他输了的感觉。   “该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觉得应该不会再出问题,结果就是差一点。   每一次都是差一点!从来没有失过利的天之骄子,失败过一次之后就老想赢回来。   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明明已经跌到头破血流, 他应该选择暂时避开对方,隐忍发展自己, 等到成熟之后再讨回来。   可他做不到,那份执念让他必须赢回来。   无论他布置的多么周密, 最后好像只剩下失败。   他要成功!他要重新变回那个天之骄子!他要那个毁了他骄傲的小皇子付出代价!   找不到人的吴仁脾气喜怒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再发作。   由于他的催促,甚至为了让手下的人更紧迫, 他直接在围捕南枝他们的那座山下坐镇。   有这么一个喜怒不定的主盯着, 原本有计划的追兵反倒多了紧迫,害怕一着不慎自己丢命不说,还要连累家人。   那份紧迫就压在他们这些搜寻者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南枝会觉得处于优势的追兵比他们还着急。   小皇子若是知道背后是这种情况, 恐怕会摇头,吴仁不再顺风顺水之后,整个人都钻入一个牛角尖。   不过对方越不理智,对于南枝他们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些小皇子目前都没心思关注,他最关心的是雪终于落下来了。   “辅陵算的还是那么准。”小皇子看着天上飘下的雪,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落到手上,被他手心的温度融化,南枝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雕虫小技。”嘴里说着谦逊,脸上却带着自豪神色,巴不得小皇子再多夸两句。   “真的很厉害。”南枝轻笑一声,不介意再夸夸小神棍。   不远处小老虎对于飘下来的雪似乎十分感兴趣,或者说猫科对于动态的东西都带有十足好奇心。   不过扑雪花的同时,肉墩墩的小家伙还特别注意没有靠近小主人的试验田。   它似乎知道那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植物,对于小主人而言特别重要。   不知道多久能够将整座山都覆上雪,小皇子叹息,如果不是有天坑和小白,还能和仁安帝取得联系。   恐怕盛京也会随着他被围困乱起来,南枝刻意没有将被埋伏的事告诉仁安帝,以免帝后担心。   大哥好不容易处理完皇帝给他安排的麻烦,回到盛京却扑个空,恐怕会不高兴。   南枝叹气,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麻烦总是喜欢自己找上来,他也很无奈。   “枝枝在担心什么?”伴读看着小皇子面带愁色,想要解决南枝的心事。   “清晏,你觉得爹相信我传回去的消息吗?”他确实在粉饰太平,报喜不报忧,看似没什么异样,但帝后都那么了解他。   真的能够瞒过去吗?   最起码从他和盛京的联系来看,他寄回去的信件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仁安帝给他的回信也十分正常。   有时候正常反倒是一种不正常,南枝隐约觉得他爹在克制怒火。   这份怒火并非是对他,而是对给他带来麻烦的人。   若真像他猜测的那样,恐怕盛京也不会是风平浪静,他了解仁安帝,若是对方猜到他遇到麻烦。   恐怕仁安帝也会给一切疑似让他遇到麻烦的对象找麻烦,小皇子想想都觉得头疼。   皇帝并非是个任性的皇帝,大多数时候甚至十分好说话,只是一但涉及到他的软肋。   南枝不得不承认这个软肋就是他。   仁安帝就会变得捉摸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状态,平等去找每一个撞上他的人麻烦。   这个时候能够劝阻仁安帝的皇后,就会告病不出宫门一步。   天知道每日还能舞刀弄枪的皇后这生的是哪门子病。   没有人阻止还是其次,若是大皇子也在还会参与其中加把火。   一切的麻烦都要等南枝平安无事出现在他们面前,风波才能彻底平息。   这些事虽说大多都是在他不知情下开始,又一无所知中结束。   毕竟他年岁尚小,朝堂之上许多事情即便没有特意避免他知道,小皇子想知道也需要费点功夫。   不过有伴读替他组建情报网之后,倒是没有消息滞后的苦恼。   同时还发现一些之前完全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因此他才知道仁安帝和他大哥这俩人到底有多小心眼。   不过对于南枝而言这并不算是小心眼,只是十分无奈,他的家人们都太护着他了。   只是这种在意似乎没有多少人能够看破其中的真心,世家之中偏爱大多都是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之人。   就像是当他伴读之前的顾清晏,想到伴读他又忍不住想叹气。   其实对于顾家的一些变化,他其实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他也明白为什么前途大好的顾家继承人,如今变成类似弃子的存在。   伴读坚定的选择他,于是和顾家有一定利益冲突,别说这位还不是顾家家主的继承人,即便已经是家主,也会被其他人想办法推下家主之位。   就像是豫州牧一身麻烦,还没能让袁家那些族老彻底老实下来。   只能说家族太过繁茂自然有优有劣,突然感觉更头疼了。   他还没解决吴仁带来的麻烦,完全没必要想那么远。   左右仁安帝下手特别有分寸,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会让这些人难受,却又不至于彻底不顾一切发疯。   既然他爹与他书信来往,还属于一个无事发生的正常状态,应当就没什么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他只能顾自己。   卜卜回到小主人身边之后变得更加粘人,小动物之间虽然也有隐晦的交锋,但感受到小主人如今境况不好,都懂事的没闹太大动静。   仲景见不得好好一小孩,每天愁眉苦脸,像孩子偷穿大人衣物一样,在不属于他发愁的年纪,尽可能成熟可靠。   都快成小老头了,这时仲大夫就会刻意轻敲南枝的脑袋。   用的力气不大,更多像是为了唤小皇子回神。   “走什么神?之前和你说的药性都记住了吗?”仲大夫看着不愿意和他有个师徒名分的南枝,不认真还走神的坏小子。   “……记住了。”回过神的小皇子回答仲景的问题。   仲景听到小皇子的回答满意点头:“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   身体又不是多好,还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南枝摇头:“大概是庸人自扰?”   这话说的带着些许笑意,也有开玩笑转移话题的意思。   “又说胡话,若你是庸人,看上你的老夫是什么?”仲景并不太喜欢这个笑话。   小皇子摸摸鼻子,感觉仲大夫似乎有点暴躁。   “落雪之后,搜寻我们的追兵应该会消停一阵子。”缓解氛围失败之后,干脆又换一个话题。   反正他们现在多余的事什么都做不到,南枝好歹还能折腾一下他的种植大业。   以及跟着仲景点亮新技能,可以说最充实的就是他。   累了还有小动物抚慰精神上的疲惫,可以说除了行动不太自由以外,他真没受什么苦。   仲景挑眉,看出小皇子的闪躲意识,也没继续步步紧逼。   “不一定,那些人很急。”伴读此时又有了开口机会。   南枝皱眉沉吟:“吴仁的人手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就不怕最后手下没人了?”   不至于执念大到这个地步吧?这是不顾手下人的损伤了吗?   “若他真的心疼,这些人就不会急。”伴读摇头。   他一直不太看得上吴仁,若是没有受挫,或许还能有些理智,如今此人更多怕是只有不择手段。   这人心胸也不宽大,容不下人。   “这些人到底是哪冒出来的?”大夏是不允许拥有私兵的,更别提还数量还这么多。   “不好说,这人身份太多。”顾清晏也不太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毕竟吴仁的布置太早,他身后还有福王帮他。   说不得四海商会也算是此人背后势力,黔州牧和此人关系也相当不错。   不然也不会有意识去替吴仁掩饰身份,况且这人当初手都伸到盛京了,恐怕盛京也不是特别干净。   南枝又开始回忆与此人第一次见面起的每一次细节,以及原著中这人的身份。   最开始他以为这人有些不清醒的古董商,张嘴就是什么“神启”这种不靠谱的胡言乱语。   再到后来知道对方是福王之子,觉得之前关于古董商的一切都是装傻充愣。   反倒将此前庞兹的神神叨叨给忘了,这人身上有种强烈即视感。   颇有几分日后黄天教的影子,对方在黔州的身份是黄老板……   绝对不是巧合!   恐怕这才是他能有这么多不那么正规的“私兵”,这是一群被他以信仰为名义聚集起来的普通老百姓。   “有眉目了?”伴读看着小皇子神色变化,品出其中含义。   “有些猜测,等回盛京,帮我查件事。”心中的很多猜测,都需要去证实。   如今他们在山里倒是十分不便,越想越觉得吴仁太会挑时间了,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嗷秋——”玩雪的小老虎有一片雪花飘到它鼻子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动静不大,却足够吸引人注意力。   坐在地上的小老虎用前爪洗脸,似乎对于害它打喷嚏的雪花十分在意。   而小老虎不远处的试验田,被南枝特意支起一个支架搭出一个能够挡雪的小棚子。   小皇子笑着摇摇头,不再纠结吴仁,而是上前将小老虎抱起来。   “真是越来越敦实了。”再长大一些,他就彻底抱不动这只小老虎。   想起之前伴读轻松单手将他抱起,忍不住有些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的臂力?最起码抱小老虎不会那么吃力。   “咪嗷~”虎崽听不懂小皇子说它胖,只读得懂情绪的单纯小老虎还以为小主人在表达喜爱。   软乎乎的给予回应,本来粗糙的嗓音,莫名带着甜。   “爪子也壮实。”小皇子捏捏手感十足的爪垫,忍不住更开心一些。   老实被抱着的小老虎,除了尾巴还在一甩一甩的,整只虎都十分松弛,任由南枝摆布。   这让看到这一幕的小神棍有些手痒,也想捏一捏虎崽的爪子。   结果手还没碰到,被小皇子抱到怀中的小老虎立刻变脸。   “嗷吼!”不许碰!   如果不是被小主人抱着,怕给南枝造成额外负担,小白虎早就扑上去给小神棍一爪子了。   “调皮!”坐下将虎崽放到腿上,对着小老虎的臀部来了几下,以示教训。   小神棍识相收回手,有的小老虎有两幅面孔!   “喵嗷——”故意拉长叫声,带着为自己争辩的意思。   “辅陵又不是外人,不可伤他。”看着懵懂的小老虎,虽然对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要教清楚。   他不介意虎崽保有凶性,但这份凶性必须要有所克制,分得清楚应该对谁。   如今小家伙对他确实挺依赖,但小老虎毕竟是猛兽,长大之后的块头也小不了。   若是不从虎崽还没多大的时候教好,太容易出事。   就像是小白,当初小皇子也费力教好久。   可以表达不满,但不能对自己人伸爪子,随意造成伤害。   好在家里小动物都挺聪明,教起来也快,基本上教过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南枝闹着小老虎的下巴和它讲到底,十分耐心。   “这么讲真的有用吗?”小神棍总觉得不靠谱。   好像没有见谁这么驯过小动物,如果不是这么做的人是他的小贵人,恐怕会直接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不清楚,但我养的都还挺管用的。”南枝思忖过后回答。   正经驯养猛兽肯定不可能这么儿戏,小皇子用的也不是常规方法。   他并没有把他的这些小动物当成野兽来驯,而是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去教。 第220章   小老虎享受小主人的抚摸, 一副不像是听懂话的模样。   张辅陵将信将疑,总不能这种略带儿戏的方式,真能教好虎崽吧?   立马忘记之前差点被挠, 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忍不住趁着小白虎快成一摊虎饼前跟着伸手。   原本毫无戒备的小老虎敏锐嗅到陌生气息冲着它而来, 立马从温柔乡里清醒。   这次它没有直接冲着小神棍伸爪子, 而是灵活躲过这只手,然后往小主人身后躲。   同时探出半张虎脸, 戒备的盯向张辅陵。   虎虎祟祟.jpg   躲在南枝身后的小虎崽, 冲着小神棍发出威胁的呼噜声,用还没完全换完的乳牙, 冲着小神棍龇牙。   气势上的威胁居多,确实没有再随便挠人咬人了。   “还真听话了?”小神棍觉得稀奇,也没在意小白虎冲着他龇牙, 还不死心要继续伸手摸小白虎。   看着咄咄逼人的小神棍, 小老虎下意识就想咬,下嘴到一半又僵住没有下嘴, 只能做出更凶狠的模样。   小白虎色令内荏的威胁那只不善的手,再靠近它就要不客气了。   可惜小神棍并没有被吓到, 相反他看穿小老虎确实记住南枝的嘱咐,十分克制自己没有伤害他。   看到小神棍想要继续欺负已经乖乖听话的小老虎,南枝挑眉。   “崽崽, 咬他。”淡定下达命令, 他隐约有预感,知晓分寸的小老虎并不会下狠嘴。   小老虎得到允许,立马不再克制咬上去。   如同小皇子预计的那般,小老虎既咬退不速之客, 又十分注意没有伤害小神棍。   “嘶——”被咬的小神棍快速收回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真狠。”   不过是他自己手欠在前,被咬也不冤枉,手虽然被咬红,但并没有被咬破皮,也就是说并没有见血。   “行了,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摸小老虎,我也不会这么下命令。”南枝摇摇头。   他想让小老虎知道分寸,却不代表要让它畏手畏脚受欺负。   因为小动物的思维简单,不明白何为轻重,这个时候就该主人去一点点教。   这种教更多是为了避免小老虎的性格过于残暴,毕竟不是放养在野外,要长期与人打交道。   自然需要让他的小老虎学会知道分寸,而虎崽通过小皇子细致温柔的交代,隐约感受到如果想要留下来,就必须学会克制。   小神棍夸张的呼痛,让单纯的小动物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害怕自己是不是要被小主人扔出去了?   看着小巧的虎耳朵,已经贴到圆润的小脑袋上,整只虎都变得十分失落。   “嗷~”   南枝忍不住心疼,将害怕的小老虎从身后抱到腿上,开始从头给小白虎顺毛,同时也是一种安抚。   “不怕不怕,是我让你咬的,就不会把你扔掉。”揉揉小耳朵,又安抚的摸摸肚皮,挠了挠小下巴。   小皇子高超的顺毛技巧下,整只虎由紧绷放松下来,舒服到爪爪开花,不自觉在小主人腿上踩奶。   喉咙里也压抑着舒服的呼噜声,看到虎崽已经被安抚好,又看向不死心又想动手的小神棍。   “辅陵,别欺负一只小虎崽。”南枝不赞同的看向小神棍。   张辅陵干笑两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原本他对于小老虎只是有点眼馋,就是可摸可不摸。   虎崽不让碰,并且还要挠他,就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非要摸摸不可。   这种心理确实有些幼稚,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就是想摸一下,毕竟是小老虎。”小神棍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老虎又不常见,更别说这么一丁点的小老虎。   特别是这个看着小小的虎崽,还能狩猎回来养家,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   有南枝护着小老虎,小神棍再怎么怨念,也没有钻空子摸一把虎崽。   小皇子也不是不让小神棍摸老虎,而是这种互动必须你情我愿。   不能耍小心思,欺负一只什么都不懂,缺乏安全感的小老虎。   这么点小插曲并没有让雪停下,反倒是越下越大。   南枝有些担心天坑支起来挡雪的布棚能不能撑得住,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去清理积雪。   以免积雪太多压垮布棚,将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那些稻子被压住。   可以说天坑那一小块地方,除了种着稻子的更小一片以外,其他地方都有一层积雪。   其实天坑的温度虽说不能与温泉边相提并论,但也比山洞外要暖和一些。   即便如此也积一层雪,可想而知这场雪相当来势汹汹。   不能离开山洞,对于小皇子而言区别并不算特别大。   天坑暴露的这一片地,足够让他玩雪玩痛快。   特别是随身带着一个能够搓药的神医,又没有会管着他玩雪的青禾。   青禾代表着皇后的意志,小皇子在盛京也不好任性。   再加上他身体确实不算特别健康,即便盛京在偏北方的位置,每年冬季都会落雪。   有积雪他也没办法肆意去玩,因为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   不过在玩雪之前,南枝还是先去看天坑种植的稻子。   遮雪的布棚被积雪压到一个夸张的弧度,小皇子连忙将上面的雪扫下来。   看着稻子没被影响松了口气,小皇子看着还能顽强生长的野稻若有所思。   农场里的稻子对于环境的适应力确实要差一些,也不是说野稻就比农场里的稻种要厉害。   真正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野稻放弃一切全把技能点点到适应力上。   而农场里的稻种属于多面开花,虽然没有样样都做到极致,但综合而言没有短板。   无论是口感还是产量,即使是适应力,也只是比起野稻稍逊色一点。   比起其他稻种而言,农场里的稻种适应力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并且生长周期也更短,碰到合适的气候别说一年两季,甚至有可能做到一年三季。   小皇子奋笔疾书,将自己观察到的数据快速记录。   这些数据并不算特别完整,毕竟在山洞里没有堆肥的辅助,一切都是天生天长。   除了地的肥力问题,还有环境问题。   不过数据本来就应该越多越好,可以和他回盛京之后的数据相互做对照。   多样的数据才能确定每种稻种的优缺点,南枝还留了一部分野稻最初始的稻种,以及他在山洞之中分成三个环境种出来的稻子留种。   到时候四种在相同环境下,这四个的生长情况,也是十分有用的数据。   脑中做好构想,将工作完成,活动一下有些酸胀的手腕,还好上辈子他高考时写的字更多。   有了上辈子做对比,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么点累似乎都让人鼓足干劲。   做完正事,将记录整理好后,转头就看见小老虎顶着小松鼠,在雪堆上印梅花。   虎崽与团团的第一面并不愉快,南枝还以为小松鼠短时间内不会搭理虎崽。   没想到这两小只相处的还不错,坐在小老虎头上的团团,莫名有些像山大王。   团团大王。   看着两只小动物玩的开心,南枝也忍不住踩上积雪。   细碎的“咔吱”声,伴随着小老虎偶尔响起的稚嫩叫声,一时之间心情平静下来,白茫茫的一片,反倒带来久违的宁静。   就像是烦恼一下子就被这片雪震撼,变成一种带着空的状态。   心情一下子因为一片雪好起来,蹲下拢起一捧雪,冰凉的手感让好久没玩过雪的南枝不知道该做什么。   “嗷~”顶着另一只毛团子的小老虎看到小主人,欢快的往南枝所在跑。   看着朝他跑过来的小老虎,肉墩墩的若是脖子上带个小铃铛,怕是会更可爱。   小皇子笑着将手中松散的雪朝着小老虎撒去,新鲜的糖霜虎崽出炉。   “嗷?”虎崽不明白小主人在做什么,它背上的小松鼠同样一脸懵。   两只小动物同时歪头露出困惑神色,也没有因为小主人的“攻击”就翻脸。   “是糖霜小虎和糖霜小鼠。”南枝用略带冰凉的手指轻点小白虎粉嫩鼻子。   猝不及防被冻了一下,小老虎下意识往后蹦。   随后似乎对于这种本能反应十分不高兴,又和自己生气起来。   大猫也是猫,也会突然一下有猫病。   比如突然自己生自己气,一个不注意还把它背上的团团甩了下来。   被甩飞的小松鼠落到雪地上还打了个滚,坐起来后更迷茫了。   发生什么事?   “噗嗤。”小皇子知道这时候笑有些不太礼貌,可两只小动物太可爱他没忍住。   虎崽并不大,团团被甩下来时还有雪来缓冲,其实疼并不疼,就是突然被甩飞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完全状况外的懵。   不过小动物思维十分简单且直白,团团不会想到造成这一切是因为南枝冰小老虎鼻尖,导致后面它被甩出去。   团团回过神来,用小爪子揉揉脸,随后蹿到惊弓之虎眼前,边吱哇乱叫骂骂咧咧,边用大尾巴抽小老虎的脑袋。   痛大概是没多痛,但猫病发到一半的虎崽确实被劈头盖脸一顿抽硬控住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觉得继续笑下去有些不地道,摸摸鼻子被冰一激灵,随后去给小动物拉架。   “别打了,崽崽不是故意的。”揉了揉有些湿漉漉的大尾巴,暖呼呼的小松鼠让他的手都暖和起来。   “吱!吱吱吱!”被小主人捧在掌心的小松鼠,根本没听懂小皇子的劝架。   而是吱哇乱叫直蹦脚,明显看得出它在告状。   而莫名其妙被大尾巴抽一顿的小老虎则是垂头散气,感觉什么也没做,又都是它的错。   垂头耷脑的虎崽慢吞吞蹭到南枝身边,看着吱哇乱叫的团团。   “嗷~嗷!”低头认错。   南枝哭笑不得放下安抚好的小松鼠,随后又揉了一把虎崽的耳朵。   “你怎么这么怕团团啊?放心,不丢你,又不是你的问题。”明明对着小神棍挺凶的,怎么对着家里其他几只小动物就怂了?   小白和卜卜就算了,一只是武力值比它高,另一只不仅比它厉害,还是把它捡回来的兽,这俩它害怕认怂南枝能够理解。   为什么会害怕一只爪子就能按住的小松鼠啊?   大猫和小松鼠,怎么看弱势的都该是吧?   貌似小老虎觉得自己进门最晚,所以地位最低,比它弱的团团都能骑到它头上去。   他们家的小动物地位排行似乎又特殊规则,南枝暗自琢磨。   看着两只小动物和好的也快,南枝也没多劝,只是解释一下,是他先冻小老虎的鼻子,才引起团团被甩出去。   因此真正源头在他这里,两只小动物不许再闹矛盾了。   好在小动物都挺讲理,即便听到问题在他,也没闹脾气,而是一个递大尾巴,一个翻肚皮让他摸摸。   让两小只自己去玩,南枝则捧着雪开始堆雪人。   他想将家里小动物都堆出来,只不过小皇子堆雪人手比较笨,一个雪球都能搓成奇形怪状。   更别说堆砌一些小动物了,好在他有一些木工经验,也会做翻糖拉花。   经过一段时间适应之后,知道怎么样能够把雪捏实,就开始一点点塑形。   捏的不怎么样不要紧,小皇子随身携带一套木工的雕刻小刀。   其实并不算是随身携带,是被他塞到农场的仓库之中存着。   对外解释一律属于随身携带。   反正南枝的雕刻刀一套也就三把,还属于特别小巧的那种,能够贴身携带。   也没谁会扒了他衣服去检查他撒没撒谎,感谢古装层层叠叠一层又一层的结构。   心中暗自感谢,手上动作不停,只不过雕木头的手感,与为雪塑形不太一样。   有时候力气大了就容易缺一块,要重头再来。   他每天都要观察三种环境下种出的稻子,因此到天坑也没让伴读跟着,反正已经轻车熟路。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呆在天坑的时间那么长,反倒是让伴读有些不太放心。   于是过来找人的伴读,就看到小皇子蹲在雪地上,如同一个大号团子,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枝枝?”这是在作甚?   靠近之后才发现小皇子手上动作,这是在玩雪。   看着被雪冻红的手,顾清晏忍不住皱眉。   听到伴读的呼唤,头顶上的光也被阴影遮挡,有些心虚停下刻刀的南枝有些不好意思抬头。   “你怎么来了?”小皇子干咳一声。   “别玩了,手都冻红了。”伴读叹气蹲下,将小皇子手中雕到一半的雪团放到雪地之上。   又将刻刀收走,将两只冻红的双手拢到一块,用自己的手给小皇子取暖。   “没事,不冷。”比起冷,更多还是开心。 第221章   双手回暖之后, 唤一旁又在雪上奔跑的小老虎唤回来。   团团也重新爬到小老虎的背上,看样子应该是和好了。   直来直往的小动物,闹脾气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枝枝, 怎么了?”看到小皇子对着雪地撒欢的小动物, 伴读明显有些误会, “可不能再去玩雪了。”   毕竟身体不太好, 手都冻成这样,再多玩一会儿生病了怎么办?   虽说有仲景随行, 对方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 但此时找药材并不方便,怕是很难找齐仲景所需药材。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夫同样也难为无药材看病。   这种情况下,能少吃些苦头就少吃些苦头,伴读还担心南枝落下病根。   “啊?你误会了。”小皇子听到伴读的话有些愣神, 笑着摇头摆手, “只是觉得团团和崽崽很有意思。”   他穿的不算厚实,刚刚也算是稍稍过了把手瘾, 没必要为难自己的身体,真生病了确实也不方便。   南枝并不是不通情达理, 能不给人添麻烦,他还是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即便是叛逆与任性,也是有限度有底线的, 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只顾自己痛快。   “何解?”伴读带着困惑看向小皇子,又看一眼还在雪地里撒欢的小动物,明显是听到南枝的呼唤,朝着他们跑过来。   “刚刚我摸了一下虎崽的鼻子, 它不小心把团团甩出去了,这两只刚刚还在怄气呢。”小皇子光是说到刚刚发生的事,就忍不住捂嘴轻笑。   实在是两只毛团子的互动太可爱,只是想一想心情都愉悦起来。   “连小老虎都觉得你的手凉,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伴读所有的喜好都与小皇子有关。   若是说南枝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让他看着就觉得治愈心灵。   那么顾清晏则是只受小皇子牵动,他喜欢觉得可爱的只有这么一个存在罢了。   或许他会爱屋及乌,但真正能触动他的就那么一个。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也没玩多久。”南枝十分熟练的知道,怎么样能让伴读无可奈何。   顾清晏爱听什么,他一清二楚,可以说完全将人拿捏住了。   “每次都这样。”伴读低声叹息,不过也确实如小皇子所料,不再抓着小皇子玩雪这件事不放。   南枝明白已经过了伴读这关,准备起身回去。   “嘶——”腿麻了!   “枝枝没事吧?”伴读连忙关心。   小皇子完全不好意思回应伴读的关心,偏偏又不得不回应,因为伴读准备上手检查了。   “没事,只是腿麻了。”深觉丢人的南枝快速说完,耳朵不自觉红了。   玩雪玩到忘记时间,还把自己腿蹲麻了,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听到这个回答,伴读微愣随后又无奈摇头,看着小皇子通红的耳朵,还是没有继续开口。   伸手将蹲麻脚的南枝抱起,准备回温泉边后,用仲景给的药油给小皇子揉一揉。   伴读抱着南枝回到温泉边时,其他人还十分惊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皇子看着乖乖跟着一起回来的小老虎,自己它背上的团团,忍不住松了口气。   又看到仲景上前准备给他号脉,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躲开仲大夫伸过来的手。   “切不可忌疾讳医。”仲景不认可小皇子这种闪躲态度,有病就该看病,有什么好躲的?   “我没事。”觉得丢人的南枝,还是没让仲景诊脉。   仲景拧眉:“这是不相信老夫医术?”   小皇子摇头,他明白再不给一个说法,怕是他二哥都要强行压着他看病。   余光瞥到小神棍拿出铜钱暗自算了一卦,算完之后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一言难尽。   南枝就明白若是他再什么都不说,小神棍恐怕都得给他全抖落出去。   比起让别人开口让他丢脸,小皇子选择自己开口丢脸。   “就是腿麻了,没什么大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决定要说出来,南枝就十分果断,完全不拖拉。   “腿…麻?”听到幼弟的回答,南岭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有些不确定的重复一遍。   已经鼓起勇气将自己情况说出来的小皇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重复第二遍。   反正他没其他问题就是了,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   “腿麻也诊个脉,以防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仲景倒是没笑话他,还是坚持要给南枝看看。   胳膊拧不过大腿,看仲大夫坚持,他也只能听话伸出手。   仲景搭上小皇子的脉,脸上松口气。   “问题不大,之前给你的药照常吃,身体有些受寒,姜片还有吧?煮点姜汤驱驱寒。”仲大夫吩咐。   南枝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现在的姜汤一点都不好喝,又不像他上辈子有可乐,能够煮生姜可乐。   生姜可乐虽然喝着也辣口,但比起单纯的姜汤要好喝多了。   “不想喝?”仲景几乎不需要小皇子开口,就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南枝连连点头:“不喝行吗?我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   “你感觉?你是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仲景抱臂发出灵魂质问。   出现了!致命一击!   小皇子语塞,即便他好意思说他也会一点医术,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说自己比仲景更厉害。   哼哼唧唧过后,只能闭着眼灌姜汤。   “玩雪了?”南岭也是了解弟弟的,即便他不经常回京。   也曾听闻皇后笑着嗔怪身体不好的幼弟,下雪天也不老实,若不是一直盯着怕是要病不少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南枝就是对雪带着一种天然的喜欢。   如果让当事人回答,大概就是上辈子没怎么见过雪,这大概就属于一种没见识的乐趣吧。   其实雪下太大不一定是件特别好的事,虽说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但雪下的太大,变成雪灾就不太美好。   “我现在身体没那么差了。”南枝撇头,理不太直,气也不壮,但嘴还硬着。   南岭管不住幼弟,也没办法说出狠话去拒绝,于是转头看向仲大夫。   仲景接收到南枝这位没用的兄长求助视线,心中十分无语。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人貌似在外面八面玲珑,半点便宜都不让他人占,怎么面对自己年幼的弟弟反倒是一点辙都没有?   南枝也察觉到二哥对仲大夫求助,于是也将目光转移到仲大夫。   前一刻还在心中觉得南岭没出息的仲大夫,接收到来自小皇子的恳求视线,原本准备说的话卡在嘴里吐不出来。   不能怪他没出息,实在是南枝太会了。   也不知道小皇子是先天就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还是无意识凭借本能。   不管怎么说,小皇子身上都有一种引人折服的魅力。   “……适当玩一玩雪也算是一种锻炼。”很显然,仲大夫也做出了他的偏向选择。   南岭一脸震惊,没想到仲景变脸竟然那么快。   之前明明是不太赞同的吧?   转头再看向幼弟,果不其然变成一副更有底气的模样。   仲景这是给他添堵的吧?   “……明日二哥陪你。”既然打不过,那就选择加入吧。   南岭十分光棍,毕竟最先松口的是仲景。   他顶多算是听医嘱,绝对不是他耳根子软,太轻易被幼弟说服。   “二哥心疼我。”南枝脸上挂着笑,既然已经取得优势,他也不是什么得寸进尺的人。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二哥,听到小皇子略带撒娇的讨好,心中柔软的不行,瞬间溃不成军。   他弟弟只是想要玩雪,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违反公序良俗的事。   让他玩!   小神棍没有掺和其中,旁观全程的他只能感慨一句,恐怖如斯!   一个个完全是没有任何抵抗力,都没有多坚持一下,全在白给。   心中暗自摇头的小神棍,却也忍不住对第二天的集体活动带有一丝期待。   虽然他心里吐槽仲景和南岭投降太快,但他自己也没有去阻拦这种情况。   小神棍本身也是一种纵容,吐槽其他人其实也没那么站得住脚。   卜卜带回了小皇子的包袱,里面有一件狐裘大氅,不仅毛茸茸还特别暖和。   配套还有一双手套,最起码带着手套不会将手冻伤。   检查小皇子穿戴整齐之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去天坑下面。   南枝照旧先将布棚上的雪扫下来,看着一旁紧张看着的二哥,小坏猫上线。   趁着二哥不注意的时候,将布棚上的雪,往二哥脸上一撒。   没有做准备猝不及防铺头盖脸淋一脸雪,南岭整个人有些懵。   不是、这对吗?!   南岭还没来得及反抗,下一波雪又朝他袭来。   怎么还能梅开二度的?   看到三皇子吃瘪,其他人明显忍俊不禁。   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小神棍,可以说之前南岭逮住他一顿揉,就结下梁子。   因此他特别喜欢看南岭的热闹,笑的也是最大声那一个,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仲景不着痕迹远离这个便宜师侄,不出所料的话,太过嘚瑟的人,怕是会被盯上。   拿幼弟没办法的南岭,明显发现了另一个发泄渠道,就是一边笑的猖狂的小神棍。   蹲下身子,在地上快速拢个雪球,毫不留情朝着小神棍砸了过去。   还别说,挺准。   正中红心,小神棍捂着头,立马反应过来回击。   一来一回间拉开打雪仗的序幕,有意和两人拉开距离的仲大夫和伴读并没能幸免。   被波及到的俩人,也毫不犹豫的加入战场。   而被有意识避开,真正雪仗的发起者,一脸懵的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当他不存在吗?   忍不住有些生气的小皇子,也没忍住团了个雪球,却四下忙然不知道扔谁。   看着一个比一个灵活的身影,就连和他一样战五渣的小神棍,闪躲起来都十分迅速。   感觉谁都砸不中的小皇子选择摆烂,闭着眼将雪球扔出去,砸中谁算谁吧。   结果扔出去半晌,依旧没能参与进这场雪仗的小皇子,看着不远处,摔在雪地上还保留着雪球形状,刚被他扔出去的雪球。   南枝忍不住陷入沉默,战五渣好歹还有五的战斗力,他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看着越来越激烈的雪仗现场,心知他插不进去。   叹了口气,找个角落决定继续昨日没能完成的艺术创作,堆小雪人。   有昨天的经验,今日倒是上手更轻易一些。   知道用什么力气能够为雪塑形,而不至于用力过猛,直接将雪弄散。   小虎崽驮着团团,灵活穿梭在打雪仗的战场上。   看着倒是十分开心,虽说它并不清楚这些人在做什么。   看着十分活泼,打雪仗的几个人也不在意小动物跟着凑热闹。   同样跟着过来的卜卜,则没像小老虎那样参与其中,静静守在小主人身边。   这一次的意外分离,确实把小马吓着了。   回来之后反倒不愿意轻易离开,专注盯着小主人的卜卜,突然感受到一阵破空声,下意识闪躲。   随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雪球,朝着安安静静堆雪人的小皇子砸去。   卜卜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想去阻拦,却来不及了。   “啪!”   雪球砸到南枝背上,这一声不大,却十分清晰。   因为这个意外飞球朝着南枝过来时,就伴随着一阵惊呼,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真正砸到南枝以后,原本激烈的战场瞬间静止,并且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无辜被砸的小皇子有些懵,放下捏到一半的团团,忍不住站起来回身,看看到底是谁砸的他。   他都有自知之明不去掺和雪仗了,怎么还能砸场外人员呢!   犯规!这是犯规!   “你们谁砸我?”太欺负人了!明知道他参与不进去还砸他!   小皇子有些生气,略带审视看向老实下来的四个人。   南岭觉得手里还没扔出去,剩下的那个雪球有点烫手,他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个意外。   “枝…额!”南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伴读砸了一下。   打断三皇子继续开口,顺带也是帮小皇子砸回去的伴读,眼巴巴的看着南枝。   别生气了。   不得不说,顾清晏这一手小皇子确实没想到,但也确实被哄到了。   “你们打雪仗不带我就算了,也不能偷袭我啊!”参与不进去就算了,不讲武德偷袭他算什么?   看着小皇子脸上重新带上笑意,其他人松了口气。   看到南枝不再计较,又重新蹲下堆他的雪人。   身后的雪仗又重新开始,这次有了一个共同的攻击目标——南岭。   “嗷嗷嗷!你们一群对付我一个!不公平!”南岭边躲边叫嚷。   小皇子回头看着上蹿下跳的二哥,确实忍不住又重新笑起来。   他也知道这是二哥在道歉哄他。   二哥的衣摆也被小老虎咬住,负重前行之下,南岭的躲避更加困难。   可以说他的回击除了能击中小神棍以外,另外两个人完全没有被他伤害到分毫。   伴读余光发现小皇子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明白南枝已经被哄好了。   于是也不再只针对三皇子一个人,朝着仲景和小神棍各扔一个雪球。   战场重新变为大混战,虽然南岭依旧是被最针对的那一个,比起之前毫无还手之力要好上不少。   不至于一点打雪仗的乐趣都没有,小皇子笑着摇摇头,不再盯着他们看。   只是围观,不能参与还是让人觉得心里痒痒,还不如他自己玩他自己的。   刚蹲下没多久,卜卜就走到他身后,将他严严实实挡起来。   “卜卜?”被一片阴影笼罩,南枝有些懵。 第222章   或许是之前下意识的闪躲害的南枝被砸到, 卜卜对自己不太满意。   思维简单的小动物认为,它当时如果不躲就挡下来了。   做过一次错误判断后,就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卜卜用身体给南枝做遮挡, 并且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小主人。   清澈的大眼睛, 无声展示着它的靠谱。   小皇子脱下一只手套, 然后用温热的手摸摸小马的脑袋。   “谢谢卜卜保护我。”感受到小马对他的保护, 小皇子的确更加开心。   卜卜打个响鼻,一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马脸, 小皇子却莫名看出了骄傲。   重新带上手套, 继续做精致的小雪人。   小松鼠,小老虎, 小马和海东青,四只小动物一只都不能少。   看到其他三只小动物,卜卜没什么特别反应, 但明显对另外几个雪人不太喜欢。   反倒是看到小主人堆出它的小雪人后, 卜卜高兴的打个响鼻,蹭了蹭小主人的脸蛋。   沾雪而有些湿漉漉的马脸, 蹭着小皇子的脸有些凉。   刚好几只小动物也堆好了,腿有些麻, 还是扶着小马慢慢站起来。   “谢谢卜卜。”站稳之后,看见打雪仗那边还没有结束,也没有注意他这边的动静。   于是宠爱小动物的好主人, 从农场之中稍稍掏出一根水灵灵的大萝卜。   卜卜耳朵蒲扇两下, 明显十分激动,嘴里还发出“咴咴”的声音。   能够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无疑让小马更高兴,特别还是小主人亲手喂给他的。   小老虎载着团团从打雪仗的战场退出, 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互动,不代表小动物没注意到。   秉承着大家都要有的想法,虎崽在团团的指挥下,朝着小主人奔来。   “嗷嗷!”小飞虎来了!   看着小肚子一抖一抖的小老虎,南枝脑海中下意识给眼前这一幕配音,却自己把自己逗乐。   若是有其他人看到,恐怕会觉得他的笑莫名其妙。   单纯无知的小动物,并不知道心眼特别多的人类会想些什么东西。   喂了卜卜,自然也不会亏待家里其他几只小动物,从荷包里翻出几颗松子递给团团。   随后又将肉干喂给小老虎,看着团团蹦下虎崽后背,开始吃松子,团团抱着肉干乖乖啃。   又想到在高空中盘旋的小白,将挂在脖子上的鹰哨吹响。   哨子和巴清夫人的哨子一样,是特制的哨子。   小皇子的鹰哨,并非用什么玉器金属所制,而是木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小白能够认出哨音。   吹响鹰哨,声音尖细,人其实离远一些并不能听的太清楚,可是盘旋在高空的小白却能接受到这份呼唤。   “呖——”海东青的长啸,带着一阵风由远及近。   只要南枝呼唤,它就一定会出现。   “咕?”小白落在雪地之上,歪头不知道小皇子要做什么。   南枝又掏出一根肉干递给小白,其实这种落雪天气并不应该多落地。   鸟类的羽毛一旦打湿,就会变得特别沉重,很难再飞起来。   小白即便是猛禽也有这种烦恼,因此它也是能不落地就不落地。   可是南枝每次叫它,它依旧会快速赶到。   “小白,等会去温泉边把翅膀烘干?”小皇子舍不得小白下来就为吃一根肉干,然后就带着湿漉漉的翅膀重新起飞。   起飞失败他担心,起飞成功他更担心。   万一这次起飞没问题,在起飞过程中,羽毛上挂的雪变成冰,让它飞不动直接从半空中掉下来怎么办?   左思右想,南枝觉得还是把小白留到雪停再说,退一万步来讲,也要把它的翅膀擦干才行。   小白的眼睛带着独属于鹰的锐利,只是看向小主人时,表现的十分平静,带着如同天空的广阔。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属于天空的使者。   听到南枝的挽留,属于自由的鹰,自愿低下头,接受来自小主人的束缚。   小皇子摸了摸海东青的脖子,让它专心吃肉干。   这边虽然只有南枝一个人,但小动物不少,特别是小白飞下来的动静,将打雪仗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也停下打雪仗的手,抬头看眼天色,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也就没再继续。   看着小皇子健康红润的脸蛋,仲景心中暗自重视。   看着健康的脸色,不一定代表着真正的健康。   不过这个时候仲景也没有扫兴,而是让南枝先开心玩雪,玩完再去帮对方解决健康问题。   南岭则是看到地上弟弟堆的那几个小雪人,说是小雪人,其实也不算特别小。   只是比起几只小动物的原有尺寸而言,除了团团外,其他几只的雪人比起本体都小一些。   “这几个雪人做的真不错。”南岭忍不住夸奖。   小皇子脸皮薄,对于夸奖他还没办法那么坦然的接受,干咳一声心中又忍不住觉得欣喜。   伴读听到这声咳嗽忍不住紧张:“受凉了吗?嗓子不舒服?”   南枝一脸状况外,怎么就受凉?怎么就嗓子不舒服?他好好的!可别凭空污他清白!   想起昨日的姜汤,小皇子脸色立马比黄连还苦。   明显被带歪思路的南岭,看着幼弟脸色不对,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仲大夫快给枝枝看看,这是怎么了?”   仲景对于这是什么情况门清,之前过来时第一时间他就看过了,虽说看着有些受凉,但也没到生病的地步。   看着满脸苦色的南枝,仲景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却一句话不说。   装作也误会的模样,十分配合给南枝诊脉。   不是吧?难道他真的冻着了?没感觉啊。   小皇子十分迷茫,他觉得他穿的可厚实了,昨日还觉得有些凉,今日甚至觉得热烘烘的就差没流汗。   哪里像是受凉的模样?可仲景是仁安帝亲口认定的神医,名副其实的医术天花板。   就像之前对方问的那样,仲景是大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仲大夫恶趣味上头,也属于十分有分寸的那种,不会伤害身体健康。   “今日穿的不少,没有受凉。”仲景摇头,看到松口气的南枝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要扎两针。”   一口气没松完,就听到仲大夫补充上的后半句。   瞬间看向仲景的眼神充满幽怨,虽说对方扎他几乎没什么感觉,可是看着心理压力大。   即便不疼谁乐意被针扎?   “……知道了。”答应的不情不愿,却也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说起来还是小皇子不擅长拒绝,心中再多的抗拒,在理智上知道答应才是正确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答应。   小神棍一旁看着这群人,感觉一个个如同失智的模样,让他越发佩服小皇子。   不愧是他的小贵人!   暗地里这种自我攻略,南枝并不清楚,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即将被扎的两针。   明明他又没生病,平白无故挨两针,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小马十分疑惑眼下的氛围,但小主人明显不高兴它还是感觉的出来。   于是靠谱的小马上前,将小皇子与其他人隔开。   卜卜:超凶.jpg   被突然隔开的几人有些猝不及防,随即发现除了卜卜以外,原本状况外的小老虎也跟着炸毛龇牙。   而小松鼠则是一路钻到小马的脑袋上,或许是觉得这个高度让它看起来更厉害,边蹦哒边吱哇乱叫。   原本安静的海东青,则是翅膀悬在卜卜旁边,锐利的双眼震慑其他人。   这个变故几乎是眨眼之间发生的,别说伴读他们四个,就连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南枝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南枝小心翼翼的想挪出小动物们的保护圈,结果刚动就被卜卜用脑袋往身后顶,重新将他挡住。   同时蹭了蹭小皇子的脸,黝黑水润的大眼睛,仿佛是让他别捣乱?   南枝怀疑他是不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从小马眼里看出嗔怪?   “这是在干嘛?放我出去好不好?”摸着卜卜的脖子安抚小马情绪。   小马打个响鼻,十分坚定的没动。   “真没人欺负我,不用这么大反应。”小皇子无奈。   随即又陆续安抚其他小动物,虽说是个乌龙,但对于小动物的一心维护还是十分感动。   南枝的安抚十分奏效,原本戒备紧绷的小动物,在他的安抚之下收敛锋芒,不再那么剑拔虏张。   “还挺凶。”南岭看着幼弟安抚好小动物,才重新靠近。   毕竟戒备状态的小动物最好不要接近,卜卜它们又不是野兽,而是南枝收养视作家人的小动物。   为了不伤害这些动物,自然只能选择暂时后退妥协。   “它们只是想保护我。”小皇子叹息,这是一种不顾后果十分纯粹的感情。   人或许还要衡量利弊得失,小动物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   “难怪枝枝堆的雪人只有它们,如此护主也是应得。”这话说的平平无奇,细品却有几分幽怨。   南枝不确定又看了眼伴读,这话确实是从顾清晏嘴里说出来的,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呢?   在场其他人似乎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南枝觉得大概是他理解错了吧?   别看他小动物捏的活灵活现,真要他用雪去堆人,只能说想的很好,别想了。   回到温泉边挨了两针之后,小动物们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暗地却把仲景放上最不喜欢的人这个位置上。   主要是单纯的小动物区别对待太明显,小皇子想当看不出来都不行。   仲景丝毫不计较,似乎对于这些小动物的喜欢毫不在意。   南枝却没有办法那么理直气壮,毕竟仲景又不是什么坏人,并没有伤害他,连扎的那两针也是让他身体更好一些。   当事人不在意这种小问题,身为主人的南枝却没办法当做没这事不在意。   只好让小动物们排排站好,他一起讲道理。   “仲大夫是好心,你们不可以这样。”南枝严肃。   小动物那边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半晌没回话。   由于他家小动物体型差问题,体积最小的团团被他放到小老虎背上,看起来落差没有那么夸张。   虽然卜卜和虎崽的高低差也不小,总好过让团团单独站一边要好,实在是小松鼠太小只了。   南枝也只能这么勉强排序,总不能让卜卜再把虎崽和团团一块顶着吧?   这些小动物平时说些什么都个顶个聪明,这次却不约而同装起傻。   “别装傻,我知道听明白了,不许再偷偷给仲大夫搞破坏。”   小老虎悄悄用仲景的衣摆磨爪,上面都是条条抓痕,如果不是衣服质量还不错,小老虎爪子也没有那么锋利。   仲景的衣服早就成布条了,哪还能受得住虎崽折腾?   更别说小松鼠偶尔也会在仲大夫处理药材时捣乱,看似无意,却让仲景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另外两只看着沉熟稳重没有参与其中,其实这里面就有它们默认的功劳。   它们有意纵容两小只去捣乱,因此家里这四只小动物哪个都不无辜。   见装傻不能混过去,卜卜作为跟着小皇子最久的马,蹭了蹭心爱的小主人。   同时发出类似撒娇的叫声,试图蒙混过关。   南枝将撒娇的马脑袋推开,有些哭笑不得。   “不许撒娇!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但仲大夫真的没有伤害我。”撒娇也不能混过去!   眼看小主人连这一招都不吃了,于是就明白这事没有商量余地,它们不能继续给小主人“报仇”。   一个个垂头丧气,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   单纯的小动物判断不了太复杂的情况,这个时候作为主人就该给予正向引导。   其实几只小动物由于太过灵动,南枝其实并没有给予太多的管束限制。   而是很平等的任由它们去发展自己的个性,只有在出现不正确行为时进行教育。   其实如果它们是在野外,很多性格也不需要管束,可它们想要留下来,想要他养,就必须适应一定人的规则。   总体而言,它们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   依旧在默默围观的小神棍,又在心中给南枝贴上全新标签。   教育孩子(?)特别厉害。   他在观察小皇子,伴读也在隐晦的观察他。   随后顾清晏在心中做出判断,此人不足为惧。   仲景看着倒是觉得好笑,同时也有所悟。   “难怪不太喜欢那只兔子,不仅长的不好,灵性也略有不足。”   叹息摇摇头,之前他还准备将兔子喂成药兔之后,再送给南枝,皮毛好看一些总会喜欢了吧?   对比一下小皇子收养的这几只,他手里的兔子确实有些逊色。   罢了,还是他帮忙养着吧。   想起那只看着机灵,实际上不太聪明的兔子,仲景遗憾选择放弃。   落雪之后,大雪确实将山封起来,但并没有太影响到南枝。   相反他过的还算不错,反倒是找他们的人焦急万分。   吴仁甚至雪天都没有让手下人休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只是整座山那么大,又有雪的影响,效率可想而知。   形成执念的吴仁,根本不愿意多等,也不在乎手下伤亡,执意要在大雪封山的情况去搜查南枝他们。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大雪封山自然雪地上更容易留下痕迹,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定然要出来顶着风雪出来找吃的。   根本没有想过南枝住着山洞,背靠温泉,还搞起种植事业。   收获相当不错,再加上小动物投喂的猎物,不仅没有饿肚子,过的还相当舒适。   不久之前还打了一次雪仗,虽然小皇子全程没参与。 第223章   原本以为最难应付的大雪封山, 反倒是在各种因缘巧合之下,反倒最不是问题。   他们这边不着急,追着他们不放的追兵, 却越来越急躁。   按理来说这种天不该再入山, 即便有专门的后勤补给, 但这个气候入山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派出去探查情况的护卫都减少了, 并且轮换的分组更多,尽可能减少这些护卫的消耗, 保证能维持最好状态。   毕竟雪停之后, 他们还有一场更大的挑战等着,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选择。   南枝和吴仁不一样, 无论处于优势还是劣势他都能清楚判断最该做的是什么。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人少,属于被围状态, 他们不可能靠拉长战线去将对手全部解决离开。   如果想要不损耗一兵一卒离开包围圈, 这并不属于南枝擅长的领域。   这属于带兵打仗战略谋划方面,或许大局观他有一些, 剩下的技能天赋全点到种田了。   连找上他的金手指都是农场系统,一个与种田基建相关的系统。   看出南枝的苦恼, 伴读忍不住关心:“枝枝,有什么难解决的事不妨说出来,不若我帮你分忧。”   听到伴读这话, 小皇子眼睛一亮, 恍然大悟自己忘记什么。   对啊!他没有这种作战指挥天赋,但他伴读有啊!   完全是一叶障目,迷住心眼。   原著主角,作战天赋惊人的战神, 原作者曾形容顾清晏的天赋,就是异世界汉武双壁的天赋全点到这一个人的身上。   属于整个王朝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没有短板的战神,甚至他的战略天赋对照的还是那位绝无仅有的兵仙。   可以说单论天赋而言,最起码上下五百年都找不出一个能和他媲美的。   单纯的文字描述,南枝已经尽可能将他的天赋高看,只是没有真正见识到时,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真实感。   就像是仲景,被誉为医术最高的存在,小皇子也想象不出来这个最高在哪。   亲眼看到无论什么疑难杂症,放到对方面前似乎全都不堪一击。   仲景从没有刻意强调自己的医术有多么高明,但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那股自信,无论什么病都难不倒他的游刃有余。   就足以让小皇子认识到此人有多么了不起,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跟随。   南枝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大概都用在识人辨物上了,家人、朋友还有他养的小动物,都是最好的。   “清晏,你也知停雪过后咱们要想办法突围。”不能一直困于山间,即便饿不着肚子,能够存活下来,他们与外界失联时间过长会出事。   “枝枝,你相信我吗?”思忖片刻过后,伴读带着某种坚定信念与小皇子对视。   感受到伴读的认真,于是小皇子同样认真的回望:“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么,这次突围可否交于我指挥?”顾清晏深吸一口气,主动请缨。   南枝沉吟,余光瞥见二哥欲言又止,却还是坚定给予伴读支持:“你的能力我也是知道的,那就交给你了。”   “枝枝!”小皇子话音刚落,南岭没能忍住开口。   小皇子朝着二哥望去,对方脸上满是不赞同。   他倒是能够理解二哥的想法,但如他刚刚所言,他是相信顾清晏的。   “二哥。”南枝的声音并不严厉,十分平静就像是普通唤了一声,却让二哥平静下来。   “你可以不相信清晏,但你得相信我。”   “二哥,你相信我吗?”   没有慷慨陈词,没有声量压制,十分平静的问话,分量却沉甸甸的。   南岭觉得他快疯了,看见幼弟眼中的坚定,他竟然这一次依旧选择妥协。   “……我明白了,我自然相信枝枝的眼光。”不是相信顾清晏,而是相信他的弟弟。   因为幼弟相信,于是相信幼弟选择的他愿意妥协。   南岭没有再发表意见,仲景和小神棍更是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按照仲景的意思,干脆用他的药,不管路上碰到多少人都能放倒,直接这么走出去就行。   只是南枝不愿意如此,这些人虽然与他立场相对,但也是听命行事。   他们也有家人,若是真的伤害到他们,这些人是活不下来的。   小皇子明白,吴仁不会多花心思在这些人身上。   若是这些人倒在山上,即便能够救回来,在吴仁眼中这些人也属于办事不力没有救的必要。   虽说他们成功突围之后,这些人的下场也不一定好,但南枝还是想要尽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说伪善也好,虚伪也好,说来他也是个俗人,为的还是他自己的问心无愧。   换一个人来,不一定有小皇子做的更好,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他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即便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太过天真,也太过懦弱。   都说慈不掌兵,他的这份优柔寡断其实并不太适合当一个指挥者。   不过也正是这份看似无用的善良,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其实被南枝吸引追随的人,并非因为他有多么厉害,多么完美。   吸引他们的正是这一部分不完美,甚至能够被称之为软弱的一小块。   一个对待敌人都会抱有一定仁慈之心,同时又不会受这份仁慈阻碍,伤到己方。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宽广胸怀呢?   拥有这样一个领头者,最起码不用担心被忌惮,最后落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商讨的结果就是交由顾清晏来安排这次的突围计划,南岭之前有些意见,但在幼弟将任务交付之后,就完全选择相信弟弟的眼光。   真正但雪化开春之时,还是让人忍不住紧张起来。   “真的没问题吗?”带着未知的忐忑,南岭这位兄长下意识朝着他靠谱的幼弟寻求安定。   “二哥放心。”比起二哥,南枝对于伴读则抱有绝对信任。   仲景挑眉,看眼下气氛凝重忍不住开口:“左右还有老夫在,一把药粉下去,来多少迷晕多少。”   小皇子无奈,他二哥却安定下来,左右都有破局方法。   之前困住他们的不是吴仁而是天时,如今没有天时影响,又有情报优势,人数依旧比不上对方,但机动性更强。   特别是出去充当斥候的护卫带回来的消息,由于吴仁执意在大雪封山的情况下,派人搜查他们。   折损不少人,没到元气大伤的地步,整体状态却十分萎靡。   折腾一整个雪季的吴仁,自然不可能比南枝一行人状态更好。   他们幸运的养精蓄锐整个雪季,完全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仲大夫,你明知道我……”小皇子无奈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仲景打断。   “老夫知道你心善,只是再怎么心善也拦不住有人不把这些人当回事。”   仲景这话说的就是吴仁,小皇子心善不算什么事,只是这份心善一开始就注定要被辜负。   或许吴仁手下那些人很无辜,但他们不被真正的主子体谅,完全漠视他们的生命,这些人的下场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神医没有那么大的胸怀,能够将所有人都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他的心很小,只能放下少许那一部分人。   又看眼南枝,忍不住叹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是一个不招人喜欢脾气古怪的医者,而小皇子走哪都能引起一堆人的好感。   选择性无视吴仁、福王这一类天生与南枝立场相背的人,仲景忍不住感慨有些人招人喜欢是应该的。   “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清晏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南枝不愿再继续聊下去,干脆回到正题。   仲景听出小皇子的闪躲,也没咄咄逼人继续说什么,保有善意并非是件坏事。   “吴仁手下进山搜寻的有七组人,分别从不同方向上山,后方三组人离的远,无法绕开大山直接过来……”顾清晏拿出一张简略的手绘地图。   开始细细说他的部署,准备从哪个薄弱点突破,如何故布迷阵,留下行动痕迹,将敌方按照他预想的调动。   “后方那三组不需要考虑,可其他四组人也属于半包围状态,并且堵住回京必经那条路。”南枝或许战略这方面不太行,但地图和作战部署还是能看懂一些的。   不过他这两把刷子不够看,足够用就行。   “所以我要给堵住这条路的人一个信号,或者说给吴仁一个信号,我们准备转道回黔州,然后绕路回京。”顾清晏说出他的想法。   如果回到黔州,他们可以转道去渝州,然后走水路去荆州,从荆州回京可比在山里死磕要好得多。   顾清晏能想到这一步,自然就会猜到吴仁也会这么想?   南枝若有所悟:“实则绕道回京是假,将人调离是真,咱们还是走原路?”   伴读冲着小皇子点头,想不到没关系,能够听懂部署就够了。   上位者本来也不需要样样精通,只需要各个方面都知道一些,不至于出现什么糊弄人的情况。   “等等!等等!我有问题!”完全没有带兵天赋的南岭觉得有些晕,连忙开口提问。   “嗯?”小皇子不明白二哥有哪里不明白。   他觉得伴读的谋划堪称精彩,毕竟正常情况下,大多数人不会将目光重新放到返程之上,即便想到这一步,也不会用这一步当诱饵,去实施真正的突围。   南枝没想到,但不妨碍他理解,他觉得顾清晏说的挺清楚的。   “既然回黔州阻力更小,并且还能改道去渝州走水路,这个计划就非常不错,为什么还是要原路回京?”这才是南岭不能理解的。   既然已经有第二条路线,他们原本计划路线之上又有埋伏,为什么不直接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杀个回马枪?   他们绕道去渝州走水路不是更好?没必要那么复杂,将这个可行计划当诱饵扔出去吧?   “二哥,黔州拥有话语权的是谁?”南枝叹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假,可地方割据天高皇帝远也是真。   他们对于整个黔州而言都是外来者,黔州牧对黔州的把控可比之前的荆州牧要好得多。   即便他们与巴清夫人达成合作,对方也不可能帮他们与黔州牧对着干。   这位狡猾的合作者,带着审时度势,会提供适当帮助,却不会拿整个彝族冒险。   南枝倒是不介意对方这种选择,换位思考一下,他反倒十分能理解对方的不容易。   如果不左右逢源,南枝这个远水可救不了彝族的近火。   黔州牧站在吴仁背后,回头去黔州一时能够打个措手不及,但吴仁在黔州的根基比他们深。   更有可能成为自投罗网,到时候还想改道去渝州?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他们凭借时间差成功脱身,转道去了渝州。   渝州可是福王的地盘,精耕细作几十年,比黔州更加危险,他们能不能走水路回京都不好说。   最起码作为福王之子,在渝州吴仁甚至会有更多主动权。   因此这一步看似是条可行性极高的生路,实际上根本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条路不可用,迷惑性又这么强,自然也可以迷惑到对方。   “原来如此。”听到幼弟解释,南岭才恍然大悟。   这里面的弯弯绕多,哪些可以借用哪些不可以全都需要慎重思考。   管中窥豹这一看,让南岭也看出顾清晏的本事,这才真正服气放心。   “难怪。”仲景低声感慨,小狼崽子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也能明白南枝为什么这么信任顾清晏了,走一步算三步的能力已经算是不凡,没想到这个平时默不作声的伴读能看更远。   小神棍可以说是最不意外顾清晏本事的人之一,毕竟就面向而言,完全就是将星杀神。   为将做帅的好苗子,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   只需要一些时间沉淀,就会一往无前无人可挡。   “为了让吴仁相信我们准备回黔州,必须故意泄露一些行踪。”若是他们不伪装出些痕迹,恐怕对方连他们在哪都没办法确定。   这一切就不需要他们亲自行动了,护卫中挑出一小队人带着小白伪装痕迹,并且做出他们全员转移迹象即可。   听到伴读要借小白,小皇子用鹰哨将盘旋在高空的海东青唤回。   “呖——”个头巨大,俯冲下来十分有压迫感的鹰,带着锐利的长啸平稳停在小主人身前。   小白翅膀带起的风带着灰尘朝着仲景扑去,好在仲大夫身手利落及时躲开。   南枝自然发现自家小动物的一些针对,心中十分无奈,这种小针对无伤大雅,却也足够记仇。   明明他已经和家里小动物解释过了,它们也没再故意给仲景捣乱,只是偶尔会“不小心”给仲大夫添些堵。   “小白,帮我个忙好吗?”小皇子并没有用主人的身份强行命令小白配合,而是轻声沟通,与海东青讲道理。   小白悬停在半空中蒲扇两下翅膀,转身对着一直陪在小主人身边的人类,锐利的鹰目带着审视。   顾清晏不闪不避,抬起手臂等着海东青的回应。   半晌过后收起翅膀,落到伴读的胳膊上。   南枝明白这是答应帮忙的意思,笑着从荷包之中翻出一块肉干喂给小白。   “小白真棒。”轻声夸赞。   愿意帮忙的鹰,理应获得相应夸奖?   有小白的配合,确实更快吸引到追兵的视线,如他们预料那般,将他们准备回黔州的动向上报给吴仁。   收到消息的吴仁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其中有诈,随即又像是想明白了一般,猛拍大腿。   “原来是想绕道!”他就让他们自投罗网! 第224章   吴仁确实如顾清晏预想的那般, 自以为看破他们的打算。   并且准备将计就计,来一招瓮中捉鳖。   将手下调动以收紧口袋的架势,朝着黔州逼进。   不过也没有完全放松他守着的这条通往盛京的必经之路。   心中虽然涌起对南枝主动送上门的喜悦, 但心底隐约闪过警惕念头。   万一他们最后还是要走原路呢?   一瞬间的本能迟疑, 被送上门的猎物冲破理智。   残余的本能叫嚣提示其中的不对劲, 只是这份不对劲在他看来, 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进退之间那么一点微妙的违和,反倒变成一种错觉。   南枝并不知道已经完全失智的吴仁还残余着那么一丝理智。   并且也不会预想到未来吴仁会因为放过这一丝犹豫, 差点没气吐血。   听着观察追兵动静的斥候回报消息, 南枝陷入沉思,他也没想到对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跟着他们布下的迷阵追过去。   “清晏,是不是太轻易了一些?”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会是吴仁看破他们的打算将计就计吧?   实在是这些人上当太快,快到有些白给。   心里知道他们的行动肯定会经过吴仁的指示, 才会进行行动。   “枝枝, 若是在公子扶苏之前,可曾有人想过会出现假传圣旨的情况?”顾清晏举了另一个例子。   南枝微微一愣, 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历史, 便是从秦开始出现分支。   因此也是有始皇与扶苏的,反应过来伴读是什么意思之后,若有所悟。   这也是眼界限制, 就像是他从后世而来, 再加上查找资料也方便,那些家喻户晓的故事看似不起眼。   实际上耳濡目染之下,很多在他眼里觉得很简单,甚至有些低劣的手段, 实际上放到没有那么多精彩纷呈历史沉淀的现在,就变得特别容易引人掉下陷阱。   这不是从一变二,而是由零突破一。   这其中的难度已经不是后续次数累计能够相提并论,从无到有和从有到更多,只要有基本分辨能力,就能明白前者有多了不起。   “我明白了。”同时小皇子心中也在提醒自己,不能因为他知道更多历史就小瞧古人智慧。   有时候恰恰是这种理所当然的经验主义,导致预估错敌方情况。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小皇子心中反复将上辈子带来的圭臬反复咀嚼,这是沉淀五千年历史经过各种格局变化的总结。   这是一句无论什么时候用,都适用的经验。   将心底的浮躁沉淀,不再轻视吴仁,狮子搏兔尚且需用全力,更别说吴仁不是兔子。   如今他们也没有巨大的优势,因为对方前几次的吃瘪,而放松对此人的警惕是大忌。   对方能够一次次蛰伏在暗处,不是那么容易就一蹶不振的人。   恐怕这次再失利,对方就会冷静下来。   可惜,如果这次他带的人足够,他完全可以反制吴仁,说不定以后就没有这么个隐藏在暗处窥伺他的困扰了。   小皇子心中暗自遗憾,好在吴仁膈应人归膈应人,他还是有办法不让称心如意。   “吴仁将手下的人派去黔州,他自己却还在这里守着?”南枝收到当做斥候的护卫转来消息,忍不住意外。   “守着也不打紧,咱们突围还是没问题的。”南岭反倒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对方手下大部分人都被调离开,剩下的这些人没那么容易挡住他们。   小皇子没有回应二哥,而是朝着顾清晏看去,伴读明显也和他持同样看法,并不觉得完全可以放下心。   “计划确实顺利,只是调离的人员虽多,留下的却是精锐。”这是小皇子正式交给他的第一件任务,不是以往探查消息,或者寻物的任务。   而是指挥这么多人,从倍数敌人围追堵截中,没有任何伤亡逃脱,这是一件十分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之前我也注意到了,被派进山里的更像是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普通百姓。”小皇子点头,这也是他不愿意让仲景直接用药突围的顾虑之一。   这些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吴仁到底是怎么让这些人听他的。   而调离这些人后,他派出去的眼睛反倒能探听更多消息。   也是斥候绕过那些朝着黔州而去的追兵,才发现山下守着的人并没有跟着转移。   山下留着的人不多,与那些没有接受任何训练的普通人相比,这些人明显都是接受过统一训练,更像是吴仁养的私兵。   也是这个时候南枝才知道原来设计埋伏他们的幕后黑手,也一直等在山下。   难怪之前搜寻他们的人那么着急,吴仁就在山下看着。   “看来还要再加把火。”伴读倒是并没有因为眼下情况而着急。   从一开始他就想过,即便调离大多数人离开,也不可能真畅通无阻。   因此后续根据不同情况还有其他安排,听到吴仁亲自守在山下,伴读反倒有些意外之喜。   “既然吴仁自己送上门,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南枝倒是快速明白伴读用意。   伴读点头,脸上露出看到猎物的兴奋,随即有带上些许遗憾:“等那些人彻底远离之后,短时间内无法回援的机会,咱们可以做出擒贼先擒王的架势。”   将军抽车!南枝脑海中出现这么个象棋专有词汇。   炮棋沉底将住主帅与车,如果想保帅就必须弃车。   伴读想达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若是他们直接突围,吴仁定然会用尽手段不让他们离开。   不能直接表现出他们目的是为了离开,对方人员正好又是薄弱的时候,完全可以做出要将对方拿下的伪装。   若是算上夏侯淳背刺那一次,吴仁可以说被小皇子抓过三次,事不过三的情况之下,此人定然不想再落到南枝手上。   更别提吴仁已经动了杀心,他自然会担心他们若是也动了杀心,守卫不足的情况下,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抱负,都有丢命的危险。   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对方定然想不到再去派人守着通往盛京的路,而是尽可能将守卫调到身边保证他的安全。   从仅有的几次接触而言,此人还是怕死的。   可以说伴读每一步都是踩中吴仁最不能接受的点,好像比起南枝,伴读更了解吴仁一些。   小皇子看着伴读若有所思,明明他才是和这人拥有更多交流的那一个,在观察和拿捏人心之上,反倒不如伴读了。   “……怎么了?”之前说出计划时的游刃有余,在小皇子的目光之下反倒有些不自在。   他脸上有什么吗?   伴读心中不确定。   “没什么,只是觉得清晏很厉害。”小皇子眼睛弯成月牙,脸上出现赞赏笑容。   听到来自南枝的夸赞,伴读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下有些愣神,随即面上看不出什么,好像十分坦然,脖子却暗自红了。   干咳一声就好像恢复之前镇定状态,对于不远处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追兵显现出一种漠视。   夜色与树木的遮掩,那些并没有士兵素质的普通老百姓,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无法发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   看着最后一组离开,挡在他们面前的只剩吴仁这一座大山。   确定没有敌方之后,南岭忍不住开口:“既然吴仁身边没多少人,我们更有优势,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   趁这时候将人彻底解决,不仅少个祸患,还能让福王吃下这个闷亏,根本没办法找他们麻烦。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只是佯攻?   “二哥,你难道以为是清晏不想吗?”南枝看向二哥,十分无奈。   毕竟这种如同毒蛇一般,会隐藏起来,猝不及防给你来一口的存在,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只是看似容易可行的方法,实际都没那么简单。   吴仁的守卫力量看似薄弱,实际上将精锐留下,要想拿下对方,短时间内做不到一击必胜   之前也说过,吴仁十分惜命,这种惜命会让他不计代价保护自己。   而他们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对方的话,极有可能将原本调离的人再引回来,最后若是变成前后夹击的合围之势,处于被动的就变成他们了。   这也是小皇子之前为什么觉得惋惜,看来注定这一次收拾不了吴仁。   “可惜了。”南岭也明白这里面的不可为,只能惋惜作罢。   但凡南枝这一次出门没有这么紧急,多带些人,此时又何必如此困扰?   只能说从某个层面而言吴仁的运势相当不错,想到想到这南枝忍不住看向小神棍。   “?”怎么了?看他是想算卦?小神棍慢吞吞的掏出铜钱,那就算呗。   “不是算卦。”南枝将小神棍抬起的手推了回去,“辅陵,你能看到吴仁的运势吗?”   小神棍并不认识吴仁,也没见过这人,要想知道这人命格,不说看对方面相,最起码也要八字才能大概看出是什么情况。   “有此人八字吗?”小神棍有些为难,还不如让他算一卦。   只是他对吴仁一无所知,这卦什么也算不出来。   南枝语塞,他哪里知道吴仁的八字?不然算了?反正只是有些好奇这人运气是不是太好。   不知道也不打紧。   “八字?老夫知道。”抱臂没说话的仲景,听到他们的交谈,忍不住开口。   这不巧了吗?要说吴仁这位福王之子的八字,恐怕知道的人也就一手之数,仲景正好就是其中一个。   将八字告诉便宜师侄,转头又看向小皇子:“在好奇什么?”   “只是每次都被他跑掉,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好像这人还没到出局的时候,对方无论再何种困境之下都能逃脱。   要说他命好,貌似也不是如此,若此人真命好,就不会次次被南枝克制。   “咦?”得到八字的小神棍惊讶。   “怎么?他很奇怪?”南枝不解。   小神棍摆摆手,脸上十分纠结:“不是很奇怪,而是非常极度特别奇怪。”   单从这三个形容词,南枝就可以感受到小神棍的纠结。   “从何说起?”听到小神棍这么说,小皇子反倒更加好奇。   “此人是金蝉命,并且孽债缠身。”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吴仁的古怪。   “什么叫……金蝉命?”好陌生的词汇,小皇子听都没听过。   小神棍思忖片刻,好似想明白怎么解释才开口:“金蝉脱壳知道吧?”   看到南枝点头,小神棍才继续解释。   “金蝉命就是无论碰到多么危险的处境,此人都有金蝉脱壳,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岂不是只能让他跑?”南岭觉得这简直是作弊。   小神棍讶异看了一眼南岭,摇摇头否认对方说词。   “哪有那么好的事?金蝉命虽说能够遇事能够化险为夷,但每一次金蝉脱壳都代表着一次运势消耗。”   “也就是说摆脱的麻烦越大,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没谁能让祂吃亏。”小神棍指了指天。   换句话说就是所有运势都用来养命了,每换一次命运势就会差一点,直到运势用完换无可换。   听着小神棍的解释南枝有些恍惚,随即又感觉张辅陵话没说完整。   “若是金蝉命没有碰到需要金蝉脱壳的情况呢?”这种情况下,应当影响不到运势才对。   小神棍发出一声绵长叹息。   “拥有金蝉命者大多都是大气运者,若是用不着金蝉脱壳,又没碰上相克命格之人,便会乘风而起。”   只是吴仁命不好,同时遇上两个克星。   小皇子下意识攥紧拳头,所以原著中的吴仁能够顺风顺水的搞出那么大动静。   “那金蝉命开始起作用之后呢?”南枝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的情况明显与原著不同。   听到这个问题,小神棍脸上才重新挂上笑容。   “开始之后,自然是替一次命倒霉一些,越倒霉就越需要金蝉脱壳。”一旦有一个开端,之前因金蝉命逃过的劫数,都会慢慢还回去。   南枝点头明白:“那你说他孽债缠身是……?”   说到此,小神棍脸上笑容收敛,厌恶神色一闪而过。   “金蝉命损耗运势,若是多行好事,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影响,若是坏事做尽,双手沾上血的情况,则会加重金蝉命的消耗。”   南枝听懂小神棍的意思,也就是说吴仁就是那只金蝉,遇到危险可以金蝉脱壳保命。   而这个保命并非没有代价,平日里行善积德或许一两次死里逃生不会带来太大麻烦。   若是毫无底线孽障满身,就像吴仁一般,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也就是说之前小皇子模糊感受到的,这次依旧不能解决吴仁,就是这人的运势尚在。   “那这一次也算是金蝉脱壳吗?”没能解决吴仁确实有些可惜,若是他们这次造成的威胁,更进一步消磨那层看不见的运势。   再下一次说不定真能将对方彻底解决,南枝隐约有预感,若是真能在原著时间线开始前解决吴仁,恐怕能获得更多生命值。   “算的。”小神棍点头。   那就好,那这一次放过对方,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等着山里追兵彻底被调远,他们也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能够直指吴仁威胁到他性命的机会。   顾清晏派出一小队暴露行踪,做出他们还是要原路回京的假象,将保护在吴仁身边的守卫调离开。   趁着守卫全都赶往官道时,又对着吴仁所在临时落脚点逼进,做出一副想擒住对方头领的模样。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接连不断的突发情况,确实将吴仁打个措手不及。 第225章   人在慌乱之下就容易出错,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吴仁,被顾清晏一连串操作,直接打懵了。   就和还没睡醒被人薅住衣领, 一个力道十足的大耳刮子, 照着脸抡上来。   可以说脑子还没来得及清醒, 就被扇的一片混沌。   惜命的本能让他将派出去的人召回, 也正是这个召回,让回京的这条路彻底没有人阻拦。   山上困了整个雪季的一行人, 如同关久出栏重新恢复自由的野兽, 带着无人可挡的气势直接冲垮吴仁最后一道防线。   将所有人叫回来保护他的吴仁,听着南枝彻底逃脱的消息, 整个人如同变成一个笑话。   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好!很好!”等到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带着人急匆匆追击, 看到的只剩飞扬的尘土, 连背影都没见到。   甚至再迟一些连这些飞扬的尘土重新静置下来,这么一点残余痕迹都看不到。   他就这么被耍的团团转!偏偏这次他根本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每一次的判断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怒火涌上心口,喉咙泛起一阵痒意, 一口血忍不住喷出,心口一阵火烧的灼热。   “少主!”吴仁下属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扶住口吐鲜血, 差点没摔倒在地的吴仁。   吴仁努力克制心头怒火, 最后还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成功摆脱围困的小皇子并不知道伴读这一系列操作,将幕后黑手气晕吐血。   若是知道,他或许会更开心。   “总算是逃出来了。”南枝骑在卜卜上松了口气。   一行人中,只有他骑着马, 其他人的马不像卜卜有灵性还能自己找回来,只能靠双脚赶路。   好在这些人行动不慢,唯一有可能拖后腿的小皇子有坐骑帮忙,反倒补上体力不佳的短板。   只是南枝不好意思自己骑马,其他人都靠双脚赶路。   思忖过后,还是找个落脚点调整一下状态,就这样直接回京太残忍。   “路过荆州咱们休整一番,再买几匹马。”南枝坐在马上和其他几人商量。   跟在他们身后的护卫默不作声,听从南枝商量完后下达的命令。   “荆州安全吗?”南岭有些不放心。   “放心,新任荆州牧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南枝想起冯凤熙,这人要算的话算是他的“姐夫”,二哥的“妹夫”。   “荆州牧换成谁了?”南岭有些意外。   小皇子看着二哥一脸错愕并不做假,突然反应过来,二哥似乎并不知道新任荆州是谁。   “冯凤熙,冯探花,若没有意外的话,她还会是五驸马。”南枝给消息相对滞后的二哥解释新任荆州牧身份。   “啊?”南岭一脸迷惑,“他和小五?探花又是什么?”   “忘了科举之时二哥不在盛京。”南枝就说忘了什么,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告知二哥。   “我错过很多吗?”南岭更加迷惑。   “我想想该从何说起。”正好赶路,他可以在路上从头将一切告知他二哥。   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些多,南枝得整理一下,看从哪里开始和他二哥说好。   “二哥,你认识吴仁吗?或者认识庞兹吗?”   南岭摇头:“这都是我不在盛京那段时间出现的人?”   他离京到幼弟来黔州找他这段时间顶多也就半年吧?   怎么这么点时间还有这么多事?还有豫州地震和荆州水患,若是算上黔州疫病,南岭捏了捏鼻梁。   小皇子有条不紊,在赶路途中一点点和二哥讲那些对方知道和不知道的事。   而南岭的表情已经从状况之外,演变到震惊麻木状态。   “枝枝,你实话告诉我,我其实离京不是半年,而是好几年了。”不然哪来那么多事?   南枝沉默,他也觉得事太多,原作者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只是有些事不是他抗议就能够不发生的,看着二哥一脸状况外,小皇子也只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真的这些就是这半年你错过的事。”不是他为了故意吓唬他哥胡乱编造。   南岭缓冲其中的信息差,整个人如同信息冲击过量缓存中的状态。   小神棍露出一脸没见识的模样:“我的个乖乖,这到底……”   小心瞥一眼小皇子,心中暗自咋舌,也就是他的小贵人,换个人碰到这么些事,哪里还能做出准确判断?   之前张辅陵一直与他师父云游隐居状态,可以说他的消息接受渠道几乎等于没有。   他知道消息比南岭还要少,同时他忍不住满脸纠结。   又忍不住朝着南枝看去,反复打量,似乎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   察觉到小神棍的视线,南枝疑惑不解,于是回望回去。   “辅陵,有话直言。”别再偷看了,还以为自己隐藏很好,实际上也就只能骗骗他自己。   小皇子被看的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感觉特别别扭。   “…不,没什么。”犹豫过后,小神棍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一直没有和南枝说过对方的命格,小皇子的命格比那个金蝉命更加奇特。   九岁之前是贵极必折命格,九岁之后就是与天争命,每次磨难都能让南枝身上的紫气变得更加浓郁。   只是与天争命哪有那么容易,坎坷不断却熠熠生辉,即便对方不是他的小贵人,他也愿意留在对方身边看看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对于小神棍的隐瞒,小皇子其实已经习惯了,毕竟对方就是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神叨叨打交道。   况且他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张辅陵想什么,只是这种时不时的偷看,每次都一副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的样子,让人不上不下太难受了。   就像是吃一口东西卡在喉咙间,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好在南枝问过之后,小神棍没有再打量他了。   其实他对自己的命格好奇心并不大,看张辅陵眼底的纠结,大概就能猜到对方想的事和他有关。   从豫州地动之后,或者更早之前他就是每多活一天,都要让自己尽可能多留下一些东西。   让所有人都能远离原本惨烈结局,这就是他想做的,在达成目的以前他还不想就这样离去。   吴仁怕死,他同样怕死。   南枝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沉甸甸的积压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那份紧迫即便在农场系统的帮助下缓解,也没有一天真正离开他的心里。   只是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明天,他还得继续忍耐下去。   替南枝牵着卜卜的伴读,忍不住带着担忧望向小皇子。   “啧。”仲景忍不住拧眉,“岁数又不大,思虑不要那么重。”   南枝摸摸自己的鼻子,他也不想心理压力这么大,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将那些糟心事甩远,想到吴仁又被他们摆了一道,才终于又开心起来。   到荆州后,在路上南枝就提前让人传消息给冯凤熙,说他们要在荆州调整一二,让对方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这次南枝不准备在荆州久待,调整一晚,就直接回京。   新年都没有在京城和所有家人团聚,即便身边还有二哥陪着,心里那份想念并不会因此就减少。   马匹让冯凤熙提前准备好,他们就不需要在荆州多耽搁。   提前收到消息的新任荆州牧已经提前等候他们,小皇子所需也全都准备好了。   “冯州牧真能干,想来安怡会很高兴未来驸马如此有能耐。”南枝笑着调侃。   他和冯凤熙与五公主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安怡则是五公主的封号。   转年之后,对方将回京与安怡完婚,将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也是这两人好事将近,南枝才会这么提一句,不然也不会说这么一句略微有些过界的话。   同时也是对于冯凤熙能力的肯定,算起来荆州牧这个位置还是他将人推上去的,对方做的不错还能说明他识没出问题。   冯凤熙被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之中带着些许期待,原本笼罩在她身上一些沉重的东西也消失殆尽。   之前“解决”吴仁,还以为没有仇敌压在脑门之上的探花郎会拒绝与五公主照常成婚。   看着这位驸马自己是带着期待,南枝心中也稍稍放心,最起码不至于让这两人成为怨侣。   “九皇子舟车劳顿,在下就不多耽搁您的休息时间,告退了。”脸皮薄被调侃的不好意思,选择落荒而逃。   仲景看着这位荆州牧离开的背景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南枝。   “这位荆州牧……”仲景话没说完就被小皇子打断。   “我知道,父亲也知道,安怡与她是自愿的。”南枝明白仲景看出冯凤熙是女扮男装,所以想提醒他。   只是对方的男装身份是经过仁安帝默认,五公主也是知道她真实身份,自愿嫁给对方。   并且冯凤熙对五公主也不是没有丝毫情谊,对于两情相悦的人而言,无论性别还是那些更深沉的东西,都不会是阻碍。   仲景错愕,随后越发觉得跟在南枝身边有意思,能够见到各种各样的事。   只不过……   新任的荆州牧貌似有些眼熟,他曾经见过吗?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正不是有仇的关系,对方如何与他无关。   仲景摇摇头,不再去想冯凤熙的事。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南岭抗议。   仁安帝知道,小皇子知道,还有五公主也知道,他这个二哥怎么反倒被排除在外了?   “二哥,这事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南枝摇头。   听到幼弟的话,南岭愣住,不是!有什么是他这个二哥不能知道的!   “为什么父…父亲能知道?!”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能不知道!   小皇子无奈:“二哥,你没有忘记咱们爹是什么身份吧?”   仁安帝身为皇帝,很多事若是被他提前知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还好,若是选择隐瞒,那就是直接以欺君之罪处置。   二哥又不是最高决策人,这种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五公主不是当事人之一,大概连她都不会被告知。   或许在被告知前,她就已经提前知道了,想想就觉得头疼,他二哥还要来掺和一脚。   “那小五呢?”南岭还是有些不服气。   倒不是他真对这些秘密感兴趣,他只是对于这个秘密的共有者不是他和幼弟。   “二哥,就像你赚的钱有我一半,却不会给大哥,也不会给咱们爹一样,有些东西就不适合告诉你。”往国库里塞钱是正经交税,并非给仁安帝个人。   这个例子举出来之后,南岭确实安分下来。   “……大哥知道吗?”半晌三皇子才憋出这么一句。   南枝差点气笑,他二哥就关注这些?   “不知道。”都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南岭满意点头,确实不再计较,让小皇子十分无奈。   原来他二哥更在意自己有没有输给另一个哥哥,知道没有输后,就好哄不少。   他也不是不想和亲爹盘盘道,只是实力差距过大,不允许他彻底骑他爹头上去。   他真是一个大孝子。   南岭暗自感慨,还有些感动,毕竟他在关于幼弟的事上退一步,是件十分了不起的成就。   若是小皇子知道他二哥心中这么自夸的话,只会更加说不出话来。   只能说他二哥太孝了。   休整一夜过后,配上马匹回京速度快上不少,唯一拖后腿的大概就是小神棍他不会骑马。   之前不着急赶路,小神棍也没选择骑过马,因此也看不出来他不会骑马。   南枝着急回京,重金给他们一行每人都配了一匹马。   不得不骑马的小神棍才暴露,骑马技能比南枝还不如。   为了迁就小神棍的进度,他们赶路速度放缓。   南枝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有些新奇。   周围全是体能方面比他好的,突然出现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还让他觉得挺新鲜。   看向小神棍的眼神不由自主带上看同类的眼神。   战五渣好啊,战五渣和战五渣才能够惺惺相惜。   特别是小神棍貌似比他还脆皮一些,就更让南枝高兴了。   “别笑了。”小神棍满脸麻木,看着小贵人的笑脸,艰难吐出这么一句。   “抱歉,只是从小到大好像没有碰到过比我体力还差的,忍不住觉得心生亲切。”南枝笑着解释一路。   这还不如不解释,小神棍不知道自己战五渣吗?   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好面子,不想让南枝发现他的短板。   他想尽可能在小贵人面前表现出他靠谱,有价值的那一面,完全不想丢脸。   “还是别解释了。”太伤自尊了!还没来得及表现多少厉害一面,就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回想起之前还跟在师父身边,他师父让他多锻炼锻炼,他却不识好歹的偷懒,就忍不住流下悔恨的泪水。   难怪在他偷懒之时他师父一脸微妙的让他不要后悔,也不拦着他继续偷懒,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为老不尊的坏老头!   恐怕当时对方就在默默看他笑话了,之前难得表现出来的一点形象,也在体力短板暴露之后碎裂的荡然无存。   “放心,日后我定然不会疏忽锻炼!不会再拖第二次后腿。”小神棍十分坚定。   南枝欲言又止:倒也不必如此。   只是小皇子还没说出口的劝阻,被小神棍当做南枝的体贴,更加有动力的表示自己一定积极锻炼的决心。   不是!看着战五渣搭子也将抛下他,小皇子没忍住,私下拉住仲景。   “我真的没机会像清晏那样厉害吗?”小神棍体力不好不是因为体质问题,纯粹是他疏于锻炼,而南枝则是先天条件跟不上。 第226章   听到南枝不死心的询问, 仲景面无表情上下敷衍打量一番。   “你?”仲大夫努力无视小皇子眼中的期待,“想听真话?还是让老夫用假话哄你?”   “您不用说了。”再说下去就伤自尊了,知道自己脆皮不说出来, 还能勉强掩耳盗铃。   仲景耸肩选择配合闭嘴, 照顾小皇子脆弱到岌岌可危的脸面。   这种照顾效果其实和不照顾没有太大区别, 只在于小皇子还能不能继续装傻。   只是有人体贴, 就有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枝枝,你身体不好, 体力跟不上很正常。”南岭安慰的话,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把这个说实话的叉出去!心上中了一箭又一箭的南枝忍不住恼羞成怒,将还在侃侃而谈的二哥推出房间。   “好了, 乱说话的人已经不在了,咱们继续。”南枝皮不笑肉不笑看着在场其他人,眼中带着警告。   其他人不像南岭一样, 在某一方过于迟钝, 没能察觉小皇子情绪上的不对劲。   剩下的人没有再多言,本来南枝能够克制羞耻, 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向仲景求证就十分不容易。   “不用多想,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之前给你的药应当吃完了,这瓶你拿着, 还是按照以往方式服用。”   仲景从怀中拿出一个新药瓶, 明显是他在路上新做的药。   南枝结果这瓶药,打开软塞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这是……换药了?”闻起来和之前不同。   “没错。”   不可能一直吃同一个方子,治疗都是分阶段,针对不同情况, 通过症状调整用药。   之前给小皇子的药每次都有进行微调,调换那么一味或者两三味药。   整体而言变动并不算太大,因此味道差别不算特别明显。   这次整副药方都换了,药的气味变化太大,自然引起南枝的注意。   “好像有黄芪?”   轻嗅之后,南枝下意识回忆这段时间从仲景那里学到的知识。   这个气味,如果他没闻错的话除了黄芪,似乎还有党参的味道。   “不错,看来老夫教的东西还没忘。”   仲景对于南枝的学习进度十分满意。   看来这次的药主要还是益气补血,自从跟着仲景学习一些药草知识后,南枝就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往仲景给他什么药,他就吃什么药,如今对方再给他药,他能做出一些大致判断是有什么用途。   每次仲景给他的药瓶之中装着的就是七日的量,并且还会在他服药之后询问感受。   恐怕他是仲大夫所有病人当中待遇最好的那一个,南枝十分知足。   仲景每次施针的时候,也会给小皇子讲解一些穴位,比如说哪个穴位针对什么治疗。   除了扎某几个穴位以外,还有通过经络排毒,这里面的门道就更多。   目前他学到的都还比较基础,都是记一些知识,仲大夫也没有让他实操的意思,就像是单纯为让他能多知道一些知识一样。   不过南枝也不太在意,他对于知识带有一种隐晦的渴望。   上辈子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仲大夫对小皇子的学习进度满意,也没多耽搁他的休息,一把薅住便宜师侄的领子,将人一起带离南枝房间。   “枝枝,就这么在意吗?”伴读无奈。   即便体力不好,也不影响南枝的能力,他身上的诸多优点都能够弥补体能上的短板。   “……也不是在意。”   只是不甘心自己会给他人添麻烦拖后腿,属于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可靠的。   万一他落单,就只能自己自救,在碰到落单情况之前,他需要做好一切能做准备。   “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伴读十分认真,眼前是他一眼就认定的追随目标。   小皇子心中感动,却还是摇摇头。   “清晏,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我不可能一直被你保护。”   听到南枝所言,伴读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捏紧拳头,努力克制心中的焦躁。   顾清晏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一直保护小皇子,明明自从他当了南枝的伴读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   “清晏,你冷静一点。”   小皇子看到情绪不太稳定的伴读,心底那些小遗憾瞬间被扔到犄角旮旯,转头安抚伴读。   “枝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关于这一点,顾清晏十分坚持。   隐约对于件事,他带着某种执念。   不愿意松口,更不愿意妥协。   看着陷入某种执念的伴读,南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恍惚。   忍不住回忆起原著中,张辅陵与顾清晏唯一一次见面,离开前曾留下一句话。   “因执生妄,因妄而痴,何苦身陷囹圄执迷不悟?”   当时的顾清晏是怎么回答的呢?   思索一番过后,南枝才想起来,那是他看着就忍不住难过的答案。   “我所求不多,只是唯一奢求的都变不可求。”顾清晏停顿片刻,“一无所有的人,大概就剩这么点执念了。”   张辅陵没再劝,他们仅有的一次谈话,落下尾声。   “…笨死了。”看着面前固执的伴读,小皇子撇头,不再说什么劝对方的话。   听到南枝说他笨,伴读原本酝酿的情绪,被对方骂的一懵,打断那份莫名较真之后。   “没关系,枝枝够聪明就行了。”也不介意南枝说他,笑眯眯的夸回去。   小皇子干咳一声,被伴读夸的不太好意思,红着脸将人从房间推出去。   荆州休整一番过后,一行人的状态恢复不少,没多做耽搁,这次也没绕道豫州,而是直接回京。   回京之后,南枝还以为盛京会被仁安帝折腾不太平静,结果出乎意料的安宁。   “安静到不太对劲。”回京剩下的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情况,他回到盛京后也没人找他与二哥的麻烦。   仁安帝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些世家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次危险程度,如果不算吴仁的埋伏,其实还没有之前与大哥一起出门的危险程度高。   最起码这次无论是仁安帝还是皇后,俩人这次的态度都比上一次平静。   那,就是没事了吧?   小皇子有些不确定,特别是看到莫名其妙忙起来的二哥,心中更加没底。   帝后真的都没生气吗?   “青禾姑姑,最近娘心情怎么样?”太过正常反而更让人忐忑。   小皇子决定还是从青禾口中试探试探,不能坐以待毙。   看着从小照顾大的小殿下,青禾脸上露出笑容微微摇头。   “殿下多虑,皇后娘娘最近的心情不能再好了。”   一直挂念的心尖尖平安回家,气色还变得更好,皇后的心情可以说是南枝离京到回来这段时间中,最好的时候了。   “可二哥……”   青禾明白小殿下的顾虑,笑意更深。   “殿下,您要知道这一次去黔州是因为三皇子。”   看到困扰的小皇子,青禾还是忍不住提示。   放下茶点之后,拿着托盘退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确定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人。   小神棍一脸长见识的模样,全部注意都放到糕点之上。   “这次耽搁时间虽久,在陛下与娘娘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危险,你能平安回来他们自然不会过多计较。”   顾清晏倒是能猜测一二,配合盛京的风平浪静,明显仁安帝还有气的时候,迁怒到这些不长眼的身上。   眼下才能这么安静,若是没有被困在山上,提前回京恐怕都不会像眼下这种状态。   可以说帝后最生气焦急的那段时间,小皇子被困在山上,等不到儿子的父母脾气好不了一点。   可想而知那段时间盛京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不过这些与他们无关,等到他们回盛京,帝后情绪发泄的差不多,除折腾麻烦源头,对于能够把自己照顾好好的南枝反倒是十分满意。   特别是在大皇子的对比之下,帝后觉得仲神医带孩子的能力,比他们大儿子要靠谱的多。   小皇子脸色红润不少,还难得长了点肉。   由于南枝体质问题,从小到大不仅吃饭让人发愁,别人家孩子肉嘟嘟,他一点肉不长。   如果不是脸上还有婴儿肥撑着,完全看不出是被宠着长大,不愁吃穿的小皇子。   人平安回来,之前那些事自然就既往不咎,因此这次难得让南枝清闲下来。   想清楚其中关节,在伴读的安抚下,终于不再那么忐忑。   “那二哥为什么会那么忙?”后知后觉琢磨出不太对劲。   “枝枝,还记得刚刚青禾姑姑说的吗?”伴读无奈。   看南枝的反应就知道之前没有认真听,根本没注意到青禾的提示。   “之前?”   小皇子眨两下眼,再去回想青禾之前和他说的话。   “啊!”南枝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   “爹娘虽然不生气了,但对于造成麻烦的二哥,还是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警告。”   毕竟他二哥做事特别容易想一出是一出,这次他能带人去救,可下一次不一定会有同样幸运。   帝后还是想让南岭长长脑子,最起码少惹些麻烦。   特别是惹出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需要其他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次运气好,那下一次呢?   不能永远将侥幸放到运气之上,不是每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个吞金兽,唔!”小神棍塞了块糕点到嘴里,却被噎住。   小皇子看到暗自摇头,还是递杯茶水给对方。   “慢点吃,不够还有。”哪有嘴里还吃着东西就开口说话的?南枝哭笑不得。   小神棍接过茶水猛灌一口,看的南枝都忍不住咋舌,还好茶水是刚好能入口温度,不然这个喝法得烫到。   “舒坦了!”终于咽下也在喉咙中的糕点,小神棍觉得他下次还敢。   “辅陵你说我二哥如何?”   看小神棍顺完气,知道对方嘴里的吞金兽指的就是他二哥,因此对于没说完的话有些在意。   “你二哥的命格就该多受点这种小挫磨。”张辅陵摇摇头,觉得帝后这么做反倒是在帮南岭。   南枝微微皱眉,其实他对于张辅陵的话,包括那些命格都是一知半解。   “还请不吝赐教。”   小皇子不是那种羞于不耻下问的性格,即便此时的张辅陵也不过是比他大两岁的少年。   “他运势不好,受些小挫磨反倒能够将他霉运消减一二。”   听到这个解释,小皇子悟了。   这大概就是将大灾化为小劫,将祸事带来的伤害控制在最小。   听到让他二哥忙点好,南枝思忖过后,决定这次就不在帝后面前帮他求情了。   等到南岭好不容易闲下来,确实没有精力再去折腾什么。   看到老实下来的三皇子,别说是帝后,就连大皇子也若有所悟,明了一种怎么应付南岭胡来的有效方法。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再他们掌握到新方法前,南珺反倒是先不放心来看幼弟。   “枝枝受苦了!都……”瘦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等到南珺看到小皇子本人,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连忙改口。   “都把枝枝累着了。”   南枝看着大哥:“大哥,咱们要是实在没有心疼的地方,不需要硬找。”   没吃苦是好事,没必要没苦硬吃,也没必要硬给他安上一段吃苦的经历。   或许他去黔州这一趟算不上享福,但也没到吃苦的地步。   顶多没那么自在,总体而言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南珺干咳一声,不再就这个话题。   “枝枝这次去黔州辛苦了,恰巧昨日大哥庄子上有一耕牛不小心摔死了,正好给你补补。”   原本无奈的小皇子听到“不小心”摔死的耕牛,瞬间也顾不上纠正大哥。   不管耕牛怎么摔着的,反正南枝有牛肉可以吃了。   “谢谢大哥!”大哥就是最好的哥哥!   南枝双眼听到有好吃的,瞬间亮起来。   看到幼弟终于不再纠结于他的胡言乱语,心里暗自松口气。   看到枝枝脸上的笑容,南珺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意。   接受大哥给他的礼物,南枝也不忘与大哥说他要拜仲景为师。   “拜仲大夫为师?”   接受过仲景治疗的南珺,回想起来觉得身上还有隐隐被针扎过的疼。   “毕竟仲大夫教了我不少,好歹礼数不能少。”   其实南枝并不确定仲景愿不愿意,毕竟仲神医要收徒弟的话,完全不缺徒弟。   真正要论,他也不算什么天赋异禀,虽然仲景对于他的表现赞不绝口。   “那大哥要备份大礼才行。”   心里对仲大夫还有阴影,但对于弟弟的事,南珺还是十分靠谱上心。   听到南枝的话,小神棍心中暗自琢磨,这样他与小贵人之间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既是如此,那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小师弟?”   小神棍话音刚落,大皇子这才发现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枝枝,这也是仲大夫高徒?”听到这人叫幼弟为师弟,南珺下意识以为这也是仲景的徒弟。   看到大哥误会,南枝连忙否认。   “大哥误会了,辅陵可不是仲大夫的徒弟。”   听到张辅陵不是仲景的徒弟,南珺还是不解。   “那他为何要叫你师弟?”太奇怪了。   “辅陵他是仲大夫师兄收下的徒弟。”小皇子给大哥解释。   南珺拧眉,也不知道仲大夫的师兄又是什么情况。   他与南枝不同,与仲景相处的时间不长,也不太确定仲大夫是不是可信。   之所以愿意接纳对方,也是相信南枝的判断。   “既是如此,自当再备一份见面礼赠予。”   南珺对于这个一无所知完全陌生的小神棍,也看在幼弟的面子上做足体面。 第227章   小神棍看着南珺若有所思, 听到对方要给他准备见面礼心中暗自点头。   南枝这位兄长比那个吞金兽倒是更周全一些,不过命格同样奇奇怪怪。   张辅陵什么都没说,小皇子却看出欲言又止, 送走大哥之后, 他才找小神棍询问。   “辅陵, 之前似乎有话要说?”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小神棍面带些许忖度,似乎犹豫如何开口。   “你们一家命格都很有意思。”   小神棍已经尽量委婉, 但南枝还是听出对方的意思。   恐怕这人跟着他进宫以来, 已经把除昭阳以外的几人都已看个遍。   “我还有一长姐,你若是见了她, 怕是会更惊讶。”   南枝有这个自信也是因为昭阳本身足够优秀,想来命格也差不了。   比起大哥二哥,昭阳更加不容易。   “那可要好好期待了。”   小神棍笑眯眯, 让人信赖的外貌让这个笑容更加真诚。   其实南枝也不在意长姐的命格特殊与否,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昭阳的优秀。   得到的情绪反馈让南枝十分满足,他接收夸奖会脸皮薄, 但夸他身边人则会十分自豪,觉得对方有眼光。   最起码眼下小皇子看张辅陵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于是心情极佳的南枝决定请对方吃好吃的。   正好他大哥给他送了头牛,完全可以做各种好吃的。   看眼农场仓库内存,里面的库存十分充足, 心里暗自规划菜单。   可以切下几块腱子肉用大料卤, 下面炒菜都特别香。   他还想专门分出一部分牛肉做牛肉酱,还可以给身边的人一人一罐。   没有经过卤煮的牛肉属于嫩牛肉,可以生烫,也能用青椒爆炒。   可惜本土并没有种青椒, 即便他以胡商为借口掏出一部分青椒,也不能太过放肆。   等去皇庄上,除了继续研究野稻,还可以试着种一种青椒。   农场之中的种子太多,如果他想名正言顺拿出各种各样的种子,还是出一趟海更能解决问题。   借着海外遮掩,什么种子都能往外拿。   看来还需要办一个船厂,如今的水运船只十分落后,航行距离短,承重也少。   比起内陆,沿海或许更合适造船。   泉州临海,这件事正好能够交给泉州牧郑光和他重新派回泉州的周瑾,这俩人是老搭档,想来配合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出海的事可以放放,这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他也没有一个靠谱的船匠。   他还要去边郡看外公,那包往边郡去的彝族秘药,他总觉得是个隐患,恐怕是冲着定国公去的。   短时间内帝后定然不愿意他再出远门,更别说边郡的气候恶劣,如果说帝后心中最不想南枝去的地方,恐怕边郡绝对榜上有名。   对于小儿子的心疼,让他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还要想办法说服帝后,或许能够让仲大夫去试试?   毕竟这一次出去一趟,他回来后的状态好上不少。   如果有仲景陪同感觉帝后会好说话不少,实在不行他可以不去,仲景得替他跑一趟。   心中做好打算之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大哥送的牛上。   还可以拿牛肉炖汤,可惜没有番茄,不然还能做个番茄炖牛腩。   好在萝卜炖牛肉也挺香,用牛肉煮火锅应当也很美味。   正好可以炒出正宗的牛油锅底,他手上的配料最起码能将牛油底料还原个七七八八。   小神棍听到南枝说要做好吃的,想起他跟着对方之后,嘴巴就没有被亏待过。   小皇子没有注意他说要请小神棍吃美食后,小神棍不着痕迹的猛咽口水。   明显张辅陵对此十分期待,之前一直跟着他师父,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反倒是碰到南枝以后美食不断。   师父之前说他碰上贵人之后,是大富大贵吃穿不愁的未来。   当时他还以为师父哄骗他,就为最后一个包子。   没想到他真有大富大贵的时候!   虽然这个富贵不是他的,他也只是蹭到南枝的庇护。   这种完全被包养的感觉,说出来有些羞耻,但小神棍真的觉得不要太爽!   他穷不要紧,只要眼光好完全可以被认准的大腿带着享福。   小神棍不再在意曾经那个被抢的包子,如今他已经有更好的了。   只是偶尔,真的就是偶尔有些怀念,曾经那个在现在看起来并不算美味的包子。   “辅陵?辅陵!”还在琢磨怎么处理大哥送来的牛,结果就发现小神棍似乎走神了。   不仅走神,还莫名有些……难过?   “啊?”回过神的小神棍摇摇头并未多言。   “叫我有事?”   看着不愿多言的小神棍,南枝沉吟思考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没到能够无话不谈的地步。   “只是感觉你好像有点难过。”   被他叫醒之后,那种难过消失不见,小神棍又变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大概是想吃包子了。”张辅陵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这话出口之后,他就有些懊恼,看着南枝一脸意外,就想用开玩笑带过去。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那么多好吃的,他竟然说想吃包子!   小神棍还没来得及改口,小皇子先一步开口。   “那就再包一些包子。”包子也能有很多种吃法。   小笼包,煎包,还有汤包。   不就是想要吃包子吗?难度不大。   他还可以做烤包子,上辈子南枝曾吃过一回烤包子,可以说惊为天人。   好像还有一种汽水包,吃起来也不错。   盘算花式吃包子的南枝并没有发现小神棍眼里的复杂,那是强烈动摇之后的折服。   “包子,是不是太简单了?完全没必要……”用牛肉这么贵重的东西。   南枝一拍手,如同被提醒一般。   “辅陵!你说的对!不该只局限于牛肉!咱们要荤素搭配!”   纯肉馅的包子吃多会腻,而且包子这种主食饱腹感特别强。   可包子的每种做法他都想吃,他胃口小又不能一次性将每种都吃上。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张辅陵不懂南枝的纠结,以为他的提议太过为难人,于是准备开口,实在不行包子就不吃了。   “清晏,怎么办?不管哪种包子我都想吃,可吃了包子就吃不下其他东西。”南枝头一次困扰自己胃口小。   啊?   小神棍没想到南枝困扰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不过真这么困扰的话,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吃包子。   “要不然就别做包子了?”小神棍弱弱发表意见。   “这怎么能行?!”小皇子摇摇手,现在不是张辅陵想不想吃的问题。   而是南枝嘴馋,他也想吃包子了。   “能吃多少做多少,大不了将牛拖到冰窖冻起来。”伴读倒是无所谓。   还好天气不算炎热,属于春暖还寒的时候,肉不容易放坏。   只是进嘴的食物还是要谨慎一些,即便不用冰冻起来,牛肉也能放几天。   还是将肉冻起来更保险一点,以免吃坏肚子,反倒是作祸。   “不知道冰窖里的冰够不够用。”实在不行,他用硝石制冰也行。   可以说硝石制冰算是每个穿越者都必备的技能,虽然南枝并没有点亮这项技能,但他有农场提供的配方辅助。   可以说同样能制冰,也不算是丢穿越者的脸。   冰窖里的冰堆的满满当当,毕竟刚过完冬,不需要南枝自己再制冰应急。   大皇子送来的牛,已经经过宰杀处理,不能吃的部分全都被剔除。   那些内脏下水则被南珺赏给了帮忙宰牛的匠人,大夏调料不多,这种味道重的内脏,一般王公贵族都不会碰。   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也算是见了荤,倒是不怎么嫌弃内脏。   其实内脏南枝也会做,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帮忙把牛处理了,结果下水都不给一份,总觉得不太地道。   因此小皇子也没开口将内脏要下来,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下水,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算是一年到头难得的荤腥。   将牛肉切块,按照做法分类,那一部分要做卤牛肉,哪一部分用来炖汤,还有做包子的那一部分。   牛和猪不太一样,牛一身都是腱子肉,脂肪含量更少,牛油比起猪油而言,也更加少。   再加上牛用于耕作,能够吃到牛肉的机会就更少。   南枝也不会为了能够经常吃到牛肉,就频繁出现类似这次耕牛“意外”摔死的情况。   相比起打耕牛的主意,南枝其实更想把畜牧养殖搞起来,比如说专门饲养一批肉牛出来。   耕牛一般是那种大块头的黄牛,一只牛能用好几年,而南枝更想养那种肉牛,就和养猪一样。   如果能够大规模养殖肉牛,最起码餐桌上的菜品会进一步丰富起来。   肉类的价格也会更便宜,更多人能够吃得起肉。   南枝觉得他的养殖事业可以和种植事业同步进行。   “小厨房有虾吗?”   不管要做什么,首先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主食虽然已经确定,这几天就吃包子,但其他菜也不能搁置。   小皇子胃口不大,但他表示他全都要!   “有,想做什么?”伴读点头,有些好奇南枝又要做什么。   小神棍也没想到突然一下从包子跳转到虾上,他不清楚小皇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干脆选择闭嘴等吃。   “想试试做虾滑。”既然要做牛油火锅,那么虾滑必然不可少。   之前在黔州的火锅吃的并不过瘾,很多想吃的都没能吃到。   回到盛京,能够支配的食材选择更多,反倒是给他更大发挥空间。   对于小皇子突发奇想的一些尝试,只要没有什么危险,基本上伴读都不会阻拦。   “看来又可以看到枝枝的巧思。”伴读笑眯眯,满眼如沐春风,整个人处于一种平和状态中。   南枝觉得身边这群人一个比一个说话好听,不然怎么会一开口就把他夸的脸都红了。   折腾出的牛油火锅小皇子也没有吃独食,帝后各送一份,宫外的大哥和二哥也没忘。   将炒出的牛油锅底做成火锅底料,通过农场里的配方,做了一些比较简单的防腐。   古代没有那些科技与狠活,南枝做的简单防腐,也不过是勉强能多放一放,好在火锅底料与酱料这一类,保质期本身就长。   不然他还不知道到能不能在变质前给昭阳送去,虾滑这种鲜食就没办法,只能等姐姐回到盛京,他再做给她吃。   火锅底料和他做的牛肉酱都不重,比起派人加急送到边郡,还不如让小白带信的同时把这些带过去。   比人力要快得多,将包袱交给小白前,南枝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怕东西太重海东青没办法长时间负重。   结果小白比他想象中还厉害,利爪抓住包袱半点不觉得重,也没影响它的飞行速度。   反倒是小皇子有些担忧,那些装着牛肉酱的陶罐会不会碰碎。   小白个头特别大,展翅也特别宽,大翅膀扑腾两下就没影了。   将东西从盛京带到边郡,也不过花费一天时间。   包袱里的火锅底料与牛肉酱不止昭阳那份,他还给定国公也送了一份。   并且还塞了封信,告知火锅底料和牛肉酱可以做哪些吃的,如果他们愿意也能和其他人分享。   如果不够吃,他下次再做的时候还给他们寄。   可以说是一个十分乐于分享的孩子,所有尝到小皇子手艺的人,都赞不绝口。   仁安帝差点想再送小儿子一头牛,被得到消息的南枝及时制止。   被小儿子拒绝的皇帝还有些郁闷,同时也纳闷小儿子怎么这么巧,知道他要再送一头牛。   福禄:深藏功名.jpg   昭阳和定国公也十分惊喜收到南枝的赠礼,定国公还在回信中表示牛他没办法送,但边郡的羊不错,他已经派人送几只活羊作为回礼。   拦住亲爹没拦住外公,送了他几只羊,还是从边郡送过来的活羊。   想想南枝就觉得有些头疼,费这么大力气就为送几只羊,南枝觉得不太划算。   他也知道他劝不住外公,昭阳不仅不会帮他说话,打消定国公送羊的心思,恐怕还会额外再添点。   无奈之下,只能去找皇后,看能不能劝一下。   “娘,外公要送我几只羊,边郡大老远的,实在是太费事。”南枝还是不习惯这种特权生活。   皇后轻笑没有答应,反倒是冲着南枝招手,将人叫到身边后忍不住感慨。   “枝枝长高了,真好。”   “是吗?大概是仲大夫的药好……不对!娘!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枝枝,这是外公的心意,你总不想让他不高兴吧?”   皇后看小儿子糊弄不过去,只能无奈和枝枝讲道理。   “可……”   听到皇后劝他,南枝就明白她也是赞同定国公送这几只羊的。   “前几天不是说想养牛?不若同时再养些羊,如果能够发现最合适的方法养羊,不是更好?”   知子莫若母,皇后知道怎么样能够劝小儿子接受这一次好意。   边郡的羊确实不错,可羊吃草喜欢连根一起撅出来吃掉,以免边郡的生态因为养羊太多而变得更加恶劣,一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杀几只羊,给边郡士兵改善伙食。   倒不是定国公有什么超前环保意识,而是北狄就因为养了太多羊,导致土地严重沙化,根本没办法种粮食。   这也是为什么北狄老是对大夏虎视眈眈。   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定国公一直都是有意识控制羊的数量。   因此,如果南枝真研究出一套更合适的喂养方式,既能有效克制羊吃草根,导致土质更改的问题,又能让更多人吃上羊肉。   那么从大老远送几只活羊就不算兴师动众,反倒是十分值得。 第228章   南枝被皇后劝的恍恍惚惚, 不仅没有将几只羊拒绝掉,还因为答应皇后研究养羊,原本的几只羊尝鲜, 变成十几只羊方便养殖。   这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 小皇子反倒更加没办法拒绝。   早知道就不去找皇后劝定国公, 反倒是越劝越多了。   顾清晏反倒是丝毫不意外, 或者说在小皇子决定找皇后劝阻这件事开始,他就大概猜到结果。   就像是仁安帝拿小儿子没办法一样, 南枝同样拿皇后这个亲娘没办法。   定国公也是十分痛快的从原本几只活羊, 变成送十几只。   回信上说,考虑到路上可能会有羊折损, 他干脆凑了二十只羊,如果有损伤的,就直接宰杀, 将羊肉给他带过来。   南枝费力劝阻, 才说若是路上羊有折损,运送活羊的人可以直接做加餐。   他这才松口气, 好歹不至于太离谱。   羊的事已经木已成舟改变不了,南枝决定包几笼牛肉馅的小笼包调整一下心情。   每次包饺子还有包包子的时候, 南枝难得觉得静谧,带着一种别样的治愈感。   捏出的每一个皱褶都让人有成就感,面团在他手上十分听话, 想把它捏成什么样都行。   有点类似捏橡皮泥的趣味, 比起堆雪人的生涩,包起包子来倒是十分灵活。   雪白的面皮在他手上随着他的心意,捏成想要的模样。   捏一笼小笼包,再捏一笼牛肉馅的蒸饺。   小笼包一般都是和蒸饺一起上笼卖的, 他捏包子的时候,再捏一笼蒸饺也十分合理吧?   南枝快速找好借口,为自己的贪吃打好掩护。   不过小皇子也没一个人包包子,而是叫上伴读和小神棍一起,正好来送药的仲景看着觉得有意思,也参与其中。   “明明都是一样的面团,怎么到老夫手上这么不听话?”   医术上绝不仅有的神医,面对一个小小的面团没有丝毫办法。   小面团要擀薄,成一张张面皮,原本南枝是准备将一个个小面团擀好,直接用面皮来包会简单一些。   可无论是伴读还是小神棍,都要小面团,要自己想办法把面团弄成面皮,仲景半途加入,反倒没有选择权。   只有南枝老实且熟练的擀面,另外三人各自“大显身手”。   听到仲大夫的抱怨,南枝脸上划过犹豫。   “不然直接用我擀好的面皮吧?”南枝伸手,准备把仲景面前的面团捞到自己面前。   结果刚刚还在抱怨的仲大夫,看到他伸过去的手反倒不乐意,将手拦下来。   “还是老夫亲自让它听话了才是真本事。”   仲景面对困难还没有退缩的时候,向来都是迎难而上,哪有半路放弃的?   比起状况百出的仲大夫,伴读和小神棍倒是手艺都还不错。   伴读手劲大,基本上用手掌一压就能压出一张面皮,别说形状好不好看,用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他常给南枝打下手,让他下厨不一定能行,但包饺子、包包子没有任何问题。   包出来的成果也算是不错,小神棍或许是因为跟着一个不太靠谱的师父,怎么去包包子也有一些自己的经验。   相比较而言,桌子上的四个人,最不靠谱的竟然就是唯一的大人。   不比还不打紧,这么一比较起来仲景越发不服气,一定要自己成功驯服手中的面团。   看着仲大夫面前丑的稀奇古怪的包子和饺子,南枝心中暗自庆幸,这是放到蒸笼上蒸,而不是下水煮。   包的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出现什么漏馅不能吃的情况。   仲景磕磕绊绊中,也成功包出他自己吃的包子和蒸饺。   四人包出的成果十分具有个人特色,南枝最熟练,包出来的成果也最好看最精致。   顾清晏虽说有给小皇子打下手的经验,但比起小神棍的早当家还是要逊色一些。   包出来的包子与蒸饺的褶子相对少一些,明显更加简洁,与伴读的个性也有一种微妙的相似。   而小神棍包出来的东西带有一种野蛮生长的感觉,可以看出早当家的心酸与熟练。   “辅陵,你与你师父之间,是不是都是由你负责下厨?”   看着动手十分熟练,完全是自己已经摸索出一套做饭手法的小神棍,南枝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小神棍微愣,没想到南枝会问这个。   “大概很小的时候就学着下厨了,毕竟师父说饿不死就行。”   这话听着心酸,小神棍却十分怀念那段时光,即便是他早早懂事,还没有灶台高的年纪就开始为他们爷俩生计做打算。   “辅陵和师父的关系看来很好。”小皇子笑眯眯看着小神棍。   小神棍脸上闪过一丝别扭。   “谁和那老头关系好?”为老不尊!还会以大欺小!   南枝并没有戳破小神棍的口不对心,目含笑意的注视小神棍。   张辅陵在其他人的体贴之下,心中的滋味更加复杂。   “……也就一般般好吧。”在其他人无声注视下,小神棍卸下伪装,透露一点掩饰下的真实。   师父他为老不尊,还要他小小年纪想办法养家,最后一个包子都要和他抢。   这么坏的一老头,但他真的有些想他了。   “那我们午膳就吃自己包的包子还有蒸饺?”   南枝体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给小神棍留下情绪消化空间。   将蒸笼摞成一摞,不着痕迹抿唇,又觉得不太该问这个问题。   他的好奇心似乎伤害到小神棍,或许出言询问并非带有恶意,更多是想帮小神棍解决麻烦。   眼下似乎是搞砸了,将蒸笼交给伴读,仲景不怎么在意小孩子之间的别扭,却跟着顾清晏一起去小厨房,给南枝与小神棍留下单独相处空间。   “辅陵……”抱歉。   小皇子开口想道歉,却被小神棍拦下来。   “枝枝,我很开心,不管是你愿意迁就我吃包子,还是表现出对我的关心。”   听到小神棍这么叫他,南枝微微晃神。   他与张辅陵相识以来,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亲近且认真的叫他。   他们的关系似乎被拉近,如果之前张辅陵对他欣赏中带着一些抱大腿的心思,如今倒是真正有了归属感。   “若是你真想见你师父,可以让他来盛京,或者等我空闲下来陪你去找他?”   以南枝的身家而言,多养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如果小神棍的师父不愿意跟着他,他也可以带着伴读,陪小神棍去找他师父。   只不过他想做的事太多,只能空闲下来才能跟着小神棍一起去找师父。   “师父说有缘自会相见,不让我去找他,我也联系不上他。”   张辅陵虽说睹物思人忍不住触景伤情,但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过。   师父让他来找南枝,自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即便他回到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山谷也找不到他师父。   他与师父告别时,也曾说过。   “找到你的贵人之后就不用找为师了,大概找也找不到。”   “有缘自会相见,不可强求。”   “为师再次与你相见说不定你还要求为师帮忙。”   也不知道他师父到底算到什么样的未来,难得干劲满满。   不管对方看到什么样的未来,他肯定不会去求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   这些隐秘的小心思,小神棍并没有说出来,觉得太过丢脸。   南枝就看到小神棍原本还有几分感伤,不知道想到什么,瞬间感伤消失变作气愤。   “辅陵?”   回过神的小神棍看到失措的小贵人,明白他对师父的一些情绪影响到了南枝。   “枝枝,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或许是有些感触,但并没有到不能提的地步。”   又不是不能再见面,特别是他师父说再见面要让他求他。   想到这一点就更希望将见面时间往后多推一推,他才不想求师父!   小皇子盯着小神棍良久,确定对方所言非虚,才松了口气。   “你没有不高兴就太好了。”   略过这个小插曲,他俩也一起去小厨房,蒸笼已经上锅,白色的水蒸气笼罩在蒸笼之上。   香味弥漫,南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种面点的味道太好闻了。   拿出几只味碟,将牛肉酱与醋摆在小厨房的木桌上,大家想吃什么口味,可以自己调味碟。   除了自己吃的这一部分,他还给帝后与两位兄长都包了一些送去,包子不经放,就没有给定国公和昭阳送。   南枝调的馅是牛肉的,加入花椒粉和红油辣椒蘸水,再混合着大葱与姜末,小皇子还加了一些耗油进去搅和匀。   耗油是小皇子花费许多生蚝才做出的一小瓶,没有更好的保鲜方式,耗油保存时间不长。   再加上一小瓶耗油,要耗费的生蚝太多,这种做法太过奢侈浪费。   即便南枝吃得起,也不想这么浪费。   蒸熟的小笼包与蒸饺冒着热气,小皇子夹了一个小笼包,用筷子撕开外面那层包子皮,带着红油的肉汁随着包子皮破开而流了出来。   小心将肉馅慢慢吹凉,不然会烫舌头。   羡慕看着一口一个小笼包的仲景,南枝叹了口气,谁让他有条猫舌头呢?   吹到温热后,南枝迫不及待将小笼包往嘴里送。   他吃小笼包不喜欢沾酱,这种原汁原味吃起来特别让人满足。   肉馅足够新鲜,面皮又十分蓬松柔软,满嘴都是美味的牛肉香味,油润油润的。   带着红油的牛肉馅带着一股刺激味蕾的辣,忍不住让人胃口大开。   食材新鲜的情况下,只要手艺不是特别差,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会太难吃。   南枝的手艺十分不错,搭配新鲜的食材,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明明都是一样的包法,老夫的包子怎么就破了?”   仲大夫看着漏馅的包子一口一个,却不太满意自己的手艺。   “自己动手怎么还嫌弃起来?”南枝哭笑不得。   仲景撇撇嘴,嫌弃之意扑面而来,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小皇子心中暗自摇头,嫌弃归嫌弃,吃还是要吃的。   比起南枝吃小笼包只吃原味的,其他三人倒是都尝试了沾酱,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   肉馅本身用料十分扎实,即便什么都不沾也不会味道太淡。   如果口味清淡一点,什么都不沾就刚刚好,口味重一点的,可能就需要蘸料增点味。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太难看了。”仲景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亲手所做,就带有某种偏爱。   听着仲大夫毒舌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南枝隐约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不至于,真不至于。   看着仲景嘴上嫌弃,但也没有浪费,他就没有继续多言。   嫌弃就嫌弃吧,反正是嫌弃他自己的手艺。   蒸饺与包子又是不同口感,蒸饺皮薄,没有包子皮厚实蓬松,咬上去口感更硬一点,带上一些韧性。   将辣椒油与醋倒在一个味碟之中,比起包子,南枝吃蒸饺喜欢沾醋。   饺子好像天生和醋就是天生一对,沾上醋的蒸饺变得让人惊艳起来。   特别是醋里还加了辣椒油,这种丰富口感就更好吃。   醋和辣椒刺激些味蕾,比起另外三人,他的蒸饺与小笼包数量都是最少的。   他的心叫嚣着要吃一头牛,但他的胃却做不到。   再一次羡慕看向好胃口的伴读,如果他也有这么大的食量就好了。   这次送出去的包子与蒸饺,同样受到一致好评。   帝后也照旧以此为借口,赏了他一堆东西。   只是这次赏赐与以往不同,送他更多珍稀药材。   明显帝后得到他想拜师的消息,于是不着痕迹的多给他一些收买新师父的礼物。   小皇子忍不住有些头疼,主要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仲景提拜师这件事。   之前对方确实明里暗里表示过想收他当徒弟,但当时他觉得不合适,于是没有答应。   回到盛京之后,仲景虽然还在教他,但再没提过拜师问题,别说明示,暗示都没有一个。   南枝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确定对方还想不想当他师父。   “清晏,你说……”   心中暗自困扰的小皇子,忍不住向伴读寻求建议,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算了。”   自暴自弃选择放弃,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枝枝,真没必要困扰成这样。”伴读无奈。   即便南枝什么都没说,他也猜出到底是为何困扰。   “你也知道,仲大夫之前有意收我为徒,但回到盛京之后,他没再提。”   仲景不提,他就更不好意思提了。   毕竟之前他拒绝过对方,又突然改口怕仲大夫觉得他诚意不足。   顾清晏倒觉得完全没必要困扰,南枝也是当局者迷,仲景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十分明确。   可以说南枝获得仲景的全部偏爱,或许仲大夫对于小孩会有所优待,但偏爱只有南枝这么一个。   “枝枝,不如你亲自去问一问?”   只要小皇子愿意开口,仲景根本不会拒绝。   看着伴读欲言又止,南枝最后什么说,只是叹口气。   有些事总是说起来,比做起来容易。   看着满脸纠结的南枝,小神棍若有所思,不动声色的出去一趟,南枝都没注意他出去做什么了。   不久之后,还在纠结的小皇子,就被仲大夫找上门。   “你想拜老夫为师?”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南枝听到这话一愣,没想到仲景会这么直白。   “是……”小皇子下意识点头,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行,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夫的徒弟了。”仲景也不啰嗦。   “啊?等等!”这也太快了! 第229章   仲景挑眉, 看着一脸错愕的南枝,抱臂十分有耐心的询问。   “哪里有问题?”   哪里都有问题!   小皇子回过神,觉得事态发展太过诡异, 觉得这个进度实在太快。   他想拜师不假, 但不是眼下如同玩笑一般仓促达成。   即便仲景不在意, 他也觉得太过草率, 轻视仲大夫。   对于拜师这件事,他是十分认真的。   就像他认宋清廉为师一样, 最起码的拜师礼, 以及拜师茶他是不想少的。   对方不在意是对方的事,但他不能理所当然不尊重。   “仲大夫, 最起码拜师茶不能少吧?”南枝无奈。   “老夫不在意那些虚礼。”仲景摆摆手。   小皇子隐约感受到这位未来师父的迫切,似乎年纪大的人,都不太在意仪式感。   回想起帝师同样不怎么在意这种形式虚礼, 不过身为文人的礼节, 还是让他敬一杯拜师茶。   宋清廉七十三岁,比仲景还小不少。   虽然这俩老人站一块, 仲景反倒是矮一辈的那一个。   “仲大…师父,你不在意虚礼, 但我不能不讲理。”小皇子叹息。   仲景听到南枝叫他师父,明显眉眼舒展开,心情要好上不少, 不过嘴上还在吹毛求疵。   “什么叫仲大师父?老夫怎么不知道老夫还有这个名字?”   南枝有些窘迫, 知道仲景是在故意揪他错处。   “师父。”眼里出现讨饶神色。   仲大夫眼底划过笑意,没有继续再为难新鲜出炉的小徒弟。   “你与老夫之间的师徒关系,不需要他人认可,只要咱们达成共识即可。”   他早就过了需要形式界定的年纪, 又不是年轻人,该看过的经历过的全都有,这些虚礼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是之前南枝不愿意拜他为师,他也照样在给对方当师父。   比起一个师徒名分,他更在意的是实质性的师徒情分。   当然,能够多听小徒弟叫几声师父就更好了。   “并非如此,拜师之事不仅是你选择了我,同样也是我选择了你,这份形式所代表的含义是我重视这段关系。”   这话南枝说的十分认真,或者说他对于每段关系的处理,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都在慎重对待每一段关系。   或许有人觉得这样很累,也完全没有必要。   对于南枝而言并不是这样,他是一个仪式感很重的人,认为这些仪式感会给一段关系带来安全感。   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是理所当然享受他们的好,单方面享受这种付出,对于亲人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这也是那么多人被他吸引,愿意与他当朋友,或者加入他麾下的原因。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感受过一次之后,就再也难以放开。   “罢了,那就随你。”仲景不会拂小徒弟的面子,他自己不怎么喜欢繁琐的事,但确实感觉到被尊重。   没人不喜欢被尊重,即便仲景是个快接近百岁的老人,同样也会为之动容。   在意与不在意,真的能够通过言行之间感受到。   南枝清楚仲景不爱热闹,也没有办特别隆重的拜师宴。   就像之前宋清廉一样,恭敬斟了一杯拜师茶,送拜师礼,然后请所有到场的亲人朋友,见证这段关系的有效性。   他是正大光明拜师,又不是打算偷学完技能转头就不认人。   并且考虑到仲景与宋清廉都是他师父,拜师这个环节就得一碗水端平。   两个都是师父,也不好厚此薄彼。   拜仲景为师以前,南枝也去帝师府告知他要拜第二个师父的事,讲清楚是什么情况,得到宋清廉的首肯之后,才准备拜师的相关事宜。   这也是在尊重帝师,两位师父对于他而言同样重要。   他也和仲景说清楚他还有一个老师,不过并非是教医术,而是教他读书识礼的先生。   仲景和宋清廉都表现出并不在意他有两位师父,毕竟他俩教的东西也不一样。   年纪大的人只会觉得多学点东西好,根本不会觉得只能拜一位师父。   或者说并非他们年纪大豁达,而是他们本身性格就属于十分豁达,年岁增长之后这份豁达变得更为通透。   帝后也已父母的身份参与到小皇子的拜师宴,可以说受到南枝的影响,因为他重视,所以他们也愿意跟着一起重视。   由于仲景是大夫,大家准备的礼物基本上不是珍贵药材,就是古籍医书。   都是用心准备,尽量往实用这一方面去送。   没有用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糊弄,仁安帝看到南岭给仲大夫送了一根十分难得的千年人参,整个人都被气的脸通红。   臭小子原来会送正常礼物!   想到之前每次生辰宴上送的那些一个比一个浮夸的宝物,除了光彩夺目还有值钱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实用价值。   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将儿子送的寿礼变卖吧?   这成什么样子?   他觉得就是南岭这个逆子故意气他!   不过在小儿子的拜师宴上,他不好发作。   之前南枝拜师宋清廉时,南岭并不在盛京,礼物也是事后补上,私下送到帝师府上。   因此仁安帝并不清楚南岭送了什么,也就带着三儿子不会送礼,只会砸钱的错误印象中过了这么多年。   皇后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二儿子和仁安帝,明白皇帝心中在计较什么,恐怕之后要给二儿子找不少麻烦。   若是以往,她高低得劝劝,只是想到南枝此前私下转交给她的话,觉得这个在做生意以外一根筋的儿子,还是多忙一些好。   况且二儿子送她的礼物也不怎么用心,不过她大度就不计较了,反正有人替她收拾这个不孝子。   看向南岭的皇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被父母意味深长看着的三皇子挠挠头,不太清楚这么看他做什么。   毕竟他觉得自己每次送给仁安帝与皇后的礼物,也特别用心。   别看礼物浮夸,但价值不菲且独一无二!摆出来多涨脸!   若是帝后知道他是这个心思,大概会让他清醒一下,他们哪一个像是差钱的?   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不是找骂挨?   桌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南岭要倒霉,小神棍暗自摇头。   倒霉吞金兽果然还是那么倒霉,丝毫不意外。   有了正式师徒名分后,仲景教南枝更上心一些,同时也不再那么神出鬼没。   每天都能在紫宸殿看到他的身影,南枝看着新鲜出炉的师父,总觉得对方貌似在开屏。   就像花枝招展嘚瑟展示自己漂亮尾羽的孔雀,连走路步伐上都带着飘飘然。   “有这么高兴吗?”小皇子低声呢喃。   “什么?”听到这句呢喃的伴读有些纳闷。   南枝看了眼伴读,还有拿着点心啃的小神棍。   摸摸鼻子,而是转移话题:“好像跟着我回盛京后,辅陵的嘴就没怎么停下过。”   谁啊?我吗?   张辅陵有点懵,不明白怎么好好吃个点心,还会被点名。   “我……吃太多了吗?”小神棍犹豫。   “那倒不是,你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南枝摸鼻子心虚。   他也不是真嫌小神棍吃多了,他只是稍微转移话题,结果把人误伤。   小神棍再怎么能吃,也不至于把他吃破产,况且这吃的也不算什么特别贵重东西。   只是一些糕点,小神棍想吃多少都行。   “到底怎么了?谁高兴?”伴读摇摇头,实在是小皇子发呆太久。   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追问。   这到底在苦恼什么?   “就是觉得,仲大夫好像最近特别高兴。”南枝将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师叔听到你这么叫他,又要纠正你对他的称呼了。”小神棍感慨一句。   “毕竟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有了一个乖巧可心,还聪明伶俐的小徒弟,自然忍不住嘚瑟。”   顾清晏倒是明白仲景的心思,就是惦记让南枝给他当徒弟太久,得偿所愿小徒弟又那么孝顺忍不住嘚瑟。   “若是我师父在,师叔恐怕反应会更夸张。”小神棍暗自点头。   毕竟之前他师父收下他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师叔炫耀。   这还是师父告诉他的,毕竟师父收他为徒,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弃婴。   他是被他师父捡回去的,对于婴儿时期的记忆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不是师父某次聊天时提起,他都不知道老头之间还有这种互相炫耀的爱好。   “师父他这么那个吗?”南枝有些一言难尽。   “哪个?”小神棍没弄懂南枝口中的那个是哪个。   伴读轻笑。   “枝枝是想说仲大夫太不稳重吧?”   南枝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回复,其实伴读说的还是委婉了。   他更想说的是仲景太骚包了,明明之前仲景再怎么捉摸不透,最起码还是十分稳重之人。   “师弟,你要知道,对于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物质上已经很难让他们动摇,反倒是有个优秀继承人,更容易让他们像孩子一样。”   南枝听懂小神棍的意思,就是说仲景像个得了合心意玩具的小孩一样,拿着自己的玩具到处炫耀。   大概就是这么个类似情况,这么一说他就能理解仲大夫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   “辅陵,看来你深有体会。”他都不敢想要是小神棍的师父与仲景凑一块会发生什么。   “师弟,难道你不该叫我师兄吗?”小神棍有些不满。   小皇子干咳一声:“说来,辅陵似乎从来没对我的身份感到奇怪?”   第一次见面起,对方也没问他身份,在黔州他也没有用自己皇子身份,可是跟着他们回京的小神棍,没有丝毫困惑。   就像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他的身份一样,淡定过头。   听到小皇子这么问,小神棍知道对方试图转移话题,但还是配合给出回答。   “你和你二哥身上都带着紫气,甚至你身上的紫气都快有了龙形。”也就是说第一面起,他就知道南枝和南岭是天潢贵胄。   如果南枝不是皇子,那未来大概会是起义推翻旧有王朝的统治者。   但南枝没有反骨,未来的皇位也是名正言顺,最后只剩下南枝是皇子这个可能性。   小神棍话说的并不算特别详细,但南枝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同时对于那个龙形有些在意,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要自己吓自己!   觉得后背凉凉的小皇子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未来皇位继承人肯定是他大哥。   “难怪我带你入宫你都不惊讶。”南枝感慨。   毕竟是做好心理准备。   南枝花式做包子,还有做牛肉酱之后,还能有不少牛肉给他做卤牛肉。   只能说他大哥太实诚,送他的牛特别大一只。   卤好的牛肉,南枝将其切片,不管是凉拌做凉拌牛肉,还是下面时放几片做牛肉面,都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他还专门从农场里拿了几个青椒,和卤牛肉一块爆炒,做了几碗盖浇饭。   送给大哥二哥的时候还在庆幸,多亏现在不是夏季,不然刚出锅的饭菜,放到饭盒之中,再送到他们府上,怕是全要闷馊了。   这一口其实是南枝爱吃,盖浇饭最妙的就是炒菜带着的汤汁包裹每一粒米饭,用油煸香的虎皮青椒让人胃口大开。   香辣的虎皮青椒,不至于辣到吃不下饭,只是刚好起到一个刺激味蕾作用。   除了南枝胃口小,只吃一小碗,其他人包括皇后在内,都要了第二碗。   大哥二哥不在宫中,不方便给他们续第二碗,听说他们吃完之后胃口大开,又用南枝给的牛肉酱拌第二碗饭,才彻底满足。   大哥送的一只牛,让他美美吃了一个星期,还好有冰窖把牛肉冻住保鲜,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吃这么长时间。   南枝用这些牛肉花式吃包子时,发现小神棍没吃过汤包,因此被汤包咬了一口。   小神棍以为汤包就是皮薄一些的小笼包,吃小笼包时他一口一个吃的可好了,因此也没带防备之心,用吃小笼包的方式,直接整个往嘴里塞。   夹起汤包时看到汤包晃晃悠悠的,还担心皮会破掉,肉馅掉出来。   结果南枝揉的面特别有韧性,根本没有破,就导致一口闷的小神棍猝不及防咬开汤□□后被反咬一口。   滚烫的汤汁,失去面皮的阻隔快速在口腔攻城略地,被包裹起来的危险性一下子炸开。   当时小神棍就原地蹦三尺高,嘴里含糊的呜呜叫,却死活不愿意张嘴把汤包吐出来。   没来得及拦住小神棍的南枝,看着跳脚的小神棍忍不住心生佩服。   被烫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愿意把汤包吐出来,只能说吃货本能大于一切。   折腾好久,小神棍才咽下嘴中的汤包,南枝连忙倒了杯凉水给他,让对方缓一缓。   “你怎么这么着急?刚要说汤包特别烫,小口吃别烫到,你就直接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它会咬人!”小神棍控诉。   原本无奈的南枝,看到小神棍的控诉,没忍住笑出声,等到对方将控诉目光转移给他,他才连忙收敛。   “抱歉,不是故意笑的。”实在是他没忍住。   小神棍更加幽怨,但谁让他自己不注意这么莽的?   “别笑了。”控诉。   “咳,之前就想说,东西不能吃的太烫,对身体不好,还是和我一起慢慢吃吧。”南枝笑眯眯的劝。   丝毫不提之前看到他们一口一个小笼包时,他有多么羡慕。   有小神棍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其他人吃过汤包,倒是没有再闹出汤包咬人的笑话。   牛肉汤包与蟹黄汤包又是不同的滋味,不过烫都是一样的烫。   皮冻加热成了汤汁,一口咬开之后,吹凉将汤汁喝干,再沾调味料一口吃下去,丰富的口感就格外令人满足。 第230章   南枝向帝后说他想去边郡, 不出意料被拒绝,甚至仁安帝都开始躲着不见他了。   因为知道直面碰撞起来,溃不成军的肯定不会是南枝, 干脆惹不起躲得起。   无奈之下南枝只好去找皇后, 有条理列出他为什么非去不可, 随后依旧被皇后否决。   皇后也不是不信任他, 而是信任归信任,亲爹和小儿子的安全一样重要。   她向小儿子借了传消息极快的小白, 让它送信给定国公提醒。   “这下放心了?还是说你不信外公的能力?”皇后面对南枝自有一套。   她不会像仁安帝一样, 强硬的说什么不可以,而是以其他方式解决问题, 让小儿子自己不好意思再继续坚持。   暂时没办法去边郡,南枝只能将所有人一起打包到皇庄之上。   先去继续研究他的种植大业,正好定国公送的羊, 也被赶到盛京, 养殖业也可以开始尝试了。   之前定国公说要给他送羊,南枝也没多想, 以为就是那种普通山羊,结果没想到迎来意外之喜。   一群山羊之中竟然还有两对绵羊, 这就让南枝有几分意外之喜了。   棉花暂时种不了,但有羊毛也能做些保暖用品,能够起到与棉花相似作用。   定国公并不知道绵羊的毛有极强的取暖效果, 只觉得这种羊长的奇怪, 猜小外孙或许会感兴趣。   于是塞了两对绵羊进羊群,这种无意之举确实给南枝带来极大惊喜。   “这羊好圆啊。”小神棍没见过绵羊,忍不住惊叹。   “这是绵羊,它圆也是因为毛长。”南枝笑着解释。   示意如果小神棍不信可以用手摸摸看, 是不是摸下去全是毛。   张辅陵确实对长相有些奇怪的绵羊摸去,绵羊并非人工喂养,而是定国公野外看到,觉得这羊长的奇奇怪怪,逮了几只,让牧羊人挑选出两对送到盛京。   可想而知,绵羊的毛自然不会太干净,整只羊都灰扑扑的,与南枝记忆中雪白的绵羊有一定差距。   小神棍摸的那一把,手下软绵虽然是软绵的,但也摸到一手黑。   看着脏兮兮的手,小神棍嫌弃看了眼绵羊,随后去洗手。   南枝被逗乐,没有人工打理的绵羊,毛不仅脏乱,还特别大一团。   没有定期修剪,看着不成型的毛团,最外面那层毛应该是没办法用了,脏成这样,要弄干净需要太多人力,实属得不偿失。   找管家要了把修剪植被的大剪刀,在一群人的惊呼下“咔嚓咔嚓”给绵羊剪毛。   大剪刀有些重,南枝用起来并不顺手,原本看着好歹还是个球状的绵羊,瞬间变得奇奇怪怪。   伴读将大剪刀从小皇子手中,温柔且强势夺过。   “枝枝想怎么剪?”动手的事还是交给他吧。   小皇子一脸讪讪的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伴读。   结果刚刚被他那么折腾,都没什么反应的绵羊,突然躁动起来,好像不乐意顾清晏的靠近。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小动物喜欢啊。   原本退开的南枝,又默默向前伸手摸了摸绵羊勉强露出来的鼻子。   原本有些焦躁,准备反抗的绵羊又重新老实下来。   洗干净手回来的小神棍,看着忍不住咋舌,杀神身上的煞气,依靠本能行事的小动物自然害怕。   “清晏,就这么剪吧。”南枝无奈。   伴读拧眉不赞同:“枝枝,太危险了。”   “可是我站远会很麻烦。”南枝摊手后退一步,示意又躁动起来的绵羊。   随后又重新靠近安抚绵羊,一脸无辜的示意,真不是他一定要站这么近。   之所以这么站,就是为了稳定羊的情绪。   伴读看向绵羊的眼神带上不善,让绵羊更加害怕往小皇子身边靠。   顾清晏只能捏着鼻子黑着脸,让小皇子站附近安抚绵羊,他听从对方指挥剪羊毛。   将最外层粗糙打结,灰黑的外层全剪掉,露出内里雪白中泛着泛黄的羊毛,伴随着绵羊终于完整出现的脸,看着一下子就可爱不少。   “原来它没有那么大啊?”小神棍意外。   看着地上灰扑扑脏兮兮的羊毛,想起他刚刚就是摸了这么脏的羊毛,忍不住想再去洗几遍手。   “绵羊的毛长的比山羊快,并且需要定期修剪,不然就容易成之前那副模样。”南枝指的是绵羊修剪之前。   随后又想起这种野外的带毛动物,特别容易招虫,从怀里掏出仲景给他随身携带的驱虫药。   自从拜仲景为师以后,除了学习医药理论知识,就是学会随身携带各种药。   “清晏,记得给所有羊驱虫。”南枝将驱虫药递给伴读。   这些羊不属于圈养羊,而且现阶段养殖根本没有驱虫的概念,更别说驱虫药了。   无论种植还是养殖都是靠前人摸索经验,然后继续摸索。   南枝一直觉得这些人很了不起,正是一代代人不断求索,于是最后演变成后世的科学养殖。   如今他自己也将变成探索这一进程的人,他不仅没有畏惧困难,甚至心底还在跃跃欲试,升起对于未知挑战的兴奋。   他是真的很享受这种依靠自己研究成果,一点点改变普通百姓生活的成就感。   “驱虫?”小神棍瞳孔地震。   “这些羊并非圈养,经常在外面跑,很容易沾上些虫子。”小皇子以为张辅陵是意外驱虫这件事。   “它们身上有虫?!”整个人如同失去高光。   南枝这才意识到,小神棍的困惑并不是驱虫这件事,而是虫子本身。   看着小神棍疯狂擦手,他才明白对方在意什么。   “辅陵,你只是碰了它一下,不至于有虫爬到你身上。”无奈。   小神棍神色一僵,有种被看破的窘迫。   “所以这种羊到底有什么用?”又麻烦又不可爱,小神棍在心中暗自挑刺。   “辅陵,你可别小瞧它,它的毛可暖和了。”有了绵羊的毛,可以将这些毛搓成毛线。   或者用最里面一层最柔软的羊绒做衣服被子,都是十分不错的取暖工具。   可以说绵羊浑身都是宝,剃完毛还能吃,完全是一举两得。   “再怎么暖和,这里面有虫啊!”小神棍有些不能接受。   他也没有洁癖,但对于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本能排斥不喜。   “所以才要驱虫啊。”南枝笑眯眯。   “可是这些毛脏成这样。”指指地上灰扑扑,还带着一块块不均匀的黑色斑块。   怎么看着毛都不像是能用的样子,小神棍一脸不确定。   这真的能用?   “最外层剪下来那些确实不能用了。”那些羊毛不仅脏,由于长时间生长不修剪,绵羊已经无法提供那么好的营养,不仅影响行动,也影响毛的质量。   剪下来的那些就是废料,不能使用。   小神棍悄悄松口气,他就说这些地上的羊毛怎么还能用。   “驱虫药撒了以后,等几天它们身上干净后,就可以剪第二次毛了。”   南枝也没打算现在就把羊毛剪下来,绵羊虽然还算健壮,但明显之前被厚厚羊毛拖累,有些偏瘦了。   “真的行?”不是他想怀疑南枝,实在是他想不出来这些羊毛能怎么用。   “难道辅陵不信我?”南枝看向小神棍。   听到小皇子这么说,张辅陵连连摆手,否认自己不信任南枝。   “不如等几天之后看成果?”南枝又安抚两下绵羊,将所有羊关到圈中。   羊的事可以放一放,真正要用上这些羊,还是要放几天再说。   比起羊,南枝其实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种植上,毕竟正是春播的季节,一年当中最适合种植农作物的时间。   盛京的气候虽然算不上最佳种植气候,但也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能种的情况。   膏腴之地需要种地,难道贫瘠之地就不种粮饿肚子了?   即便可以从其他调粮,大量的人力物力之下,粮食的价格哪还能低?   更别说以如今的粮食产量而言,哪有那么多能够运到不适合种地的那些位置?   这完全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粮商也会有自己的算计。   比起依靠外力,还不如尽量改良种子的耐受性,产量这些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要搞出杂交水稻,口感或许不好,但产量大能够让更多人吃上饭。   产量提上去了,还需要解决运输问题。   兜兜转转又回到铺路打通整个大夏枢纽问题,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能够做完的。   好在南枝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也没天真到短时间内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那些长远目标都是后话,说不得他有生之年做不完,要留给下一代人继续。   将带回来的野稻种下,不知道在黔州表现适应力绝佳的稻种,对于适应盛京气候怎么样。   如果盛京能够适应,他还想去边郡试试能不能种出来,边郡属于苦寒之地,但土地有一部分十分肥沃,只有与北狄接壤部分土质受到影响。   如果边郡的冻土是他预想中的那片黑土地,说不定能够利用起来,定国公所带的军队若是能够实现自给自足。   就可以解决一个后勤补给被人为掐断,最后弹尽粮绝被迫失守的情况。   这并非是南枝空穴来风,而是原著中曾隐晦的提过,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主帅出事,同时后方补给被切断。   最后导致边郡失守,整整十年都被北狄霸占,直到被顾清晏将北狄人打跑,重新收复失地。   想到定国公连原本的尸骸都下落不明,最后立的衣冠冢,南枝就觉得心痛。   那些藏在暗处的野心家或许都对那个至高位有想法,但为了那个位置通敌,完全不可原谅!   南枝并不清楚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意将边郡拱手让给北狄是谈好的代价,还是与虎谋皮被背刺。   幕后之人肯定没能达成他的目的,坐上那个位置。   住到皇庄之上,比在紫宸殿还方便,毕竟他规划出很大一块种植和养殖的空间。   直接能吃到最新鲜的食材,之前皇庄上养了一批被煽过的猪。   差不多也是能吃的时候,养的膘肥体壮的猪猪,看着就觉得肉会很香。   仁安帝送他的皇庄依山而建,也就是说猪可以半散养。   半散养的猪没有圈养的那么肥,但得到充分运动的猪,肉也会更好吃。   之前在山洞里过年,他心里就暗自下定决心,等到回京就要将那段时间吃的苦,都补回来。   虽然他实际上没有受什么苦,但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不是不能觉得自己受苦了。   没有多少犹豫,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就让人杀猪,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剁碎搅成肉泥状,加入一定比例的鱼红,搅和均匀。   这一步十分需要手劲,并且特别累人。   好在搅肉并不需要他自己来,看着此时显得尤为靠谱的伴读,南枝忍不住感动。   若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香喷喷的炸肉丸。   南枝上辈子过年时必备就是炸的香香的肉丸,这辈子虽然也有这个习惯,但没有煽过的猪味道不太好。   这还是他养殖成功的第一批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十分期待。   “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怎么就这么馋?”伴读觉得好笑又无奈。   “清晏,你不懂,这是仪式感!仪式感啊!”小皇子比划,等着油锅烧热就可以开始炸了。   炸肉丸十分费油,好在炸完肉丸的油还能再利用,分给皇庄的下人们一人带回家一点炒菜。   油里还带着肉的荤腥味,用来炒素菜都会增味不少。   除了炸肉丸,他还拿了一些之前做的牛肉丸,牛肉丸可以煮汤,即便不搭配火锅也能很美味。   他还留了一部分肉做肉丸汤,这是与炸肉丸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顺便还做了一道汽水肉蒸蛋,正好之前吃火锅辣的有点上火,做点清淡的消消火。   考虑到全是荤食,南枝还准备来个荤素搭配,做点素菜综合一下。   厨房里还有刚做好的嫩豆腐,可以烧个麻婆豆腐,正好下饭。   时蔬也有不少,能够清炒一盘。   变炸肉丸,边规划心中的菜单,同时不忘找根筷子,插一个炸肉圆递给伴读。   所有家里炸过肉丸的都知道,每年过年家里长辈炸肉丸时,是守在炉边的小辈最期待的时刻。   正大光明吃刚出锅热乎乎的肉圆,顾清晏看着南枝递给他的肉丸哭笑不得,却还是接受这份好意。   而小皇子自己也不讲究,做肉丸之前他的手就洗的干干净净,于是用干净的手空手拿了个肉丸。   还没咬上去,就烫的不停朝肉圆吹气。   明明很烫,却舍不得将手里的炸肉丸扔回去,顾不上等它凉,迫不及待咬一口上去。   油润的肉汁,带着细微的鱼肉味,混合着姜末,半天都不觉得腥,只觉得满口生香。   而炸肉丸的香气飘出厨房,将附近的小神棍与仲景都勾进来。   “你们竟然偷吃!”小神棍指着他们嚷嚷。   南枝笑眯眯的示意两人来吃肉丸,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刚出锅的肉丸,小心烫,可好吃了!”如同分享自己的秘密宝藏一般,朝着两人招手。   仲景笑着摇头,还是小孩心态,为了吃就能这么高兴。   “这肉丸炸的不错,这就是你养的那些猪?”仲大夫有些意外。   毕竟他也吃过猪肉,多少带着腥臊味,即便用了重口味的调味料掩盖,吃起来味道也一般。   没想到南枝炸的这个肉丸吃起来会这么香,他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猪肉。   “这里面你加了什么?”有点辣又有点香,又不像是辣椒的味道。   “秘密。”南枝笑眯眯,心中暗自补充,他偷偷放了适量胡椒粉调味。 第231章   仲景倒是没有追问, 反正他是大夫又不是个厨子。   东西好吃就行,完全没必要费力研究怎么做的。   “这是猪肉?”小神棍并不知道南枝的养猪事业,忍不住惊呼。   他也不是没吃过猪肉, 只是他印象中的猪肉不是这个味道啊。   如果猪肉这么好吃, 还会有人觉得吃猪肉低贱吗?   “将猪煽过之后, 肉质口感就会变得更好一些。”小皇子解释其中原理。   在场其他人也都与农业无关, 因此对于这个解释也是一知半解。   “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养的啊?”小神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半身都觉得隐隐幻疼。   这个问题把南枝问住了, 南枝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这种养殖方式的。   只能说人为了能够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能够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力。   “大概是……为了好吃?”小皇子也不太确定。   小神棍被这个强大的理由说服,忍不住又多吃了几个炸肉丸。   给自己压压惊, 这个理由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南枝看着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再劝劝。   之前被汤包烫到的教训,小神棍明显没有学乖, 这么烫的肉圆, 他吹都不吹一下,直接往嘴里扔。   不过看情况, 小神棍并没有被肉圆烫到,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等到下次再被烫到, 或许就会长教训了。   将锅中又炸好的一批肉丸捞起来,笑眯眯的看向大快朵颐的小神棍。   不长教训的小神棍竟然直接朝着刚捞起来的肉圆伸手,不出所料被烫的手一缩。   “都说很烫了, 那么多没那么烫的不吃, 非要拿刚从热油锅里捞出来的。”南枝无奈。   “刚出锅的更好吃。”小神棍讪讪一笑。   也不是他非要作死,闻着这么香的肉圆,他完全忍不住。   南枝摇摇头,心里知道, 这大概是死性不改的意思了。   脸上就差没直接写上“下次还敢”,仲景同样吃的挺快,让小皇子忍不住疑惑。   “师父?你不怕烫吗?”简直铁手。   看到对方一口一个肉丸,不仅是铁手,这还是铁嘴。   这个技能太酷炫,南枝表示他也想要。   天知道猫舌头吃东西都要慢其他人半拍有多痛苦,美食近在眼前,却还要等它放凉。   简直令人发指!谁能忍?谁能忍?!   小皇子心中暗自悲愤,太过分了!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能有那么大?   “手放上来。”仲景将没有沾油的手掌心摊开,示意小徒弟将手放上。   南枝一脸困惑,将信将疑的放上手。   咦?   “怎么会……?”凉凉的,好像手本身变成了制冷装置一样。   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内力外放。”仲景解释,有瞥了眼安静不说话的顾清晏。   恐怕这个成长速度惊人,天赋异禀的狼崽子也能做到了。   小皇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记得他穿的是一本权谋文吧?应该不是什么武侠世界?   怎么还有内力这种不太科学的东西?   虽说武侠不至于像仙侠那样神奇,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武侠就够奇幻的。   “那我能学吗?”谁没有做过飞天遁地的武侠梦呢?这些带着神奇色彩的东西总是让人向往。   南枝期待的神色,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睛展现出来。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期待,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不忍心就能改变的。   “不行,你体质太差,不适合练武。”仲景没有以所谓善意的谎言欺骗对方,而是实话实说。   虽然这实话十分打击人。   南枝即便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真听到仲大夫给他下判断后,还是忍不住失望。   行吧,能够健健康康,不能学就不能学吧。   “师弟没事的,我也学不了。”小神棍安慰。   张辅陵的体质同样不太适合习武,不过他先天倒是没有什么不足,正常锻炼也能强身健体。   也就是说只要好好吃饭锻炼,养出一身腱子肉是没什么问题的。   又挤几个肉丸下锅,看了眼自己全身上下没一块硬邦邦的肌肉。   罢了,不就是战五渣吗?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自己是最脆皮那一个了,别看他爹也病病殃殃,但能把他抱起来,特别是仲景给他调养好身体之后。   可以说名副其实的战五渣只有他一个,帝后也没有让他习武的意思。   不像他的兄姐从很小就开始打基础,即便是他二哥,最基本的防身还是绰绰有余。   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商人,如果不算下一辈的话,他在全家武力值排行中排倒数第三。   就比南枝与仁安帝好一些,甚至连他的妻子都打不过。   若是将兄姐另一半算入大家庭中,南岭倒是能往前排一点。   二嫂与皇后一样,出自武将家族,父兄全都是武将,她虽然没有从军,但也是从小习武,身手十分不错。   昭阳最初组建属于她的娘子军,二嫂也在其中帮了忙。   可以说南枝真的习惯这种武力值垫底了,有期待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学不了就学不了吧。”反正他也不需要那么强的武力值。   实在不行,武力值不够毒药来凑,也不一定要用什么致命毒药,迷药防身效果绰绰有余。   医毒不分家,要知道毒的药性,才能有办法去解毒。   除非是那种碰都不能碰,一触即死的剧毒,不然只要足够了解,解毒不成问题。   自保能力怎么样都能想办法另辟蹊径,小皇子有些晃神,还是伴读轻轻将他推醒。   “枝枝,锅里的肉圆是不是该捞起来了?”再多炸一炸火候都要过了。   回过神的小皇子连忙将油锅中的肉丸捞起来,好在他有些走神也不至于耽搁太久,捞起来的肉圆还是一片金黄。   炸好所有肉丸,看着围在灶台边的三人,吃的津津有味,有些无言。   “你们不觉得只吃肉圆腻得慌吗?”小皇子一言难尽。   “会吗?”   “唔,我感觉我还能吃。”   “还行?”   南枝摇摇头,将炸肉丸交给他们,转身去做其他菜。   他不像这些人胃口那么好,吃了这么多肉丸还能吃得下其他的东西。   他在皇庄,做的熟食反倒不好送给帝后与两位兄长。   况且炸肉丸还是刚出锅的好吃,放冷之后容易带上一些鱼腥味。   等他回宫倒是能给帝后再做一些,将之前放冰窖冷冻,还带着冰碴子的牛肉丸扔到水煮开的锅里。   牛肉丸做起来费事,需要将牛肉捶打,剁成肉泥之后,还需要包裹内馅。   需要用到虾蛄,也就是皮皮虾,这种虾临海才有,如果他不是皇子,根本不可能在盛京找到它。   牛肉丸还有一个名字叫撒尿牛丸,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但这是属于粤菜的一道特色菜。   吃起来十分美味,口感丰富,一口咬下去会爆汁,如果不注意直接一口咬下,极容易爆出一条水柱。   两种画面由于太过相似,于是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牛肉丸本身足够鲜美,即便不用重料也能十分美味。   用剩下的肉泥继续捏成一个个丸子下锅,又扔了把青菜,加上适量调味料,在滴一点香油。   清淡又美味的丸子汤,吃完油腻腻的炸肉丸,再喝一口汤,则会十分让人满足。   冲淡嘴里的油腻,在吃一口汤里翠绿的青菜,是一种别样的美味。   “别吃了,还没开饭,菜都让你们吃完了。”   小皇子十分无奈,光吃菜都要把肚子吃饱了。   菜都还没上齐,他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胃口那么好,而且都太能吃了。   “其实剩下的菜也可以不要。”小神棍思忖过后,觉得炸肉丸和丸子汤就够吃了。   南枝暗自摇头,就这两道菜哪里够吃?   还好他不缺钱,不然还真不一定养得起这些大胃王,一个比一个能吃。   就连看似不怎么能吃的小神棍食量也十分可观,真正表里如一不能吃的只有他。   就和战五渣其实只有他一样,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事实。   还好剩下两道菜比较简单,将肉沫与搅匀的鸡蛋混合,加点油去腥蒸上就行。   清炒时蔬就更简单了,没什么太大难度。   熟食南枝不方便送,但他可以把他养的猪分一部分给帝后与兄长。   顺便还送了食谱,南枝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藏私意识,几份菜谱而已,没什么不能给的。   对于这些手艺人而言并非是这回事,很多手艺人都不愿意随便教人,大多都是传给自己的后代,儿子或者孙子。   收徒弟也会有意识留两手,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这种极度保守的师徒关系中,徒弟其实是很难学到真正有用的本事,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考察期才行。   像南枝这样一点都不在意被偷学手艺的才是少数,包括仲景这样连师徒关系都没确定下来,就倾囊相授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毕竟比起南枝来说,仲景才是从里到外纯正古人。   小皇子没有这个意识,他身边人也没有展现这一面给他看,大家相处都十分坦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因此南枝本人是真没什么藏私的意思,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比起纠结这些,他更想他的野稻研究能有突破,只是那么容易突破,就不会有粮食问题了。   想想就觉得头疼,好在他不是从零开始,农场之中有相关理论知识,以及一些前人曾经的实验经验。   这些论文南枝看的十分吃力,好在农场提供的资料足够齐全,从入门基础开始一点点学习。   南枝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他年纪够轻,同时有上一辈子的经历做他的基础,学习起来的进度还算不错。   并且他总有种记忆力似乎更好的感觉,不仅仅是学习能力的提升。   而且他离上辈子的记忆都快过十年了,结果只要他回忆,还是能想起上辈子他接触过的一些消息。   记忆中最清晰的反倒是《群雄逐鹿》原著的所有情节,小皇子隐约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会和他的农场系统有关吗?   看着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如同真没感受到他的想法,装死的农场系统。   小皇子暗自叹息,看来这背后的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如果能够隐晦提醒,系统早就以消息提示的方式暗示他了。   【叮~检测到农场系统未能给宿主提供最佳服务,特补偿礼包一份。】   不能说归不能说,但暗戳戳塞东西给他的系统真的挺可爱。   他能感受到农场其实是属于想要帮他,想要让他活更久,没有丝毫恶意的存在。   既然有些秘密他要是不能知道,那就暂且不去探究,总归会有知道的时候。   这份补偿既是安抚,也是在告诉他会有知道真相的时候。   若是真什么都不想让他知道,那系统完全可以一直装死,用沉默应对。   方正他也没办法真对系统做什么报复行为,也不可能把没有实体的农场抓出来严刑拷打。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农场有实体,但从它上线起就不断的在帮他,他也不是什么白眼狼。   最起码的感恩之心还是有的,做不到对方帮了他,他还要反咬一口。   南枝无奈接受来自农场的“补偿”礼包,打开礼包之后,看到里面一堆配方图纸。   ……行叭。   他的系统又在不着痕迹给他塞好东西了,除了图纸竟然还有一株品相极佳的灵芝。   灵芝隐约泛紫,看了眼灵芝被评价为珍稀药材,虽说南枝跟着仲景学了些东西,但珍稀药材还是放到仲神医手上能发挥更大价值。   想起上次他送给仲景的雪莲,对方做成药后,还给他不少。   恐怕他将灵芝送给对方后,仲大夫还是会制成药分他一部分。   南枝隐约察觉到,恐怕系统偷偷塞了这么一株的灵芝,就是为了让他送给仲景,好白嫖对方的劳动力。   应该是他多想了,系统怎么可能这么狡猾?   等着小皇子将灵芝送给仲景后,仲景还有这惊讶。   “好东西,看来皇宫的好东西确实不少。”仲景有些惊讶。   之前拜师宴上,小徒弟的家人送的那些药材,也没有一样是普通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只要能用上就行。”小皇子笑眯眯。   就像是不清楚他送出去的灵芝到底是什么价格,在他眼中只分有用处还是没用处。   “还真是财大气粗。”仲景感慨一声。   不过这么财大气粗的人,是他的小徒弟。   并且小徒弟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送给他,有这么一株灵芝,再加上之前收到的那些珍贵药材,正好可以配一批药。   等他把药配好正好可以给小徒弟调理身体,应该就能将先天不足的那一部分补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凑巧,似乎南枝每次送他的药材都是他找了好久,正好需要的药材。   仲景只能将这种巧合当做他们师徒俩之间的缘分,果然南枝就该是他徒弟。   看着明显高兴起来的仲大夫,南枝觉得他师父貌似还挺好哄?   “下次有什么好药材,在送给师父。”小皇子嘴甜,自然不会去扫仲景的兴。   “老夫也不白拿你东西,做出的药分你一半。”   仲景所需的灵芝不用一整株,剩下的可以做出不少药。   “师父,我送你的药材,你自己留着就行。”完全不需要分给他,南枝摇摇头。   “你是老夫徒弟,老夫制的药自然有你一份。”仲景倒是觉得没什么。   南枝欲言又止,他的师父貌似真被农场系统当工具人了。   “我再添点其他药材吧。”不然他良心不安。 第232章   南枝专心在皇庄种地, 时不时投喂一下被他打包来皇庄上的几人,还将一些能放的东西送了帝后与兄长一份。   这边岁月静好的时候,盛京又开始暗潮涌动起来。   大皇子与三皇子封王了。   可以说仁安帝所有的成年皇子中, 唯二封王的。   南枝听到这个消息意外又不太意外, 他大哥封王他猜是不是他爹终于有意确认继承人了。   只是为什么给大哥封王的同时, 还把二哥带上了?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 应该先将二皇子封王之后再封三皇子。   如今却跳过二皇子,直接让南岭封王。   南枝觉得有些看不懂他爹这是要做什么?准备搅浑水吗?   失去大司马夏侯家虽然元气大伤, 贵妃都低调不少,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夏侯家并非不能再给二皇子提供助力, 仁安帝的这份安排,就像是在说他只在意皇后的几个孩子。   南枝揉了揉太阳穴,他爹应该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枝枝, 你知道大皇子的封号吗?”伴读询问。   封号?   南枝挑眉:“什么封号?”   “大皇子的封号是贤。”也就是说大皇子如今成了贤王。   只是这个封号太过微妙, 到底是称赞贤王能力,还是暗示大皇子将是下一任皇帝的左膀右臂?   南枝也觉得有些微妙, 似乎没有哪个皇帝会给自己默认的继承人这么一个封号。   “有点奇怪……”小皇子不明白仁安帝到底什么意思。   伴读看着困扰的小皇子,略微思忖后开口:“此前贤王曾入宫面圣, 与陛下有过一番交谈,不久陛下就在朝堂之下下旨封王。”   南枝一愣,大哥进宫先他们爹谈了什么?怎么谈完之后出现这么个奇怪情况?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这次封号是他大哥自己求的?小皇子皱眉, 大哥这是图什么?   “他与陛下私下谈话并没有第三人在场。”因此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叫什么了。   “连也福掌监不在场吗?”仁安帝十分信任福禄, 少有他不在场的时候。   伴读摇头,若是福禄在场,他或多或少还能问出点消息,不至于很多话都拿不准。   不过他心里有个猜测, 怕是小皇子不喜,并没有说出来。   “大哥他到底要做什么啊?”南枝喃喃自语,随即又想起来他二哥同样被封王,“那二哥又是什么情况?”   他二哥不声不响又做什么?如果大哥封王还在预料之内,南岭同时封王就有点奇怪了。   特别是跳过二皇子,恐怕二皇子和他的支持者定然不舒坦。   恐怕为了破坏这份特殊性,其他皇子的支持者,会在朝堂上施压,让剩下几位成年皇子封王。   届时极有可能出现封地之争的问题,大夏不是每一个位置都地势条件优越,膏腴之地还是有限的。   有的皇子或许没那么大野心,但能有一块更好的封地,即便新帝登基,也能有个舒心的生活环境。   难怪这次他在皇庄没有收到催他回宫的消息,恐怕也是有意识让他避免这次暗潮。   突然出现两个封王的成年皇子,这两位皇子还都是他的嫡亲兄长。   他又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住在皇宫里的,简直就是活靶子。   他们不想让他回去当这个活靶子,于是就接着他要就在皇庄研究的空档,避开他达成某种一致。   南岭有没有参与其中,小皇子不太清楚,但这里面一定有帝后与大哥的手笔。   想想还有点生气,这不就是一家人把他瞒在鼓里,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于是忍不住写信将自己的控诉寄给边郡的昭阳,在他看来其他人都是合谋,整个家只有他与昭阳被孤立了。   昭阳回信十分快,并且在信中义正言辞与他站在同一边,谴责帝后他们的孤立行为。   同时还劝南枝这种水浑档口就不要回宫,容易被误伤。   随后又在说她与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孤立南枝,但只有她是在真心关心弟弟。   看到昭阳的回信,小皇子眉头紧锁。   “枝枝怎么了?”之前没弄清楚三皇子在这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如今小皇子看到昭阳公主的回信神色也不正常。   “长姐怕也是知情者。”南枝忍不住叹口气。   虽说回信对方极力撇清,还和他同仇敌忾,但从一些提醒来看,恐怕这也是知情者之一。   所以真正被孤立的就只有他,远在边郡的昭阳都知道盛京是怎么回事。   伴读不知道怎么安慰,看着不开心的南枝,也没有说出他其实也觉得让小皇子远离风波是件好事。   “无论如何,此时若是回盛京,恐怕会让陛下的筹谋功亏一篑。”真的要不管不顾回京吗?   南枝也不是不清楚,一无所知的他回京与羊入虎口无异。   更何况他回盛京,恐怕水会搅得更乱,如果他出什么事,就完全辜负他们特意挑他不在盛京的时候才有动作了。   “之前忘记问,二哥封号是什么?”南枝光震惊大哥二哥被封王,忘记问他二哥又是什么封号。   “嗯……”伴读脸上出现犹豫神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半晌没得到答案的小皇子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么说不出口?”南枝反倒更加好奇。   仁安帝不像是会随便起封号的人,毕竟一把年纪还是要脸不能胡闹。   “也不是说不出口,陛下给二哥的封号是谦。”这个封号没什么问题,但和三皇子不太搭。   “谦王?谦虚的谦?还是钱啊?”感觉他二哥当钱王都比这个谦王合适。   这个封号也挺微妙的,而且谦这个封号看似不错,了解南岭是怎么样的人,就会觉得微妙。   反倒像是让南岭多谦逊一点,就和他大哥一样微妙。   这两人的封号虽然有点奇怪,但他俩又是率先封王的。   “咳。”伴读干咳一声,他也觉得这封号有些一言难尽,才半晌都没说话。   “那大哥二哥的封地在哪?”既然封王,自然也该有封地吧?   结果顾清晏冲着他摇头。   “?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有。”   “嗯?什么叫没有?”   “虽然封王,但陛下似乎没有划分封地的意思。”也正是仁安帝这种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封王,让人看不准这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   小皇子意外,大哥暂且不论,毕竟没有哪个储君会直接封王给封地的,可他二哥明显不在继承人人选之中。   他还以为仁安帝会把岭南给二哥当封地,这到底是在唱哪出?   那些想提前确定储君人选的世家,如今定然心乱如麻。   “罢了,这一切怕也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或许就是为了起到这种谁也看不清的效果。”南枝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既然他们不约而同选择让他远离斗争漩涡,他就干脆自己不往边上凑。   嘴上说着不管,心里还是不太放心,私下找小神棍算了一卦。   得到有惊无险,皆大欢喜的结果,才松了口气。   仲景在给小徒弟送药时,看到他这么苦恼,于是提了另一件事。   “你爹身体康复,再活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怎么都就开始头疼继承人问题了?   他记得小徒弟带他来皇庄前,仁安帝私下找过他,询问身体情况还能支撑多久。   他也将这话告诉过对方,明显听到他的答案后,才开始盘算着什么。   最起码以他的眼界而言,恐怕皇帝最起码还要再干十年。   “什么意思?”南枝还在头疼由他父兄引起的暗潮汹涌,没能立马意会仲景的意思。   “最起码近十年你爹都不准备传位的意思。”看着一脸状况外的小徒弟,恐怕如今被拉出来的这两个,也是故意被竖出来的靶子。   他们的共同目标,大概是为了让面前这个状况外的小家伙,没有后顾之忧坐上那个位置。   只是这话他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山野老头的瞎胡猜。   “之前爹身体不好,这些人各有心思,现在他身体好了,怎么还这么多人想搏一个从龙之功?”他其实不太能理解那些人。   一位健康的帝王,自然能够打消很多人的小心思。   但仁安帝之前明显表现出来的就是身体不太好,可能撑不下去的样子。   即便仲景把他调理好了,也故作一副还没好的模样。   久病多年装病完全手拿把掐,仁安帝有意放任引导之下,甚至还以为他身体恶化了。   恐怕是想把幕后下毒的人钓出来,仲景心中暗想。   他对于一些陈年旧事,知道的可比南枝多得多。   仁安帝并不知道当初毒是谁给他下的,心里有所猜测,幕后之人恐怕这么多年一直盯着他。   这次折腾出来这么多事,恐怕目的也不止一个。   仲景不准备把这些告诉南枝让他跟着一起发愁,反正仁安帝胸有成竹,身体也被他调理的还不错。   “年纪不大,老操这么多心作甚?反正一切都在你爹掌控中,你不是要研究从黔州带回来的种子吗?”   言外之意就是干正事去,别再头疼这些大人已经安排好的事。   这话南枝明白是为他好,但听着就是觉得有些憋屈。   他知道这次朝堂之上的变故掺和不进去,还是做好他手头的研究更重要。   野稻的适应性还是十分不错,成功在皇庄发芽。   只是生长速度没有在黔州那么快,不知道这种野稻是多少代之后才适应黔州野外环境。   换到盛京可能需要重新适应,或许要等到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种子。   动植物的基因都会本能根据环境的变迁,演变出各种适应相应环境的特质。   这个演变过程,大概与生物进化一致,或者说这种对于环境的适应力,本就是一种生物进化。   好在植物的适应性与演变,比动物要更快一些。   大多植物周期比较短,除了树木这种生长周期长达百年,甚至环境合适没有虫害的情况下,千年古树也不是没有。   植物真的太过神奇了,或者说生命真的很神奇。   小皇子忍不住感慨,他这么享受种植与养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真的很喜欢生命的新生在他手中诞生。   南枝还在尝试用皇庄上的二代农场种子,比起农场里直接种植的种子要效果差不少。   他参考的所有数据,都是排出农场内种植数据。   农场里的种植环境特殊,如果专注种稻子的话,农场里的稻子能够做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能三百六十五熟。   完全没有参考价值,现实不可能有这么离谱的地,能够一天生长成成熟稻。   等到野稻一代与比较稳定的农场二代杂交,或许能够收获意外惊喜。   不过这一步急不来,毕竟他种下的种子也不过都是刚冒芽。   南枝将抽芽的稻子种到水田中,不知道从旱地回到水田之中,野稻还能不能继续长大。   这个适应性而言,南枝觉得野稻不会辜负他的期盼。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一部分种子当备份。   试验田里的其他稻种大部分都是从农场里拿出的二代种子,或者二代种子种植后收获的三代种子。   这种事急不来,只能一点点尝试,农场奖励的各种理论知识他也需要一点点学习消化。   将学习到的理论与实际结合,等到他将这一切消化,恐怕种植技术会进一步有所成长。   同时他也在养猪之外,又添了羊和牛。   他养的并不是那种老黄牛,而是一种褐牛,并非盛京本地的牛,而是南岭知道大哥给南枝送了头牛,特意找来送给弟弟的。   这种褐牛属于又能当肉牛,又能产牛奶,听他二哥说是从一个胡商手上买的。   胡商是从雍州把这些牛带入大夏,试着能不能把这些牛卖出去。   正好碰到南岭,不然说不定这些牛会砸手里。   一共六只褐牛,两公四母,正好能够让南枝通过这几只牛养出一大群。   有两只公牛,就不用头疼扩大养殖规模,近亲繁衍导致牛群不正常不健康的情况。   总不能再让胡商大老远送一批褐牛吧?   可以说吃过一回亏的胡商,绝对不会再打褐牛主意。   南枝看到褐牛的时候,判断这种褐牛大概是新疆褐牛的前身,更早的某个品种。   后世的褐牛也是经过引进改良后,不管是产奶量还是产肉量都有所提升。   胡商原本打算带到大夏的褐牛不止六只,只是最后剩下这几只,如果不是南岭看到买下,很有可能这六只牛都得砸手里。   毕竟在大夏牛都是耕牛,对于牛乳这种东西,除了王公贵族,普通老百姓根本连接触都没接触过。   再加上褐牛的颜色与黄牛有些相似,虽然长的不太一样,但百姓将褐牛当成长的有些奇怪的耕牛。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多少人买,耕牛不便宜,能够一口气吃下这些牛的太少。   普通老百姓买不起,买得起的对于这几只不精神的褐牛不感兴趣。   牛卖的不便宜,看着像是病殃殃的,完全不像是能够长时间当耕牛的样子。   万一买回去,牛生病了,到时候治还是不治?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胡商看着他的牛一直无人问津,记得一脑门子汗。   最后就是回京的南岭正好看到这几头牛,又听说这牛养好了还能产牛乳,正好幼弟要养牛,他干脆重金买下。   胡商怕剩下这几只牛砸手里,也没要太高的价,于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几只褐牛还有些水土不服,送到皇庄之上就有些上吐下泻,还是南枝从农场里拿出牧草,以饲料的名义喂给这几头牛。   才慢慢养好,小皇子都怕养不活。   好在他不管是种植技能还是养殖技能,都十分不错。   甚至他还从农场里的牧场商店里买了药水,混合在饲料中。   农场里或许没有人适用的药材,但动植物专用的药还是有不少。 第233章   近在盛京的事, 南枝管不了,但远在边郡的定国公他还是可以关注的。   毕竟他能够和昭阳沟通,通过长姐能掌控边郡的情况。   最起码定国公身边没有什么异常, 昭阳也在留意观察, 有什么异动自然不会躲过她的眼睛。   也是因为有靠谱的长姐守在外公身边, 小皇子才能被皇后安抚下来。   最起码短期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比起坐以待毙干着急,还不如多做点自己能做的事。   其实他想过让仲景替他去一趟边郡, 不管定国公中毒没有, 都能让仲大夫调理一下。   长年镇守边郡的定国公,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留下的隐患。   皇后却将人拦下, 倒不是她不想仲景去边郡,而是边郡那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怕是容易打草惊蛇。   明显定国公察觉到什么, 并且自有安排。   皇后也算是知情者之一, 南枝有几分不高兴。   全家都有秘密,全都有自己的行动, 就是都不带他。   最后仲景被他一块打包到皇庄,他们不带他玩, 他自己玩!   十分有骨气的小皇子,对于自己的事业同样发愁。   种下去的稻子都十分争气,没有给他出什么难题, 让他困扰的反而是养殖这一方面。   之前他只试着养了一批猪, 如今除了猪,他又养了羊和牛。   这俩都是食草动物,皇庄上的草有限,他又不可能将牛羊一直关着圈养。   放出来就有一个问题, 这些牛羊极有可能跑到田里乱啃。   南枝只能尽量将牛羊喂饱一点,让它们别霍霍他种下的农作物。   “清晏,你说我是不是该养几条狗?”南枝有些困扰。   宫里的猫狗大多都是为了让贵人当宠物养,因此都是小型猫犬,这样伤害性会更小一点。   不至于出现什么伤人事件,宫里的主子无论大小,伤到哪一个都是他们这些宫人倒霉。   “或许不用?”伴读看着不远处扑蝴蝶的小老虎若有所思。   “嗯?”南枝顺着伴读的目光,看向肉墩墩显得有些笨拙的小老虎。   这真的行吗?   “恐怕它们也不会太欢迎再来两只狗。”伴读摇摇头。   对于这些小动物之间的占有欲,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大概只有南枝会觉得家里全是乖宝宝,伴读也没有揭穿这些小动物的狡猾。   看着一脸怀疑的小皇子,敛眸收敛心绪,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心中对这些小动物的喜爱,无视这份伪装,与它们本身的危险性。   似乎南枝就喜欢这种本质并不简单,暗藏危险的存在。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伴读若有所思。   “清晏?”察觉到伴读的视线,南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事。”伴读摇头。   “嗷嗷~”小老虎察觉到小主人叫它,放弃继续扑蝴蝶玩,不再搭理因它蔫下来的蝴蝶。   有事吗?   南枝蹲下来,揉揉小老虎的脑袋。   “墩墩这么小一只,怎么能管得住那些牛羊?”被小皇子命名为墩墩的小老虎,顺着摸他脑袋的手倒地。   将肚皮摊开,示意小主人可以摸。   伴读看着肉墩墩的小老虎,也不辜负南枝给它起的名字。   “嗷?嗷!”似乎听懂小主人的话,嗷嗷回应似乎在说它能行。   看的南枝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点了点小老虎粉嫩小鼻子。   “知道是什么事吗?就叫的欢!”小皇子越看越觉得小老虎可爱。   于是将躺在地上的小老虎抱起来,用自己鼻子蹭蹭小老虎鼻子。   “呼噜…呼噜噜……”小老虎发出愉悦的呼噜声,自然垂下的尾巴,轻微甩着。   “不如就让它试试吧。”伴读蹲在小皇子身边轻声建议。   挠挠虎崽下巴,南枝看着他还能抱得起来的小老虎。   “那就让它试试?”语气中带着不确定,隐约还有后悔的意思。   “嗷!”小老虎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被小主人安排任务,成为家里有用的一员,十分兴奋。   看到小老虎这么激动,南枝反倒不好反悔改口。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就交给咱们墩墩了?”揉揉虎崽毛茸茸的耳朵,小皇子无奈妥协。   小老虎是只有志向的虎崽,家里每只小动物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帮助小主人,似乎只有它不知道能做什么。   乖巧的小老虎,想要自己能够帮到它喜欢的人类。   领下牧牛牧羊任务的小老虎完成的十分认真,虽然一开始它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是南枝抱着它在几个地点讲解,才知道小主人要的是什么。   最开始不管是褐牛还是羊,都没有把还没有它们腿高的小老虎放在眼里。   毕竟在大自然中,绝对的体型优势代表着某种安全。   虽然不一定通用,但大部分情况下,大块头更容易吓唬住其他动物。   就像是黔驴技穷中的那头驴能够吓到老虎,就是因为老虎没见过驴,并且驴的块头太大只。   体型震慑住不清楚驴真实武力值的老虎,虽然这种震慑在驴被老虎扑倒之后,就荡然无存。   目前的牛和羊都比小老虎大太多,并不清楚面前不起眼的小不点能有多厉害。   小老虎在山林里或许见过羊,但没怎么见过牛。   毕竟它才丁点儿大,见识少非常正常。   不放心的南枝一直旁观虎崽,观察墩墩是否能够出色完成牧羊和牧牛任务。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虎崽只怕是胆子会更大。   南枝就怕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不管不顾直接扑上去,到时候被牛或者羊踢上一脚,这么点的小不点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出乎他预料的是墩墩并不是什么莽虎,而是十分谨慎挑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着牛羊。   牛羊虽然也有些意外这个平常没见过的小不点,但由于墩墩并没有贸然凑上去,块头也不大,没有引起牛羊的应激状态。   反倒有几分进水不犯河水的意味,牛羊的体型优势,让它们更快放下戒备。   互不影响的情况下,虎崽爱在哪就在哪。   看着悠闲的牛羊,南枝又转头看向依旧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湛蓝的双眼十分专注。   如果不是那条尾巴还会时不时的摆一下,南枝都以为他们家虎崽成了雕像。   “清晏,墩墩好像真能行?”小皇子有几分不确定。   伴读轻笑一声,南枝养的几只小动物可没有一只是简单的。   都十分机灵,管理一下牛羊群不让它们破坏农田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如果不是团团武力值不够。   恐怕那只小松鼠都能做的很好,不一定非要牧羊犬不可。   家里的小动物都不是高执行力的动物不假,架不住它们十分聪明,并且特别听主人的话。   愿意为了让小主人高兴而去自主做一些事,伴读正是清楚这一点,才觉得将这个任务交给小老虎说不定十分合适。   “没有贸然冲上去,还要再观察一下。”伴读心里带着对这些小动物的肯定,嘴上却没有轻易松口。   “也是,再观察一下,看看墩墩能不能管住这些牛羊。”只是不让自己受伤,这才是第一步。   他需要的不是盯着牛羊就完了,更重要的还是能够管住它们的行动。   南枝的动物亲和力特别高不假,这些牛羊在他的指挥下也算是听话。   只是这个听话的前置条件是需要他在才行,他的事太多,根本不可能一直管这群牛羊。   “动了!”伴读低声提醒。   小皇子回过神,就看见小老虎似乎选好目标,快速朝着那头牛跑去。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一头即将越线朝着农田而去的牛。   小皇子忍不住紧张,拳头紧握忍不住为虎崽捏把汗。   小老虎猝不及防行动起来,让牛羊没有任何准备,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被打破。   “太危险了!”南枝忍不住抓起伴读的手,他看到乱起来的牛羊,有的已经开始试图用角将虎崽掀翻驱逐。   还有好几只牛的蹄子,差点没直接踢到它。   墩墩体型不大确实是劣势,同样也算是优势。   体型不大还象征着它可以更灵活,穿梭于牛蹄与羊蹄间,反复闪躲应激朝它顶过去的角。   目标十分准确的朝着那只即将越界的牛奔去,将所有阻碍甩到身后。   快狠准直接扑到牛的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牛的后脖颈。   咬出血之后,牛发出一声悲愤的嘶鸣,费力想将背上的虎崽甩下去。   结果虎崽没有松嘴,并且露出爪子,将自己固定在牛背之上。   直到牛挣扎力竭倒下前一刻,虎崽才从牛背上跳下来。   牛没有越线,雪白的毛被血迹染红,踩在倒下的牛身上,冲着周围被震慑的牛羊发出一声还带着稚嫩的虎啸。   原本还敢冲着墩墩撂蹄子,用角顶它的牛羊都畏惧的朝后退一步,慢慢变得温顺起来。   大自然中的动物等级就是如此分明,小老虎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成为这群牛羊的领头者。   “墩墩,真的太厉害了。”南枝忍不住感慨。   他还担心小老虎搞不定,没想到此时还未成年的小老虎,却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王者,震慑住了向它挑衅的小动物。   伴读倒是半点不意外,他早就猜到这只小老虎能够胜任。   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牛不在反抗,越过这头牛,小老虎昂首挺胸,如同领功一般,无视自主分开让路的牛羊。   同样目标十分明确,朝着南枝小跑而来。   “嗷~”小老虎嘴巴和身上虽然沾上了牛血,但眼睛亮晶晶的。   就像是在问它的小主人,它棒不棒。   看着脏兮兮的虎崽,南枝也没嫌弃,拿出帕子替小老虎擦了擦。   随后将弄脏的手帕递给伴读,入小老虎所愿将其抱起。   “咱们墩墩怎么这么棒啊?不过回去要好好洗洗了。”南枝不吝啬夸奖,丝毫不嫌给小老虎洗澡麻烦。   虎崽倒是不像大多猫科动物一样讨厌水,相反它还十分喜欢玩水,洗澡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太费心。   “嗷嗷!”小老虎脑袋翘起,尾巴愉悦的随心乱甩。   真的太好哄了。   将小老虎夸了一番后,放到地上让小家伙先自己去玩,他则是小心靠近倒在地上的褐牛。   其他牛羊看到靠近的人是他,虽然还有几分躁动,却还是没有伤害他。   小白虎也不放心主人安全,颠颠的跟在南枝身后,就像是无声的宣告,这个人类是它罩着的。   蹲下来看着小老虎咬出来的伤口,并不算特别严重,牛看到他靠近,还冲着他哞哞叫。   看来墩墩还是挺有分寸,褐牛倒地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是因为折腾太累,体力耗空。   “放心吧,没事的,休息一下就能好。”毕竟虎崽的目的是让牛疼,不是为了要它命。   从怀中掏出一瓶止血的药粉,撒在牛被咬伤的伤口上。   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瞬间止血收敛伤口。   上好药,安抚摸了摸牛的脑袋,躺在地上的牛小声回应。   环顾一圈,南枝思忖过后,冲着身后的小老虎招手。   “墩墩帮个忙,能把这些牛羊先赶回圈里吗?”捏捏小老虎后颈,不确定它能不能听懂。   事实证明机灵的小老虎,确实明白小主人的意思。   小老虎嗷呜叫一声,朝着周围的牛羊跑冲去。   带有明确目的性将它们朝着圈里赶,了解小老虎武力值,怕自己也成躺地上的模样,都听话被赶着回牛圈还有羊圈。   牛羊圈门口都有专门下人守着,看到牛羊回来连忙拉开门让它们进圈,随后将门关好。   牛羊离开,位置彻底空旷起来,南枝这才朝着伴读招手。   这样侧躺在地上的牛,单凭它自己或许起不来身,干脆让伴读帮忙。   随着顾清晏的靠近,躺在地上的牛明显躁动起来,牛蹄不停的蹬,试图快速起身跑走,可是折腾半天也没能成功。   “不怕,不怕。”南枝连忙安抚的摸着褐牛的脖子。   在他的安抚之下,褐牛情绪确实稳定不少,虽然依旧绷紧全身肌肉,但已经没那么抗拒了。   “枝枝?”顾清晏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牛,而是跟着小皇子一块蹲下。   南枝有些无奈,伴读的动作简直不要太熟练。   顾清晏从来不会保持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费力抬头去看他。   这种充斥在细节里的体贴,小皇子还是十分受用的。   “清晏,帮我一把。”小皇子双手用力,试图借力给牛让它站起来。   伴读看到南枝费半天力,都没能让牛动一下,干脆伸手和小皇子一起,让牛重新站了起来。   本来顾清晏准备自己一个人把牛抽起来,可想到自己的体质,猫嫌狗厌,路过的小动物都恨不得绕道走。   如果真让小皇子站远点,恐怕他没能把牛弄起来,牛应激过渡,在本就力竭的情况下,可能这头牛就保不住了。   牛费力站起来之后,默默往南枝身后躲了躲。   看着伴读稳定发挥,一如既往不受小动物喜欢。   还说什么呢?毫不意外。   小皇子心中小人头疼捂脸,为了顾及伴读脸面,还是体贴什么都没说。   顾清晏看一眼躲到小皇子身后的牛,心中暗自鄙视,这么大块头,竟然还躲在南枝这么小一个人身后。   谁知道褐牛接收到伴读的目光之后,更加怂的往南枝身后躲。   “别缩了,你这么大只,我不可能挡的住。”南枝十分无奈,只能反手摸摸褐牛。   伴读双手一摊,耸肩表示并不在意,往后退了两步,让褐牛别再往南枝身后躲了。   那么大一只,一点数都没有,再拱两下都要把人拱摔了。 第234章   受伤的牛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 只是感受到顾清晏远离一段距离后,牛的不再一味往南枝身后躲。   小皇子拍了拍牛厚实的背,一身腱子肉的牛, 拍起来梆梆响。   手感十分奇特, 南枝的手有意识避开它的伤口。   这几只褐牛都处于接近成年, 但还未成年阶段。   母牛还没有产崽, 因此也暂时没有奶,再养一两个月, 应该就会彻底成年。   到时候还要提前六只牛分成两个圈养, 等到明年他就会拥有更多的牛了。   可以说南枝花费最大养殖心思就在这几头牛身上,猪和羊相对要省心得多。   其实南枝还有些期待他养的牛开始产奶, 他就可以拥有稳定奶源了。   很多奶制品都能有了原材料,让南枝拥有更多发挥空间。   “这头牛是什么情况?”找过来的小神棍,看到受伤的牛一懵。   牛怎么躲南枝身后, 还满身血?   “辅陵?你也来了?”南枝有些意外, 没想到小神棍会来找他们。   “这不重要,你身后的牛是怎么回事?”小神棍有些好奇。   忍不住伸长脖子, 将褐牛看的更清楚一点。   结果牛对待小神棍虽说不至于像躲避伴读那么夸张,但也不太喜欢他。   朝着小神棍吐了口反刍的草, 然后撇头不让小神棍继续看它。   好在小神棍提前有所防备,连忙躲开牛的偷袭。   “乖乖,还好早上给自己算了一卦, 会有无妄之灾, 差点真被这牛得逞。”小神棍心有余悸,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自得。   南枝暗暗摇头,捏了捏牛的耳朵,示意受伤的牛老实一点。   “别闹!不许欺负辅陵!”   听到这话, 小神棍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真不算被欺负了。   将受伤的褐牛单独隔离静养,这是只公牛,不能让它留下后遗症。   他还指望这头公牛带来能多褐牛,如果真出什么事,他就得想办法去弄新的公牛了。   好在问题并不算特别大,褐牛慢吞吞在小皇子的陪伴下,单独进入一个小圈隔离休养。   “还没说它这是怎么了?”将牛送回牛圈之后,小神棍指了指正在休息的牛。   南枝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迈着欢快步伐朝他跑过来的小老虎,脸上笑意一闪而过。   “这又是怎么了?”看着小老虎,小神棍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微妙起来。   南枝看着小神棍指了一下小老虎,又指向受伤的牛。   小老虎狂性大发把牛咬了?   小神棍五官乱飞,南枝明显从他的神色变化上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墩墩特别乖,它在帮我牧牛,是因为牛不听话,所以才咬了牛。”小皇子将威风跑回他身边的小老虎抱起,奖励性的挠挠它下巴。   “牧牛?”小神棍有些迷茫。   南枝看着张辅陵的神色了然,虽然他早当家,但也没有到自己养家禽的地步。   “就是管理这些牛羊群,让它们放风的时候不要跑出指定范围,并且到时间将它们赶回去。”小皇子简单解释一番。   小神棍恍然大悟:“所以它才把自己弄的这么脏?”   “嗷呜!”听到有人说它坏话,虎崽不满冲着小神棍叫了一嗓子。   它明明就超棒!   “不气不气,咱们洗干净又是一只漂亮的小老虎。”南枝丝毫不嫌弃小虎崽。   听到小主人不介意,原本超凶的小老虎瞬间被安抚好。   “还打呼噜呢?”小神棍看到南枝哄好小老虎,忍不住又嘴欠。   或许是这些小动物太有个性,一开始就拒绝他的接触,导致如今他一有机会就要去欠一下。   明知道这么做会惹小动物们更讨厌,但他偏偏没有任何收敛,还有变本加厉的意思。   不过招惹次数多起来后,小动物们渐渐就不吃他这套了,并且熟练选择无视。   看着不搭理他的小老虎,小神棍觉得没意思,这才多久啊?连最好惹的墩墩都学会熟练无视他了。   南枝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张辅陵还有这一面,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但他的喜欢不太一样。   别人小动物是忍不住亲亲摸摸,而他的喜欢则是欠嗖嗖,总喜欢恶趣味去欺负,也不是什么伤害特别大的欺负,纯粹没事找事。   对小动物本身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害,就是会嫌弃他烦。   没有管失落的小神棍,抱着小老虎回屋洗澡。   小老虎十分敦实,南枝虽然还能把它抱起来,但时间长了就容易手酸。   “交给我吧?”伴读看小皇子抱着吃力,于是准备伸手结果。   南枝有些犹豫,小老虎明显不太乐意被顾清晏抱。   “可是墩墩不太喜欢你。”此时也顾不上这话会不会伤害到伴读的心,他是真有点抱不动了。   他养小老虎这段时间,小家伙的吨位是肉眼可见的往上涨。   再涨一涨他就真抱不动了,如今还能勉强抱抱。   “它太重了,你抱不动。”伴读看着小老虎的目光带上不善,眉头紧锁。   被危险目光盯着的小老虎忍不住炸毛,差点将藏在肉垫里的爪子伸出来。   此时它被南枝抱着,如果这时候露爪子,特别容易伤到小主人。   因此被凶狠的人类吓住,也克制的没有伸爪子。   喉咙里却忍不住对着伴读发出警告的呼噜声,不想对方再靠近。   可伴读丝毫没有被吓到,冷酷无情的薅住小老虎的后脖颈。   前一刻还在呲牙的墩墩,猝不及防被单手拎起,由于命运的后脖颈落到敌方手中,原本凶巴巴的虎崽被迫老实。   厚实粗短的四肢耷拉着,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嗷嗷!嗷嗷嗷!”骂超脏!   南枝对于伴读没设防,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怀中明显一轻,他怀中的小老虎就这么被伴读单手提着。   “清晏!你这样提着墩墩,它会不舒服的!”看着嘴上没停,却老实没挣扎的小老虎,不知道该怎么解救。   “枝枝放心。”伴读笑着温声安抚南枝,随后给小皇子表演一个光速变脸。   “闭嘴,老实点。”   南枝看着骂超脏的小老虎瞬间被恫吓住,被硬控停下嘴上的骂骂咧咧,整只虎都看着十分老实。   “解决了。”伴读给小皇子汇报成果。   解决什么了?   小皇子一言难尽,看着十分有分量的虎崽,被伴读提溜着十分可怜。   “真的解决好了吗?不然还是……”南枝决定还是自己费点力继续抱着墩墩算了。   结果伴读摇头,躲开他伸过去的手,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就一本正经特别像回事的打断他。   “我想墩墩应该很喜欢我这么提着它,你说对吗?墩墩。”将小老虎抖了一下,示意虎崽表态。   南枝欲言又止,不然咱们别为难一只小动物了?   虽说心里清楚伴读下手肯定知道分寸,不会伤害到小白虎,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嗷。”小老虎老实下来,冲着小主人叫了声。   整只虎显得十分生无可恋,却也明确拒绝南枝继续抱它。   “那你把它放下吧?它应该想自己走。”小皇子选择退一步。   这次伴读没有拒绝,而是特别果断的松手,小老虎看着肉墩墩的,行动起来十分利索。   一得到自由,立马远离顾清晏,小跑到南枝另一侧,用行动表示对其的不喜。   “噗嗤!”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神棍看完全程,忍不住笑出声。   实在是这两人一虎的互动太逗了,他实在克制不住他自己。   他这么一笑瞬间将前面的两人一虎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但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笑的更大声。   能够放肆嘲笑这么一尊大杀神的机会可不多,即便小老虎更加嫌弃他,他也决定先笑痛快再说。   南枝看着就差没笑到地上打滚的小神棍,有些不理解,到底为什么能笑成这个样子?   “清晏,他这是……?”指指小神棍,笑成这样真的没事?   伴读倒是猜到对方在看他笑话,但他摇摇头:“大概是之前憋的太久,这里出问题了。”   小神棍眼睁睁看着伴读指指脑袋,原本还在笑的小神棍立马被呛了一下。   瞬间从嘻嘻变成不嘻嘻。   “什么叫脑子有问题?我哪里像是出问题的样子?”小神棍觉得顾清晏在凭空污他清白。   “没问题就没问题吧。”伴读耸耸肩并不在意。   其实小神棍脑子有没有问题都无所谓,他也只是在报被对方笑话的仇。   小神棍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有些泄气,对方这种可有可无并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显得他的在意有些可笑。   看着吃瘪的小神棍,南枝心中暗自摇头,也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他碰到的张辅陵似乎和原著没有丝毫相似。   或者说并非是完全不相似,除了算卦时的张辅陵还带着点捉摸不透的小神仙气质,平时真的看不出半点高深莫测。   还是说原著中的张辅陵出场太少?所以他理解错了?   与他相识的小神棍对一切抱有一种新奇的探究,而原著那个似乎已经磨平所有棱角,彻底对这世间一切都没了兴趣。   不管原著中的他是怎么样的,他认识的小神棍还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有些憋闷的小神棍,看着小皇子盯着他走神,以为南枝也在看他笑话,忍不住有几分恼羞成怒。   “都笑话我!”气鼓鼓的小神棍,觉得他的小贵人被杀神带坏了。   “啊?”南枝微愣,“笑话?我?笑话谁?”   看到小皇子的反应,小神棍才明白他大概是误会了。   “你不是在笑话我?”小神棍总觉得刚刚南枝就是在想与他有关的事。   如同他这样与玄学打交道的人,总有一种奇妙的直觉,能够猜到某个事的大致情况。   “笑话你什么?”南枝更困惑了。   张辅陵用古怪的目光看向小皇子,十分纳闷:“不对啊,你应该就是在想与我有关的事才对。”   听到他的话,南枝忍不住身上汗毛倒竖,整个人如遭雷击。   倒不是他意外小神棍知道这件事,而是本能对于小神棍这份能力的惊讶。   这不是有心理准备就能够避免的,被人看穿这件事,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都不会喜欢。   “与你有关,并不是在笑话你。”这话说起来前后矛盾,就像是诡辩一般,却是真话。   “……行吧,没笑话就没笑话。”那种捉摸不定的玄妙直觉,又让他停止深究。   确定小皇子没有说谎,确实没有笑话他的情况下,小神棍忍不住心中舒坦不少。   最后三人还是没有继续再闹,带着自己在地上跑的小老虎回去。   结果他刚进屋,小白就扑闪着翅膀朝着他扑过来。   伴读熟练挡到南枝身前,承受海东青巨大的冲击,让小白稳稳停下。   “小白?有我的信吗?”南枝也习惯只要伴读在他身边,小白就会来这么一出。   海东青真要以这力度朝他冲过来,他肯定接不住小白。   小白毫不留恋抛下伴读,又扑腾两下,轻轻落到南枝的胳膊上。   对待小主人,小白立马判若两鹰,不仅下落更轻,对自己体重十分有数的小白,也没结结实实直接落到小主人胳膊上。   甚至爪子都处于半悬空状态,虚虚的搭在南枝的胳膊上。   翅膀小幅度扑扇,看的南枝十分无奈。   “明明这样特别费力,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流程?”他真的不能理解。   明明小白控制的十分吃力,比起肆意翱翔与天空,似乎在小主人面前本能的克制都十分困难。   即便如此它还是每次都乐此不疲,就像是它在用它的方式,去哄南枝高兴。   小皇子叹口气,走到专门为小白定制的架子旁,示意它先落到架子上,以免悬在半空太费力。   小白和家里其他小动物不太一样,或许是更多时间盘旋在小主人头顶的天空,只能远远注视南枝。   就导致每次它飞下来,能够近距离与小主人接触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多点互动。   无论是去撞顾清晏,还是这样费力陪着南枝玩。   这都是难得的互动,长时间已经养成习惯。   拿出一块肉干,南枝明显感觉到脚边的小老虎兴奋起来,忍不住用虎爪抱住他的腿。   不过南枝没有把肉干喂给虎崽,而是递给小白,随后揉了揉小老虎的头。   安抚好家里的小动物后,才将小白腿上绑的信拿下来。   是昭阳写给他的信,看完信南枝忍不住拧眉。   “枝枝怎么了?”看信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   伴读忍不住在意到底是什么事让小皇子不高兴,如果可以他会替南枝解决这个困扰。   对于引起小皇子不高兴的一切,他都平等的排斥与厌恶。   “姐姐说在边郡出现一群自称黄天教的人。”南枝将手里的信交给伴读。   这个黄天教让他想到吴仁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对方将手伸到边郡,目前虽然还没造成什么损失,但南枝总觉得是个隐患。   “黄天教?”伴读拧眉,对于这个名字似乎似曾相识。   小神棍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却忍不住眉头一跳,本能有些在意这个黄天教。   “这是什么?能吃吗?”心中隐约排斥这个黄天教,小神棍却还是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辅陵,你如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不用非开口不可。”实在是小神棍掩饰什么的神情太过明显,南枝想装傻都没办法。   不开口,说不定隐藏效果更好。   “我是真不知道黄天教是什么,但就是有点在意。”小神棍也说不出这种在意是为什么。   似乎隐约在提示他什么,却又一片模糊,让小神棍并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 第235章   难得小神棍会出现这么苦恼的神色, 南枝若有所思。   或许是因为张辅陵对于即将发生的事,隐约带着某种感知。   他的所有情绪波动都带着一种提前预知的了然,这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 当事人本人都没注意到的一种表现。   带着一种难得对于未知的迷茫, 不过本人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异样。   “辅陵, 你觉不觉得……”南枝想开口提醒, 却发现小神棍陷入某种更深的迷茫。   “……什么?”反应都慢半拍。   此时仲景走到南枝身边,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啧, 神棍就是麻烦,他这个状态属于他们信任的天, 不想要他知道某些事。”仲景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枝沉默片刻。   “莫非辅陵的师父也……”仲景就认识两个神棍,明显让他有经验的不会是张辅陵这个小神棍。   仲景面色不佳点头,很显然不是什么愉快回忆, 不然也不会是这副神色。   “一旦陷入这种状态, 证明有些东西就是在他的预计之外,不要去提醒, 提醒反而容易让他陷入更深的困惑。”   南枝看着他们说了这么多,小神棍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不由得认可仲景的话。   神棍确实麻烦,一不留神就出状况。   南枝叹气敛眸,好在他不嫌麻烦。   “我明白了, 师父松手吧。”不用再压着他的肩膀了。   仲景依言放手, 不再阻拦南枝靠近便宜师侄。   “辅陵!醒醒!”南枝对着小神棍打个响指,用声音将人从一片混沌中拉出来。   张辅陵从一团迷雾之中清醒过来,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如同刚睡醒一般,整个人还带着几分迟钝。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我们说的话就这么无聊?站着都能睡着。”南枝笑眯眯的, 半点都看不出他的恶趣味。   站、站着睡着了?谁啊?他吗?!   他丝毫没有怀疑南枝的话,也没有考虑小皇子骗他的可能性,十分轻易的相信堪称离谱的谎言。   或许他不是相信这一戳即破的谎言,而是相信他的小贵人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愿意选择相信。   “黄天教幕后之人我知道是谁,他曾说他听到了神启。”南枝没有再去点破小神棍的状态问题。   却在说起黄天教时,留心观察小神棍的神色。   一阵清明一阵迷糊,并且在他提到“神启”时,小神棍出现一种嗤之以鼻的神色。   “神启?就用这个骗人?”小神棍的确有些看不上吴仁忽悠人的说辞。   南枝挑眉若有所思,小神棍说的是骗人?   “你说骗人?”   小神棍点头,并且神色恢复过往正常状态。   “哪有什么神?更不存在神启。”说出这句话的小神棍神态十分冷漠,眼里连嘲讽都没有。   让南枝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小神棍所说,还是某些未知借由小神棍的嘴告诉他的。   “可是他说的有模有样。”虽然南枝也没有相信吴仁,但对于小神棍的态度,他还是有些好奇。   小神棍摇摇头,依旧没有改口,即便他已经窥探到命运。   他依旧不觉得有“神启”,更别提他大概猜到那个幕后之人的心思。   小皇子点头,像是认可小神棍的话,不再相信吴仁这个骗子。   心里却在暗下结论,看来影响小神棍的是黄天教这个整体,而不是吴仁这个幕后推手。   或者说藏在黄天教里的某个东西,也有可能是某个人影响到张辅陵。   只是他不认识黄天教中除了吴仁以外的其他人,即便有所猜测也没办法一点点去排除确认。   无论是什么情况,既然这些人露出尾巴,他自然是要想办法尽快处理的。   这也算是一种风险预防了吧?   “无论那个神启是真是假,对方在利用人的信仰,将这些人故意骗到他的黄天教中。”南枝摇头,不认可吴仁的做法。   这完全是凭借一己之私,完全不把那些被隐瞒哄骗之人放到心上,或许这些人对于吴仁而讲也不过是为他当马前卒的炮灰。   南枝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忍不住感到愤怒,同时还有几分无力感。   信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双刃剑,它能让绝境中的人看到希望,拥有继续坚持的勇气。   同样,也会将毫无分辨力的人,被哄骗引诱。   之前他们被困在山洞中时,对于吴仁手下哪来这么多人曾有所猜测。   如今猜测变为现实,南枝根本高兴不起来,心里只剩沉重。   这些受害者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被哄骗的到底有多少人?   回想起原著中黄天教的规模,南枝觉得呼吸都带上困难。   “师弟,你怎么了?”   “枝枝没事吧?”   “小徒弟!”   其他三人看南枝状况不对,连忙关心查看。   伴读最近,忍不住握住小皇子的手,这双手一片冰凉,只有手心还带着点热度。   “到底怎么了?”顾清晏有些着急。   回过神的南枝,看到周围对他担忧的目光,理智逐渐回神。   知道自己的异常让其他人担心了,同时也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原著那个时间点。   虽然都叫黄天教,但两者实力不一定一模一样。   南枝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人才慢慢缓过来。   “这个黄天教必须得解决掉。”   看着小皇子状态恢复,其他人明显松了口气。   “边郡那边或许不必太过担心,反倒是盛京更紧急一点。”伴读思忖这段时间他接收到的消息。   听到这话,南枝眉头微皱。   “什么意思?”怎么又和盛京扯上关系了?   吴仁还真是贼心不死,之前想在盛京搞庞氏骗局,结果被他识破没能达成预计效果。   如今又想在盛京搞邪、教?   或许大夏目前还没有这个概念,毕竟如今连宗教体系都还没有出现。   本土的道教祖师爷如今还在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南枝深吸一口气。   他对于宗教信仰其实是一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人在巨大心理创伤下,如果有一个依托,就能够让他继续走下去。   这种信仰就是如此,之前他在豫州做的也是出于这种心理安慰目的。   只不过吴仁选择有心利用,将这些受骗的人拉入更深的深渊。   不健康且不正常的信仰,根本就不该存在。   甚至吴仁不仅仅收纳这些人为黄天教的教众,还要压榨他们本就不多的钱财。   想想南枝就觉得生气,暗自咬牙,当初怎么就没带弓箭,让伴读一箭将吴仁解决,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即便知道他现在这么想也只是一种泄愤,他也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   实在是他太知道邪、教危害,那是摧毁一个又一个美好家庭的罪恶源头。   南枝上辈子作为一个三观健全的正常人,带着一种十分纯粹对于恶的厌恶。   不过被吴仁哄骗的人,或许有一部分自愿,但也绝对有一部分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的黄天教并不是原著中因为乱世,而出现的救世主,很多受过苦难但还能够过得下去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相信吴仁。   更多的是畏惧,或许他可以利用一下,把这些人从吴仁手里解救出来。   他能破坏对方一次计划,就能破坏第二次第三次。   更何况吴仁已经多次在他手中受挫,他不应该害怕对方。   而是吴仁害怕他才对,用小神棍的说法,大概就是他算吴仁的克星?   “吴仁?”小神棍了然。   南枝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喃喃自语吐露出来。   “没错,就是我曾在黔州找你算的那个人。”小皇子点头。   “就是那个把我们围在山上的那个人?”   对上号后,小神棍神色更加微妙。   他这个神色变化,小皇子依然没有错过。   “怎么了?”怎么一言难尽成这样?   小神棍半晌才开口:“你还记得我说他是金蝉命吗?”   南枝点头,他当然记得,这又怎么了?   “都已经替命好几次了,还不行善积德,此人怕是要倒大霉。”小神棍有些唏嘘。   倒大霉?   听到张辅陵这么说他反而来精神了,说到这个他就不困了。   “有多倒霉?”南枝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实在是这人一点良心都没有,手段也不讲究。   甚至他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同理心,其实吴仁身上的这种现象,他在世家身上经常看到。   只不过世家还要脸,不至于这么不管不顾。   南枝觉得吴仁就在不停践踏他的底线,对方做的事没有一件让他满意的。   “大概会比黔州牧还要倒霉,不过他命特别硬,倒霉却不致命。”说到后来小神棍还有几分遗憾。   比赵松还倒霉?震惊过后,南枝又忍不住兴奋,随后又有些可惜。   怎么就不能再倒霉一点呢?或者命没那么硬就好了。   南枝心中暗暗感慨,像这样在心里说某个人坏话,甚至恨不得对方倒霉到丢命还是第一次。   对方做的事让他完全维持不住自己的涵养,他才不和加害者共情。   能够有吴仁这么一个儿子,南枝觉得福王也不该是什么好人。   “命还是太硬了。”南枝咬牙。   “放心吧,黄天教成不了气候。”伴读看到小皇子气狠了,连忙安抚。   南枝看向伴读,有点困惑伴读这么说的依据。   他了解顾清晏,从来不是一个大放厥词之人。   “盛京有黄天教不假,但苦难之人没有那么多。”伴读解释。   与上次庞氏骗局一堆人买账不同,吴仁这次又想在盛京传教不会像上次那么顺利。   吴仁每次的算计都是基于人性中的薄弱点,上一次那么成功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于钱财带有贪婪之心。   盛京的百姓这几年在南枝潜移默化的改变下,已经过的越来越好。   小皇子本人或许没有察觉到这份变化,但无疑这种变化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手头或多或少都能有一定存款,他们也才有了更多“投资”的心思。   说起来投资这个词还是南枝交给他的,现在想想当初那些百姓的想法可不就是这样?   人只有满足基本生存后,才会开始期待一些其他的东西。   人的欲望沟壑或许难填,但贪婪的前提是某个阶段目标被满足。   正是因为这样上次吴仁的庞氏骗局才能够成功,而以拯救苦难为吸引人的方式,在如今的盛京或许起不到效果。   跟着小皇子见识更多后,顾清晏明显对于那些普通百姓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们会想要更好生活不假,这个前提是不破坏他们如今本身的稳定。   就像是上一次他们上当受骗承受巨大损失的同时,并不会影响他们原本生活。   家里有田的继续种地,有工作的继续干活。   这种情况下,他们被骗也只是难过而不是彻底过不下去。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是最能忍耐,也是最有韧性的一类人。   南枝看着伴读,对方似乎在他的影响下改变不少。   关心则乱,小皇子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顾清晏看得明白的东西,他自然不会看不懂。   只是他是真觉得这些人不容易,拥有一颗同理心,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品质。   “我可以回盛京了吗?”边郡那边可以放一放,因为对方还没有行动。   可是盛京这边他不可能完全不管,少有的在没人催促他的情况,他想尽快回宫。   皇庄在盛京郊外,虽然还在盛京地界,却属于城外。   他离盛京不算远,或者说他离城内并不算远,但他不再城内。   肯定随机应变上要差不少,要不是有伴读这么一个情报网,怕是盛京的动静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想知道大哥和他爹两人谋划的事到底做完没?眼下他有要紧的要处理,反倒是没有耐心继续等着他们将一切解决完了。   他也不是不能和仁安帝说一声,让对方去处理,只是如今他爹和大哥正在争夺朝堂,平等警告所有惦记他皇位的成年皇子。   大概没有心思分出注意力管这件事,再加上吴仁这人虽说手段上不得台面,但在那些歪门邪道上太有能耐。   可以说他做出了很多曾经没有的事,这心思如果花到正途上,说不定会大有一番作为。   南枝忍不住撇嘴,越想越觉得这人太会制造麻烦。   还是从无到有制造出来的麻烦,如果不是吴仁所做的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从零到一,而是见过更高明有过一定经验的话,根本不可能提前猜到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暂时还不行,不过快接近尾声了。”伴读明显对于朝堂局势也有他的收集方法。   南枝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知道情况没他想的那么糟糕,他已经间接破坏吴仁不少布置。   小皇子勉强还能克制住自己,在吴仁造成不了更大破坏的前提下。   真不知道对方还能怎么折腾,不过南枝已经见怪不怪,并且有一定心理准备。   “能回去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南枝沉吟片刻,还是做不到什么都不说。   于是让小白带着他的信送给仁安帝,其实他离皇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让专人送信也不过半日时间。   可他还是更喜欢用小白送信,不仅仅是海东青更快,由小白送信还十分安全。   完全不用担心信件会被半路截获,小白的飞行高度,除非是起飞阶段就瞄准了它。   不然已经飞到高空的鹰,根本不是任何人能射中的存在。   而小白的武力值也杜绝大部分有坏心的人,能够更好的保护信送到指定人手中。 第236章   收到南枝信件的仁安帝, 如同一个易燃易炸品,本来钓出一堆有小心思的人就后糟心了。   没想到还有更糟心的来火上浇油,这就让长时间没见到小儿子的老父亲十分不爽。   “朕的这个皇兄还真是会找事。”仁安帝冷笑一声。   他没说吴仁, 而是说找事的是福王。   此时只有福禄伺候在仁安帝身边, 听到这话他眉毛都没动一下, 而是默默将头低下, 当做没听到。   适当装自己不在,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做人还是不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作为皇帝心腹, 一直深受仁安帝信任的原因之一。   皇帝需要的根本不是附和,或者出主意,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供他发脾气。   不高兴归不高兴,他还是要采取一些预防措施。   既然小儿子特意给他提这件事, 想来应该是十分重要才对。   不然以南枝怕麻烦的性格, 恐怕会忍到自己回宫再去解决这件事。   其实仁安帝也并不能像小儿子一样,看穿更长远的危害, 不过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看不穿,就怀疑南枝。   相反他十分相信小儿子的判断, 并且愿意把这件事重视起来。   只是对于这个时候来找事的吴仁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想到自己和大儿子忙成这样,又想起除了一开始起到一点作用的三儿子。   可以说就起了那么一小点作用, 之后这人就闲下来了。   之前他还想跑去皇庄找南枝, 完全不想他这么大一个目标会不会带去麻烦。   毕竟他是除了南珺以外,另一个封王的成年皇子。   即便那些人知道三皇子不会是继承人,但落在他身上的眼睛不会少。   真让南岭这么大大咧咧的去找南枝,只怕是会把麻烦一起带过去。   这样他们特意挑选南枝不在皇宫的时机, 就是在做无用功,把人又重新扯回麻烦中。   好在南岭所有的叛逆,碰上关于南枝相关的事上,都会重新找回理智。   知道会给弟弟带去麻烦,南岭也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府上,哪儿也没去。   仁安帝知道的东西比南枝要多不少,那些陈年旧事恐怕除了当事人少有人知道。   因此福王到底有没有野心,他其实算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之一。   这父子俩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吴仁所做的一切,未尝没有福王的手笔。   可以说从一开始,将自己孩子藏起来的就是福王。   他的孩子成长成如今这幅模样,难免没有这位父亲在其中添砖加瓦。   同为父亲,仁安帝才会透过吴仁将目光放到福王身上。   所以当初趁乱给他下药的人到底是谁呢?   重新找回活力的皇帝,一改之前的疲惫,他要给小儿子留下一个干干净净,可以施展志向的朝堂。   或许他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帝,但他会给大夏选择一位真正合适的继承人。   南枝将消息传给他爹后,收到仁安帝会处理的回信,就没有再继续关注。   人人都觉得他爹这个皇帝做的无功无过,但一个皇帝只要不是昏聩,就能够做到很多事了。   不过仁安帝还是委婉拒绝了他回宫请求,南枝忍不住有点生气。   以前明明都是不让他在外面过夜的,如今他在皇庄上住了这么久,仁安帝竟然让他再多玩一段时间。   他都怀疑帝后是不是有新的小儿子了?知道他们是因为有其他安排,所以不让他回去。   可这种前后反差难免让他有几分小情绪,他不会故意让自己身陷险境,以此来让在意他的人难过。   用伤害自己报复自己在意的人,是最蠢的方式。   做不了什么,心里叭叭两句还是可以的。   腹诽两句心里舒坦之后,又开始忍不住担心。   仲景老说他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烦心事,不是他想要去管这些事,而是麻烦撞到他面前。   他明知道放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在能够阻止之时选择视而不见,最后造成的惨烈后果,将会是他良心上逃脱不掉的罪责。   其实南枝也发现,每次他都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最大梦想就是当条咸鱼,被家人养着什么都不发愁,每天开开心心吃吃喝喝。   这一切都是他的真实想法,但真当某些事只能他去解决,需要他去背负起一些东西时,他同样也义无反顾。   他不是英雄,也没想过做英雄,可他能够改变,让一切都变得更好的情况,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清晏,我好像不能带你游山玩水了。”说出这句话,终于正视一些他不断逃避的事。   伴读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南枝不准备继续装傻,并且也做好去接受的准备。   “没有游山玩水也无所谓,反正我总是离你最近的那一个。”伴读挑眉,略带笑意。   他并不在意能不能游山玩水,他在意的是小皇子不管现在,还是未来,对方身边都要有他的位置。   因此听到小皇子的话,别说失望,他高兴还来不及。   南枝规划的未来一直都有他的位置,这让伴读忍不住餍足。   他是贪婪且容易满足的,只要小皇子一直看着他就好。   “咳,最近那一个可不一定是你。”南枝笑着反驳,有些期待伴读的反应。   他之前预想过这句话的杀伤力,却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伴读对他的在意。   “不是最近的吗?”   示弱中带着祈求的视线,让南枝收敛笑意,有些玩笑开过的无措。   “清晏,我是把你当做家人的,刚刚也不过是玩笑,何苦当真?”   真要论关系,他真正的家人应当都比顾清晏一个外人离得近。   可时代背景的特殊性下,这几年真正与他朝夕相处,处处护着他,了解他所有喜好想法的人,都是他的伴读。   他俩早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更了解他一点。   伴读对他而言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但确实是离的最近的一个。   “我知道的。”顾清晏似乎松了口气,十分轻易就被南枝哄好。   发生这么一个小插曲,南枝觉得他还是去看看他中的稻子,还有养殖的那些牲畜。   再待下去,他怕又出现什么不好哄的情况。   伴读难得没有立马跟上小皇子的步伐,而是看着南枝的背影,将所有的可怜与脆弱收起。   无论是用任何办法,他总有办法成为南枝需要的那个。   示弱而已,他知道小皇子一开始就在开玩笑,可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是玩笑还是假设,他都不能接受他对于南枝的意义不再特殊。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风光月霁的好人,他只是在为一个人学着去做正确的事。   他就这么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小皇子越来越远的背影。   神色逐渐低沉下来后,他看到前面的人转身,冲着他喊。   “清晏!发什么呆?”   原本快要与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融为一体,却因为这句呼唤从阴影里奔向阳光。   “来了。”没有任何停顿与阻隔,不带丝毫犹豫朝着光的方向而去。   伴读的有些心理变化,南枝其实并不清楚,他只觉得刚刚一个人站在原地,快被阴影区吞没的顾清晏很可怜。   虽然只是因为太阳的移动轨迹,才让遮挡物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   他的伴读也并不可怜,对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可回头那一刻他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开口喊对方。   看到那双重新亮起来的眼睛,他又觉得这样的顾清晏才是真正属于他最好的模样。   跟上小皇子的伴读:“去哪?”   “先去看看野稻的生长情况,然后再去看看被墩墩咬伤的牛恢复好没有。”南枝将他的安排,慢慢告诉伴读。   野稻生长情况还不错,如果没意外就可以做下一阶段准备了。   好在他实验的两种稻都属于两季稻,相对于可以用更短的时间拥有更多数据。   实在不行,皇庄之上也有温泉。   山洞之中那个环境他都能种活,没理由换到更好情况不行。   已经下定决心的南枝,所有的困难都不会拦住他。   他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去选择放弃,发现困难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他已经少走很多弯路了,如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都不能够坚持下去的话,恐怕他自己都会看不起他自己。   因此碰见不理想状况,稍微失落过后,会快速调整好心情重新振作起来。   同时他也没忘让伴读替他打听关于黄天教的动向,不得不说仁安帝一出手,确实直接堵住这些人想要在盛京发展的所有途径。   甚至他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还搞了一套提供有用线索有奖励的方法。   让本就不怎么相信黄天教的盛京百姓,成了盯着这些人,只要一出现就快速告官府拿奖励的局面。   “我爹这都是哪学的啊?”这种借力打力的招都出来了,谁还敢说他爹太过平庸?   伴读一言难尽,沉默半晌后,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   还能从哪里学来的?还不是南枝这个儿子鬼主意太多,每次又很好用。   当事人本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可多次在小儿子手中节节败退的仁安帝,不说学了个十成十。   最起码学到七八分,他想不到没关系,体验过就能当做经验储存起来,拥有合适机会就拿出来用用。   不再是受害者的仁安帝,用小儿子的方法去坑其他人往往能产生奇效。   于是被仁安帝坑的那群人就叫苦不迭,可以说沉稳保守几十年的皇帝,近几年突然变得不按套路出牌了。   造成这一切的南枝深藏功名,并摸摸鼻子表示与他无关。   “……不管是从哪学的,有用就行。”能起到作用,那就是好方法。   伴读说出这话面色不改,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   让南枝都忍不住咋舌,果然是学坏一出溜。   作为带坏身边人的源头,满意点点头。   就该这样才对,太过在意脸面,反倒被对手逼到退无可退。   说白了对方不给脸,这个时候完全不需要再顾全体面。   既然选择不给脸,那就所有脸都不要要了。   就像是碰到耍赖的人,对方已经耍赖,这个时候不掀棋盘难道还要忍着?   这些看似歪理邪说,仔细一琢磨才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确定亲爹仁安帝没有吃亏,南枝就彻底安心下来。   他爹明显游刃有余,证明事态完全在他掌握之中。   这种情况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两位兄长,这种情况下能折腾他们的也只有仁安帝。   当父亲的为了锻炼儿子能力,折腾折腾怎么了?   反正仁安帝折腾的理直气壮,南枝觉得掺和进父亲教育儿子事件中没什么好处,更别提他也是皇帝的儿子。   别解围不成,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他已经够忙的了,等到他爹忙完,他就要说服帝后让他去营州。   边郡就是营州最靠近北狄的位置,之前不让他去就算了,如今黄天教也有一部分人跑到边郡去了,那他就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了。   最主要的是他收到消息,吴仁跟着一起去边郡了。   这次他要斩草除根,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南枝很少有这么厌恶一个人的时候,这人简直坏事做尽,丝毫不怕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说起来他还要谢谢对方才是,若不是吴仁的神助攻,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有机会去边郡。   小皇子看似说着要谢吴仁,实际上心里都快恨死这人了。   如果不是这人太过能折腾,他根本不至于如此。   “怎么又苦着张脸?”仲景听皇庄上的管家说小徒弟在水田这边。   结果找过来就看到小皇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身为医者忍不住皱眉。   “师父。”听到仲景的话,南枝讪讪一笑。   他也知道自己想的事太多容易伤心神,可忧心这种东西是克制不住的。   就像牵挂远行游子的父母,他们会本能去忧心孩子的一切。   仲景无奈摇头,小徒弟低头耷脑的认错模样十分诚恳。   只不过就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无论反省多少次,下次依旧学不乖,仲景也十分无奈。   无论是出于师父这层身份,还是医者这个身份,他其实都不认同南枝这一点。   “如果你不是认错第一,而是改正第一,老夫就真放心了。”仲大夫没好气。   面对小徒弟不爱惜身体,即便仲景有意识克制自己的毒舌,都还是没忍住刺了南枝几句。   小皇子也知道,比起其他人,他的待遇在仲景面前,已经是最好的那一个了。   “师父,我真不想如此。”南枝摇头,表示自己属于被动犯错。   仲景可没有仁安帝那么好忽悠,他轻拍小徒弟脑门以示教训,还舍不得下重手。   “你啊,次次都如此。”借口换都不换一下,完全是在敷衍。   听到仲大夫妥协无奈的回应,南枝就清楚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   仲景看一眼偷笑的南枝,心里暗自摇头,决定还是让不听话的小子多吃点苦头才行。   心中默默将给南枝煎的药方上,加了一味药效更好一些但味道十分苦的药材。   之前也是顾及到小徒弟怕苦,配药时也是在保证药效的情况下,尽量改良口味。   药效也属于有用,但不是最有用的情况。   仲大夫考虑到小皇子年纪小,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只追求疗效。   因此都尽量克制选难喝的最好疗效,而是一点点潜移默化,用最温和的方式,改变小皇子的体质。   南枝以为自己混过去了十分庆幸,结果回去之后就被他师父仲大夫狠狠灌一碗苦到掉渣的中药。 第237章   捏着鼻子喝完药的南枝, 整个人都快扭曲打架了,实在是太苦了!   之前仲景也教训过他一回,但那一回是药丸, 苦归苦但快速咽下后, 就没这么夸张了。   这次一大碗药液, 根本不是闭着眼睛将药丸一咽就能彻底解决, 而是会在口腔停留更长时间。   甚至一口喝不完,药还不能趁热喝, 他是猫舌头, 要放凉一些才能开始灌。   但药这种东西,放凉了放到容易更苦。   只是在师父的监督之下, 他也不好意思用小动作将药倒掉。   他也问过仲大夫,为什么不继续用药丸,而是直接灌这么大一碗药。   仲景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种水煎出来的药液效果比药丸更好。   之前是没有机会, 只能让他将就,如今有条件了自然该安排最好的。   听的小皇子一愣一愣的, 如果不是他提前看过仲景给他制定的治疗方案,说不定还真信他的鬼话。   他也不好意思拆穿仲大夫, 只能点点头一副对方说的都对的模样。   心里信不信是一回事,嘴上还是不能更进一步得罪人。   “最起码察言观色这一点,你的两位兄长都该向你学习。”仲大夫感慨。   “二哥有时候搞不懂这些不奇怪, 怎么大哥也要向我学习?”南枝不理解。   他都怀疑仲景是不是说反了, 他有什么好值得学习的?   仲景笑的高深莫测,南珺可不一定那么会察言观色。   即便心里清楚他的某些安排并非纯粹胡来,南珺依旧会表现出对他的怀疑。   可以说会察言观色,却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这么说起来, 其实有问题的是他小徒弟才对。   “你也不怕老夫给你喂毒药。”仲景看着由于药苦,脸皱的比药还苦的小徒弟,忍不住感慨。   结果南枝半点没被吓到,他听出了仲大夫的色厉内荏,只是单纯的在吓唬他。   “师父,如果您真要下手何苦还开口提前告诉我一声?”南枝丝毫没有被仲景吓唬住,笑眯眯的回应。   仲景被小徒弟哄的心情十分愉悦:“就会说话哄老夫。”   看着仲大夫笑容,小皇子没有戳破他师父的口嫌体正直。   被哄高兴的仲大夫,将药又重新换回药丸。   “上一个疗程已经完成,接下来还是吃这个药丸,还记得怎么吃吧?”仲景还特地找了一个正当理由。   南枝忍笑点头,接过药瓶打开后轻嗅。   “这味道好像和之前有所不同?换药了?”   听到小皇子的疑问,仲景满意点头,看来小徒弟没忘他教的东西。   “之前你送的灵芝与你二哥送的人参都放进去了。”仲大夫解释其中的区别。   得到答案的南枝并没有恍然大悟,反倒是更困惑了。   “师父,你之前说我的身体不适合药性太强烈的补药,更适合食补。”边说边观察仲景神色。   “没错,是这样。”看着小心试探的小徒弟,仲大夫自然明白对方的困惑,不过他等着南枝自己问出口。   “灵芝、人参都属于大补之物吧?”他吃了真不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吗?   “老夫还以为你不会问。”听到南枝的问题,仲景一点也没有因为受到小徒弟的质疑就不高兴。   相反他十分高兴,他想要的徒弟可不是一个心里明明有异议,却死活憋着不说出口,还装作若无其事的附和他这个师父。   “若是只有灵芝和人参自然不可以,老夫还搭配其他药,让你更容易吸收,不至于虚不受补,而且这个分量也有讲究。”仲景将这次的药丸当做给小徒弟上课的道具。   边听仲大夫讲解,南枝边点头,遇到不理解的也会提问,他俩之间的教学氛围十分不错。   其实他们之间这种教学模式也十分随意,并没有刻意说一定要从哪里学起。   他让南枝被那些理论知识的同时,也会结合实际去给小徒弟讲解。   皇庄上南枝特意让人收拾出一间药房,除了各类药材,还有一整套配药工具。   南枝还专门找到石英砂做了一套量杯滴管这类实验工具,找到的原材料有限,最后做出来的玻璃套也就只有这么一套。   日后有机会,南枝觉得他可以去靠近西域,拥有一片沙地的雍州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足够多的石英砂。   小皇子脑子里没少规划怎么将这些资源利用起来,甚至沙地上他都规划好,准备种西瓜。   看着空间里的西瓜种子,又想起黔州已经被他安排好种玉米。   虽说只是绕过黔州牧,与巴清夫人进行合作,但彝族在山上,玉米能够种在高地之上,比起水稻反而是玉米可能更合适那个种植环境。   并且在南枝的安排下,土地肥沃的一些位置,都是种他从农场里拿出来的二代水稻,并且将改良后的大豆也推广下去。   地里基本上除了种粮食外,收获一茬之后,就会改种大豆去改善土质。   为了不竭泽而渔,将这一条让他爹列入法条之中。   别说如今的农民不懂什么叫科学种植,即便是南枝上辈子依旧还是有守旧,不愿意做出改变的农民。   因此这些道理讲不通的情况下,自然需要带有一定强制性质才可以。   不过也不能一味去用法强迫他们照做,除了违反的惩罚,遵守的奖励也必须要有。   南枝根据这些种子大致产量,计算之后又添一条,如果照做就可以减免相关农税。   收获的成果可以少上交一部分,自家能够留更多粮的情况,自然抵触情绪会减少不少。   这就是给一棒子之后的甜枣,等到照做之后发现家里的存粮不仅没少,还变得更多的时候,实际尝到好处的百姓就会继续照做。   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这条律法,他们都会继续照做。   南枝有时候也很无奈,他其实并不想用这么强硬的方法,但讲不通理的时候,他只能选择这么做。   让仁安帝这么推行,并非没有收到阻力,最起码属于利益链其中一环的世家就特别不乐意。   最后也是也不知道仁安帝怎么说服这些人的,南枝不止一次庆幸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还不是他。   如果说在他出生之前,仁安帝就是一个如同守成的平庸君主,在他多次提出奇思妙想后。   他爹就有了让世家叫苦不迭的改变,麻烦的从来也不止他一个,作为被他拉出来被迫当明君的仁安帝,不得不也惹一堆麻烦去解决。   可以说南枝对于仁安帝还像是一种鞭策,他们父子俩的配合还做的不错。   盛京有他爹去操心,边郡虽说有昭阳看着,但定国公身边有未来会背刺的内鬼。   再加上武将大多直来直去,不太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或许在兵法造诣上,外公能力没有问题。   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算计,恐怕定国公与昭阳都不擅长。   说起来,他那个未来姐夫貌似挺擅长这一方面的,小皇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清晏你对于我姐夫有什么了解吗?”在他身边,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伴读。   伴读沉思,半晌没有回应。   原本只是随意一问,也没准备得到什么答案,结果伴读的沉默反倒让他有些奇怪。   “这么难以回答?”小皇子纳闷。   伴读摇头。   “你指的是哪个姐夫?”   听到这个问题,小皇子沉默。   他还真不止一个姐夫,但他真正认的姐姐只有那么一个,他问的自然也只会是昭阳的未来夫婿。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这个时候就不要故意逗我开心了。”南枝无奈。   顾清晏也是看小皇子的神色太过纠结,于是适当转移话题,让他心情好一点。   不得不说,伴读的打岔,确实让南枝心中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昭阳公主的未婚夫是侯府公子,人品自然没话说。”伴读没再开玩笑,而是回复南枝想知道的。   听到这话,小皇子忍不住叹口气。   “我何尝不知道他人品不错?说来他这个侯府次子能娶昭阳都算他高攀。”作为弟弟自然觉得昭阳值得最好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这人品性确实不错,对昭阳也是一心一意,他才不会承认对方姐夫的身份。   昭阳的未婚夫楚鸿羽是安宁候嫡次子,可以说爵位与他没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他也不是作为继承人培养。   他想要做的事,只要不出格安宁候也不会多管。   由于不用继承家业,对于这个嫡次子,反倒是比长子更多几分感情。   他能成为昭阳未婚夫也是一段十分具有戏剧性的故事,用南枝的话来说,就像是一出霸道皇女见色起意,最后成真爱的狗血故事。   这两人的过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鸿羽最吸引昭阳的,除了那张脸还有身上自带的如同遗世谪仙的气质。   不过在南枝看来,这人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脱俗,也是一个一肚子坏水,把人坑的一坑一个不吱声。   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这人先一步惦记上了他的姐姐,于是欲擒故纵,利用自己的脸去吸引昭阳。   不过已经色令智昏的长姐,完全被美色迷了眼。   竟然在小皇子说楚鸿羽时,还忍不住为他辩解两句。   越发让南枝肯定这人心机深沉!故意欲擒故纵钓他长姐!   偏偏昭阳她还真吃这一套!她难道不知道楚鸿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知道又怎么样呢?架不住那张脸太合昭阳的心意了。   南枝只要回想起与长姐关于这位未来姐夫对话,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不是好人。”   “可他长得好。”   “他一肚子坏水,不适合你。”   “可他长得好。”   “他心机深沉,恐怕是有心算计。”   “可他…长得好啊。”   南枝都快被他色迷心窍的姐姐气死,好在昭阳更在意的还是他这个弟弟。   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昭阳才讪讪闭嘴。   如今南枝主动提起楚鸿羽,其实是想把他先派到边郡去,将局势先稳定住。   他倒是不担心这人做不到,如果这人没有这么能力,他也不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姐夫。   “别那么别扭了,明明你也是认可这个姐夫的。”伴读笑着摇摇头。   南枝撇嘴,如果是酒囊饭袋,即便性格人品再好,他也不会松口。   毕竟他的长姐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未来驸马自然不能给他姐拖后腿。   因此成为昭阳夫婿的人选必须人品和能力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足够尊重爱护昭阳。   要不是看在楚鸿羽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错,谁想承认他啊?   南枝还是小孩的占有欲作祟,他的姐姐自然不应该被一个外人抢走。   但他又特别想要昭阳能够幸福,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两情相悦,还足够支持她事业的另一半,南枝心里还是满意的。   他心里承认这个姐夫,但他嘴上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认可对方。   这大概也是在向对方表示,无论什么时候,昭阳都有他这个弟弟撑腰,所以不要欺负她。   “你说让他先一步去边郡……”南枝抿唇,还是有些不情愿。   伴读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知道此时若是笑出来,怕是要被小皇子记上一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他知道小皇子心中已有计较,只是心中别扭才迟迟下不了决定,于是选择问他,希望能得到一些肯定。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小皇子做好心里准备,下定决心将人派出去。   “他怎么可能没拖延办法?”南枝撇嘴,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可否要召见安宁候次子?”看到南枝终于下定决心,伴读轻声询问。   南枝不甘心点头,随后又看向房里默不作声的小神棍。   “辅陵。”轻唤。   小神棍猝不及防被点名,没想到还有他的事。   其实他并不太能听懂南枝与顾清晏的对话,说的是谁她也不清楚,他对这些也不太感兴趣。   “叫我?”小神棍指了指自己。   南枝点头,朝着他招手。   张辅陵顺从上前靠近,等着下一步指令。   小皇子失笑,他只是有些不甘心,应该。因此想让小神棍给他算一算。   “辅陵,你说楚鸿羽会是昭阳的正缘吗?”如果小神棍说不是,他就有理所当然的理由去分开他们了。   “我并没有见过他们,若是想算一算的话,可以把他们八字给我,或者你求一卦。”小神棍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钱,等着南枝做选择。   南枝挑眉:“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一个更详细,另一个就只有结果。”小神棍歪头。   小皇子在心中衡量其中利弊,最后才做出选择。   将昭阳与楚鸿羽的八字告诉小神棍,反正都要算,还不如算的详细点。   张辅陵并不意外南枝的选择,收到两人八字后,将铜钱收回怀中,随后开始掐算起来。   “可惜没罗盘,不然可以算更快一点。”小神棍叹息。   “罗盘?是什么样的?画出来我找人给你做一个?”听到这个东西南枝有些意外,照理来说目前没有指南针,还是笨重的司南。   那么就不该有罗盘才对,如今听到这么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反倒让南枝好奇。   小神棍没想到南枝会对罗盘感兴趣,他也没卖关子,边掐算边和小皇子解释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刻有特殊卦纹的东西,如果你愿意帮忙找人帮我做出来或许就能知道了?”张辅陵觉得没有实物不太解释的清楚。   听到小神棍的解释,南枝其实还是没有弄清楚他口中的罗盘是什么东西。   单纯从描述上来看,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罗盘? 第238章   反正小神棍说有了实物, 他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比起罗盘,南枝更想知道楚鸿羽到底是不是昭阳的良配。   “罗盘可以放一放,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不是良配。”如果楚鸿羽不是最适合昭阳的那一个, 他不介意做个恶人棒打鸳鸯。   小神棍神色从轻松变得古怪, 眉毛皱成一团。   这个神色变动让南枝忍不住紧张起来, 之前虽说有做好楚鸿羽不是正缘就棒打鸳鸯的准备, 但真正看到小神棍神色不对。   南枝心里又不太是滋味,不会是楚鸿羽真对不起他姐吧?   如果真是这样, 他绝对要去找这人算账。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正缘。”小神棍给出的答案是肯定。   让小皇子松口气, 随即又有些困惑。   “刚才观辅陵神色,似乎不太好?”既然是正缘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神色?   小神棍明白南枝误会了, 连连摆手解释。   “并非你想的那样,这两人是正缘不假,但……”张辅陵欲言又止。   南枝看着小神棍反复思忖该如何开口, 心里大概猜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情况。   “师兄直言便可, 难道我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吗?”小皇子出言安抚。   一般南枝称呼小神棍都是直呼其名,很少会叫师兄。   如今这么称呼, 也是为了让小神棍放心大胆直言,不需要藏着掖着。   他并不会因此迁怒, 真要有什么问题,他就先把姓楚的揍一顿!   想来将那张脸揍成猪头,他长姐就不会喜欢了。   小皇子心中暗自咬牙。   “也罢, 那我就直言了。”一声师兄的杀伤力, 小神棍确实抵挡不住。   深吸一口气后,做好心理准备,就开始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俩人八字而言属于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的一对。”   “只是你长姐命格似乎有夭亡之相, 另一人命格则是在正缘离去后的鳏夫命。”   “刚刚我不是不想说,实在是……”   看着南枝明显不太好的神色,小神棍逐渐闭嘴。   小皇子知道张辅陵并非是空口胡言,原著中这两人的命运确实如此。   让南枝逐渐沉下脸的,是因为他意识到似乎没有改变他们的未来。   明明他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为什么他亲近的长姐却依然走在必死的路上?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小神棍连忙开口补充。   “这两人命格有这种征兆不假,同时也暗藏转机,似乎还有一生美满安康的未来。”这并非是小神棍为了安抚南枝编造出来的假话。   正是因为这两人有两种不同未来,才让他如此纠结。   南枝微愣,没想到还有另一种未来。   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并非是无用功,昭阳也不一定会如同原著中那般死在战场上。   “也就是说,还有美满团圆的另一种可能?”南枝有些激动。   小神棍点头:“说来你的父母与兄姐命格似乎都带着一种变化,包括你也是。”   听到这话南枝有些紧张,下意识回避张辅陵的视线。   伴读察觉到小皇子的闪躲,于是上前一步将人挡到身后,形成南枝与小神棍之间的阻隔。   小神棍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有些咄咄逼人,看到南枝的闪躲,他带上歉意。   “抱歉,我并非有意窥探什么,只是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只是单纯感慨,不是想要揭开小皇子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   感受到小神棍的歉意,以及伴读的保护欲,原本有些紧张的南枝放松下来。   伸手轻轻拍拍伴读的背,示意对方可以不用继续挡住他了。   伴读犹豫几分之后,还是顺从让开,只不过没有退远,而是守在小皇子身边。   “没事,是我反应过激了。”南枝明白小神棍没什么恶意,只是他的秘密并不是能够随意说出来的。   转头又问小神棍:“也就是说昭阳他们之间没什么问题?”   南枝没有说出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话,他对于这个姐夫还带有几分别扭。   属于认可归认可,讨厌归讨厌。   对于他而言,楚鸿羽就是拐带他长姐坏家伙,完全是个白切黑。   因此他对于这个姐夫感官复杂的很,除了他以外,真要换一个人去当他姐夫,他又更不乐意。   就是如此别扭的心思,既然这俩人是正缘,他就不去干棒打鸳鸯的活了。   算楚鸿羽幸运,南枝撇嘴捏着鼻子认了。   伴读看着小皇子面露嫌弃之色,实际上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不过他也没戳破这一层别扭,给南枝留下面子。   确定楚鸿羽没什么问题,对昭阳也是一片真心实意。   于是让人给楚鸿羽送信,让他来皇庄商量事。   收到小皇子信件的楚鸿羽完全没想到,毕竟南枝能躲着就绝不见他。   如今主动来去找他,反倒是少有。   他敏锐察觉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事非他不可,与他有关还能让南枝主动的,怕是只有昭阳。   楚鸿羽眼底浮现担忧情绪,对于仁安帝的一些动作导致盛京不平静,他不是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的身份也属于比较敏感,一些动向很容易引起各方的审视。   他去一趟皇庄,恐怕不少人都要上门试探他。   只要意识到有可能与昭阳有关,他就没办法再去用得失计较。   皇庄上等人上门的南枝,没有等太久,信送出去的当天楚鸿羽就找上门。   当时南枝还带着墩墩去看那只受伤的牛恢复情况,就立马收到楚鸿羽拜访的消息,人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   “来的还挺快。”小皇子小声嘟囔,心里暗自因为对方的行动力加分。   很显然,对方反应速度越快,就越在意昭阳。   南枝进门以后,就看到楚鸿羽穿着一袭白衣,端着茶杯眼神放空,抓住茶杯的手却捏的很紧。   即便这样,那张脸依旧一副随时能飞升的谪仙模样,是昭阳最喜欢的脸。   也就那张脸能看了,南枝心里疯狂蛐蛐对方。   “来了?”心里嚷嚷的再大声,面对楚鸿羽时,他却不愿意表现出任何退意。   其实不管是南枝,还是南枝身边的人,就没一个长的难看的。   对方真正出彩的还是那身气质,让十分的长相,发挥出十二分作用。   回过神的楚鸿羽克制住自己担心的情绪,勉强打起精神与南枝寒暄。   南枝边与这人寒暄,心中边吐槽,若是让他长姐看到这男人如今模样怕是要心疼坏了。   “枝枝,你找我究竟为何事?是不是和昭阳公主有关?”楚鸿羽直接跟着昭阳的叫法称呼南枝。   小皇子心里继续挑刺,枝枝是你叫的吗?而且一点都不稳重!沉不住气!   其实对方真沉住气了,他又会觉得对方不够关心昭阳,这个未婚夫做的不合格。   “别这么叫我,你和我姐还没成亲,别乱套近乎。”南枝没忍住刺了一句。   昭阳的未婚夫听到这话微愣,随后心中摇头,其实从一开始接受与昭阳的婚约,他就做好被大舅子和小舅子为难的准备。   比起年长的那两位大舅子,南枝这个还未弱冠的小舅子反倒更显几分可爱。   他倒是不介意南枝的刁难,爱屋及乌自然也能理解小皇子的某些想法。   甚至他十分高兴昭阳能够有一群在意她的家人,如果是平时他倒是愿意多等一等。   “九皇子殿下,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想见我吗?”楚鸿羽十分无奈,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即便是出于同一个人的在意,他都愿意包容未婚妻最爱的弟弟。   南枝勉强满意,也不想继续为难对方。   他不会给楚鸿羽去昭阳面前卖惨的机会,干脆不再和对方绕弯子。   “我想让你率先去一趟边郡。”南枝说出他的目的。   “去边郡?”这位未婚夫皱眉,又察觉到南枝微妙用词,“率先?你也要去边郡?”   这个时候去边郡可并不安全,之前昭阳曾和他私下说过,想带这个弟弟去边郡看看边郡风光。   这个邀请明显是在正常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如今边郡局势很有可能出现变化,若是这个时候小皇子要去边郡。   恐怕昭阳不会愿意,楚鸿羽看着南枝思考,该如何让他听他这个准姐夫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吧?”南枝挑眉。   是谁给他这个还没有与他长姐成亲的未来姐夫,那么大的勇气来阻止他想做的事?   这话让楚鸿羽开始头疼,他就知道他说的话半点分量都没有。   “那么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无奈妥协。   “边郡出现一群心怀不轨的人,外公和姐姐恐怕难以应付,你脑子好使,去帮他们看看。”小皇子说出他的目的。   直白一点就是定国公与昭阳都是坦荡之人,对于一肚子坏水的阴谋诡计不擅长,于是他就让擅长的人去帮忙。   心机满满的未婚夫就被南枝盯上,决定让其去边郡和两个直来直往的人互补。   “回去我就出发。”楚鸿羽知道轻重缓急,也知道昭阳不擅长应付哪一类人。   确实他本人去把关保护更放心一些,顺便还能增进一下他与昭阳的感情。   如同看穿对面之人的心思,南枝不爽凝视。   “让你去帮我姐,不准趁机占她便宜!”   楚鸿羽脸上笑容僵住,随即又点头答应,他可以什么都不做,若是昭阳想占他便宜,那就不能怪他了吧?   算盘打的南枝都听见了,看到对方答应之后,小皇子并没有放松,而是又补充了一句。   “昭阳占你便宜也不行。”别想钻空子!   被看穿心思的楚鸿羽无奈答应,南枝看着这人无奈妥协的模样,都带着一种迫于无奈的超脱气质。   小皇子暗自咬牙,他知道这人答应的再多也没用。   真正到时候昭阳想做什么,他还会拒绝不成?   恐怕不仅不会拒绝,还会很享受。   甚至对于外界说他吃软饭的言论,他都能当夸奖,这样的人南枝心中还是不爽。   交代两句之后,南枝让人回去,说完正事他就不想在看到这个讨厌的人。   等到楚鸿羽离开,顾清晏才开口。   “明明也不讨厌这个未来姐夫,怎么每次见面都这么抵触?”伴读实在不能理解,南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以自己姐姐为傲的弟弟,自然觉得自家优秀的姐姐,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楚鸿羽虽然不差,但在南枝眼中这人远没有长姐优秀。   这两人擅长领域不一样,可以说十分互补,不应该哪来一起比较。   就像辣椒不该拿来和西瓜比甜一样,两人完全就是不同赛道上的两个人。   可在南枝看来,昭阳就是样样出挑,即便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擅长女红,他也依旧觉得昭阳是最优秀的姑娘。   女红这种东西可以请绣娘代替,行军打仗可不是每个人都擅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皇子撇头,他这个做弟弟的,向着自家姐姐有问题吗?   楚鸿羽回到安宁侯府后,直接收拾东西就离开盛京,去找他的未婚妻昭阳。   盛京最近动作不少,他这个准皇亲国戚离京动静就十分引人注目。   只是他已经离开盛京,想打听也没办法,靠着旁敲侧击去试探安宁候口风的,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也不知道安宁候从这个儿子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也愿意帮忙打掩护。   楚鸿羽毕竟只是一个安宁侯府的嫡次子,本身没有什么官职,除了准驸马这个身份,根本不需要过多在意。   好奇的人发现他离开后,盛京也没什么太大动静,除了抓住一伙外来流窜人口就没其他动静,这些人也就放下心来。   不管这人跑哪去了,左右与盛京发生的一切都无关。   这就是南枝挑楚鸿羽的另一个理由,足够关心昭阳,愿意配合他行动,同时相对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最重要的是这人并非草包,而是拥有真才实学。   如果对方不是他准姐夫,或许他会很欣赏这样有能耐的人。   现在别说欣赏了,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昭阳与他之间的婚事,都算他这个弟弟足够给面子。   将人派去边郡帮忙,南枝稍微松口气,就紧盯朝堂局势,就看这一次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平息。   比起无关紧要的未来驸马,南枝这个最受仁安帝宠爱的小皇子,反倒一言一行更引人注目。   他需要更少关注的情况下,再去边郡亲自处理吴仁。   没错,虽然盛京也有黄天教消息,但吴仁本人却去了边郡。   收到消息,才让南枝下定决心做出一连串安排。   他的未来姐夫,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他看得顺眼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脑子确实很好使。   将人派去边郡,南枝放心的同时又觉得不太舒坦。   于是又写了封信给昭阳,即便用处不大,他也要让昭阳别被美色迷惑!   伴读面上不显,心中无奈摇头,都知道作用不大,还不死心的小皇子,实在太过可爱。   眼中浮现一层真实的笑意,忍不住想如果给楚鸿羽上眼药,就能让南枝这么开心的话,那么让小皇子多寄几封信也不是不行。   孩子气的小皇子,比起苦大仇深的小皇子要更好一些。   至于被当做哄孩子工具人的家伙,伴读眨了两下眼。   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人,在想些什么东西?   十分理直气壮,完全不顾楚鸿羽死活。   南枝看但昭阳打马虎眼的回信,就知道不靠谱,于是他选择——告家长!   给他外公写信多嘱咐两句,也能给这位未婚夫找点小麻烦。 第239章   告家长这件事做的十分熟练且没有半分心虚, 毕竟有合理资源不用,什么都傻乎乎自己扛,那纯粹是在自我感动。   不会危害家里其他人的情况下, 南枝其实是乐于让家庭成员有参与感。   他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丢脸, 而被告状的对象也十分享受这种互动。   不过南枝每次所谓的告状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让人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派人去边郡之后, 南枝就让伴读盯紧盛京的动向。   等到京中事态平息,他就要再次提出请求, 这次有理有据的情况下, 应当不会被拒绝。   若是……   南枝抿唇,如果帝后都不答应, 他就只能私下带着伴读还有仲景和小神棍偷溜。   只是偷溜容易,回来以后恐怕少不了一大堆麻烦。   回想起皇后的眼泪攻势,南枝就头皮发麻。   明知道他的母亲不是如此软弱, 随随便便就掉眼泪的性格, 可南枝还是被拿捏住了。   这种下下策,定然要放到最后没办法再用。   不然擅自偷跑, 回来以后“难过”的皇后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前段时间他还没出宫时去见皇后,当时对方手里拿着昭阳少年时曾穿过的裙子, 一脸感慨时间过的太快。   话里话外都暗示,如果他再不听话,让皇后这位老母亲伤心难过, 就要穿昭阳留下的裙子, 来哄皇后高兴。   光想想那条繁复的裙子,南枝就觉得后背发凉。   他年纪小的时候就算了,如今都十岁了,还穿裙子像什么样?   不女装!坚决不女装!   伴读看到满脸惊恐, 不知道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整个人都炸毛的小皇子。   略带犹豫伸出手,拍拍南枝的背。   呼噜毛吓不着?   回过神的小皇子被拍这两下并没有觉得有多安慰,幽怨的看眼顾清晏,随即又叹口气。   希望用不到下下策的时候,并且如果是偷溜,没有仁安帝给他找合适理由,他还要像个合适的借口。   不至于让他的出现太过突兀,引起藏在暗处的一些人警觉。   楚鸿羽作为昭阳未婚夫,自然可以用培养感情为借口。   毕竟他只是侯府次子,并非侯府继承人,也没什么要职在身,平时对外也处于藏拙状态。   他去边郡虽然也会引起他人疑惑,但并不会造成太多的戒备。   毕竟一个在边郡没有任何根基的未来驸马能做什么?   南枝就不一样了,他是定国公的外孙,昭阳的弟弟,更是这大夏最受宠的九皇子。   方方面面来看,他出现在边郡都不是什么正常信号。   太容易打草惊蛇,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官方背书解释,南枝就得自己想一个不会让人生疑的借口。   这一切都是他顺利到营州之后需要头疼的,盛京离边郡的距离不近,路途之上要面临不止一重盘查。   偷跑还有一点需要头疼的,那就是仁安帝肯定会下旨,加强戒备盘查,力求在半路就将他拦住。   下下策不仅要付出惨痛代价,还要解决一堆麻烦。   怎么想怎么觉得头大,不过帝后执意不答应他去边郡,那他只有豁出去了。   盛京由于大皇子封王搅动起来的风云,逐渐平息下来。   借此生事,想要同样封王的二皇子与四皇子联手,给仁安帝施压。   结果就是这两位都没落得一个好,手下支持他们的势力,折损了一半进去,剩下一半不那么坚定的。   都开始犹豫是否要继续支持这两位皇子,朝堂上的呵斥,与雷厉风行的除去他们支持的势力。   看上去就不像是意属这两位当继承人,元气大伤蹦跶最欢的两位皇子,不再是那个位置的激烈角逐者。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仁安帝如愿将这两位皇子封王了。   只是与前两位封王的皇子不同,这两位是直接划有封地。   封地的位置都不是什么膏腴之地,一个被搭配至黔州,另一个则被扔到泉州。   都是远离盛京,且没什么发展的位置。   黔州属于多股本土势力盘根错节,以此为封地根本没办法从中分一杯羹去组建自己的势力。   而泉州,这个位置不仅远,也称不上多富,泉州牧又是保皇党,根本不可能让一个被帝王厌弃的皇子积攒自己的力量。   “爹这一手……”南枝也没想到仁安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手就毫不留情收拾了两位成年皇子。   还是背后有世家势力支持的皇位有力竞争人选,这一手显出来,恐怕很多有小心思,想要从龙之功的世家。   恐怕会再度蛰伏起来,他们看到皇位上逐渐老迈的真龙,又重新展现他的锋芒。   明白皇帝这是暂时还没有让位的心思,也在警告朝臣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出手快狠准,倒是与陛下过往形式不同。”伴读若有所思。   自从他成为南枝伴读以后,与仁安帝打交道的次数自然就多起来了。   对于皇帝的性格心思多少有几分了解,属于心思极重善于制衡,又喜欢处处留一线。   为的就是以后有需要,还能再启用,仁安帝很少表现出这么强势且不留情面的手段。   也无怪乎朝堂上原本动荡漂浮的人心,瞬间重新沉稳下来,不再随意站队。   二皇子与四皇子,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彻底宣判这俩人在皇位角逐中提前出局。   “毕竟我爹的身体不错,这时候就都惦记上他的位置了,真要病重这些人怕是敢做出弑君之事。”南枝下意识护着仁安帝。   他爹手段确实狠了点,可二皇子和四皇子就没问题吗?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两人怎么样,与他关系不大。   这两人没怎么为难他,同时关系也不算太好,也没少刁难他大哥二哥。   可以说他们就不属于一路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天然对立面。   即便他因为年纪小,与年长的几位兄长没有冲突,相对而言相处没什么矛盾,也称不上亲近。   如果真让二皇子,或者其他皇子坐上皇位,南枝不认为这几位皇兄,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放过他。   “又有几位皇子不像要那个位置呢?”伴读摇头。   这几位皇子无论自己本身想不想争,他们背后的母家势力也不允许他们不争。   南枝只想让自己在意的人都过好,那些有冲突的,他自然顾不了那么多。   他是心善,不是脑子不好使,无底线的善良事件很可怕的事。   “盛京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我应该可以回京了?”南枝不想再去想二皇子与四皇子。   可以说这两人从争皇位开始,就该做好失败准备。   况且这两位是封王之后被发配,并没有贬谪,虽说不至于过的特别好,但也比普通老百姓要过的好上不少。   “回京没问题,只是你若还想去边郡,恐怕陛下与娘娘都不会答应。”伴读知道小皇子心思,他还是不觉得帝后会答南枝的要求。   南枝忍不住脑壳疼,他上辈子的父母完全不管他,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这辈子父母又太过紧张他,很多事都不让他去做。   可以说两种情况都让他或多或少有些困扰,若是两对父母综合一下就好了。   心里虽然这个想过,实际上还是更喜欢帝后现在的态度。   对他过度紧张不假,正是这份过度紧张恰恰能显现出他们对他的在意。   这辈子他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孩子,他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浓烈爱意的。   “……我再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实在不行就只有用下下策,先成功到边郡去再说。   南枝要去哪,皇庄里的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反正不管小皇子去哪,都能把他们带上。   盛京刚平静下来,仁安帝催促南枝回宫的信件,就立马送到皇庄上。   南枝收到亲爹催他回家的消息,忍不住撇嘴,他是那么容易就被呼来喝去的人吗?   好吧,他是。   他还要了解一下,被仁安帝趁这次风波拿下的黄天教,吴仁跑到边郡去了,却又派这么一波人来盛京到底是为什么?   总不会半路临时起意,觉得盛京水被搅浑他有机可乘,但又不愿意放弃边郡,干脆另外派了一些人但盛京见机行事?   这一切还要见过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才知道,吴仁既然没有来盛京,这次定然会派一个领头人吧?   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但吴仁不像是会信任哪个人的样子。   一切都要等他见过这次被抓的这群人再说,他才能搞清楚吴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皇庄这段时间的实验数据整理好,就又带着一群人回宫。   回到紫宸殿后,明显发展宫里的氛围不一样了。   似乎受到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影响,变得紧绷起来,都特别怕犯错。   倒不是说之前不怕犯错,之前的紧张只是单纯怕犯错受罚,如今倒像是怕不留神就丢命。   南枝叫来青禾,这段时间他不在宫里,并不清楚宫里发生过什么,导致眼下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况。   “青禾,宫内的氛围是否过于紧绷?”南枝发现不仅是刚回宫路上碰到的宫人,连紫宸殿的宫人同样也不轻松。   青禾听到小殿下的问题微愣,随即明白南枝说的是什么。   “黔王与泉王之事,让宫内换掉不少宫人,多少受了些影响。”青禾思忖过后,给出答案。   只是还有一些比较晦暗的阴私,就不需要让小皇子知道了,即便是紫宸殿都受到这次风波的波及。   应该说不仅仅是由于二皇子与四皇子的事波及,这里面还有八皇子当初死在紫宸殿有关。   这次也算是给紫宸殿来了一波清洗,让这些宫人警醒一下也好。   由于小殿下御下并不算多严苛,宫人多少都有些松懈了。   这样可不行。   青禾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她要给小殿下在宫里打造一个安全的私人环境。   这也是皇后将她派给小皇子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好好照顾这个她从小看护到大的孩子。   南枝听到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封号,嘴角忍不住抽搐。   即便仁安帝已经放弃这俩儿子,也不至于给这么一个草率的封号吧?   直接用封地当封号,足以看出皇帝对这两位皇子的态度。   “也太敷衍了。”南枝小声嘟囔。   伴读与青禾这两个听到小皇子对仁安帝的吐槽,脸上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就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   不过仁安帝本人在这听到这句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听到。   可以说仁安帝已经足够仁慈,还愿意养着这俩儿子。   封号敷衍一点又怎么样?比起贬为庶民,已经算是十分幸运。   不过二皇子与四皇子到底领不领仁安帝这份情,还不好说。   从天之骄子摔下云端,即便还勉强留下一层遮羞布,对于他们恐怕也是耻辱。   其实南枝还有些怀疑他爹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正是知道这俩儿子的性格,所以才这么安排。   这么想或多或少带着那么点阴暗心理,但南枝隐约觉得这才是仁安帝“手下留情”的真相。   这份仁慈成就仁安帝的好名声,同时对于与流放无异的两位皇子这完全是在诛心。   看到小宫女给他上茶都不敢抬头,放下茶杯之后,就端着托盘连忙退下。   带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南枝十分无奈,这种紧绷感只能靠时间缓和。   紫宸殿的事交给青禾,南枝也不想去操心这些琐事。   人的精力实在有限,有些事他确实没办法面面俱到,他也没有控制一切的想法。   不会做管理,就要一个人干到死。   他才不要当一个什么都自己干的社畜!   想想都后背发凉,虽然时代背景不一样,但管理应该是共同的。   还好南枝对于管理略通一点,再加上有农场偷偷给他走后门,将一本管理大全偷偷塞到礼包里送给他。   他觉得农场系统似乎越来越不掩饰,以前或许还会挣扎一下,现在似乎明晃晃的在帮他。   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总觉得农场系统应该也是有上司和管理条例的。   农场虽然明晃晃帮他,却还是没有直接表现出有自我意识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皇庄上开始养牛羊的缘故,牧场里也解锁了牛羊。   牧场里的牛羊与皇庄之上的牛羊品种不一样,牧场里的牛是黑白奶牛,产奶量特别高,不过肉质如何,南枝还不太清楚。   羊则是一种滩羊,与他上辈子特别有名的羊品种相同,只是牧场里的羊貌似味道会更好一些。   也不知道农场是按照什么标准挑的品种,很多都是他上辈子十分有名气的产品。   南枝若有所思,同时对那些未知品种产生好奇。   那些他没听过的东西又是哪里来的参考资料?   他更好奇那些未知剪影,如果他真解锁到最高级,农场里真能养那些传说中的生物吗?   这一切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去一点点证实了,说不定他有生之年根本就达不到那个高度。   无论如何总归有个幻想不是?   紫宸殿的事交于青禾之后,他就去找仁安帝,谈一谈去边郡的事。   不过一开始不能图穷匕见,得徐徐图之,先从去营州说起,营州不仅仅只有边郡这一块地,还有其他几郡。   如果仅仅是去营州,而不是直接去边郡说不定更容易让仁安帝松口?   虽然知道帝后都不会被这种文字游戏蒙蔽,但人总要抱点希望才是。   只是南枝没想到他第一步就铩羽而归,仁安帝写信时各种诉说想念之意。   可他真回宫,去见他爹却被拒之门外。   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嗷! 第240章   说想他的是仁安帝, 把他拒之门外不见的也是仁安帝。   南枝看着一脸尴尬的福禄,明显是他爹猜到他要去边郡,根本不想答应他。   为了以防万一, 干脆闭门不见, 防止心软不留神答应了他的请求。   “小殿下, 您看……”福禄心中一片苦涩, 这种招人厌的活他根本不想干,可小皇子身份特殊。   如果他不出来招待, 恐怕第二天南枝被仁安帝厌弃的消息就宫内外满天飞了。   陛下只是怕见到小儿子受到动摇, 冲动之下答应让他去边郡。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干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躲起来!   “不答应就不答应,还非要躲起来,明明是他说想我!”南枝忍不住嘟囔。   与小皇子面对面的福禄更加如芒在背, 他为什么要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殿下不会是讨厌他了吧?   福禄心中泪流满面, 却不得不勉强撑住笑脸,艰难顶住南枝的控诉视线。   小皇子忍不住有些泄气, 看着都快绷不住脸上笑意的福禄,明白为难对方也没用。   加之他的脾气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 不管不顾瞎胡闹那种。   “掌监,既然爹的事忙,那就改日再来请安。”福禄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平时也没少照顾他, 南枝实在狠不下心去为难对方。   知道受益的是仁安帝,而福禄不过是那个听命行事的人。   听到南枝放弃求见仁安帝,这位皇帝的贴身内侍松口气,随即又听到小皇子说改日再来, 脸上的苦意都快能拧出汁来。   “小殿下,求您听句劝,您想做的事陛下可不敢随意松口,不若您找皇后娘娘试一试,若是她松了口,陛下这边自然再无异议。”   福禄算是怕了面前的小祖宗,干脆明示南枝想求陛下的事,陛下本人做不得主。   这件事若是皇后不松口,仁安帝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实在是之间几次心软,没有抵抗住小儿子的攻势,导致一连串面临危险境况,帝后如今多少有些草木皆兵。   知道自己抵抗力不行的仁安帝,干脆选择躲。   至于这份躲避惹的小儿子不高兴,事后该怎么哄,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了。   皇后应对小儿子向来比他有办法,若是皇后都松口妥协,他也没必要继续坚持当个恶人。   仁安帝这种类似甩锅的方法,确实有效阻拦住南枝。   小皇子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可都到这个份上了,打退堂鼓也不是他风格。   犹豫过后,南枝还是决定再去试试皇后的口风。   福禄看到小皇子转身离去,方向是朝着皇后宫中去的,忍不住松口气,等到看不见小殿下背影之后,连忙回到殿内汇报情况。   “枝枝离开了?”仁安帝看着福禄,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他不想见儿子吗?   简直不要太想!可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没办法去见南枝。   他没办法再一次将小儿子放任到危险的环境之中,他是皇帝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小殿下已离开,看方向应当去找皇后娘娘了。”福禄低头回话。   “这小子的性格我知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仁安帝叹息。   对于南枝的固执,以及下定决心就要做成,皇后即便能狠下心来拒绝他,难免小儿子不会动什么其他心思。   都说儿女是债,这话一点没错!   “陛下……”福禄看着发愁的皇帝,面带犹豫,到嘴边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仁安帝看了眼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内侍,示意对方不必吞吞吐吐。   “有话直言,朕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什么话这么难以开口?   “那老奴就说了?”小心翼翼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小殿下似乎很生气。”   原本发愁的仁安帝,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僵硬,随即又有些头疼。   小儿子为什么生气,如果他说不知道那是假的,他有意识忽视这份怒火,还能自欺欺人一阵。   “……知道了。”   忍不住迁怒瞪一眼福禄,为什么要戳破他掩耳盗铃的举动?   被皇帝瞪的福禄忍不住心中苦笑,如果他不说,事后仁安帝想起来,那位小祖宗余怒未消。   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很容易被扣上一个没有尽职尽责去提醒的帽子,到时候他就真叫有理说不清。   还不如眼下承受仁安帝略带恼羞成怒的责怪,也比事后迁怒要好一些。   他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皇帝羞恼也不会对他怎么样,顶多这段时间可能要应付来自仁安帝的刁难。   南枝丝毫不知他走后发生的这些事,更不知道他爹由于他的生气,恼羞成怒给福禄记上一笔。   他带着伴读,苦着张脸去找皇后。   也亏他们走的这条路足够隐蔽,不然其他宫人看到后,恐怕又要出现九皇子遭仁安帝厌弃的流言。   “枝枝别气,陛下只是不想答应你去边郡,故此躲你。”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仁安帝才舍不得浪费与小儿子相处的机会。   伴读才是最清楚这一家子关系的人,实在是他跟在南枝身边看了太多。   甚至有时候福禄需要退下避讳的场合,他也在场。   虽说仁安帝留着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成南枝手中更好用的一把刀,但他看到更隐秘的一些事确实更多。   “我就是知道为什么才会这么气!”明明是仁安帝先说想他,他才一回宫就去请安。   或许这其中带着些许小私心,但更多还是因为仁安帝说想他,所以他就想要让对方安心。   结果竟然是被拒之门外!即便能够理解他爹这个做法,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   就像委屈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他人劝慰就消失一样。   生气这种情绪,并不会因为对方有理有据就不生气了。   这种有理有据,反而是火上浇油,让人更加生气。   同时还带着一种憋屈,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可以说种种情况之下,这次生气的南枝特别不好哄。   仁安帝也不知道即将面对小儿子很长一段时间的记仇,如果他知道怎么也不会把人拦在门外。   对于南枝找上门,皇后的应对方式就截然不同。   她从来不会避免与小儿子交流,即便双方意见有冲突的情况下,皇后更多还是积极思考解决方法。   也无怪乎小皇子在同样被拒绝的情况下,会对仁安帝生气,却对皇后心服口服。   遇到事皇后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有事真上。   “枝枝回来了?”皇后笑着让小儿子免礼入座,心里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却半分都不提这事。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如同寒暄家常。   正是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南枝根本拿捏不准皇后到底更倾向于哪一边。   南枝明白,若是要和皇后比谁更沉得住气,那他还不是皇后的对手。   他不开口说什么事,皇后是真能一直装作一概不知,半点都不着急。   “娘……”南枝开口,准备直接说出他的来意,却被皇后抬手打断。   “枝枝这段时间在外面定然没吃好,脸上的肉都快没了,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今日就留下陪娘一起用膳。”   皇后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就不不提其他。   “您明知道我为何而来,况且我真没瘦,只是在长身体。”南枝十分无奈。   皇后神色未变,接着开口:“这糕点是小厨房新研制出来的,快试试合不合胃口。”   “娘!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想去边郡,非常想去,特别认真的那种。”看着皇后不愿意配合,南枝也只能选择开门见山。   皇后半晌没有回话,安静到小皇子都觉得不自在。   “这事不行。”眼看没办法转移小儿子注意,皇后叹息过后,还是选择拒绝。   被拒绝的南枝也不恼,而是继续和皇后讲道理,努力去说服她。   “边郡的情况,我非去不可。”南枝也不肯退让。   “枝枝,你才十岁,甚至未及弱冠,很多危险都不应该由你解决。”皇后看南枝有理有据,于是用同样有理有据的方式反驳。   皇后认为小儿子既然已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剩下的就该交给他们这些成年人。   “可……”小皇子还想继续争取。   伸手摸了摸南枝的脑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皇后的坚持,让南枝无奈妥协,只能选择告退。   这边明显已经此路不通,难道真要他选下下策偷溜这招?   小皇子脸上闪过纠结神色,皇后秀眉微挑,明显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可别想着偷偷跑,娘会生气的,明白吗?”知子莫若母,可以说南枝的很多变化都绕不开皇后。   听到亲娘的警告,南枝背后一凉,知道被抓住的后果恐怕不小。   可没有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这个时候他觉得他和仁安帝挺像的,都喜欢明知故犯。   “……知道了。”嘴上虽然答应,但眼睛完全不敢去看皇后。   皇后只能接着强调:“并非玩笑,若是这次你不打招呼就跑,娘会特别生气,一生气或许就要枝枝穿小裙子来哄娘开心了。”   不得不说,她很会拿捏小儿子,知道南枝不能接受什么。   听到这话南枝眉头打结,却没有半分意外。   他就知道!   也不清楚皇后惦记这个念头多长时间了,这件事确实让南枝特别抵触不假,但真不让他离开,那他就只能选择牺牲一下了。   确定帝后这两条路全都被堵死之后,南枝只能重新将目光放到下下策上。   偷偷溜到边郡也是门技术,一路之上还要避免被其他人发现送回来。   到边郡还要想办法核实身份,不让他们成为可疑人员。   南枝都有些头疼,明明一开始是想避免这种情况,结果事情还是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还没来得及琢磨个一二三出来,皇后又轻飘飘的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若安与小六定下了。”   南枝完全没想到,他的表哥会成为六公主的驸马。   “若安表哥愿意吗?这事是婉妃决定的?”那么另外一个当事人,六公主南琦又是怎么想的?   小皇子惊疑不定,原著中这两人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他这只小蝴蝶扑扇翅膀弄出的意外?   不得不说,皇后这个消息抛的时机特别巧妙,反而成功将南枝震慑住,注意力则被拉开。   “婉妃真的愿意?”南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从原著透露出来的那么一点关于六公主的婚嫁安排,是找了一个人品不错,家世一般的驸马。   婉妃自己出身并不算特别好,虽然她有巴清夫人这么一个妹妹,但对方势力属于黔州的地头蛇。   可以说对于盛京的达官显贵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仁安帝对婉妃虽然还算不错,但也不能完全成为她们娘俩的后盾。   因此找一个老实本分门户不高的反而更好,不用担心六公主受欺负。   王若安身为定国公府的孩子,又是皇后的亲侄儿,单纯从身份而言,其实并不太符合婉妃的择婿标准。   之前南枝以为婉妃只是单纯通过表哥给他释放合作意图,没想到这俩人最后还真成了。   这就让小皇子有些微妙,这算是又因为他促成一对?   自从知道二嫂是因为他,才让二哥抓住这个正缘的,南枝莫名就有一种自己在兼职月老的错觉。   貌似有好几对,都算是他或直接或间接促成,再不然也是和他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说不定等以后有机会,他搞个什么联谊活动,都能促成不少有情人。   小皇子内心槽多无口,联谊这种事他也只是想想,没有真这么做的意思。   只是受到太大震撼,导致不由自主散发思维,去缓解那份震撼。   最后南枝是怎么被皇后哄着留下陪她用膳的也记不清了,等到回紫宸殿后才反应过来。   话题被皇后岔开,他根本没来得及提出想去边郡的请求。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小皇子难得有些崩溃。   小神棍头一次看到这么激动的南枝,觉得十分新奇,又有些疑惑不解。   “之前不是说……”小神棍顿住,如同做贼一般环顾一圈,随后压低声,“不是说还能偷溜吗?”   偷溜这俩字几乎是气声,还用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十分生动形象的快速跑走的动作。   本来还有些懊恼的南枝,看到小神棍的比划,忍不住被逗乐。   看到南枝终于笑出来,其他人心中的记挂情绪放松下来。   仲景瞅了一眼便宜师侄,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还真挺有用的。   “既然都不同意我去边郡,那就只有咱们偷偷去了。”至于去边郡后,回来要面对的暴风雨,等他成功去边郡再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仁安帝不愧是两父子,最起码走一步看一步,拒绝去想那些不好的后果。   “行李就交给我来吧。”伴读主动分担一部分。   不用头疼准备这些东西,让南枝确实要轻松不少。   “那老夫多配点药。”仲景朝着小徒弟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去药房。   小神棍左看右看,发现在场除了他,貌似都有活干,莫名觉得自己被孤立。   “那我咧?”怎么就他没事干?   南枝回神,看到一脸期待的小神棍,沉默半晌。   “不然你给咱们这次测测吉凶?”思忖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活分给小神棍,南枝勉强找了一个还算适合张辅陵的工作。   小神棍捏着手中的铜钱有些憋屈,怎么感觉他这么不重要呢?   万一算出一个大凶,难道他师弟就不去边郡了?   “那倒不会,若真算出一个大凶,也还是要去的,顶多再多做点准备。”南枝认真回答。   “唉?我说出来了吗?”小神棍没想到无意间将心里话说出来。   满脸意外看向南枝,随即又转头朝着顾清晏求证。   伴读微微点头,示意小神棍确实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小神棍有几分尴尬,又有些泄气。   “那我这不一点用都没有吗?”完全没帮上忙。   看到自觉没参与感的张辅陵,小皇子沉吟片刻。   “辅陵无需如此,我们真要在我爹的追查下成功到边郡,缺你不可。”可以说要没有小神棍,他们可能真半路就得被抓回来。   “我?可是我除了卜算,没有其他擅长的。”   小神棍纳闷。   “你能测吉凶就够了。”小皇子脸上出现自信神色。   这简直是天然作弊器,什么时间点出发可以避开盘查,测到吉就可以直接过路,若是测到凶就能躲一躲。   前期准备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小神棍不仅不需要担心没参与感,等到路上只怕隔三差五就要他动回手。   到时候最忙的人怕就是小神棍了,南枝拍了拍对方的肩。   “辅陵,你能做到吗?”   瞬间被寄予厚望的小神棍,觉得背上特别沉重,可他还是十分坚定。   “我能。”是的,他能做到。   直接从皇宫中跑,肯定还没跑出宫门口就被拦下,他接连在帝后那边碰壁,恐怕这段时间都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小皇子心中感慨,若早知如此,最后还是选择下下策,还不如不回宫,直接在皇庄上偷跑。   肯定比如今要轻松的多,眼下还要先想办法去皇庄,再从皇庄上跑。   既然是偷跑,仁安帝给他的那些人就不能带了,小动物看他出远门肯定都要黏上来。   也不好带这个不带那个,毕竟这么多毛孩子,就怕端不平水。   要不然就都不带,如果要带最好一起带。   小白肯定是要带的,这次不能坐马车,实在太过显眼,只能选择骑卜卜,正好带小马去看看它曾经的族群。   这都带两只了,剩下的两只要是不带肯定要闹。   好在小动物们不会说话,真要做什么事,好好和它们讲也会乖乖配合。   现在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第一个,怎么在帝后心存戒备的情况下,合理不引起怀疑重新回皇庄。   特别是皇后,已经在怀疑他有偷跑意图了。   要去皇庄还是容易的,毕竟他皇庄里还种着稻子,养着一堆牲畜,这些都需要他去记录每一阶段数据。   虽说他吩咐其他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替他,将生长阶段的不同数据记录下来。   他本人亲自记录,肯定更清楚其中变化。   只是以记录观察种植成果这种借口,能够说服帝后不假,他们也一定会派人好好盯住他。   到时候有一点异动就会上报,还没来得及跑远就很有可能被抓回来。   到时候抓他们的又不是像吴仁这样的敌人,下手就需要注意分寸,就更容易被逮回来。   南枝想要的是成功跑到边郡,而不是跑一半就被抓。   这种偷跑失败,就十分没意义。   小皇子心里有大致计划,只是还需要修改一下细节,毕竟这种事肯定要一次性到位。   不然容易引起警觉,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他或许可以从青禾下手,打消皇后的怀疑。   即便不能让皇后完全放下戒备,最起码能争取出一个时间差。   之前吃了仁安帝的闭门羹,他目前生气是十分正常情况,这份生气也能利用起来。   毕竟仁安帝惹他生气是真,他要什么都不做,反倒容易引起怀疑。   这其中的度也要南枝来衡量,脑子里的聪明全用来和爹娘斗智斗勇了。   想想小皇子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也是真不孝,难得用点小心思,全落在意的人身上了。”南枝说起来还有几分自嘲。   伴读轻轻摸摸小皇子的头:“枝枝,定国公他们同样是你在意的人。”   南枝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于是费劲小心思去隐瞒帝后。   手段上或许造成欺骗事实,但并非恶意欺骗。   单纯从事件性质而言,并不太一样。   这次南枝却没有接受伴读的安慰,同时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不必替我开脱,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善意与恶意,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要自欺欺人。”   心中确实过意不去,但也不意味着他会因此放弃偷跑计划。   于是三日后,仁安帝再次避而不见九皇子,九皇子怒而离宫去了皇庄。   仁安帝明显也没想到小儿子这次气性这么大,就这么生气吗?   比起皇帝隐约察觉不对劲,皇后反倒是没有半分意外。   甚至心里有种果然还是来了的念头,于是吩咐找人要看好小皇子,务必不能让他离开盛京。   皇庄上的小皇子,感受到或明或暗的视线,心中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关键。 第241章   南枝明白他能短暂迷惑住仁安帝, 却没办法完全打消皇后的怀疑。   皇庄之中的人有仁安帝也有皇后的,平时他们也不会干预过多,派人也是怕小儿子受委屈不说,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吩咐皇庄上的人盯紧南枝。   “完全被盯住了。”小神棍笑眯眯摸着下巴, 感受着那些不着痕迹的视线。   小皇子倒是没有半点不适, 比起曾经彝族那段经历, 此时皇庄上的监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况且比起恶意, 这种只是单纯怕他跑了的视线, 半点伤害性都没有。   “想到了,娘不是那么容易被哄过去的。”南枝不仅半点不紧张, 甚至脸上还有笑意。   “看来是胸有成竹?”仲景抱臂看着没有半分意外的小徒弟,看来眼下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中。   南枝头疼的一直都是偷跑之后需要怎么哄好皇后,而不是偷跑不掉。   有难度, 但不是做不到。   “枝枝提出这个对策, 自然都是已有章程的。”伴读更了解南枝的行事风格。   不习惯打无准备的仗,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思考出多条应对方法。   一种被否认之后, 还有二三四,可以说是准备十分充足了。   其实看似绵软的小皇子, 内里属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   南枝颔首,一切确实按照他的预计分毫不差。   虽然他通过青禾间接表达出一种注意力被转移,放弃边郡的假象, 但皇后明显不是这么一层伪装就能蒙混过去。   “可以开始下一步了。”小皇子笑眯眯开口。   成功到皇庄, 已经算是成功迈出一步。   “辅陵,不如替我算一算吉凶?我觉得会是大吉。”回首看向小神棍。   小神棍掏出铜钱,往半空一扔,随后结果看都没看:“我也觉得是大吉。”   说完手展开, 不出所料就是大吉。   南枝还是按照之前在皇庄上的行程,记录试验田的各类稻子数据。   那六只褐牛也终于成年,南枝将其分为两个圈,想来他很快会有更多的牛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南枝十分认真,看不出丝毫异样。   故意麻痹皇庄上盯着他的那些人不假,但也不耽搁南枝继续研究。   只要离开皇宫,皇后再怎么生疑,毕竟没办法亲身莅临皇庄,时时刻刻盯着他。   他只需要将皇庄这些人忽悠住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自然一步慢步步慢。   等到皇后反应过来,再让仁安帝派人将他们拦下来,他们早就跑到边郡了。   看着牛圈里的牛,小皇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观察小皇子的人以为他是满意养殖成果,并没有多想,于是就按照自己理解的照常汇报。   收到一切如常的汇报,皇后都怀疑是不是她太多疑,怀疑错了。   结果刚放松没两天,就又收到消息,不出所料,她的小儿子跑了!   皇后第一反应都不是生气,而是完全不出所料。   “这臭小子……”她摇头,忍不住被小儿子气笑。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有些骄傲,她的枝枝真的长大了。   随后又去找仁安帝,即便心中为小儿子的成长而感到高兴,她也不能放任南枝去边郡。   特别是身边一个护卫都没带,仲神医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太不安全了。   即便仲景足够厉害,万一碰到什么特殊情况,恐怕会照顾不过来。   即便人拦不下来,也得多送几个人跟着才算安全。   南枝并不清楚皇后通过他这一次偷跑行动,反倒放心不少,虽说还有想把他抓回来的心思。   但也给了他带上足够护卫,去边郡的机会。   目前偷跑的四人,骑着马十分悠闲,半点都不怕被抓到一样。   南枝每走一段,碰到需要盘查的城门口,他就会让小神棍卜一卦吉凶。   如果是吉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是凶自然就不要自投罗网。   凭借这个技能,让他们一路都很顺利。   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吉,偶尔有有凶他们也尽量避开。   倒是一路都没出现什么问题,今日又卜一卦,难得出现了吉凶之外的结果。   不好不坏的平,同时还伴有其他事即将发生,并且难以避免。   这就让南枝起了兴趣,反正他们已经跑到营州地界,虽说未到边郡,但距离并不算太远。   于是干脆慢下来,看看这个找上门的会是什么事。   反正只要不是凶,就还能有周旋余地。   被护卫追上之前南枝都是这么想的,直到被熟悉的护卫们拦下,转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小神棍。   堵了个正着竟然还是平?确定不是凶?   是不是能力退步了?南枝用眼神示意。   小神棍被小皇子的眼神噎到,怎么能够怀疑他的能力?   南枝自然不是怀疑张辅陵的能力,看到追上来的都是熟面孔,就猜到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恐怕不是单纯来抓他回去。   不出所料护卫头领并没有多强势,相反十分无奈。   “小主人你们也跑的太快了,差点没追上。”   小皇子挑眉不回话,这些护卫的态度……   “你们不是来抓我们回去的?”   领头人面色一苦,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您说笑了,属下怎么可能以下犯上。”   这话说的十分中听,但南枝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的。   “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眯起眼危险打量跟上来的护卫们,如果答的不好,他可是要再次甩下这些人的。   南枝丝毫没有因为是老熟人就放松紧惕,这些人被仁安帝给了他不假,但在帝后双重命令之下,他们优先级更高的还是帝后。   特别是这种特殊的命令,并不是为了伤害小主人,而是为了阻止小主人去做危险的事。   即便如此,这些护卫也陷入了背叛境地。   南枝不怎么在意,但护卫们清楚自己这种行为再怎么粉饰太平,也依然是背叛,他们也不知道小皇子还会不会继续用他们。   “皇后娘娘有令,若是您还没到营州就‘请’您回京,若是已经到了营州,就让属下跟着保护您。”   护卫首领硬着头皮回话,他都觉得自己有几分厚颜无耻,可也不得不继续接受小皇子的审视。   “所以你们想跟着我?”小皇子面色微妙。   看着不敢与他对视的护卫,有些纳闷的南枝随即恍然。   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更加放松。   “所以你是在厚颜无耻的要求孤接纳叛徒?”南枝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上几分轻快。   却让这些护卫成功变得脸色惨白,一个个都低头不敢与小皇子对视。   “……是。”即便觉得难堪,护卫头领还是带着某种坚持,即便厚颜无耻他也想继续跟着小主人。   南枝忍不住轻笑一声,他觉得这些人太过较真,本来一开始这些人的最高归属权就属于仁安帝。   其实他本人并不太介意他们听命行事,这次不带他们,南枝也是考虑到他们会为难。   干脆他绕过这些人,,也不至于需要做这种两难抉择。   这份体谅,貌似对于这些一直受到忠诚教育的护卫们,似乎非常煎熬。   单纯的体谅,并不能让他们得到解脱。   “那么遇到同样抉择情况,你们又准备怎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头领面露喜色,不管小皇子是什么态度,最起码还带着继续用他们的意思。   “您是属下的主子。”护卫头领低头。   “即便是在我爹娘与我意见冲突的情况下?”南枝又抛一个问题回去。   其他护卫有些躁动,催促首领尽快给出肯定回答。   可首领沉吟片刻,思索一番之后才坚定开口:“陛下已将我等交由殿下,自然是一切以您的意志为主。”   要是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答,南枝反而要怀疑护卫头领到底有没有经过慎重思考。   特别是在周围其他护卫都在催促的情况下,更容易情绪上头直接答应。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等情绪冷却下来后,就开始后悔。   对于这种草率承诺,他也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听到头领肯定的答复,小皇子审视这些陪在他身边时间不短的一群人。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上吧。”南枝垂眸,最后还是留下这些人。   追上来的护卫们,脸上纷纷出现喜意。   他们也没想到小皇子能够毫无芥蒂的留下他们,这就是他们心悦诚服想要效忠的对象。   “那我们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吧?”既然帝后松了口,默认这一次的边郡行程,他们就不必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吧?   “这是自然。”护卫头领连忙回复。   这也算是从偷跑转正了,南枝摸着下巴,去边郡可以更正大光明一点。   或许他可以动静闹的大一点?   吴仁既然也在边郡,自然会得到他也到边郡的消息,以自身为饵对方肯定会上钩。   边郡这个地方,比起黔州而言,完全算是他的地盘。   作为镇守边郡多年的定国公,只要他在边郡,他就是整个边郡的精神象征。   而南枝则是他最小的外孙,同时定国公部下透露,南枝是被他们主帅认可的小主人。   这小主人年纪不大,也还看不出什么将帅之姿,但大部分人对于定国公的安排都是听从心态。   可以说南枝在边郡还真不需要像在黔州一样束手束脚,就是不知道他如果真解决掉吴仁。   会不会出现打了小的来老的局面?   福王恐怕对这唯一一个儿子,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并且南枝总有种感觉,对方在藏拙,藏的东西还不少。   孔亮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不知道文若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这些一声不吭,默默憋大招的,让南枝属于绝大多数惊大于喜。   不得不说,与他们汇合的护卫带来的消息,确实让他们更轻松一些。   不再需要担心盘查问题了,瞬间赶路的速度就上去了。   “终于!”小皇子激动,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才彻底尘埃落定。   边郡与营州其他几个位置的城门不一样,或者说作为整个边防部署的边郡,除了当地驻军,剩下的都是这些驻军的家属。   没有一个普通老百姓,盘查会更加严格,基本上一出现陌生人就会十分显眼。   这种情况几乎杜绝了陌生人可疑人员混进军营,同时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如同家人一般牢固。   正是这种牢固,才更让人看破其中暗藏的背叛者。   实在是这些人都太熟了。   他们不相信这么多年的默契信任下,会出现叛徒。   “站住!前方禁止通行!”边郡的关卡并非是那种城门,而是一个个削成尖刺的木桩,做成的阻隔架。   并且守备十分森严,不仅仅有两个小队站在营地口戒备。   还有不间断的巡视,整个边郡就是防御北狄的要塞。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若是普通人,恐怕会有一种压迫感。   南枝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甚至还带上几分轻松惬意,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盘问的小兵。   “不久前应当有一人到边郡找昭阳公主?告诉他,我来找他算账了。”南枝骄纵昂首。   接过令牌的小兵看到明显出身不凡的南枝,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自命不凡的世家公子哥。   结果就看到他们都认识的令牌,那是属于他们主帅定国公的私人令牌。   面前这个看上去如同纨绔子弟的小公子,就是主帅曾言的少主。   被小兵以震惊目光看着的南枝维持着骄纵,背在身后的手却疯狂扯着自己的衣袖。   社死程度直接拉满,可他还是不得不故意装作一副没有任何能力的草包纨绔。   “少主?”小兵有些怀疑,面前这个真的是被他们主帅夸到天上有地下无的少主?   “怎么?欢迎那个姓楚的,不欢迎我?”   啊啊啊,太嚣张了!南枝嘴上说的无所谓,心里都快被尴尬抠出一座紫宸殿了。   “并非如此……”小兵连忙否认,不管这个少主是什么样子,都不该是他置喙的。   “抱歉,貌似是来找在下的,给各位添麻烦了。”就在小兵不知怎么去面对的时候,楚鸿羽听到动静,出来接应小皇子了。   看着眼前这个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跟在南枝身边的其他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是畏惧于小皇子的任性。   而被南枝提前提过醒的楚鸿羽知道,这些人低头不去看南枝,并非是畏惧。   还是怕没忍住笑出来,实在是这样的小皇子太难得,乍一看还十分稀奇。   如果是熟识小皇子的人,则可以看出这份伪装下的生涩与抓狂,几乎是让人看一眼都要忍俊不禁。   楚鸿羽看着未来小舅子,即便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看到小皇子隐藏起来的耳朵,悄摸已经露出一抹红。   努力克制好久,才能维持住笑意,继续配合南枝。   其实小皇子也不算完全自由发挥,可以说假中带着几分真,最起码他对于面前未来姐夫的怨念并非伪装。   附近的士兵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来视线,越来越多双眼睛注意到他们。   南枝心中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只是丢脸一阵,如果他这个诱饵能够钓出更多鱼。   社死就社死吧。   小皇子完全豁出去了,特别是楚鸿羽出现之后,配合着心中的怨气,这个被宠坏的草包纨绔演的越发得心应手。   低头垂眸的伴读若有所思,似乎在未来姐夫的刺激下,小皇子成功克服了羞耻心。   “就你这么个没眼力见的还想娶我姐?你以为你跑到边郡想尽快成婚,就能立马成功?没我松口别做梦了!”   小皇子没有刻意解释自己为什么而来,旁观者却看的明明白白。   原来是小舅子不满意姐夫,知道未来姐夫偷跑,所以亲自来抓人的。 第242章   盯着其他人敬畏的目光, 南枝硬着头皮维持下巴看人的姿势,面色不好跟着楚鸿羽进去。   等到被楚鸿羽引进某个帐篷之后,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 小皇子用眼神示意跟来的护卫去帐子外面守着。   而南枝本人耶如同终于卸下包袱一般, 随意瘫坐在椅子上。   伴读看到一副终于解脱了的小皇子, 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伴读笑声的南枝下意识一僵, 随后自暴自弃摆烂。   毕竟他还要继续这样装一段时间,早晚都要习惯这种社死。   “这是哪?”怎么把他带这里来了?怀疑的看向楚鸿羽。   这人不会是故意报复吧?   楚鸿羽无奈摇头:“枝、九殿下, 您就这么讨厌在下?”   可他还挺喜欢南枝的, 他也不是没有弟弟,只是他的弟弟都是庶出, 并没有多少感情。   安宁候府的情况有些复杂,安宁候只有两个嫡子,但这两位嫡子并非同一位母亲。   并且他还有好几个庶子, 现任安宁候夫人, 是前一任侯夫人的族妹。   可以说楚鸿羽和他大哥即便不是同母兄弟,关系也比其他那些庶出兄弟关系要好一些。   再加上楚鸿羽母子俩对安宁候的爵位没多大兴趣, 因此在侯府的日子还算不错。   世子大哥对这位继母亲密不足,但尊重有余。   南枝的未来姐夫对侯府没有什么惦念, 或者说比起当小侯爷,他对昭阳的驸马这个位置更感兴趣。   可以说他最让小皇子满意的,大概就是他明明很想快点与昭阳成亲, 但昭阳不愿意, 他就没有任何异议的等着。   从这方面来看,南枝勉强算这位准姐夫合格。   “所以这是哪?”他承认他的嫌弃或许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尽量平静的又问一遍。   如果这次对方再答非所问,他怕会忍不住让伴读替他动手。   有些人太欠揍了, 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的楚鸿羽,立马恢复正常。   “定国公毕竟是边郡的顶梁柱,边郡之人多么信服于他,北狄人就多么恨他。”   南枝点头,北狄是敌人,自然不喜欢过于强大的对手,而他外公对于大夏而言属于守护神,自然深受爱戴。   “也就是说,为了防止敌人派人伪装刺杀,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直接带到外公面前。”小皇子头脑灵活,立马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单单一个与昭阳有关系的未来驸马,并不能让这些人认可,最起码也要主帅口谕以及昭阳亲自来领人才行。   “没错。”看着眼前心上人的弟弟,楚鸿羽忍不住爱屋及乌。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和昭阳在一起?”南枝看着对面逐渐脸红的人,满脸麻木。   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告状竟然没起作用吗?突然感觉拳头好痒,他觉得昭阳未婚夫这张脸就和他的拳头是天生一对。   “咳。”楚鸿羽也没想到小皇子会突然把话锋来个急转弯。   “算了,你别说话了,你越说我越气。”看着准姐夫准备张嘴欲言,连忙抬手打断。   他不想听对方继续气他,特别是他拒绝之后这人还做一副无辜模样。   看着就像是被人欺负了,让小皇子暗自咬牙。   太心机了!   其实楚鸿羽并没有刻意装无辜,他是真的不清楚南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本能想讨好这个小舅子,结果他越努力,小皇子就心里越不舒坦,他也很无奈。   好在一点,对于所有对昭阳动心思的追求者,南枝都是一视同仁讨厌。   一群特别讨厌的人中,他相较而言还是不那么讨厌的一个。   最起码南枝是认可他身份的,楚鸿羽已经十分知足了。   他又带入小皇子视角想想,若他有一个嫡亲姐妹,恐怕也会对她的伴侣带上一辈子的审视。   换位思考过后,他反倒是更加喜欢这个小舅子,因为只有足够在意这个姐姐才会如此不喜他。   小皇子不喜欢他也无所谓,毕竟他抢了人家珍视的姐姐,他们拥有共同想要守护的人。   自然也会对彼此多一份容忍,楚鸿羽只要这一份容忍让他娶到昭阳就好。   对于这份心理活动,南枝简直不需要多动脑就想到了。   南枝觉得最形象的形容词,大概就是这人是个恋爱脑,如果恋爱脑对象不是他姐,他都乐于看热闹。   “你也来边郡一段时间了,有发现行为不太对劲的可疑之人吗?”南枝不想再纠结昭阳和面前这人的事,干脆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明明才来边郡没多久,对于此地情况并不算特别了解,但对于南枝的问题,楚鸿羽还真有发现。   “若是要说,大概只有两人的异样需要关注。”给出肯定答案。   竟然还真让他发现了!   南枝颇有几分意外,他派这便宜未来姐夫来边郡,更多是防吴仁暗地里耍阴招,而定国公和昭阳都不是那么擅长阴谋诡计。   派一个聪明人跟着,不容易吃亏。   原本没想楚鸿羽能有什么新发现,结果对方还给他带来意外惊喜。   “说说看。”都说旁观者清,说不定昭阳在边郡待的太久已经习惯某些事。   她不觉得反常,但对于外来者而言,那些异常就会变得显眼。   说起来他这便宜姐夫迷惑性也挺强,毕竟单纯从外貌出发,看上去完全一副不通庶务的嫡仙模样。   感觉完全是一副不屑玩心眼的模样,实则这人心都是黑的。   只能说有一张欺骗性的脸,还是好啊。   长着一张精致娃娃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人畜无害的小皇子丝毫没有半点自觉。   他扮演的纨绔,除任性以外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除非是一开始就对他带有某些负面情绪的,不然大多数人看到南枝的第一眼还是好感居多。   只能说从古至今,人的本质就是颜控这一点,没有丝毫改变。   “定国公有左右两位副将,他们都有些不对劲。”回忆这段时间所见,楚鸿羽说出他的判断。   “两位副将都有问题?”南枝蹙眉,觉得有点棘手。   他记得原著之中背叛外公的亲近之人,只有一人才对。   “不一定是都有问题,只是他们行为都不太正常。”楚鸿羽也不能肯定这俩人是心怀不轨,只是他们有异常是肯定的。   “细说。”南枝朝着便宜姐夫招招手,示意他说详细一点。   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左副将只要没战事,晚上总是会归家。”   南枝挑眉,按时回家是好事,哪里不正常了?   “或许是有家眷,这有什么奇怪的?”小皇子觉得情况允许之下,按时回家是好事。   “回家不奇怪,可这么多年他拒绝除定国公以外的任何人,去他家做客,并且每次提到他夫人都躲躲闪闪的。”楚鸿羽摇头,说出这里面到底问题。   听到这话之后,小皇子挑眉,这么说确实有些奇怪。   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么避讳其他人上门?   偏偏唯一的例外是定国公,这种特殊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外公他经常上门拜访左副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左副将单独请定国公的目的就有些可疑了。   “这倒是不常,左副将也没主动邀请过定国公。”   这个答案让南枝再次陷入思考,那就是这人家中藏着某个秘密了。   “另一个呢?”南枝觉得还是要听一下另一个,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不正常,或者两个都不正常。   “右副将也有家世,夫妻之间关系极佳,并且热情好客,每月都要去镇上给他夫人买礼物。”   楚鸿羽虽觉得右副将可疑,但此人对他夫人的情谊他还是欣赏的,等他与昭阳成亲之后,定然也要每月都给昭阳准备礼物。   看着便宜姐夫面上隐约带着欣赏,南枝觉得有趣。   “既然你这么欣赏此人,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何还觉得此人可疑?”   完全说不通,也太矛盾了。   “此人爱妻之举自然是吾辈该学习的,只是此人并不真诚。”楚鸿羽叹息,亏他之前还想将右副将视作知己。   这又在惋惜什么东西啊?南枝觉得面前的便宜姐夫简直有毛病。   除了脸特别能看,完全不像是能够托付的良人!   就真不能踹了这便宜姐夫吗?   南枝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中发出疑问,随后自己就给出答案。   不能。   谁让昭阳就喜欢楚鸿羽的脸,她就喜欢那种飘然如仙随时可飞升的气质。   小皇子调整呼吸劝自己,好歹比起歪瓜裂枣,长姐的审美还算正常,要是带个连脸都不能看的姐夫回来。   他觉得他恐怕会被气死,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昭阳磋磨自己!   两相对比之下,南枝难得觉得便宜姐夫还能看。   最起码对昭阳,此人确实是一往情深。   还能十分难得支持昭阳的将军事业,也愿意承受这种女主外男主内的指指点点。   努力劝自己好久,终于让自己看楚鸿羽面目可憎,到勉强能看,能够继续与便宜姐夫交谈下去。   “你说他不诚,可是知道什么?”南枝困惑。   不会是跟踪右副将每月去买东西,结果还做了其他事吧?   小皇子还暗自猜测,猝不及防听到楚鸿羽的否定回答。   “没有。”他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什么都没看到。   “?”   南枝差点以为这是在耍他,如果什么都没发现,还说对方可疑,是诚心逗他玩?   就在南枝被气得差点忍不住对楚鸿羽动手,便宜姐夫看出小皇子脸色不对,连忙开口补充才逃过一劫。   “此人行为确实感人肺腑,只是他看向他夫人的眼神不对。”   真正爱一个人的滋味他是懂的,那种看似深情,实则眼底一片冷静,这人的行为表现的很尊重爱护他的妻子,但同样有心上人的楚鸿羽只觉得违和。   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小皇子一脸懵,根本没听懂这说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眼神不对?”能不能说点听得懂的?   “大概是在下每每看到昭阳,都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样,‘爱’妻的右副将除了会送礼,看向妻子的眼神却算不上特别在意。”   零帧起手,防不胜防!   被秀了一脸的南枝觉得自己拳头硬了,说右副将就说右副将,谁准拿自己举例了?!   “闭嘴!不用再说了!”   南枝心中虽然很气,但楚鸿羽的解释也成功让他明白这个右副将确实也有些奇怪。   那股糟心感挥之不去,他怀疑便宜姐夫是不是故意气他?   楚鸿羽遗憾闭嘴,他还想借着右副将在小舅子面前多表现一下,结果小舅子太难讨好,拒绝让他继续。   “左右副将都有异常……那这两人关系如何?”说来兵营中的关系应当比朝堂上融洽才是。   武将大多都是慕强者,只要实力足够,便能够让他们信服。   彼此之间有什么龌龊,也不至于到要暗害的地步。   “左副将视右副将为兄弟。”   南枝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什么叫左副将视右副将为兄弟?那右副将呢?   “意思是左副将与右副将关系好,但右副将与左副将貌合神离?”小皇子做出自己的理解。   楚鸿羽思索片刻,随后点头示意南枝说的没错,就是这么个关系。   这个右副将……   这两位都藏着不少秘密,他对这两位的了解大多也是出自于昭阳。   南枝其实并没有见过这左右两位副将真人,大多数都是通过昭阳书信往来间由此了解。   即便是只言片语,也能从信中看出这是两个标准的武将性格。   最起码在昭阳眼中,这两位都是十分靠谱的长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都没什么心眼,全是好人。   小皇子觉得有些头疼,关于这两位副将,他还需要更多的观察,才能确定到底谁有问题。   无论是谁有问题,都不会过多防备一个“草包纨绔”,并且很有可能觉得“草包纨绔”好哄,而暴露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南枝还是决定不改他的钓鱼计划,继续当个一无所知被长辈宠坏了的小废物。   “边郡最近有除我们之外的生面孔吗?”将内鬼这事先放一放,又将目光重新锁定回吴仁身上。   “不清楚。”楚鸿羽摇头。   小皇子看向便宜姐夫,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欺瞒神色。   “什么叫不清楚?”在边郡,陌生面孔简直不要太明显。   楚鸿羽十分无奈,不是他想隐瞒什么,而是他真的不清楚。   “我来之后没有,我来之前据说没有。”   小皇子觉得这位准姐夫还是这么会说话,一开口就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在你之前是有可能有生面孔混入边郡的?”   这问题一出,楚鸿羽半晌没回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南枝眉头拧起,这种戳一下说一点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生气。   “有话直言,说一半留一半什么意思?”小皇子不太满意。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很多事我真不清楚。”他才到边郡多久?能察觉出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已经算是不容易。   他要真知道那么多,恐怕小皇子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和背后那些人是一伙的。   “啧。”还是时间太短。   小皇子不太高兴,但也知道便宜姐夫已经尽力了,如果给他更多时间,或许他能查到更多东西。   他一没人手辅助,二没足够时间,能查到这么多,其实小皇子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他明白之所以楚鸿羽能有这么强的动力,还是因为这涉及到昭阳的安全,因此对方超常发挥。   看在他足够尽心尽力的情况下,他今日勉强承认这未来姐夫。 第243章   他们没能继续交流信息, 昭阳大步走进帐子,人未靠近声音先行。   “枝枝!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姐姐也好去接你。”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南枝看到对面的便宜姐夫眼睛立刻亮起来, 原本好好一张嫡仙脸。   也因为亮起来的狗狗眼, 莫名变得秀色可餐。   小皇子暗自咬牙, 这货又在故意勾引他长姐!   他都看到楚鸿羽起身迎了上去, 不过昭阳的注意力放在好长时间未见的幼弟。   昭阳直接与未来驸马擦肩而过,然后猛的将弟弟抱紧。   这个拥抱让南枝有些别扭, 还不太好意思。   “姐姐, 我都多大了?”南枝没有挣扎,心中却带着羞涩。   毕竟他算是半大少年, 他能感受到来自长姐的喜悦,等到他感受到,昭阳意图将他如同小时候那样抛高高。   瞬间南枝的脸色巨变, 连忙开口阻拦。   “姐!别——”他开口终究还是没有昭阳动作快。   一帐子人的注视之下, 昭阳轻而易举将幼弟抛高高。   昭阳的手极稳,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已经完成了一个抛高高。   听到小皇子的拒绝,伴读没有犹豫, 直接出手,将再次被抛起来的南枝捞到怀中,等到小皇子站稳后放开。   还伸着手的昭阳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再看被顾清晏捞走的弟弟。   这个伴读……   昭阳看着顾清晏陷入沉思, 单论身手而言,可以说相当出色。   有些晕乎乎的小皇子站稳之后,缓了缓才重新开口。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抛高高了。   听到幼弟的细微抗议, 她的脸上浮现笑意,明显觉得弟弟更招人喜爱了。   “可能对于我而言,不管枝枝多大都是孩子。”昭阳比划两下幼弟的身高。   比起上一次相见,南枝并没有长高多少,抛起来也没有重多少。   小皇子十分气闷,也不是他不想长高长壮,关键他的体质就是这样的体质,他也很无奈。   看着长姐还想上前,南枝下意识后退,而伴读顺着小皇子让出来的空间上前,将人挡到身后,成为南枝与昭阳之间的屏障。   此时被未婚妻无视的楚鸿羽也无奈上前,帮忙将人阻隔。   “昭阳,我知道你看见弟弟很高兴,你的热情吓到他了。”   听到未婚夫提醒,昭阳这才发现幼弟的闪躲以及通红的耳朵。   放过弟弟的同时,昭阳也重新将视线放回未婚夫身上。   “长君,你来接枝枝也不告诉我。”昭阳带着几分嗔怪。   长君是楚鸿羽的字,这位准驸马丝毫不介意未婚妻刚刚的忽视,看到终于冷静下来的昭阳,才放开对方。   “你有要事在身,自然不可耽搁。”他的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纵容的笑意。   原本躲在伴读身后的小皇子,看到长姐与便宜姐夫的互动,南枝忍不住咬牙。   “姐姐,我累了,能休息了吗?”小皇子垂眸,出言打断这两人的交谈。   他不想再看楚鸿羽继续与他姐培养感情,心中对于便宜姐夫的认可是一回事,放任对方与长姐培养感情是另一回事。   况且他说他累了也并不是谎言,一路舟车劳顿,刚落脚没多久就和楚鸿羽一起动了那么长时间的脑子。   他是真的很疲惫,需要好好休息,然后规划下一步。   休息足够首先要做的就是去见定国公,随后再想办法接近左右副将,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谁身上。   听到南枝说累了,昭阳也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幼弟身上。   随即注意到弟弟脸上的疲惫,昭阳心疼坏了,也顾不上其他。   “刚收拾好一个大帐,与外公的帐子相邻。”也方便南枝休息好后再去拜见外公。   昭阳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于南枝的到来一无所知,毕竟他们会定时书信来往。   只是她此前被事情绊住,再加上她不合适出场太早。   于是最开始接南枝的任务就交给了楚鸿羽,寒暄完后,昭阳也没有继续逗弟弟,而是变得严肃起来。   “枝枝,你说外公身边有叛徒,是认真的吗?”让幼弟休息转身离开前,背对着南枝的昭阳轻声询问。   “我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南枝敛眸,看着像是没什么精神,仿佛随时能睡着。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十分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昭阳没有追问,也没有回头,而是准备带着楚鸿羽离开,让弟弟休息。   “姐姐应当不介意我留下姐、夫吧?”小皇子说到姐夫的时候还刻意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那你就留下吧。”在弟弟和心上人之间,昭阳果断将人留下哄弟弟。   被留下哄人的楚鸿羽:……   行吧,谁让一个是未婚妻,另一个是未来小舅子呢?   原本说累了的小皇子,半点看不出倦意,示意对方坐下回话。   “你所说的事,我知道了。”南枝继续刚刚的谈话。   楚鸿羽无奈:“既然都已知晓,为何还要留下我?”   他倒是丝毫不掩饰他想跟着昭阳一起走的意图,不过还是等着小皇子继续开口。   “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那般无理取闹的人?”南枝抱臂没好气。   小神棍心中暗暗摇头,这俩人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好好相处了。   随即更加安静,力求不在这种时候被注意到。   可以说此时未来姐夫与未来小舅子的交锋,在场其他三人,都默契的选择不去掺和。   亲疏有别不提,楚鸿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不清楚,但南枝是什么性格,他们却是清楚的。   因此袖手旁观就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根本没有想替楚鸿羽说话的。   南枝虽然看不惯这位准姐夫,但也不是一味任性无理取闹的性格。   “并非如此。”被为难的当事人摇头否认。   对于小舅子的嘴硬心软,他可是有着充分认知的。   “既然留你自然是有正事,你不是说左右副将都有问题吗?那就两个一起查。”   既然都有问题,那就一起调查,正好也不差分组行事的人。   “……这倒是没问题。”楚鸿羽有些意外。   “怎么?觉得我没为难你很意外?”小皇子不爽,昭阳到底怎么看中这个反应迟钝的笨小子?   南枝直接无视对方其实并不笨,之前还被他评为浑身心眼子,什么都有可能缺就是不缺心机的评价。   “哪里,只是我该如何配合?”知道自己怎么说都不对,于是也不再多言,而是乖乖配合。   “原计划照旧,你负责搞清楚右副将离开边郡,去附近城镇是不是只做买礼物这一件事。”小皇子将他的安排说出来。   他口中的原计划,就是他伪装纨绔吸引内鬼视线,放松对他们的警惕,以为他真是一个草包。   毕竟一个好哄骗的草包,同时又极受主帅定国公的信任,简直是绝佳的可利用工具。   不过内鬼既然能够耐心隐藏这么久,想来也不会那么轻易露出马脚。   还要靠南枝这个“草包”表现出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特质,不过具体怎么操作,他还要再琢磨琢磨。   不过他可以先将“好骗”这个印象深入人心,深刻到即便这个内鬼与吴仁有联系,也不会在意吴仁口中关于他危险性的警告。   而转头嘲笑吴仁杞人忧天,不将这人的警告放到心上才是最好。   如果从谁更方便对外联系来看,右副将嫌疑比左副将要高。   不过也有可能右副将是被扔出来混淆视听的也说不定,这两人的嫌疑南枝哪一个都没放松。   等到休整好后,他去见外公,其实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或者他真和定国公说了,对方会愿意相信他吗?   多年下属,都是过命交情,怀疑自己人太难了。   更别提外公这个年纪,经历过太多次失去,对于身边的人恐怕不愿意去防备猜测。   难办啊……   “跟着右副将倒是可行,只是太容易被发现了。”他不是没有动过跟踪右副将的心思,只是边郡守卫森严,进出都有人把守。   可以说每一次进出都会有所记录,一次两次还好,右将军即便有怀疑,更多的可能还是以为是巧合。   次数一旦变多,对方再怎么迟钝,恐怕都能猜出,他在跟踪了。   “辅陵,你跟着一起。”南枝思忖过后,对着一旁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小神棍道。   “我?”小神棍没有心理准备,突然被点名还有几分没反应过来。   “他?”楚鸿羽看着还未及弱冠的小神棍,不由自主带上怀疑神色。   倒不是他看不起小神棍,而是这人一看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真要出什么事,怕不是要被拖后腿。   他都怀疑是不是小舅子太讨厌他,所以故意给他加难度,找个人给他拖后腿。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小爷?”小神棍虽说在状况外,但对于小皇子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结果他还没说什么,对方反而先嫌弃他,这就让他不高兴了。   有能力的人都有那么一份骄傲,面对南枝时他隐藏的很好,反倒是被这么嫌弃之下,那么点小脾气就这样冒了出来。   楚鸿羽没想到小神棍的反应这么大,他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小神棍的反应让他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位小兄弟年岁尚轻,怕是委以重任会造成负担。”他的话虽然很委婉,但话里的拒绝之意还是十分明显。   小神棍觉得他的拳头都硬了,果然小贵人讨厌的人,就是有讨厌的道理。   原本还挺欣赏楚鸿羽的小神棍,在听到对方的质疑后,瞬间觉得这人真的很讨厌。   “谁是你兄弟?别乱攀亲戚。”说的像是他很稀罕一样。   南枝看到这样的小神棍,还觉得挺稀罕的,他这未来姐夫的能耐真不小,能把人气成这样。   只是接下来的事,他还需要这俩人配合,不能让他们继续加深矛盾。   “都停一停,我先说完,再有异议还可以再商量。”南枝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小皇子继续。   “辅陵在卜算一道上大有能耐,带着他大有助益。”南枝说出小神棍的能耐,也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安排。   在边郡要隐蔽跟踪右将军,难度确实不算小,主要难度在不引起对方警觉。   如果有小神棍帮忙,他们的跟踪就可以伪装成一种巧合。   可以算什么时候出去最合适,还可以在右将军离开营地之前先将出去,根据卦象判断对方要去那座城。   提前跟过去,对方定然想不到还有这种“跟踪”方式。   听到小皇子的解释,楚鸿羽陷入沉思,脑中反复衡量,发现如果小神棍真有这样的能耐,他们确实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恐怕右副将本人都想不到,他们会提前去他要去的地方蹲守。   这一切的前提是张辅陵能做到,他没有见识过小神棍的能力,还有几分犹豫。   “你还是在怀疑小爷的能力!”小神棍差点被气笑,即便对方的脸确实好看,都浇不灭他的怒火。   怀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他的本事!   他的本事或许比他师父还差上些许,但那也只是因为老头子活的比他长。   用他师父的话来说,在同样年纪之下,他已经超越师父了。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一点马虎。”楚鸿羽相比小神棍的激动反应,显得十分淡定。   他不是想质疑对方的能力,而是出现纰漏,很有可能会造成他俩都不能承受的后果。   他没有管炸毛的小神棍,而是认真的看向南枝。   真的愿意承受其中失败的代价吗?真的承受得起失败的代价吗?   楚鸿羽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枝安排。   可以说真正能够下定决心,并且付得起责任的只有小皇子一人。   “你应当相信我的判断。”南枝十分坚定。   这句话说的并没有多激烈的情绪起伏,却带着强势不容拒绝的霸道。   “那么,谨遵殿下命令。”确认清楚决策人意图,他看向小神棍的眼神也带上认可与信任。   态度变得太快,小神棍反倒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不过他也知道他不能耽误南枝的事,于是冲着楚鸿羽点点头,算是勉强达成合作。   商讨完后,这位准驸马也起身告辞离开,让南枝能够安静休息。   等到他离开,小神棍才彻底憋不住。   “他明明之前还不相信我,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听到小神棍的困惑,南枝单手撑着脸,脸上出现笑意。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小皇子没回答,反倒是伴读开口反问回去。   “这……莫非他看出小爷的能力了?”小神棍卜算上面确实知晓不少事,但对于有些弯弯绕绕还是不太明白。   听到张辅陵的自夸,南枝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小皇子的笑声,小神棍也知道自己猜错了。   忍不住脸上通红,干咳一声缓解尴尬之后,又看向顾清晏。   “到底为什么?别卖关子!”   伴读也没有吊他胃口的意思,摇摇头后才解释楚鸿羽前后变化的原因。   “这人是在向枝枝要个准话,他在判断咱们这次行动的领头人能不能承担起所有后果。”不论成功还是失败。   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小皇子能不能接受失败的后果,并且能够付出失败的代价。   南枝给了对方一往无前的底气,自然不会再对下达命令的领头者发出质疑。   如果将他们这次行动的所有人算一个组织,一但决定开始行动,无论是下达命令的人还是听从命令的人,都不该产生信任危机。   双方都是聪明人,自然会在一切开始之前达成共识。 第244章   小神棍若有所思, 脸上又十分纠结。   可以说南枝一眼就看出他在纠结什么,忍不住轻笑。   “辅陵,你若还是不高兴, 在不影响正事的情况之下, 你可以出出气。”   听到这话的小神棍微愣, 他其实觉得自己的气如同撒在棉花之上, 心里不太舒坦。   可楚鸿羽又已经低头,愿意配合, 并且重新表达出对他的信任。   照理来说他不应该在计较, 可心里就是堵的慌。   为了不影响南枝的计划,他还不好再做些什么。   完全没想到小皇子看出他的想法, 直接给了他一个解决办法。   “这……不太好吧?”毕竟他俩要相互配合,关系闹的太僵不利于他们合作。   南枝脸上出现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开口安慰小神棍。   “我这位未来姐夫, 别的或许都一般, 但有一点我还是认可的。”   满脸别扭的小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楚鸿羽的优点。   小神棍看着不情不愿的南枝, 几次想开口,却也没说出来。   实在不想夸, 咱们就别勉强了。   “他的性格说好听一点就是高风亮节,说难听一点就是傻,他知道自己语言不妥让你心里不舒坦, 自然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报复不会在意。”   这人的心胸宽广, 即便是南枝带着小舅子眼去挑刺,都不得不承认的并欣赏的特质。   如果不是看小神棍太过纠结,他是真的不想替这个便宜姐夫说话。   小神棍点点头表示明了,心中的憋屈也在小皇子的别扭中消散。   他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也是有意思, 明明南枝各种看准姐夫不顺眼,但在正事上却能摈弃这种偏见。   与其说楚鸿羽胸怀宽广,他觉得小皇子的包容性更加强大。   说了这么多,南枝着实有些疲惫,准备简单洗漱休息。   仲景看到有些呆愣,还没回过神的师侄,伸手轻拍一下对方脑门。   “回神,别想了,你若心里不舒坦,就让那个让你不舒坦的人也不高兴,那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想这么久?”   也就年轻人会顾及这么多,像他这样上岁数的,顾及的东西就少了。   行事风格比起年轻人更加多出几分肆无忌惮,其实真要做到不惊动其他人,跟着右副将探明他究竟有没有问题,他也能做到。   他的小徒弟知道他的能耐,却没有让他去帮那位准姐夫,而是让小神棍跟着去帮忙。   恐怕也是考虑到他有些时候做起事来不顾后果,怕他真把人折腾出什么问题来。   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这人,也不太乐意承认这位姐夫,但还是会细心考虑到方方面面,不去有意折腾伤害对方。   可能南枝对于楚鸿羽最大的伤害就是语言伤害,并且这份语言伤害对于当事人而言都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心软成这样,还别别扭扭的逞口头威风。   仲景摇摇头,也亏他小徒弟身边有一圈人保护,不然早就被欺负的连渣都不剩了。   不由自主成为南枝保护者之一的仲景,丝毫没有自觉的感慨。   去休息的南枝根本不知道他师父的想法,也不清楚他那些别别扭扭的小心思也被看的明明白白。   还好仲景与小神棍这番交谈他不在场,不然被戳穿的南枝,恐怕会直接找条缝钻地里去。   等到第二天休息好后,南枝再看到小神棍,对方的目光含有憋笑且纵容,还带着一丝微妙的……慈爱?这一系列十分复杂的情绪。   “他这是怎么了?”南枝指了指不正常的小神棍。   伴读瞥了一眼张辅陵,沉默片刻。   “大概是犯病了吧。”非常平静下诊断。   本来还在以看小孩的目光,盯着南枝看的小神棍瞬间回神,用力的瞪一眼顾清晏。   还不熟悉之前,小神棍对于这个满身煞气的杀神还有几分心有余悸,熟悉之后对于伴读的失礼行为,他能原地炸毛。   “谁犯病了?又在说我坏话!背后议人可非君子所谓!”气鼓鼓的小神棍觉得自己属于有理的一方。   结果被控诉的人根本没有受到影响,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谁背后议人了?”不是当着面直接说的吗?   伴读的话直说一半,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却写在他脸上。   小神棍无话可说,因为伴读真的是当着他面说出来,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让他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同龄三人组中的食物链底层,已经十分明显了。   对于这种小打小闹,南枝就没有插手掺和,这明显是伴读与小神棍的一种相处方式。   损友互相打趣,他参与其中去拉偏架就没意思了。   仲景看着状态极佳的三人,心中忍不住笑着摇头。   年轻人就是活力充沛。   不过正是这种活力,才让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重新活跃起来。   带着伴读出帐之后,南枝又装作一副下巴看人的高傲姿态。   那些不认识南枝的士兵看了怎么想,伴读不知道,但他看着小皇子,却莫名看到了高傲的小白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猫不把人放在眼里有问题吗?没有啊!   所以小皇子不把人放眼里有问题吗?也没有啊!   南枝勉强忍着羞耻,做出的纨绔之举,如果知道伴读是这么看他的话,他可能根本维持不住了。   等到进入定国公的帐中,他以为能够松口气,结果就发现帐里还有其他人。   还没来得及卸下纨绔伪装,就不得不继续戴上。   “外公,这又是谁?怎么妨碍我和外公叙旧?”   南枝故作厌恶的瞥一眼帐中另外两人,一副对方不配和他说话的模样。   定国公对于外孙的印象明显还是乖宝宝阶段,对于这个熟悉带着点陌生的小外孙,罕见有片刻失神。   随即那双略带浑浊,却十分清明的双眼闪过锐利神色,明白小皇子这么做怕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的前提下,他还是选择配合。   “枝枝来也不提前和外公说一声,听你娘说,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定国公笑的十分爽朗,中气十足。   完全看不出这已经是接近八十岁的老者,长年驻守边郡,身材也十分健硕,远超同龄人。   小皇子心中暗自佩服他外公,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还是配合进行一波神助攻。   南枝小跑上去,给外公一个拥抱,余光打量在场两个陌生人,这大概就是外公的左右副将。   这两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不太认可他的行为。   扑入定国公怀抱,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两位的异常,就感觉到熟悉的双脚离地,人被往上抛的体验。   为什么外公也喜欢的这样抛高高?他真不是小孩子了!   南枝有些抓狂,但他目前是恃宠而骄的小皇子,根本不好意思反抗。   “外公!够了!够了!”   老实被抛两下后,不知道是不是定国公察觉到这种互动的乐趣,不仅没有想把人放下的意思,还准备多来两下。   察觉到这个意图的小皇子连忙开口阻拦,再怎么说他也是十岁的半大少年,而定国公年纪也不轻。   即便是习武之人,身体十分强健,也不能一直把他抛高高啊。   太容易闪到腰了!   听到小外孙的抗议,定国公遗憾的放下南枝。   看的小皇子心中十分无奈,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从定国公到皇后,再到昭阳都喜欢把他抱起来抛高高。   一脉相承的共同喜好,不过皇后近几年可能也是考虑到他长大了脸皮薄,基本上很少会有这样的互动。   反倒是昭阳与定国公这样一年都难以见一回面的,将这个习惯保存下来。   南枝也不是没劝过,可惜一个个都答应的好,做起来却没有丝毫改变。   “外公,这还有外人在,太丢人了!”小皇子用下巴朝着左右副将点了点。   不知道这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起码嘴上都忙称不敢。   “主帅,属下就不耽误您与少主叙旧了。”一个粗犷大嗓门武将拉着另一人告退。   南枝朝着他们投去一个算他们识相的眼神,丝毫不管左右副将的感受。   而定国公也没有呵斥这个小外孙,反而接受的十分良好。   左右副将离开,大帐之中重新安静下来,南枝也松了口气,整个人如同泄气一般就近找个座位瘫上面。   “怎么不继续?”浑厚有力的声音带着笑意发问。   小皇子十分无奈:“外公!”   定国公明显看出什么,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配合他,反倒让南枝不太好意思。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之前配合归之前配合,很明显小外孙的所作所为都另有用意。   身为驻守边郡的主帅,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皇子面带犹豫,之前他是不准备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直接将他知道对方一些事告诉定国公的。   主要还是不想这个古稀之龄的老人为难,还不如他先将一切查清楚再说。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碰上疑似他怀疑对象的两人,更没想到明明发现问题,却还是愿意配合他的外公。   这就让他犹豫是否还要继续隐瞒,对于出生入死的战友,的确抱有很深的感情。   但这份感情并不会影响定国公的理智判断,并且他同样相信自己的小外孙。   犹豫过后,南枝还是放弃继续隐瞒,干脆将他的怀疑,楚鸿羽发现的异样,还有关于吴仁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外公。   听完之后定国公沉吟,他没有说相信还是不相信。   小外孙他见的不多,但性格还是有些了解,他与皇后没少书信来往。   可以说定国公对于南枝的所有了解都是通过皇后,他没有参与到小皇子的成长中,同时也没放弃通过其他渠道去了解这个孩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配合小外孙的行动。   因为南枝在他没有参与的成长中,也成为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好孩子。   对于左右副将可能有问题这一点他不愿意相信,同时也愿意给南枝一个调查机会。   并不会一味的否认,即便其中有误会,他也愿意让小皇子去查。   “枝枝,你说的外公都知道了。”   南枝一喜,以为定国公是相信他了,结果随后又听到——   “只是两位副将都与我是过命交情,你要查我不反对,若其中有误会,记得向两位叔伯道歉。”   原本以为外公不相信他的话,谁知又峰回路转。   只要不阻止他就够了,南枝其实根本没想到外公能做到这一点。   “那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外公都得配合我。”   小皇子趁机提要求。   定国公笑着揉揉小外孙的脑袋,他自然是会配合的。   “放心,外公不会坏你的事。”   得到外公的准话,南枝脸上露出笑容。   “外公就等我好消息吧。”   定国公无奈摇头:“若你所言全是真,对外公而言可算不上好消息。”   南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退下,不再打扰定国公,只是约好他在边郡这段时间,外公和他一起吃饭。   “真没想到,外公竟然愿意让我查。”回到昭阳给他整理出的大帐篷,南枝忍不住感慨。   “看来一切顺利?”仲景看着小徒弟挑眉。   南枝只带着伴读去见定国公,将小神棍与仲景都留下。   “等外公来用膳,我将您和辅陵介绍给他。”正好让仲大夫给定国公好好看看。   不仅是彝族秘药的问题,还有这么多年定国公身上留下的暗伤。   看看有多少能够治好,有多少能够减轻痛苦。   仲景颔首,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   毕竟他已经治过小徒弟大哥、二哥和他爹,也不多定国公这一个。   曾经一年都治不了几个人的仲景,自从遇上南枝,工作量大的不是一点半点,当事人却没有半分察觉。   仲神医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几乎没有多少能让他觉得难治的。   对于他而言,治一个和治一群没区别,顶多后者用的时间更长一些。   “辛苦师父,前段时间我又得了一株冬虫夏草,想来此物师父用得上。”   南枝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株冬虫夏草,并不是他运气好在路上无意间碰到的,而是最近从农场的奖励之中开出来的。   仲景也不管这漏洞百出的借口,看到南枝手中的冬虫夏草眼神一亮。   这也是一味补药,比起人参灵芝这类珍贵药物,冬虫夏草其实相对没那么稀有。   只是小皇子送出来的这株卖相极佳,并且还是少有的变异品种,药效更强一些。   “运道不错,看来为师以后不缺好药。”小徒弟孝顺,仲景自然乐于接受。   他也不在意药材来源是否有蹊跷,只要小徒弟能够稳定弄来这些稀有的药材,他就能做出很多失传的药。   南枝笑眯眯的将药递给仲大夫,心中明白对方给他外公看病这事稳了。   “辅陵,最近若是楚鸿羽来找你,记得先卜吉凶。”虽说吴仁很有可能不认识小神棍,但也说不准他们当初突围之时,吴仁看到张辅陵也说不定。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行动之前卜个吉凶为妙。   小神棍点头,他想来惜命,也不愿意给南枝添麻烦。   小皇子交于他的事,他也想要做的漂漂亮亮。   干劲十足的小神棍却没能马上等来楚鸿羽,反倒是南枝在边郡中探听左将军的秘密进展更快。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小神棍有几分抓狂,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鸿羽没有找他。   他们不是要一起行动吗?这人不会是丢下他单独行动了吧? 第245章   小神棍不清楚楚鸿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关键他还不好主动去找对方。   毕竟人生地不熟,他又属于外来生面孔,如今小皇子对外表现出一副无脑草包模样。   这个时候他单独行动反而会带来麻烦, 他只是被他师父带着远离人群, 见识少不代表他人也傻。   他跟在南枝身边闹出不少笑话的同时也在飞快成长, 最起码他更加机灵了。   像刚与小皇子相遇, 特别虎的跑到黔州牧身边给这人找麻烦的事,放现在他依然会去做。   只是在去之前, 会做好更充足准备。   他能成功算计黔州牧赵松, 他都觉得运气好,最主要原因还是他有真本事。   生面孔又有奇异能力, 稍微有点野心的都会想要收为己用。   边郡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他跟在南枝身边,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为小皇子的人。   这时候他再想伪装, 其他人都会多留一个心眼好, 考虑他是不是假意投降,会不会是陷阱问题。   可以说当时的成功,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属于难以复制的奇迹。   这都是见识更多的小神棍反复复盘得出的结论, 没错就是复盘。   如今并没有复盘这种说法,连复盘这个词都是南枝交给他的。   当时在皇庄上的小皇子,专门命人定制一种特质沙盘, 复盘的就是从吴仁包围下, 离开黔州的所有行动。   根据沙盘推演,回头去看有那些地方可以做的更好。   也正是这种特殊的复盘方式,让小神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查漏补缺的进步方法。   于是他也变成做什么事, 都喜欢事后复盘分析得失。   每一次都能学到新东西,明显感觉得出自己的进步。   可以说跟在南枝身边的都是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举一反三。   别说是小神棍,就连仲景与伴读都在这种复盘中,总结出适合自己的一套方法。   比起焦急的小神棍,南枝反倒一点都不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南枝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去安稳住小神棍,而是引用了《论语》中的一句话。   小神棍似懂非懂点头,对方并不是扔下他单独行动,而是做出更多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他还挺谨慎。”张辅陵挠头嘟囔。   不止谨慎,还足够有耐心,并且脑子也灵活。   如果不是这人足够有本事,他早就让长姐踹掉这个未婚夫了。   毕竟他的长姐可是一个有能力去往更远的人,如果不能当她的后盾支持她继续向前,长再好看都没用。   以女子之身做到昭阳这个高度,已是世间少有,可以说同样的地位,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战胜名为“成见”的大山。   长姐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去证明自己了,南枝不允许出现一个会拖她后腿的姐夫!   对楚鸿羽诸多不满之中,或许唯一真正让南枝满意,并且勉强承认这个姐夫的。   大概就是他不会将昭阳的翅膀折断,关在后宅之中,而是顶住压力,放任昭阳继续高飞。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看起来十分简单的要求,这么多年也只有楚鸿羽这一人愿意,并且真正做到。   伴读看着小皇子的纠结神色,就知道这又是想到便宜姐夫后的小舅子心态大爆发。   这种心态再怎么劝阻开解也没用,除非南枝与昭阳关系决裂,即便决裂有血缘羁绊下,他也不可能完全接受未来姐夫。   更别提他们关系融洽,是不可或缺的亲密家人。   这辈子南枝大概都不会看占据姐夫这一位置的人顺眼了,这大概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小皇子倒是不知道伴读想这么多,他知道楚鸿羽或许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同样有要做的事。   两边都不耽搁,才是最好的。   南枝这段时间表现出的骄纵模样,确实让边郡这群大老爷们有些受不了。   毕竟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习惯了的武将,自然不习惯南枝这样从盛京来的小少爷。   与之相反的,反倒是南枝在这些武将家眷中混的十分不错。   其中就有左副将的夫人,那是一个爽利大方的人。   甚至有些热情过头,邀请他去做客。   不过南枝没有立马答应,毕竟左副将不喜欢其他人上门做客。   他也不知道这个邀请单纯是那位夫人的意思,还是她背后左将军的意思。   这个邀约就有几分可疑,而且小皇子有些搞不明白这些女眷,究竟为什么对他有那么高的好感。   照理来说刁蛮任性的人,都不应该这么受欢迎才是。   她们对于他的热情都带上几分诡异了,南枝还重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上辈子不提,这辈子接触的也大多是世家公侯夫人,那些夫人基本上全是世家贵女。   她们不仅有各自的立场,并且情绪也不会随意外露。   如同边郡这般的待遇,南枝还是第一次遇到。   甚至他耍小脾气,那些婶子都觉得他是小儿心态,觉得他有意思。   小皇子并不知道,这其中最大功臣,其实还是他自己的脸。   一直对自我颜值没有准确认知的南枝,根本没想到古往今来的颜控属性是共通的这回事。   他有一张与皇后相似的娃娃脸,看着就比同龄人小,更别说本身他的年龄就不算大。   而这些家眷大多都是家中有孩子,能够当他母亲的年纪。   对于长的好看的孩子自然会多有包容,再加上南枝虽然嘴上不留情面,带着骄纵任性,实际上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就更像是在虚张声势,对于这些有一定阅历的女眷,看南枝就更觉得可爱了。   加之边郡养孩子比较糙,说是放养都不为过,边郡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养的特别皮实。   看不见如同南枝这种看着就软乎乎的孩童,这种新奇感的加持下,小皇子可以说十分得这些女眷们的喜爱。   这也就有左副将的夫人想请他做客的邀请,并不是有什么算计,单纯就是南枝无意识将好感度刷的太高。   如果用南枝上辈子的攻略游戏举例子,他就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好感度刷到一定数值,满足前置要求,触发邀请做客任务。   对于这一系列变化都不清楚的南枝,也不想放过这个难得能够一探左副将秘密的机会。   南枝这边进度飞快,都快进到登堂入室了,小神棍这边连楚鸿羽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种强烈对比之下怎么可能不着急?万一给小贵人拖后腿,导致南枝不愿意继续养他这样一个吃闲饭的怎么办?   如果不是有小皇子的安抚,他都想套这人麻袋了!   套麻袋这个说法也是他从南枝口中学来,觉得眼下心情就很适合这个词。   南枝安抚好小神棍后,还是只带着伴读去拜访左副将夫人。   单枪匹马去赴会肯定不行,对于自己战五渣的实力有着深刻认知,南枝并不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   可他也不会将所有人都带上,一来他并不清楚左副将是真有问题,还是单纯就是个误会。   带那么多人,知道的是去做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找茬砸场子的。   小皇子也做不出这么鲁莽的行为,再者若是左副将真有问题,他们一起去了,不是给对方一锅端的机会?   左右边郡还是定国公说的算,不管是左右副将哪个有问题,或者说两个都有问题,都不至于冒着被定国公仇视的风险对他下手。   南枝带着伴读到左副将家时,左副将并不在,而是夫人热情招待。   这么看来,真就单纯是夫人邀请他来做客,背后并没有人指使。   “婶子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若不嫌弃粗茶淡饭,留下用饭可好?”   南枝听出来对方的诚意挽留,觉得留下来吃饭不太好意思,想要婉拒推辞。   “还是不了。”总感觉像是在蹭吃蹭喝。   可以说他手头并不缺钱,左副将一家虽说在边郡还算不错,但并不算特别富有。   留下让他有种在占人便宜的窘迫,再加上他上门拜访时两手空空。   越想越觉得不能留下蹭饭,左副将的家并不大,在热情婶婶的介绍之下,就是很普通的一处住宅,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目前还不清楚左副将为什么不让其他人上门做客,南枝也没看出有什么密室的痕迹。   小皇子不着痕迹望向伴读,机关这方面顾清晏要比他擅长的多。   伴读微不可察的幅度冲他摇摇头,示意这里确实不存在任何机关密室。   南枝心中左副将的嫌疑微微下降,却也没完全被放到安全范围。   左副将的夫人大家都唤她春花婶,她让南枝也这么唤她,她不习惯别人叫她将军夫人这类的称谓。   春花婶听到小皇子拒绝,她也没觉得这是嫌弃的意思,相反她看出来对方不留下来用饭也是心存顾虑。   她虽不知道南枝的顾虑是什么,但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小皇子拒绝不了。   “想来是寒舍穷苦,您嫌弃了。”春花婶脸上带着惆怅,似乎拒绝都成为一种伤害。   南枝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装一个纨绔不假,但他毕竟不是真纨绔,没办法在对方难过之时落井下石。   “并非如此,只是我与清晏两手空空前来拜访已是失礼,还要留下用饭未免不太妥当。”   此时南枝也顾不得言行是不是不符合纨绔性格,一直以来都是乖孩子的小皇子,能够勉强当个纸老虎。   真要叫他来真的,反倒是为难他。   谁想原本看着还在难过的春花婶,听到他的话,立马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又重新露出热情的笑容。   “这不是在与婶子见外?说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虽然春花婶自称老脸,实际上二十多年前,她也是村里一枝花,家中父母就得她这一个闺女。   上头三个都是儿子,对于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倒是格外偏宠一些。   连名字也比什么大丫二丫这种敷衍的名要好听的多,因此春花婶对自己的名字很喜欢。   嫁给左副将后,也喜欢让别人叫她名字,而不是什么夫人。   重新展颜的春花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南枝反倒不好再推辞。   小皇子心中忍不住感慨,春花婶真的非常厉害了。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左副将的声音。   “媳妇,我回来了!你……!你怎么在这?”   左副将的大嗓门十分轻易的就穿透到屋里,春花婶听到左副将的声音准备去迎一迎。   顺便交代两句,以免左副将这么一个大老粗,把南枝给吓到。   没想到左副将动作太快,还没等她出去,他就先进来了。   看到家中出现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左副将指着南枝,话说到一半也忘了继续。   “左副将。”小皇子故作淡定朝着对方点头。   “人是我请回来的,怎么?你不满意?”比起与小皇子聊天时的热情和气,春花婶对她丈夫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左副将脸色一僵,也顾不上南枝,为了不让小皇子看出什么,他拉着春花婶,准备背着南枝交代些什么。   看到眼前这一幕,南枝挑眉,在媳妇面前矮半截的左副将,貌似他知道为什么这人不爱邀人做客了。   如果左副将真是个妻管严的,那就不奇怪他不希望其他人做客了。   大男子自尊心,他懂!   南枝干咳一声,觉得再留着围观人家处理家务事有点不地道,正好他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春花婶,左副将既已回家,我便不打扰了。”   小皇子是真的想告辞离开,不然左副将在他面前丢大人,事后恐怕会找他麻烦。   听到他要走,原本还在与左副将拉扯的春花婶瞬间不太高兴了。   她不高兴就不想再给左副将留面子,甩开对方扒拉她的手,眉毛倒竖,直接伸手拧上左副将的耳朵。   “谁让你这么早回来的?还赶老娘的客!这个家我做不得主不成?”   春花婶没发脾气前,左副将还能勉强维持体面,媳妇发脾气后,他瞬间老实,垂头耷脑还带着一丝窘迫。   看到眼前这一幕,南枝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左副将不请人做客,也是觉得怕老婆这事说出去有些没面子。   对于他的好面子,春花婶在外面也乐于配合,维持左副将的脸面。   南枝主动告辞之前,她也没想着直接拧左副将的耳朵。   她好不容易才请上门的客人,都已经答应好要留下用饭,结果这人一回客就要走。   这怎么能让她不生气?反正屋里人不多,她也懒得装作给她爷们面子。   南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心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要是完全不管说不得会闹成什么样子。   “春花婶手下留情!我留下,我留下了!”别再拧了,再拧耳朵都要掉了!   他这做客还成人家夫妻俩之间的矛盾,南枝觉得他脑子都大了。   “嗷!媳妇快松手,他说留下。”能不能别再拧了?   春花婶听到南枝的花,脸上重新出现笑容,这才在听到小皇子留下后松手。   察觉到南枝的话有奇效,心有余悸的左副官往南枝身后躲了躲。   看着他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春花婶都差点没气笑。   “滚出来!躲一个孩子身后像什么回事!”春花婶对南枝温柔,不代表她对左副将也如此。   这么大个人,还躲人孩子身后,也不嫌丢人。   这么大个块头,南枝哪里档得住?   小皇子干咳一声,边郡民风果然彪悍。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一个脾气和蔼婶婶,即便十分丢人,左副将还是选择听话。 第246章   左副将也是直来直去的武将思维, 完全忘记他落到如今这个尴尬局面,罪魁祸首就是挡在他身前的小皇子。   直接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南枝,就差没直接抱住他的腿, 求他留下吃饭。   南枝看着这么大只的武将, 却用如此弱小无助的眼神向他求助。   小皇子没出息的心软了, 不是他意志力薄弱, 而是他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春花婶别激动,既然叔叔和婶婶都这么热情, 我自然不能扫二位的兴。”南枝干咳一声, 替左副将解围。   没想到外面威风八面的大汉,回到家竟然这么卑微。   不过对于这样尊重另一半的男人, 小皇子确实会更欣赏一些。   左副将的能耐怎么可能反抗不了春花婶?所有的畏惧不过是出于对媳妇的爱护与尊重。   听到南枝愿意留下,原本冲着左副将发火的春花婶瞬间高兴起来,将顺手拿的扫帚放回墙角。   “行了, 既然我的小客人都替你说话, 今个儿就不和你计较了,还躲人家孩子身后做什么?快出来!”   听到春花婶消气, 左副将这才从小皇子身后走出来。   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或许是被南枝看见自己丢大人的一幕, 左副将反倒有几分破罐子破摔。   “让您见笑了。”   小皇子带着善意的笑容摇头,他倒是不觉得这是笑话。   “您对春花婶爱重,这是好事, 哪里就见笑呢?”   听到这话确实让左副官心中熨帖, 对于小皇子性格上的细微转变,他其实并不算特别敏感。   只觉得似乎面前的少主没有想象中那么任性,单纯的武将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挠挠头后也不在意。   反正人都是多面的, 虽说右副将在他面前说过未来少主不靠谱,但相处下来,他觉得主帅这个小外孙十分不错。   左副将其实并不算多聪明的人,但他的直觉会帮他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最起码现在他就觉得南枝这个少主十分不错,他媳妇喜欢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坏人。   单纯的武将,就这样将好人标签贴到南枝身上。   留下来吃饭的小皇子,近距离看到这两口子相处,彻底明白左副将为什么不愿意让人来家中做客。   外面给足丈夫面子的春花婶,回到家就不惯着了。   毕竟不能一直让她不舒服,没理由外面处处给人留面子,回到家还要方方面面伺候人。   春花婶看着还有俩孩子在场,反倒给左副将留几分面子。   她与左副将有一子,也在定国公帐下听差,前不久儿子成家已经搬出去住,家中倒是只有她与左副将两人。   因此她看到南枝这样的孩子不免多几分柔软,加之小皇子本身讨喜,这些心思细腻的婶子,反倒发现他虚张声势一面。   看着像块一点就着的爆碳,实际上一戳软绵绵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不过这些看出来点东西的婶子,都没有拆穿这个小小的纸老虎。   “铁牛!人是我请回来的,这个家难道我做不得主?”春花婶虽然没有继续拧左副将的耳朵,语气上却算不上多温和。   大有左副将敢说“是”,她顺手就要把刚刚放回去的扫帚重新拿起来。   南枝捧着一杯热羊奶,眼神飘忽当做没听到这夫妻俩的小纠纷。   原来左副将叫铁牛?应该是小名,回去可以问问昭阳或者外公。   淡定浅嘬一口煮过的热羊奶,原本以为会是一股腥味,结果出乎意料的香醇。   好喝!   小皇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又小口喝了一口。   羊奶刚煮好,热乎乎得到,他是猫舌头不能喝太大口。   被媳妇训的左副将,看着小口喝羊奶的小皇子皱眉,觉得喝的太秀气了。   他们边郡从来都是大口吃肉大楼喝酒,即便是羊奶也不会喝的这么秀气。   “我们这的牛奶不合少主胃口吗?”毕竟边郡物资匮乏,盛京来的小少爷喝不惯正常。   左副将对于他们有这么弱不禁风的少主不太认可,武将更欣赏的肯定是那种孔武有力的类型。   南枝很明显不太符合他们的期待,太柔弱也太娇气。   仅从寥寥几次会面,左副将对于南枝的看法就形成固有印象。   小皇子本来装作自己不存在,不想参与到春花婶的家庭矛盾之间,虽然这个矛盾源头在他身上。   却没想到左副将会主动和他说话,捧在手心的羊奶突然变得有些烫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春花婶反倒是先叉起腰。   “人家孩子爱怎么喝怎么喝,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还那么多话?”之前她虽然在数落左副将,但也没忘记她的小客人。   看到小心翼翼怕烫的南枝,喝到羊奶后双眼亮晶晶的,就知道他喜欢这个羊奶,根本不存在什么嫌弃。   被自己媳妇教训的左副将闭上了嘴,脸上出现讪讪神色。   “春花婶不必如此,想来左……铁牛叔只是不太习惯。”火既然烧到他这来了,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   原本准备喊左副将,思忖过后又换一个更亲近的称呼。   果然,换称呼后春花婶明显更高兴,对左副将也有了好脸色。   铁牛叔被解围后朝着小少主投去感激目光,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特别娇气的小少主是个好人。   甚至他都忘记说他大名不叫铁牛,不过小少主叫的他和他媳妇倒是更般配了。   南枝心中暗自吐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贱名好养活,好像特别多小名铁柱、铁牛之类的。   说起铁柱,他就想起王不服之前的名字也是铁柱。   一个村里叫铁柱、铁牛的简直不要太多,最起码比什么二狗、狗蛋之类的要好一些。   左副将并不知道小皇子心中的小吐槽,只知道他被这一句“铁牛叔”喊舒坦了。   “小孩子就该大口吃饭!我与你春花婶有个儿子,他从小就是大口吃饭才长的壮实。”   边郡的孩子没有盛京养的精细,不过这种放养出来的孩子体质确实特别不错。   一个个也都长得人高马大,南枝看着手中羊奶为难。   “说出来也不怕叔叔婶婶笑话,我这舌头受不得太烫的东西,只能小口吹凉才行。”不是他不想痛痛快快大口吃东西,而是除了凉菜以外,其他刚出锅太烫的他都没办法大口吃。   春花婶听完埋怨的拍了一下左副将,太不会说话了!   “孩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管那么多干什么?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左副将瞬间老实,也不说什么应该怎么样这类的话。   他在家地位垫底,请人到家里看见了,不好在手下立威,有损将军形象。   男人都好面子,他在外面说的都是春花婶听他的。   怕媳妇是不可能怕的!他绝对不怕媳妇!   南枝与边郡的孩子明显不太一样,春花婶看着他细胳膊细腿心疼坏了。   饭桌上没少给小皇子夹菜,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够了够了,春花婶太客气了,我真吃不下这么多。”连连摇手推拒,可碗里还是堆冒尖,不喜浪费的南枝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等到实在吃不下放筷,春花婶还在惋惜。   “都这么瘦了,就吃这么点怎么长肉?”她看向小皇子十分发愁。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算是正常食量,春花婶厨艺不错,再加上她太过热情不停给他夹菜,可以说他头一次吃这么多。   肚子都有些涨,准备回去找仲大夫要点消食的药。   “婶子好意心领了,若婶子不嫌弃改日和铁牛叔一起来尝尝我的手艺。”南枝看着春花婶明显又想给他夹菜,连忙伸手阻拦。   看到小皇子实在勉强,确定他真的再也吃不下后,春花婶遗憾停手。   听到南枝邀请她脸上不由一喜,随即又一忧,叹口气摇头拒绝。   “你住的还是帐子,想来不太方便,婶子去做客反倒是给你添麻烦,还是多来婶子家吃饭吧。”   南枝失笑,没想到会因为这个理由被拒绝。   其实定国公在边郡有房子,边郡的房屋与军营驻扎的帐篷分成两边,帐篷区域离北狄更近一些。   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够及时调兵。   靠后一些的区域搭建一批房屋,专门提供给有家眷的士兵。   定国公在这一片也只有房,只是他更习惯住帐篷,房子大多闲置。   倒是昭阳偶尔回去住一住,大多时候她也是和定国公一样,驻守前线。   “春花婶不必忧心,外公虽不住但在这附近也有住所,东西还算齐全,只要婶子肯赏脸就行。”   听到这话春花婶恍然大悟,笑着答应。   “那婶子带人提前帮你收拾收拾,准备一些必需品?”昭阳公主虽说也会偶尔小住,但缺的东西并不少。   若是南枝真的要用定国公在边郡居所的厨房,恐怕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感受着春花婶的热情,他已经给对方添不少麻烦了,完全没有必要继续麻烦她。   “婶子哪里话,是我做东请婶子,自然应当我来安排,届时春花婶肯赏脸来就好。”南枝笑眯眯邀请。   “你这孩子……”春花婶笑着答应下来,话说到这个份上,反倒不好让孩子不高兴。   南枝起身告别,弄明白左副将是什么情况之后,右副将的嫌疑反倒是越来越重。   他看出左副将不爱动脑,属于特别耿直那一类武将,即便他做出任何伪装,都不会奇怪他的性格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   或者说他不会去想他性格变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等到确定右副将是什么情况后,倒是可以好好请他们一家吃饭。   离开时春花婶看他喜欢羊奶,特意装了一罐子让他带回去喝。   边郡的羊奶品质十分不错,并且没有那么重的腥味,煮开之后就会变得特别香醇。   南枝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不知道定国公之前送他的羊挤出的奶是不是一个口味。   他对皇庄上的羊带上几分期待,如果真是一样的话,必须让帝后他们也尝一尝。   回到帐篷之中,看到愁眉苦脸的小神棍,南枝将装着羊奶的罐子从伴读手中接过,放到小神棍面前。   “这是什么?”回过神的小神棍,看着他面前的罐子纳闷。   “羊奶。”南枝笑着揉了把小神棍的头,满意的看着对方的头发被他揉乱。   小神棍用手戳了戳面前的陶罐,半信半疑的看着它。   “能好喝吗?”他没喝过羊奶,但吃过羊肉,味道算不上特别好。   “放心吧,好喝的,没有怪味道。”只有不会做的厨子,哪有不好吃的食材?   这是南枝所坚信的,除了少部分如同香菜这样的调味料,有吃有不爱吃的,大部分食材只要做的好吃,其实就不存在口忌。   看到小神棍准备直接倒出来尝尝,南枝连忙伸手拦下,直接这么喝可不行。   一来口味没那么好,二来古代没什么杀菌技术,怕是喝了要拉肚子。   “要煮了再喝。”南枝无奈。   煮过的羊奶可以有效杀死一些微生物,喝起来口感更好也更安全。   仲景比起小神棍要有见识的多,他看到这一罐子羊奶点头。   “羊奶可以多喝,对身体好。”正好可以给小徒弟补补。   小神棍收回手,想来小皇子煮完羊奶也不会少给他一口。   “今日他还没找你?”南枝看着小神棍郁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里的他就是指楚鸿羽,南枝心中暗自琢磨,好几天了,也该有些消息才是。   “没有。”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嘴上答应的好,实际上根本不打算带他。   “那明日我带你去找他。”老单独行动也不是个事,既然他分配小组,也该让楚鸿羽知道什么叫团队合作。   结果不等第二天他带着小神棍去堵人,当天楚鸿羽就自己找了过来。   南枝看了眼生闷气撇过头的小神棍,干脆替他开口。   “还以为你要继续一个人行动,忘记我还给你安排一个人和你一起行动。”   楚鸿羽听到这话,再看撇过头去的小神棍,明白这里面产生的误会。   “我并没有忘记,只是右副将每月出去的时间固定,每个月就出去那么一次,在你们到边郡前他已经出去过了。”   因此要跟着一块出去,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南枝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这么巧。   “所以你这段时间是……”转头看向小神棍,听到解释以后神色果然缓和不少。   “这段时间我在做些准备。”边郡不是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进出都是要提前报备。   他就是为了让他们出去的时间,看上去像是一个巧合,正好和右副将撞上了。   虽然他们会在右副将之前出门,但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段时间他就是在不着痕迹为这一次出门做铺垫,并非他不带张辅陵行动,而是还没到带着行动的时机。   “你今日来的意思是明日右副将要出去?”南枝明白楚鸿羽的意思。   搞清楚是个误会,他就不再继续替小神棍开口,而是让他们两个自己商讨。   右副将明日要出去给夫人买礼物,这在边郡并不是什么秘密。   被春花婶邀请做客,他留下吃饭时,春花婶也抱怨过左副将像块石头没有右副将体贴。   南枝听着话是抱怨的话,实际上春花婶也并没有特别较真,更像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一些小情趣。   反正他看着左副将挺受用这种带着些许抱怨的嗔怪,他看不懂但他表示尊重。   小神棍其实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只要有合理的解释,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你来找我。”小神棍和楚鸿羽约好时间,便不再与对方交流。   毕竟除了这一桩,他还记着上一次对方得罪他的事。 第247章   楚鸿羽和小神棍并不太熟悉, 再加上他又是一个果断的性格。   也没多留,交谈确定好时间,就离开了, 南枝也没客气客气留这便宜姐夫吃饭。   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难得看到他, 定国公倒是每日都会陪他用晚膳。   南枝也会为外公露一手, 在盛京帝后倒是经常能够尝到他的手艺。   大哥比昭阳和二哥机会多一些, 可以说只有定国公没有尝过他亲手做的东西。   不过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军中也有他奢靡浪费的传闻。   虽然他用的都是他悄悄从农场里拿出来的食材, 但其他人不知道他食材是哪里来的, 就默认是定国公给他的。   南枝也没有解释,毕竟这种风声, 更容易让那个内鬼认为,他是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公子哥。   反倒是外公听了生气,想解释清楚, 不想他受到莫须有的污蔑。   还是他拦下定国公, 解释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才将外公与昭阳安抚好。   或者说定国公由于年纪大更沉稳一些被安抚好, 但昭阳并没有那么容易安抚好。   她在幼弟面前虽然表现的已经不生气的,但她转头就找到说她弟弟闲话的揍了一顿。   并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军中有定期切磋的习惯,她就是借这个机会,将闹的最凶的几个, 直接揪到专门为切磋搭的擂台之上。   甚至不是一对一, 而是让他们一起上,她一个人把对方一群都打趴下了。   打趴之后还十分嚣张的放狠话,她的弟弟她养,其他人没资格指指点点。   如果南岭听到她的狠话大概会沉默,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   全家除开帝后不好计算身价,最有钱的就是南枝,其次就是南岭。   而最穷的就是昭阳,除了帝后给她准备的嫁妆没动,她的所有俸禄都用来养她的娘子军了。   说出来还有几分丢人,她经常还要被南岭和南枝救济。   这种大话也就只有这种在外人面前耍帅的时候用,实际上她很想养弟弟,可她被弟弟养着。   这一点就不需要告诉外人了,反正揍翻一群人放完狠话,她就去南枝面前邀功了。   她这个姐姐超棒的!   南枝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拆姐姐的台,反倒是十分给面子,维护长姐的虚荣心。   “姐姐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南枝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不带丝毫水分。   昭阳忍不住抱住幼弟,蹭蹭弟弟的脸蛋,心满意足表达自己的喜悦。   南枝十分无奈想要躲,可惜他的力气没有昭阳大,完全反抗无能。   “够、够了!”艰难推开长姐,小皇子不着痕迹往伴读身后躲了躲。   别再来了!   昭阳看着觉得有意思,也没有继续和弟弟互动。   看着高兴的昭阳,南枝并没有告诉她,这种强行被武力镇压的流言,并不能真正消失。   因为这种强压反倒是越能激起反抗,恐怕私下那些人的传言会更加难听也说不定,只是在明面上会收敛。   不过这一切就不用长姐替他操心了,或者说昭阳这一出间接也算是替他坐实草包纨绔的名声。   将昭阳哄好后,南枝也找仲景聊过关于定国公身体情况。   定国公身上有不少旧伤,不过幸运的是内鬼并没有对他外公下毒。   那些陈年旧伤也不是什么简单能解决的问题,好在搭配仲景这个移动制药厂的,是南枝这个移动药园。   不管仲景要什么药材,南枝都能想办法给他找到。   他也没问小徒弟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药材的,每次他只将所需药材告诉南枝,第二天小徒弟就会拿着药材来找他了。   他懒得管这药材出现正不正常,反正他小徒弟能耐大,只是几株药材而已。   人老成精的仲景,自然明白有时候装傻才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他还会在其他人有所怀疑时,替小徒弟遮掩。   定国公也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而慢慢信任这个小外孙口中真实年纪比他还大的神医。   常年驻守边郡,定国公身为武将体质自然不用说,如果不够健硕硬朗都不可能撑这么多年。   他的身体状况相比较同龄人而言已经算是佼佼者,但陈年旧伤伴随的后遗症并没有放弃折磨他。   原本他只是抱着不辜负小外孙的心意,曾经也没少请各大名医看过,大多都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想要调养好,都建议他离开前线静养。   将守卫大夏边疆视作一生职责的定国公,拒绝他们的建议,固执守在直面敌方的最前线。   这里葬送了他的儿子,或许也会葬送他。   他心痛,却绝不会后悔,他身后就是千家万户的安宁生活。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外孙介绍的神医,真的非常有两手。   之前那么多名医都没办法,这神医两针就让他瞬间轻松不少。   最明显的区别大概就是治疗前,他顶多一个打一群,现在能够打两群了。   离他真正最巅峰的时候还差一些,却已经是很不错的状态了。   那些曾经隐隐缠绕着他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枝枝,你这师父还挺厉害,之前找那么多名医都没他扎两针舒服。”可以说定国公是除南枝以外,第一个觉得仲景扎针不错的。   只要被仲景扎过的,少有愿意主动被扎第二次的。   毕竟神医不会对所有人都特例,仲景往往更注重疗效,而不是考虑会不会太疼这类问题。   除了给他小徒弟施针注意没下重手,其他人都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疗效好是好,但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这些病人宁愿喝更长时间的苦药,都不愿意让他再施针。   因此听到定国公说他针扎的好,连仲神医本人都有些惊讶。   随即如同碰到终于会欣赏他的知己一般,拍着定国公的背连连称赞。   “你还是第一个能够欣赏老夫针灸的病人,就冲你这么识货,高低得多来几针!”   听到仲大夫这么说,南枝嘴角忍不住抽搐,这确定不是恩将仇报?   偏偏他外公还连连点头,觉得仲景说的特别有道理。   “那就劳烦神医了。”不愧是小外孙介绍的神医,确实很有能耐。   小皇子沉默,这大概就是老头和老头之间的惺惺相惜?   大受震撼的南枝剥了几颗外公送来的红松子,吃着压压惊。   定国公送来的红松子是没有经过炒制的生松子,如果直接吃会涩口。   因此松子需要炒制或者烘烤熟才会更香,特别是这种边郡特产红松子,颗粒大且饱满。   炒好后吃起来也香,定国公之所以想起给小外孙送松子,并不是他知道松子能够炒制食用。   而是知道南枝身边带着一只小松鼠,松子其实是送给这只小松鼠的。   如今还没有后世那么多品种的坚果类小零食,南枝先前也没想过要做这些小零食。   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原材料,品质好的原料制作出来的坚果才更好吃。   他也没想到这次来边郡还能收获不少惊喜,无论是羊奶还是红松子,都是他之前没想过的。   南枝原本只是准备炒一小部分,自己解个馋,其他人尝个鲜,剩下都给团团当口粮。   结果团团尝过炒熟的松子之后,整个鼠就被炒熟之后松子俘虏,特别喜欢抢其他人手中的松子。   可以说除了小主人以外的其他人,只要被它看到,就会平等被抢。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端水呢?   南枝无奈,就帮小松鼠将剩下的红松子炒熟,然后装在专门给它装口粮的荷包中。   此时吃松子压惊的小皇子,明显吸引住一旁给自己尾巴梳理毛毛的小松鼠。   大尾巴一甩,轻巧钻到小主人怀中。   “吱——”吃!   南枝立马会意,从荷包之中掏出几粒松子放到桌上,然后将怀里的松鼠放到桌面,让它自己慢慢吃。   一旁同样再和自己尾巴玩的墩墩,看到小松鼠去找小主人,瞬间尾巴就不香了。   长大一些的小老虎虽然依旧敦实,但比南枝刚遇到到时多了几分优雅。   这份优雅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破功,也比小时候的笨拙要好上不少。   对于南枝而言就是家里小动物不管是什么阶段,都是不同的可爱。   优雅小跑两步启动,随后就蓄力起跳,目标同样是小主人怀中。   南枝看着墩墩蓄力就觉得头疼,很显然小老虎对于自己的体重认知不行。   它的体重已经到了南枝承受不起的强度,毕竟他也没遗传到皇后的天生神力。   对于体重几乎见风长的小老虎自然无可奈何,连忙对着墩墩发了个手势,阻止它这次行动。   小皇子都忍不住扶额,照理来说猫科动物都会带着一种轻盈与优雅,但他养的明显变异了,莫名还带着几分狗里狗气的。   看着明显不太高兴的小白虎,南枝无奈掏出一块肉干喂给墩墩。   等到小老虎接过之后,无奈揉了一下虎头,顺手揪了一下虎耳朵。   虎崽对于小主人包容性极强,可以说任由上下其手,随便怎么摸都行。   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模样,小皇子反倒觉得没意思,不再继续欺负小老虎。   定国公和仲大夫说话,也没有忘记关注小外孙,自然也没错过这一系列互动。   看到听话的小虎崽,陷入某种沉思。   仲景看着说话到一般突然停下,随后看向小老虎陷入沉思的定国公挑眉。   “抱歉。”意识到自己走神的定国公歉意一笑。   仲景倒是不怎么介意,反而他有点好奇对方为什么盯着小老虎看那么长时间。   “墩墩有什么不对吗?”   定国公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前不久有一只白狼幼崽出现在军营之中。”   白狼?   仲景看向小徒弟的目光也带上若有所思,似乎他的小徒弟特别招小动物喜欢。   既然不喜欢兔子,或许将这只白狼幼崽抓住送给小徒弟,他应该会喜欢?   定国公看到仲景的反应,立马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瞬间严肃起来。   没想到这个医术了得的浓眉大眼,要抢他送给小外孙的礼物!   察觉到定国公的戒备,仲景立马明白对方与他想法相同,同样想将白狼幼崽当做礼物。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   原本其乐融融相处和睦的俩人出现一股浓浓火药味,南枝刚安抚好小动物,一抬头觉得天都变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剑拔虏张起来?   刚刚不还相见恨晚,互为知己吗?   南枝总觉得他错过好多,这个变化他都有些跟不上。   “这是……怎么了?”   他的话打破他们之间的对峙,反应过来有些竞争不需要展现在小皇子面前。   “没事。”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隐瞒。   虽然都说没事,但南枝明显察觉到他们之间暗藏的针锋相对。   他忍不住有些恍惚,之前好像听到他外公在说白狼。   白狼啊……不知道长什么样。   小皇子晃神时,俩老头默契对视,彼此之间互不相让。   那就各凭本事,看谁能找到狼崽当礼物。   小神棍跟着楚鸿羽一起出去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收获,也不知道小神棍会怎么出气。   左副将没问题,右副将明显就过于显眼。   就在小皇子思考楚鸿羽和小神棍一起出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或许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小神棍带着楚鸿羽一起进来。   小神棍领先一步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楚鸿羽则带着很明显的狼狈。   南枝歪头打量着轻松惬意的小神棍,心情十分不错,而他身后的楚鸿羽脸上的笑容都带上勉强。   “这是怎么了?”定国公结束与仲景的眼神交锋,转头就看到尽力维持形象,却还是难掩狼狈的楚鸿羽。   他对于这个外孙女的未婚夫,也算不上特别喜欢,但昭阳喜欢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女大不中留,这个道理早在他唯一女儿身上体会过。   回想起当初还不是皇后的女儿,定国公忍不住有几分感慨。   “无事。”楚鸿羽脸上出现尴尬神色,不过为了形象依旧什么都没说。   定国公没有那么强的探究欲,也是正好看到了才问一句,并不是真想知道什么。   楚鸿羽不想说,他也不继续问。   没有开口的南枝,则是趁着这个时候用眼神询问小神棍。   张辅陵脸上愉悦的笑意未消失,察觉到小皇子的询问视线,不着痕迹颔首示意。   南枝立马懂了,这位便宜姐夫的狼狈,确实和小神棍有关。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热闹可以等其他人离开后,他私下再问小神棍是怎么回事。   “嗯……”楚鸿羽欲言又止,又看了眼定国公,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定国公心中一沉,经过之前小外孙提醒,他有一定心理准备,真有发现的时候,却还是没能那么坦然。   “不必顾虑我,说吧。”   得到一个准话,楚鸿羽不再纠结。   “我们提前去了东边集市,右副将确实也去了集市,但他与一个陌生人避开人群私下有所交谈。”   听到这定国公皱眉,半晌也没等到后续。   “他们说了什么?”哪有话说到一半就停下的?   “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楚鸿羽朝着小神棍看了一眼,心中无奈叹气,对方明显没有开口的意思。   “那你们怎么能确定他有问题?”定国公放在桌子上的手攥成拳。   明显对于多年心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有问题。   “他们谈了什么,我们确实不清楚,但与右副将见面的人我认识。”小神棍这时才开口。   定国公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南枝却懂了。   右副将见的是吴仁! 第248章   “你认识?”定国公脸上出现怀疑神色。   他相信自己小外孙, 不代表会同样相信其他人。   南枝明显感受到外公的怀疑,于是将小神棍挡到身后,将外公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   小神棍比他高, 块头也比他大, 小皇子根本没办法完全挡住小神棍, 却十分坚定, 没有让定国公继续给张辅陵施压。   “外公,辅陵他认识是因为他跟着我见过那人, 想来与右副将见面的就是吴仁?”边说边转头询问小神棍。   “就是他。”点头肯定与右副将见面的人确实是吴仁。   “吴仁?”定国公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完全不知道这是谁。   楚鸿羽隐约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于是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南枝身上, 等待他进一步解释。   “吴仁是前荆州牧,他的身份有些复杂,并且……他大概算是和我结下了死仇?”南枝斟酌着给他与吴仁的关系下定结论。   这话一出, 定国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是对着小外孙,而是针对盯上南枝的吴仁。   他并不在意吴仁是什么身份,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想要伤害他家人的家伙。   知道右副将与这样的人有联系,瞬间也明白他确实有问题。   定国公陷入沉思, 南枝怕定国公还是不相信他,于是将吴仁曾经用各种马甲做出的“丰功伟绩”,尽量用简略的方式讲清楚。   在场有完全不知道吴仁的, 有一知半解的, 等到南枝重头到尾说明他与吴仁之间的恩怨,听完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此子绝非善类!”比起对右副将的心痛,定国公还是更担心小外孙被这样的人盯上。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人永远留在边郡!   定国公眼底尽是狠绝, 他不仅仅只有小外孙面前慈祥和蔼的一面,常年驻守战场,他手上是真实沾染过血的。   真当他狠下心来,那些过往的情感将不会再左右他。   “这件事就交给外公来解决吧。”他不准备让小外孙继续查了,还是他自己动手更好。   看得出来外公准备清理门户,南枝赶紧将人拦下。   “外公不可!您已经将这事交于我,难道是不信任我能处理好吗?”右副将身后肯定不止吴仁这一条线。   他想要彻底解决隐患,有些事他做更方便。   看着定国公脸上十分明显的不悦,小皇子叹口气,接着哄外公。   “我向您保证,如果出现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寻求您的帮助,如何?”南枝选择退一步稳住定国公的情绪。   经历过丧妻丧子之痛的定国公,对于剩余的家人都带有一种无形的保护欲。   南枝上辈子有一个词特别适合定国公这个状态,那就是重要之人的离去让他产生了ptsd。   俗称应激了,不能忍受剩下的家人处于危险之中。   就像是昭阳每次带人离开兵营,深入北狄,他都会不由自主的焦虑。   更别提小外孙如今被人惦记,曾有几次差点就被这人暗害。   右副将的背叛都排在对这人的厌恶之后,听到南枝想要自己处理,定国公第一反应是拒绝。   结果看到小皇子眼底丝毫不肯后退的坚持,定国公无奈妥协。   “你想继续查就继续吧。”或许是他真的老了。   所以会有人想动他的家人,可惜他的小外孙拦住了他。   看出外公情绪不高,南枝沉思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单论关系而言,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   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又太少,定国公不太知道怎么和这个小外孙相处,南枝同样也没找到与外公合适的相处方式。   不过定国公人生阅历更多,也更成熟一些,于是他后退一步,给南枝更多空间。   直到外公离开,南枝也没能想好该怎么哄他。   等到将这些事解决完,再慢慢解决吧。   眼下还是先处理右副将与吴仁的事,小皇子看向愉悦的小神棍。   “说说看,楚鸿羽怎么搞的那么狼狈?”他们看到右副将与吴仁见面,这之前或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小神棍脸上的笑容更大,明显一扫之前的憋屈,已经是出完气状态。   “也不算什么大事,明明我都好心提醒过他,有些位置不能用,他偏说那个位置能够观察更清楚。”   南枝挑眉,这个提醒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或者说是故意不小心?   当时肯定不像小神棍说的这样轻飘飘,他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张辅陵,南枝觉得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看着单纯好骗,实际上心眼不少,典型的白切黑。   并且他的能力让很多秘密,在他面前都不是秘密。   甚至他还会利用自己能够轻易取信于他人的特质,会刻意引导出某个结果。   恐怕楚鸿羽也是没有对小神棍设防,反倒被坑了一把。   知道未来姐夫吃瘪,南枝忍不住更高兴。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神棍看出南枝想看热闹的心思,也不再遮遮掩掩。   “边郡气候不好,一些没有维修的危房不少,看着很稳固实际上一碰就塌。”这么说或许有几分夸张,但也说清楚楚鸿羽为什么这么狼狈。   他想借由危房垫高看清与右副将交谈的人到底是谁,结果就是那么巧,他刚上屋顶,房子就塌了。   好在边郡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长期没人管的废弃房屋,不定时就会塌一塌。   楚鸿羽躲得快,右副将也没当回事,唯一警觉的吴仁,也因为右副将见怪不怪的解释下,相信房子的坍塌就是普通意外。   与小神棍忽悠之前算的一卦结果相同,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虽然知道真相的右副将与吴仁可能不会欢喜,而灰头土脸,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及时躲开的楚鸿羽大概也没多高兴。   没有受伤却一身狼狈,面子上总有几分过不去。   唯一庆幸的是这幅狼狈模样并没有被昭阳看到,这也是南枝唯一遗憾的事。   只能说人的悲喜真的互不相通。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他不至于这么郁闷吧?”南枝微微蹙眉。   而且对方身上除了大量灰尘,衣服还有不少破损。   这人应当及时躲开房屋坍塌,灰扑扑可以理解,那些破损是怎么回事?   衣服有破损,身上没受伤,南枝仔细观察过,没看到伤口和血迹。   莫非他看不见的位置受伤了?   “他受伤了?”小皇子不确定。   他其实并不希望对方受伤,一方面他看对方不顺眼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另一方面就是这人太会卖惨。   普通人卖惨大概就是将自己伤口露出来叫疼,他不一样,楚鸿羽的段位高一大截。   他擅长不着痕迹让昭阳发现他受伤的同时,又不至于认为是他能力太弱导致,属于惨也卖了,形象也没丢。   因此南枝并不太希望给这人机会朝着长姐装可怜,间接给便宜姐夫当助攻,他会气的睡不着。   “气血充盈,身上没有血腥味,虽说看着狼狈,实则并没受伤。”仲景可以说仅仅凭望就能判断楚鸿羽的状态。   “放心吧,没受伤,只是后面又出现了一些小意外,他躲塌掉的房子没留意衣摆被勾住了。”回想起当时对方手忙脚乱的场景,小神棍就觉得大仇得报。   该!让这人怀疑他的能力,都说房顶不能上,非不听!   还说什么他观察过,房子看着破败,但房梁还算结实,整体架构稳固,肯定塌不了。   南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怎么听着那么倒霉?和黔州牧的境遇有几分相似了……   摸着下巴看着小神棍的眼神带上古怪,不会小神棍的命格在这其中也起到什么未知作用吧?   “楚鸿羽的运气是不是也不太好?或者说和你也不太合?”以后还能让这俩人合作吗?这次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要是这俩人真一块行动就倒霉,他就要重新考虑分组问题了。   “是不太好,他的命格其实与我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我为了学本事而注定孤独终老,也就是说后天形成的命格。”小神棍没想到南枝看出这点。   他也没找借口含糊过去,而是耐心给小皇子解释。   既然南枝能够看出来,证明小皇子就属于能知道的那一类人,倒不需要故作神秘。   “原来如此。”颔首表示他已经理解,可以继续。   “他原本是鳏夫命,之前算你姐与姐夫的时候,我与你说过,应当还记得?”说到这小神棍微顿,发现南枝并没有其他神色变化松口气。   小皇子失笑,他明白张辅陵的顾及,还是他之前的反应吓到对方了,有过前一次的心理准备眼下反倒没有太大反应。   “继续说,我没事。”不至于在同一个坑掉两次。   “咱俩都与鳏夫命有关,自然会相互影响,不过并不严重。”他俩能够带一块,但对彼此运势不会有什么帮助。   但也不至于产生非常了不得的影响,只要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相互一起拖后腿。   南枝点点头,也就是能够避免这俩合作,尽量还是避免他们成一组。   真要万不得已必须要这俩人组队,也要注意时间。   确定右副将与吴仁有联系,具体合作与否还要打个问号。   但这人有二心这一点是能确定的,剩下进一步确定的就是这人除了和吴仁以外,还有没有和其他人有所联系。   这个联系有可能来自盛京,也有可能是北狄。   若是盛京好歹能算是内部斗争,若是他与北狄有联系,那就是通敌叛国!   要真是如此,无论过往有怎样的情分,定国公怕是再不会心软分毫。   可以说这俩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南枝思索该如何解决边郡的事。   还有吴仁背后的黄天教到底发展成什么样的规模,还做过哪些事,这些也是他要弄清楚的。   “辅陵?”回过神的小皇子发现小神棍在走神。   被唤回神的小神棍,神情恍惚,似乎还有几分纠结。   犹豫片刻之后他才开口:“最近我似乎有喜事,这个喜事好像很奇怪。”   张辅陵也说不上他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到了边郡之后,那种略带恍惚之感越来越重。   这种一片迷雾之中带给他的不是恐惧,而是淡淡的喜意。   就像是医者不能自医一样,像他们这样能够看破他人命运的人,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有模糊感知,越看越迷糊。   “既然是好事,又何必强求一定要知道是何事?顺其自然即可。”南枝倒是看出小神棍的困境。   太过执着于某一件事不行是好事,适当学会放下,反倒是会出现意外之喜。   更别说小神棍感知到是喜事,这样更加没必要去执着于看破到底是什么事。   小神棍叹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执着,不过南枝的话也有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不是什么坏事,只需要花点时间等,完全没必要那么在意。   南枝觉得边郡的事解决完,最起码未来十年都不用担心出问题,只要外公守在边郡,不仅是对大夏士兵的激励,也是对北狄的震慑。   “既然确定右副将有问题,那么他肯定不只有一种方式与外面联系。”肯定里面还有其他隐藏更深的东西。   右副将一个月才出去一次,如果他有什么急需对外联系的,恐怕这个联系方式就太过被动。   他隐约觉得吴仁恐怕还藏着什么,失去信仰之后控制那些人的筹码。   他这边还没想出头绪,定国公就派人给他送来了两罐子羊奶。   也不知道外公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个羊奶,于是每日都会送他一些羊奶。   虽然他们还没搞清楚该怎么和彼此相处,但那份关爱从来没有缺席。   就像是每年定国公没有回盛京,却会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一样。   他从来都不会怀疑这辈子的家人对他的爱,看着两罐新鲜羊奶,他知道外公将自己的份例给了他。   定国公不是一个喜欢利用自己主帅身份搞特殊的人,他想要对小外孙好,也是从属于他的那一份中挪出来给南枝。   “你这外公人不错。”仲景难得夸一个人。   南枝有些意外看向他,他师父这么夸是为什么?   “这么看老夫,是觉得老夫不会夸人?”几乎在接受小徒弟惊讶目光后,他就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惊讶什么。   小皇子摸鼻子有几分心虚,干咳一声:“哪里,师父自然不会是那么苛刻的人。”   仲景抱臂挑眉,半点都不生气。   “别说违心的话,老夫什么性格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摇摇手,表示并不太介意小徒弟说直话。   “所以您为什么……?”南枝忍不住好奇。   “老夫给他施完针,他竟然还想再多扎几次,不过这不是重点。”仲大夫停顿片刻,“老夫和他说你爱喝羊奶,他就将羊奶送来了。”   可以说仲景对定国公的欣赏,并非一方面,而是这人既能欣赏他的针灸技术,又对他小徒弟特别上心。   南枝有些惊讶,没想到是仲神医在给外公治疗时说的,这就让他明白,外公送来的羊奶,带着两位长辈对他的关心。   总觉得更开心了。   “谢谢师父。”他的外公和师父都很好。   “先说好,老夫欣赏归欣赏,但绝对不会放水将东西让给他的!”仲景放狠话。   ???   小皇子一脸懵,放什么水?他师父话里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俩老头之间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比拼?   他们到底在比什么啊?   南枝觉得自己明明没有错过什么,却有些看不懂他们了。 第249章   俩老头在他眼皮子底下, 形成某种默契,南枝反倒成了一头雾水的那一个。   算了,就当他们年纪大了, 找到什么打发时间的事。   他就不去做这个扫兴的人了, 毕竟他的事也实在不少。   暂时那么多精力陪他们俩, 反正看定国公和仲神医之间还是相互欣赏的, 应当问题不大。   仲景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交给他。   拿着药包南枝还有些稀罕, 毕竟之前大多数时候, 仲大夫掏出来的都是药瓶,难得有第二种包装。   “不是药瓶啊?”接过药包仔细打量, 还准备打开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仲景看到小徒弟蠢蠢欲动的手,不客气的将那只手拍开,不让他将药包打开。   被仲大夫拍开的手并不疼, 毕竟对方只是为了阻止他的行动, 而不是真想打他。   “别瞎碰,这是给你防身的, 不致命,但也很麻烦, 沾之即中。”对于小徒弟的不省心,仲景有着深刻认知。   不给点防身的东西随身携带,他真担心小徒弟玩脱了把自己搭进去。   “多麻烦?”听到师父的话, 小皇子瞬间不手欠老实了。   “大概沾到就会直接躺地上吧。”仲景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自然。   “迷药?”他还以为仲神医一出手就是那种见血封喉的毒, 没想到竟然这么“温和”?   小皇子的困惑神色太过明显,仲景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谁让老夫的徒弟是个心软的小家伙呢?”他也不愿意让南枝双手沾血,他的小徒弟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那些晦涩的事自然有人替他去做。   南枝微愣, 随即忍不住用力抓住手中的药包。   他真的获得了很多人的爱,可以说他真的很幸福。   “谢谢师父。”轻声道谢之后给了仲景一个拥抱。   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接触的仲景有些晃神,同时带着几分生疏的无措,下意识将手臂抬起,缓慢且小心翼翼的放到小徒弟的背上。   如同护崽的野兽,小心翼翼保护着怀中的幼崽。   “……还跟个孩子似的。”嘴上说南枝像个孩子,行动上却是在回应安全感。   成年人的靠谱难得在仲景身上展示,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南枝本质上而言,灵魂还是一个成熟的人。   撒娇与逃避是小孩子的专属,他只允许自己懦弱躲避那么一小会儿。   “对于师父而言,恐怕看绝大多数人都像看孩子。”小皇子脸上闪过狡黠。   对于小徒弟的调侃,仲景感受空下来的怀抱遗憾,随后哭笑不得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世上能活到他这个岁数的还是少数,对于他而言,确实看谁都像孩子。   之后几天仲大夫和定国公都莫名忙起来,而南枝也由于和春花婶打好关系,反倒是听到不少各家的一些八卦。   东家长西家短,果然是这些婶子最清楚。   武将之间的关系可能相较于文臣单纯一些,但彼此还是存在一些竞争关系,因此有些秘密并不会随便说出口。   而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多都是边郡本地的婶子,则没有那么多顾虑,她们彼此是熟人,有些甚至有可能重小一起长大。   还有可能出现俩武将相互不对付,但他们媳妇有着亲缘关系的情况。   她们之间大多不会有那么强的防备心,再加上也没什么机密的事需要隐瞒的。   这些婶婶之间知道的事反倒是最多的,和春花婶打好关系的南枝,成功在她的引荐下融入婶子中。   一时之间关于小皇子的流言更难听了,说什么他就是绣花枕头,喜欢混在女人堆里。   通过谢谢婶子,了解到这些将领真实家庭地位,南枝陷入迷之沉默。   他们开心就好,只是说几句酸话,不痛不痒。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右副将的夫人,并不在这些婶子一起,似乎也没谁和她走的近。   南枝私下向春花婶打听过,右将军的妻子并不是边郡本地,与她们都不太熟,同时身体也不太好,不太爱出门。   “其他人或许没见过她,但我和她见过几面,看着不像是体弱的。”春花婶低声告诉南枝她从未告诉其他人的一些秘密。   她能够看出来,小皇子对这些感兴趣,并不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是有意识在找些什么。   看不明白南枝的目的,但这孩子身上不带任何恶意,这是她们守护神的外孙,她自然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定国公的品格。   南枝不知道春花婶对他的热情与信任背后,还带着这么复杂的心思。   “春花婶,你和我说这些,万一我是坏人呢?”这种看人家孩子长得好看就什么都说要不得啊!   小皇子忍不住操心,明明对方对他不设防是好事,但他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不带恶意。   春花婶脸上笑意更浓,越发觉得她没看错人。   “你难道以为我对什么人都这么坦诚?”左副将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很多时候都需要春花婶去周旋一些事。   如果不是她替左副将去维护一些关系,怎么可能左副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南枝看着春花婶眼底的精明,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不过一个提醒,他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谢谢婶子。”小皇子表示感谢。   春花婶摆摆手:“如果真想感谢,不如早点兑现请我吃饭吧。”   她也知道南枝有事要办,没有收到小皇子的邀请,就一直等着,也不催促。   他很庆幸他足够幸运,无论他做什么事,都能碰到足够善良且聪明的人。   “右副将的妻子是个怎么样的人,您还知道什么其他的吗?”南枝询问。   春花婶沉思,实在是右副将的妻子太少出门,人都很少见到,没怎么相处,自然了解不够。   “她好像是南方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我远远见过几回。”   南枝若有所思,也不再为难春花婶。   右副将若是真那么爱他的妻子,为什么又要这样躲躲藏藏?   这人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蹊跷越多他的嫌疑越大。   谢过春花婶后,他又有了几分新猜测。   右副将的夫人并不是本地的,也就是说她与其他人都不熟,其他人也不认识她。   同时家属身份又是最容易混入军营的,那么这位“夫人”会有问题吗?   只是右副将单纯的挡箭牌?南枝总觉得处处充斥着诡异。   等等!   他那便宜姐夫是不是也见过右副将的夫人?   右副将成婚多年,春花婶见他妻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为什么楚鸿羽正好能看到她?   有意为之的误导?还是要真是凑巧?   正事要紧,小皇子心里虽说别扭,但还是将人叫过来询问。   让南枝心情好一点的,大概是来见他的楚鸿羽脸上明显维持不住笑意,稍微动动脑子,他就猜到恐怕他打断了这人的卖惨。   “你之前说你看到过右副将与他夫人相处?”无视便宜姐夫的不痛快,直接了当问正事,断绝对方抱怨的机会。   楚鸿羽脸上郁闷一闪而过,随即进入聊正事的状态。   “确实碰到过一回。”他不明白小皇子问这个干嘛。   “之后还有再碰到过吗?”   这个问题一出,楚鸿羽先是一愣,随即锁眉,思索过后摇头。   “只见过一次。”   南枝不出所料点头。   “右副将的夫人并非边郡本地人,平时也少出现在外人面前,见过她的人不多。”楚鸿羽能见到,要么就是运气太好,要么就是右副将别有用心。   听到小皇子这么说,这位侯府次子敏锐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   “应当是意外,毕竟我当时只是闲逛,而右副将应当也没看见我。”回想当时的情景,楚鸿羽仔细琢磨之后,确定这不是蓄意,就真只是一场意外。   “当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小皇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当时那个位置还挺偏的,也没其他人,他们也没注意到我,当时右副将好像在送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当时他离的不算近,只是大致看到发生什么,他们手上拿的东西他并没有看清。   他对打扰人家小两口没兴趣,只是心中略微感慨就离开了。   右副将对他夫人或许没什么感情,但却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当时楚鸿羽就是这么想的。   送礼?   南枝看楚鸿羽确实想不出其他有用线索,干脆放他离开,看到对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他又不太开心。   只要稍微动脑筋想想,这人就是又找他姐去了。   忍住心中骂人的冲动,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右副将身上。   真的就只是送礼吗?那为什么不在家里送?还更隐蔽不容易被人打扰。   特意跑那么偏的地方,总不会为了制造惊喜吧?   他们的感情有那么好?   这个疑惑刚一升起,小皇子本人就马上否认这个可能。   别说只见过一面的楚鸿羽,就连春花婶也和他提过,他们感情似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这个被右副将有意“藏”起来的人,怕是也有不少秘密。   对方真的是南方人吗?南枝倒不是怀疑春花婶骗他,而是他怀疑右副将的妻子,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   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夫妻关系都存疑,那么这个南方人性格内向不喜与人相处又有几分是真的?   偶尔南枝有种大夏都被渗透成筛子的错觉,哪哪都有问题。   难怪原著中那么短的时间,整个王朝都分崩离析,天灾与人祸同时横行,集中在一起爆发,神仙都难救。   而南枝就是要在困局中破局,改变这种未来。   只是解决起来太过头疼,如果吴仁没有在此时搅浑水,说不定能更快查清楚右副将到底是怎么回事。   “辅陵,能算出来右副将和他妻子的关系吗?”弄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南枝才能判断是什么情况。   小神棍皱眉,他只见过右副将,并没有见过他的妻子,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八字,确实没那么好算出来。   “知道的条件太少,算不出来。”看到小神棍摇头,南枝也没失望,反倒是提前有心理准备。   “你见过右副将,单论他个人而言,目前的妻子是他正缘吗?”实在不信就另辟蹊径。   “这俩人是不是正缘我不清楚,但这俩人肯定不是伴侣关系。”小神棍掷了枚铜钱,看到结果挑眉。   从卦象上来说,对方的婚姻宫显示这人可还是单身。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夫妻关系?”南枝想过他们感情不好,却没想到这俩人连夫妻关系都不是。   这下可以肯定有问题的不止是右副将,恐怕这两口子都有问题!   “你确定吗?”此时伴读冷不丁开口,小皇子意外看向他。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新情况?不然伴读为什么要这么问。   “当然!”涉及到自己最拿手的专长,小神棍寸步不让,同时对质疑他的伴读带上不爽。   如果顾清晏不给个合理解释,即便是满身煞气的杀神,他也要让这人付出代价!   “据我所知,右副将和他夫人育有一子。”这两人若不是夫妻,孩子又是从哪来的?   “不可能!他子女宫根本是空的,哪来的孩子!”小神棍听到这话十分激动。   南枝没想到事态发展更加奇怪,现在又冒出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右副将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是这个意思吧?南枝不确定的询问小神棍。   小神棍明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也顾不上计较顾清晏质疑他的事,相比较而言这都不算事。   “他的面相是无妻无子的面相。”小神棍的语气坚定,并没有因为伴读的话动摇。   “清晏,你能确定右副将有一子这事是真的吗?”既然小神棍那么肯定,右副将恐怕真不该有妻子与孩子。   “这事还是定国公说的,想来仲大夫也知道。”伴读也没有改口,而是同样坚定右副将确实有个儿子,还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   听到仲景也知道,南枝若有所思,此时仲大夫并不在,他去给定国公看病还没回。   这段时间他都回的比较完,如果要向他确认这个消息,恐怕要等晚上。   如果伴读所言施针,小神棍算的也没错。   那么右副将这一家子的问题,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正好仲景从外面两手空空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郁闷。   “师父,你回的正好。”   仲景听到小徒弟的话有些意外,从郁闷中走出来才发现氛围不对,明白这是有事问他。   “这是怎么了?”   南枝揉揉额角,缓解太阳穴的酸胀感,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师父,右副将有儿子的事,您知道吗?”小皇子看到仲景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神色,就知道这消息是真的。   右副将确实有个儿子,不管这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在军营之中并不算秘密。   “确实有。”他给定国公治疗暗伤时,借他的口知道不少不算机密的消息。   小神棍看两人都这么说,忍不住拧眉,又捏指掐算起来。   南枝看不懂这种算法,不过算完之后,小神棍依旧坚定他的说法。   “这人就是无妻无子。”他根本没算错!   小皇子忍不住咋舌,没想到这事离奇到小神棍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卦象,甚至又重新起了一卦。   南枝只能说还是小神棍太单纯,不知道还有可能右副将的妻子与儿子都是假的。   “辅陵,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剩下的交给我吧。”还是要想办法去接触一下右副将的“妻子”和“儿子”。 第250章   南枝莫名在意右副将的妻儿, 他对这人的怀疑,随着小神棍下定结论。   反倒是给小皇子打开思路,将目光从右副将一人身上, 扩展到他一家子身上。   或许右副将都没想到, 他这么多年都没出事, 其他人虽然觉得他家情况奇怪, 却也没怀疑他们一家有问题。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右副将的妻子不是他的妻子,儿子也不是他的儿子。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并且这么多年右副将还表演出一副体贴夫君形象。   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这也让右副将的怪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怀疑。   因为这些人困惑之后,都不需要右副将给出解释, 其他人就会根据他的行为自己做出一番合理解释。   只能说这人平时还是隐藏的太好,同时还不走寻常路。   恐怕右副将没想到他已经够不走寻常了,还有一个比他还不寻常的。   南枝直接用小神棍这个外挂, 通过透视眼发现这人隐藏起来的秘密。   没有经过任何人的主观润色, 穿过层层伪装,直接看到最深层的本质。   越想越觉得当初留下小神棍的决定正确,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天然作弊器,他怎么可能绕过那么多弯?   特别是他有外挂的情况下, 没有官方来封他号,南枝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他真的非常快乐。   现在又该头疼该怎么去见这位深藏不露的夫人, 连春花婶都没怎么与这人打过交道。   “右副将的儿子多大了?”南枝觉得不能直接找右副将的妻子, 那就试着从他的“儿子”下手。   “年纪不大,五岁。”伴读回忆,从脑中扒拉出他打听到的消息。   只有五岁吗?   “我记得右副将成婚多年吧?”右副将比左副将小几岁,但是他俩的孩子, 一个已经长大成亲,另一个却只有五岁?   “似乎是右副将的妻子身体不好,几年前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过听说这孩子身体也不好。”仲景将他从定国公那知道的告诉小徒弟。   南枝挑眉:“也就是说他的‘儿子’自出生以后也没有怎么在其他人面前露脸?”   “是完全没有露过脸。”仲景更正小皇子的措辞。   “就没人怀疑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一个从没被人见过的孩子,又怎么能肯定真有一个孩子存在呢?   “谁知道呢?”仲景耸肩明显他也不是正常大众思维逻辑。   对于小徒弟的怀疑,甚至他觉得很合理。   右副将真的处处都透着可疑,问题非常大。   孩子和妻子都不让人见,妻子好歹还有人见过几面,儿子却完全没人见过。   南枝都有点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儿子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为什么一直没露过面?如果不存在,又为什么要捏造出一个孩子的身份?   小皇子觉得他的思维已经算是足够跳跃,常人不敢想不敢猜的他敢,没想到即便如此依旧碰到一些不能理解的问题。   右副将的儿子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完全见不到,他夫人同样见不到。   所有的猜测都卡在证实这一步,南枝都快抓狂了。   他看似少走很多弯路,但最根本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其实南枝也不知道,如果他走几条弯路知道更多消息,是不是就不至于困扰成这样。   之前还因为直通核心高兴的小皇子,突然发现难度飙升无处下手烦闷。   笑容消失只需要一瞬间,南枝觉得他碰到的敌人都很难搞,虽然没有真正被难倒过,但解决问题的过程就足够让人讨厌。   南枝郁闷到想骂骂咧咧,而被他解决的问题一号、二号、三号则更想破口大骂。   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临门一脚被破坏计划,如果小皇子郁闷,恐怕他们的郁闷更多。   他们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会失败,这么些年没有吃过的亏,全在一个人身上补回去了。   精心布局毁于一旦,到底谁才是更憋屈的那一个啊!   对于那些被他破话计划的人,南枝拒绝为他们的憋屈负责,并表示还会接着再接再厉。   立场冲突之下,他们想要破坏他保护的一切,难道他还要手下留情不成?   郁闷过后,觉得还是需要想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外公跟着掺和进来。   毕竟右副将在军中多年,比起他这个外来的少主肯定影响更大一些。   他不想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让外公因为信任他,而背上晚节不保的骂名。   即便一切真相大白后,谁忠谁奸一眼就能辨别,可是过程中的骂没有一句是白挨的。   他可以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和揣测,这本来就属于他计划的一部分,是预料之中能够承受的代价。   若是把外公拉下水,那些士兵会觉得定国公是非不分辜负他们的信任,同时定国公也会因为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不理解而难过。   他所有计划都尽可能避免对在意的人造成伤害,思来想去最合适还不会伤害无辜的突破口,恐怕还是在春花婶身上。   还是要通过迂回方法,不引起这些人的警觉搞清楚一些事。   他与他们之间还存在信息差,想到这南枝忍不住拍了拍小神棍的肩膀。   “等到事了,一定要请你这个大功臣好好吃一顿。”正好欠春花婶那顿饭能够一起请了。   虽然不清楚小皇子又想到哪,但听到大吃一顿的时候,小神棍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   将对吴仁的不知明在意也扔到一边,想来这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比起上次他们在黔州一别,这人看着更倒霉了,金蝉命的反噬正在逐步对他造成影响。   并且这一次张辅陵在他的印堂上发现模糊的死气,死气还有越来越重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人正在自寻死路上一路狂奔,或许什么都不做这人就会自己把自己玩完。   既然成不了威胁,这人身上吸引他让他在意的那么点东西就不再重要。   反正到他能够知道对方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想的特别开的小神棍更在意南枝的承诺,张辅陵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之前他真的没有那么嘴馋,风餐露宿能填肚子就行。   自从他跟着南枝后,一天三顿不重样,瞬间把他之前克制的吃货属性全面爆发出来。   小神棍从心底由衷感谢他师父,师父说的没错,跟着小贵人果然吃香喝辣,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种被人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小神棍简直感动到泪流满面。   南枝并不清楚双眼亮起来的小神棍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并且已经开始享受起吃他软饭的生活。   如果他知道了,恐怕会十分无语,原著里好好的有志青年,怎么就成了这么没出息的模样呢?   话虽如此,真要他来说的话,比起原著那个已经彻底超脱的张辅陵,眼前这个还能开心做自己,有人味的小神棍更好一些。   既然想要去见右副将的妻儿,与其他自己独自苦恼,还不如问问春花婶有没有什么更好不引人注意的方法。   “春花婶,您说您见过右副将的妻子?”南枝边帮春花婶摘菜,边询问。   春花婶看着脸上写满讨好,就差没把有事相求挂脸上。   还是年轻不会掩饰自己情绪,她也不讨厌这种直白的讨好。   “见过几面,上次不是说过吗?”   南枝也不尴尬,他当然记得上次问过,这不是要循序渐进一点点推进吗?   直接直愣愣的问出来多冒犯啊?   虽然委婉一点,最后问出来也挺冒昧的,但好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他是来求人办事的,又不是来审问的。   “婶婶,你什么时候和那位夫人见面的?”其实南枝更想问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见的面,他看看能不能参考一下。   春花婶失笑,边郡人大多直来直往,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开口,这种旁敲侧击,她看着都替南枝觉得累得慌。   “你这孩子,有事还是直说吧,这样太费劲了。”笑着摇摇头。   南枝下意识想摸鼻子,却因为手上还拿着菜而讪讪放弃。   “婶子,我想见一见右副将的妻子。”这话说完,南枝确实松了口气。   其实他端的也非常难受,直截了当说出来也没那么困难。   春花婶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见右副将的妻子,而是停下手中的活,将手洗干净,同时招呼小皇子过来一起。   南枝不明白这是可以还是不可以,等到进屋坐下,春花婶才继续开口。   “你想找的右副将妻子,我们叫她梅娘子。”给南枝倒杯热羊奶,开始说她知道的一些事。   梅这个姓还是右副将告诉他们的,也是她曾经与梅娘子有过短暂交谈,对方让她这么去称呼的。   “梅娘子?”这个叫法好奇怪。   南枝暗自琢磨,好像成亲后很少有这种叫法。   或者说这位梅娘子也不认为她已嫁做人妇?由于对这人一无所知的小皇子只能凭借有限信息猜测。   “这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挺有距离感的一个人,我们也聊不到一起去。”回忆那几次屈指可数的交集,春花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距离感?”南枝觉得对方怕是有意识不与边郡这边的家属们打交道。   春花婶虽说有些泼辣,但她的脾气大多都是冲左副将去的,对待其他人都挺热情的。   恐怕最先开始她接触梅娘子,也是为了让梅娘子尽快融入边郡的交际圈。   毕竟定国公丧偶多年,也没有再娶,春花婶就是边郡这些婶子中的领头人。   接纳梅娘子这件事,确实只有她来做最合适。   “我与她也只在她刚到边郡,以及军中庆功宴上见过几次。”除了那些避免不了的应酬,梅娘子基本上都不会参与。   南枝点头明白,也就是说都是那种人多的场合,虽然春花婶和梅娘子不熟,但也做不出来这么多人的场合孤立她。   那些人都是根据她的态度来判断是否要接纳一个人,如果她表现的不冷不热,这些人极有可能去孤立排斥梅娘子。   右副将的妻子再怎么不好相处,不想与她们打交道,也不能成为她们去孤立她的理由。   “若我想见梅娘子,就只有等庆功宴这种需要带家属的场合?”南枝蹙眉,还是要去麻烦他外公吗?   春花婶看着执着的小皇子,思索片刻下定决心。   “这面非见不可?”   南枝不明白春花婶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坚定点头表示肯定。   非见不可!   “这样啊……”春花婶点头,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如果你愿意相信婶子,这事就交给我吧。”   小皇子微怔,他没想到春花婶愿意这么帮他,他都已经开始思考去找定国公,想一个合适的借口了。   “太麻烦了吧?”十分心动春花婶的提议,但又怕给她添麻烦,有些犹豫该不该答应下来。   “不麻烦,还是不相信我能帮你?”春花婶自然看出南枝的顾虑。   于是将问题从麻不麻烦转移到信不信任这个问题上,偷偷换掉小皇子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自然是相信婶子的,只是……”南枝听到春花婶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雷厉风行的春花婶打断。   “相信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个儿婶子就不留你用饭了,再带罐羊奶回去喝吧。”   春花婶拿出一罐羊奶塞给默不作声跟在南枝身后的伴读,随后就将两人往外推。   就怕小皇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改口,干脆直接送客。   明显被打断的南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离左副将的家。   看着关上的大门,南枝陷入沉默。   春花婶还真是雷厉风行哈。   “你小子怎么又站在我家门口?”身后响起左副将的质问。   回家的左副将,看着呆愣站在他门口的南枝,忍不住皱眉。   没完了是吧?看过他一次热闹不够,还要看第二次?   左副将看向南枝的目光带上微妙,这位直来直往的武将,几乎要将心思写在脸上。   小皇子明白对方是误会了。   “啊?不、不是!”连连摆手。   左副将没有管他的解释,而是准备拍上南枝的背,和这个坏心眼看他热闹的年轻人好好谈谈。   结果他的巴掌还没落到南枝背上,就被默不作声没什么存在感的伴读代为挡下。   发现手下的目标换了,左副将也没多想,他也不是非得拍南枝后背不可,只是为了表达一下他的态度。   南枝听到左副将的手拍上伴读背上,出现超响一声,忍不住觉得没有被对方拍上的后背隐隐作痛。   好大的手劲!   “你小子看过一回热闹就够了,别想再看第二回,还不快回去?”左副将坚决不愿意丢第二次脸。   南枝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只得无奈带着伴读回去。   左副将与春花婶都是性情中人,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好。   “你们不是去打听消息了吗?”怎么还连吃带拿,问完消息还带着东西回来?   小神棍有几分感慨,不愧是他的小贵人,能耐就是大。   “春花婶太热情,没拒绝过。”南枝也不想这样的,可他实在拒绝不了春花婶。   同时对于能够拒绝春花婶的梅娘子带着惊叹,这样么热情的人都能拒绝掉,这到底是有多难相处?   没两天春花婶就给他传消息,他想要见梅娘子的事,她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只要等消息就行,行动效率也是相当没话说。   南枝觉得他似乎真的有了一个了不得的人脉,还有什么是春花婶不能办到的吗? 第251章   南枝真觉得他小瞧了春花婶, 他还是对边郡的情况不够了解。   他猜到春花婶有办法,却没想过她这么有效率。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春花婶给他准话第二天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右副将儿子五岁生辰宴, 第一次要在所有人面前露脸了。   道理他都懂,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劝的?   劝一个从不与人打交道, 并且将儿子藏的严严实实的梅娘子,给儿子举办五岁生辰宴, 介绍给所有人?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这不是小瞧不小瞧的问题, 而是这种完全不符合对方一直以来行事准则的事,春花婶怎么让她改变想法的?   南枝也问过春花婶, 她神秘一笑,在他追问半晌才回答。   “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同时有些东西有些只有当了母亲才知道。”春花婶意有所指, 似乎发现什么端倪。   小皇子将信将疑的看向她,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春花婶真知道什么?   或许是他的困惑太过明显,反倒是逗乐了春花婶。   “这次能够成功还得谢谢你。”笑眯眯看向陷入困惑的小少年。   她是通过南枝的态度发现一些不对劲, 这次再去找梅娘子才发现一些端倪。   其实她不知道她的怀疑到底对不对,不过这份不确定并不妨碍她借力打力。   她察觉到梅娘子有秘密, 对方明显害怕暴露异常,为了掩饰这份异常自然要把自己变得合群。   就像之前南枝想的那样,没有哪个正常的父母, 会将孩子藏的这么严实。   从出生到五岁, 一次面都没露过,这就太过反常。   右副将一家对外一直都是夫妻恩爱,家庭幸福美满。   既然他们想要维持这个给别人的印象,自然不能做出有反这个条件的行为。   可以说梅娘子被春梅婶用软刀子架起来了, 为了否认他们家的不正常,于是只能尽量表现出正常。   南枝弄明白春花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忍不住朝着她竖大拇指,这是真的厉害。   春花婶看到他比这个手势疑惑不解,跟着重复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是盛京专有的手势?他们这种偏僻小地方没有?   南枝有几分意外,后知后觉想起这个时候还没有竖大拇指,表示夸奖的习惯。   “春花婶,我这是在夸你厉害,您看这根手指是不是第一根手指头?竖起这个手指就是夸您是第一,特别厉害,特别棒的意思。”   南枝连解释带比划,力求让春花婶理解他是真的在夸她。   春花婶恍然大悟点头,又将南枝刚刚做过的手势又重复一遍。   想想还觉得挺形象,太有意思了!   “不愧是盛京来的,知道的就是多。”   南枝讪讪一笑,这哪里是盛京有的,不过为了不造成麻烦,他也只能默认。   盛京并没有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而且盛京之中那些世家夫人都端着,怕有损自身形象也怕有损家族形象。   反倒不如边郡这些婶子自在,虽说物质条件比不上盛京,但边郡的氛围让南枝更舒适。   比起处处都能感受到无形束缚的盛京,边郡这种无拘无束天地任所行畅快,小皇子有些明白定国公为什么愿意一直守在边郡了。   除震慑敌方守卫这片领土外,他应当是更享受这种自由的。   收到梅娘子的请帖,南枝若有所思。   右副将的妻子,与春花婶她们确实非常不一样。   像这样正经下请帖,甚至请帖上的花纹都透着精致。   纸并没有普及到边郡这边来,梅娘子发出来的邀请贴也不是纸质。   而是带着淡淡香气的薄木片,上面的字似乎是用混入金粉的墨水写的,木片本身带着镂空花纹。   有些过于雅致了。   与边郡有几分格格不入,就和梅娘子这个人一样。   小神棍有些好奇,南枝看他好奇,就将将请帖递给他。   接过请帖的小神棍颇带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怕力气太大将木片捏断。   “不用这么小心。”南枝哭笑不得,虽然请帖做的精致,终归不过是外物,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即便弄坏了,也不至于赴不了宴。   以他的身份而言,比起请帖或许他这张脸更有说服力。   对方邀请的不是南枝这个人,而是定国公认可的小少主这个身份。   所以无论有没有这张请帖都无所谓,完全没必要小心翼翼。   听到这话,小神棍明显松口气,没有那么小心翼翼怕弄坏薄薄的木片。   “这东西也太薄了,完全华而不实。”小神棍看到木片被他戳的咔嚓一声,原本精致的镂空纹样直接断裂。   想到这东西不结实,没想到这玩意这么不结实。   小神棍整个人都僵住,缓缓抬头看向南枝。   小皇子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安抚的拍拍小神棍的背。   “没事,别怕。”弄坏也无所谓。   听到南枝的安抚,小神棍送口气,将手中断裂的请帖嫌弃的扔到桌上。   “它!它不是个好木片!”憋了半天小神棍才憋出这么一句。   南枝眼里笑意不散,小神棍满脸写着请帖它会碰瓷!   虽然小神棍肯定不知道碰瓷是什么意思,但如今这种情况倒是十分吻合这个词。   “行了,坏就坏了。”有这么一个调剂品,南枝都觉得心情好上不少。   等到右副将的儿子五岁生辰宴,南枝赴宴,担心生辰宴被右副将做手脚,他拦下外公想跟他一起去的念头。   这还是他正式与右副将的妻子梅娘子见面,对方个头不算特别高,倒是符合南方女子小巧玲珑的刻板印象。   梅娘子脸上看不出多少喜意,好像她给儿子办的生辰宴就是为了走过场一样。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带掩饰,其他人却一副习惯的模样。   南枝敛眸,不着痕迹记下这点,随后继续观察梅娘子和这次生辰宴的主角。   他离的比较远,右副将的儿子穿的衣服特别厚实,这点倒是与他身体不好吻合。   身体不好自然容易怕冷,不过脸色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脸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符合体弱特征,但南枝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嗤。”耳边响起仲大夫的嗤笑。   南枝转头望向师父,他学的那点皮毛自然不可能比仲景更厉害。   “师父?”这是有什么发现?   “那家伙可半点病都没有,只是……”仲景低声给小徒弟解释,只是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导致南枝根本没听清楚这是说了什么。   只是?   不管这个只是后面接的什么,南枝最起码能肯定一点,之前右将军说他的孩子体弱多病不便见人是假话。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南枝不明白仲大夫为什么这么肯定右副将的儿子压根没病。   “扑了粉。”仲景倒是不意外小皇子什么都看不出,毕竟小徒弟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   “给五岁孩子扑粉?”他记得没错,这个时候的胭脂水粉都很粗糙。   主要成分是铅粉,长时间使用容易铅中毒,还好皇后和昭阳都不会用这些劣质的胭脂水粉。   等到他长大一些,用植物制作一些护肤品,效果虽然比不上他上辈子的美妆产品,但剩下纯天然无公害。   不会烂脸也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危害,而且味道也不刺鼻。   提到铅粉化妆品,其实大多人的印象都是欧洲中世纪,那些因为铅粉中毒而亡的国王。   其实东方很早之前也用过铅粉美白,只是后来有了更好的就淘汰掉了。   皇宫之中特供给各位娘娘的,以及世家大族供给夫人小姐的,都是品质更好的。   梅娘子明显没有那么好的胭脂水粉,用的也是最廉价的那种。   嗯?   梅娘子脸上并没有任何妆容,南枝若有所思,衣领高将脖子完全遮挡,看不出脸上与脖子有没有色差。   不过手上与脸上没什么色差,嘴唇上也没有涂抹口脂的颗粒感。   自己没有化妆,却给孩子脸上扑粉?这孩子真的是亲生的吗?   五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他接触这些。   看到不哭不闹如同一个摆设的小孩,小皇子总觉得奇怪。   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从小到大都不接触人群,照理来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多少个会有不适,会想要躲起来。   结果安安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异样,不哭也不闹,安静到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好奇怪。   不管是梅娘子还是她儿子都好奇怪。   就在此时梅娘子的裙子被人不小心撒上酒,对方连连告罪。   梅娘子脸色不太好,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离开去换衣服。   右副将此时正在招呼他的武将同僚,梅娘子直接离席,他们五岁的儿子反倒是成了没人管的那一个。   感觉这夫妻俩都不怎么关心孩子是怎么回事?   南枝看到不远处的春花婶,她看到他看过去的目光,朝着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春花婶。”小皇子笑眯眯打招呼。   “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吗?”看着面前的讨喜小辈,春花婶轻声询问。   南枝叹口气,可以说得到一部分答案的同时,又多了一大堆问题。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有进展,环顾四周发现在场没人对右副将和梅娘子,扔下孩子不管的行为觉得奇怪。   “春花婶,你们难道不觉得右副将和梅娘子有些奇怪吗?”压低声音确定其他人听不到,南枝悄悄问春花婶。   听到这话的春花婶看向小皇子,心中感慨盛京的孩子养的精细,或许没有见过这种放养的。   “奇怪什么?”   南枝摸着下巴,同时有些困惑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边郡有问题。   “右副将和梅娘子没一个管孩子,难道不奇怪吗?”   春花婶轻笑摇头,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边郡的孩子都皮实,没有那么精贵。”   也就是说边郡的孩子确实养的很糙,因此这俩人的行为并不算过分。   “那个孩子是不是安静过头了点?”小皇子还是想搞清楚春花婶怎么想的。   “这孩子啊……”她停顿过后也觉得有些不对,“确实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一句话都没说过?   南枝将这点记下,朝着春花婶打过招呼,又回到伴读他们那边。   正好梅娘子换完衣服回来了,衣领依旧很高。   小皇子歪头,如果说一件这样可以说是意外,如果换一件依旧是这样,恐怕是在藏着什么秘密。   喉咙吗?   喉咙部位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受伤了?还是说……   南枝摸上自己的脖子,手指轻轻摸索。   喉咙?喉结?!   不会梅娘子是男的吧?!   震惊过度的小皇子来回打量着右副将和梅娘子,不至于吧?   南枝面带纠结,看着一旁埋头吃东西,头都不带抬的小神棍。   用手肘杵了杵小神棍,至不至于这幅从没吃饱过的样子?   “唔?肿莫惹?”嘴里东西还没下咽,感受到南枝戳他,抬头有些困惑。   南枝一言难尽:“平时我饿着你了?”   小神棍摇头,当然没饿着他,只是吃别人家东西,自然比吃自家的香一些。   “好吃吗?”看着小神棍吃的这么香,南枝忘记他要说什么,忍不住问了一个完全不重要的问题。   “不好吃。”咽下嘴里的东西,摇头否认。   如果是之前那个没怎么见识过好东西的小神棍,这一大桌子对方吃食,对他而言自然是好吃的。   只是他如今吃过更好吃的,这些就变得差强人意起来。   “那还吃的那么香?”南枝不理解。   “毕竟不用掏钱。”不用掏钱,吃的比他跟在师父身边要好得多。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吃的不香?   南枝轻笑一声,摇摇头觉得小神棍还是太天真。   “我送过礼金了。”怎么可能真白吃?即便对方并不需要他送什么,对方还和他们立场相对。   但该做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不可能这么失礼。   “那更要多吃一点!”最起码吃回本!好不好吃都是次要的。   这时梅娘子走到他们这桌,打断他俩的对话。   “客人满意吗?”确实如春花婶所言,梅娘子细声细气的,身上气味也干净,不带任何脂粉。   “自然满意。”南枝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不着痕迹观察梅娘子。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雌雄莫辨,喉结位置被遮住,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他猜的那回事。   对方打过招呼之后没有丝毫逗留意思转身就走,似乎真的就是为了打个招呼?   等到这人走远之后,南枝才想起来他刚刚是想问小神棍什么。   “先别吃了,我问个事。”小皇子拍了拍张辅陵。   “什么事?”小神棍看着梅娘子的背影,脸上出现纠结神色。   南枝注意到他脸上的纠结神色,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梅娘子的背影。   “她的面相是不是不太对?”虽然凑近了看,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好像是男相。”小神棍轻声回复,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知道梅娘子的身份,有丈夫和儿子,若她真是男子,那儿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听到这个答案南枝可以说意外又不太意外,反倒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他还准备接着和小神棍说些什么,结果就发现他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并且转移到那个一直很安静的生辰宴主人公身上,他的神色更加丰富起来。   “怎么了?”像见鬼了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   小神棍指了指着那个孩子,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的面相怎么那么奇怪?!”   面相奇怪?除了梅娘子,右副将这个“儿子”难道也有什么意外“惊喜”? 第252章   “你看出了什么?”南枝轻声询问。   四周嘈杂, 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小皇子压低声音轻声询问小神棍的举动,也被其他人当做小孩间的玩闹。   “他、他是个成年人!他不是小孩!”小神棍小声回应小皇子。   什么?!   南枝十分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   不仅梅娘子是男子, 连右副将的儿子也不是真儿子, 而是一个侏儒!   他早就成年, 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难怪没人看到过刚出生的孩子,右副将将“儿子”藏的这么严实。   五岁之后能够浑水摸鱼, 更小即便是侏儒也没办法冒充。   侏儒并非什么玄幻生物, 而是一种病症。   属于基因上的缺陷,比正常人会矮小很多, 身材比例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如果掩饰的好,确实让人分不清这是孩子,还是得了侏儒症的成年人。   难怪要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脸上扑粉, 不用粉怎么遮掩与年龄不符合的那张脸?   南枝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哪找到的人, 不仅是侏儒,还长着一张娃娃脸。   可以说装起小孩来, 看起来毫无违和。   如果不是小神棍,或许他还会忽视掉这个看着不太正常的“孩子”。   等等!   南枝转头看向他师父, 看着十分淡定没有半分惊讶的仲景。   又看坐在他另一边的伴读,脸上也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模样。   “师父,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的话, 是不是就是在说这人的情况?   “想起为师了?”仲景挑眉。   果然!   刚刚他没听清楚的, 就是在说生辰宴的主人并不是小孩。   他没听清楚,伴读肯定是听清楚了,竟然不提醒他!   南枝瞪了伴读一眼,不过此时也没和顾清晏闹起来。   “师父, 是我想的那样吗?”小皇子小心翼翼求证。   “你说呢?”仲景被小徒弟逗乐,反倒十分愉悦。   这番类似谜语人之间的对话,却将南枝心中的困惑解答,同时也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右副将一家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啊!   南枝都忍不住抓狂,也不是他想这么激动,实在是这人真敢想也真敢做。   关键是这么多年,还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能说这一家子都很有点东西,如果不是他知道原剧情,他还真不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特别是有一个好面子的左副将,左副将行为看上去也怪怪的。   可以说左副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在替右副将打掩护。   加之边郡武将居多,想法更加单纯一些。   还真让右副将成功融入,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还真是民风淳朴过头……   或许是他娇生惯养,纨绔草包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右副将这一家子似乎都没怎么把他放到心上。   不过他离开时,梅娘子送了他一盒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南枝还是收下了,反正仲景看到这盒点心,也没多说什么,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带着点心回去之后南枝若有所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单纯示好?真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师父,这盒点心真没问题吗?”确定能吃没下毒?   仲景从盒子中拿了一块点心,咬上一口皱眉。   他眉头一皱,反倒让小皇子紧张起来,莫非这点心还是被下毒了?   “难吃。”半晌仲大夫才说了这么一句。   南枝心都被吊起来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个评价。   “……师父,下次别卖关子了。”实在太吓人了。   也就是说除了难吃以外,这一盒确实是普通糕点?   南枝伸手准备也拿一块尝尝,结果就被仲景毫不客气拦下。   “搞清楚这是什么吗?就乱吃!”仲景脸色并不好。   啊?   小皇子不解,不是没问题吗?   随后望向被仲景咬了一小口,扔在一边的点心。   “您刚刚也吃了,不是说没问题吗?”只说难吃,没说其他的,不就是能吃的意思?   “倒霉孩子,谁和你说没问题能吃了?”随后他示意南枝看清楚,他刚刚虽然咬了一口点心,但并没有真正咽下去,而是咽下去后立马就吐了出来。   只是袖口宽大,小皇子没能看清。   “没吃?”   南枝倒没介意仲景叫他倒霉孩子,这个称呼听起来虽然不太好听,但莫名怪宠的?   大概是对方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包容,而不带任何责怪。   “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就敢乱吃!”仲景舍不得对小徒弟发火,但还是要让小徒弟多点紧惕心。   看到南枝摇头,仲景更加哭笑不得。   “不知道还乱碰!”实在气不过,仲大夫伸手戳了一下小徒弟的脑袋。   “师父,到底有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仲大夫戳的那一下不重,南枝也不觉得疼丝毫没躲,而是带着满满的求知欲,望向能为他答疑解惑的师父。   原本还想教育教育小徒弟的仲景,看到这样的南枝,反倒卡住了。   犯规了啊。   他在教育孩子,却没想到先一步投降。   “就会卖乖!”嘴上不饶人,但已经没办法再板起脸。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南枝实在好奇。   仲景叹口气:“这里面加了阿芙蓉。”   阿芙蓉?南枝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阿芙蓉是什么东西,他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又带着微妙的熟悉。   “这是什么?”脸上的迷茫丝毫不作伪。   “可以镇痛对于外伤造成一定疼痛缓解。”仲景看着小徒弟,不急不缓的补充,“但具有成瘾性。”   成瘾!   听到这个关键词,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   阿芙蓉他确实不熟悉,但他清楚这玩意的另一个名字,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罂粟!   这恐怕是每个知道华夏屈辱史都无法忘记的东西,是鸦、片的原材料!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南枝再也无法维持淡定。   脸上的痛恨完全无法平静,作为深知这种东西泛滥带来的惨烈后果,小皇子几乎是眼前一黑。   “枝枝?别激动,深呼吸。”伴读看南枝状态不对,连忙安抚。   他不太清楚这个阿芙蓉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小皇子对这东西深恶痛绝。   伴读连忙将点心盒盖上,不让这个让南枝讨厌的东西再摆在他面前。   南枝深吸一口气,知道以现在的工业水准而言,不可能出现后世那些可怕的东西。   但他不能因此就松懈,恐怕在大夏不会有比他更清楚这其中危害的。   仲景只知道这玩意有特别强的成瘾性,它真正带来的危害并不清楚。   阿芙蓉隐藏的危险性,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知晓。   一旦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那将是谁都承受不起的灾难。   “这东西成瘾性特别强不假,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仲景有些不解。   南枝深吸一口气,知道他的反应太过激烈,此时他应该严肃的说明阿芙蓉的危害,而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   “它不仅成瘾性强,它还会摧毁人的意志,改变人的灵魂,将人变为恶鬼!”小皇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排斥。   南枝回想起上辈子两晋时期流行的五石散,脸色越发难看。   从时间上而言,与两晋相隔的时间并不远了。   大夏完全有可能也出现这种害人的东西!   那是一旦染上,就会家破人亡的危害。   听到南枝这么严肃的话,其他人瞬间重视起来。   “右副将是什么意思?送这么一盒点心过来?”这是想做什么?小神棍拧眉,本能觉得危险。   “恐怕是有些人不放心,想要你也成瘾。”仲景将那咬过一口的糕点扔回盒子。   “那么盯上枝枝的是右副将身后的人,还是吴仁?”伴读脸色不好,笑意尽失。   原本如沐春风温和的五官也染上厉色,小神棍下意识远离这个突然煞气冲天的杀神。   吴仁。   听到伴读提起这个人,南枝脑海中原本支离破碎的某些线索串联到一起。   黄天教,听话的教众,阿芙蓉。   吴仁由于他的横插一脚,很多布置都没有达到他原本预计结果。   为了让手下这些人“忠诚”,他就必须用其他方法。   只是阿芙蓉出现前,他根本没想过会有药物控制这个可能性。   或者他本能拒绝想这个可能性,有谁会在知晓那段屈辱史之后,还能坦然接受这种害人的东西?   【叮,检测出超时空作物,触发任务,清除时空bug,完成任务奖励未知的蛋×1】   bug?   南枝错愕,没想到触发农场的任务,并且得知这个阿芙蓉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间节点。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奖励问题,即便系统没有触发这个任务,他同样不可能放任这种危害。   之前如果他对吴仁只是厌烦的话,此时则是变为深深的厌恶。   这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五毒俱全,身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南枝根本不能忍受这人所作所为的一切。   这完全是个法外狂徒!他真什么敢做!   但他不会容忍吴仁继续这样胡作非为,或许对于大夏而言吴仁所作所为并不完全算是违法乱纪。   目前走正规程序没办法制裁他,那么南枝觉得他不能袖手旁观。   他来将被吴仁破坏的秩序,重新恢复正常。   原本他还想留吴仁一段时间,等看清楚右副将身后的人是谁再将这些人一锅端。   只是知道吴仁做过些什么事后,他再没有耐心放任。   这样的人放在外面一天,都是多一群受害者。   “不能再继续放任吴仁了。”南枝的意思是先将这人抓起来再说。   伴读看着此时明显处于应激状况,想不了那么多的小皇子,沉吟过后拉住他。   “此时贸然出手,容易打草惊蛇。”如果出现漏网之鱼,再闹出什么事,只怕南枝会更难受。   “阿芙蓉成瘾依赖性高不假,但意志力强的人,并不受其影响,并且计量小没那么严重的后果。”仲景不知道小皇子口中的阿芙蓉是什么情况,但他们眼前的阿芙蓉并没有那么强的效力。   听到师父的话,南枝因为怒火而停滞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也就是说它只要不大量使用,危害性相对没那么大?”南枝微微皱眉。   危害性相对没那么大,对比的也是后世那些层出不穷的可怕毒/品。   不能完全说这东西没有危害,只能说它没有那么紧急,立马就会爆发出无可挽回的后果。   目前还属于可控范围,如果要减少无辜之人遭殃,比起愤怒上头直接解决吴仁,不如适当忍耐将源头一起一锅端。   南枝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好,我不会冲动行事。”   伴读安抚揉揉小皇子的脑袋,认真保证:“我答应你,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放过吴仁,不会让你害怕的情景出现,相信我。”   南枝听到伴读的保证,彻底冷静下来,他自然是相信顾清晏的承诺。   只要伴读开口许诺给他事,就从没有食言过。   “那么右副将到底知不知道这糕点里有什么?”或者说这件事右副将及他身后的人有没有参与?   “那恐怕就只有到时候问右副将了。”仲景撑着脸,脸上难得出现冷意。   以往他脾气不好归不好,但更多还是以看戏心态与那些求他的患者相处,有谁冒犯他也是当场就还回去了。   像这样忍着火发不出的情况,实属少有。   打他小徒弟心思,比直接算计他本人还让他心里不舒坦。   南枝更想搞清楚右副将身后到底是谁,应当不是福王或者吴仁。   如果真是这俩人,吴仁根本不需要特意跑到边郡,专门把人叫出兵营私聊。   直接通过特殊渠道传消息给梅娘子,就能让右副将配合他。   南枝还是倾向是两拨人合作,莫非是四海商会的会长莫惊雷?   感觉还是不太合理,南枝总觉得右副将背后的人,怕是和盛京有关系。   这是一种没有证据的直觉,南枝也不清楚能不能相信。   还是要想办法搞清楚右副将背后之人是谁,这人肯定对定国公有很大恶意,同时与北狄一定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毕竟原著中被心腹背叛的定国公,身亡之后的边郡被北狄占领。   如果是盛京,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其他皇子吗?或者他们身后的世家?   牵扯太广确实不能盲目打草惊蛇,他不能因为吴仁的下作手段,而影响了理智判断。   导致背后的人,因为他处理吴仁而蛰伏下去。   难得他已经抓住尾巴,只要再多点耐心,他就能将这些人都揪出来。   即便没办法一口气都解决,最起码能够把边郡处理干净,保证边防稳固。   通过右副将顺藤摸瓜,找出他身后之人,他也能针对幕后之人的情况,去想办法解决。   像这种只敢躲在暗处筹谋的,大多都是自身实力不足以支撑他去掀桌。   最起码没办法保证自己动手就一定能成功,不然也不至于迂回到几十年前就安插人到定国公身边。   右副将就是为了取得他外公的信任,这么多年这人为定国公出生入死是真,但背叛也是真。   所有的忠诚都是为了那最后一刻的背叛,这一手不仅狠毒,它还诛心。   到底多大仇,恨成这样?   对于父辈那些爱恨情仇南枝都了解不全,更别提定国公这都不止是父辈了,这是祖父辈的事。   南枝能弄清楚的事就更有限了,导致他并不清楚与定国公结下仇的到底有哪些人。   这种利益上的冲突,最后变成死仇太难查了。   人心永远是最难看透的东西。 第253章   “别担心, 吴仁那边我派人盯着,不会让他跑了。”伴读看着小皇子,将他前段时间的安排说出来安抚南枝。   听到这话南枝放下心, 随即又有些惊讶。   “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而且伴读这都是哪来的人?   南枝总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身边人, 不然怎么总会出现他根本没想过的意外“惊喜”?   “我自然要当你最称职的情报网。”伴读脸上破冰, 眼神之中也带着柔和。   南枝忍不住撇头避开与顾清晏对视,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像顾清晏这样事事顺着他的, 反倒是不太好冲着伴读耍脾气。   “所以说到底哪冒出来的人啊……”小皇子小声嘟囔。   伴读没有回答, 他的人最初是仁安帝给的,后来也发展出自己的力量。   原本他对于手下这张情报网的发展速度挺满意的, 去过黔州之后,发现没办法将手伸到这种偏远州中。   特别是这些州有本地地头蛇盘踞,地头蛇还与他们不太对付的情况下。   那么他的情报网就要折戟沉沙, 起不到任何辅助作用。   黔州这种地头蛇盘踞, 还十分排在的地方没办法将情报网彻底铺展开就算了,整个营州可以说都是在为边郡服务。   也就是说营州虽然也有营州牧, 但真正说的算的是定国公。   而营州牧也是定国公曾经旧部,可以说一切都以定国公的意愿为主, 做什么决策也会先请示定国公。   作为营州这块地盘真正话事人重视的小外孙,自然不会在营州被为难。   顾清晏作为南枝的伴读,自然也属于小皇子的助力。   因此他去找定国公商量过后, 对方就无条件放他在营州组建情报网。   这一系列他做的事就不需要告诉南枝了, 不然就像他在刻意冲着小皇子叫苦一样。   他不说,南枝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伴读走哪都能发光发热手下一堆人。   或许正是伴读这样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能发展出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这才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能够见证顾清晏的成长,并且参与其中,南枝莫名觉得高兴。   还有种遗憾变圆满的充实感,将心底那种莫名其妙的满足忽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   冷静下来的南枝,同时也想到更多可能性。   “右副将送的点心到底是吴仁经过他的手送过来的,还是右副将本身就是吴仁的供货商?”南枝突然意识到右副将与他背后之人,在这其中扮演着某种角色。   “不好说。”伴读摇头,一切都不好定论。   南枝手指轻点,陷入思索。   “吴仁为什么要来边郡?又为什么要找右副将?”若是想要合作,他们合作目的为了什么?   没有发现阿芙蓉这个东西以前,南枝以为这次是为了算计定国公。   那一包来到边郡下落不明的彝族秘药,极有可能已经在右将军手上。   南枝以为吴仁与右副将的交谈,是为了商量如何对定国公动手。   现在看来似乎不仅是这么一件事,那么关于阿芙蓉,右副将又知道多少参与多少呢?   太阳穴隐隐酸胀,之前由于发现吴仁不干人事,怒火冲心,情绪大起大落之间对大脑造成压力。   南枝感受着用脑过度的思维迟钝,还有眩晕。   仲景看了都直皱眉,恨不得把人打晕强制休息。   哪有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早有准备的他掏出一个早就做好的药包扔个小徒弟。   “拿着闻一闻,不舒服就先休息,也不急于一时。”身体养好了,什么事做不得?   嘴上虽然数落南枝不爱护身体,仲景手上却还是给小徒弟准备好各种应急药物。   接过药包的小皇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熟悉的药包,南枝下意识开口:“现在还要驱虫吗?”   仲景被小徒弟这番话弄的哭笑不得,原本的说教也咽了回去。   还是个孩子,他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仲大夫熟练从数落小徒弟,开始在心里转过头数落自己。   “这是安神药包,最近都没好好休息,这是放松心神的。”仲大夫的语气柔和下去。   伴读瞥了他一眼,仲神医成小皇子师父以后是越来越好哄了。   甚至不用南枝哄,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这个趋势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但当事人好像都没这个意识。   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对于南枝而言并不算坏事,顾清晏干脆什么都没说。   他刚想明白不久,仲景就抬头与他对视,像是看破他刚刚在想什么。   ……好吧,或许仲大夫不是无知无觉,但他不准备调整,还打算继续放任。   当事人自己乐意,他瞎掺和什么?   南枝是真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接过药包轻嗅,一股并不难闻但有几分冲鼻的药味,直接让他清醒过来。   这东西安不安神他不知道,但醒神是肯定的,和风油精有得一拼。   只不过味道不同,南枝识别药材的能力还没练出来,只闻出这里面放了冰片。   冰片是一种常用于香囊香包的一种材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也有把它加入化妆品使用的。   其他的他不太熟悉,闻不出来放了什么。   不过问过之后,状态确实好上不少。   他也明白仲景说的有道理,将身体养好了,用熬的都能把仇人熬死。   虽然南枝并不会真的用熬走敌人的方法取胜,主要是时间拉的太长,容易出现新的变故。   也容易造成更多不必要损伤,不过仲大夫的话总是没错的。   就像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养好身体才不至于人没收拾完,自己先没了的窘境。   “多谢师父。” 如果不是身边有这么多人,他还真不一定能够解决这么多事。   “叫老夫一声师父,总要做点师父应该做的吧?你是老夫徒弟,何须如此客气?”仲景挥手。   对于这唯一的徒弟,仲景自然是掏心掏肺的帮他。   南枝把玩着小药包,带着他师父就是带着制药厂这个认知,又一次加深。   带上仲景真的省心很多,还十分有安全感。   这就是靠谱的成年人吗?   “睡前记得把他挂床边,可以助眠。”仲景提醒一句。   可惜这药包有效期不长,三天就没什么作用,要重新换新的药包。   好在这东西小巧,消耗的快,做起来也不费事。   南枝听话点头,没有拂仲大夫的好意。   “接下来的事更多了,清晏盯好吴仁有问题及时告诉我。”小皇子看向伴读,他们不能频繁离开兵营。   不然容易招人惦记,引起右副将的警觉就不好了。   既然伴读安排人盯着吴仁,他们这边反倒是能够专心搞清楚右副将身后的人是谁。   “右副将既然送了这盒点心,想来这段时间会留意我们。”不管是吴仁想要对南枝下手,还是右将军的试探,他们最后肯定都是要个结果的。   伴读分析他们送糕点背后的目的,肯定不是单纯的送一盒糕点。   “如果我没有防备将这盒糕点吃了会怎么样?”南枝看向仲景。   “如果一整盒全都是你一个人吃完,恐怕会对阿芙蓉成瘾。”一块点心里的剂量并不算特别少,一整盒加起来,想不形成依赖都不可能。   南枝点头:“可我不可能一个人吃独食,想来这一盒糕点我还会分给你们。”   如果按照这种剂量,他们又该是什么表现?   “大概会出现精神不振,容易犯困的情况,这种无意识接触剂量不大,要想彻底成瘾控制,只怕还要动第二次手。”甚至有可能还要动第三次手。   根据个人体质情况不同,反应也会不太一样。   听到仲景的话,南枝若有所思。   “想来右副将会盯着我的动静,将糕点倒出来把空盒子扔出去。”南枝端起伴读给他倒的茶浅酌一口。   “那这些糕点怎么处理?”小神棍看着造型还挺好看的糕点带上几分惋惜。   做的这么好看却不能吃,太残忍了!   “师父?”小皇子求助望向仲景。   仲景边从怀中掏药边抱怨:“什么事都找老夫,拿去。”   他将一个药瓶扔给伴读,这次的药没有经过南枝的手。   小皇子还有些困惑不解,怎么直接就越过他了?   明明是他开口要的东西,怎么看都不给他看一眼吗?   “这是什么?”伴读接过药瓶轻微摇晃两下,刚刚接住药瓶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药瓶之中似乎是液体。   “化尸水,连石头都能化掉,记得少用一点。”仲景交代,这也是他直接给顾清晏的原因。   主要还是怕小徒弟好奇心太重,把自己伤到。   “连石头都顶不住?那为什么能装到药瓶里?”药瓶还有什么特殊不成?南枝将信将疑。   不会是他师父故意说出来吓唬他的吧?石头都能腐蚀的液体,怎么可能药瓶能够地方住。   仲景听到小徒弟的困惑十分无奈,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很多东西他也还没教。   “这药瓶是玉质的,药瓶上还涂了特殊隔层,只要不撒出来就没事。”说这话的时候,仲景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南枝。   南枝转身当没看到仲景的眼神,只要他没看到,这就不是在说他。   好奇心重点怎么了?这叫有探知欲!   南枝超级理直气壮,只是偶尔手欠一点点,这叫事吗?根本不叫事!   伴读点头将仲大夫交给的药瓶收好,忽视小皇子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只要看不到就不会好奇了。   对南枝有着深刻理解的伴读,自然知道该怎么打消他的好奇心。   小皇子撇嘴,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啊?   将空糕点盒扔出去,伴读怕南枝好奇不小心伤到自己,干脆销毁糕点的时候都没当着小皇子的面。   而是找一个偏僻角落处理了,南枝根本没能看到药液是怎么起效果的。   小气!   好在南枝的气也没生多久,因为手下人汇报,他扔出去的空糕点盒,有人悄悄查看过。   还是大晚上摸黑趁着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的时候来看的,如果不是南枝提前派人在附近蹲守,说不定还发现不了。   “来查看情况的,是右副将那个‘儿子’。”顾清晏这话一出,小神棍都被呛到了。   “他儿子?”就是那个伪装成孩子的侏儒?身形小巧又有夜色遮掩,还真是做这种不得见人的事最好人选。   多亏他提前有所防备,不然还真会被右副将打个措手不及。   “这一家子还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小神棍吐槽。   看来右副将属于知情人,最起码他应该是知道糕点里是有什么东西的。   不知道东西本身是右副将准备的,还是吴仁交到他手上时交代过。   只能肯定在送出这盒糕点时,他是知晓这点心有问题。   一切先存疑,除了右副将,吴仁那边的动静还不太清楚。   “清晏,吴仁还在边郡吗?”照理来说他来边郡并不是常规事件,而是偶发事件。   吴仁来边郡也不是为他而来,这盒点心如果是吴仁准备,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   对方甚至都不一定知道他到边郡了,很有可能与右副将会面之后才知道他也在边郡。   这盒糕点很有可能最开始不是给他而是给定国公准备的!   推测到这个可能,南枝的脸更加难看。   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南枝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边郡,按照原著那个发展而言,边郡就是他们与北狄交易的代价。   只要定国公在,这个交易就不可能完成。   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自然要从定国公下手。   他的出现可以说是及时且恰巧,吴仁想要对付他,右副将也想通过他去影响外公。   于是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比起定国公,在他们眼中反倒是更好欺的那一个。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如此,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还在。”伴读点头,“还有点其他发现。”   新发现?南枝望向伴读,对方给予肯定点头。   “别卖关子了。”小皇子无奈。   “盯着吴仁的眼线,跟着他发现一片阿芙蓉花田。”伴读没有卖关子,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南枝倒吸一口凉气。   “一片——?”小皇子忍不住提高声量,声音都有几分变形。   多大一片?在边郡种了一片阿芙蓉?如果没有人帮他,肯定没办法做到!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右副将绝对参与到吴仁的计划中,他绝对是知情者。   右副将身后的人也参与其中!都不无辜!   最起码在阿芙蓉这个东西上,两边绝对达成了合作。   没有右副将的掩饰,吴仁怎么可能在边郡种这么多不能填肚子的东西?   边郡气候不好,粮食问题常年都不够,需要外地运输。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空出那么大一片地种花。   即便其他人不知道它的危害,也不会让种这么大一片。   做成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掩护,而右副将的位置刚好能够做到。   既然都帮着打掩护了,又怎么可能对吴仁种的东西一无所知?   他们究竟是在哪找到的这玩意?!   北狄那边带过来的?南枝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办法猜出这两人还干了些什么。   “别激动,并没有形成太大规模。”种的太多即便有右副将打掩护,也太过惹眼。   不过也不能排除吴仁分散在其他位置,还种有阿芙蓉。   这话现在肯定不能说,小皇子明显已经被气到失去理智边缘,这话真说了怕是会被气晕过去。 第254章   南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吴仁已经将阿芙蓉种出来,他这个时候直接抓住吴仁,也不能立马处理好种出来的阿芙蓉花田。   其实小皇子第一反应是一把火把吴仁的阿芙蓉都烧了, 随即理智有否定这种冲动的处理方式。   毕竟这片阿芙蓉花田并不在无人区, 边郡环境虽然不算多好, 可百姓数量并不少。   更别说定国公还带兵驻扎在边郡, 如果真冲动之下将阿芙蓉一把火烧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边郡驻扎的这些士兵。   并且烧过之后, 那些地还能不能用都要打个问号, 南枝还想销毁掉这些阿芙蓉后,将地清理出来继续种粮食。   粮食最后是要进人嘴的, 要是这片地出问题,小皇子会更心痛。   原本能够种粮食的地,被吴仁霍霍, 南枝怎么可能释怀?   农场似乎感受到小皇子的怒火, 又发布了一个任务。   让南枝重新冷静下来,任务让他销毁吴仁的阿芙蓉花田, 农场会提供销毁道具。   彻底销毁后,完成任务奖励中有土体活性恢复剂, 只要将药剂撒到被阿芙蓉污染过的土地,就能够将地恢复成能够种粮的状态。   成功安抚住理智岌岌可危,就想直接把吴仁和右副将一起抓起来的冲动。   南枝还不知道吴仁底牌还有多少, 手下那些被他用阿芙蓉控制的有多少。   还有右副将有没有用过阿芙蓉, 或者说右副将背后人的有没有把阿芙蓉带到其他地方。   “右副将他们一家有什么动静吗?”还盯着他吗?   南枝思索,若是右副将盯着,他干脆可以出去露个面,将他吃掉糕点这事坐实。   他更好奇要是右副将肯定他已经中招, 后续又准备干什么。   “没什么动静,右副将的那个假儿子看过空盒子后,就没其他动静了。”应该是等着观察小皇子的反应。   “若是我真的吃了,并且有反应,他们大概会想办法送更多?”从而能够进一步控制住他。   控制住他的下一步呢?想要通过他的手去暗算定国公?还是想要控制他做更多见不得人的事?   “看来我这个饵的诱惑力还挺强。”既然他们想要算计他,那就别怪他将计就计,把这些人都引到圈套中去。   小神棍看着南枝脸上难得出现气极反笑的狠厉,对幕后之人摇摇头。   路走窄了,作甚非和他的小贵人过不去?   “这事应当提前和定国公商量一下。”伴读轻声提醒。   这事必须得定国公配合,假装没有发现小外孙的不对劲才行。   南枝点头:“等外公来吃饭,就告诉他。”   他也没打算瞒着外公自己单干,毕竟边郡兵营还需要外公稳住。   昭阳这段时间带人又去北狄边境巡视了,既是威慑也是探查北狄动向。   小皇子突然庆幸长姐这段时间不在,不然怕是直接就要把这些人收拾了。   想起之前他有意放任草包名声,结果被长姐听到之后,把说闲话的给揍了的丰功伟绩。   他姐不管那么多,只有谁都不能说她弟弟的保护欲。   不得不说这种简单直接很多时候能出奇效,不过这次背后的人藏的太深,南枝都不确定能不能彻底把藏在暗处的人抓出来。   这个时候,就不能简单直接把明面上这些人抓起来。   有时候他也挺想不管不顾,像他长姐一样,先把这些人抓起来再说,管他打不打草惊蛇。   即便打草惊蛇也能避免更多的人成为受害者,可惜他没办法那么洒脱,顾及的事太多。   或许他这种隐忍将背后的人钓出来是种处理方式,昭阳那样干脆利落将所有人都抓起来,处理干净后也有办法慢慢查。   只是南枝需要更多消息,也没有其他人打配合。   可以说能够帮他的在边郡的,全都在兵营内部,吴仁这个在外面蹦跶的,太让人糟心了。   这人肯定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身边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   越想目前的局势,南枝就越想骂人。   不过他嘴笨,半天也骂不出一句脏话。   正好到饭点,定国公这段时间,只要有时间都是雷打不动陪小外孙用膳培养感情。   一进大帐,就看到南枝一脸怒容,看着像是一堆话到嘴边说不出的憋屈。   “这是怎么了?在外公这里有人给你气受?”定国公拧眉,他能够尊重小外孙有自己的打算。   但身为长辈,他并不希望他的外孙,在他的地盘受到欺负,这样未免显得他这个外公太过没用。   “外公。”南枝有几分意外,他没想到定国公这个时候会过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了用膳的时间,他外公确实该来找他了。   完全是情绪上头,忽视了时间变动。   “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生这么大气?”定国公耐心哄着小外孙。   身为武将,其实很多时候他并没有那么细致,但对于小小一只的小外孙,他似乎自发学会了小心翼翼。   南枝的长相更多随了皇后,其实比起皇后他更像他的外婆,定国公早逝的妻子。   定国公对于这个小外孙很多时候,都还带着一种怀念。   “外公,事情可能变麻烦了。”南枝其实更想他一个人解决所有事,但明显不可能。   只能将那些烦心事一点点告诉定国公,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   定国公听完之后并没有暴跳如雷,反倒是如同酝酿雷霆风暴一般。   半晌没有回话,本就肃杀的面容,收敛起对小外孙时的慈爱,凶厉之气扑面而来。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我都没能真正了解他。”定国公指的是右副将。   其他人可能不太清楚南枝对于他的重要性,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他所剩不多的家人,就是他的唯一软肋,不能忍受任何人去伤害他们。   右副将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背叛,而是将刀子朝着他最柔软的位置捅。   如果说之前还念着旧情,意识到右副将对他小外孙下手之后,瞬间变为恨意。   如果对方直接对着他下手,他都没有这么难受,对他下手顶多算他识人不清。   对他外孙下手不行,这一点他怎么都忍不了。   “外公……”南枝顾不上生气,他明显感受到定国公很难过,心底还在酝酿着怒火,只是在他面前选择克制。   朝着仲大夫看一眼,他外公年纪在哪里摆着,即便平时身体十分不错。   他也怕在这种刺激下,出现中风这类问题。   仲景也不让小徒弟失望,直接朝着定国公弹出两根银针。   “如果你还有理智,就知道这个时候该冷静下来。”仲大夫对着定国公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即便这人勉强算得上他的知己,他也没有委婉一点的意思。   能够让他哄一哄的,这个待遇也就只有他小徒弟有。   “我知道。”被仲景扎了两针之后,心中瘀堵的那口气消失,后知后觉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麻痹感。   南枝的担忧并不多余,定国公确实在多重怒火之下,对身体造成影响。   由于还想继续就在边郡,定国公也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他一早就为自己挑好归宿,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离开,那么一定是他战死沙场。   “外公,右副将背后的人还不能确定,吴仁我想要提前控制住他。”南枝说出他的打算。   南枝和吴仁打过不止一次交道,这人的性格是什么他一清二楚,对方不可能那么痛快回答他的问题。   之前的古董商,就能够看出这人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信息都要有选择分辨。   很多都是南枝原本有所猜想,或者已经查到的,这人很有可能一句实话都不说。   即便用刑,恐怕都撬不开他的嘴。   “需要外公做什么?”定国公也没废话,他知道小外孙这么和他说,定然是需要他帮忙。   南枝说了一下他的计划,他准备将计就计,装作被右副将算计成功,看看他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而他想要定国公派手下能够信任的人将吴仁监控起来,必要时候直接动手抓人。   虽然伴读已经派人跟着了,但比起拥有本土优势的定国公,伴读手下那些人很有可能被吴仁找到破绽跑掉。   交手这么多次,看着他每次都占上风,实际上吴仁也跑了一次又一次。   这里面不仅仅是吴仁命格原因,命格只是一个辅助,毕竟同一时间出生的孩子太多,为什么他能有这个能耐?   吴仁手段下作,南枝看不上这一点是真,但这人的能力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正视敌人的强大,才能真正应付对方。   他厌恶吴仁的同时,也是忌惮吴仁的能力。   这人歪点子太多,并且在歪门邪道上可以说推陈出新,无人能敌。   可以说坏处一个新高度,一般人还不一定能有他这么能折腾。   一个吴仁都这么能折腾了,能够生出吴仁这样的儿子,并且还养出这样的性格,绝对也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福王可以放一放,毕竟离的远,吴仁所做的事背后肯定有他的支持。   这一次南枝不想再放过吴仁了,于是干脆做好双重保障,确保万无一失。   定国公自然是选择配合,由于聊事情耽误时间,南枝也没做什么特别费时间的东西。   给每个人下了碗面,填个肚子就算了事。   这碗面虽然简单,味道却不凑合。   南枝没有做汤面,这时候去熬汤底时间不够,干脆弄的干拌面。   将他带的牛肉酱放进去一拌,就是香喷喷的一碗面。   南枝还给每个人都煎了一个两面金黄的鸡蛋,他喜欢溏心蛋,将蛋黄戳开和面一起拌了有种别样风味。   吃完之后鼻尖冒汗,虽然不辣,但这热乎的一顿面,确实治愈不少负面情绪。   果然,食物是最佳的情绪稳定剂。   让焦虑急迫的南枝,沉稳下来,不至于失去理智做出错误判断。   南枝装出一副容易犯困模样,在兵营闲逛,并且有意在人多的位置闲聊,说最近的身体情况。   包括他与春花婶交谈时也没忘记做好伪装,只是他明显感觉到春花婶看出了什么,十分配合替他将他的异样快速传播。   他去找春花婶之后第二天,右副将就再一次上门拜访。   之前右副将和他都没什么交流,自从右副将儿子生辰宴之后才有一个交流。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他们并不算多熟悉,根本没有到频繁来往的地步。   更别提对方主动来找他,还带着东西来送给,名为知道他身体不适来探望,实则就是为了送那些加了料的吃食。   看着右副将留下据说是他夫人亲手做的饼,南枝脸上做出意外神色,似乎没有想到的模样。   同时还做出骄傲模样,就像是在说:右副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来讨好他。   一副不怎么聪明,被吹捧忘形的模样。   南枝没有错过,当时右副将脸上虽然是笑容,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轻蔑。   对方果然是故意讨好他,同时也落入他的圈套,以为他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个依靠长辈的纨绔草包。   等到右副将离开,甚至也没想过看着他吃下,就特别放心离开。   “看来我这个蠢货形象演的还挺成功?”随手拿了一张梅娘子亲手做的饼,将其扔回去,嫌弃的拿了块手帕擦手。   “他的轻视是好事。”伴读接过那块手帕,替小皇子细致擦干净每根手指。   如果不是右副将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真要盯着小皇子吃下加料的饼,反倒对于他们而言是麻烦。   “难道你还真想吃这东西不成?”仲景挑眉,明显不太希望从小徒弟口中听到肯定回答。   南枝感受到仲大夫语气不善,干咳一声,他那里敢说是。   “当然不可能,我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不是更好吃?”小皇子连忙撇清,表示自己没有半点作死心思。   仲大夫轻哼一声,算是放过小徒弟。   南枝没有吃右副将送来带有阿芙蓉的饼,而是交给伴读处理。   同时当天就自己找到材料,做出一堆馅饼。   烤的两面焦香,羊肉大葱的肉馅也十分美味。   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肉香面皮也香。   南枝其实还想做烤包子,只是做的饼太多,烤包子反倒是怕吃不下。   之后右副将又送过几次东西,南枝肯定一次都没吃。   他没兴趣用这种东西考验自己的意志力,那纯粹是作死,他不会小瞧自己,同时也不会用阿芙蓉去考验自己。   不过他没吃,却在每一次右副将送东西来后,他会做同框,并且分享给定国公和左右副将。   同时还在他做的东西备受好评的同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谦虚。   “我的手艺算什么?梅娘子的手艺才是一绝,让我吃过还想吃,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我自己做就不是那个味道。”   大家都知道梅娘子是右副将的妻子,尝过南枝做出来的食物那些人,以为他在客气。   毕竟右副将本人都说,南枝的手艺比他夫人要高超的多。   那些没资格吃到小皇子亲手做的东西,也没条件吃到梅娘子手艺的士兵,都在琢磨这到底是有多好吃。   而这番话传到右副将耳朵里,就又有不同含义。   听到南枝这么说,他自然认为南枝已经彻底对阿芙蓉产生依赖。   于是他开始最后一步观察,一改之前的热情,有一段时间没有给南枝送吃的。   头一两天还好,没什么异常,右副将都怀疑是不是剂量不够。   结果第三天南枝就主动找上了他,想要吃梅娘子做的东西。   这时右副将与南枝同时露出笑容,两人心里活动微妙同步。   上钩了! 第255章   可是右副将并没有急着答应, 这样显得太过刻意。   而是婉拒几番,直到南枝不耐烦,以骄纵小少爷的口吻命令, 右副将才装作不情不愿的答应。   “家中没有做好充足准备, 只怕要让少主失望。”右副将嘴里叫着尊称, 眼中已是势在必得。   南枝脸上不耐烦像是被某种非达成不可的执念操控, 一定要达成目的。   “既然你称我为少主,自然该听我的, 太啰嗦了!”小皇子表现出适当的焦虑, 并且不耐烦的小动作特别多。   就像是完全没办法安静下来,南枝表现的可以说是十分成功。   最起码右副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为了趁胜追击,伴读默契打出配合。   “枝枝,若是右副将不方便, 就不强求了吧?”伴读低眉顺眼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他一开口, 让右副将本能拧眉,下意识看了一眼顾清晏, 总觉得有一种微妙的危险气息。   右副将本能警觉,正准备仔细打量这个跟在小皇子身后, 低眉顺眼好像没有任何个人意志的尾巴。   “啰嗦,你不过是我的伴读而已,要不是我看在你陪我身边这么多年, 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分了?”南枝将手背于身后, 面上维持着呵斥,手却在宽敞衣袖遮掩下反复抓握。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不讲理的语气和伴读说过话,也没有真的以一个上位者身份去呵斥过对方。   南枝一直将顾清晏当做能够交付后背的挚友,几乎没有起争执的时候, 有分歧也能好好商量。   即便偶尔有耍小脾气的时候,也没有这种仗着身份欺压对方的时候。   被呵斥的顾清晏头压的更低,背微微下屈,就像是他被南枝呵斥后意识到自己错误一样。   一副完全接受小皇子所有脾气,右副将把之前感知到的危险气息当做错觉,在他眼中顾清晏就是一个连自己脾气都没有的窝囊废。   右副将看不到,到身高差的原因,南枝分明看到伴读克制隐忍的笑意,明显对于他的这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姿态很感兴趣。   半点没有被羞辱的愤怒憋屈,甚至还带着某种鼓励,觉得南枝还能再过分一点。   不要这样啊!他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如果不是还想着要在右副将面前伪装,此时的南枝怕是想要捂脸蹲下装蘑菇了。   谁来戳都不好使,实在是太尴尬了!为什么会有人能够那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小皇子这个程度就觉得很过分了,可在其他人眼中,他这么点脾气和小奶猫伸爪没有任何两样。   没有丝毫杀伤力,还会让人想要将他整个端回去。   实在是太过可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杀伤力也是相当可怕。   右副将眼中倒是没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概念,只有对于即将落网的猎物产生的兴奋。   “寒舍实在没有能够招待少主的条件,若是少主真喜欢,不如我每日送到您帐中?”此时的右副将极好说话。   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诚挚的老好人,出言打圆场。   如果不是知道他有问题,单纯从其他人视角来看,这就是个脾气好的老好人。   “那你快点!”南枝不带半分感谢,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脸上的暴躁不减反增,也没等身后的伴读,而是特别没礼貌离开。   伴读脸上挂起歉意的笑容,随后也没多和右副将说什么,而是慌忙小跑跟上闷着头往前走的小皇子。   右副将丝毫不见怪,脸上甚至露出笑容,似乎十分包容。   旁观者都忍不住夸一句,右副将脾气真的好。   南枝听到伴读追上来的脚步声,他根本没有回头,反倒是加快步伐,像是要甩开这个让他不高兴的伴读。   顾清晏看着不做声黑着脸的小皇子,忍不住露出笑容,随后想到时机不合适,快速收敛笑意。   收敛之前还恋恋不舍看了眼小皇子红通通的耳朵,立马恢复成拿耍脾气的小皇子十分无奈的受气包伴读。   等到回到大帐,那些窥探他们的隐晦视线遮挡。   南枝瞬间泄气,一直维持不讲理的状态真的太累了。   看到瘫软的小皇子,伴读的笑意不再克制,安抚摸摸南枝的头。   “就这么累?”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明明是天潢贵胄,却一点都不习惯仗势欺人。   南枝头都没抬,任由伴读将手放到他头上,略带几分幽怨的看了伴读一眼,随后又将脸埋起来。   “别笑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小皇子超级郁闷,与之前在右副将面前那个理直气壮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小神棍并没有跟着,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南枝一脸郁闷进来,随后瘫软趴在桌上。   看向跟着南枝的伴读,小神棍思忖过后,朝着顾清晏比划两下,又指了指开始自闭的小皇子。   这是怎么了?   伴读看到小神棍的比划,伴读用空闲的手也比划两下。   小神棍也是记得之前他们刚到边郡时的情景,当时没有其他人之后的小皇子也是这个反应。   再联想一下他们准备的计划,立马明白不是计划不够顺利,而是计划太过顺利。   小皇子只是没办法淡定面对那个伪装出来不适应的自己,换句话说还是脸皮太薄。   知道是什么情况之后,小神棍点点头,也忍不住想笑。   考虑到真笑出来,如果小皇子没发现还好,如果发现了怕是不好哄。   努力压制不停上扬的嘴角,小神棍看到明显郁闷的南枝,思索过后还是决定哄一哄。   “枝枝,师叔让我和你说,要给你一套针。”克制笑意不太容易,干脆转移话题,让南枝忘记羞耻。   听到小神棍的话,原本的窘迫确实被缓解,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事上。   “师父要给我一套针?”什么意思?是要给他扎针,还是要给他一套针灸专用的银针?   南枝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他理论知识还没学完,按照进度而言还没到能够实操的程度。   像是一般学手艺的学徒,第一年也不会立马让他们直接动手。   他不明白他还只学了一些皮毛的情况下,仲景为什么要给他送一套银针。   如果说这个一套银针不是指实物,而是指仲景准备给他进行扎针治疗,他最近身体情况还不错啊。   “不是要扎你,就是给你用的银针。”小神棍解释了一下。   给他配一套针干嘛?他也不敢随便用啊!   针能随便扎的吗?他连药材功效都还没背完,全身穴位也还没认完,直接跳步骤实操,这对吗?   “谁啊?我吗?”真的是他吗?小皇子忍不住恍惚。   他知道仲景不走寻常路,但这也太不走寻常路了一点!   扎在别人身上之前,至少要现在自己身上实验吧?   南枝说句没出息的话,他其实挺怕疼的,总不能学习的时候不用自己先动一次手找准位置,就直接扎别人身上吧?   即便人家愿意让他扎,他也不好意思下手啊。   他怕疼不在自己身上实验,难道别人就是铁打的不怕疼?   想想南枝就觉得头疼,感觉仲景知道他怕疼狠不下心对自己下手,恐怕就会直接让他在身边其他人身上学习。   别人他不知道怎么样,伴读肯定会站出来让小皇子往他身上扎。   “这是怎么了?都快皱成小老头了。”仲景给定国公扎完针回来,就看到小徒弟苦着张脸。   正好仲景回来了,南枝眼睛一亮。   “师父,我基础还没打牢固,直接就动手尝试不太好吧?”最起码做好充足准备再动手更好一些。   仲景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小徒弟。   南枝接过观察,并不是仲景用的那一套,黑色的小包卷着看上去十分普通。   他在仲大夫的示意下打开这个针灸包,原本卷成一包的布条铺平,上面是长短不一,粗细又细微区别的银针。   “这套针是老夫刚学医时用的,你先用着。”仲景说的像是这套针就是随时可扔的普通货一样。   南枝听到仲景的话有些意外,虽然仲大夫话说的轻松,没有任何特殊,但他知道仲大夫用过的针就没有差的。   仲景这人十分讲究不喜欢用差的东西,可以说在他用的东西上都花费不少心思。   即便是仲景最开始学医时用的银针,也是大有来头,或许没有仲景现在用的针好,但对于新手而言,这就是直接开法拉利去考科目三。   太过奢侈了,南枝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是半桶水,被仲景教导知道一些,但只是很小的其中一部分。   哪有人刚会走路就练跑步的?不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书上的知识都是虚的,就像赵括熟读兵书,不也还是打不过武安君?”可以说理论学的再多,不如结合实操一点点学,仲景举得这个例子,就是为了告诉小徒弟这个道理。   南枝若有所悟点头,可他还是将针包收起来。   “不然等回京再学?”能推迟一点是一点,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就想办法拖延吧。   他这也不算是完全找借口,毕竟他是真的很忙,非常忙。   仲景也没说什么,看不出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只承诺不打扰他办正事。   南枝忙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跳起来抱怨,他这岁数要是放到后世也就一小学生。   谁要敢让小学生做这么多事,绝对会被控告虐童!   偏偏每件事情都是他不得不去做的,真正要怪,就该怪以吴仁为代表,给他找麻烦的那些人。   “今日主要是为了教你一点应急小手段,针可以慢慢学,但老夫接下来交给你的东西可不能忘。”仲景给小徒弟送套针,也不只是为了给他送学习道具。   更主要的还是觉得南枝会以身涉险,他之前教过小皇子怎么假吃蒙蔽对方,如今准备教他另一个技巧。   南枝点头,神色变得专注认真。   “看好,这里叫合谷穴,用力按压,或者拿针扎这,会有一个提神醒脑的效果,如果不慎发生意外,可以通过刺激这个穴位保持清醒。”   仲景举起自己的手,在手背上位于第一掌骨和第二掌骨之间,接近第二掌骨中间的位置点了一下。   示意这个穴位的功效,特定时候如果不小心中了对方的招,可以用这个方法保持意志清醒。   小皇子根据仲大夫的演示,在自己手背上找对应位置。   摸索半天,也没觉得有太特殊的地方。   “在这。”仲景无奈,他俩手的大小不一样,穴位的位置会有一定偏差,哪能完全照着他做参考?   经过仲大夫的指点,南枝终于找到这个位置在哪,同时忍不住尝试性的用力按压一下。   “唔!”好奇怪的感受,算不上舒服,戳上去隐隐还有点疼,。   戳这个位置真的能够保持意识清醒吗?南枝半信半疑。   如果说出这话的不是仲景,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忽悠他。   虽说不能确定真假,南枝还是好好的记下了。   万一什么时候用上了呢?自保的小知识一点也不嫌多,真正等到要用的时候,这种小知识知道的越多,生存几率也就约高。   等到右副将如约给他送来所谓的梅娘子亲手做的吃食,南枝已经将仲景教他的小技巧掌握。   只是他还是不敢直接拿针扎合谷穴,主要是针扎在肉里看着真吓人,以往仲大夫扎他就算了。   他可以当做没看到,如今让他自己动手,肯定暂时还迈不过这道坎。   应付走右副将后,他辛苦费劲口舌找来的食物,照旧先给仲大夫查验,确定里面包含阿芙蓉后扔给伴读处理。   他肯定不会吃右副将送来的加料食物,用自己和右副将极限一换一太不划算。   等到晚上睡前,小皇子还记得仲景教的东西,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前,下意识朝着合谷穴猛地一掐。   一个激灵之下,原本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   同时南枝忍不住揉了揉被自己掐疼的位置,仲大夫教的这个方法确实好用,就是有点费手。   伴读守在他不远处,听到他的动静立马爬起来赶到他床边。   “枝枝没事吧?”顾清晏紧张的用眼神打量着小皇子,观察他有没有受伤的位置。   南枝尴尬一笑,他也没想到仲景教的这一招能够这么好使。   他也不是故意吓唬伴读的,干咳一声表示没事。   同时将手抬起来,上面还有一个鲜明的指印,就是他刚刚不小心掐出来的。   迷迷糊糊无意识间,他对自己是真没手下留情。   伴读看了都忍不住叹气,伸手轻轻揉着小皇子留下指印的位置。   热乎的掌心让南枝微凉的手感觉十分暖和,就像一个暖水袋,还挺舒服的。   “也不知道是该夸你学得快,悟性高,还是说你对自己下手狠。”   这算不上数落的一番话,南枝听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同时,又忍不住心头一暖,就和他的手一样。   他知道伴读这是在关心他,不过也是在自己身上操作成功之后,南枝才发现仲大夫教的没错。   结合实际去记忆知识点,比死记硬背确实能够更快理解学习,也更不容易忘。   最起码这个知识点,南枝是记得十分牢固了。   知道只是虚惊一场,给小皇子将指印揉开之后,就让他继续睡。   本来睡的好好的,突然清醒过后,再要重新培养睡意就有些困难。   翻来覆去好几次才慢慢重新酝酿出睡意,下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睡前小皇子最后迷迷糊糊这么想着。 第256章   睡前虽然出了点小意外, 好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   第二天起来,精神略微带上几分萎靡,整体而言情况并不严重。   “这是没睡好?你没有用老夫给你的安神药包吗?”仲景皱眉。   有他的安神药包还能有睡眠问题?仲景思考是不是该换个药方?   “……也不是。”南枝撇头, 不自觉透露几分心虚。   仲景挑眉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这里面还有秘密。   伴读轻笑一声替小皇子解围:“昨日睡前枝枝还在用心学习, 所以睡的晚了点。”   他没有直接戳穿南枝, 可仲景也不是笨蛋,听到这话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忍不住往小徒弟头上轻敲一下, 平时表现的那么成熟稳重, 结果还会半夜不睡觉瞎折腾。   就算要试也别在睡前试,多影响睡眠质量?   被敲的小皇子一脸无辜, 略带憔悴的面容反倒是让他看着更可怜。   仲景看着忍不住嘴角抽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敲的有多重,他自己下的手怎么可能不知道用了多大力?   “行了, 老夫也没用多大力。”仲大夫哭笑不得。   南枝立马放弃可怜兮兮的模样, 露出讨好的笑容。   “师父,我保证今晚好好睡觉。”绝对不再随便作死, 他只是晚睡那么一小会儿,现在精神状况就不太理想。   不过他这幅模样反倒是更加坐实他被右副将算计成功了, 想来这时候对方看到他的脸色,也不会再产生怀疑。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南枝忍不住苦中作乐。   小神棍暗自摇头,他师叔这个师父明显是拿徒弟没办法。   不像他和他师父之间, 师父完全将他看的明明白白, 有时候小神棍都不知道,他师父到底是怎么把他拿捏住的。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神棍还是越老越精。   偶尔有意外,大概只有眼前这一例吧。   小神棍面上十分淡定, 心中的吐槽都快成一场大戏了。   如果南枝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怕是会暗自给出一个闷骚评价。   小皇子在仲景面前卖乖,仲大夫对于唯一的小徒弟也足够纵容。   没有再多说什么,南枝成功蒙混过关。   等到右副将再次送食物过来,看到精神状态不佳,萎靡不振的小皇子,不着痕迹露出笑容。   甚至他还虚伪的关心了两句才离开,南枝看着右副将离开的背影,对方以为他是猎物,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份就是颠倒过来。   伪装成猎物的猎手,如今要将得意忘形自以为猎手的猎物拿下。   南枝不得不承认,他是享受这种博弈的,即便处理这些人十分麻烦,他也是享受这种解决困难带来的成就感。   看来咸鱼也没那么好做,可能他就是一个劳碌命吧。   “他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南枝意味不明轻声叹息。   伴读面无表情,对于右副将没有半分好感,或者说他对于任何想要伤害有可能伤害,甚至已经伤害过南枝的所有人,都无法产生任何好感。   只有浓浓的厌恶,他不会原谅这些人。   “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伴读摇头。   “还是枝枝年纪太小,太容易被轻视了。”小神棍撑着脸,对于右副将没有丝毫怜悯。   南枝听到小神棍的话不置可否,其实有时候被轻视也不是坏事。   “被人轻视也比被人戒备要好。”没人会喜欢自我增加难度。   难度增加往往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可能是他人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如果是自己付出更多的代价还好,如果牵连到其他人,南枝是不愿意的。   被轻视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南枝脸皮薄不会自夸自己聪明,但最起码不会自找麻烦。   “骄兵必败,你这样就很好。”仲景对于小小年纪足够沉稳的小徒弟十分认可。   没想到这时候突然被仲大夫夸奖,南枝有几分不好意思。   “咳,现在右副将已经完全相信我中了他的圈套,下一步又会怎么做呢?”干咳一声将话题转移。   伴读若有所思:“他,大概会邀请你去做客。”   小皇子挑眉,他也觉得下一步大概就要利用他的成瘾,来让他做一些事了。   种种情况之下,应该会以阿芙蓉为筹码,让他去给定国公下药,或者直接对定国公下手。   会用彝族秘药,还是让他给定国公也下阿芙蓉?   如果让定国公也对阿芙蓉产生依赖,这些人是不是能够达成更多目的?   南枝不停在脑海中演算各种可能性,对方确实需要单独见他。   最好还是请他去家里最方便,毕竟对方想要他做的事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并且在对方视角中,左副将是他的挡箭牌,这人对于左副将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为什么?   南枝有些不太明白,这俩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对于右副将,其实南枝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这么多年相处,甚至好几次都是一起在死亡线边缘闯过,定国公也好,左副将也好。   这么多年下来,是块石头也该有所动容吧?   为什么他能够做到利用左副将成为他转移视线的挡箭牌,还能毫不留情对定国公下手?   右副将的心太狠,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摇。   幕后之人又给了他什么,让他这么忠心?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理解右副将这样的人,完全看不明白他的一言一行到底是为什么。   “我真的看不懂他。”南枝忍不住迷茫。   仲景看着困惑的小徒弟摇头,还是太年轻,南枝不能理解太正常。   就像一个积极乐观的人,与躲在暗处阴暗爬行的人并不能共脑。   可以说相互都不理解,同样的情况南枝会选择自己努力,而右副将那样的人,则会将一切错误归于他人。   从本质上不一样的人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好歹要认知一致的情况下,才能互相理解。   这与性格无关,更多是一种善恶是非观问题。   “不需要懂,你不会成为他。”仲大夫摇头,无论理不理解,他们都是对立面。   真要弄明白右副将是怎么想的,小皇子怕不是会被气厥过去。   这大概是不走在同一条路上,所以思想并不能共通?   南枝这么想着。   其实他身边这些人性格各异,有阳光正面的,也有相对脾气没那么好的,可他能够懂他们。   他们拥有一个共通的目标,仅此而已。   定国公来陪着小外孙吃饭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憔悴忍不住担忧。   “枝枝,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是说只是将计就计吗?怎么看着像是被算计成功了?   南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晚睡一小会儿,脸色就难看的这么明显吗?   他甚至没有熬夜,只是晚睡一点点。   “脸色就这么难看?”小皇子带着几分恍惚望向伴读。   伴读含笑不着痕迹摇头,不是脸色太难看,而是他们都关心着南枝,因此能够快速发现他状态的不对。   他倒是比其他人更多几分优势,昨天晚上南枝什么时候才睡的他一清二楚,他也猜到小皇子再次入睡会有些困难。   却没想到晚睡之后第二天,会在南枝脸上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早知道他就不顾虑小皇子的颜面,直接先把哄睡再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顾清晏比小皇子睡的还晚,但伴读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看不出任何异常。   反倒是小皇子有几分萎靡不振,只能说还是南枝的身体太虚了。   看着像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作息不规律,或者运动过量,就会反映出他并没有同龄人壮实的身体。   其实南枝脸色并没有那么难看,他们之所以觉得小皇子问题特别严重,还是属于关心则乱。   可以说原本一分的不适,都能放大十倍。   因此也不是南枝脸色太难看,更不是其他人担心太多余。   仲景是医术高深神医,可以说他是最清楚南枝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的那一个,可他同样忍不住操心小皇子睡不好这一点小事。   南枝略微思索,就能明白这些关心,这种关爱的呵护下,心如同泡在温泉中暖融融的。   “放心,我就是昨晚睡晚了点。”小皇子无奈再解释一次。   只不过他的解释并不能完全让定国公安心,老爷子将询问的眼神望向仲神医。   这是唯一一个有专业支持,能够让他相信的人。   “是的,只要之后再不休息太晚,就能恢复原样。”仲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小皇子冲着外公挑眉,眼里像是在说——   看吧,都说没事了,还不信。   定国公哭笑不得,揉揉小外孙的头,心中松口气。   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就好。   “你说的那人,外公已经让人暗中控制住了,这人跑不了。”定国公将小外孙最关心的事说出来。   南枝点头:“没有被吴仁发现吧?”   定国公的控制,并不是直接把人抓起来,而是不着痕迹将人用大包围圈围起来,让人再特定活动范围察觉不到异样,实际上已经被困的严严实实。   外公的出手,他自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知道人处于控制中,这确实是南枝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   脸上难得露出开怀的笑意,让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小皇子身边,观察更多的伴读略微安心。   自从发现阿芙蓉这东西后,南枝心里一直压着这件事,根本没办法完全放下一会儿。   此时终于又重新笑了,顾清晏终于能够松口气。   人不能像弓一样一直绷着,况且弓也不是一直绷着,绷久了的弓都会断裂,更别说人,绷久了绝对会出问题。   伴读对于一直连轴转的小皇子忍不住心疼且担忧,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仲景这么一个神医。   用各种药,以及使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替南枝调理身体。   顾清晏都怀疑小皇子不知道要病多少次,那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即使如此,仲景也抓狂警告过南枝好多回。   面对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小徒弟,大概是仲大夫这辈子最没面子的时候。   这个小插曲一出,当天晚上右副将就邀请南枝去他家做客。   “之前寒舍未做准备,如今准备齐全,可否请少主赏光?”右副将脸上带着热情。   来的还真快。   南枝心中暗自感慨,同时又发现两位副将的不同之处。   左副将明显没有接触过那么多书本知识,虽说也会识字,但身上带着一种大老粗的气质。   说话更喜欢直来直往,并且不喜欢太过弯弯绕绕,他不想说的不会可以编造谎言,而是选择不回答。   而右副将明显比左副将更斯文一些,身上带着某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更喜欢掉书袋子一些。   “怎么?又想起邀请我了?之前还拒绝的那么坚定?”南枝并没有因为右副将的好声好气就直接答应,反而表现出几分得理不饶人。   右副将脸上微僵,随即快速恢复伪装,接着好脾气的继续邀请。   他也知道此时小皇子那话刺他,也是在报对方刚找他时,他拒绝的这个仇。   掩饰眼底的不耐烦,考虑到他对南枝的一些算计,又一副老好人模样。   “是我之过,还请少主务必赏光。”右副将告罪之后接着邀请。   南枝适当端着之后,装作勉强答应,眼中却带上几分迫不及待,就像是他很期待这一次的邀请一样。   伴读心中都忍不住感慨,小皇子的表现比刚来边郡时要好上不少。   “枝枝,右副将家中恐有不便,不去了吧?”说完他用戒备眼神看向右副将。   就像是看着带坏南枝的罪魁祸首,要将人隔离开。   右副将挑眉,对方身边这个小跟班还挺护犊子。   想起上一次这两人在他面前的争执,明显这人还是要听南枝的。   因此他表现的好像顾清晏防备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不开口也会有人替他开口。   “清晏!别以为你是我的伴读就能替我做决定!”南枝故作不满。   看,这不就有人开口了吗?   右副将不着痕迹,笑容一瞬即逝,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伴读还是一副颇有顾忌的模样。   “够了!既然你意见这么多,那么这次也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去。”南枝不难烦。   伴读做出一副失落模样,右副将心中更高兴。   其实南枝一个人赴邀肯定是最好的情况,以免他还要多解决一个麻烦。   这是南枝提前与伴读商量好的,假装两人起了争执,骄傲的小皇子自然不会再多带一个僭越管着他的伴读。   这样就可以让顾清晏藏在暗中,由明转暗的提供保护。   既可以进一步松懈右副将防备,又不会真正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无论是仲景的论断,还是小神棍算卦结果,都表示藏在暗处保护南枝的伴读,并不会被右副将一家发现。   此时的右副将虽然快要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假模假样的打圆场。   看似在帮伴读说话,实则就是暗戳戳拱火。   南枝听出来了,却假装上当,配合表现出更生气的模样,明令禁止伴读跟着他。   而伴读也适时表现出憋屈与愤恨神色,看着右副将的眼神也不带任何友好。   典型的迁怒反应,右副将这个真坏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敢责怪自己的主子,拿其他好欺负的撒气,这都是什么脾气?这难道是盛京特色不成?明明他效忠的那位大人挺正常的,也没这样啊。   暗自嘀咕归暗自嘀咕,达成目的的右副将也不在意伴读不痛不痒的眼神攻击。 第257章   南枝并不知道右副将的心理活动, 而是起身往外走,同时回头看向还呆在原地的右副将。   “还不跟上?不是邀请我吗?”   右副将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小皇子动作太迅速。   反应过来之后, 连忙跟上, 余光瞥了一眼落寞站在原地的顾清晏。   如果不是阵营不同, 他还真想夸这人一句足够忠心, 可惜有人不领情。   收回视线之后,看向前面带路的南枝, 眼底出现贪婪神色。   快了, 就快了!   身后跟着的人换了一个,南枝觉得特别不习惯, 背后特别不舒服。   毕竟伴读跟着他虽然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但每每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带着温柔与守护的。   而右副将则是慢慢算计, 甚至不带任何尊重。   即便对方一口一个少主, 实际上心里那是一口一个草包。   南枝忍不住停下脚步,实在是太难受了。   “少主?怎么了?”右副将低下头, 不知道小皇子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你,走前面。”别在他背后给他压力。   这话说的强势, 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像是单纯不喜欢走前面,让身后之人上前带路。   “是。”右副将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在他看来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   想到南枝原本脾气就不好,如今又有阿芙蓉影响,脾气更捉摸不定,实在太正常了。   右副将走到前面之后, 南枝觉得轻松不少,最起码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恶意视线了。   其实右副将的视线很隐蔽,但不久之前他曾去过彝族,当时只要离开巴清夫人的住所,恶意的视线就从没有消失过。   经过那一遭洗礼,可以说他对眼神的敏锐度直线上升。   尤其是带有恶意的视线,简直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跟在右副将身后的南枝明显有感觉到另一道截然不同的视线,带着某种安慰与保护的目光,给他提供无尽的安全感。   他知道伴读已经暗中跟上来,他的安全有了保障。   立马也不再害怕前方的右副将,他不是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同时忍不住感慨,他和鸿门宴也挺有缘的,之前吴仁请了他一次,这次也算是梅开二度了。   小皇子忍不住苦中作乐,紧绷的神经也在这种苦中作乐中,慢慢缓和下来。   “少主,请。”右副将打开门,请小皇子进屋。   南枝下巴微扬颔首,昂首阔步毫不客气。   “还不快点?你这是准备饿死谁?”小皇子看向右副将的眼神带上嫌弃。   差点让右副将都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具,咬牙过后还是继续撑着讨好。   就看还能继续得意多久!明明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拙荆已经准备好饭菜,请。”右副将把人往饭厅引。   南枝在脑海中复习之前仲大夫教他的一系列小技巧,心中又忍不住紧张,毕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完全没办法重来。   “看来这一次不会让我失望?”南枝强撑着入座,环视一圈,右副将已经提前清场,他并没有看到梅娘子和他们“儿子”。   忍不住看向脸上没有半点异色的右副将,等着对方又会给出什么解释。   “少主不吃吗?”右副将好像看不懂南枝的意思,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而是催促小皇子赶紧吃。   “只有你我二人?夫人和令郎不一起吗?”看到右副将没有解释的意思,南枝干脆将话挑明。   “内子不喜与人相处,不便陪少主用饭。”右副将用公筷给小皇子夹菜,笑着解释了一句。   南枝听到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就像是他只是随意一问。   小皇子拿起筷子,明显感受到右副将看向他的眼神带上急迫。   夹起碗里的菜,像是终于准备开吃,结果又放下筷子。   “这么大一桌子菜吃不完又如何处理?”南枝望向右副将。   对方兴奋的神色卡在半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小皇子这个大转折。   可以从眼底看到明显的惋惜,随即又反应过来,立马恢复略带讨好的模样。   “少主不必忧心,不若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右副将的神色管理十分不错。   如果不是南枝提前知道对面这人有问题,或许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动,根本不会被他发现。   正是因为已经知道右副将的真面目,反倒是那么些细微变化都一清二楚的呈现在他眼前。   让他想忽视都不行,原来右副将隐藏的也没那么完美无缺,毫无漏洞。   南枝再次拿起筷子,这次都将菜举到嘴边,就差张嘴吃下的时候,他再一次将筷子放了回去。   右副将眼睁睁看着快要得逞的算计,峰回路转再一次失败,差点就装不下去,直接把菜强塞到小皇子嘴里。   察觉到南枝望向他的古怪神色,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不然太容易被发现,不能再临门一脚的时候功亏一篑!   “又怎么了吗?”右副将尽力克制,却还是能隐约听出几分咬牙切齿。   南枝假装没发现对方的破防,反倒是不说话盯着右副将看。   把人看的都快怀疑是不是被他看破了,才不紧不慢开口。   “你不吃吗?”就这样看着他吃?演都不演一下?   右副将脸上笑容面前,似乎试图调整好几次,都没能调整回最开始的样子,只能努力克制想掀桌的冲动继续哄人。   他都怀疑南枝是不是故意在耍他,随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多虑,连个草包都怕成这样。   “少主是客人,自然是客人先动筷,我才好作陪。”勉强支起脸上的笑容,被南枝盯得都快绷不住了。   南枝点头不置可否,终于在对方的催促下重新夹起菜,其实他还想再逗逗对方,只是怕对方翻脸。   对方是一名武将,他是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战五渣,即便伴读在暗中保护,但为了搞清楚对方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根本不能翻脸。   只能遗憾放弃,南枝将筷子送往嘴边,此时暗中的伴读趁机配合,掌风带着细微的灰尘朝着右副将脸上扑去。   专注盯着小皇子的右副将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突然之间灰尘迷了眼,忍不住泛起生理性泪水,眼前不由自主模糊成一片。   只能大概看到南枝似乎做出吃的动作,等到他将眼睛擦干净,才发现南枝面前的碗碟空了,同时筷子也放了下来。   嘴巴还在不停咀嚼,应当是将菜吃下去了。   边郡气候不少,这太过巧合的迷眼都没引起右副将怀疑。   或许是看到小皇子已经将他下料的东西吃下,已经顾不上那一瞬间的异样。   他并没有看清南枝有没有吃下他夹的菜,但以他对小皇子的看法而言,草包是做不出什么手脚的。   因此他也根本不知道他没看清的那一小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南枝将宽大袖口里提前准备好的小点心代替了原本应该入口的菜。   而筷子上的菜也被他斗转星移藏起来,嘴里吃着东西不假,却不是右副将准备的这一桌菜里的任意一样。   将筷子放下之后,再不着痕迹将藏于袖口的菜扔到桌子下面。   想来右副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意桌下的情况,南枝等着对方反应,想来一路装孙子,这人都快憋疯了。   更别提之前他还耍了对方好几次,就是故意吊着对方,恐怕此时右副将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终于吃了!”   “右副将,你这是作甚?”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头晕用不上力?”   南枝明白菜里面被对方下了秘药,立马装出神志不清的模样。   “你!”故作想要拍桌起身呵斥对方,结果使不上力,瘫软在桌上。   瘫软下去的一瞬间,眼睛一转“无意”打翻一盘菜。   右副将并没在意这一盘菜,却没发现原本被南枝扔到桌下的菜,与打翻的菜混为一体,再看不出痕迹。   同时在对方没注意的角落,背着手给暗处的伴读打手势,示意对方接着在暗处观察。   趴在桌上后,除了菜香,还隐约夹杂着复杂的香气。   原本伪装的迷糊,开始变得真有几分意识不清。   不好!   南枝心里清楚,他犯了和右副将同样的错误,觉得自己占据优势之后,却忘了,对方做两手准备的可能。   将手接着桌子的遮挡,开始按照记忆中合谷穴的位置,狠狠按下去。   原本模糊的意志逐渐清醒,同时他也不敢再马虎大意,听着右副将如同发泄一般,讲述自己的计划。   南枝克制想要皱眉的冲动,这人实在是太过啰嗦。   同时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下秘药。   明明已经用阿芙蓉控制住他,却没有借着他对阿芙蓉的依赖,去做些什么,而是选择给他下秘药。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想着还忍不住悲愤,可已经到这一步,他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只是忍不住庆幸,还好他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留后手,不然这次真翻车了也说不定。   右副将做了两手准备,但他做了更多的准备。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趁着右副将放松警惕,觉得已经把他药倒没威胁,悄悄从另一只袖子里藏的万能解药往嘴里塞。   这是仲景给他准备,防身的东西之一,包括前不久仲大夫给他准备的迷药,他全藏在身上角角落落不同位置。   吃下过后人立马清醒了,不过还假装强撑的模样,像是随时能够昏过去模样。   当时仲景将万能解药给他时曾说过,这种药能够解决绝对多数毒药或者迷药的药性。   但不能解决阿芙蓉的成瘾问题,因为阿芙蓉并不是毒,而是一种神经上的成瘾。   这种只有靠长时间的戒断,并且需要强大意志力才能彻底摆脱。   就不在万能解药解决范围里,这也是仲景提前和他说过。   并且这个成瘾性的问题,靠外物或许能够起到一定辅助作用,更多还是靠个人意志。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南枝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提问。   好在他以前生病有过这种虚弱状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演的像,不让对方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右副将心情太好,又或是觉得南枝已经在他掌控中,还真有问必答。   “本来想请少主帮点小忙,可惜有人出了更高的价,让我不得不改变主意。”右副将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那是被破坏计划后的烦闷,不过他却不得不同意。   南枝若有所思,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继续发问。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拒绝?”南枝这话问的艰难。   伪装起来也很费力,但为了套话这一切都是值的。   “那个人不是直接找我,而是找上面人交易,我自然也要听命才行。”右副将耸肩。   南枝垂眸,像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右副将捏着小皇子的下巴,如同施舍一般:“说说看,还想问什么,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答案。”   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的南枝,愤恨的瞪了右副将一眼。   就像是无能为力的泄愤,反倒是让右副将更高兴。   手劲还不小。   南枝心中暗自吐槽,手在桌子的遮挡下,不停的做出安抚手势,稳定藏在暗处的伴读。   他能够感觉得到,伴读已经好几次跃跃欲试想要冲出来了。   “你身后的人是谁?”南枝没有问,他来右副将这里,如果不回去,对方怎么躲过定国公责问这个问题。   而是问出他最关心的,他知道直接这么问太容易让对方察觉出端倪,但此时是他接近真相最近的时候,他必须把握住机会。   “告诉你也无妨,有人想要你的命,于是找到我身后的主人谈条件,让我将你交给他。”右副将没有说他背后的人是谁反倒是说起交易的事。   南枝其实猜到那个想要他命的人是吴仁,果然这两个人不是一伙的。   很显然,右副将承认他背后确实还有人,同时他又护着背后那个人不暴露对方。   看来得下点猛药,不然很难找到更多线索。   毕竟伴读快要控制不住了,想要把他从右副将手中救回去。   “你还是没说你背后的人是谁,这么见不得人吗?”南枝的话很轻,甚至没有用上多少力气,还带着气音。   可是这么低级的激将法,却让右副将十分激动。   这是打到逆鳞上了?   右副将身后这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啊。   嘶,手劲越来越大了,看来真的很重视。   回去后该怎么安慰外公他们呢?下巴上肯定要留下指印了。   好在对方有所顾忌,除了捏下巴以外,没有做其他事。   不然即便他给伴读打手势,恐怕都安抚不住伴读了。   “你知道什么?同样都是贵人!你这样的草包,怎么能知道我身后之人的厉害之处?”右副将在气愤之下,颇有几分口不择言。   确实在南枝的刺激之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贵人!   对方还说和他一样的贵人?   南枝装作彻底承受不住药力晕过去,一方面是想要在右副将与吴仁交易时抓个现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整理清楚右副将透露出的信息。   更多对方应该不会再多透露了。   右副将的说法很微妙,对方下意识将他与背后之人划到一个种类。   也就是说在对方眼中,幕后之人与他的身份存在相似性。   他的身份是什么呢?定国公的外孙,大夏的皇子,盛京的天潢贵胄。   那么对方身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和他拥有相同出身,同属皇室。   福王?还是哪个皇子? 第258章   应该不会是福王, 如果是福王吴仁根本不需要做交易。   并且右副将对吴仁带着某种不喜,虽然他俩是合作关系。   排除福王之后,似乎怀疑范围又回到盛京。   盛京成年皇子还有能将手伸这么远的吗?除了他大哥和二哥, 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被踢出皇位竞争名额。   剩下的皇子都没有这么大能量, 如果能把手伸到边郡, 也不至于这么低调。   最起码排除一部分, 剩下有可能的全在盛京。   南枝脑海中某个人影一闪而过,同时带着几分迟疑。   章惠长公主也在也属于皇家公主, 可以说是皇室里辈分最高的存在。   从右副将安插到边郡的时间也对得上, 并且她除了自己的力量,还有顾家的帮助。   也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将手伸这么远, 会是她吗?   盛京中还有其他有可能的选择一一从他脑中闪过,还没等他继续细想就感受到自己被右副将抱起来。   努力放松自己,让自己身体不要应激紧绷。   好像右副将也没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而是对一个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的声音对话。   “真的要将人送出去吗?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右副将明显不甘心。   “难道你想违抗命令?”略带沙哑雌雄莫辨, 这是梅娘子的声音!   “你们谁都有可能背叛,只有我不会!”右副将明显不善, 对着这位“恩爱有加”的妻子,没有丝毫温情。   这两个人果然不是夫妻关系, 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可能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右副将觉得自己处于更高位,或者说他觉得他对于幕后之人的意义更重要。   内部之间也带着某种暗潮汹涌, 此时又响起完全陌生, 南枝听都没听过的声音。   “快把人送出去吧,你确定不会引起怀疑?”陌生成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粗犷,明显比梅娘子的声音更有分辨度。   可南枝确定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是他们那个“儿子”的声音!   他没听右副将“儿子”开过口,这人为了避免暴露,基本上没有对外开过口。   这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并不融洽,原来之前这两人一直再屋外守着,不知道伴读知不知道这一点。   顾清晏能看到更多东西,定然发现这俩人,不过这三人都没发现伴读,想来伴读比这几个人厉害。   南枝在心中估计伴读和这些人之间的武力值,对比过后更加放心。   他的伴读能力更强,这三人不是他伴读的对手。   假装和伴读争执完后,他暗示伴读找人给他外公打过招呼再追上来。   想来右副将真要把他带离边郡,去附近城镇将他交给吴仁,后面也会跟着人盯着。   定国公应该会安排好足够人手,能够及时将人都抓起来。   他感受到他被右副将托举着放到一辆马车之上,他被摆成坐正姿势,右副将的“儿子”躲在他身后将他固定好这一个姿势。   南枝有些纳闷,不明白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   随后他就感受到马车从跑起来到停下来,应该是到营口盘查。   他隐约听到外面的交谈声,随后马车做遮挡的车帘被撩开,交谈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少主执意此时要去周边城镇逛一逛。”右副将略带为难的声音。   “这……也不是属下不相信您,只是主帅有令,不允许半夜出营。”守门士兵明显带着为难。   “外公说我能在边郡做任何事,哪都能去,你要拦我?”和他十分相似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这是在……学舌?!   原来这人除了是身材矮小的侏儒以外,还能够模仿他人声音!   如果不是他肯定他没开口,他都以为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与他这段时间伪装出来的语气一模一样。   甚至比起他更加骄纵,南枝心中暗自挫败。   输了啊!他竟然还没一个模仿者骄纵!   原来右副将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赴约在右副将家中出事,对方肯定会惹上麻烦。   如果他不是在右副将家中,而是他自己任性闹着要出去。   右副将无可奈何,被迫带他出去,结果他在外面出什么问题,对方也能正当甩锅,是他太任性所以跑丢了。   就可以顺理成章将自己摘出去,即便定国公要怪右副将,只怕其他人还要给右副将求情。   毕竟是他“胡闹”导致出事,自然不该怪到其他人头上。   守在门口的士兵没有再多言,无奈选择放行。   他只是一个小士兵,哪能和定国公的小外孙相比较。   之前定国公最讨厌那些通过世家背景塞进他军营的家伙,但南枝不一样,他的背景之一就是定国公本人。   谁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下,定国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车帘被放下,马车又重新动起来。   得罪不起南枝的小兵,自然只能选择放行。   马车帘放下,车内彻底成了一片黑暗,南枝悄悄睁眼打量过马车,内部没有任何照明工具。   又是晚上,光线本来就不好,马车里一片漆黑,南枝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   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人,马车里并非安全的独处空间。   他能感受到身后矮个子的侏儒动了,将他随意往边上一甩。   好在马车空间不算特别大,南枝并没有摔疼。   他怀疑这个模仿他声线的人,恐怕夜间视力同样十分出众。   原本睁开的眼睛也快速闭上,根本不敢有意识减缓倒下来时,撞上车壁的力道。   多亏穿的够厚。   南枝在心中感谢伴读帮他想办法在衣服里,塞了不少厚实的隔层,看着他只像是穿的多,实际上衣服里面大有乾坤。   也是因为衣服足够厚实,小皇子并没有撞疼而暴露。   还真是用完就扔!   小皇子在心中忿忿不平,人还是装作一动不动,完全被迷药放到状态。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晕。”冷不丁的一句话,在充斥着黑暗的马车中响起。   南枝被吓的下意识想做出反应,随即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再次响起,除了细微的呼吸声。   “竟然没醒?看来是真晕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攻击性,暗自嘟囔起来。   果然是在诈他!   南枝心中暗自庆幸,对方的戒备心比起右副将强太多了!   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心来,就感受到一阵气势汹汹的寒风朝他袭来。   “咚——”耳边响起利刃扎进马车木板的闷响,利刃并没有伤到他,更多还是起吓唬作用。   对方动手朝他扎过来时,他紧张的忍不住握紧衣袖遮掩的手。   却还是努力装作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连呼吸都克制的尽量平稳。   对方还在试探,吴仁向右副将背后的人交易,绝对不想成果被其他人提前摘下。   不然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复杂一出,他能感觉得到,隐藏在暗中的伴读,似乎也看到刚刚那一幕。   明显伴读想要动手,却没收到他的指示而选择克制。   “看来确实……谁!”原本插在车壁上的利刃被拔出来,南枝听动静像短刃,应该是匕首小刀这类的武器。   随后又是一阵闷响,对方似乎将利刃扎向车底板。   对方发现了伴读?   不对,如果要发现早发现,不会现在才发难。   对方朝着他动手,虽然伴读看出是试探,却还是不太乐意,于是对这人露出杀气。   对方又是常年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手上没少沾血,对于杀气的感知十分敏锐。   即便只是一瞬间,也被对方捕捉到。   南枝忍不住有些担心,此时赶车的右副将似乎也听到车内动静,于是把马车停下。   “怎么了?”   “刚刚我在试探这小子的时候感受到了杀气。”   “他在装晕?”   “可能是真晕,不过有人在暗中保护。”   右副将听到后眉头紧皱,担心节外生枝。   “你确定?哪个方向?”   “不确定,应该在车底躲着,那一下我没扎到人。”车内的侏儒并不怎么在意,语气也没多郑重。   明显右副将和这人关系也不太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先出去确认了一下车底情况,除了穿透木板的匕首尖,没有其他人在车底挂过的痕迹。   他更加觉得侏儒是在故意耍他,完全就是没事找事,肯定是为了在他们主子面前踩他捧自己。   “根本就没人!”右副将克制被耍的怒火,咬牙怒视侏儒。   “那大概是我感觉错了吧。”侏儒将卡在木板中的匕首拔出来。   默默听着这两人对话的南枝明白,右副将不仅和梅娘子关系一般,和这位名字未知的侏儒同伴关系更是恶劣。   这样三个人放一块,南枝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幕后之人。   别看侏儒话说的不正经,但这人绝对生疑了。   对方与右副将存在竞争关系,于是嘴里没一句实话,但不代表着对方真像他说的那样打消猜疑。   如果这人真这么好应付,就不会这一路对他几次试探,现在才真正相信他是真晕而不是装晕。   甚至对方这个相信里面还带有多少猜疑,南枝都说不清楚。   知道伴读并没有被发现,他心中松口气。   同时也知道伴读刚刚是藏在哪,怎么看见马车内情况的。   顾清晏之前是挂在马车底部,同时马车的制作工艺并不算好,底板拼接之间存在一定缝隙,再加上他眼力十分不错。   才能看清发生了什么,这也才会让他对侏儒产生杀心被发现。   虽然一瞬间就收敛住了,但架不住对方感知太过敏锐。   不过也是他收敛气息及时,并且在被发现的一瞬间换了位置,才躲过探查暂时安全。   想明白前后发生了什么,南枝都觉得头疼。   他没想到右副将竟然是这三人中最好对付的那一个,他名义上的儿子反倒是最不好应对的。   不知道伴读重新躲到哪,南枝明显能感觉到马车再次动起来,与他在同一片空间里的侏儒,对他的兴趣急剧下降。   就像是确认了没什么危险的目标之后,让他更感兴趣的就成了那个疑似藏在暗处的人。   “啧,藏头露尾。”侏儒似乎十分不满。   几乎稍微想一想,都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不爽。   以往都是他藏在暗处,给敌人致命一击,结果眼下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了,可不就让他觉得受到挑衅,感到不开心了吗?   还真是喜怒不定。   回想起为右副将“儿子”举办的生辰宴上,侏儒安安静静与世隔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模样。   再对比他面前这个喜怒不定,戒备心极强的家伙,稍有怀疑就会直接动手。   危险程度直线上升,好在这人心中有所顾忌。   他不听右副将的命令,但他听从他们背后那个人的指派。   这样的人心中竟然也有所顾忌,这让南枝越来越好奇,幕后之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人。   并且对方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明明内部不和的人,却愿意听话配合。   到底会是他猜的章惠长公主吗?   之前他对于这位姑奶奶的评价是野心有余,魄力不足。   如果右副将这几人,真是她早早安排到边郡,将手成功伸到定国公这来了,这种情况之下,她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似乎低估这位藏在暗处,不露任何声色的皇家长公主了。   还是他不够了解这些藏在暗处的对手们,南枝觉得每一次都能发现,这些人安排下的手段。   可安排这些的人,却将自己隐藏的特别好。   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原著,很多人他真不一定能够猜出他们背后是谁。   这是他所拥有,而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所不知道的信息差。   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他就更好奇,章惠长公主到底是哪里找出来的这些人,而这些人又还有多少?   长时间安插在某个势力中的钉子,几乎融入那个势力当中,却依然坚定认她为主。   南枝思考事情,手上下意识会有一些小动作,可此时他在装晕,又担心一些小动作引起对方不必要的注意。   这人的戒备心太强,好不容易对方注意力被伴读吸引开,最好还是不要再把人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他身上来。   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南枝穿的那么厚,都忍不住背后发凉。   这么危险的人盯着,他还能毫无损伤全身而退,那才叫真正的厉害。   南枝在心里苦中作乐,勉强让自己从某种应激的恐慌中恢复冷静。   原本以为他已经做好充足准备,并且想好应对右副将的方法,照理来说应该万无一失。   没找到对方身边两个没什么存在感,努力将自己藏起来的两个人更加危险。   右副将竟然是三个人里最不聪明的那一个,总感觉对于武将的刻板印象又要多一条。   明明右副将比起左副将而言,已经算是那种花花肠子不少的那一类人。   马车再一次停下,南枝明白这大概是马车最后一次停了,应当是已经到他们指定交易的位置。   终于来了!   南枝松口气,他都快被憋出问题了,一直伪装成昏迷状态,整个身体都在抗议。   而且还要和一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单独共处一片空间,压力都快爆表了。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能看到胜利曙光。   他觉得这次行动完,必须好好大吃一顿犒劳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想吃惦记好久的烤全羊,想来外公不会拒绝他这么一个小请求?   正好还能安排到请春花婶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也不担心烤全羊吃不完。 第259章   想到烤全羊, 原本有些难受的南枝,瞬间心情好上不少,人也放松下来。   整个人尽职尽责装一个不会反抗, 任由他们抱来抱去的大号娃娃。   他已经昏过去了, 完全动不了, 他们要交易自然会把他当货物一样搬来搬去。   心里却十分别扭, 相比较之下,身边那些看准机会就给他抱起举高高的人, 都变得可爱起来, 没有那么难受。   右副将与吴仁交易,似乎并不在室外, 而是右副将把他扛着朝交易点走。   扛着的姿势其实让小皇子并不舒服,他心里忍不住吐槽。   为什么不直接把马车开进去算了,明明还有那么长一段路, 扛着他不累吗?   七弯八绕, 南枝装晕没有睁眼,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只觉得奇怪,这到底是在哪?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院子!   他不关心右副将到底走了多少路, 他只关心对方什么时候到指定地点。   他被颠的都快吐出来了,还好他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就掩饰他吃下那些下料的菜时, 做掩饰的糕点。   小小一块并不顶饿, 原本南枝想烤全羊想到肚子有些饿,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去好好吃点东西。   结果被颠的愣是没了胃口,小皇子都快气死了,本来他安排的特别好, 收拾完这些人,回去就吃烤包子,结果愣是被折腾的食欲全无。   好气!但还要忍耐,更气了!   更别说交易对象是吴仁这个最让他生气的人,简直怒气值被叠满。   等到他终于被放下来,南枝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再不放下来他真的会直接吐右副将身上,一点都不会和他客气的!   “人给你送来了,希望你答应的事不要食言。”右副将语气中带着警告。   “这是自然,既然人送到了,一切都好说。”这是吴仁的声音!   “边郡的五片花田,其中三片就归我们了。”右副将也不和吴仁客套,而是直接索要代价。   五片!   南枝心中一惊,都顾不上农场提示任务完成进度上升。   每当他以为他做好充足心理准备之时,这些人永远都会告诉他,他们比他想象中更无耻!   怒火让他顾不上继续伪装,紊乱的气息,立马引起手拿短刃的侏儒注意。   毫不客气将手中的匕首朝南枝扎过去,在他看来交易已经达成,而吴仁想要的就是南枝的命。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为其代劳。   “住手!”/“啊!”   “谁?!”   住手是吴仁喊的,他交易的目的就是为了亲手处理南枝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人,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动手。   只是他的住手喊的没多大用处,并没能影响侏儒的动作。   侏儒也没能得逞,那声惨叫就是出自于他。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飞刀,直接将他握着匕首的手,捅了一个对穿。   匕首因为疼痛脱手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右副将立马察觉到有人捣乱,想起之前在路上侏儒曾说过有人挂在车底,瞬间明白当时对方并非故意找茬。   同时心中暗恨,既然不是找茬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是一副没说实话的样子,让他误会?   他都快恨死关键时刻拖后腿的侏儒了,这种时候还故意瞒着他。   多年共事,这人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就像他等着侏儒与梅娘子犯错一样,好让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更高。   这两人也是打着和他相同的心思,于是故意不和他讲清楚。   看着侏儒将扎在手上的飞刀拔下,伤口的血止都止不住,忍不住皱起眉,觉得对方关键时刻掉链子。   知道今日的交易没办法继续进行,右副将根本不想管侏儒,而是第一反应去抓南枝。   甚至他来不及细思为什么人是清醒的,跟着本能去将这次交易的筹码掌控住。   结果又一把飞刀朝着他袭来,还有一把对准同样朝着南枝抓去的吴仁。   右副将尚且能够躲开,只是躲开后离小皇子更远,而吴仁没有他这个身手,那把飞刀同样朝着他的手扎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他脚下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原本只是扎手的飞刀,直接扎到他胳膊上。   吴仁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叫的比侏儒还要惨烈。   此时相对而言最安全的南枝,确认出这几把飞刀的主人。   这是他特意请铁匠给伴读打造的暗器,能够方便随身携带。   当时做这套飞刀的时候,南枝想起了上辈子曾经看过的某本武侠小说,里面主角的武器就是飞刀,当时南枝就觉得很帅。   这辈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出一套飞刀出来,虽然他不能用,但交给伴读,对方用的时候他也能看到。   这还是飞刀做好后第一次用,除了被右副将躲开的那一把,剩下两把都命中了目标。   南枝大概能猜到顾清晏的心思,飞刀主要目的是为了逼退这些人,能扎中最好,扎不中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离远一些,小皇子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   伴读不会拿南枝的性命去赌,优先级肯定是保证小皇子的安全再最前,其他的都不能和这一目标比肩。   南枝明白自己战五渣的实力,戒备的望向房内三人,没有乱动给伴读拖后腿。   同时他也有信心顾清晏一定会将他保护好,终于能动手的伴读恐怕早就按捺不住。   吴仁看情况不对,都顾不上拔手臂上的飞刀,而是反应迅速转身就想跑,不肯多逗留片刻。   可以说是很惜命了,不过这一次恐怕不能如他所愿,像以往一样让他顺利跑掉。   侏儒这是不甘心的还想朝南枝下手,蹲下去捡落在地上的匕首。   又是三把飞刀,朝着这三个人飞去。   右副将原本上前准备抓人的动作,再一次被飞刀打断。   为了躲避角度特别刁钻的飞刀,唯一行动自如没有受伤的右副将只能再次往后躲。   而侏儒的双手全都被飞刀所伤,根本拿不起任何武器。   朝着吴仁去的那把飞刀则是朝着他的腿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飞刀扎中他不说,还正好卡在膝关节的位置。   具体什么情况南枝看的不是特别明白,但吴仁中刀之后直接摔在地上,发出的惨叫都有些渗人。   右副将察觉出来,这怕是针对他设下的圈套。   恶狠狠瞪了南枝一眼,知道没办法抓他,于是换个目标,准备抓起侏儒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就跑。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边郡军营中的梅娘子怎么办,如果不是侏儒在他眼前的位置,他恨不得这一个都不想管。   对于右副将而言,一个脾气喜怒不定,双手还被废的同伴,完全是个拖后腿的。   只是为了他背后的人,不得不去试着救一救。   像侏儒这样特殊的人才,再想培养一个出来太难了。   右副将尽可能还是想救一救,结果侏儒根本不领情,反倒是因为受伤,更加愤怒,想要杀掉南枝。   就像是一个人原本对于某个物件是可有可无状态,但接连被阻拦两次之后,原本的可有可无就变成执念。   更别说侏儒由于自己这幅畸形的身躯,早就变得不像正常人,执念也变得更加可怖。   双手不能用之后,从舌底挑起之前藏起来的刀片,咬着刀片准备继续朝着南枝冲过去。   这一次没等飞刀解围,南枝就从袖子里掏出仲景之前给他的迷药,仗着自己已经吃过解药,也不觉得浪费,一整瓶都洒了出去。   侏儒和右副将被迎头痛击,侏儒吸入药粉后整个人一僵,随即紧随其后的飞刀带着寒光朝着他喉咙这个致命部位,不容他闪躲直接命中。   侏儒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枝,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只能含恨倒下。   而右副将看到南枝撒药,本能觉得不好,转身就想跑,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次的飞刀,他没能躲开,这把飞刀也是朝着他腿去的。   本身中了迷药,腿上又扎着飞刀,彻底跑不掉了!   此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屋里横七竖八躺一片,屋外也横七竖八躺一片,血腥味弥漫开,屋内唯一站着的南枝,都忍不住有几分眩晕感。   推门而入的伴读连忙扶住有些腿软的南枝,将人带离一片血腥之后,才开始出言安抚。   “枝枝没事吧?”伴读轻声询问。   脸色泛白,南枝的状态确实不算太好,被吴仁激怒,又被侏儒的动作吓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还没回过神状态。   他能够冷静将藏在袖子里的迷药撒出去,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吴仁……还活着吗?”南枝勉强恢复几分,吴仁和右副将得留着,看能不能再掏出一些信息来。   实在问不出来,再把这两人处理掉,对于局势而言更好。   “还活着,放心他跑不了。”知道南枝关心的什么,伴读连忙安抚。   跑不了?果然飞刀命中的位置直接让吴仁失去逃跑能力。   “外公的人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围起来了?”仅仅是伴读肯定做不到这么快清场。   顾清晏点头肯定,吴仁在这其实围着阿芙蓉花田建了一座庄子,其他人很难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高墙大院隔离开很多探究视线,这也是为什么南枝被右副将扛进来的时候觉得时间长。   是因为吴仁的地盘是真的大,如果其他四个位置,都像这里一样这么大的位置,南枝简直不敢想吴仁到底种出多少罪恶之花。   越想越生气,原本因为近距离见血而产生的生理不适,也因为生气而立马缓解。   “这么大一块地方,吴仁竟然还有四个!”南枝咬牙。   伴读略微思索:“只有五个位置吗?那我们的人应该都找到了。”   小皇子微愣,没想到会听到伴读说知道其他阿芙蓉花田的位置。   “找到了?”不可置信,既然如此吴仁留不留都行了。   “嗯,这里大概是面积最大的一块了,其他的位置都没有多大。”伴读知道南枝最关心的是什么。   虽然吴仁在营州种了五片阿芙蓉花田,但大小不一,最大的那块就是对方与右副将做交易的这座庄园。   “带我去那片花田看看吧。”南枝看到有士兵过来,明白这是外公派来帮他们的人。   看到吴仁和右副将被人压下去,侏儒的尸首也有人处理,南枝还是想先把这园子里的阿芙蓉花田先处理了。   伴读面带犹豫,并没有直接答应小皇子的请求。   这就让南枝觉得有些稀奇,伴读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对他伴读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称之为百依百顺都不为过。   “这么为难?”至于吗?他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怎么就这么不情愿?   “倒也不是,主要那边还有一些花农……”伴读犹豫的是怕南枝看见这些人。   “花农?”这有什么好犹豫不给他看的?   “那些花农的状态很糟糕。”伴读说的委婉,本质还是不想让小皇子看到。   状态很糟糕?南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伴读所说的很糟糕是什么情况,随后又想起上辈子曾看过的一些纪录片。   种植罂粟的人,长期与这种毒花打交道,手脚都会烂掉相当恐怖。   “……我去看看。”南枝咬牙。   伴读看劝不住小皇子,只能无奈叹气,依着南枝的意思,把人往花田边带。   “把这个带上吧。”从怀中掏出两个用布缝制的口罩,顾清晏两其中一个递给南枝,另一个自己带上。   口罩里面有夹层,虽然比不上后世医用口罩,但也比一点预防措施都不做要好。   自从在荆州南枝做出简易口罩之后,基本上伴读就将口罩当做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必要时刻这东西相当好用,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换新制的随身携带。   “我们能用口罩,那些士兵……”南枝欲言又止,隔着口罩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几分模糊。   伴读却听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理解困难。   “放心,他们虽然没有口罩,但用干净布料遮挡住口鼻。”伴读指了指不远处靠近花田的士兵。   对方脸上绑着一块折叠成三角的布料,将口鼻遮住。   南枝看到之后才放心,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就好。   “那些花农在哪?”南枝皱眉。   伴读将人带到花田边,上十个花农瑟缩着蹲成一团。   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脏的几乎没眼看,露出来的手脚都带着可怖的伤口,严重的深可见骨。   “吴仁一点防护都不给他们做吗?”南枝又忍不住生气。   伴读看向那些完全自己做不得主的人:“对于吴仁而言,这些人都是随时可替换的廉价劳动力罢了。”   所以人命在吴仁眼中不是人命,而是随时可以报废抛弃的物品。   “还能治吗?”南枝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吴仁有多该死,而是问这些人还有没有救。   “应该没问题。”伴读回想起仲景的交代,这些人虽然看着很严重,但对于仲大夫而言,这些外伤顶多养起来麻烦一点,不至于治不了。   能治就行。   “那么之前那些花农……?”被吴仁怎么处理了?小皇子克制汹涌的怒意,继续找气受。   “被吴仁当做花肥,埋在花田下面。”如果可以他不想将这些残忍的事说给小皇子听,但南枝十分坚持。   自以为的保护,那也只是他的想法,他应该尊重小皇子自己的考量。   南枝半晌没有说话,手都忍不住气到发抖,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步?   现在他恨不得也把吴仁也埋到花田下面,给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作伴! 第260章   比起处理吴仁, 更让人头疼的还是怎么处理这么多阿芙蓉。   焚烧肯定不可以,太容易造成污染,之前他找到过一种堆肥销毁的方法, 将阿芙蓉转换成肥料, 按这种方法不仅更环保, 还能肥地。   就是一点不太让人放心, 经过阿芙蓉当肥料的土地种出粮食来,真的能吃吗?   又回想起农场提供的土地活力恢复剂, 不知道有没有土地净化剂。   南枝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 农场就弹出提示。   【叮~为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农场商城限时打折促销, 土力恢复大礼包限时上架,欢迎选购~】   还真是来瞌睡送枕头,农场系统真的是他的贴心小宝贝。   【……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奖励土力恢复大礼包×1】   原来他的系统喜欢听夸, 南枝突然有了意外发现。   考虑到农场确实帮他特别多,于是毫不犹豫在心中花式夸夸自家系统。   【……】   这是被夸害羞了?   有了更好的处理方法, 南枝心情确实好上不少,还是要先将花田下面那些尸骸挖出来立冢埋葬。   随后要找专门的工具将地都给犁一遍, 人工去犁地的话,恐怕对人力而言是个巨大考验。   并且犁地的时候要与这些阿芙蓉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南枝也做不到用人命堆叠去处理这片地。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 他和吴仁的漠视, 用人命堆出这些阿芙蓉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像吴仁那样残忍,即便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   这就和电车难题一样,选择牺牲小部分保护大多数,可是谁赋予他能够抉择这小部分人的命运呢?   列车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而不是将性命放上天平比较。   生命从来不会因为数量增多而变得更加厚重,他不能背负其他人的生命。   既然不想用牺牲去处理,那就需要更合适的工具。   如果放到南枝上辈子,就可以穿着防护服,直接开着推土机就推平了。   眼下他没有推土机,防护服之前在荆州做过,倒是有经验能够再做出一批出来。   推土机是真没办法弄出来了,不过可以想办法弄点其他东西出来。   他记得秦直道铺路就用到过类似压路机的大滚轮装置,他也可以根据目前的情况,改良出合适的工具。   “把吴仁和右副将分开关押,让小神棍和楚鸿羽一起去把这两人给我看牢!梅娘子抓住了吗?”他要先把古代版简易推土机先研究出来再说。   让其他人看守他不太放心,还是要让更靠谱的人盯着,并且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关一起,不然还不知道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梅娘子……”伴读微顿随后才继续,“他跑了。”   跑了?   “怎么可能?”不说梅娘子在边郡军营有层层把守的情况下跑了有多离谱,他是怎么知道右副将这边出事的?   如果不是猜到右副将暴露被捉,他也不会跑的这么果断。   对方跑的时机太奇怪,能跑掉就更奇怪了!   “派去围住右副将家的士兵说梅娘子不在家,他们抓人的时候扑了个空。”伴读也觉得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能够跑的这么果断?   可以说他们这边把右副将拿下之后,就立马给定国公传消息,定国公第一时间就派人把右副将家围起来。   “扑了个空?确定他离开军营了吗?”南枝皱眉觉得不太对劲。   伴读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略带犹豫。   “不确定,我怀疑梅娘子还在军营中。”   很显然伴读的想法再一次与他同步,他怀疑梅娘子换回男装,混入到士兵之中伺机而动。   这种情况更加不能随意派人看着吴仁和右副将了,如果被梅娘子混入其中把人救走,或者干脆下手狠一点,把人直接处理了。   对于他而言即便算不上大损失,也是一种挑衅。   “把这两个人关起来后,让仲景好好检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记得清理干净。”由于他撒的迷药,如今这两人还在昏迷中。   最起码会等到第二天再醒过来,南枝还担心右副将身上藏着自我了断的备用手段,用来防止情报泄露。   伴读表示他记住了,看到伴读还想凑近阿芙蓉花田,想要近距离观看,连忙将人拦住。   原本他对于阿芙蓉的危害其实没有一个具体概念,就是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却不知道伤害能这么大。   看到那些花农手脚上烂掉的伤口,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更别提这些人脸上满满的麻木。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一样南枝靠近的。   南枝默默将农场里的土力恢复大礼包打开,其中就有一瓶土地净化剂,南枝将手放入袖子里像是在掏什么一样。   “我只是想把这个撒到阿芙蓉上,这个可以与阿芙蓉的毒性相互抵消,会更安全一些。”小皇子没说这个药是怎么来的,只大概解释了一下它的作用。   伴读接过也没质疑,而是继续拦着南枝。   “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伴读十分认真。   他不想南枝靠近危险,自然他就该自己代替对方。   “太危险了。”小皇子皱眉不认同。   “既然危险,那我自然更不能让你去。”顾清晏十分认真。   作为将保护小皇子这件事刻入骨子里的伴读,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顾清晏都很不得事事代劳,更别说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了。   伴读将小皇子给他的瓶子抓紧,不让南枝再拿回去。   原本南枝的意思是给伴读看一看,看完就还给他,他已经将底牌亮出来了,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危险,对方就该放他过去。   结果没想到伴读抓着药瓶不还了,南枝都想跳起来职责对方不讲武德了。   哪有这样的?!   “哪有让你替我去面对危险的道理?”南枝不认同。   伴读却露出笑容,并没有将药瓶还回去:“早就该如此了,我是你的伴读,算起来你是主我是仆,加之你为皇子,咱们又有君臣之别,无论怎么算,都该如此。”   小皇子忍不住生气,伴读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一套主仆言论,他没办法改变所有人,但他希望他与身边人相处关系尽量单纯一些。   “你明知我视你为友,说这话就是故意臊我了。”南枝还是想拿回他的药瓶。   顾清晏将药瓶往身后一藏,躲开小皇子不死心伸过来的手。   “你我都不计较这些,不若将这药的使用方法告诉我?”伴读眼底带笑,他知道小皇子有着自己的坚持,可他同样也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南枝这个战五渣,再加之经历了那么多,那还有力气和伴读去争药剂的所有权?   “将这瓶药用水稀释,这一瓶可以让这一片的阿芙蓉都失去原本的毒性。”南枝无奈妥协。   按照最大容量的水桶来算,一桶水滴入一滴,然后撒到阿芙蓉上,就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   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工具太少,如果是后世直接用直升机高空作业,很快就能完成对于如今来说算是大工程的净化步骤。   谁料南枝之前觉得麻烦,准备做出滴灌设备,进行大规模省事灌溉,结果伴读却觉得这并不算多大事。   “只是这样吗?好解决。”顾清晏答应的十分轻松。   南枝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他的吧?   伴读让人准备几个装满水的大水桶,然后按照小皇子的指挥将药剂滴入。   随后将这几个水桶依次抛到阿芙蓉花田半空中,然后他再将水桶击碎。   四溅的水花竟然与南枝之前想过的直升机高空撒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小皇子对于自己的战五渣有着充分认知,却对伴读的武力值没有一个正确的估算。   他的伴读未来可是原著中无所不能的六边形战士,能力值曾多次被戏称作者开挂。   可以说完全成长起来的顾清晏,对于其他人而言完全是降维打击。   无论之前南枝吐槽过原作者多少次,都不得不承认,顾清晏这个主角承载了原作者的全部偏爱。   让伴读来完成这个将净化剂洒满整片阿芙蓉花田,比小皇子之前预计的情况要简单不少。   可以说伴读用自己实力向南枝演示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身实力,绕过动脑子偷懒,将程序简化这一过程。   南枝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像他伴读这样的人还真是阻碍人类进步。   都说人类的进步源于偷懒,这话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更多便利的工具,就是为了能够节省人力,从而促造更多劳动力解放,形成良性循环。   这些其实也是小皇子为自己偶尔的一些偷懒行为,找到的正当借口。   只是他真没想到伴读处理完整片花田,额头上连汗都没出现。   他记得没错的话,对方应当只比他大两岁才对吧?   按照后世的算法,如果不考虑跳级情况,他俩应当都算是小学生才是。   谁家小学生刀枪棍棒样样都行?还能带着人从包围中突围,也就是说让他带兵也没问题。   据他所知,伴读还给他打造了一张极其庞大的情报网。   他时常觉得自己忙,事特别多,如今才反应过来,跟在他身边,平时不爱说话的伴读,同样做出不少事。   说不得对方比他做的事还要多也说不定。   他好歹还算是顶着小孩外壳的大人,顾清晏目前可是纯正真小孩。   南枝莫名有种输掉的挫败感,他这么一个“大人”竟然被伴读这么一个孩子给卷了!   于是小皇子一怒之下,选择……怒了一下!   不然他还能真怎么样不成?对方越有能耐,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大好事。   将加入净化剂的水洒到花田的每一寸土地,看到农场任务提示里任务进度中的五块阿芙蓉花田,显示已经完成五分之一,南枝才松了口气将伴读叫回来。   “够了,让药剂静置几天与土地彻底融合发挥作用。”南枝冲着伴读呼唤。   听到小皇子的话,伴读立马停手,将空掉的药瓶还给南枝,示意药剂已经用完了。   如果后续其他几片花田也要这么处理的话,就要再拿一瓶出来了。   南枝朝着伴读点点头,随后朝着看守这一片的士兵交代。   “这片花田最近最好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你们的人也不可以,这是命令。”   小皇子怕这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这些阿芙蓉影响,不是他不放心农场提供的药剂,而是这东西太敏感,不如从源头远离。   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南枝特意用下达命令的方式,让定国公派过来的这些士兵意识到严重性。   他们或许不能理解南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会选择遵守少主下达的命令。   也是一开始定国公对他们所说,少主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因此对于南枝的命令,他们也会严格遵守。   “其他几块花田的位置找到了对吧?”南枝望向身边伴读。   “没错,是想现在就去看看吗?”伴读以为小皇子想要看看其他几块花田的情况。   南枝摇摇头,他没办法一次性解决所有,只能一块块解决。   “控制起来了吗?记得将它们围起来,保证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最起码是在我处理干净之前,任何人都别靠近。”   事关重大南枝不得不再三嘱咐,就怕他的命令得不到重视,最后闹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出来。   这边可以短暂告一段落,那些受伤的花农送去治疗,仲景一个人肯定没办法给这么多人敷药包扎。   好在军营之中还有随军的大夫,即便没办法像仲景那样开方抓药,包扎个伤口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这些随军的大夫最擅长的,外伤包扎这方面肯定能称得上数一数二。   将这一切安顿好之后,他才准备再去会会吴仁,顺便把这人处理了。   南枝恨他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想给吴仁一个干脆利落,直接要他的命都便宜他了!   他这一个霍霍这么多人!   伴读不放心让南枝单独见吴仁,怕他又被气到。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不妨交给我来?”伴读建议。   他其实没有什么同理心,他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他的行为准则都是根据南枝期望的那样制定出来的。   可以说他按照小皇子认可的三观,将自己重塑。   也亏南枝是个三观正直的好孩子,不然出现一个漠视一切的混世魔王都有可能。   “你有解决方法?”南枝有几分犹豫,倒不是他不相信伴读。   而是他太了解伴读是什么情况,他担心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转头又想到吴仁做过的那些事,简直五毒俱全,放到他上一世都足够让他偿好几条命了。   “交给我吧。”看出小皇子的动摇,伴读趁热打铁。   “等我和他聊完之后再说吧。”南枝犹豫过后还是选择松口答应。   他相信只是处理一个吴仁,不会影响伴读那好不容易被他掰正的三观。   再次见到吴仁,即便再次沦为阶下囚,对方脸上也带着不服气。   腿上原本扎着飞刀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而伴读用出去的几把飞刀,也被士兵一一回收,清理干净后还回来。   “看来你很不服气。”南枝抱臂,语气称不上友善。   “不过是成王败寇,不杀了我专门来看笑话的吗?”吴仁脸上带着有恃无恐。   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再配合他的神色,看上去莫名阴森森的。   “你很自信我不会杀你,为什么?”这人做出的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能让南枝弄死好几次,更别说还不止一件。   对方犯下的罪行,让南枝觉得直接弄死他都算是便宜吴仁了。   难道这人还以为有什么谈判空间不成?还想和他做交易让他放人不成?   想想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   “我知道你想杀我,如果站在外面的人是我,关在这里面的人是你,我也会毫不留情。”吴仁强忍疼痛,不想在与南枝的对话中落于下风。   却不知道他这份早就荡然无存的尊严有多么可笑,南枝面无表情望着这个朝他挑衅的丧家犬。   “如果你的底牌只剩下挑衅,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皇子准备把人交给伴读,不再去看这个让他厌恶的人。   “等等!你不能走!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我手下可还有不少服用过阿芙蓉的人,他们可是你最在意的百姓。”看到南枝准备走,丝毫不打算停留,吴仁干脆撕开假面将底牌甩了出来。   南枝离开的脚步停下,神色大变看向吴仁的眼神只剩冷意,如果目光能够拥有实质性作用,那么此时的吴仁早就被他千刀万剐。   “你在拿那些被你骗到黄天教中控制起来的人威胁我?”小皇子咬牙,丝毫不敢露怯。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对方威胁到了。   原来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底牌,吴仁根本不在意这些普通人的性命,但他知道南枝在意。   既然如此,他用这些人来交换,小皇子应当无法拒绝。   “如何?你放了我,我将这些人都交给你处置。”吴仁口中那些人的性命如同他可以随意交换的货物,没有半分犹豫可言。   南枝忍不住咬牙,他知道他不能松这个口,同样他也不能真不管那些人,直接把吴仁处理了。   可是一但将人放了,下次还有没有抓到他的机会还不好说,如果不放,那么那些被吴仁控制威胁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还真进退两难,被吴仁架起来了。   “……算你狠!”南枝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咬牙撂下一句狠话带伴读离开,连之前准备去会一会右副将的心情都没有了。   郁闷回到大帐,却听到小神棍惊喜的笑声,南枝有些纳闷,这是出什么事能让张辅陵这么高兴的?   小皇子忍不住加快脚步,掀开帘子之后却发现帐篷里多出一个仙风道骨的陌生老者,脸上带着得意神色。   “这位是……”此时仲景也在,看着与老者是旧时,南枝若有所失,“师伯?”   “他算你哪门子师伯?不准叫师伯!”仲景脸上出现几分不乐意。   这是关系不好?南枝更加困惑,可之前小神棍叫他师叔也没这么大反应。   “别管你师父这头犟驴,他和老夫同时拜入师门,照理来说他应喊老夫为师兄,可他偏偏不服气,觉得他才是那个师兄,辅陵叫他师叔,你也唤我为师叔吧。”小神棍的师父摇摇手不太介意。   南枝看向仲大夫的目光忍不住微妙起来,看看人家多大方,一个称呼而已,又不算多大事。   仲景忍不住咬牙,看着一脸大度的老神棍恨不得用针扎他一脸!   “别听这老神棍胡言乱语!当初被来就是老夫先一步拜师,早一刻也是早!偏偏这不要脸的家伙说他年纪大,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师兄不好听!”这老家伙哪有那么大度!   南枝了解仲大夫,虽然他脾气古怪,但不喜撒谎,更别说这一脸悲愤的模样就不像装出来的。   忍不住又看向老神棍,用眼神示意对方——   要不您再多说两句?   “老夫与你师父之间的那些事,就不牵扯到你们这些小辈身上了,你叫老夫师叔即可。”老神棍笑眯眯,半点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羞愤。   南枝朝着小神棍看去,就发现他一脸苦涩的对着他摇手,示意他不要掺和到俩老头之间纠葛。   小神棍觉得自己简直命苦,看到师父的喜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俩老头对南枝倒是都不为难,可对他就没那么好待遇了。   “刚刚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小神棍看出南枝还想说些什么,连忙转移话题,他实在是不想成为他师父和师叔之间的出气筒。   “别提了,吴仁他拿黄天教里的普通人威胁我放了他!”被小神棍这么一提,又想起这个让他生气的人,忍不住暗自咬牙。   难道真要他妥协不成?   “黄天教?这不巧了吗?”老神棍听到南枝的话,立马找准机会,笑眯眯的加入其中。   南枝都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机会,不过听到这话确实让他又多了一分希望。   “师叔就别卖关子了,您是不是有办法?”南枝满眼期待。   仲景看不得小徒弟这么去求老神棍,于是不耐烦开口:“有话就直说,对着小辈藏着掖着,一点长辈风范都没有!”   老神棍白了仲大夫一眼,南枝心中暗忖,看来这俩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然彼此之间也不会这么不客气。   “老夫前不久刚当上黄天教的副教主,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老神棍说的谦虚,实际上的情况就是他在前不久,终于成功将吴仁的权力给架空了。   原本他不想当什么副教主的,如果要开宗立派,他早就自己来了,哪还需要一点点爬到高位?   不过是他算出来徒弟的贵人有这么一件难事,他提前帮忙把难事解决了,就能让原本与南枝没有任何关系的他扯上因果。   他就能顺理成章留下来,没有缘分不要紧,他可以创造缘分啊!   “难怪之前一提到黄天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师父混入地方内部,导致他只要去看黄天教,就会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老神棍忍不住拍了一下蠢徒弟的脑袋,没好气:“你学艺不精,还好意思怪为师?从明日起,罚你掷卦三百遍!”   小神棍脸上神色更苦了,掷卦不是算卦,掷卦手法不同,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卦象。   也就是说有机会改变天机,但操作难度特别大,毕竟老天没那么容易被欺,成功还好证明这属于允许范围内的作弊,失败可是会遭受到严重反噬的。   而老神棍让小神棍练的手法,也就是这个手法。   “可是吴仁说那些教众都被他用阿芙蓉控制了……”人确实到他们手上不错,他也不需要再顾忌吴仁。   只是将那些人救出来后,阿芙蓉的成瘾问题还是没办法马上解决。   “你说那个坏东西啊?放心,都被老夫掉包了,人没事。”老神棍既然决定帮忙,自然是要帮到底的。   南枝一喜,随即看向伴读。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和吴仁谈判,清晏人我就交给你了。”   伴读颔首:“交给我吧。”   “我不希望太便宜他,他的所作所为,不配得到一个痛快。”南枝眼底出现痛恨神色。   老神棍有些意外挑眉,然后拉着徒弟到一边,不知道开始嘀咕什么。   隐约大概能听到一些,应该是在交换什么情报。   南枝没有管他们,而是看着伴读离开。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吴仁。   等到伴读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这是……?”南枝略带困惑。   谁知道顾清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是在与南枝分享喜悦一般。   “我将他的皮扒了下来,当做礼物送给福王了。”   如沐春风的笑容,挂在这张温润的脸上,明明是一副让人见之生喜的样貌,却让南枝忍不住背后发凉。   “……你害怕了?”伴读敛眸,忍不住有些紧张。   明明做出这样的事他并不后悔,但他还是害怕小皇子厌恶的目光。   “他还活着吗?”南枝半晌才开口。   “不知道,我离开时还有气。”现在恐怕难说,他并不在意吴仁是否在苟延残喘,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南枝身上。   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罪人,固执的等着南枝表态。   “你想要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呢?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令,真要说有罪,那么我们也该是共犯。”南枝给伴读一个拥抱。   没有厌恶排斥,也没有害怕指责,顾清晏知道小皇子的心肠有多么柔软,可对方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生气的不仅仅只有南枝,伴读同样愤怒,小皇子的怒火是因为吴仁所做的恶事,每一件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而顾清晏的怒火相对而言单纯的多,对方给南枝添麻烦了,惹小皇子生气,还让他难过,并且还出言威胁。   于是他不顾其他人惊恐且排斥的目光,也不顾有可能会被小皇子厌弃,他要将这口气替南枝出出来。   这样背负骂名的是他,即便小皇子不能接受,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   如果小皇子真不能接受,他也可以从明面转到暗处,放弃伴读这个身份,成为南枝暗处的一把刀也可以。   没想到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第261章   南枝都觉得有些无奈, 如果真像嘴上说的那样不在乎,就不要用眼睛朝他呐喊——别抛下他啊!   他确实有些意外伴读竟然会这样处理这件事,不得不说听到这个结果时,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 也不是错愕, 而是痛快。   不知道吴仁将他人生命不当回事时, 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个下场。   不过……   “你怎么想到把……那个送给福王当礼物的?”简直是杀人诛心,吴仁是福王唯一的儿子, 这么做完全是要和对方不死不休了。   “养不教父之过, 既然他不会教孩子,那我就帮他教, 教完之后的成果可不得给他看看?”发现小皇子并没有任何厌恶,伴读一直提起的那颗心重新落回原地。   伴读说话语气并不凶狠,但任何听到他说这段话的人恐怕都没办法忽视其中的力度。   “之前还是小看你了。”南枝略带惊奇忍不住感慨。   顾清晏像是没听懂小皇子在说些什么一样, 满脸无辜的看着南枝。   南枝看的都有些无语, 有时候他真觉得伴读与大型犬科动物很像,知道主人不会抛弃之后, 就会开始耍赖。   其实墩墩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些像伴读,看着趴在他脚上的小老虎, 南枝下意识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嗷?”大老虎抬头看向小主人,忍不住困惑。   “没事,睡你的。”南枝暗自摇头, 还是没那么像。   最起码伴读的示弱都是暗戳戳的, 既不想让你发现,又渴望让你发现,这种略带闷骚的性格。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一只和伴读性格如出一辙的小动物,莫名还有些期待。   顾清晏发现南枝没有讨厌他, 就不再在意外界的目光。   只是他们这边平静无波,定国公却不太能坐的住。   他找到小外孙,私下聊了聊。   “枝枝,外公也不是要管着你,只是你那个伴读是不是该换一换?”手段太过狠辣,如果外孙是铁石心肠也好一些。   可南枝拥有一副十分柔软的心肠,对于这样手段狠辣的人,真的能够相处不出问题吗?   定国公忍不住担忧,说不定换一个善良温柔的伴读会更好一点?   “外公,我只想要清晏。”南枝没有任何动摇。   “可他……”定国公想劝两句,又做不出背后说人坏话的事。   “我知道,可我也能够肯定,不会有比清晏更能保护好我的伴读了。”他就要最好的那一个,不想要退而求其次。   性格好的伴读或许会相处起来更舒服,但都不能代替顾清晏。   对方是真的很想很想保护好他,不想要他受到任何伤害,他如果受伤,即便并不严重对方都会责怪自己。   南枝一直都知道伴读对他的感情浓烈到不正常趋近于扭曲,可以说对方是寄生在他身上长出的花,却没有汲取他任何养分,还在成长中反哺他。   换做正常人或许会害怕这种共生关系,甚至会有种缠绕过紧的窒息感。   可南枝不一样,他曾经很缺爱,缺非常多非常多的爱。   因此比起健康的关系,这种略带扭曲的关系反倒更能给他安全感。   就像是在对他说——   看,这个人离不开你。   定国公再说不出劝的话,他还是觉得顾清晏太过危险,可他对于小外孙的照顾与保护确实做到了无微不至。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着睁开眼将这口气吐出,眼中神色逐渐坚定。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相信小外孙自己的选择,此时又怎么能做那个干预者?   即便是打着为他好这个名义,也不该替他做决定。   于是定国公下了非常大的决心选择放弃,脸上重新挂上包容宠溺的笑容。   “咱们枝枝是有自己主意的大孩子,外公就不多嘴多舌了。”   南枝主动给外公一个拥抱,为了感谢外公的理解。   “外公,谢谢。”原本两人之间的生疏距离,在这个拥抱下溶解。   拥抱是拥有力量,并能够传递那些无法述诸于口的话。   南枝给出的两个拥抱,让两个人都感受到激励。   没有心理准备的定国公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克制着力道给出回应。   明明那双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眼下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就能让他的手颤抖不已,怕多用一分力都会将怀中的小外孙伤到。   等到南枝和定国公重新回到大帐中,等在帐子里的伴读忍不住眼巴巴的看向小皇子。   特别像主人出门眼巴巴等着的大狗狗,知道主人出门后很有可能回来之后就将他扔掉,忍不住焦虑,又不想给主人添麻烦。   南枝简直觉得是不是小动物养多了,不然怎么老是幻视自家伴读为大狗狗。   他是不是该再去找一只犬科毛绒绒养着?之前外公好像和他师父说过,军营里好像混进来一只小白狼,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想到小白狼,小皇子又忍不住走神。   等到他回过神来,就发现伴读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紧张。   “放心,之前我说过不介意就是真不介意,我的伴读只会是你。”知道太长时间的沉默让伴读误会了。   虽然他明白顾清晏表现出的紧张又故意放大的成分,毕竟他时不时就容易走神想事情,但似乎并不妨碍对方借题发挥。   将原本的一分扩大成十分,仿佛笃定他一定会选择安慰。   不得不说,他还真吃卖惨这一套。   突然觉得失去立场谴责长姐,南枝暗自咬牙,即便这样也别想他这么容易承认楚鸿羽。   况且他和伴读之间,能和昭阳还有楚鸿羽之间的关系一样吗?   快速说服自己之后,小皇子心安理得的——双标了。   “真的吗?”伴读小心翼翼求证。   南枝看着都觉得牙疼,难道伴读都不会觉得害臊吗?   “清晏,别这样……”吃不消了。   偶尔一两次的示弱,可以说是调剂品,次数多了就让人很无奈了。   他到底该假装上当,还是选择不上钩?   重复上同一个当显得他有些傻,可他要是不配合,又觉得好像有点……残忍?   想到这南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残忍什么残忍?明知道对方是装的!   伴读轻咳一声,恢复平时沉默寡言的靠谱模样。   也没说下次不这样了,南枝只能无奈叹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呢?人是自己选的,自然只能由着他。   其实顾清晏也并非真的不害臊,而是他察觉到小皇子似乎也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适当时候,如果能哄人开心,他也不介意选择配合。   可以说这是两个笨蛋,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纵容对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习惯。   “梅娘子还是没找到吗?”南枝拧眉,回到正事上。   伴读摇头:“应当还在军营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找到他。”   想想小皇子都觉得头疼,军营面积相当大,并且士兵数量并不算少数,更别提后方家属区还有不少人。   梅娘子又可以伪装成女人,还能恢复男儿身混入士兵中。   南枝怀疑这人是个化妆高手,或者说是个易容高手。   或许轻功也不错?他记得他假装中药昏迷那天,并没有听到梅娘子的脚步声。   “清晏,梅娘子的轻功是不是特别好?”猜想归猜想,还是要向更专业的人求证。   如果不是仲大夫不在,他其实还想再问问他师父。   “身姿轻灵,脚步落地无声,轻功确实不错。”回想仅有几次见梅娘子时的记忆,伴读点头肯定,这人的轻功确实是三个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这到底都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人?”南枝对于这些拥有奇奇怪怪特长的人感到十分头疼。   看向陷入沉思的伴读,小皇子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怎么了?”伴读对于南枝的情绪感知向来迅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的犹豫。   南枝看了伴读良久才咬牙,决定还是直接问对方的意见:“你说他们是长公主的人可能性有多高?”   顾清晏有些意外,随后反应过来南枝说的是他的祖母——章惠长公主。   小皇子心中有了怀疑,只是他对于这位姑奶奶了解并不多,而作为顾家继承人培养的伴读,幼时长公主曾抚养过他一段时间。   可以说对于章惠长公主,伴读拥有一定了解。   “十分有可能。”顾清晏肯定了小皇子的猜测。   同时也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好像想起什么。   “清晏?”南枝有些困惑。   伴读回过神,忍不住带上几分歉意:“只是想起一件事,或许会有关系。”   听到这话,小皇子来了精神。   “说说看。”兴奋。   “章惠长公主有一养子,我曾听父亲提起过,但未细言。”因此他也不太清楚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如果章惠长公主是右副将这三人背后的人,那么右副将极有可能是她的那个养子。   “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可靠与否暂且不论,伴读提供的消息,确实又给他一个新的切入点。   “如果右副将背后的人真是长公主的话。”伴读没有做出保证,而是强调了一下前提。   南枝脸上出现满意的笑容,他发现之前有些解释不通的事,如果代入这个关系就解释得通了。   “究竟是不是,不如咱们去问问右副将本人吧?”小皇子朝着伴读挑眉。   顾清晏点头,无论消息有用与否,都要在使用过后才能确定。   等到再去看右副将的时候,楚鸿羽守在门口,看到是他之后才放下戒备。   “这是怎么了?”南枝并没有错过对方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敏锐察觉到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事。   楚鸿羽没有立马回答南枝的问题,而是绕着小皇子打量一圈。   等到伴读忍不住皱眉,准备动手之时才退来,随后点点头。   “看出什么来了?”   南枝抱臂好整以暇的望着对方,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看出你确实是本人。”楚鸿羽也不废话。   小皇子拧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之前有人假扮我?”梅娘子果然擅长易容伪装!   谁料楚鸿羽摇头:“有人假扮小兵假传定国公命令,你的身量可不好伪装,那个人可没那么大本事。”   这话说的南枝拳头都硬了,什么叫他的身量不好伪装,难道他很矮吗?   “那你还打量这么久!”小皇子忍不住气愤。   伴读上前,安抚轻拍南枝的背。   “梅娘子只一人,也没办法装成两人吧?”他和南枝一起过来,怎么也不可能是伪装的。   楚鸿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耸耸肩:“听说那人还有一个矮个子同伙,谁又知道这次是不是两个人一起呢?”   南枝愣是没忍住,举起小拳头朝着楚鸿羽挥去。   对方十分轻易躲开,这么欠的一个人,昭阳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吗?觉得这么一个人是纯良无害的好人。   “你够了,再不说正经的,等姐姐回来就把你派出去!”南枝不是昭阳,不受对方容貌影响。   并且他知道对方在意什么,直接朝着七寸的位置去。   果不其然,楚鸿羽瞬间老实。   “如果是假冒者,确实说不出来这种威胁。”   南枝对于这份示弱轻哼一声,小下巴微抬大人不计小人过。   “别贫,不说梅娘子的矮个子同伙已经没命,即便对方还活着,身量比我可矮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皇子不想继续插科打诨。   梅娘子的同伴是侏儒,身高远低于常人,伪装成五岁小孩都看不出违和,他怎么可能和五岁孩子的身高相仿?   身为十岁的大孩子,南枝坚决不承认这种事。   楚鸿羽恢复正经神色,开始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日有一小兵过来,打着定国公的名义,要提审关在这里面的人。”他往身后的门指了指。   被关押起来的右副将,其实已经不再是右副将,但南枝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   让他改个称呼都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叫名字吗?他连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不清楚,既然如此还不如用之间叫习惯的称呼。   “看来梅娘子没有放弃救人。”小皇子有几分意外。   看来三人组里,地位最高的,或者说他们认为对幕后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右副将。   南枝回忆为数不多这三人一块相处的记忆,无论是梅娘子还是侏儒,似乎都是以右副将为主。   做出决策的也是他,相对站在主导方,前提是没有幕后之人的命令。   所以梅娘子没有急着溜出军营去向幕后之人汇报,而是决定先把人救出来,然后一起走。   还好他长了个心眼,让张辅陵和楚鸿羽这两个人轮流换着看守吴仁和右副将。   前一天正好是伴读把吴仁处理掉的日子,想来顾清晏的手段太过狠辣,吸引了绝大多数视线,让盯住右副将的眼睛有相对松懈的时候。   于是藏在军营中的梅娘子借机行事,伪装成定国公帐下小兵,假传命令试图将人救走。   没想到守在门口的人是楚鸿羽,南枝特地交代过,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的命令都不要相信。   并且他不会把人带走,只会选择就地审问。   杜绝一切钻空子的可能性,恐怕梅娘子根本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南枝会提前交代。   而楚鸿羽也不是什么好骗的人,几乎对方一开口,他就看出这人有问题。   只可惜这人脚上功夫着实厉害,他没能把人正正好好逮住。   他又不好追上去,万一对方调虎离山,恐怕真会被趁虚而入将人救走。   犹豫过后,衡量轻重缓急于是继续留下看守右副将。   “等昭阳回来,你就可以休息了。”随即又朝着对方冷哼一声,“便宜你了。”   楚鸿羽轻笑一声,眼前这位妻弟最是嘴硬心软,原本听心上人这么说,他将信将疑,相处过后才发现确实如此。   连讨厌都讨厌的光明磊落,像这样柔软的人,身边确实应该跟一个手段狠辣一些的。   他与定国公的想法又不一样,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定国公是出于对外孙的保护。   而楚鸿羽则是以未来姐夫的身份,觉得能有这么一个人保护也挺好,不容易被欺负。   南枝让楚鸿羽继续在外面守着,他带着伴读,用真实性格与右副将交锋。   “你来了。”右副将看向南枝的眼神略带复杂,看向后面的顾清晏则是带上几分排斥。   南枝挑眉记下,随即做出十分好说话的模样:“该怎么称呼你?如今你也不是右副将了。”   右副将冷笑一声,对于小皇子的询问嗤之以鼻。   “如今我为阶下囚,这么问是想羞辱我吗?可惜,对我没什么用。”右副将身上的伤很少,因此状态还算不错。   嘴还真硬,南枝并没有错过刚刚他说话时,对方的手明显下意识握拳,再克制自己的怒火。   这人的心眼不大,又下一条判断。   小皇子也没忘继续开口进攻,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   “那行吧,既然如此我还是按照我最顺口的称呼来。”对方态度如何,南枝一点都不在意,“右副将我外公有哪点对不住你吗?”   即便章惠长公主是他的养母,这么多年难道定国公与他的交情就是假的不成?   “若是真对得住我,就不会我是右副将而不是左副将了!”右副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提起左副将时带着痛恨。   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南枝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念他外公的好。   人欲果然是没那么容易满足的,即便让对方当了左副将,他同样觉得自己的职位与他的付出不成正比。   “我还真是替我外公还有左副将不值,原来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南枝气笑。   谁知右副将并不承认,反而倒过来问小皇子:“你说我白眼狼,除了绑你做交易这点外,我又做了什么其他罪不容诛的事吗?”   所有的有恃无恐,都是他心中的某些规划,根本没能来得及实施就被抓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傻到去承认那些他还没做过的,可以说从论迹不论心的角度而言,他此时还算不上白眼狼。   南枝明白右副将在诡辩,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就气急跳脚。   “那你能告诉我,阿芙蓉和彝族秘药你是准备用来对付谁的?”南枝十分平静,如同看透右副将的伪装。   右副将意外,小皇子口中听到阿芙蓉他不奇怪,只是他不明白南枝是怎么知道他有彝族秘药的。   小皇子暗自点头,对方陷入他的谈话节奏中了。   “应该是你养母给你弄来的吧?”南枝乘胜追击。   让本就处于一种被信息差震撼到的右副将,立马迎来第二次冲击。   “你怎……”怎么会知道的!话刚一出口,右副将就察觉到不对,不能继续说下去了,那和不打自招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他反应的还是慢了点,他的反应已经能够说明足够多的事情了。   果然!   “谢谢配合,我想我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东西了。”南枝如同说绕口令一般,对着右副将表达感谢。   完全不在意对方难看的脸色,无视对方的怒火,将回过神来怒吼的右副将扔到身后。   已经没有必要在说些什么了,他已经得到答案。   “想来外公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咱们就不越俎代庖了。”南枝撇头对伴读道。   却让右副将也听的一清二楚,整个人变得更加焦躁。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对于叛徒自然是该交给被伤害最深的定国公去处理。   南枝与伴读离开,朝着楚鸿羽点头示意。   “我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了,剩下的就等外公怎么处理他,等外公决定好后,你就可以不用看着了。”   听到一句准话,楚鸿羽忍不住松口气,不是他不负责任,主要是这些事太耽误时间。   回去的路上南枝伸了个懒腰,有种一切暂时告一段落的轻松感。   “等把所有阿芙蓉都销毁后,我们一起吃烤全羊吧?”南枝笑眯眯望向伴读。   “好。”伴读从来没有拒绝过小皇子的请求。   回去就可以将注意力都放在改良推土工具上,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至于梅娘子的事……自然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去逮他。   等回到边郡住的帐篷时,小皇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墩墩怎么低头耷脑的趴在门口等他?一脸委屈像是被欺负了?   “怎么可怜成这样了?”忍不住蹲下身,揉揉小老虎手感极佳的耳朵。   “嗷呜!嗷呜!”   小主人如同找到靠山一般嗷呜嗷呜的告状,同时还咬着南枝的裤脚,将人往它窝边带。 第262章   南枝带着疑惑跟着小老虎, 来到它的窝边,结果就发现一只毛色同样雪白的白狼鸠占鹊巢。   “你可是小老虎,比人家大一圈, 还被人家占了地方。”小皇子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点点小老虎的鼻子, 觉得墩墩有些没出息。   “嗷呜QAQ”   看着可怜兮兮的半大老虎, 南枝十分无奈, 还好意思告状。   转头看向白狼幼崽,忍不住有些好奇, 而小白狼并没有睁开眼, 如果不是那双竖起来的耳朵,或许他真的以为狼崽还没醒。   “还没睡醒吗?”那他就不客气了, 南枝眼底闪过笑意,既然选择装睡,那么他摸一摸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吧?   结果手刚碰到小狼的脑袋, 原本在装睡的小白狼立马躲开, 随后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带着野性的冰蓝色色兽瞳,南枝看到都忍不住有几分恍惚。   小白狼的色系与墩墩十分相似, 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就在愣神的一小会儿,小白狼低下头颅蹭了蹭他还没收回去的手。   热乎乎毛绒绒的手感, 小白狼的毛比墩墩更软一些。   小白狼怕是比小老虎更小一些。   南枝忍不住给小白狼挠了挠下巴,狼崽似乎不太适应这种亲昵,也没被碰过下巴, 下意识想要躲, 随后又纠纠结结的放任小皇子继续摸它。   捏了捏狼崽的耳朵,又转头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伴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像。   “嗷——”随着小皇子侧身看向伴读,小白狼也看到顾清晏,原本还算乖巧的狼崽瞬间开始龇牙。   南枝有些意外, 看来最像伴读的小动物,同样也不太喜欢伴读。   “不许乱龇牙!如果你想要留下来的话。”小皇子点了点小白狼的鼻子。   或许是因为他之前碰过小老虎的鼻子,因此手上还带着墩墩的气息,他点完白狼的鼻子之后,小白狼脸上出现了特别生动的嫌弃神色。   随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的小皇子一愣一愣的。   “就这么嫌弃墩墩?那你还抢它的窝。”对待小动物,南枝向来有耐心。   小白狼仿佛听懂一般,又朝着蹲在一旁,可怜巴巴看着自己小窝的小老虎龇牙。   墩墩委屈的直往小主人身上蹭,抢它的窝,还冲着它龇牙,讲不讲理了?   “不许欺负墩墩,如果你们不能好好相处,我就只能把你放生了。”虽然他很喜欢小白狼,但它不能与先来的小动物搞好关系的话,那么他就只有放它离开了。   “呜……”小白狼支楞的耳朵耷拉下去,瞬间成了飞机耳。   “嗷呜!”与之相反的是重新嘚瑟起来的墩墩,看的小皇子都忍不住想拍它屁股。   “行了,每天吃那么多,肉都白长了!还好意思告状!羞不羞?”掐住小老虎的腮帮子,松松垮垮一层皮,被他揪了以后还一脸傻乐。   南枝看着手里提溜着的小老虎,沉甸甸的份量彰显着这只小老虎已经不算小了,又看了眼趴在窝里,一脸鄙视睨着墩墩的小白狼。   怎么感觉这两只的性格,和他刻板印象里都不太一样?   墩墩狗里狗气的,小白狼虽然算不上猫里猫气,但也绝不是二哈那种蠢萌的性格。   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确定真的要留下这只小白狼后,再去根据相处一点点了解。   “看来又要多养一只吃白饭的了。”伴读故意这么说,家里的小动物都很聪明,听得出来他没说好话。   于是原本还不太对付的一虎一狼,对视一眼之后,选择同仇敌忾,一起怒视伴读。   南枝忍不住挑眉,伴读也算是牺牲自己一个,为这个小家和谐做出属于他的一点贡献了。   “不要老是欺负它们。”无奈。   小动物们与伴读之间的那些小恩怨,随着时间的积累,可以说是越积越多,却又都不是什么无法调节的问题。   这种感觉更像是损友的关系,彼此之间没事拌拌嘴,偶尔互相坑一坑,但一致对外时,又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一种微妙且复杂的关系,南枝都懒得去从中周旋了。   因为他发现,这似乎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观察很久之后,接受了这种喜欢互相打打闹闹的氛围,并不会真正伤害彼此以后,他就彻底放下心来不去管了。   “没有欺负,只是在实话实说。”顾清晏耸肩。   在他看来,这些小动物,除了天上飞的小白,还有能够代步的卜卜还有些作用以外,剩下这几只可以说都是让小皇子白白养着。   除了长得好看一些,毛皮顺滑一些以外,没有任何有用的地方。   不过能够哄南枝高兴这一点,反倒是提高他对这些小动物的接受程度。   南枝不再试图调解这其中矛盾,明显两边目前都很适应这种关系。   临时收养一只小白狼,自然是要与定国公还有仲大夫这两人说一说的,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小白狼主动送上门了。   还在军营里四处在找,他告诉他们一声,也可以让他们停下无效投入。   只不过他们俩似乎都不太高兴,还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这是在遗憾什么?   南枝困惑,不过比起困惑也没忘了问梅娘子抓到没。   “抓到了,你大概猜不到是谁抓到他的。”定国公想到梅娘子被抓经历都忍不住咋舌。   “莫非是逃出军营时觉得他脸生被发现的?”对方放弃救右副将了?   南枝想不到其他可能,只能随便猜最有可能的那一种。   定国公摇头否认,他也不觉得气馁,反倒眼巴巴的等着外公告诉他答案是什么。   “是左副将的妻子。”定国公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告诉小外孙答案。   “春花婶?”南枝意外。   定国公点头,随后补充:“也不能说是她抓到,更准确的说法,是她发现了梅娘子,才能够抓住他。”   小皇子点头表示明白,春花婶是第一个发现的目击证人,然后没有打草惊蛇,反倒是回去告知左副将。   就这样梅娘子被得到消息的左副将带着人给抓住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定国公忍不住嘀咕。   南枝若有所思,看来具体细节外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倒是可以私下问问,想来春花婶不会对他保密。   听到人被抓住以后,他才松了口气,毕竟这人藏在军中乱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闹出幺蛾子来。   一天不把人抓到,就一天是个祸患。   如今将人抓住,反倒是个好事。   “关于右副将背后的人是谁,我已经弄清楚了,外公想怎么处理他都可以。”小皇子看外公似乎心情还算不错,趁这个机会,把右副将的事一并说了。   定国公沉默良久,久到南枝都有些心生悔意,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事的时候,他外公才终于开口。   “……是谁?”他也不是逃避的人,深吸一口气后,定国公还是问了出来。   “章惠长公主。”就像外公不会对他隐瞒一样,他同样也不会隐瞒外公。   定国公听到这个答案时,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偏偏没有名为意外的神色。   外公的反应有些出乎小皇子预料,一点惊讶反应都没有吗?反倒是一副有过猜测,并且猜测落实的模样。   定国公与章惠长公主,说起来也算是一辈人,这俩人年轻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吧?   南枝忍不住怀疑。   “怎么这样看外公?”定国公被小外孙盯得不自在。   “外公,你好像……并不意外?”南枝略带试探。   定国公没有多想,他们之间过去确实有些纠葛。   “我与她之间有过一些过往,她想对付我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说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南枝神色微妙,明显误会了,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后才小心翼翼追问。   “你们年轻时有过什么?”小皇子脸上出现这种好奇,还是误会仲大夫与巴清夫人之间的关系。   此时定国公也反应过来小外孙是什么意思,哭笑不得的望向小外孙。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与你外祖母之间可容不下第三人!”否认与章惠长公主曾经有过什么,同时还强调了他对于亡妻的一心一意。   南枝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主要是他外公的神情明显带着极为复杂的成分,他也不是怀疑他外公。   而是定国公年轻时就是先帝心腹,说句位高权重都不为过。   如果章惠长公主野心足够,自然会动联姻的心思。   不一定是出于感情纠葛,利益纠葛同样也能带来麻烦。   “章惠长公主明显属于有野心的那一类,同龄人中您当初背后有没有什么世家桎梏,自然是最佳的夫婿人选。”这与感情无关。   先帝对于南枝而言太过遥远,毕竟他是仁安帝老年得子,连父辈的叔伯都剩的不多,更别提爷爷辈的了。   章惠长公主算是仅存的,辈分最高的那一个。   年纪也不轻了,如果不是保养得宜,身子骨还不一定这么硬朗。   南枝都有些困惑,如果说年轻时她的野心沟壑难填,那么以这一位的年纪来看,说句不好听的半只脚都踏入棺材了。   长公主又图的什么?   单纯说野心也很奇怪,他虽然错估了长公主的底牌,但他对于章惠长公主的评价并没有改观。   她没有成为皇帝的魄力,长公主最终目的也就落在垂帘摄政上。   南枝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位唯一的正统女帝,能够突破现实的桎梏,都属于非常规的人才能做到。   章惠长公主行事擅长于藏在暗处,对于自己的野心都遮遮掩掩。   如果让南枝从认识的所有女性之中,最有可能成为女帝的,大概也就只有巴清夫人。   只不过她受彝族所限,如果把她和章惠长公主的身份换一换,巴清夫人说不定真有机会。   章惠长公主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只有找到机会问一问本人了。   “……不愧是我外孙。”猜的还真准。   当初章惠长公主确实找过他,提出想要招他为婿,只是他已有心上人,对于权势也没什么太大追求。   这也是先帝放心他在高位的原因,因此他拒绝了章惠长公主,立马娶了南枝的外婆。   章惠长公主也转头嫁给了当时顾家的家主,也就是顾清晏的爷爷。   可以说定国公没有太把这段过往当回事,章惠长公主却莫名记恨上了他。   明明对方也不喜欢他,更多的还是天之骄女被拒的恼羞成怒。   无论她受宠与否,都是皇家公主,当时定国公是一个没有其他助力的孤臣。   从章惠长公主的视角来看,就是定国公不知好歹。   如果说因为这么点事记恨这么久,好像又太儿戏了一点。   南枝若有所思,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手下意识揪了揪狼耳朵,定国公看着克制自己闪躲的小白狼,忍不住觉得可惜。   本来这是一份很好的礼物,结果礼物长脚,直接跳过被他转送这一个环节,自己将自己打包好送上门了。   “可惜了。”定国公低声感慨。   嗯?   南枝听到外公这么一句感慨愣神,不是刚刚还在表达对他外婆的一心一意吗?这又是转到哪去了?   “外公?你在说什么?”小皇子纳闷。   定国公干咳一声,他这个年纪,说出他原本的打算,又有些为老不尊的意味。   说起来还是想在小外孙面前,多一些靠谱的长辈形象。   “……我说的是右副将可惜了。”还是把右副将借着用一下。   南枝也没想到定国公是找的一个借口,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彼此之间的生疏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了解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了解的。   因此小皇子真以为定国公为右副将难受,收回揪小白狼的手,将面前的点心往外公面前递了递。   吃点甜的,心就不苦了。   虽然不至于真解决问题,但那一瞬间的甜,还是能让人宽慰一二。   定国公哭笑不得,还是接受小外孙的好意。   关于右副将的事,他难受却又没那么难受,到他这个岁数,经历过的人和事太多。   难过于右副将的背叛,同时又已经习惯这种背叛。   他身边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年轻的时候没有如今的威望,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   虽说年纪大了,相较于过去更加心慈手软,开始念旧情了,但并不代表他变脆弱了。   相反他更能承受一些情绪,不过被小外孙哄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看着南枝眉眼带上关切,紧张的想要安慰他的模样,心中残余的负面情绪也被抹去。   拿了一块小外孙爱吃的点心,一口咬下去,从口中甜到心里。   “他的事,你们不用再管,对你们没用了,就交给我来处理。”定国公将剩余的糕点又退回去。   他不太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一块尝尝鲜就足够了。   南枝点头示意明白,将话题又带回长公主。   “所以您丝毫不意外长公主在军中安插人手?”   定国公有几分犹豫,却还是点头。   南枝敏锐察觉到这份犹豫,背后似乎还有其他事,但外公显然不准备告诉他。   “有些上一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需要带给下辈人了。”看出小外孙的困惑,定国公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将那些烦心事带给小辈。   曾经的废太子,还有章惠长公主,以及先帝之间的矛盾,有一些还涉及到当今圣上。   有些纠葛,就该停在上一辈。   安抚的摸摸小外孙脑袋,围绕着皇权的更迭向来都是残忍且血腥的。   南枝只得作罢,等他将边郡这些阿芙蓉花田处理干净,就算是完成这次边郡之行的所有任务。   他们谈话间,墩墩仗着体重优势,用大脑袋顶开小白狼,试图让小主人的手落在它的头上。   小白狼体格虽小,但战斗力不弱,相较于墩墩它更灵活。   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去和小老虎硬碰硬,而是任由墩墩挤过来,然后朝着半圆的虎耳咬上去。   “嗷!”被咬的墩墩哀嚎一声。   南枝他们的注意力也放到这两只小动物上,白虎明显是雷声大雨点小。   疼不一定多疼,但叫一定要叫的大声。   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这一招,南枝十分无奈,又哭笑不得。   “好啦,别嚎了,刚刚我可看着,明明是你先挤人家。”南枝可不会拉偏架,家里小动物多,必须一碗水端平,不然都得闹起来。   “嗷~”   小老虎还想耍赖,倒在地上将肚皮露给小主人。   “不许卖乖!你挤人家,人家当然要咬你。”南枝丝毫没有被糖衣炮弹收买,而是站在有理的那一方。   特别是他还检查过墩墩被咬的小耳朵,连毛都没怎么掉,更别说咬伤,可以说小白狼特别有分寸。   也说明小白狼将小皇子之前的话听进去了,如果要留下,就不能伤害其他小动物,打闹间是需要有分寸的。   定国公看着小外孙主持公道的模样,眼底忍不住浮现笑意。   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却像模像样的教育起小动物,有时候他都觉得南枝像是在教年纪更小的孩子怎么去做好宝宝。   墩墩看到小主人并没有因为它故意嚎叫,就把那个之前抢它位置的恶霸赶走,忍不住垂头丧气。   南枝看了都哭笑不得,这还委屈上了。   从腰间挂的荷包里掏出肉干,小白狼和小白虎都有。   然后同时揉了揉这两只的脑袋,温声劝和。   “不许闹了。”   解决完两只小动物之间的矛盾,看着蹲在桌上,抱着松子的小松鼠,忍不住也揉了一把它的大尾巴。   还是这一个省心。   随后就看到小松鼠抱着大尾巴,朝着小白狼和小白虎吱吱叫了两声。   挑衅意味十足,南枝都沉默了。   看来家里小动物没一个省心的,扶额头疼,不再管它们。   抬头就发现外公笑眯眯的看着他,眼中的慈祥快溢出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   不管外公是怎么想的,小皇子干咳一声。   “外公,你在边郡的屋子能借我用用吗?”想起之前答应春花婶的事还一直没兑现。   “可以,不过可能需要打扫一下才能用。”他的房子常年。除了昭阳偶尔去住过,几乎就闲置着没人管,如果小外孙要用,还得请人收拾收拾才行。   “我不急着用,之后要用的时候我再和外公说?”这顿饭肯定是要在他解决阿芙蓉花田之后再请。   他还要头疼怎么改良工具,提高开垦效率,其实挖掘机是个很好的思路,可惜没有电,南枝也不可能手搓发电机。   真正要拿出能够稳定发电的发动机,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也不是短期内能够研究折腾出来的。   南枝只能选择放弃机械化这个美妙的节省时间计划,开始想办法减少人工投入。   这时农场又贴心的提供图纸,小皇子也是在这时候想起来,农场商城中上架的限时礼包。   不仅限时,还限制购买数量,还剩四个礼包,正好对应解决剩下四片阿芙蓉花田。   农场提供了一个与挖掘机类似的木质工具,操控还是要人工操控,但效率却提高好几倍。   同时也因为他一次性将四个礼包全买下来,农场还送了小赠品。   与这个挖掘机相似的设计图纸,却是一种改良的犁地工具。   前面犁地,后面有一个专门装种子的漏斗状隔层。   犁好地后有个小机关,能够直接播撒种子。   军营之中没有合适的木匠,倒是有手艺相当不错的铁匠。   木匠活南枝可以自己来,还能请铁匠帮忙制作一些小零件。   将工具组装好后,还在军营之中找了小兵试一试效果。   处理阿芙蓉花田的那套工具犁地更深,而辅助播种的则挖的更浅。   如果是为了辅助农作,还是用犁地深的工具先翻一遍地,再用能播种的那一个再边犁边播种。   并且这些工具还能让牛拉着用,人只需要跟在牛后面保证路线,顺便拉动播种机关就行。   这比他之前琢磨的改良农具又好用一些,就是做起来太费材料,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   如果成本太高,即使方便也不利于推广。   之后还是要想办法简化一些,在尽量不影响功能的前提下,尝试压缩成本。   还不能影响质量,导致工具使用寿命太短。   南枝总觉得他的农场,大概是从哪个设计图纸系列里,偷偷抽出两张合适他目前使用条件的。   农场肯定还有演变升级过后的图纸,这些都可以之后再慢慢研究,说不得什么时候,他就开出一套图纸出来,就能弄清楚到底该怎么改良了。 第263章   有了工具辅助, 搭配防护服,再分成好几波人轮换工作就没问题了。   将一切安排好后南枝才松口气,等到花田被翻过之后, 南枝又在伴读的陪同下确认没问题之后。   又掏出一瓶土地活力恢复剂, 在伴读的帮助下, 又将恢复剂按照一定比例兑水之后, 浇透每一寸土地。   “之后就没什么问题,可以照常种粮食了。”小皇子点点头。   不过种出来的第一波食物还是要喂牲口,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才能成为人的口粮。   这片地才能完全确认这片地能够投入使用,不过这后续处理就不需要南枝再操心了。   处理完这一片花田之后, 也算是有了经验,其他几块处理起来就更快了。   等到处理完吴仁留下的烂摊子,南枝才想起来问伴读, 收到“礼物”的福王是什么反应。   “福王他没有什么特别动静吗?”比起吴仁这个到处跑的儿子, 福王反倒藏在幕后,龟缩于渝州。   看这人与四海商会搅和在一起, 也不像他传出来那些荒唐名声一样,是个昏庸无能的人。   对方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谋划那么多, 如今伴读送他这么一份“大礼”,恐怕这人要做出什么极端事件。   如果吴仁所做的每件事他都有参与的话……   “听说福王府闹鼠患,砸碎了不少东西。”伴读将渝州的情报汇报给南枝。   “鼠患?”听到这个借口南枝差点没笑出声, 实在是太过可笑, “到底是鼠患还是福王怒急之下砸的?”   伴读倒是不意外伴读这么问,脸上出现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是‘大老鼠’也说不定。”   南枝听明白伴读的意思,也明白确实是情绪失控的福王砸了能砸的所有东西。   “除了发泄情绪以外,他还有没有其他动静?”比如因为失去理智, 开始不顾一切动用所有力量试图报仇之类的。   对方要不管不顾有所动作,应当会有蛛丝马迹才对。   “渝州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动静,只是消息太过滞后,很多有用的不一定传得出来。”传出来的消息也是十分鸡肋,还需要通过这些没用的消息,分析出有用的线索。   就像安插在渝州盯着福王的探子,能够打听到的也就到“鼠患”那一层了,更深一层就没办法了解。   这些东西不是被老鼠毁掉,而是福王自己砸掉的就是伴读根据多条无用消息中总结出来的。   “渝州的地理位置简直是搞事的天然温床。”南枝忍不住吐槽。   伴读其实听的一知半解,却大致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说北狄那边也有动静。”顾清晏又说了一条与福王完全无关的消息。   南枝却足够了解顾清晏,知道他不会突然说一脸无关的事,只能说北狄的某些异动与福王也有一定关系。   买到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不让人省心,如果这其中牵扯到北狄,南枝倒是明白为什么吴仁会来找右副将。   恐怕章惠长公主和福王达成某种共识,与北狄又达成交易,如同原著那般对付定国公,然后将边郡当做筹码交给北狄。   联想起原著一些隐晦的情节,知道更多的小皇子,仿佛找到了一条线,将碎片都串到一起,让南枝看到更多。   果然是歹竹出歹笋,吴仁不是什么好东西,福王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我破坏了这桩交易,对于福王而言就是双重打击。”南枝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气的这么厉害。   交易被搅黄,定国公还好好的坐镇边郡,北狄的算计失败,这笔交易自然也算失败了。   没收到筹码的北狄,自然也不会如这两人所愿,做出交换。   也就是说没有看到足够利益的北狄,暂时不会有动静。   “边郡暂时不会出事,可渝州那边不好说了,文若有消息吗?”南枝蹙眉之后,又想起还在渝州的文若。   伴读倒是难得有几分沉默,反倒是让小皇子侧目,同时有些紧张。   “文若不会出事了吧?”照理来说,福王不至于糊涂到对文若下手吧?   文若可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他背后的世家力量不容小觑,更别说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   内斗归内斗,一致对外的时候也不含糊,这些人是属于被姻亲关系绑定的天然同盟。   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文若真要出事,这些人怕是会紧张起来,担心下一个出事会轮到自己。   并且这些世家头抬的太高,文若出事他们会觉得福王彻底不将世家放入眼中。   “没出事,倒不如说他似乎成了福王的心腹?”这才是真正让伴读沉默的原因。   南枝真的很佩服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让人惊讶,打入敌人内部,是什么任务指标吗?   还是说聪明人都是同一个脑回路?打入敌人内部,然后毫不留情偷家,难道这是他们奇怪的团队文化不成?   南枝也忍不住陷入迷之沉默,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怎么做到的?”福王也不是什么蠢人,对于外来的文若肯定也带有戒备。   既然伴读说文若成了福王心腹,向来对方是真把文若当成心腹,而不是假意虚与委蛇。   南枝倒是没有怀疑文若投靠福王,对方真要投靠福王,伴读的神情就不会这么复杂,而是直接带着冷意了。   “他说他是我们安排在渝州的内应,但他觉得跟着我们没前途,所以另择明主。”伴读说这番话时都忍不住惊叹,文若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熟练的。   这是谍中谍?   明白文若用的是什么套路,南枝忍不住嘴角抽搐,关键是从头到尾文若都很诚实,还将自己送上门,也不怪福王迷糊。   福王哪里经历过这阵仗?真要是老实当内应,那应该小心藏起自己的不对劲,哪有直接就把自己有问题摆在明面上的?   都已经实诚到这个地步,文若又怎么可能还是南枝他们这边的呢?   从福王的角度而言,这是明晃晃的出卖,无论如何南枝都不可能毫无芥蒂重新接纳文若。   只是他没想到,文若脑回路不太正常,能够明白他脑回路的两个人,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最后就是顾清晏没有怀疑文若,南枝同样立马明白文若在做什么。   理解归理解,即便有过心理准备,南枝还是觉得离谱。   他以为有过孔亮给他做心理准备,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其他人的搞事能力惊讶到。   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简单了。   就没有一个照常理出牌,一个比一个敢想,也一个比一个敢做。   就不怕他疑心病附体,把他们都当心怀不轨的人。   南枝都怀疑不会士元和周瑾还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应该不至于,泉州和豫州不像荆州和渝州一样有问题。   豫州牧和泉州牧照理来说都算是和他们一边的,这两人应该不会做什么。   不能草木皆兵,因为这俩不走寻常路,就觉得剩下两个老实人也会搞事。   “他就这样成了福王的心腹?”这哪里是心腹,这明明是心腹大患。   南枝发现,他每次头疼某个问题的时候,总会意外发现有些人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帮他解决了。   又会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黄天教的老神棍,难道他们的团队文化真是……   南枝连忙将这些联想甩出脑海,这种事怎么可能成为团队文化?   难道本质上这群人全是老六吗?他记得原著里,这些人不是这样吧?   总不会是受他影响吧?南枝拒绝背这口黑锅。   “枝枝?”伴读看到小皇子一脸恍惚,忍不住伸手在南枝眼前轻轻晃了晃。   “清晏……”南枝欲言又止,“算了,没事。”   伴读略带意外,这样子的小皇子可不多见。   联系前后思索过后,明白小皇子到底为什么是这幅状态,忍不住轻笑一声。   “枝枝,能有这么多厉害的下属,你该高兴才是。”笑意晕染的眉眼,如沐春风的温润长相,变得熠熠生辉。   脸很好看没错,说的话却那么扎心!   小皇子暗自咬牙,悲愤过后深觉无奈,不过他还是要小小反驳一下。   “不是下属。”   “什么?”伴读没有听清,南枝反驳的声音太小也太含糊。   一但开头之后,原本的底气不足,也慢慢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不是下属,大家都是朋友。”他没有把他们当成手下,虽说他们经常有被戏称为他下属的时候,他们本人也是认可这层身份。   但南枝是真没想过把他们当成下属,因为他觉得没办法提供这些人想要的,只是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选择。   很多时候他都是被动接受这一切,却不意味着受益者不是他,他从被动接受,也稍微往外迈了一步。   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尝试接受,他却自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即便是雇佣关系,也是一方付出劳动力,另一方付钱的雇佣关系,而不是一个存在上的上下关系。   南枝的想法很天真,但也是这份天真让更多人愿意与他站在一边。   干咳一声后,南枝盯着伴读含笑的目光,硬着头皮绕过这个话题。   “记得提醒文若,让他别太把福王刺激狠了。”说句通俗点的,就是让文若别浪,打入敌人内部没问题,但别嘚瑟过头出事。   这些聪明人做事确实不按常理出牌,同一阵营确实让人省心不少,但聪明人仗着自己聪明,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南枝可不希望这些人也这样,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放心,我会将你的意思完整转交的。”伴读能够肯定对方还是他们的人,正是因为他和文若的联系没断,对方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文若身边伴读其实也派人盯着,顾清晏和南枝不同。   小皇子如果是信人不疑,那么伴读则会在交付信任之后,再加上一层保险。   他不会完完全全不生怀疑,也因此伴读对于南枝这种付出纯粹信任的行为,才会有那么深刻的认知,明白小皇子的信任到底有多难得。   边郡的事照理来说算是处理完了,可南枝却不想那么快回京,想到皇后等着他回去,小皇子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决定在边郡多呆一段时间,正好他还能研究研究,边郡适合种什么。   改善一下边郡的生存环境,不然对于驻守在边郡的士兵而言,这个环境太过艰苦。   南枝在处理阿芙蓉时,有特意观察过营州这边的土质。   或者说进入营州第一天,南枝就开始思考如何能让边郡实现粮食自给自足。   单纯只说土质,营州的土地或许是因为没怎么经过开垦种植,土地的营养并没有因为过度消耗,而变得贫瘠。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解决气候问题,找到合适种植,并且能够饱腹的主食。   种植需要考虑的,就是土壤湿度还有温度。   边郡回暖的时间更晚,夏日也算不上特别炎热。   或许还需要耐寒的种子,适应本地环境。   其实营州种大豆或许十分适合,可这么好的土质,不种些主食,南枝总觉得有些可惜。   特别是边郡能够实现粮食自给,后勤出问题也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营州很大,南枝其实很想试着在边郡西边找一块合适的地种棉花。   如果棉花和粮食这两样能够种成功,那么不仅能解决饿肚子问题,还能解决过冬难的问题。   之前定国公给他送了绵羊,证明边郡是有绵羊的,用绵羊的毛搓成毛线,还能打毛衣,或者用羊毛做羊毛毡。   这些都属于纯手工业能学会的技能,比起织布还需要织布机,毛衣和羊毛毡就不需要工具辅助。   操作上来说,手工能完成的技艺,就不会受时代所限制。   就像他不可能在大夏折腾出塑料,但他能在大夏改良各种手工艺。   手工能够完成的东西,对他而言都不存在限制。   正好家里小动物多,小白和卜卜还好,另外三只一到换毛的时候,都会掉不少毛。   团团和墩墩自然不必说,他收集了不少它们的毛发,只是他没想到小白狼也换毛掉一堆毛。   大概是如同换乳牙一般,这是小白狼在健康长大的证明。   可以说小白狼的毛相对较少,但戳一个羊毛毡出来还是绰绰有余。   他决定用家里毛绒绒换下的毛,戳几个缩小版羊毛毡动物,就以他养的这几只做模板。   就是卜卜和小白可能还原的没那么像,小白是鸟自然只能戳一个形出来,卜卜倒是不用担心毛还原不了羽毛质感的问题,但它的颜色是浅金色,而不是白马。   实在不行他试着能不能弄出金色染料,说不定也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回想起当初他堆的雪人,小动物们就十分喜欢,雪化之后还难过好久,这次的羊毛毡倒是能保存更久。   南枝脑海中规划着现有能够改善边郡居住条件的东西,棉花种子他之前就在胡商手中看到过,他农场里也有棉花种子。   不过棉花需要一定周期才能长出来,他也不可能在边郡待一年,拖个三五天还行。   真要在边郡待一年,怕是仁安帝要派人“请”他回去了。   将这段时间要在边郡做的事,在脑海中列出计划表,等昭阳回来他就可以准备好做烤全羊,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南枝准备挑一只大小合适的羊羔,肉质好的羊不仅不会有羊膻味,还会带着一股奶香。   边郡这边的羊就属于品质相当不错,做烤全羊也会很香。   好在他之前在皇庄专门开了块地,种有不少调味香料。   他农场之中,还有一些如今大夏没有的调味料,一同晒干磨成粉,基本上出门他都会带上一大包调味料。   不过烤全羊即便只是用羊羔靠,恐怕需要的调味料就不少。   南枝决定将处理好后的羊羔用刀划出几道口,然后用料腌制。   还需要找一个尺寸足够的木桶,要装得下羊羔才行。   毕竟他们吃的是烤全羊,而不是什么烤羊肉块。   想到羊肉块,南枝又忍不住想到羊肉串,其实烧烤也是一种合适的烹饪方法。   甚至南枝脑海中已经出现羊肉十八吃的各种菜谱,煎炒烹炸样样都很出彩。   不然不了烤全羊以外,再宰一只羊做其他菜,来一桌全羊宴?   正好边郡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羊,正好也能留下食谱给这些驻守在边郡的士兵改善伙食。   边郡最大问题其实不在于吃饱上,而在于营养均衡之上。   这里缺少蔬菜水果,属于营养不均衡的问题,将羊肉弄出花来也只能算个添头,等他解决蔬菜和主食问题,才是真正解决问题。   小皇子下厨的时候反倒是最放松的状态,脑子动起来也快,很多想法一点点冒出来。   边郡好储存一点的就是萝卜,并且萝卜水分足,难怪当初卜卜那么爱萝卜。   后来即便接触了其他蔬菜,还有牧草饲料,它更偏爱还是萝卜。   很难说不是当初待在边郡造成的影响,好在南枝也不至于养不起。   还可以用羊肉和萝卜炖个汤,不过卜卜对于煮熟的萝卜没太大兴趣,只喜欢脆甜水分多的萝卜。   可以说家里几只小动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嘴都挺挑剔的,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养好。   连小白狼吃肉都只吃新鲜宰杀的,好在这些肉食小动物三五不时会自己出去找合适的口粮。   不然他即便养得起,怕是也要被说太过奢靡了。   羊肉腌制需要时间,等待过程中反倒是能处理另一只羊。   边郡可以说是家家都会杀羊,送到他手上的也是经过初步处理的,内脏清理干净,毛也全都被细致处理过。   南枝只需要让伴读帮忙将羊剁成块,剩下的就可以直接做。   照理来说身为厨子的小皇子,力气不应该小,不然哪里颠的了锅?   可南枝还真没怎么颠过锅,少有的几次还是专门找铁匠特质的。   还是小皇子场外提供一些帮助,铁匠才琢磨出适合南枝使用的厨具。   只是那套定制被他放到皇庄上,出远门带行李也没有带锅的,毕竟厨具不是必需品。   因此南枝也没有背着厨具到处跑的习惯,边郡的锅都是那种做大锅饭的大铁锅,别说是颠锅,小皇子怕是锅抬都抬不动。   可以说炒菜容易洗锅难,好在南枝稍微摸索一会儿也知道这大锅该怎么用,只能说厨艺并不会受到厨具的限制。   等到他前置准备工作处理的差不多,春花婶他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定国公还有事忙,来的晚一点,昭阳刚回军营,需要向定国公汇报情况,老神棍拖着仲景带着徒弟,一起去处理黄天教的事,也是姗姗来迟。   来的最早的反倒是春花婶,一进门她就洗手准备给小皇子帮忙。   “您坐着就行,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南枝忍不住伸手阻拦。   春花婶十分热情:“来这么早就是为帮忙来的,在家也是做惯这些。”   说罢想要留在厨房帮忙,南枝实在盛情难却,只得将一些轻松的工作交给春花婶。   让她帮忙把碗筷拿到桌上,帮忙摘些青菜。   其他工作说什么南枝都不让春花婶继续帮忙。   “春花婶,您帮我的事已经够多了,如果您实在想帮忙,不妨说一说您是怎么发现梅娘子的?”小皇子提议。   春花婶看南枝确实不要帮忙,于是顺他的意,说起她是怎么发现梅娘子的。   “只能说有些东西女人确实更懂一些。”就像是化妆,很少有男人会比女人更了解那些胭脂水粉。   梅娘子的易容功夫确实不错,但春花婶认人会记住一些当事人本人都不太清楚的细节。   她与梅娘子见面次数不多,架不住之前南枝怀疑梅娘子有问题,于是之后几次见面,春花婶都有意记下对方特征。   这才能看破对方伪装,将人成功抓出来。   南枝若有所思点头,这大概也是天赋的一种,春花婶能在这么多家眷中成为无形的领头者,无外乎她能记住每个人,处理好每段关系。   听故事的同时小皇子手下也没停,将烤全羊的架子支在院子中,让伴读帮忙看好火候,嘱咐多长时间转个面后就去厨房将其他菜先做出来。   葱爆羊肉,蒜香小羊排,羊肉汤这些在春花婶来之前就做的差不多了。   小羊排经过油炸之后,颜色十分漂亮,只需要再复炸一遍,将与蒜粉混合的馒头渣裹一块,一口咬下去咔吱作响。   没有面包糠,南枝退而求其次选择馒头渣,如果是在盛京他就可以直接烤面包了。 第264章   想到面包, 本来香喷喷的羊肉,虽然依旧香喷喷,但总差点滋味。   随即想到回去之后, 皇后还等着他, 南枝忍不住放下对面包的馋意。   面包什么时候都能做, 被皇后逮住借这次偷溜发难是大事。   秉承着逃避的心理, 南枝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万一拖的时间够长, 皇后忘记他偷跑了呢?   对对对!万一忘了呢?   小皇子忍不住又夹了一块葱爆羊肉尝尝咸淡, 顺便用美食压压惊。   发挥十分稳定,没有任何失误。   大火炒出来的葱爆羊肉带着一股锅气, 吃到嘴里是不一样的滋味。   羊肉十分细嫩,大葱又在这份鲜上增添新的风味。   高品质的肉,根本不需要放太重的调味料, 容易掩盖住肉本身的鲜, 原汁原味才是更能体现出美味。   边郡的羊虽然多,但也不是每只羊肉质都很好, 定国公给小外孙自然是赶着最好的挑。   边郡并没有养羊,养羊的是在草原上生存放牧的牧民, 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大夏人,同样也不算北狄人。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以放牧为生,也就是说哪有能够喂食牛羊的草, 他们就会很随草的踪迹在哪生活。   可以说是居无定所的一群人, 而边郡的羊也都是和这些人做交易。   每个月他们都会赶一定数量的羊,来和定国公交易,包括能够产羊奶的母羊。   不过定国公并没有为了士兵们吃羊肉方便就大肆搞养殖,他是亲眼看到过那群牧羊的游牧族经过之后的土地是怎样一片狼藉。   他与对方近几年做交易时, 对方还在抱怨牧草越来越难找了。   可以说定国公听的都忍不住背后发凉,边郡气候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土地主要是到了冬天容易成冻土。   开垦难度大,并不意味着土质沙化彻底种不出东西。   定国公虽然不像南枝一样知道什么冻土,什么土质沙化,但他本能知道这种变化是危险的。   边郡的冻土并不是那种永久冻土,南枝研究过,是季节性冻土,随着回春温度上升还会解冻。   一旁小炉上炖煮一天的羊肉萝卜汤,打开熬汤的陶罐盖子,一股原本清淡的香味变得霸道起来。   南枝都没想到炖汤的香味能把之前葱爆羊肉的味道压下去,羊肉他之间用油煎炒过,这个时候没有高压锅,南枝担心单纯炖煮不能把肉炖到软烂。   所以先用清油煎炒一遍后,才羊骨与萝卜一起炖汤。   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闻着就特别香。   南枝拿了一只小味碟舀一小勺羊汤,吹凉一些后喝一小口,香醇浓厚羊肉的奶香融入羊肉汤之中。   其中还带着萝卜的清甜,香而不腻,南枝觉得他能喝两大碗。   就是有点不够过瘾,这些菜他都不能吃最热乎的那一口,为了不自己受罪,南枝只能老实选择放凉再说。   随后又炒了几道小菜,在春花婶的帮助下,将这些菜一一端上桌。   南枝邀请的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人并不全特别多,基本上全是熟人。   小神棍一进门就走不动道,整个人如同粘在椅子上一样,眼巴巴盯着桌上的几道硬菜。   时不时还要瞅一眼中心那只烤的滋滋作响的烤全羊,可以说将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演绎的生动形象。   南枝都忍不住失笑,照理来说两头羊,再加那些小菜应当够他们这些人吃。   考虑到桌子上好几个大胃王,南枝还是蒸了一桶米饭备着。   万一不够吃,有这么一桶米饭应当能让每个人都吃饱?   不然他请人吃饭,却没能让大家吃饱,他这个厨子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你们先吃把,我再去烤点东西。”除了重头戏烤全羊,南枝还准备了羊肉串,还有做蒜香小羊排后剩下的一半羊排,他也准备烤了。   南枝还喜欢吃烤出来的羊扇骨,扇骨之所以叫扇骨,是因为它和扇子构造一样,骨头就像扇骨而肉就像扇面。   扇子骨除了一根大骨头外,没有其他小骨头,吃起来十分方便,一口就能咬下满口肉。   小皇子还准备了一些素串,虽然没有他喜欢的土豆片,但他准备了豆腐。   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和他抢素串?   考虑到请人吃饭不能太过小气,南枝大头都准备的肉食,素菜反倒准备的少。   如果其他人同样喜欢这些解腻的素菜,可能会不够吃?   沉吟过后,南枝还是选择一起烤了上桌,如果大家真的喜欢,那就让大家吃呗。   反正有手艺傍身,只要有材料他还能给自己做。   比起烤全羊,这些小串用的时间反倒更少一些。   南枝拿着他调好蘸料的碗,拿着刷子将烤全羊上刷上一层油亮亮的蘸料,同时又将烤全羊翻了个面。   还好羊上架烤的早,他们也可以边吃边等,应当吃完桌上的菜,烤全羊也能烤好。   南枝看伴读在这帮忙烤羊不能马上去吃饭,他将烤好的羊肉串拿一串递给伴读。   为了省事,小皇子切的肉块比较大,铁目前属于战略资源,不能随便给他打造出一批铁签。   他也不是什么任性的人非要铁签不可,其实用木头削成的木签同样能用。   而且用营州这边特有的红柳树,砍掉多余的枝杈做木签,用来烤肉串,烤串上都会带上一种特殊的木质香。   因此完全没必要浪费铁去做没什么大用的铁签,此时的锻铁技术,也没达到后世那种精准的机械化锻造水平。   可以说费时费力,还浪费铁,性价比完全不划算。   定国公听说后,曾想调出一批不需要的备用铁,打算帮他弄出一批铁签,被小皇子拒绝了。   南枝也是这么个外公解释的,没有半分自己是定国公外孙就肆无忌惮,相反他尽量避免使用这些特权。   定国公无奈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欣慰,小外孙简直懂事过头。   其实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对于闹腾一些的孩子都带着一种包容,或者说他们认为任性是属于孩子的天性与特权。   他们愿意纵容这份任性,定国公别说是南枝这一辈的几个孩子,更早一些他还替皇后他们收拾过烂摊子。   能任性的时间太短,长大成熟背负上责任的枷锁之后,反倒没有任性机会,因此定国公愿意替小辈收拾烂摊子。   而南枝太过特殊,或许偶尔有小脾气,但他的脾气控制在某个范围之中,太过懂事反而更让人心疼。   小皇子倒是不知道,他的体贴行为反倒让外公发愁。   他将第一批烤好的东西端上桌,发现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   “不好吃吗?”他手艺应该没退步才是,明明小神棍一脸馋意,却还是克制住自己。   “还是一起吧。”定国公摇头,还是都没动筷,准备等南枝上桌之后再一块吃。   看到其他人都是一脸理应如此的模样,只能将伴读叫过来帮忙打下手。   好在烤全羊不需要频繁翻面,每隔一段时间翻次面就行。   “清晏,这些东西烤好后,一起先吃吧,烤全羊就让它这么先烤着。”南枝朝着伴读交代。   伴读和他配合习惯形成默契,手上动作都很迅速,再加上素串比肉串用的时间要短。   他俩将所有东西烤好,倒是没有用太长时间,烤串烤好了烤全羊还没好。   除烤全羊以外的其他菜都上齐之后,南枝无奈对着等他开饭的人叹气。   “现在可以开饭了吧?”同时还不忘指一下饭桶,“怕这些菜不顶饿,如果有不够的还可以去盛饭。”   人都上桌之后,瞬间筷子被舞出残影,南枝人都快看傻了。   他没来得及找到空隙,原来他做的菜还是受欢迎的。   伴读抓准时机,将小皇子喜欢的豆腐,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南枝碗里。   “放心吃吧。”南枝战斗力不太行,伴读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其他人看到伴读照顾南枝,确认小皇子不会饿肚子,下筷子的动作更快了。   真有这么饿吗?南枝忍不住恍惚。   之前他的预感没出问题,这些硬菜确实受欢迎,小菜却也不甘示弱,可以说这一桌子菜,就没有不买账的。   南枝不像其他人有个好胃口,他甚至都没吃饭只吃菜,就怕等会烤全羊烤好以后他吃不下。   桌上最受欢迎的菜就有烤豆腐,不带豆腥香嫩软滑,对所有年龄段的人都很友好。   可惜刚出锅的嫩豆腐太烫,他还在小心翼翼吹凉,其他人就快速将剩下的瓜分。   要不怎么说老神棍和小神棍是师徒呢?他俩吃东西时狼吞虎咽的模样,简直如出一撤。   南枝还注意到老神棍还会趁其不备抢小神棍刚夹到碗里的食物,一看就是关系很好才能做得出来的事。   小神棍敢怒不敢言,试图抢回来,结果根本抢不过。   难怪之前提起他师父,他都是怀念中带着复杂。   看来师徒俩单独相处的时候没少挨欺负,南枝默默低头吃自己的。   回过神发现碗里被伴读堆出小尖了,小皇子连忙拉了拉伴读。   “别在给我夹了,还想留点肚子吃烤全羊呢!”南枝有些急,他又不爱浪费。   这一碗吃完,肚子能饱个七七八八。   再让伴读给他夹下去,真要吃不下烤全羊了。   伴读停下给小皇子夹菜的筷子,又朝着烤全羊看了一眼。   心中衡量一番之后,才开始给自己抢菜。   “真不吃了?”伴读还在自己吃前问了小皇子一句。   小皇子连连摇头,他还要留着肚子吃烤全羊,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南枝对自己的饭量有着深刻认知。   顾清晏专心投入抢菜行列,原本激烈的饭桌,战况变得更激烈。   之前考虑到他是给南枝在夹菜,大家也都尽量让着他,现在他是代表本人加入战场分一杯羹,自然不会像先前一样容易。   南枝很想说不用抢,桌上的菜够多,能够让每个人都吃上。   但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抢菜行为,余光瞥到楚鸿羽抢下一块小羊排,如同献宝一般夹到他姐姐碗里。   南枝陷入沉默,爱抢就抢吧,大概是抢来的更香。   小皇子低头不语,只一味干饭。   其实在做菜的时候,厨子有一个优势,能够最先尝到自己做的饭菜。   正式开饭前,他其实是垫吧过一口。   伴读还给他舀了一碗汤搁到他手边能够到的位置晾凉。   不得不说,他还是低估这些人胃口了。   左副将甚至还能抽个空给自己还有春花婶盛饭,桌上唯二的女性,简直战斗力惊人。   南枝吃完伴读给他夹的菜,随后又将羊肉汤喝完,就离开饭桌去蹲烤全羊了。   看火候烤的差不错,掏出小刀切下一小块肉,咬下去油香油香的。   外皮酥脆,内里的肉汁充盈,外层应当是烤的差不多了,好在烤的是羊羔,肉没有大羊那么厚实。   不用担心烤不熟的问题,可以一整只端上桌。   如果是大羊,为了保证能吃到熟的,那就只有边烤边吃,将外面熟的及时割下,里面还没熟的肉接着烤。   其实这么吃主要是人多氛围热闹,不一定有他烤出来的小羊羔好吃。   确认羊羔烤好,南枝起身准备叫伴读来帮忙,将烤全羊放到大托盘上。   没想到一转身就撞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南枝半晌没反应过来,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开始泛红。   “抱歉,我……”伴读也没想到这一出,他只是看着小皇子放下筷子,于是匆匆扒拉几口填肚子,就赶忙追过来。   就担心南枝力气小,搞不定一只小羊羔的重量。   没想到小皇子突然转身,跟在他身后的伴读也没想到,就这样直愣愣的撞到一块。   伴读只觉得南枝好小一只,几乎塞不满他整个胸膛。   还是吃的太少了。   这是他第一反应,随后就看到小皇子红了眼眶,带着控诉望着他。   顾清晏立马将脑海中想的事扔到九霄云外,连忙开始想办法哄人。   他真不是故意的。   无论让他哄多少次,他都没有任何长进,只要一看到南枝出现难过神色,就不自觉手脚慌乱。   嘴也笨起来,让他自己都恨自己不会说话。   小皇子红着眼眶,看着伴读神色就知不好,其实他不至于这么点小意外就哭,但生理性泪水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我没事。”轻轻给酸疼的鼻子揉了两下,说出的话带着细微鼻音,听着让人心头忍不住软软的。   “可是……”伴读明显不认为没事,他刚刚看到南枝脸都皱成一团了,现在不怎么疼,之前撞的那一下肯定也是疼的。   再加上之前也曾这么撞过,当时鼻子都撞红了。   这一次明显撞的力道不轻,肯定更严重。   南枝都有些无奈,他说没事就是真没事,这一下听上去撞很大一声,实际上根本没有多重。   毕竟他是原地转身再向前走,并不是在行走途中还带一股惯性,近距离之下根本用不上太大力。   “清晏,既然你就在这,帮忙把烤全羊放盘子上,小心不要被油烫到。”他好歹是个坚强的男孩,哪至于那么娇气的?   还是闲的没事,给伴读找点事,就不至于纠结这么点小事了。   伴读依言将烤全羊放到托盘上,南枝将小刀递给他,让他帮忙将羊肉切块。   并不是直接剁成小块,而是用小刀划拉开,一拽就能撕下来,既不会影响吃,又不会让人觉得差一道程序。   可以说从一开始这道烤全羊就吸引所有人目光,只是羊没烤好,桌上还有一堆其他美食。   勉强让他们收回注意力,专心和其他人抢菜上。   可烤全羊一上桌,十分霸道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勾到它身上,不容许其他人移开视线。   南枝甚至觉得这些人如同小白狼一般,眼睛会冒绿光。   随后又觉得应该是他错觉,哪有人的眼睛会发光的。   不过这些人,看着烤全羊确实都带着渴望。   南枝又看向桌上已经被解决的七七八八的菜,忍不住陷入某种沉默。   而一旁的饭桶也已经空了,身为厨子自己做出来的菜有人买账肯定是一件高兴的事。   但眼前这幅活脱脱像是饿了好几顿终于才吃上饭的模样,着实让南枝心生敬畏。   伴读在这样一圈如狼似虎的眼神攻势下,还能不动如风,手都没抖一下,十分淡定的先给小皇子切了一块后腿肉。   才不急不缓的放下小刀,让其他人自由发挥。   他给南枝切的这块后腿肉分量十足,南枝之前就吃了七分饱,这块后腿肉肯定吃不完。   伴读准备让小皇子能吃多少尽量吃,吃不完他帮着解决。   南枝也明白伴读的意思,看着面前一大块羊肉,认真研究良久,拿着筷子在羊肉上,悬空比划划出一条线。   然后示意划出来三分之一那一部分是他的,剩下的伴读来解决。   谁想要伴读摇摇头,指向被分出来的三分之二。   “吃这一块。”伴读还是觉得因为南枝吃的太少,所以不长个。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小皇子怕是要生气。   他不想惹南枝生气,但他也希望小皇子能健康一些。   南枝面带为难神色,看着伴读坚定眼神,决定退一步,艰难将线又往伴读那边挪动一点。   “就这么多,再多吃不下了。”从三分之一变为五分之二。   伴读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南枝十分坚定不肯再退让。   就这么多,再多一点都不行!   犹豫过后,伴读还是决定成交,好歹也算是比之前要多一些。   饭要慢慢吃,一口也成不了胖子。   “行,那剩下的我来。”伴读又重新掏出一把小刀,按照小皇子比划,不着痕迹的歪了一点。   随后毫无诚意,没有半点心虚:“抱歉,刀不太利手也不稳,不小心切歪了一点,枝枝应该没问题吧?”   切歪的一点不多,大概还不到一口的量,可以说是踩着南枝能承受的极限切割出来的。   肉已经分了,南枝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当南枝含泪吃完面前的后腿肉,一抬头就发现烤全羊已经被分完,桌上的菜也没剩的。   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手艺没有翻车,就为大家太给他面子而沉默了。   “之前是我误会少主,请少主不要见怪。”左副将在春花婶的催促下,还是挠头道歉。   他属于武将特有的大老粗思维,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喜怒也特别直白。   并且不会一直将一件事往心里记,如果不是春花婶每天在家中交代他为人处事,只怕要得罪不少人。   南枝有些意外,同时也感慨春花婶不容易,不过他并没有见怪之前左副将对他不太客气。   毕竟他是有意为之,或者说左副将这种配合也算是间接帮了他。   “哪里的话,您是长辈,论理也是我欺骗在前,您要是不和我这小辈计较,才是最好不过。”南枝将话说的体面。   毕竟左副将当着这么多人给他道歉,他也该为对方留些体面。   左副将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并且与定国公也是生死之交,完全没必要给对方难堪。   左副将满脸憨厚,其实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很快理解一些弯弯绕的东西,就像他一直信任右副将,将对方当兄弟,也没看出右副将嫉妒讨厌他。   “虽然我不太懂你说的话,但就当咱们不打不相识吧。”左副将准备豪爽的拍拍南枝的肩。   结果半途被伴读拦下,代小皇子承受。   看出左副将的困惑,顾清晏不着痕迹活动了一下被拍的发麻的肩膀。   “枝枝身体弱,可能受不住将军的力道。”武将一身蛮力也不知轻重,这要落到南枝身上,怕是能直接被拍趴下。   南枝看着明显伴读承受起来都有几分不适,忍不住后怕。   这力道拍他身上,会拍出内伤吧?   春花婶忍不住横左副将一眼,也不看看人家孩子能不能承受的住他一巴掌!   “枝枝,你别和你铁牛叔计较,他手上没个轻重。”   左副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力气太大,而少主身体单薄承受不住。   “我不是故意的。”有心想解释。   南枝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抬手阻止春花婶和左副将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不必解释。”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就和铁牛叔说的一样,就当不打不相识。”   定国公看到小外孙自己就能处理好这一切,忍不住松口气。   这事如果他开口性质就变了,还不如让他们俩自己解决,眼下不就解决的很好? 第265章   可以说一顿饭的功夫, 让左副将对南枝的好感飞速上涨。   原本左副将不是特别能欣赏特别单薄的南枝,他毕竟是武将,反倒是顾清晏这种一看就锻炼的不错的小辈, 更加合他眼缘。   这次相处之后, 可以说是大为改观。   直接从媳妇欣赏的小崽子, 变成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小辈。   心态转变的左副将自发帮南枝扭转风评, 他的为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因此也愿意相信他的话。   特别是南枝想办法改善边郡的伙食以后, 士兵们对他的印象大好, 也没多少人记得之前南枝的纨绔形象。   只是有奇怪右副将怎么不见踪影,隐约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事。   等到定国公将右副将的事公诸于众, 军营中一片哗然。   即便之前还有觉得奇怪的人,此时的注意力也从南枝身上转开,全都盯到右副将身上。   有些与右副将关系不错的将领还有些不太相信, 试图给他求情。   但听到他准备毒药, 企图谋害定国公时那些试图为右副将辩解说好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其他的还能说是误会, 谋害主帅的事完全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以定国公的威望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诬陷一个下属,况且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 怎么也说不出右副将是冤枉的这句话。   军营后续处理,南枝并没有去管,而是找时间抓住老神棍了解黄天教的情况。   “老神仙, 您给句准话, 到底准备怎么善后黄天教?”他出于信任而选择将一切交给老神棍,才决定对吴仁下死手。   对于老神棍的办事能力,他也丝毫不怀疑。   对方年纪比仲景还大,用仲大夫的话来说, 那是人老成精。   交给他的事只要他拍胸脯保证了,就能够办好。   只是那么多人的安置,南枝怕有什么疏漏。   “不要叫老神仙,不是说叫师叔就可以了吗?”老神棍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架势。   “师叔。”叹气。   “这就对咯,你想问黄天教怎么解决的?”语气中带着自得。   南枝点头,很想让他别卖关子了。   “年轻人,耐性怎么还没老头子的好?”老神棍调侃。   “师叔别逗我了。”小皇子有些拿老神棍这样的老人没太大办法。   总不好用强的?或者直接威胁吧?   “黄天教内部有一种独特的联系方式,并且除教主外不能越权办事。”没有继续逗孩子,老神棍开始和小皇子解释。   南枝若有所思,也就是只有吴仁不需要遵守规则。   也对,毕竟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南枝心中觉得吴仁的做法饱含诟病。   其实上位者最大的忌讳就是自己制定规则,但自己不遵守。   或许在强压之下,他手下那些人不敢反抗。   是不敢而非不能,只需要一点引子就能直接崩盘。   不过大多数时候吴仁都不会管事,倒不是他尚有良心残留,而是他身份太多,花在黄天教的时间少。   这个弊端短期内反而没有爆发出来,也让黄天教发展的不错。   只不过在吴仁最近重新亲手接管黄天教后,多一层压力笼罩在所有人之上。   原本还算有序的运转,他这么一个规则破坏者加入进去。   结果可想而知,直接让整个黄天教开始走下坡路。   老神棍虽然从吴仁手上混了个副教主,但这个副教主的权限并不算大。   好在他并不是单打独斗,利用吴仁即便有权力,但没能力越权的情况之下,背着吴仁偷偷拉拢副教主之下的护法。   从这一步开始彻底取代另一副教主的位置,原本两位副教主,另外一位已经完全失去权利。   将护法们拉拢成自己人,一层层下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怎么拉更多人入伙。   比起吴仁口头放权,老神棍这种真实将权力下放的行为,反倒是让他们办起事更加心甘情愿。   老神棍反倒比吴仁这个正牌教主更有威望一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趁机将那些阿芙蓉调换。   如果不是当初吴仁带人追杀南枝时他刚混入黄天教,还没能爬上高位,他还能想办法再运作一番。   不至于让南枝他们在山里躲的那么狼狈,虽然最后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损害,但被困的时间还是实打实的。   听到老神棍的解释,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命令需要一层层传下去,老神棍能够立马安置好的也只有原本就属于营州本地的教众。   这些人早就不想跟着吴仁做事了,正好有机会摆脱,松口气还来不及,那还有更多的想法?   “也就是说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受害者,如果要安置或许得要更多时间?”小皇子将他理解的意思说出来。   老神棍沉吟:“也不全是受害者,有些是主动投靠,并且做过不少坏事的。”   听到这个说法,小皇子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这确实是吴仁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人只在意有用还是没用,并不在意是不是好人。   “做坏事的,自然应当都抓起来送官。”南枝不愿意放那些人自由,本来就是一些想要占便宜的地痞小混混。   可以说把这些人抓起来,还能让治安提高不少。   “放心,除了渝州以外,其他位置我还是能说上话的。”南枝抿唇,十分低调的表示自己能力。   “如此甚好。”老神棍没有半分质疑,十分相信小皇子的能力。   了解到老神棍处理方式后,确定不会因为处理不当而多出一堆流民,南枝才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就专心投入边郡土地研究上,可以说解决边郡问题,又能让他对种植的理解更上一层。   能够有这么多实践机会,还有研究数据,可以说南枝能力蹭蹭往上涨。   亲身实践反倒比闭门造车能学到更多,这算是小皇子的亲身感受。   结合农场里的资料,南枝对于怎么改善边郡生活条件,已经有初步计划。   并且已经做好规划怎么种植,边郡地形是类似一条长蛇状,靠近西域那一块就可以种棉花与瓜果。   南枝最想种的就是西瓜,之前没有挑到合适的位置,待在边郡这段时间,将整个边郡都实地勘察后,南枝才发现了这么个小惊喜。   这里的地形,还有多重不同地质都让他产生很多想法。   真要规划好满满当当种上,自给自足这个目标就不再是梦。   这个发现可以说瞬间让小皇子干劲十足,一点点实现自己的设想,从无到有的过程收获到的喜悦。   大概这就是让南枝沉迷其中的魅力,他人或许会觉得这种研究很枯燥,还有些自讨苦吃的感觉。   对于南枝而言,每一次新发现,都能让他拥有他人无法理解的成就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那么之前花费的心思就不算白费。   南枝也没有盲目直接将所有能够耕种的地,都按照他计划那样种的满满当当。   没有动原本开垦好的农田,而是用那五片阿芙蓉花田先种了一批。   随后让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在边郡不同地段开垦出新田。   可以说第一年他准备自负盈亏做试验田,比起天花乱坠画大饼,还不如让人亲眼去看见成果,相信他并非是虚言。   “枝枝,你的顾虑外公明白,只是开垦新田完全可以让外公帮忙。”毕竟小外孙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边郡操劳。   可以说南枝原本没必要承担这么大损失,定国公是相信自己的外孙,可他也不能强求手下所有士兵跟着去相信。   这个成本照理来说应该由他这个主帅来承担,即便承担不了全部也该承担一半。   南枝却拒绝定国公的建议,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有说服力。   “外公,这件事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尝试,如今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苦一点是苦一点,但不至于饿肚子,也勉强能够过得下去。”   而他承诺的未来光景是空中楼阁,真要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不成呢?   要是不成就要面临刚加恶劣的情况,可以说他们根本没有赌的资本。   如今也不像南枝上辈子很多技术都相当成熟,有不少文献论文可以做参考。   对于大夏而言他所有一切做法都是陌生的,让人无法理解的。   南枝确实能够肯定自己可以成功,是因为他看到过无数成功过的案例。   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远眺,却要求站在地上的人和他看到同样远的景色,这是不讲理且做不到的。   “况且您若是真出手帮忙了,以您和我的关系,那些人难免不会有您帮我作弊的心思。”   所以定国公和他手下那些士兵站在一起,等着他的成果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这样才能减少矛盾和误会。   很多事本来就不可能一次性完成,信任也不可能见一面就构建。   定国公是他的亲人,所以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同时他也是整个边郡士兵的主帅。   定国公的帮忙也不是让手下士兵帮忙,而是以外公的身份,承担部分成本。   毕竟他每年俸禄基本上也没什么其他额外开销,再加上皇帝女婿的赏赐。   可以说他也有一部分积蓄能够为小外孙提供支持,他无条件相信南枝,却不会强求手下的人全都盲目无条件相信。   身为主帅他也要对这些人负责,其实他是感激小外孙对他的理解,同时也对南枝不愿意接受他个人帮助而无奈。   “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外公就不再强求。”定国公作罢。   南枝松口气,他真不缺钱,可以说整个大夏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还有钱的,特别是他二哥超级能挣钱。   而二哥的所有生意他都有入股,分红上南岭也丝毫不小气。   可以说农场系统绑定他之前,他都没有任何需要开销的地方,也就是这几年往研究还有基建赈灾投入不少。   不过对于他而言还能支撑,如果不是之前他有所积攒,二哥还在不断努力给他创收。   这几项烧钱的项目,他还真不一定养的起。   他二哥都吐槽,之前一直都没什么花销,一开始有花销就来个大的。   好在他花的起,也不至于被这些花销拖垮。   不过短期不能见成效的项目,南枝也没办法一直在边郡待到开花结果那一天。   皇后催促的信件通过定国公送到小皇子手上,让他再也不能逃避。   好在南枝并不是孤军奋战,手下一些能够帮他观察的护卫。   这些人没有南枝那么多奇思妙想和研究精神,但他们能够做好日常土地看护工作。   南枝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来验收成果就行,不过帝后恐怕不会愿意让他在盛京与边郡间频繁来往。   不过有些能够让人代劳,有些还是得他自己实地考察,即便不好劝服,南枝也必须想办法让帝后答应。   仁安帝倒是好劝,最大问题还是在皇后那边。   这些都等到他需要面对的时候再头疼吧,反正目前他可以再躲一躲。   只是这一点可以躲,另一件事完全躲不了。   他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虽说皇后对于他这次偷跑选择一定妥协,但不意味着皇后对于他偷跑这件事没意见。   或者说一分怒火,也会被放大到七分,皇后更多的目的是为了限制他的危险行为。   他不是一个一身反骨不听话的孩子,也不是一个纯粹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可以说平时他确实很让帝后省心,从不叫任何人为难,十分懂事与体谅人。   同时碰到一些根本不该他背负的事,他丝毫不会退缩,甚至不会因为有可能受伤而选择放弃。   这样复杂的情况,帝后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去保护他这个儿子。   南枝一直都明白父母的复杂心绪,他会费尽心思哄他们开心,却做不到承诺下次一定不以身犯险。   “早哄晚哄都得哄,回京就回京吧。”小皇子脖子一梗,将边郡所有事安排好。   就带着一大群人回京,南枝还特意将楚鸿羽打包带回京。   省得他留下碍昭阳的事,绝对不是他看不惯对方,老是在他长姐面前孔雀开屏。   还没正式成亲,名不正言不顺,老是黏着昭阳干什么?   无视楚鸿羽想要留下的心思,也当没看到昭阳的欲言又止,南枝特别狠心的棒打一回鸳鸯。   定国公虽然很舍不得小外孙,但理智上清楚,还是盛京更安全,并且能够为小外孙提供更好的生活。   “路上多保重,回京记得回信报平安。”定国公交代。   小皇子认真点头,手却忍不住揪了揪低下脑袋让他摸的卜卜,那双一抖一抖的马耳朵。   其实理智知道自己该回京,可心里的不舍却没有半分缓解。   他知道外公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释然,抿唇过后放过卜卜的耳朵,而是用尽全力给定国公一个拥抱。   “……还会再见的。”说完这句话,小皇子干脆利落松手,转身上马。   比起南枝的不舍,小马卜卜倒是没有半分分离的难过,即便它曾经的族群,还有它的父亲也在不远处,它却没有半分不舍。   就像是在边郡这段时间,玩开心的马不是它一样。   或者说比起同伴,它已经选择对它而言更重要的小主人。   单纯的小动物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犹豫,重新相遇时或许还是会在一起相处,但到选择的时候,它不会有丝毫犹豫。   马群有序跟在马王身后,与卜卜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同样不带任何挽留的意思,因为它们都拥有自己的职责。   总会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定国公有些愣神,不过这一个拥抱过后,他确实心里好受不少。   理智有时候并不能与情感达成一致,但只要有了下一次还能再见的期盼,那些失落就会变为等待,因为他知道这份等待不会被辜负。   来边郡的时候轻车简行,回盛京时队伍变庞大不说,还增加了新成员。   “师叔,盛京可有黄天教的踪迹?”南枝求证。   他的猜测是一回事,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不能他觉得没有就完全肯定没有。   吴仁在盛京发展不起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将人拉进他黄天教是另一回事。   毕竟他手下也不全是自愿加入的,被胁迫不得已加入这种情况考虑进去,盛京也不能完全排除出去。   “盛京,可能情况复杂一点。”老神棍思索一番,才给出答案。   这个答案也不算太出乎南枝的意料,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复杂是什么样的复杂?   “哦?从何谈起?”南枝洗耳恭听。   “盛京的百姓倒是没有上当的,不过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老神棍摇头。   盛京那些搅和进去的,基本上全都是自找的,活该被吴仁当成肥羊给宰了。   “世家?那些乡绅?”南枝第一反应是世家搅和进去了,结果老神棍摇头否认,他才想起一群被他遗忘的人。   那些乡绅商贾没有贵族身份,但他们比普通老百姓要有钱太多。   可以说世家还有一些消息来源,知道这个黄天教背后是什么情况,上当的基本上没有。   参与进去的算是合谋,但他们又明显不太瞧得上黄天教这个草台班子。   反倒是那些有钱的乡绅商贾,反而想通过花钱投诚的方式,摇身一变成为贵族。   只是吴仁根本没他们想的那么大能力,即便他有能力也不准备帮他们实现愿望。   可以说对于这些商贾而言这就是一笔回不了本的亏本买卖,就像老神棍所想那般。   这些人纯属活该,所有亏损都是他们自找的。   毕竟吴仁一开始也没盯上这些人,他对于目标群体一直十分清晰,就是好控制没背景的普通人。   不过有人自觉给他提供资金他也没有必要拒绝,毕竟他一开始承诺的就是试一试,而不是一定能够帮他们实现心愿。   这些人哪里不知道吴仁在吊着他们,只是没有贵族身份,即便他们再有钱,也还是普通老百姓。   他们不甘心仅仅只当百姓,于是看到任何机会都不会选择放过,即便知道吴仁很有可能是在骗他们。   这种情况他们不算活该算什么呢?   况且这些乡绅商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生意没少用灰色手段,对于手下雇佣的伙计也极尽压榨。   可以说他们的亏损,会想办法分摊到更底层的那些人身上。   南枝对这些人同情不了半分,却对其他无端受波及的普通人而感到心痛。   “那些世家一个都没参与吗?”不太对劲啊。   察觉到这里面不太对劲的情况,忍不住拧眉。   “没有,好像是收到什么消息全都没有参与。”老神棍对于背后更多的情况并不太清楚。   “这么看来福王和长公主的合作还真是各取所需。”小皇子摸着下巴,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交情又有了新看法。   盛京世家背后明显是章惠长公主,如果她让大司农放话,恐怕没有世家会愿意背弃整个世家阵营去向福王投诚。   世家的头抬太高,早就忘记怎么放下来。   更别说他们之前被吴仁咬过一口,在他们看着来指使的人肯定就是福王,自然不会傻到再送上去被咬一口。   只是这也透露出来,这俩人之间的合作没有那么亲密无间。   这两人是为各自不同目标而选择暂时合作,并且由于利益绑定太深,如果出现其中一方难以为继的情况,另一方还是会出手帮忙的复杂情况。   老神棍没有回话,他并不认识长公主也不认识福王,他也知道南枝刚刚的话并不是在问他,不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这种情况,有办法解决吗?”南枝不想便宜这些乡绅,同时也不像那些底层的百姓为这些人买单。   “这事应该找你二哥帮忙啊!”一旁的小神棍手里还拿着糕点,一副理所当然的开口。   老神棍朝着小神棍的脑袋敲了一下,谁让你抢话的?   小神棍忍不住朝着师父龇牙咧嘴,心中轻哼,下次他还敢抢风头!   他毕竟是被老神棍养大的,自然知道小神棍在想什么,当即就准备撸起袖子教训徒弟。   结果臭小子行动十分迅速,直接往南枝身后躲,他反倒不好再继续动手。   “没出息!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老神棍冲着小神棍吹胡子瞪眼。   南枝挡在中间哭笑不得,不过小神棍确实提醒到他。   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毕竟他没有合适的人脉,但他二哥不一样,可以说南岭是最适合处理这事的人。   毕竟这些乡绅商贾大多都是依附于南岭这个庞然大物,在南岭吃完肉后分点汤。 第266章   南枝回京前还特意让小白送信, 问问南岭在不在盛京,如果不在正好顺理成章转道去找他。   只可惜他想的很好,他二哥却不配合, 他传信的回复是他这段时间都在盛京。   等回京后可以详谈, 小皇子只能放弃耍小聪明再躲一阵子。   回信中除了二哥本人的回复, 还夹带着皇后的消息。   她信上内容并不强势, 却在像南枝下达最后通牒。   小皇子也只能老实一点,不再动其他心思。   离京时小皇子要躲着, 防止被帝后派出来的人带回去, 回京倒是畅通无阻,或许因为提前被打过招呼, 连盘查速度都特别快。   全程让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多逗留一天,只能看着盛京的距离越来越近。   老神棍并不清楚个中缘由,看到他苦着张脸还觉得奇怪, 明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怎么还是一脸苦相?   “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如果是为黄天教发愁,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只是多耗费些时间善后罢了, 应当不至于这么愁眉苦脸?   南枝朝着老神棍看了一眼,随后叹口气, 并没有回答对方。   老神棍一头雾水,又朝徒弟看过去,他徒弟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了能够在南枝面前多表现表现自己, 显示自己不是吃白饭, 而是因为有用才被留下,可以说老神棍见缝插针的想帮忙。   “臭小子,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吗?”老神棍戳戳徒弟,示意他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小神棍挠头:“嗯……怎么说呢?大概因为我们之前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   老神棍一挑眉, 从袖中掏出三枚铜钱,随意一抛,看眼测算结果明白是怎么回事。   再抬头看向南枝的眼里就带着笑意,如同预知到某件事,让他特别开心。   南枝察觉到老神棍的眼神,觉得十分别扭,总觉得对方的笑意之中带着某种不详预兆。   回到盛京之后,南枝第一件事还是先去找仁安帝,汇报这趟边郡之行发生哪些事,他又做了什么。   顺便还将小神棍的师父老神棍也介绍了一下,仁安帝也没表现的多热情,点头表示知道了。   “爹,你好像对于辅陵和他师父不是很感兴趣?”按照南枝脑海中的某些刻板印象,皇帝应该是对于这种玄学很感兴趣才对?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朕对这两人一点也不重视。”仁安帝对着小儿子向来耐心就好,也不会说什么重话。   “爹,难道你就一点心思都没有?”南枝忍不住凑近,装模作样压低声音,朝着仁安帝挤眉弄眼。   看着故意耍宝逗他的儿子,仁安帝笑着摇摇头。   “别耍宝了,躲在朕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皇后是你亲娘,她总归不会害你。”看出小儿子的躲避心思,仁安帝直接挑明。   南枝撇嘴:“爹,您这就没意思了,咱们聊正事!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   仁安帝失笑,拿耍赖的小儿子没办法。   “你想在朕这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只是朕觉得与其靠卜算去窥探未来,还不如尽量做好当下不留遗憾。”仁安帝可以说是一个特别容易知足的人,连皇帝这个位置都不是他自己争来的。   而是他的兄长内斗,最后反倒让毫不起眼从未参与夺嫡斗争的他成为皇帝。   那些世家还觉得他心机深沉,不动神色让自己变得不起眼,伪装成没有任何竞争力的模样。   等到那些更有实力的皇子鱼死网破之后,他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已经坐上皇帝这个位置,仁安帝自然不会去拆这个台,能够让那些人以为他心机深沉,反倒能省不少麻烦。   加之仁安帝本身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后来无数次吃过亏的世家,就觉得他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老虎。   南枝没想到仁安帝是这么个想法,忍不住感慨他爹真的看得开,很少有皇帝能像他爹这样不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是脚踏实地过好现在。   如果俄狄浦斯的爹能像仁安帝这样,不管什么未来不未来的,预言本来也不会成真。   谁知道知晓未来的时候,是不是又走在前往这个未来的路上呢?   因此什么都不知道,过好当下反倒是比什么都强。   “爹,难道你就不对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感兴趣?”南枝还没忘记试探。   一个皇帝开始执着于长生不老,那么对于整个王朝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好事,虽说仁安帝看着没有半点糊涂迹象,但这种事保不准。   南枝还是要时刻警惕,如果他爹真有这方面想法,他一定要将其掐灭于摇篮中。   其他皇帝怎么样他管不了,但仁安帝他必须管,好不容易才让他爹身体好一些,眼看还能多干十年,要是真乱吃什么丹药中毒,南枝会气死。   “难道你还真相信有长生不老?”仁安帝挑眉,看着小儿子的眼神带着惊叹。   没想到小儿子还相信这种鬼话,让他忍不住想起先帝晚年时的昏聩。   “什么我相信?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明明是在问你!怎么能偷换概念呢?”南枝略带幽怨,觉得仁安帝在甩锅。   “既然不相信,就别那么好奇。”少点好奇心,日子过的也更轻松。   仁安帝揉揉小儿子的头,作为少数知道先帝真正死因的人,他对于丹药这种东西都没什么好感,甚至十分厌恶。   “爹!我不管你是不是在哄我,丹药不是好东西!这玩意不能长生不老,只会加速死亡!不可以乱吃药!”南枝看仁安帝不重视,忍不住满脸严肃,试图让仁安帝明白他有多认真。   明白小儿子在担心什么的仁安帝忍不住失笑,他看上去很像是容易被骗的人吗?   “枝枝,你放心,爹还想多陪你几年,肯定不碰这些东西。”仁安帝朝着小儿子保证。   南枝与仁安帝对视,看着他爹坚定的眼神,明白对方确实没有哄他,而是特别认真的在朝着他做出承诺。   虽然不清楚仁安帝为什么和其他皇帝不太一样,但能有这份觉悟,南枝还是放心的。   这样就对了,少吃点什么长生不老药,能多活好几年。   “最好是这样。”小皇子小声嘀咕。   仁安帝越看越觉得小儿子讨人喜欢,不过他还是没多留南枝。   “朕就不多留你了,皇后一直都在担心你。”仁安帝朝着一旁站着装柱子的福禄打个眼色。   福禄立马明白仁安帝的意思,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边嘴上哄着人,边把人往门口带。   “小殿下,您看陛下要开始处理政务了,皇后娘娘也一直在等着您,您不妨改天再来找陛下。”   南枝还没来得回话,就这么迷迷瞪瞪被哄着离开,等到他回过神,眼前就是紧闭的大门。   ???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他不刚刚还在和仁安帝聊正事吗?   怎么就突然就被“赶”出来了?   春禾姑姑则是等在殿外,看到他后连忙迎上来。   “殿下,皇后娘娘让奴婢请您陪她用膳。”   小皇子完全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皇后,同时路上还不忘挣扎试探。   “青禾姑姑,娘怎么让你来请我?我自己去就行。”南枝其实有些意外。   青禾在皇后交给他当大宫女的时候,考虑到一仆不侍二主,皇后一般也不会吩咐青禾做些什么。   毕竟她让青禾照顾小儿子,只是注意小儿子安全问题,有困难可以直接向她求助。   却不代表着青禾是她安排在南枝身边的眼线,因此青禾每次与皇后的联系都十分注意分寸。   也是请示过南枝后,才知道小皇子希望她做到什么程度。   皇后没有让她监视小皇子的意思,小皇子本人却不介意为了让皇后担心,让青禾去给皇后定期汇报他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南枝不会与青禾见怪,还讲她当做自己人,却将那些护卫们视作仁安帝的人。   从本质上来说,青禾确实更早意识到真正应该怎么做,无论是旧主皇后,还是新主南枝能够清楚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南枝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冷脸的皇后,却发现皇后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   这样的话,是不是还能再挣扎挣扎?   “回来了?坐下聊?”皇后手上端着一杯茶,神色也不带半分怒意,甚至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皇后态度过于温和,反倒让南枝觉得不太对劲。   本能觉得这个状态的皇后,恐怕更难哄好。   这已经不是不生气了,这是气过头,已经感受不到生气,反倒能心平气和,十分有耐心等着他靠近。   “娘,不然我还是先跪地上吧。”南枝觉得比起等皇后发难,还不如他自己主动让皇后不好意思罚他。   他都主动哄了,既然他已经率先动手,皇后应该就不好意思再发难了吧?   南枝心中带着侥幸,结果他想的很好,但皇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混过去的。   “这又是哪里话?你做错什么了?”皇后故作惊讶,就像是真什么事都没发生。   写信催小儿子回京,还派青禾守着他,第一时间把人带过来的不是她一样。   皇后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单纯跪一跪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甚至可能火上浇油。   犹豫过后,南枝也见机行事,没有坚持给皇后跪一个,而是脸上挂着乖巧的笑意。   “娘,咱们能不能别这样?”如同一只犯错的小猫,平时的距离感消失殆尽,连声音都软乎乎的。   如果换个人恐怕还真就无奈投降,哪还狠得下心对着小皇子生气?   只是皇后与小儿子打过太多次交道,在南枝搬出去自己单独住一个宫殿前,一直都是住在皇后宫中。   可以说与南枝相处时间,还有相处经验最多的就是皇后。   “什么样?既然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皇后话刚说完,就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回桌上。   十分有耐心的配合小儿子东拉西扯,半点不着急,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越好,就说明她心中越在意生气。   “娘,外公应当也和你解释了,如果这次我没有及时赶到,确实会出事。”南枝有几分委屈,他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他是去救他外公。   皇后看着小儿子脸上出现委屈神色,并没有立马心疼,而是挑眉看着他示弱。   南枝愣是被盯的从委屈慢慢恢复正常,示弱不好使,讲理装委屈也不好用,只能等皇后接下来的反应见招拆招。   “这次你在边郡做的很好。”皇后并没有指责南枝行为不对,反倒是先夸他事办的好。   南枝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也忍不住放松警惕。   “是吧?这次为了把人抓出来,可不容易了!”他都以自己当诱饵了!   后半句就没必要说出来,一方面是钓鱼过程太过羞耻,另一方面也是怕火上浇油,让皇后更生气。   “哦?看起来咱们枝枝确实长大了。”皇后带着笑意,说话也不带任何锋锐。   南枝以为皇后真不在意他偷跑的事,毕竟这次他确实在边郡立了不少功,怎么也能功过相抵吧?   这是他的想法,目前看来皇后似乎也与他想法相同,对于他的功劳也不吝啬夸奖。   就在小皇子最飘飘然的时候,皇后变脸了。   “枝枝这次确实有功,这一点娘应该奖励你。”说完这句,皇后立马收起笑容,“但……”   听到这么一个转折,南枝立马头皮一紧,下意识绷紧神级,后背一片发凉。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过去,铺垫这么长,该来的还是来了!   总所周知说话中一旦出现转折,那么转折之前的那些铺垫就都不重要,对方真正想说的话都在后半截。   “功归功,过归过,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不该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皇后正式开始算账。   南枝十分无奈,这是他不想昂首挺胸离开皇宫吗?这还不是帝后完全说服不了,他才出此下策?   “娘,我这是无奈之举,而且也不是一个去的。”前半句如果说还能维持正常音量,后半句小皇子就直接是小声嘀咕。   主打一个不理直气壮也要辩驳两句,皇后似笑非笑,明显小儿子说的再含糊她也听见说的是什么。   “是,你还记得带上老人小孩。”皇后说话也不留情,这时也不念仲景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真老人。   并且她之前还认可过对方带孩子的能力,此时却提都不提,看着小儿子回不上话的样子,心里才稍稍舒坦一些。   比起生气她对于这一次小儿子的行为更多还是欣慰,在她眼中南枝一直都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善良却不顾后果,经常将自己的安危弃之不顾。   这一次却让她看到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如果是以往她阻拦到这个程度,南枝是绝对不会下定决心偷跑的。   或许真是因为身边的人足够有能力,小皇子也难得明白迂回达成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给那些追上去的护卫下两道命令的原因,如果小儿子能够成功躲开层层盘查,到达营州就不用将人抓回来。   如果小儿子不是冲动行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那么她也没必要去阻拦南枝去做他想做的事。   不过默许不代表她要纵容南枝这种偷跑行为,这次情况特殊就算了,之后要是再有说不通的情况下,难道直接偷跑不成?   这么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出现什么事,第一反应不是和他们商量,而是直接选择偷跑。   这样的发展趋势不能继续放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皇后并没有多生气,却依旧表现出不愿意轻易带过去的态度。   “您之前明明挺放心仲大夫的,而且他现在是我师父,可以说安全更添一层保障。”南枝还是想掰扯掰扯。   “我当然知道这些,在你眼中娘是在故意为难你?”皇后从头到尾情绪都特别稳定,根本看不出任何生气迹象。   其实南枝都有点看不明白这次皇后到底是什么态度,似乎从护卫的事开始,她就在给他更多选择。   小皇子能够感受到,如果说之前皇后紧张他如同护眼珠子一样护着他,如今反倒有几分略微放手的感觉。   开始让他有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就像是他从皇后眼中,终于从孩子,变为拥有一定选择权的大孩子?   虽然自然带着来自母亲护犊子的保护欲,同时却也在慢慢让他自己往外闯一闯。   这份放手的前提都是皇后意识到他长大了?   南枝不确定自己的感受对不对,但皇后确实在这么做。   他也不在试图去插科打诨,想办法避免皇后的发难,而是第一次尝试将自己剖析给皇后。   “娘,您的态度从那些护卫带来您的命令,我就知晓了,您到底是想要我明白什么呢?”小皇子不再旁敲侧击,直截了当问皇后的想法。   皇后嘴角微弯,眉眼间带上温婉与柔和,同时将南枝抱入怀中。   之前在边郡都是南枝给予他人拥抱,而回来后皇后同样给他一个有力拥抱。   这个拥抱带来的冲击,比之前所有的话都要强。   “……娘。”南枝将手慢慢搭上皇后的背,回应这个拥抱。   “娘的枝枝长大了,自然不能再把枝枝当孩子一样管。”皇后再小皇子面前也只是一位母亲,她对于小儿子的爱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   南枝能够感受到来自皇后的包容,爱从来都是双向付出,感受到皇后的感情攻势,小皇子终于开始后退投降。   “下次遇到问题不会再选择偷跑了。”南枝承认他的错误。   结果他刚承认,皇后就放开南枝,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么该聊聊这次偷跑该有什么惩罚了。”   皇后变脸的速度让南枝差点以为刚刚的温情是错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   被控诉的皇后却没有半分心虚,正是因为爱小儿子她才没有轻轻放下。   “我还能说什么?娘,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南枝妥协不再挣扎。   心里也明白一码归一码,皇后打定主意让他吃个教训,特别是在他自己松口主动低头认错的情况。   “既然你的态度这么好,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手下留情。”皇后如同抛出一个诱饵,诱惑南枝主动咬钩。   南枝十分心动,但表示拒绝。   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的才是最贵的道理。   “不、不用了。”还是给他个痛快吧,反正早挨晚挨都要挨这一刀。   皇后朝着他鼓掌,脸上尽是欣赏。   “有骨气,好样的,今日太晚了,陪娘用完膳就回去休息吧。”   南枝意外,他没想到皇后让他先回去休息。   “就只是用膳吗?”小皇子不可置信。   皇后轻笑:“今日就只是用膳。”   南枝敏锐捕捉到时间限定词,并不是放过他,而是他刚回来,之前还应付了仁安帝。   皇后并没有那么着急,况且条件也不成熟。   “到底什么事,还要往后压?”小皇子试探。   总觉得拖的时间长了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早点解决。   “我不累,既然犯错自然应该领罚?”   皇后脸上出现耐人寻味的神色:“不急,先陪娘用膳。”   看到皇后这个态度,南枝更加紧张。   “您给个准话,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小皇子实在是怕了皇后。   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偷跑,实在是太吓人了!   “没什么,只是我找的画师过两天才能到。”皇后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   “画、画师?什么画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南枝惊疑不定。   皇后看到小儿子怕成这样,忍不住有几分感慨。   “毕竟孩子都长大了,为娘一个人在这深宫中未免太过寂寞,自然想要多看看枝枝。”   听到这个解释南枝非但没放心,反倒是不安更重。   “娘,您要是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派人叫我,难道画比我真人还好?”必须打消皇后的念头。   “当然是真人比画要好,只是你若是再如同这次一样不打招呼离京,我想你也叫不回你,还不如留幅画也留个念想。”皇后说的义正言辞。   南枝迟疑,看着一脸落寞的皇后,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分。   “……真就只是画画?”还是不放心。   皇后没有半分心虚:“自然只是画画,不然还能让你做什么?”   等到过几天被皇后叫来画画,满脸麻木的南枝暗自咬牙,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偏偏他还没办法跑,只能硬着头皮等着皇后下一步指示。 第267章   看着那套眼熟的宫装, 南枝满脸苦涩。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后眼神丝毫不严厉,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他逃走。   南枝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跑, 是他自己答应的事, 这时候跑了, 更加没完没了。   硬着头皮靠近皇后, 他身后的伴读对于他的状态若有所思,却没有开口。   刚回宫时伴读并没有跟着他去见帝后, 因此并不太清楚之前发生过什么。   看到小皇子状态不对, 也知道怕是此前与皇后达成什么共识,答应了要做什么事。   “娘, 你之前说的可就只是画画!”南枝丝毫不意外,之前皇后说画下来,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当过他, 想起之前他猜到的某些情况, 就知道他之前根本不是猜错,而是皇后就是打着让他穿上宫装, 打扮成公主模样,然后让画师画下来的主意。   想到不仅要穿女装, 还要被画下来,一直挂在皇后宫里,南枝觉得这比他在边郡更加窒息。   就不能放过他吗?   “枝枝, 难道你要反悔吗?”皇后脸上带着受伤的神色, “没事,你是我儿,我自然能够理解你,就让我继续对着这空荡荡的宫殿一个人困在无趣的深宫。”   听到皇后的话, 南枝更加没办法走了,怎么可以朝着他卖惨?太犯规了!   “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既然答应过您,自然不会食言。”南枝发现他明知道皇后是故意让他心软,但他还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能够感受得到,这虽然是皇后的一个借口,但她也确实在他搬出去住后,要孤独不少。   而仁安帝也不是每天都会来陪皇后,皇后需要的陪伴也不在他身上。   “来,咱们穿的漂漂亮亮画下来。”皇后拿起一身崭新的宫装,一看就是新做出来的,不是之前那件南枝看到过的,昭阳小时候曾穿过的宫装。   鹅黄色长裙,并不算特别繁琐,或许皇后考虑过穿衣难度问题,因此新做的宫装,是按照最简单的款式制作。   除了颜色看着粉嫩一些,其实款式上而言更偏向中性,这让南枝的抵触心理要小上不少。   伴读听到小皇子与皇后交谈,立马明白他们之间有怎么样的承诺。   他降低自己存在感,担心南枝想起他之后,又因为爱面子而不让他继续待在这,找理由将他支开。   “还要带首饰吗?”南枝好不容易穿好皇后给他准备的宫装。   该说不说穿上去十分贴身,没有任何不适。   随后他就被皇后牵着手引到梳妆镜前,此时的镜子还不是后世那种清晰的水银镜,而是昏黄模糊只能看个大致轮廓的铜镜。   皇后将南枝按到镜子前的凳子之上,开始十分耐心的从首饰盒中挑选合适小儿子的首饰。   她十分享受这一刻打扮小儿子的快乐,南枝长的好不管陪什么样的首饰,都能压得住这些首饰,并不会被喧宾夺主。   “枝枝生的俊俏,感觉这些首饰都差点意思。”皇后忍不住挑剔。   能够进入皇后的饰品盒,就都不是什么便宜货,此时皇后就是觉得这些珠宝首饰都配不上她的小儿子。   即便这些都是她的心头好,十分喜爱的首饰。   与南枝相较起来,这些珠光宝气的首饰都有些黯然失色,皇后有些嫌弃它们配不上小儿子。   “不然就别带了。”南枝小声提出反对意见。   心中知道这个时候皇后大概率不会听他的意见,但他还是弱弱的提出意见。   实在选不出来,咱们就不选了呗?   他对于这些首饰真没多大兴趣,身上也很少带饰品。   除了仲景交给他的药包,他大多数时候都十分质朴。   基本上不会带这些除了好看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用处的饰品。   “我怎么就忘了呢!枝枝坐在这里等一等。”皇后轻轻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示意南枝等等她。   嘴上还会反抗两句的小皇子,还是乖乖坐着没动。   这又是想到什么了?是去拿什么东西吗?   南枝有些坐不住,环顾一圈与伴读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次他不是单独来找皇后的,而是带着伴读一起。   原本以为就是哄皇后开心,如今发现伴读后就忍不住感到不好意思,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南枝艰难想要开口,正如同伴读之前所想那般,只要他被发现,就会被小皇子想办法支开。   他又没有办法拒绝小皇子的任何期望,于是不愿离去的伴读不着痕迹又往不起眼的阴影出躲了躲。   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他不存在。   南枝看出伴读想表达的意思,差点没被气笑。   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他肯定不会妥协的!肯定!   小皇子下定决心开口将伴读赶走,没想到皇后特别迅速又回来了,反倒让南枝不好继续开口。   只好愤愤瞪一眼将自己藏起来的伴读,随即看向皇后,有些好奇她又拿出什么东西?   “这是……?”南枝指了指皇后拿出来的木盒。   皇后脸上出现怀念的神色,语气中也带着伤感。   “这是你外祖母留给娘的遗物。”手指不住摩挲盒子上的花纹,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连这份南枝外婆为她准备的礼物,都是通过定国公转交的,不过并不妨碍她感受来自于母亲的爱。   正是因为她感受过这样温暖的爱意,所以才会将这份爱意传承下去,去爱她的孩子。   刚刚她想到的就是这套一直被她珍藏的首饰,象征着对她的诞生表示欢迎和期待的礼物。   她想要将这份期待与祝福,同样送给小儿子,于是她拿出这套有特殊意义的首饰。   “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小心收起来更好一点吧?”南枝听到是外婆留给皇后的东西,瞬间有些不敢乱碰皇后手中的木盒。   无论盒子里的东西价值如何,它象征的意义就太过珍贵。   南枝害怕不小心碰坏,让皇后难过。   “东西就是拿来用的,哪有直接束之高阁的?如果你外祖母知道了,也会愿意我将这套首饰拿出来。”皇后略带嗔怪看着小儿子。   南枝心中无奈,要是真像皇后所说,这个东西就不会被皇后单独收起来,而是直接和这些梳妆台上的首饰一起放在首饰盒。   他也没有拆穿皇后的借口,而是叹口气。   “太珍贵了。”感慨。   皇后没有给小儿子更多拒绝的机会,而是将木盒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将手放到小儿子肩膀上,按住快要蹦起来的南枝。   “再珍贵的东西也是要拿出来用的,如果你外祖母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皇后替小儿子拢了拢头发。   随后将木盒打开,里面的首饰并没有多繁复,反而透露着一种别样的美。   简单的花纹装饰,细节却处处精致。   可以说这一套首饰的做工,并没有因为纹样简单就降低制作难度,还不如说正是因为简单,才更加考验工匠手艺。   其实木盒之中的一套首饰数量并不算太多,一根细腻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簪子,一只春带彩的手镯,上面的一抹紫霸道的占据主要色彩,一小片绿细看就像是一片嫩生生的叶子。   南枝对玉并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玉质的细腻。   镯子还带着浑然天成的透亮,并非如同水晶那般清澈,而是一种特别奇特的透。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合成技术,就是纯天然玉石掏出的一只玉镯。   小皇子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能够了形成这么神奇的玉石。   最让南枝惊讶的是还有一把打造的极为精致的平安锁,金灿灿的平安锁两边还坠着小铃铛,挂着平安锁的项圈也是纯金打造。   家中有条件的都会为新生小辈打造这么一把平安锁,材质各有不同,但那份祝福的心意是一样的。   南枝刚出生时特别小一只,帝后都担心他长不大,于是也给他定制了一把平安锁挂脖子上。   只是他长大之后就不爱带了,让他惊讶的不是平安锁这个物件,而是这把平安锁与他曾经那把一模一样,只是他的那一个更小巧一些。   更准确的说样式与花纹一模一样,包括款式都没什么不同。   “这个平安锁……”南枝忍不住恍神。   皇后看到南枝对平安锁的在意,忍不住更加高兴:“是不是很眼熟?你的那只平安锁,与这个大的其实是一套,都是你外祖母送的,只不过你刚出生时太小了,为了让你能够平安长大,就将小的那个送给你了。”   并不是平安锁真的有什么作用,而是一位母亲将自己的爱与受到的祝福一起送给小儿子。   或许爱意真的能滋养血肉,小皇子的身体虽说算不上多健硕,但也确实是一天天健康长大。   让南枝惊讶与恍惚的就是这份发现,突然他对于穿宫装,打扮成小公主这件事没那么抵触了。   察觉到小儿子的情绪缓和下来,没有一开始的抵触,皇后有些意外。   随即又看到平安锁,略微思考过后,明白小儿子的想法。   忍不住心生柔软,怎么会有枝枝这么柔软可爱的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是她的儿子,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皇后的心情更好,将小儿子的发带解开。   南枝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头发没有被发冠束起,而是用发带绑着。   如今解下来也容易,皇后其实并没有特别高明的梳妆打扮技巧,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宫女帮忙伺候。   好在不太复杂的发型她还能驾驭,她也不打算让小儿子从头到脚挂满首饰。   她打扮小儿子并非是出于某种恶趣味,而是十分认真的想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素净的白玉簪将乌黑的长发挽起,皇后边替小儿子梳头,边感慨仲景确实有本事,单从头发来看比曾经黑亮光滑不少。   用发簪固定好一个简单发型之后,皇后看着小儿子粉粉嫩嫩,有红似白的健康气色,忍不住心生感慨。   遇到仲景之前,南枝的脸色可没有这么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是一种带着病气的白。   常年手脚冰凉,虽说精养着很少生病,但身体一直都算不上太健康。   如今倒是好不容易养出了血色,看到比健康起来的皇后,除了想给小儿子一个教训外,也是真想将健康的小皇子画下来。   这样她才能有一种真实感,小儿子的生命还鲜活存在着,而不是日复一日衰弱下去。   过度的保护欲背后都是一位母亲用尽所有力气,在挽留她的孩子。   等到南枝被皇后亲手打扮出来,并没有半分违和。   “真好。”还能够像这样亲手给小儿子打扮,有一段时间她是真的觉得她要留不住这个小儿子了。   南枝微愣,他听出皇后轻微的颤音,那是极致克制下的劫后余生。   抿唇后又回皇后一个拥抱,胸前的平安锁在这个拥抱下,发出细微的叮铃声。   皇后有些没反应过来,自从南枝搬离自己单独住一宫后,已经很少会有这种主动靠近的亲密行为了。   有时候她也想过,如果南枝并非儿子,而是女儿是不是就能够陪在她身边更长时间了?   她不在意南枝有没有出息,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能耐,如果她真的留不住这个孩子,她想多陪这孩子一段时间。   “不是说自己不是孩子了吗?怎么还撒娇?”皇后嘴上说小儿子羞羞,却舍不得放开南枝。   “长大了,就不是娘的儿子了吗?”南枝难得撒娇,听的皇后心软。   南枝并没有抱着皇后不放,而是更加主动选择配合。   “当然无论多大都是娘的儿子。”皇后眼底的悲意消失,小心替小儿子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乱的领口。   顺便将平安锁的位置调正,满意的看着被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儿子。   随后将南枝带到偏殿,先让小儿子坐好后,才让人将画师带过来。   伴读看着打扮好的南枝,眼神不由得带上怀念,眼前的小皇子与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孩子重合。   其实皇后并没有刻意将小皇子往小姑娘的方向打扮,无论是衣物还是造型更加偏中性化,男女都能这么打扮。   只是少有会打扮成这样的,再加上小皇子长的过于精致,年纪又不大,还没有彻底长开,更加看不出性别区分。   画师低头进来,是位女画师,看到皇后身旁坐着的南枝,忍不住露出赞叹神色。   “想必这位就是娘娘提过的公主殿下了?”画师恭敬询问。   南枝忍不住意外,开口想说他不是公主,结果皇后手上稍稍用力将他安抚住。   “没错,可否将本宫的‘爱女’画下来?本宫想要看到这幅画就能想起他。”皇后朝着画师说话,就没有对着小儿子的柔和,而是自带不怒自威。   “草民定当尽力而为。”画师神色认真,并没有因为面见皇后就感到恐惧,不卑不亢自带傲骨。   南枝看向画师的眼神带上欣赏,也忘记问皇后他怎么变成公主了。   “要如何配合?”小皇子轻声询问,还没有经历变声期,软软糯糯还略带几分甜,更加分不出他根本就不是一位公主。   画师明显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回复小皇子时脸上带找:“您只需要确定要画什么姿势就行。”   南枝点头表示明白,没有选择继续坐着,而是看向房里今早宫女去御花园新剪的花。   忍不住走上前微微屈身轻嗅,然后看向画师。   “这个姿势可以吗?”回眸轻笑却让画师闹了个脸红。   “可、可以。”不卑不亢的画师嘴上难得结巴。   画师将这一幕深深印入脑海中,随后就让南枝自由活动,并不需要一直在这里站着不动当参考。   南枝几番确认对方不需要他当模特之后,就拉着皇后,换到离偏殿有远距离的位置,小声询问那个公主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枝枝脸皮薄,娘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事如果被朝堂上那些烦人的家伙发现了,难免又是麻烦。”皇后解释。   就是为了给小皇子避免麻烦,于是捏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公主身份。   “可哪里又冒出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公主?连最小的六公主都快十六了!”都是能够谈婚论嫁的年纪,又突然冒出一个不存在的公主,这怎么解释?   谁曾想,皇后轻笑脸上没有半分困扰:“放心吧,这个身份是过了明路的。”   小皇子听皇后这么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爹他也愿意配合?”南枝满脸不可置信。   突然冒出一个没有过去生平的公主,那些世家应当会更快得到消息,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南枝有点看不明白了,帝后在他离开盛京之后,又趁机做了什么?竟然为了给他画一幅画,还给他折腾出一个合理身份。   太过一言难尽,关键是他要多一个身份干嘛?难道除了这次哄皇后开心,后面还有需要用到这个身份的时候吗?   南枝忍不住抓狂,实在搞不清楚帝后这么做的用意,最离谱的事这种事,竟然还真过了明路。   “我就不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只是有必要凭空多变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吗?”小皇子困惑不解。   皇后看着小儿子,嘴角出现卖关子的神秘微笑:“说不定有奇效。”   奇效?这到底是在策划什么东西啊?   南枝忍不住朝着伴读投去求助的目光,他有信息差,有些消息不知道,但伴读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顾清晏朝他比划几个手势,示意等回紫宸殿再说。   看这架势伴读应该是知道帝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南枝也选择默认多出一个公主身份。   他也不知道,他今日的妥协,造就出一个千古疑团,不存在的七公主到底是谁?   这位公主就像凭空出现,出现就已经十岁,十岁前没有任何记载。   偏偏正史上又有“她”的名字,这就让这位公主的存在备受争议。   不过这些都与南枝无关,反正他选择相信皇后的安排。   等到他陪着皇后用了些点心,喝杯茶后,青禾来汇报画师已经划出大致草图。   请皇后和他一起去看一看效果,南枝对于画很好奇。   看过草图之后,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仅仅是草图都能让人看出顾盼神飞,似乎画上的人随时能走出来一样。   “厉害。”可以说将他的神态捕捉的十分生动。   他都不敢想,要是上色之后又会是何种模样。   身为画中人的本尊,看到画都忍不住恍神,现在的他这么好看吗?   “是殿下太好看了。”画师忍不住夸赞。   “这真的是我吗?”南枝不确定,画上的人美的都有些不真实。   还是因为画师对他印象太好,所以不由自主画的比他本人还要好看?   “草民学艺不精未能画出殿下神韵,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为您画画?”画师满脸遗憾。   啊?南枝一脸懵,这画的还不够好,还不够有神韵吗?   转头看向皇后也是一脸认同,觉得确实如此。   “你已画出枝枝三分神韵,也算是完成本宫任务。”皇后眼中画师也不过是刚刚合格。   南枝怀疑是不是他鉴赏水平问题,还是皇后看他有亲娘眼,都已经画的这么好看了,还只是三分神韵?   偏偏画师还深以为然,面带愧疚,觉得自己学艺不精,等日后画艺精进再为南枝画一副。   也是不必如此,南枝想拒绝,但画师的眼神太过坚定诚挚,还有对画画这件事本身的炽热追求。   “等下次画艺精进再进宫来画吧。”南枝无奈妥协。   实在是他不懂怎么拒绝一个诚挚的人,无奈之下只有选择答应。   “那么草民就将画带回去上色裱起来,再交给娘娘?”画师小心请示。   皇后颔首,画师也是一个懂分寸的人,况且她还派人在画师住所周围守着,也不怕她带着画跑了。   等到画师离开,南枝才迫不及待开口。   “娘,你到底哪找的画师?好厉害!”纸是精贵玩意,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   而且如今的画大多以写意为主,并不太喜欢写实,包括人物画都带着失真。   皇后找来的这个画师,明显和现在主流不太一样。   而且这人虽然一口一个草民,但明显谈吐不凡,身为女子能够学的这样不俗的技艺,相当不容易了。   并且她的话除了活以外,还没丢掉意境,这到底是哪位的高徒?   “她可不是我找的。”皇后摇摇头。   人并非是她找到的,而且她根本没有文人这边的熟人,还是帝师宋清廉听说后,给她找来这么个人。 第268章   南枝有些意外, 竟然连帝师也参与进来了吗?   这些人在谋划些什么?还一定要捏造出一位公主?   他记得仁安帝的女儿一共有六位,足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再加这么一个莫须有的七公主。   南枝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也明白身边人对于他悄悄自己搞事情是什么心态了。   “枝枝看来很喜欢这一身打扮啊?那就都送给你了。”皇后眼睛弯成月牙, 十分大方将南枝身上这一套东西全送给他了。   南枝眼睛睁得溜圆, 一脸惊恐。   送给他?不行啊!   衣服就算了, 身上带着的这几件首饰都是外婆送给皇后的,对于皇后有着特殊意义, 他怎么能收下它们?   “娘!我不能收!”小皇子小心翼翼将头上的簪子取下, 重新放回梳妆台上的木匣之中。   又将手镯卸下,准备取下平安锁的时候, 皇后终于开口阻拦。   “前面那两样,你不想收就算了,这平安锁可不能还回来。”皇后将木匣重新盖好。   南枝停下摘平安锁的手, 脸上带着无措。   “可这是外祖母送给您, 带有特殊意义的平安锁,而且我有平安锁。”南枝抿唇。   只是之前那把小锁他没有再带, 一方面是之前的项圈小了,另一方面就是南枝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带这些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平安锁以外,他还有一对戴在手上的长命镯,长命镯其实就是造型特殊的银手镯。   上面花纹简单, 带着一个能够调整圈口的活扣。   那一对长命镯是帝后依照平安锁上的花纹, 专门找银匠定做。   长命镯同样随着南枝年岁增长而带不下了,不过无论是平安锁还是长命锁他都有收好。   “正是因为意义特殊,才要将它送给你,你已经拒绝娘两次了, 难道还要拒绝第三次吗?”皇后朝着小儿子举着手上的木匣示意。   南枝想起他还回去的两样东西,这就是皇后口中的拒绝,就是他已经拒绝两样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或者说另外两样东西只是添头,皇后真正想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平安锁。   为了让他接受平安锁,干脆将所有东西一起送给他。   同时皇后也预计到南枝的拒绝,也想好怎么让南枝收下平安锁的说法。   看出皇后眼底的坚持,南枝也明白今日无论如何皇后都会让他收下这枚平安锁。   “我知道了,以后会一直带着它。”除了洗澡这种会沾到水的特殊时候,其他时间他都会老实带着平安锁。   不会因为带着太过幼稚,就把平安锁收起来。   南枝脱下皇后准备的宫装,重新穿上之前换下的衣物。   由于小皇子年纪小,皇后根本没有用任何胭脂水粉,万一给小儿子用了之后生病怎么办?   因此为了南枝的健康,皇后根本没有给小皇子化妆。   南枝年纪本来就不大,正是水葱一样的年纪,白白嫩嫩根本不需要任何妆容修饰。   可以说除了脖子上多出一枚平安锁外,与他来皇后这没有任何不同。   皇后满意点头。   “枝枝事忙,那就不多留你了。”难得皇后没有挽留,让南枝多坐一会儿。   这种区别,让南枝察觉到或许和那个凭空捏造出的公主身份有关。   小皇子看着皇后若有所思,对方回以他一个笑容。   南枝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但他又不明白多一位公主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如果说多一位皇子,会对皇位造成一定影响,那么多一位公主相对而言并没有那么大影响。   皇后不留他自然有不留的道理,犹豫过后,还是在皇后不容拒绝的强势下,带着脖子上的平安锁离开。   不过平安锁被藏在衣服内,被层层布料遮挡,反倒不是很显眼。   带着伴读与青禾回到紫宸殿,南枝让青禾帮忙守着门,他带着顾清晏进书房开始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   之前他还单纯以为这就是为哄皇后开心,如今看来还有其他事在里面。   也就是说他不管偷不偷跑,都会多出公主这一层身份。   总不会简简单单就为了气那些世家,而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吧?   凭空多出一位不存在的公主,即便是帝后,要将这一切合理化,也是一件具有难度的事。   “清晏,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眼下发展,明显与他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   事情发展变得有些诡异,问题是他真没搞明白帝后的用意。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的小皇子,朝着伴读看过去。   发现伴读神色恍惚,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对方竟然在他面前走神了?!   南枝满脸不可置信,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与伴读之间即便有其中一人走神的情况,那也每次都是他,伴读在他面前向来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从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就为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任何情况。   这种反过来的情况,让南枝忍不住感到好奇,他倒也不是一定要伴读保持对他的在意。   而是伴读反常行为,让他意识到这背后有事。   “这么难回答吗?”南枝轻轻拍了一下伴读,面带忧色忍不住关心。   回过神的伴读,明显也意识到这一次在南枝面前的走神,知道这个情况不对,连忙将自己调整到日常时的状态。   “……没有,刚刚枝枝是问七公主这个事吧?”顾清晏带过他走神的原因,拒绝透露刚刚失神是还在回忆穿着宫装,打扮漂漂亮亮的小皇子。   南枝并不清楚伴读的心思,听到伴读的确认,点头表示肯定。   “为什么这个身份会过明路?”难道不仅仅是单纯为哄皇后,打扮成公主,而是还有其他目的?   “枝枝,你还记得吴仁吧?”伴读提起一个被他亲手扒皮,还将对方的皮当做礼物送给对方亲生父亲的人。   他像是丝毫想不起来他曾经做过什么一样,提起吴仁剩下的只有漠然。   “自然不会忘。”能够做尽坏事,吴仁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能耐。   提起这人南枝就是一脸厌恶,他对这样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福王做了一件相似的事。”伴读知道小皇子厌恶吴仁,于是将话锋调转到福王身上。   “福王隐藏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实,将那个人藏了起来。”南枝顺着伴读的引导若有所思。   福王为了让其他人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移开,于是刻意将自己伪装成无后的模样,同时让自己声名狼藉。   这样就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让吴仁的所有行事轨迹都变得不可测。   身为世家子的吴仁与身为福王之子这个身份不同,做同样一件事,单纯以吴仁的身份来看,左右他不过是事真的想要一个从龙之功。   有能力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不仅不会防着他,还要想尽办法拉拢他。   因为他的野心再大,但名不正言不顺就能让绝大多数人,将他的野心定位在权倾朝野的权臣。   上限估计错误,反倒是让吴仁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并且为了拉拢这个人,他们也都愿意让吴仁多拿一些好处。   可以说除了少数知道吴仁身份,或者说猜到吴仁身份那一小部分人外,可以说吴仁之所以那么能搞事,可以称得上五毒俱全,也是少不了这些拉拢带来的好处。   简直蠢的可以,南枝脸上出现嘲讽神色,想起前任大司马,还有二皇子的某些动静。   做出杰出贡献的绝对有这一位,也不知道原著中那个真正成功笑到最后的吴仁,有没有感谢这些为他势力添砖加瓦垫脚石。   不再去想那些人犯蠢,最后供养出一头什么都敢做的怪物。   反正吴仁再也没机会再蹦跶了,不要去想过去那些糟心事,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吴仁造成的后果。   “陛下与娘娘恐怕想做和福王一样的事。”顾清晏说出他的猜测。   并不是他比南枝多知道一些消息,而是他隐约猜到他们想要做什么。   “和福王一样?”南枝蹙眉觉得和这人扯上关系有些晦气。   抛开福王这个让他有些膈应的人,顺着伴读的思路开始思考。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理解帝后这么做的用意。   “就像吴仁被福王藏起来,在其他人眼中降低威胁性,甚至反过来为吴仁提供助力,爹娘他们也想做一样的事!”应该说福王的操作反倒让帝后有了新想法。   比起皇子,公主的威胁更小,再加上也没出现过女帝的特例,这些人对于皇女的野心估算顶多停留在摄政这一层。   也就是说如果他多一个相对而言没那么起眼的身份,能做的事反倒是更多。   想明白这一层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紧锁。   “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伴读给南枝倒杯茶,示意对方喝口茶缓一缓。   南枝接受伴读的好意,喝一口平复那一团乱麻。   “可我根本不需要另一个身份啊。”他作为还未成年的皇子,本来其他人大多都没把他当成继承人去猜。   可以说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除帝后宠爱一无所有的弱势皇子。   最后能有什么待遇,还要看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哪位兄长,愿不愿意像仁安帝一样纵容他。   南枝背后有定国公不假,但他还有两位成年兄长,并且已经封王,定国公同样也是他们的助力。   可以说这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仁安帝真会把皇位隔那么多位皇子直接传给小儿子。   况且在世家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对待继承人就该严苛一些,相反不用继承家业的其他儿子都会宠溺一些。   仁安帝宠九皇子可以说是满朝皆知,如果真是当皇位继承人看待,怎么可能会宠成这样?   他们根本理解不了仁安帝到底是什么想法,福王和这些人不太一样,福王不一定猜到仁安帝想把皇位给南枝,但他与南枝是有解不开的死仇。   从顾清晏给福王把他儿子送回去后,这个仇就彻底化解不开了。   福王不会管最后动手的是谁,动手的人他不会放过,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他同样也不会放过。   可以说在福王眼里,其他的事都能往后放一放,对于南枝和顾清晏这两个人的仇恨,可以说是恨之入骨都不为过。   如果南枝落到他手上,怕是同样想把南枝的皮扒下来送给仁安帝。   结下这么大的仇,基本上南枝出现在福王面前,对方就会不计任何代价抓住他。   “如果你要去渝州呢?”伴读敛眸。   去渝州?南枝犹豫,他的确是要去渝州,文若成了福王心腹不假,但他并不能阻止福王做什么,为了取信对方还要费劲心思才能尽量减少伤害。   同时还不引起福王的怀疑,南枝一直觉得文若和孔亮一样,都是拿捏人心的高手。   福王那边早晚都要解决,不过南枝短期内并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福王恐怕会折腾出些动静,逼我去渝州。”捋清楚帝后用意之后,也想起渝州的隐患。   比起远在渝州的福王,其实就近还有一个更让他不放心的。   章惠长公主交易失败,但她原本的计划并不会因为边郡的变故就停下。   对于她到底想做什么,其实南枝也爱你不太清楚,说起来如果右副将真是章惠长公主的养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右副将对于章惠长公主的重要性,恐怕长公主如今快恨死他了。   接下来对方又会做些什么?   “清晏,你觉得章惠长公主会停下来吗?”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南枝却并不担心伴读没听懂。   顾清晏陷入思考状态,并没有因为长公主是他祖母,就为长公主辩解。   不如说正是因为了解这位祖母,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不好说,祖母她……”伴读在忖度着怎么开口。   小皇子挑眉,很少看到伴读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毕竟长公主是伴读的祖母,还养过顾清晏一段时间。   无论如何这两人还是亲人,他这么问似乎不太好。   “清晏?是不是太为难了?毕竟长公主与你的关系,她又那么器重你……”南枝想说不然关于长公主的事,就让伴读别参与了。   省得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伴读脸上出现错愕神色,他知道小皇子这是误会了。   随即摇摇头:“枝枝,并非你想的那样,祖母恐怕不太喜欢我。”   南枝意外,他没有怀疑伴读撒谎,只是种种迹象表明,长公主应当十分重视顾清晏这位长孙才对。   从身份上而言,顾清晏是顾家继承人,未来的顾家家主。   无论从何种角度而言,对方都不可能放弃维护与伴读的关系。   “不应当。”小皇子眉头紧皱。   “枝枝,此前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之前回顾家,父亲曾交代我一些话,想来是顾家看我与你太过亲密,已有新的继承人意向。”也就是说他这个继承人不受控了。   南枝脸上满是错愕,他是真不太清楚还有这么个事。   “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南枝忍不住有些激动。   他记得去豫州前伴读曾回过顾家,陪他去豫州时状态就不太对劲。   “是那个时候!”将一切想明白后,南枝忍不住有些生气。   随后又觉得自己不该与伴读生气,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枝枝,不必替我惋惜,顾家家主当与不当对我而言都不重要。”看出来小皇子是在替他生气,伴读连忙安抚。   他之前没有将这事告诉南枝,也是猜到南枝的反应,就怕他受影响,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如果不是看小皇子误会,他还能接着瞒下去。   “可你能力明明是整个顾家最优秀的那一个。”之前也一直是按照继承人培养,这么多年继承人说换就换,南枝真替伴读不值。   气过之后又觉得不对,原著之中他记得顾清晏是当上顾家家主,利用家族势力制衡其他世家。   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南枝察觉到异常,似乎如今与原著最大的区别,就是他还活着。   原著中或许顾家认为失去他的顾清晏,就能回到他们从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位置。   比起从头再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培养出一个如同顾清晏一样优秀的继承人,还不如一切重新回到它该有的模样。   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继承人,既然重归正途,自然比在培养一个要好。   特别是见惯了顾清晏的优秀,再看家族中其他孩子,就总觉得差点什么。   想明白这个逻辑之后,南枝突然发现自己貌似成了蓝颜祸水?   虽然这么说并不太准确,但顾家确实是因为顾清晏与他走的太近,几乎到言听计从的地步,所以才要换继承人。   伴读看出小皇子状态不好,其实他并没有太在意顾家。   整个家族不带任何温情,充斥着冰冷与算计。   “祖母之前看中我更多是看中我的能力,从性格上来讲,她并不太喜欢我这样的。”伴读十分清楚长公主的想法。   长公主更喜欢聪明且听话的小辈,最好能不自作聪明,按照她预想的去做。   而顾清晏性格太过自主,根本不是愿意被长公主控制的。   因此对于这个特别有能耐,却一身反骨的长孙,可以说是十分无奈,主要是没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好歹养过你几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南枝不死心。   伴读摇头否认:“用祖母的话来说,我带概算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南枝听了更加不高兴,忍不住想为伴读叫屈。   “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养了这么多年,又有血缘羁绊,至于这么狠心吗?   好歹养过几年,即便是养只小动物,这么些年也该养出点感情了,就像是伴读嘴上说着对长公主的怀疑,嘴上却依旧尊敬的称她为祖母。   人心终归是偏的,其实顾清晏对于章惠长公主真没多少感情,不然长公主也不会觉得他养不熟。   要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可选的,她也不至于把人接到身边养了几年,结果这样都没能让顾清晏和她一条心。   南枝直接无视这个前提,毕竟他与顾清晏的关系更亲近,自然选择帮亲不帮理,加之章惠长公主之前还打算对定国公下手。   可以说多重影响下,自然是觉得对方更狠心,而不是伴读没良心。   立场不同的情况下,南枝没办法认可章惠长公主,就像章惠长公主心里同样看不顺眼南枝,这个拐跑顾家继承人的皇子。   “章惠长公主和福王这两人应当是打与虎谋皮的主意。”只不过被他破坏,没能成功达成这次交易。   北狄那边是什么态度还不好说,对方看似被定国公打到没脾气,实际上是在隐忍蛰伏,找准机会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反扑。   或许选择与北狄合作的福王和长公主未必不清楚自己在与虎谋皮,只是他们根本不想看那么远的后患,那些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南枝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陷入生气麻痹大脑的负面状态中。   只有拥有足够的理智,他才能保证自己处于一个不容易犯错的状态。   他们与虎谋皮,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他,就像他站在替吴仁收拾残局一样。   越想南枝牙就咬的越紧,他真的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不顾百姓死活,只愿自己过的更好。   真正引狼入室之后,狼还能让他们好不成?   如果原著不是有顾清晏这个天生的将帅奇才,硬生生接过定国公曾经的责任,将边郡收复回来。   将北狄重新打服,凭借支离破碎的大夏,根本阻拦不了北狄人南下。   南枝想到那些人可能直接南下烧杀抢掠,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明显他们不明白,所以才敢将边郡卖给北狄。   小皇子打乱了他们的原本计划,长公主接下来的行动肯定要换个方向入手。   恐怕对方要鼓动世家做些什么?目前失去边郡安插的三枚棋子,章惠长公主暂时还不会做些什么。   南枝又看向伴读,脸上写满纠结。   看的伴读都差点没笑出声,干咳一声后:“枝枝,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欲言又止,就怕说错话伤害到他的模样太过讨喜,让顾清晏心软到不行。   小皇子似乎真的觉得顾家的事对他影响很大,长公主说的其实也不算有错,他的确是白眼狼。   就像是如今站在南枝一边,去想办法对付顾家,对付章惠长公主,他没有丝毫犹豫。   伴读敛眸不想让南枝看到他过于冷酷的一面。 第269章   伴读的情绪变化, 南枝并不清楚,只是他一开始对于顾清晏的定义就并非是一个绝对的好人。   原著中的顾清晏也属于那种大是大非上没犯过糊涂,但性格瑕疵还是有的不完美主角。   或者说在南枝听到伴读亲口承认自己扒了吴仁的皮, 当礼物送给福王时, 他就明白自己的伴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因此顾清晏不隐藏也不会让南枝厌弃他, 恰恰相反的是他自己开始厌恶自己时, 会及时被小皇子发现。   南枝看向说着话突然沉默不语,垂眸遮掩眼底真实神色的伴读, 忍不住无奈。   “又在想什么?”   伴读听到南枝问话, 忍不住攥紧拳头,察觉到这一瞬间反应有些过度, 立马放松下来,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   “哪有想什么?”   南枝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过顾清晏,反倒是伸手戳了戳伴读的胸膛。   “你不老实, 刚刚明明是你先说有话直说的, 现在你反倒是遮遮掩掩起来。”   被小皇子反客为主数落一通之后,顾清晏反倒放松下来。   脸上紧绷的神色也舒缓开来, 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南枝看着这样的伴读,难得觉得对方有些傻。   “是我多虑了。”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 几乎少有分开的时候,就像他见过最狼狈的南枝一样,南枝同样也包容他的所有。   “长公主安插在边郡的三枚棋子都被清理干净, 这次没能成功与北狄合作, 你觉得她还会继续尝试和北狄接触吗?”小皇子手指在桌上轻敲,陷入某种思索之中。   可以说藏的最深的三人,如今都因为他而或多或少有所损失。   莫惊雷或许是三人当中损失最小的那一个,他没怎么损失人手, 主要损失都在钱上。   而福王与长公主损失的可不像莫惊雷一样,能够有机会将损失补充回来。   特别是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特殊人才,无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侏儒,还是拥有特殊技能的梅娘子。   即便是特殊技能方面稍逊一筹的右副将,他能爬到右副将这个定国公心腹的位置,就能说明他的重要性。   南枝一次性将这三枚棋子全废了,对于章惠长公主而言,也是大伤元气。   虽说这只有三人,但这三人都并非是普通人。   福王就更别说了,直接因为南枝损失唯一的儿子,更别提小皇子将吴仁手下那些势力全都处理干净,一点都没给福王留。   “祖母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而且边郡这一次交易,不一定是长公主他们第一次与北狄接触。   南枝也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况且长公主和福王若是第一次与北狄做交易,怎么可能直接拿边郡当筹码?   即便他们敢给,北狄那边还要犹豫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北狄看似没脑子的蛮夷,实则也不是什么傻子。   不能提供足够的利益,别想他们动弹起来。   南枝也是到边郡后才知道北狄那段时间有异动,这也是为什么他到边郡没多久,昭阳收拾了说南枝闲话的人后,就带人出去巡视。   其实当时并没有到固定巡视的时间,如果不是北狄有异动,昭阳还能多陪幼弟几天。   也是昭阳巡视顺手收拾一小队北狄斥候之后,原本异动的北狄,快速收回试探的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识时务了,南枝眼底嘲讽神色一闪而过。   这样没有任何原则底线的蛮夷,他们竟然选择和这样的人合作。   南枝都快被他们的愚蠢气笑,恐怕能做出这样事的人,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成为罪人,即便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又如何?当下得到想要的就行。   这种可笑的想法,让南枝真的很想摇一摇他们的脑子,是不是里面全是水。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通敌卖/国!   “他们是疯了不成?”不然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如果引狼入室,他们真的还有机会继续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吗?   所图谋最后给他人做嫁衣,这不是蠢是什么?   虽然心中已经抓狂到恨不得朝着他们破口大骂了,但南枝勉强还考虑到这两个还是他长辈。   更主要的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恐怕幕后这几个搅动风雨的,还是交给仁安帝处置。   他可以把人抓起来,但他不方便处置。   莫惊雷还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福王与长公主身份复杂,他如果真出手就成皇家丑闻,或者说福王都能让伴读出手。   最不好处置的反倒是长公主,她是清晏的祖母,也是南枝的姑奶奶。   福王与仁安帝好歹是平辈,如果有君令在身就更好处理。   长公主还是仁安帝的姑姑,虽然天地君亲师,亲在君后面,但没有一个能服众的理由。   恐怕会有一堆参仁安帝的折子,南枝想到他爹要因此受到指责就感觉憋屈。   还是长公主隐藏的太好,如果他能明确找到对方通敌罪证,或许就不用如此发愁了。   一位年长且深居简出的公主,可以说明面上她没有参与任何与朝堂相关的事。   她能动用的力量大概也仅仅只有顾家,并且顾家也不一定完全被她掌控,最起码目前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   看不出半点野心,好像就是一个脾气特别好,喜欢待在家中含饴弄孙的长辈。   如果不是南枝抓住对方的尾巴,而伴读又与这位祖母近距离相处过。   他俩都算是知情人,恐怕都不会怀疑到长公主头上。   最起码在边郡的事出现之前,帝后都是没怎么防备过这位姑母的。   “关于长公主,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如果能有明确指向她与北狄联络的证据就好了。”南枝半晌才又憋出这么一句。   伴读若有所思,轻轻拍小皇子肩,看到对方将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才不急不缓开口。   “……也不一定没有。”   南枝眼睛微微睁大,有几分错愕,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长公主的性格而言,不可能留下这种东西才对,她不可能让自己落入被动局面。   即便与北狄有书信来往,恐怕也会是第一时间就烧个一干二净。   “长公主可不像是会给自己留麻烦的人,你的意思是……”南枝突然反应过来,眉头缓缓舒展开,好像找到了新方向。   长公主如果很早之前就和北狄有过交流,那么一定会有一个人在两边进行传信工作。   “祖母为了不留下把柄定然不会留下任何书信,但传信人就不一样了。”传信人无论是为自保,还是为其他什么东西,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或许那个传信人就是突破口,不过……   “一定是传信人吗?万一长公主也有和小白一样传信的家伙呢?”如果是这样,他们难道还要时时刻刻守着章惠长公主的动向,等着她放信鸽或者其他什么传信的小动物不成?   伴读摇头否认这种可能,如果真用信鸽之类的小动物传信,那么应该会有某种小动物频繁进出的迹象。   可是无论是顾家还是公主府,都没有这个迹象。   小皇子有些意外,起身绕着伴读打量一圈。   顾清晏忍不住有些紧张,他说错哪句话了吗?   “清晏,你很早就开始派人盯着长公主了吗?”南枝原本觉得自己理解错了,可是听伴读的意思,根本就是那个意思。   他很早就派人盯着长公主,才能这么肯定不存在飞鸽传书的可能。   伴读眼底闪过无奈神色,明明他也没有刻意在小皇子面前隐藏自己做的那些事,只是对方总是以为他很注重感情。   他重感情不假,但也是分对象的。   顾家与长公主都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可以说认识南枝以后,他才明白怎么样作为一个人而活。   而不是背负着他人赋予莫须有的责任枷锁而活,他对顾家没有归属感,他真正的归属从来都只有一个地方。   “很早我就察觉到祖母一些比较奇怪的地方,她身边跟着一个不起眼的侍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不到人。”伴读回忆他曾经发现的异样。   南枝点头示意伴读继续。   “我也曾问过那个侍女是什么情况,如果不得用就将人撵出府,省得三天连头见不着人。”   这话是为了试探长公主的态度,或许是他年纪太小,长公主没有对他设防,对着他还有几句真话。   “当时长公主怎么说?”南枝心中感慨伴读着实早慧。   “祖母说那人是为她出去办事,另有安排。”   小皇子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个时不时会见不着人的侍女会是一个突破口。   “若此人并非是为了帮忙传信呢?”南枝觉得还是要多想想。   伴读听到他所言摇头:“就是她。”   南枝歪头看向伴读忍不住困惑,倒不是他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而是他实在搞不明白,伴读到底是怎么搜集情报的。   怎么能知道这么多,这是手拿剧本开挂了吧?   心中暗自吐槽的小皇子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纯粹是顾清晏的观察力强的惊人。   同时他还具有特别强的信息处理能力,这就让他能够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不知道仁安帝让他帮南枝组建情报网的时候,是不是察觉出他的这个能力了。   堪称恐怖的情报搜集能力。   再多给他一段时间,恐怕真的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了。   “怎么了?”突然被南枝这么打量,伴读有些迷茫,他们不是在正常讨论长公主的传信人吗?   这到底是相信他还是不信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厉害。”南枝轻轻摇头,忍不住赞叹。   很简单直白的夸赞,伴读却特别吃小皇子这一套。   南枝看到伴读耳朵后面脖子根的位置,已经红透了。   忍不住微微挑眉,还真是少见。   伴读少有害羞的时候,没想到他简单一句对方就能破防。   “咳,也没有。”伴读干咳一声,眼神飘忽。   明显有些飘飘然了,这么好哄吗?   南枝若有所思,却没有借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毕竟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你到底为什么可以肯定就是她?”重新回到正事,南枝遗憾发现伴读脖子上的红退了下去。   “祖母手下所有人中只有她是行踪不定,有时候祖母还会只带着她出门,回来时这人却没有跟着。”伴读将他曾今发现的奇怪现象一一说与南枝听。   只是以前他没有想过这人是长公主用来与北狄传消息的人,如今知道北狄之事后串联起来,他就知道那侍女到底是做什么的。   原来是专门用来送信的,难怪长公主没有安排她做其他事,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是伺候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完全说不通。   长公主一共有三位贴身侍女,另外两位还是她没出宫前就跟着她的宫女。   全是最早的一批心腹,而传信的人是她出宫后,破格提拔起来的。   具体来路伴读就不太清楚,实在是太过久远的事,那个时候他都没有被生下来。   如果这个侍女就是专门用做与北狄联系的传信人,那么长公主与北狄的暗中联系恐怕要追溯好远。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南枝立马严肃起来。   “右副将是一枚极为隐蔽的暗棋,就为关键时刻一击必中。”小皇子开始复盘长公主策划的关于定国公那套计划。   结合原著曾经成功过的那个版本,南枝就能还原个七七八八出来。   “可以说右副将这个安排早于传信人的出现。”伴读将时间顺序排列好。   南枝点头,时间列出来后,就更清楚了。   因为右副将爬到这个位置,取得定国公信任,于是长公主就有了谈判筹码。   并且通过右副将,她还将侏儒与梅娘子安插到边郡中。   侏儒应当是四五年前安插的,更早的还是梅娘子。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梅娘子这个称呼他就该意识到一点,这人与吴仁一样,在名字上玩了一个小花招。   梅娘子可不就是没娘子吗?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倒是没什么意义,毕竟这三个人全都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   梅娘子与北狄很早联系上不假,但之前可能就是小打小闹,互相试探居多。   边郡恐怕是他们正式开始的第一笔交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南枝心下稍松,同时又忍不住厌烦。   “最先开始长公主安排人到边郡,可能不是为了和北狄合作。”   伴读点头,最先开始长公主的计划和北狄没多大关系,或许期间发生了什么,让她和北狄联系起来,身边多了一个奇怪的侍女。   “所以最后突破点还是在他们的传信人身上。”回到传信人身上后,南枝不迷惑了。   想明白后看向伴读,脑子是真动的快。   “这个中途出现,还行踪不定的侍女,就成了唯一可疑人物。”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就剩这么一个答案。   身边有伴读帮忙,南枝觉得思路都清晰不少。   “只要抓到传信的人,或者顺藤摸瓜,找到联络的人,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证据。”南枝想明白该怎么做后,也不觉得长公主棘手了。   要不是伴读,他自己要直接推进到联络人这一步,恐怕还要绕点弯子。   也就只有曾经与长公主近距离相处,并且细心观察研究过她身边人际关系的人才能察觉到这些。   同时知道这些,还不与她在同一阵营,南枝暗自庆幸自己还算幸运。   仔细想想,最先提醒他长公主有问题的也是伴读,这是大义灭亲?   小皇子忍不住拍拍伴读肩膀,这是一个狠人。   不明白南枝又想到哪去了,不过伴读看到小皇子不再愁眉苦脸,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长公主的事有解决方向之后,南枝才又将注意力转到“七公主”这个身份。   “长公主这边完全用不到这个身份,总不会我在边郡的时候,爹娘就替我做去渝州的准备了吧?”他自己都没确定要不要去渝州的情况下?   南枝想不出其他可能,又说不通自己,忍不住又看向伴读。   帝后明明都不希望他到处乱跑,这次怎么还提前替他准好准备了?   “因为陛下与娘娘通过你这次行为明白一件事。”伴读轻笑。   小皇子蹙眉,将信将疑的看着伴读。   “你真要做一件事,定然谁也拦不住,渝州你肯定会去,既然拦不住,自然要多给你做些准备。”   就这样吗?   真的有什么不太一样了,从帝后的态度转变,南枝感受到一种变化。   手隔着衣物落在平安锁之上,脖子上的平安锁变得沉甸甸的。   暂时他不会去渝州,还不如先把长公主的事处理好。   没有长公主在盛京搅动风雨,后方的安全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确认好之后要做的事,南枝伸个懒腰。   “事情不可能一口气办完,先休息吧。”南枝起身准备去做点面包。   他在边郡就馋这一口了,回来可不得好好解解馋?   走到门口,小皇子脚步微顿,对着跟在身后的伴读:“你已经安排人盯着长公主了吧。”   恐怕在察觉到长公主有问题,并且引着他看向长公主时,就已经派人盯住长公主了。   回头看到伴读果不其然点头表示他都安排好了,南枝忍不住回身往伴读脸上掐了一下。   顾清晏:?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伴读,原本被瞒在鼓里的不痛快,瞬间舒坦。   “之前福王也是你最先注意到的吧?如果不是知道咱们是一边的,你年龄又不够,我都怀疑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了。”小皇子轻哼一声。   伴读失笑,他怎么可能去做南枝不喜欢的事?即便是遇到南枝以前,对于世间这一切都没多少在意的伴读,也做不出来去勾结外敌。   “枝枝,我要是幕后黑手,肯定直接让你把我抓起来了。”要真是他,他根本不可能给南枝制造这么多麻烦。   看着眉眼间带着疲惫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心疼。   就为处理吴仁留下的破事,南枝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忙着善后。   这还是有南岭帮忙,伴读也在利用情报网给他减轻麻烦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这些辅助,恐怕他得忙的更加焦头烂额。   南枝听到伴读的回答被逗乐,他也知道伴读是觉得他太忙了,仲景都不止一次提醒他注意休息。   也是在这种高强度忙碌中,南枝才确定他的身体在仲大夫的调养下,好上不少。   “好啊,那就把你抓起来帮我打下手。”小皇子推开门,看着守在门口的青禾,对着青禾露出一抹笑容。   伴读听到后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相反十分配合。   “既然已经成为殿下的俘虏,自然要接受您的任何安排。”   带着伴读钻进小厨房,回到熟悉的环境,确实让南枝神经放松下来。   “还是自己家舒服。”   听到小皇子的话,伴读忍不住心头暖暖。   是的,这里是家。   “现在开始揉面吗?”朝窗外看眼天色,如果现在开始揉面,恐怕吃上的时间要很晚了。   “今日出门前,提前把面揉好了。”南枝眼中带着狡黠。   伴读有几分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想起出门前发生过什么事,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仲大夫叫我出去的时候?”   南枝点头,既然想吃面包,他自然会提前做点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并没有留他用膳,他和伴读都是饿着肚子回来,还好他们能吃面包。   仲大夫叫伴读也是交代有关南枝的身体状况,让他看着人多休息,别忙起来就没完没了。   “没想到娘没留咱们用膳。”南枝还是有点不理解,给他作假身份,怎么连饭都不能吃了?   伴读揉揉小皇子的头以示安抚。   “九皇子确实没能在陪皇后用膳,但七公主留在了皇后宫中。”   南枝忍不住眨巴眼:“可我不就是……”七公主?   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伴读的意思。   皇后借着这个机会伪装成确实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七公主陪着皇后,而九皇子南枝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紫宸殿。   同时又有画师这个见过“公主”的认证,皇后不留他就是为了将两个身份区别开。   “还真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南枝小声嘟囔。   伴读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却没有接话,他知道小皇子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   “皇庄这段时间,不同田里的稻子数据也都送上来了。”顾清晏知道南枝在意什么,挑重要的先汇报。   “有成果了?”南枝心中一喜,在边郡他都没忘记用小白确认皇庄中试验田的情况。 第270章   糟心事太多, 突然听到喜事,心情一下子就由阴转晴。   看到南枝脸上重新展现笑容,伴读也终于松口气。   鼻子微动两下, 香甜的面包迫不及待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总算有件好事了, 吃完面包就去看看进度怎么样。”他去边郡的时间不短, 试验田的数据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不过边郡又多了几块样本采集田, 想起他让周瑾帮忙在泉州也帮忙种了些东西,他还能再有一批数据交叉对比。   南枝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种田事业貌似已经遍布天南海北, 并且从主食到瓜果都有。   “之前你说的船厂, 周瑾他们也筹备好了,你手下那些木匠我让他们带着图纸去泉州船厂赴任。”伴读还嫌给小皇子的震惊不够多。   听到顾清晏叭叭一大堆成果, 南枝脸上的神色已经从震惊到麻木。   “清晏,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几乎一直跟着我?”小皇子声音有些艰涩。   伴读一脸理所当然点头, 还奇怪南枝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南枝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感动, 他还沉浸在伴读给他带来的震惊中。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卷疯了吧?   他以为谋士组搞起事来就够疯狂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藏在暗处做一堆事的卷王。   南枝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他以为自己做的事就够多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都是小事, 为您分忧是我应尽之责。”伴读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多。   “……你下次不许再说我。”完全不想被一个比他还卷的人劝,他会觉得对方再挑衅他。   这是怎么了?   顾清晏一头雾水,不明白小皇子怎么突然对他有意见, 还不让他再关心。   “为何?”   看着一脸状况外的伴读, 南枝又觉得没意思。   “你做的事同样不少,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说我的?”小皇子撇撇嘴不理解。   明白南枝在意的是什么事,伴读也知道他没真生气。   “我所做都是些小事,哪里比得上殿下的要事。”伴读并不居功, 他只是辅助南枝让对方想做的事能够更快完成。   被伴读这么一说,南枝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其实也没做多少事,只是尽自己所能,想改变一些事。   别看他试验田遍布天南海北,但品种还是有限。   他也不能老是那胡商当挡箭牌,如果西域真有那么多好东西,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动静,直到近几年像突然发掘到宝物一般。   发现那么多新奇种子,这种子不仅新奇,产粮与品质也都不像是未驯化的品种。   南枝之所以这么大胆拿出农场的种子,也是因为身边人默契给他的种子来路进行合理化处理。   也是察觉到这一点,小皇子才放心拿出一些相对合理的改良品种。   还有更多不合适的,比如土豆、南瓜这一类的还是没有合适时机掏出来。   不过他有船厂,等到将改良能够远航的大船制造出来,他趁机出一次海,那些种子就又多了一个能拿出的合理借口。   “船厂之事交给怀瑜,原本是想泉州临海,地理位置适合建造港口,没想到这么快竟然真把船厂建起来了。”小皇子忍不住感慨。   周瑾虽说是老实人,但这个老实人是相较于不按常理做事的孔亮与文若而言。   这并不代表周瑾做事墨迹,相当他十分有能力且高效率。   “算是不辱使命吧。”作为多次催促周瑾,并且出不少力加快船厂建成的伴读一点都没邀功。   他没有邀功,南枝也清楚这份效率背后少不了伴读的帮忙。   “奖励你多吃一块面包。”小皇子笑眯眯将烤好的面包装盘,拿了一块面包塞给伴读。   将还热乎的面包塞出去后,忍不住将被烫着的手捏自己耳垂,微红的指尖捏着耳垂瞬间好受不少。   南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这是他上辈子知道的一个小技巧。   手指被烫之后立马捏耳垂,就不会那么疼了。   伴读的手常年练武,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茧,南枝觉得烫手的面包,对于伴读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顺手拿了一个空盘子,将面包放上去,看着小皇子泛红的指尖,将人带到水缸边,用瓢舀了一瓢水。   “手放凉水里泡一泡,这么着急作甚?等晾凉再吃也是一样的。”伴读十分无奈。   小皇子特别不会照顾自己这一点,伴读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面包就在那放着又不会跑,小厨房里也就只有他们俩人,青禾也去忙其他事了。   小神棍则被老神棍拖到处跑,美名其曰检查他功力有没有退步,具体做些什么南枝就不太清楚。   放入凉水之后,手上的疼痛有效缓解,指尖还带着一点红,整体问题应该不大。   “应该可以拿出来了?”南枝看向伴读,示意他想把手拿出来。   伴读从怀中掏出一只熟悉的药瓶,南枝眨眨眼,伴读这是什么时候与仲大夫打好关系的?   手被伴读拿手帕细致擦干,随后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手指上,看着对方还准备再掏一条手帕当做绷带,南枝连忙出言阻止。   他只是轻微被烫一下,泡完水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可以说连涂药其实都没必要,更别说包起来。   太小题大做了,小皇子没办法接受这么夸张的处理方式。   伴读遗憾收回准备撕开当绷带的手帕,看的南枝十分无奈。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都不明白伴读到底在遗憾什么东西,南枝也没有追问的兴趣。   “还是尝一尝刚烤出来的面包吧。”别再盯着他的手了!他是不可能把手让出来,交给伴读包起来的!   看多少眼都不行!   伴读收回手,确认他是真不让包扎,才略带惋惜将目光转移到面包上。   真是够了。   抛开这一小插曲,整体而言还是温馨的。   特别是松软的面包一口咬下去,那一瞬间口中的麦香,南枝觉得所有疲惫都得到了治愈。   “之前带回来的野稻存活率相当高,不过口感不算特别好,产粮也不太行,很多空壳,稻穗并不是特别饱满。”跟在小皇子身边这么久,伴读对于这些也略懂一点。   南枝倒是一点也不失望,他一开始也没打算仅凭野稻,就能比他从农场中掏出来的种子还要好。   看中野稻是因为它不怎么挑环境,适应力好。   产量反倒是其次,南枝现在做的就是挑出生存力最强,产量高的尝试杂交。   等到杂交成功,有第一批成果,并且成果留种基因稳定之后,在进行第二步。   去改良它的口感,让新种子种出来的稻子再杂交。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且难以完成的目标。   没有先进仪器的辅助,只能靠一遍遍尝试去排错,效率十分低下。   好在他还有农场这个作弊器,虽然农场不能直接参与南枝的研究中,但它可以提供检测功能。   检测功能弥补上设备缺失带来的短板,可以说南枝能一个人撑起整个研究,就是因为背后有农场充当幕后团队辅助。   南枝边吃边看手中伴读刚刚给他的数据汇总,更准确的说,那些交上来成果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数据汇总。   他们只是听从吩咐,将每一阶段试验田的情况记录下来。   做汇总整理的是伴读帮忙,南枝再一次感慨伴读的能干。   经过整理后的数据更加清晰,并且伴读知道他想看的是什么,帮他提炼简化不少。   “清晏,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皇庄看看。”光看纸面结果不行,还是要实地勘测一下。   如果能解决稻种适应力问题,同时还能保证产量的情况下,这些种子最适合的种植区其实在边郡。   他们俩单独在小厨房捣鼓吃食,反倒不需要考虑什么食不言的规矩,相较而言自在许多。   “是否要问一问陛下与娘娘?”毕竟皇后宫中还有一位“七公主”。   南枝想起这事,明白多一层身份之后,他不能随意行动。   “我去问一问。”   小皇子去问过皇后,得到并不需要太过在意多出的公主身份这个答案,让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   带上一堆人浩浩荡荡去皇庄,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或者说他有意将某些视线吸引到他身上。   突然多出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公主,帝后一口咬死七公主与九皇子是龙凤胎。   只是当时七公主身体不好,养在宫外,最近养好刚接回宫。   至于为什么之前并没有七公主的消息,也是因为公主的身体太差,担心养不活,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宣称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这个理由让南枝来说,只觉得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小皇子有些迟疑,这种一听起来就知道在应付的借口真能行?   他让伴读打听其他人的态度,让南枝想不到的是大部分人都相信帝后的解释。   少部分怀疑的,也不是怀疑公主的身份,而是怀疑帝后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是不是太好骗了点?”南枝吐槽。   伴读听到小皇子的吐槽,克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只要和南枝待在一起心情就会特别好。   “不是好骗。”顾清晏觉得他还是要替那些相信的人解释两句。   南枝没有搭腔,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伴读。   不是好骗是什么?   被这么盯着的伴读差点丧失继续解释的意图,就这样顺着小皇子也不是不可以?   调整一下呼吸,躲开与南枝对视,伴读才重新找回继续说话的能力。   “是身份带来的信任。”以帝后的身份而言,完全没必要捏造出来一个完全不存在的皇家公主。   公主每年都是有固定份例,并且每个月还有月俸,等到成年如果没有外嫁还要给其置办公主府。   可以说多一位公主,支出就会多出一笔。   这些倒是其次,毕竟仁安帝也不是养不起,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完全想不出仁安帝会做出混淆皇室血脉的事。   虽说这离混淆皇室血脉还差一段距离,但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皇室成员,同样让人意想不到。   就像世家不会凭空捏造出一个人,不仅仅是银子上的问题,还因为这么做太容易被人利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正是因为太麻烦,所有人下意识都会觉得不会有人这么没事干,这和吃饱了撑的有什么区别?   理解这里面的思考逻辑,南枝觉得他又学到一些东西。   “看来对这些老顽固,偶尔用一用反逻辑,说不定会有奇效。”南枝握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伴读看着小皇子一脸“学到了”的样子,沉默半晌觉得多学点东西也好,最起码不容易受欺负。   从来没被人欺负的南枝,丝毫不知道伴读的想法。   这种完全不管其他人死活,只要他开心就好的昏君想法,只能说还好顾清晏没兴趣当皇帝,南枝也不是什么蓝颜祸水。   本来就不喜欢按照套路出牌的南枝,在身边人启发下,发现自己还有进步空间。   南枝每次在心里吐槽跟着他的那些人不按常理办事,总喜欢给他来个大“惊喜”,完全没想过他才是那个最出格经常折腾出新花样的人。   就像这次帝后能想出这个主意,也是受南枝影响,于是开始学着他不按照正常做法,反过来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刚想出来的时候,帝后还觉得不太踏实,觉得太过儿戏,不一定能办成。   但是越往后越发现好像真的还挺好用,越琢磨越觉得这种神来一笔还挺好用。   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南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才是那个开门人。   并且还通过这些人又学到新技能,简直就和循环再利用一样。   明明是受他其他想出来的主意,他又从这上面学到新东西。   南枝拖家带口去皇庄的队伍一次比一次庞大,这次又多了老神棍和小白狼。   墩墩带去边郡这段时间,没少跟着卜卜在外面跑。   偶尔还能看到它练习赶羊,虽说边郡的羊养不了多久,就会一点点宰杀吃掉,但每一次买的羊数量都不少。   一次性吃不完,还是要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放牧的必要。   但南枝考虑到他在皇庄上还养着羊和牛,墩墩一段时间不练习,怕是彻底忘记怎么放牧。   干脆和外公打了招呼,每天调出一部分即将宰杀的羊给小老虎练习。   其实墩墩已经彻底告别小老虎的体型,南枝是一点都抱不动它了。   可他该是喜欢称呼墩墩为小老虎,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老虎。   如果他躺地上,墩墩可以整只虎将他遮的严严实实。   活动起来没有小时候灵巧,相对比较笨重。   南枝都感慨墩墩真的长太快,可以说是进入亚成年状态之后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小老虎却对这种快速成长不太乐意,因为小主人抱不动它了!   它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蹦到小主人怀里,小主人温暖的怀抱,还会用手指替它梳理毛发。   自从它变大之后,这些全都没有了!   没!有!了!   并且叫出来的声音也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奶声奶气,好不容易夹半天,却还是特别粗犷的声音。   成长带来的变化,差点没让虎自闭。   高速成长那段时间,小老虎甚至为了避免长大偷偷绝食,还是小皇子及时发现制止。   也是这个时候南枝才发现小老虎对他到底有多么依赖,会因为一些曾经能做,长大后不能做的事生闷气。   小时候它最喜欢顶着小松鼠然后蹭上马背,和小主人一起出门。   长大之后,它还能顶着团团,却没办法再跳到卜卜的背上了。   可以说除了小主人,它最喜欢的就是将它捡回来的卜卜。   可现在它最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它讨厌长大QAQ   还是南枝耐心安慰好久,才将它哄好,结果进城后差点心态没又崩了。   因为过大的块头,太过惹眼,并且普通人对于猛兽都带着一种恐惧,更别说南枝从来没亏待过墩墩。   可以说光是站在哪里,都带着一股压迫感。   为了不造成骚乱,南枝都是尽量带着小动物们走山路,小道人少不容易吓到人。   等到盛京,南枝也没把墩墩带回宫,而是放到皇庄上养着。   被迫与小主人分开的小老虎可不高兴了,特别是它发现以前的窝它挤不进去,就更生气了。   一根筋的小动物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块头太大挤不进去,它只知道明明以前睡的刚刚好,现在连窝都在欺负它。   越是挤不进去,它就越要往里面挤。   这个窝是南枝亲手给它做的,墩墩特别喜欢。   因此丝毫不肯放弃,弱小的窝哪里是大老虎的对手,最后结果就是被墩墩四分五裂。   小老虎看着报废的小窝,整只虎都傻了。   同时又特别委屈,所有小动物连后来的小白狼都可以跟着小主人,只有它要单独被扔在皇庄。   现在小主人给它做的小窝也没了,委屈巴巴的小老虎,好不容易等到小主人的墩墩,忍不住扑上去告状。   “吼嗷~”   南枝有些承受不起墩墩的热情,如果不是伴读及时在背后撑了他一把,他差点没被小老虎顶个人仰马翻。   小老虎边将毛绒绒的大脑袋往小主人怀里送,边委屈的哼哼唧唧。   看到小皇子承受不住这份沉甸甸的爱,伴读毫不留情薅住老虎的后脖颈,单手就将墩墩从南枝怀中提溜出来。   小神棍看了忍不住惊呼:“好臂力!”   老神棍看着徒弟忍不住带上几分嫌弃,明明是同龄人,人家能够单手提大老虎,自家这个完全没有人家半分能耐。   对于这种将脆皮法师与近战拿到一起比较武力值的行为,只能说只有亲师父才做得出来。   老神棍嘴上嫌弃,实际上对于自己徒弟还是满意的。   被提溜的墩墩十分不高兴,它还没撒完娇,就被薅出来,如果不是顾清晏的气息它同样熟悉,早就反身一口咬上去,而不是嗷嗷叫唤了。   在小主人面前还努力夹着嗓子,落到伴读手上,毫不客气露出本音嚎叫抗议。   “吼——”   南枝听着这声吼叫,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唔——”不得不说墩墩叫起来确实有气势。   察觉到小皇子被墩墩快叫晕,伴读毫不留情拍了一下白虎的脑袋。   “梆”一声闷响过后,墩墩也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以前的虎崽,不能像以前那样告状。   本来就难过的小老虎,更加难过。   其实伴读这一下只是听着响,实际上根本不疼,还比不上墩墩心里的痛。   南枝看着委屈的小老虎,也明白它为什么闹脾气,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老虎,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疼?   墩墩还没有长到最大,目前还在成长期,还能继续长。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墩墩也不可能一直当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幼崽。   虽说幼崽期的小老虎就已经足够厉害,可南枝不希望墩墩一直停留在幼崽期。   对于动物而言,强大能够让它们更好的保护自己。   南枝让其他人去休息,除了伴读还坚持留下陪着以外,其他人也都没和他客气。   安排好其他人后,南枝走到墩墩面前蹲下,然后熟练的开始揉小老虎的脑袋。   “长大是好事,不要难过。”   被小主人轻声哄,原本委屈的虎崽如同找到宣泄口。   “嗷嗷嗷。”一点都不好!长大讨厌死了!   小老虎控诉的叫声,明显没有之前在伴读手上那么大声。   它也有意识再适应自己长大,避免伤害到小主人。   “明明墩墩是一只威风的大老虎了,其他人知道我能养这么大的老虎都羡慕死了。”南枝明白小老虎其实是难过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   小时候熟练的撒娇,如今变大只以后,很多动作都不能再做。   因此它也害怕小主人嫌弃它,它还记得一开始南枝是不愿意养它的。   如果它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小主人还会留下它吗?   成长带来的最大恐慌,就是害怕被抛弃。   老虎并不是群居动物,甚至母老虎带崽也会在虎崽拥有自保能力后将其赶出家门。   墩墩和其他老虎不太一样,它是一只喜欢热闹,喜欢陪在小主人身边的老虎。   本能告诉它长大意味着离别,而南枝则是安抚它,长大也不是一件坏事,他永远都不会赶走它。   “墩墩可是我的小老虎,只要你想留下,我就会一直养着你。”所以不需要讨厌长大。 第271章   沮丧委屈的墩墩感受着脑袋上那只手的温度, 那双湛蓝清澈的圆溜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小主人。   伴读看着借机撒娇的小老虎,对于这只对自己吨位没有半点数的“小”动物没什么太好的语气。   “这么大一只还在撒娇卖惨。”   其实墩墩并没有听懂伴读说了什么, 但它听得懂语气, 明白对方嫌弃它。   气的小老虎忍不住朝着伴读龇牙, 警告他不要在小主人面前乱说话。   看着又闹起来的一人一虎, 南枝决定各打五十大板。   “不许乱龇牙!”轻轻捏了一下墩墩的嘴,丝毫不担心小老虎张嘴咬他。   被捏了嘴巴的小老虎也不挣扎, 十分老实任由小主人折腾。   逗的南枝忍不住笑骂:“小笨蛋, 连告状都听不出来就乱龇牙。”   墩墩听着小主人的语气,还以为在夸它, 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南枝的脸。   这一次十分注意力道,知道自己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拼尽全力扑向小主人。   安抚好小老虎后,南枝怎没忘记伴读。   “你和墩墩计较什么?”眼神中带着嗔怪, 同时也觉得伴读越活越回去, 不过这样貌似也不错。   其实顾清晏也不过只比他大两岁,对方如果放到他上辈子, 顶破天也不过是刚上初中的半大孩子,或者说最多只能称呼他为少年。   偶尔会有着幼稚的言行, 才真正符合他的年纪。   可放到古代,十二岁都可以开始考虑婚事了。   不一定要马上成亲,但也到了该定亲的岁数。   伴读看着小皇子说他说到一半, 眼神放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 有些困惑这次又是为什么走神。   以往每次走神都多少有些规律,就是他们谈话谈起某件事,触发了南枝的记忆深刻点,让他不由得发散思维。   但他们什么都没聊, 只是针对小老虎闲聊两句,怎么也能联想到一些东西?   南枝这次走神时间特别短,还没等伴读猜测什么,他自己就揭晓答案。   “清晏,顾家给你定亲了吗?”小皇子满脸纠结。   在他认知中十八岁之前都算孩子,他其实不太能接受古代的早婚早育。   还好他生在皇家,公主皇子成亲的时间都会晚一些,正常情况下不会那么早就定亲。   可顾清晏不一样,世家为了保证家族之间的紧密性,会很早就给年轻一辈准备好联姻人选。   南枝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处理这样的事,以他的观念来说一群孩子之间谈婚论嫁实在太超过。   可他又不能以他的三观去苛求古人,因此十分纠结。   伴读倒是没想到小皇子会问这个,他对于联姻巩固家族势力没多大兴趣,也没有想要成亲的对象。   他只想跟在南枝身旁,看着他达成他想要的一切。   仅仅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满足。   “顾家插手不了我的婚事,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南枝明白伴读是认真的,也没有任何欺骗他的必要,听到这个答案,无疑他是松了口的。   毕竟这么大点的孩子,在他看来就完全事早恋了。   他又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毕竟他没有成亲的打算,总不能因为他想当寡王,就让其他人都陪着他寡吧?   “成亲太早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没发育完全,无论是对自身还是对下一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候的人均寿命,感觉他们成亲早,也算是另一种生存方式。   南枝觉得有些头疼,伴读明显似懂非懂的模样,明显是理解小皇子的意思,却听不明白某些词汇。   “放心吧。”他管不了别人,既然南枝觉得太早成亲不太好,不成亲也不是多大事。   想起这次回京,大司农旁敲侧击的试探,以及在他面前提起与他同龄的其他家族贵女。   顾清晏没有丝毫犹豫,选择站到小皇子一边。   南枝看得出来,对方情窍完全没开,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忧。   “嗷嗷!”小老虎原本看到小主人凶那个讨厌的人,还挺高兴的,后来发现他们聊起来竟然把它忘了。   墩墩不乐意,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被小老虎的叫声吸引,没有再纠结于成亲这个话题,其实想想也觉得他在瞎操心。   一个十岁的半大少年,对着比他大两岁的十二岁少年聊婚姻话题。   怎么想怎么觉得和他们的年纪不搭,不再谈这个话题,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生长期情绪不稳定的小老虎身上。   “咱们墩墩是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其他老虎看到都要羡慕的。”南枝耐心哄着小老虎。   其实墩墩觉得不高兴是怕被小主人扔掉,南枝给够安全感,反倒是情绪平稳下来。   听到小主人对它的肯定,好哄的小老虎倒下对着南枝敞开肚皮。   这是一种十分信任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行为,可是墩墩在南枝面前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十分信任。   “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白狼,直接蹦到墩墩的肚皮上,半点力道都没减。   小白狼知道自己的体重并不能对如今的小老虎造成伤害,它这么做的目的也不过是不爽小老虎借机冲着小主人撒娇。   “绒绒!快从墩墩肚子上下来!”小皇子对着小白狼急呼。   他知道小狼崽并不能真正给小老虎带去伤害,可小白狼比起其他小动物而言,来的太晚,还处于一个幼崽阶段。   相对而言会更加任性一些,家里其他小动物都知道他的态度是什么,因此玩闹之间都有一定分寸。   小白狼则并没有,同时它又特别喜欢南枝这个小主人,对于其他小动物自然算不上特别喜欢。   “嗷呜。”小白狼虽然占有欲强,但胜在听话,乖乖从小老虎的肚皮上跳下来。   做对了要及时给予奖励,这样小白狼才会愿意好好和其他小动物相处。   因为家里其他小动物对于小主人而言同样重要,所以它也要将其他毛绒绒视作同伴。   南枝都怀疑小白狼之所以自己跑出来,就是因为它和其他狼的天性不太一样。   狼群一般都属于集体观念特别重的存在,可小白狼似乎对于找同伴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性格倒是和墩墩截然相反,他碰到小白狼和碰到小老虎时一样,这两只小动物都不算特别大。   比起墩墩的实心肉,小白狼反倒是虚胖,蓬松的毛看着圆滚滚一团,实际上摸上去小小一只根本没多少肉。   由于小白狼的毛发太过蓬松,看起来像一只大绒球,南枝干脆就叫它绒绒。   说起来这名字与小白狼莫名有种反差,其实小白狼并不怎么喜欢撒娇,只有主动靠近它时,它才愿意陪着玩。   这一点也和伴读很像,伴读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跟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他,愿意为他做很多事,却从来不邀功。   等到和他说话时,对方的情绪价值又给的十分充足。   小白狼也是如此,它不会主动找南枝撒娇,但在小主人找它互动时,它会选择回蹭,身后的尾巴也比平时要欢快的多。   可以看得出它不是不喜欢与南枝相处,而是在喜欢之前确保自己不会打扰到南枝。   “呼——”墩墩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对于小白狼的突然袭击明显是不高兴的,但它也知道小主人不喜欢他们闹矛盾。   于是并没有真正动爪子,而是用声音警告。   结果小白狼丝毫不怕小老虎,或许是曾经交手时占据上风,又或许知道墩墩不会动手。   小白狼看都没有看墩墩一眼,即便现在的老虎已经不是曾经的老虎。   仅仅凭借体型优势就能一爪一个小白狼,可绒绒一点都不怕墩墩。   看着小老虎还在对它呼噜,不耐烦的小白狼迈着优雅的步伐,蹲到墩墩的大脑袋边。   小老虎搞不明白它要做什么,呆呆愣愣的看向小白狼,也忘记继续呼噜。   结果小白狼抬起爪子往大老虎脑袋上来了一下,位置与之前顾清晏拍的地方重合。   墩墩明显没反应过来,小白狼打的它也不痛,但就是屈辱性极强。   为什么它变厉害了,还是它挨打?   反应过来的小老虎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委屈巴巴的往小主人身后躲,还忍不住嗷嗷嗷告状。   看的南枝哭笑不得,不过眼前这一幕倒是与初见小白狼时重合。   只是小老虎光长个不长出息,第一反应依旧是选择可怜巴巴告状。   不过也是墩墩这种家里谁都能欺负一下的性格,南枝才放心它们打闹间不会不小心伤到彼此。   他明白墩墩不是打不过家里的小动物,而是知道自己一但动手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它的小主人会难过。   它不想小主人难过,所以它愿意出什么事直接告状。   “真是太有出息了。”南枝咬牙,眼里却是带着点点星光。   看似嫌弃的话暗含宠溺,不过他也站出来主持公道。   轻轻朝着小白狼脑袋上敲了一下以示公平,看着墩墩十分满意的蹭了蹭他。   “不要老是欺负墩墩,你明知道它老实不会还手。”南枝揉揉小白狼的耳朵,语气中带着无奈。   难怪人家说猫狗是天敌,他养的大猫和大狗同样逃脱不开这个规律。   小白狼的耳朵立马倒下去贴着脑袋,一副认错状态十分良好的样子,但南枝明白小白狼根本没有要改的意思。   这两只不知道是就喜欢这个相处模式还是怎么回事,插手过多反倒容易起反作用。   “你们要好好相处。”皱眉之后揉揉它们的脑袋,只能点到为止。   好在它们十分有分寸,除了偶尔有这种小白狼掌掴小老虎,小老虎跑来找他告状的小插曲。   整体而言它们相处的也还算不错,他也不能老向着一边。   正是因为知道小主人不存在偏心行为,它们才会每次都故意来找南枝评判。   小皇子还没明白家里小动物们的心机,其实小老虎每一次挨打,也都是能够光明正大与他多相处的机会。   小白狼也是发现这一点,于是默契与墩墩展开配合。   可以说这种不太对付也是一种默契,小动物们偶尔也是想要一点更多的关注。   南枝不明白小动物的那些小心思,却每一次都给予了正向回馈。   伴读看着耍小心思的两只小动物,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了然。   “枝枝,不是说要去田里看看稻子的生长情况吗?”没有戳破这些小动物们的心机,不代表没有方法将小皇子的注意力转移开。   无视两只小动物同仇敌忾对他投来的目光,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提示。   他说的可是正事,和这些小动物撒娇可不一样。   处理好两只小动物之间的矛盾,正好就听到伴读这话,确认已经把它们哄好,于是跟着伴读去试验田查看最后生长成果。   小白狼和小老虎对视一眼,一个小跳跳上墩墩的脑袋上。   小老虎也没把它甩下去,而是带着小白狼朝着南枝追去。   倒不是小白狼速度慢,主要是老虎更大只,一步抵得上它跑好几步,再加上小白狼年纪小,耐力没那么好。   还是让小老虎带着跑更省事一点,墩墩之前习惯顶着团团,如今换成小白狼它也没什么不适。   南枝察觉身后动静,看到墩墩顶着绒绒的时候陷入某种沉思。   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呢?   平时也会打架,但好起来的时候又不介意贴在一起。   “还真是奇怪。”南枝小声嘀咕。   慢悠悠在他身后跟着的两只小动物并没有听见,反倒是走在他身侧的伴读听到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它们毕竟拥有同一个想要珍视的小主人,即便有什么闹的不愉快,也能因为共同的喜好快速和好。”小动物之间就是这么简单。   听到这个回答南枝有些不好意思,被伴读如此认真的比做珍视之人,虽然对方说的是小动物,但他总觉得对方也在暗暗表达自身看法。   应该是他的错觉,伴读怎么可能用这么黏糊的表达?   “原来是这样吗?”忍不住回头看向两只小动物,依旧在叠叠乐。   察觉到他的视线,同时对着他嗷了一声,就像是困惑他有什么想说的话。   南枝冲着它们摇摇头,两只小动物又自己开始找乐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确实也挺相似的,看来他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家里面的小动物会不和睦。   小矛盾或许会有,但不至于容不下对方。   南枝放下心,却发现伴读在看他,南枝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么看我?”是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结果伴读摇摇头:“我以为你会问我。”   “问什么?”小皇子越发摸不着头脑。   “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和它们一样,所以才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   南枝错愕低下头,避开与伴读对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自作多情。   “……啊,我知道的。”就像他养的这些小动物和伴读相处的都不算特别好,但因为他所以能够和睦相处。   墩墩被伴读提溜起来也只会委屈朝着他告状,如果不是墩墩将伴读视作和小白狼一样的同伴。   根本不可能那么老实,其实从这些相处的小细节他就能意识到。   伴读没有继续,他看得出来小皇子对于成为他人眼中珍视存在这一点,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自信。   他不知道在爱中长大的南枝,为什么会有这种缺爱才有的不自信,他也并不习惯将真实想法剖析给另一个人。   但如果这个需要肯定的人是南枝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努力给出对方一直寻求的肯定。   看到南枝脸上重新展现笑容的时候,伴读想这样就够了。   只要就这样一直开心下去,不带任何阴霾,也不要受到伤害。   小太阳就该高高挂在天上,其他的事他会帮忙处理干净。   南枝看到伴读的坦诚,心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实在是太犯规了!   伴读还时常说不会哄人,对于南枝而言伴读简直是哄人技术进步神速。   从只知道用美食攻势,到如今说他爱听的话。   花言巧语!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南枝也明白伴读并非是花言巧语,真正动人心的也是那些话里的认真。   那份真才让南枝变得好哄。   走到试验田边,小皇子不忘转身交代跟着他的两只小动物,可以在附近玩。但不能冲进试验田捣乱。   “这么教,它们能听得懂吗?”伴读看着两只小动物,觉得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无论听不听得懂,都要先教它们才行。”交代和不交代是两回事,他做出态度,跟着来的小动物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自然就不会捣乱。   小动物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如果你认真的交代,它就能感受到你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   它们也就有一个能不能捣乱的判断,如果它们发现主人的语气并不十分严格,它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及。   伴读点头没有再多言,只是看着一旁又打起来了的两只小动物,最好它们不要捣乱。   说是在打,实际上还是在玩。   不然小老虎那么大块头压下去,小白狼哪里还有翻身空间?   还能像这样打个有来有往?根本不可能!   不过小白狼也没怎么认真就是了,不然以小白狼的速度,墩墩根本不可能扑中它。   它们有意识远离小主人在意的田地,而是跑到更远一点的位置玩,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关注小主人动向。   南枝看着地上打滚的两只小动物,雪白的毛毛都滚成灰扑扑的了,白色实在太显脏。   “也不知道墩墩还能不能帮忙管理那些羊和牛。”南枝没想到墩墩会长的这么快,担心这么大的墩墩会把牛羊吓到。   偏偏羊和牛都是需要放出去拥有一定活动量的动物,不能像猪一样,一直关在圈里。   “墩墩不行,不是还有绒绒?”伴读觉得这根本不算事。   之前南枝想养一只狗来帮忙放羊,墩墩自告奋勇帮忙。   如今它长大了,正好又来一只体型合适的小白狼。   况且狼的体型没有老虎大,虽说也是猛兽,但狼的成年体也比老虎小上许多。   也就是说小白狼长大后,虽然不方便走哪带哪,但放牧的工作丝毫不会受影响。   南枝看向陪墩墩玩的小白狼,貌似真的可以。   原本还在耐心陪小老虎玩的小白狼察觉到小主人的视线,立马扔下小老虎,朝着小主人跑起来。   “嗷呜?”找狼有事?   看着乖巧蹲在他面前的小白狼,他这是不是也算是把狼扔到羊圈里?   用天敌放牧,他大概也算是又开创一个壮举?   “绒绒,咱们商量个事好不好?你帮我放羊,每天我多给你一只鸡。”小皇子蹲下轻声和小白狼商量。   察觉到玩伴跑了,姗姗来迟的墩墩正好听到南枝与小白狼打商量。   它其实听不懂南枝在说什么,但它对于牧羊这件事还有印象,为了能够履行好这个任务,它在边郡都没有懈怠。   结果就听到它的工作,貌似转交给新来的了。   “嗷吼!”那虎呢?   听到小老虎略带委屈的叫声,还在和小白狼打商量的南枝一愣。   看向委屈的墩墩,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小老虎不乐意了。   小皇子有些头疼,墩墩本来就因为长大不高兴,结果工作还因此丢了,怕是会更难过。   特别是放牧这个任务还是小老虎自己主动申请的,南枝只能先将拜托小白狼的事往后放一放,转头来哄一副“天塌了”模样的小老虎。   “墩墩,你现在不太适合帮忙了。”这话南枝说的有些艰难。   小老虎明显不太买账,但又不想冲着南枝闹脾气。   “嗷嗷QAQ”虎变成没用的虎了。   “不然你和绒绒一起?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算了,这样可以吗?”南枝和小老虎商量。   听到小皇子话中有转机,并没有完全剥夺它帮忙的意思,小老虎才当心。   “嗷呜。”小白狼没有管闹脾气的小老虎,而是将爪子搭在小主人朝着它伸过来的手掌。   “这是答应的意思?”南枝忍不住惊喜。   略微思索一番,觉得还是要给墩墩一些情绪价值,毕竟它都那么积极了。   “墩墩帮忙教会绒绒该怎么做好不好?”这样即便小老虎不能继续胜任放牧工作,也算是帮上忙,应该就不会再不高兴了吧?   墩墩也不是多喜欢这个工作,它只是想要自己能帮上忙,当一只对主人有用的虎,这样应该也算达成所愿?   南枝有些不确定的想,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问题到时候自己就迎刃而解呢? 第272章   南枝纯粹是想给小老虎找点事做, 没想到墩墩还挺认真。   它没有半分敷衍,而是真的用行动给小白狼比划。   或许动物之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南枝没有看明白这是怎么教的, 反正他看着就是小老虎嗷嗷叫几声。   随后像是在玩闹一般到处扑腾, 只是小老虎长大之后的动静, 肯定不能和小时候一样。   造成的破坏力明显完全不同, 小皇子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墩墩只是在草地上打滚,没有去他的试验田搞破坏。   最后仅从成果来看, 墩墩这个老师当的确实不错, 最起码小白狼吸收的很好。   并且墩墩也不是完全不能牧羊,因为小白狼体格太小, 远没有墩墩有压迫感,再加上羊和牛都不清楚,看着和狗差不多大的绒绒能有多大能耐。   它们对于绒绒攻击性更强, 而小白狼也不是老虎那样力量型选手, 而是偏灵巧取胜。   这种缠斗方式固然消耗更小,但威慑力却不足。   因此它们并不太怕绒绒, 即便绒绒展现出它能够打赢它们,它们依旧不服。   如果有墩墩在一旁看着, 牛羊就会乖乖听话配合,可以说这俩搭档起来更省事。   如果未来养的牛和羊数量增多,说不定只用它俩配合, 就能全部管住。   发现意外惊喜的南枝点点头, 看着半点应激都没有的牛羊若有所思,或许是因为曾经接触过墩墩的气息,这一批牛羊胆子都特别大。   说不定二代牛羊也会适应这一狼一羊,这样看墩墩根本不会出现无法牧羊的情况。   最起码小老虎不会难过, 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吧?   解决了小老虎的情绪问题,伴读派人盯着长公主的人传回消息,公主府有动静,传信人离开了公主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枝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长公主一直没动静,帝后也没给他透露更多消息,其实南枝心中还是记挂着这件事的。   “终于有动静了!”再没动静,他都怀疑长公主是不是放弃北狄这条线。   随后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在与对方合作上,她已经投入太多沉没成本,这个时候收手她什么都没得到,还有一堆损失。   这是理智知道该及时收手,避免造成更大损失,但情感上完全难以接受。   既然想要重新翻盘,自然会投入更多的筹码,往里面扔更多的成本。   已经彻底停不下来,不得不继续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赌徒心理同样是如此疯狂,因为输太多,所以执着于想要赢回来。   她不知道有可能越输越多吗?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输的回不了本。   既然都是输,为什么不输个大的?万一赌赢了呢?   南枝并不喜欢这样的癫狂心态,明明已经失去那么多,还不死心。   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是他所坚信的。   所以他从来不会想着去赌什么,永远都是拥有稳妥把握才会出手。   看到长公主终于有了动静,南枝松口气,如果对方耐心极佳,一直到福王那边折腾出动静来,她都还在装老实。   对于南枝而言,就是一件十分难以抉择的事,如果去解决福王,很有可能要面临章惠长公主在后方捣乱的情况。   如果只盯着长公主,福王那边放任不管的话,又容易出现内乱。   还好长公主没那么能忍,他也不必陷入两难局面。   考虑到长公主的年纪,南枝又有些理解对方的焦急,毕竟对方年纪不轻,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她已人至暮年。   说直白一点,就是她等不起了。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去等福王那边先发疯,毕竟福王是她小辈,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肯定比她活的长。   既然福王指望不住,自然就要自己想办法。   长公主眼中之所以会有边郡的事,也是因为吴仁太能折腾,不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让她跟着损失惨重。   可以说对于长公主的一些心理,南枝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只是对方一天不动,小皇子就要多挂心一天。   还是尽快解决为好,不然夜长梦多,谁也不清楚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已经让人跟在传信人身后,尽量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人抓住。”伴读和小皇子解释他的安排。   南枝点头,单纯抓住传信人没意义,再加上传信人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如果将人抓住,长公主太长时间联系不到,恐怕对方会心生怀疑。   容易出现打草惊蛇的情况,之前南枝是想过把这个传信人抓起来,然后找出线索。   等到真正开始计划时,南枝意识到一件事,传信人能够被长公主信任,一直没有没替换,最起码能看出一点,这人足够守口如瓶。   如果想要撬开她的嘴,获得有用证据,恐怕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甚至有可能直到她确定长公主落马,彻底翻不了身后,才会为了保全自身出卖长公主。   如果这人再忠心耿耿一点,说不定会直接自尽,不给他任何寻找证据的机会。   最后证据没找到,长公主也被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抓住她就困难了。   传信人不能动,甚至还要让她以为安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动作。   可以在她传完信后,直接将与她对接的那个人抓住。   想来他们不会频繁传信,太过频繁容易被人发现。   这一次见过之后,想来短期不会再见。   中间这个转交人只认识传信人,并不认识长公主,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忠诚不忠诚。   转交人应当是北狄那边的接头人,或者与接头人之间有某种联系方式。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的嘴不可能那么严实,如果不是抓住这个转交人能够锁定的只有传信人,南枝都想直接把这人当认证。   只可惜这个认证只能证明长公主侍女有问题,并不能直接指明长公主有问题。   还是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于是南枝将抓住长公主身边的传信人,变为抓住那个与长公主侍女接触的转交人。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等确认传信人回到公主府后再行动。”万一对方比较警惕,杀个回马枪,就直接打乱所有计划。   关于实施计划这一点,南枝还是相信伴读的办事能力的。   他只需要想好怎么做,告诉伴读之后,对方就能完美执行他设想的计划。   即便有偏差情况,伴读也能及时随机应变。   可以说顾清晏就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伴读的保证确实让他松口气。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福王那边文若也将人稳住。   他有足够时间稳定后方,手下能做事的人多就是省心,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帮忙,南枝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这么悠闲。   绒绒学会放牧之后,每天放牛羊出来放风的任务就落在小白狼身上。   小白狼明显比墩墩要聪明,它知道那些牛羊并不怕它,真正忌惮的是趴在一边的小老虎。   于是为了省力,它也学会了狼假虎威,也不知道两只小动物之间是怎么交流的。   每当小白狼朝着墩墩示意,小老虎都会配合龇牙,不过当天晚上吃肉的时候,小白狼将南枝给它的加餐让给墩墩。   南枝理解的意思,就是帮一次忙给一次工资的意思。   这大概算是小动物之间的雇佣关系?   自家小动物都挺聪明,能够有这种等价交换行为,貌似也很正常?   “墩墩它们是不是比其他小动物都要聪明?”小皇子忍不住低声询问,看着不远处玩在一块的小动物若有所思。   “有吗?”伴读挑眉,他倒是不觉得这些小动物有多聪明。   每次都喜欢打断他和南枝相处,一点都看不懂氛围的小动物,哪里聪明了?   “这还不聪明吗?”小皇子怀疑看向伴读,要多聪明才算真正聪明?   能够直接开口说话吗?那就不是聪明,那是直接成精了吧?   伴读抱臂不置可否,没有继续嫌弃这些小动物,十分勉强的点头。   “如果是比起其他动物的话,它们确实挺聪明的。”   南枝陷入沉默。   这些都是小动物啊,小动物不和动物比,难道还要和人比聪明吗?   不要太离谱!   “清晏,它们也只是小动物。”所以不要把它们挪出动物行列。   说起来人貌似也该归入动物行列,高级动物也属于动物的一种?   这么看伴读比较的好像没问题?   被带跑偏的小皇子逐渐觉得伴读说的也有道理,难道家里的小动物真的不算聪明吗?   “当然。”顾清晏点头,他也没否认南枝的话。   他的否定多少带点个人情绪,抛开个人情绪而言,这些小动物确实聪明的过分。   甚至还具有一定学习模仿能力,这也是伴读长期观察发现的。   这些小动物会有意识观察他,观察小皇子的一言一行。   就像这次出现类似雇佣行为,也是因为看到他们做出类似行为。   于是学习到后,做出类人行为,从这一层来说,简直是聪明到有些过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讨论被小动物们察觉,于是它们全都朝着小主人的位置跑过来。   伴读瞬间没了好心情。   就是这样,完全不会看人脸色,随时随地凭借自己的想法做事,老是突然冒出来打断他和南枝独处。   果然还是太笨了。   不带丝毫客观,满满的负面情绪,伴读忍不住嫌弃。   不过心里嫌弃归嫌弃,他也没有赶走这些小动物的意思。   甚至在墩墩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的时候,及时伸手将小老虎拦截下来。   “吼呜!”小老虎不满。   特别是看到其他同伴都已经凑近小主人身边,只有它被薅住后脖颈,墩墩扑腾两下也没能挣脱不开。   下意识就想转身咬拦住它的手,张嘴后又想起小主人的嘱咐。   南枝不允许它胡乱伤人,更别说墩墩清楚这个薅住它后脖颈的讨厌家伙,其实也属于同伴。   这是不能咬的对象,小老虎不满闭上嘴后又试着挣扎两下,还是挣扎不开,它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小主人。   希望小主人和其他小动物互动完后记得救它,在此之前它就勉强被提一下。   可伴读并没有一直抓着它的意思,看到小老虎冷静下来才开口。   “也不看看现在多大一只,你以为谁都能承受你一扑吗?”说完将手放开,让墩墩重新恢复自由,“不许乱扑。”   小老虎敷衍的朝伴读嗷了一声,根本不去看他,而是加入蹭蹭队伍。   伴读对于这种无视也习惯了,其实小皇子养的这些小动物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其他小动物几乎是看着他就跑,可以说排斥抵抗的态度更加明显。   南枝养的这几只小动物,他们好歹还能和平相处。   小老虎对于伴读的话虽说表现的十分敷衍,但小跑的步伐的确比之前的慌忙火急,多出几分小心翼翼。   连蹭南枝的力度都带上克制,没有将人顶了个踉跄。   随时观察待命,一有不对就准备上前帮忙的伴读暗自点头。   从听话这一点来说,这些小动物确实够聪明的。   看南枝互动的差不多,小动物们都被安抚好后,伴读才继续和小皇子说正事。   该说不说,伴读心里虽然各种嫌弃这些小动物碍事,却还是愿意分出足够多的时间让小动物们和它们主人互动。   “传信人出城了。”这个出城并不是彻底离开盛京,而是指城郊。   如果长公主的侍女真的离开盛京,不仅需要的时间太长,还容易引起他人疑心。   “出城?”南枝有些意外,“哪个方向?”   正好他在皇庄上,说来也是城郊区域。   伴读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的看着小皇子。   “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南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与伴读对视之后突然声音低了下去。   总不会正好跑到皇庄附近的位置吧?   皇城不止一个城门,传信人正好在南枝目前所在地附近传信,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对,看方向虽说不是完全朝着皇庄来的,但确实离皇庄的距离不算太远。”伴读肯定点头。   南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笑两声。   “那还挺巧?”怎么会刚好就在皇庄附近?   其实伴读也没想到这么巧,之前他并没有刻意派人盯着长公主,之前对方或许有些怪异,但不至于站在小皇子对立面。   伴读也没必要将那么多注意力放到她身上,毕竟小皇子要做的事太多,长公主的那么点异常根本排不到最前面。   因此顾清晏也没想到传信人和转交人见面地点竟然离皇庄这么近。   也不知道长公主知不知道皇庄已经被仁安帝送给南枝,已经不是曾经好几年都没人造访的状态。   想来当初选择这个会面地点也是考虑过足够偏僻这一点,只是长公主为了表现她是一个没有野心,安全无害的形象,可以说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更别说皇庄这事仁安帝并没有过明路,主要是不想听那些大臣啰嗦。   就像之前他给南枝建兽园一样,明明没有动国库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人,只是父亲在宠儿子,可这些大臣依旧不依不饶。   仁安帝实在厌烦他们,干脆私下将皇庄送给小儿子,明面上还是以前那个皇庄,其实早在三年前它的主人就改名换姓。   想来长公主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偏偏还就是这么巧,这么多年传信人都没碰到过南枝。   不然长公主早就该换见面位置了,哪还能继续在皇庄这么近的位置传信!   这么谨慎的人,愣是一点都没发现“邻居”就是她要提防的对象,而南枝也一次都没碰到过这两人接触。   “还真是……”南枝一言难尽,怎么就那么巧呢?   也不知道说长公主命太好,还是命不好。   不过也正是这种巧合给他行了方便,于是他让管家找两个经常出去采买的人,借着买东西的名头去那附近探探虚实。   皇庄上的人,也是仁安帝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脑子灵活口风还紧。   管家也没多问什么,而是挑两个机灵的去完成南枝的任务。   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的下人确实没有打草惊蛇,听他们汇报,传信人还是起过怀疑,只是被另一个人打消。   他们经常会到皇庄附近的一些村落采买,可以说都是熟面孔,并且每次采买也没什么固定规律。   再加上他们每次采买量大,出手也不抠搜,周围的村民还挺欢迎他们不定时来采买的。   原本还有疑虑的传信人,听到转交人这么说也打消疑虑,之前她也有几次听说过皇庄采买的事。   她也不是经常到这边来,因此并不知道皇庄采买频率,如果她知道就该警觉,回去转告长公主。   皇庄采买频率明显是经常住人才有的消耗,只是正常供应看守庄子的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频繁的采买。   传信人没有多问一句,而转交人对这方面也不太敏感。   转交人不是长公主的人,同样也不是北狄的探子。   他单纯只是一个缺钱的小混混,平时不务正业,只要给钱够多,他什么都能帮着干。   并且这人十分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传信人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选中他当这个中间人。   反正这人不老实,会有人帮他老实。   转交人其实还挺怕传信人的,因为他偶尔能够通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因为贪财上了贼船,也没办法下船。   谁知道这个下船是什么样的下船方法?为了不被灭口扔下船,他一直都十分老实,没有搞过小心思。   主要是传信人曾经告诉他,在他之前还有一个转交人,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才会换他当转交人。   他都不敢开口问,被他接替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够活的够久。   正是因为他从来没动过什么小心思,才让他一直好好活到现在。   而南枝这边了解到这个转交人的情况,心里清楚这人恐怕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也不会守口如瓶。   太过惜命与识时务,自然特别好解决,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以及保证对方安全,自然对方不会有所隐瞒。   只是南枝不太乐意让这样的人过的太舒服,这人不可能不清楚与他做交易的人有问题,他传的每封信都会让一些人受到损害。   可他还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命做出妥协。   南枝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却没办法认同。   确实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转交人很可能处于一个不得不配合的状况。   可刚开始这人是愿意的,是他自己选择上贼船,也是他自己自愿成为那些人的同伙。   可以说转交人根本不无辜,可为了从这人身上找到突破点,还不得不考虑放过他。   这人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只是在装傻而已。   “枝枝?”伴读看着小皇子满脸纠结,似乎十分为难。   南枝转头看一眼伴读,叹气:“我不想原谅转交人。”   伴读脸上出现哭笑不得神色,对于他而言这都是小事。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没谁规定南枝必须要放过转交人。   南枝不喜欢转交人助纣为虐,吃人血馒头的行为,伴读觉得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可长公主的事还需要他配合才行。”小皇子有些无奈,如果他不愿意放过转交人,保证他的安全,对方肯定不愿意乖乖配合。   “那就由不得他了,不妨这件事也交给我试试?”伴读知道小皇子的意思,于是让南枝将这事交给他。   南枝略带犹疑,上一次伴读开口,直接将吴仁给活扒了,最后失血过多断气。   这一次如果交给伴读,他又会做什么?   他倒是不同情那些坏人,他只是担心顾清晏会不会替他处理这种事处理多了,对他的心性造成影响。   手上沾染太多血,容易在血腥暴戾中迷失。   特别是小神棍和老神棍都说伴读煞气冲天,活脱脱的杀神转世,就越发让他担心。   即便知晓原著中的顾清晏,并没有迷失在杀戮中。   “我想想。”再想想。   看出小皇子的犹豫,伴读有些奇怪,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完全能够达成南枝所想的那样。   既能找出长公主通敌的证据,又能让转交人付出应有代价。   为什么不愿意呢?   “枝枝,你在犹豫?”伴读看向南枝,试图寻求一个答案。   小皇子到底在顾忌什么? 第273章   伴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十分固执, 他要知道南枝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为难。   可以说所有给小皇子带来负面情绪的一切,他都要弄个一清二楚。   南枝忍不住叹气, 有时候他都觉得顾清晏固执的可怕。   明明平时数时候并不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每一个皱眉对方都不会错过。   这份过剩的保护欲, 小皇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清晏, 我只是在害怕。”南枝坦然回视。   伴读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害怕什么?害怕他吗?   顾清晏面对有关南枝的事上, 从来都是生涩且无措的, 他致力于做好每一件事,哄好每一次被负面情绪笼罩的小皇子。   可南枝突然对他说害怕, 即便在边郡都没有害怕的小皇子,竟然再说害怕。   他可以想办法为小皇子解决一切难题,可却不知道要怎么让南枝不害怕。   难道要他远离吗?   顾清晏迟疑, 他并不愿意离开, 可是如果这是小皇子要求想要的……   看着明显陷入某种负面情绪中的伴读,几乎不用多费脑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又误会了什么。   伸出双手,照着伴读的脸合拢, 合拢时手上稍稍用了点力。   “啪!”手掌触碰脸颊发出的清脆声响,南枝其实也有点泄愤的心思,实在是伴读太过油盐不进。   明明他在对方寻求答案时, 他给出的答案都是肯定, 没有一次退缩,但顾清晏一但出现什么情况还是容易多想。   “怎么了?”伴读被南枝换回神,由于脸被南枝捧着,吐词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还是十分认真给出回应。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害怕?笨死了!”南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有所顾虑不应该直接开口问?憋在心里自己胡思乱想算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自己给自己找膈应吗?   南枝是有话喜欢当场说来,除非特殊情况实在不能解释,不然他不喜欢因为不长嘴,闹出层层误会的情况。   伴读像是有些没能回过神,下意识重复小皇子的话:“为什么会害怕?”   其实顾清晏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让你害怕的人是我吗?   “是不是在想我害怕的人是不是你?”南枝快被气笑了,有时候伴读拧巴起来才是真让人头疼。   看出小皇子不太高兴,伴读这次反应很快,没有再火上浇油,而是选择闭嘴。   静静等着南枝的答案,心里忍不住有了期待。   “我害怕确实因你而起,小神棍曾说你煞气满身,我害怕你在杀戮中迷失,难道不该害怕吗?”   南枝也没故意逗顾清晏,在这个时候说似是而非的话吓唬对方。   而是十分坦然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他看着伴读没有丝毫闪躲,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只是因为这个吗?”伴读再次意外。   同时忍不住陷入某种沉默之中,他实在没想到小皇子的害怕是在关心他。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彻底厌弃你,要把你赶走不成?”南枝嘴上这么说,眼神却透着警告。   如果伴读真敢给出肯定答案,他肯定真要生气了。   顾清晏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看不出小皇子的脸色,即便他心中真这么想过,此时也不能承认。   “当然没有。”伴读连忙否认,回答十分迅速,就怕晚回复一点就让小皇子彻底不理他了。   南枝轻哼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不过也没有继续抓着不放为难伴读。   他知道很多东西都不能一蹴而就,人的性格也是如此,都是需要耐心和时间慢慢改变。   于是也不准备得理不饶人,选择放过顾清晏。   “那么你能向我保证不会被杀戮主导吗?”实在是伴读极端起来完全看不任何能够拉住他的缰绳。   将缰绳早就握在手中的南枝丝毫没意识到,其实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伴读就拥有能够恢复正常的锚点。   顾清晏不会迷失在负面情绪中,因为他还要在阳光下一直陪着南枝。   “我保证不会。”伴读的保证也十分认真。   南枝也果断,听到伴读承诺之后,就将事交给他去处理。   “清晏,将长公主的事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南枝没有多交代别的,而是再一次强调他对于伴读的信任。   “……我知道。”伴读明白小皇子这么说的意义。   因为信任,南枝丝毫没顾忌伴读与长公主的关系,就像伴读希望能够把这件事交于他一样。   南枝同样也相信伴读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好,对方并不会因为亲缘关系就选择放对方一马。   更何况……   长公主与顾清晏之间,过去恐怕也有些故事,不然伴读也不至于提起这位祖母神色如此复杂。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伴读对于顾家还有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完全游离在外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又像是会在意,但在意的点和感情似乎没关系。   “清晏,你真的没问题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伴读主动接过去的是大义灭亲任务。   处置自己的亲人,恐怕没办法那么平静。   “枝枝,你真不用担心,相信我,没事的。”对于小皇子的顾虑,顾清晏一清二楚。   心软的小太阳对于亲情总是带着一种天真,只是不是所有亲情都像南枝所感受到的那样。   伴读觉得南枝这样也挺好,完全不需要知道他与顾家那样堪称畸形的关系。   世家之中少有亲情,无论是婚姻还是亲人,都是为家族利益服务的对象。   彼此之间冷漠到惊人,甚至在南枝诞生以前,仁安帝对自己的这些孩子也没多特殊。   除了皇后所出他在意一些,其他那些留着他血脉的孩子,对他而言都属于可有可无,更像是为了完成一位帝王应该完成的任务。   南枝的到来改变这一切,让帝后这一对关系降入冰点的夫妻急剧回暖,默契的想要给小儿子一个温馨的成长氛围。   伴读回想起自己查到的一些关于过去的事,看着眼前的小皇子,过去那些事其实也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   如今南枝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这就足够了。   “清晏?”怎么伴读用那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   伴读也知道自己的异常让小皇子困惑,笑着趁机捏了捏南枝的脸。   心中暗自惋惜,脸上那么点肉也快掉没了。   其实南枝脸上的婴儿肥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慢慢消退,并不是他又瘦了,而是他长大了。   只是一直以来他身体不太好,花心思补也不怎么长肉。   脸上那么点肉就变得格外稀罕,别说是伴读,这次从边郡回来,帝后都直呼他瘦了。   其实南枝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瘦,他只是长高一些,抽条长个所以脸上的那么些肉褪下去了。   看着像是瘦了,实际上身体比以往好上不少,南枝甚至觉得自己身上还是长了不少肉。   只是之前没什么肉,长的肉也不太明显,特别是他长高之后,长的肉匀称分布,就更加看不出来长出多少肉。   南枝其实并不太喜欢被捏脸,特别是伴读在他眼中一个小孩子,身为“成年人”被一个孩子捏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准捏!谈正事的时候不要动手动脚!”小皇子被捏着脸,口齿不太清晰,抬手想将伴读的手打开,结果对方率先收手。   小皇子撇嘴,算他收手收的快!   看着伴读脸上并没有什么为难神色,又还有心思捏他脸,应该是真没什么问题。   南枝也清楚,比起伴读,他的顾虑更多,反倒容易行动受限,到时候该狠心的时候,他突然心软那就是坏事。   伴读比他要理智得多,并且对方灵机应变上比他更具优势。   倒不是他没有伴读反应速度快,而是他知道的不一定有对方多,在绝对情报优势下,他的应变能力肯定是比不上伴读的。   其实小皇子知道的也并不算少,只是他知道的一些情报,都是根据原著猜测,大多数依据都属于未来,对于眼下他反倒没有伴读知道的多。   将长公主的事交给伴读之后,南枝没有再多过问,等着对方主动和他汇报进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稳步进行,甚至南枝还有了意外成果。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巧合,试验田里出现三株未经人为干预,机缘巧合杂交出来的稻子。   长的像农场的二代稻,同时稻杆又和野稻特别像。   不知道这种意外产物能不能种出更多,也不知道这种杂交出来的是结合两边的优点,还是结合缺点。   吃肯定不能吃,毕竟只有这么三株,南枝有这个意外发现之后,还去找了剩下的几片试验田,再没有找出像这样的意外惊喜。   只可惜这种意外出现的成果,并不能算他完成改良任务。   无论是基因的稳定性,还是产量都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不过这是意外产物,即便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成果,也能让他明白二代稻确实能和其他稻杂交。   这三株被他命名为杂交一号的稻子,水旱都能种,不过产量取决于气候还有照顾的精心程度。   杂交一号能够留种,由于基因的不稳定,若是再加入其他稻种,说不定能培育出三系稻,以目前的条件而言太过困难。   毕竟杂交一号都是意外产物,他首先要稳定杂交一号的基因,不至于二三代后,就完全失去野稻的适应力,还有农场里稻种的高产基因。   稻子这边研究有重大突破,养殖上也有新收获。   经过阉割的猪,确实肉的味道好一大截,可以说以前吃过猪肉,再吃南枝养的猪,明显味道完全不同。   没有一点腥臊味,肉也肥瘦适当,南枝特意杀了一头猪,用猪的五花肉做了一大碗红烧肉。   当天厨房焖的饭全都被吃的一干二净,还又蒸了一桶饭才让所有人吃的心满意足。   红烧肉的肉汁将颗粒分明的米饭包裹,一口下去油脂的酱香搭配着独属于米饭的清香。   可以说一口下去香的让人停不下筷子,连南枝都没忍住吃了一碗半的饭。   要知道平时他的饭量吃一碗都带着些许勉强,伴读都觉得十分惊喜。   红烧肉拌饭简直蛮横的不讲理,吃下去完全察觉不到它在肚子里的分量。   等到放下筷子,南枝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撑。   做红烧肉的时候,他特意趁着某天休沐,请帝后微服皇庄,还叫上了在盛京帮他处理黄天教相关的二哥。   本来他也想叫大哥,但大哥被仁安帝派出去办事,没办法让南珺也吃到他做的红烧肉。   大哥不在,他倒是不好将大嫂单独约出来,虽说大哥大嫂不会介意,但为了避免给大嫂添麻烦,南枝还是选择私下稍稍让人送了一份到贤王府。   也是二嫂不在盛京,不然他得将二嫂也叫上不可。   毕竟算是家庭活动了,怎么能不叫她们?南枝做事向来体贴,甚至还将红烧肉的菜谱让小白带给定国公。   虽然没办法吃到他亲手做的,但边郡也有猪,做出来也比白水煮猪肉要好吃。   边郡虽然也养猪,却没有像南枝这样,留下配种的公猪和母猪,剩下的小猪全都煽掉。   没有经过这一步的猪,肉质就不太好,味道也重,吃起来就不好吃。   即便有南枝的菜谱,也不过是从难吃到能入口。   他请这么多人到皇庄上来,也是为了向仁安帝展示他的养殖成果。   仁安帝之前并不知道小儿子做的是猪肉,只觉得吃起来口感很新鲜,像是一种他没吃过的肉。   当小皇子说这是猪肉时,曾经吃过猪肉,对猪肉印象不太好的人十分惊讶,明显没想到猪能这么好吃。   南枝养的小黑猪并没有长特别肥,其实再喂一两年能有更多肉,南枝只是为了验收他的养殖成果,所以宰了这么一头猪。   不仅给其他人一个惊喜,南枝自己也很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养出来的肉能这么好吃,南枝不太喜欢吃太肥的肉,红烧肉和东坡肉是他少有能接受的带肥肉菜色。   或许和猪的品种也有关系,他养的并不是那种白白胖胖,能养出一堆肥肉的大白猪。   小黑猪又是半放养模式,比起牛羊还需要小白狼和小老虎看着,猪相对而言就要老实得多。   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定点放风吃饭,回栏特别积极,生怕晚回去就吃不上饭。   半散养的精壮小猪,吃起来也满口香。   不管之前吃不吃猪肉的,都对南枝的小黑猪表示一致好评。   皇后也没想到小儿子除了种地,养这些牲畜是也相当擅长。   “还真叫你研究出一些东西。”感慨。   “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开始。”这才哪到哪啊?南枝对于目前的成果虽然欣喜,却算不上满足。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要研究出更多东西出来。   一顿红烧肉,可以说让所有人心满意足,连没到场的大嫂也十分喜欢。   特意送了回礼,让南枝忍不住感慨,大嫂和他大哥不愧是小两口,送的东西都一样。   她给南枝也送了一只“不小心”摔死的牛,不得不说这手笔十分大气了。   不愧是钟鸣鼎食世家出身的贵女,说起来大嫂还与帝师宋清廉有些关系。   大嫂的外婆就是帝师的堂妹,她出手大方,南枝也不能小气。   都说长嫂如母,大嫂也没少给他做东西,皇后女红不好,昭阳随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他幼时的衣物大多都出自大嫂之手,即便如今长大了,大嫂每年还会给他做两身衣裳。   连他大哥都没这个待遇,也足以看出对于这个幼弟她也是十分喜爱,当儿子在养。   或者说大嫂对自己的儿子都还带着管教的严厉,对于南枝这个弟弟却是要什么给什么。   能够教南枝的人太多,比起多余的管教,不如当个温柔长嫂更惹人喜爱。   可以说她也是足够了解南枝,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回礼也是回到南枝心坎上。   南枝将剔出一部分肉做成肉酱,送到贤王府以示谢意。   他们之间关系好,倒是不必要口头客套。   南枝后来又做了一回东坡肉,也十分受欢迎。   其实现在这东坡肉其实不该叫这个名字,毕竟发明出原版东坡肉的东坡先生都还没影。   不过南枝还是习惯称呼为东坡肉,好在其他人也没疑惑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   毕竟厨子对于他做出来的菜拥有绝对命名权,既然南枝想要叫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名字,又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只是做东坡肉的时候,南枝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大号红烧肉,虽然做法略微有所差异,肉块大小也不同。   但吃起来都是甜鲜口,还都莫名下饭。   南枝都怀疑是不是这两种菜吃起来都太相似,而他又太喜欢甜这一口,所以对这两道菜都接受良好?   在小皇子种植养殖两手抓的同时,伴读那边也有进展,他将转交人与接头人都抓住了。   “都抓起来了?”南枝也没想到伴读动作这么快。   还是等着传信人会公主府,转交人将消息传给接头人这个时候把两个人都抓起来。   别的不说,单从行动力而言,南枝自愧不如。   “枝枝想见见吗?”之前几次南枝对于这些被抓起来的人,似乎都挺有兴趣的,喜欢找他们聊聊。   虽说伴读觉得这次的两个人小皇子应该不会感兴趣,但他还是询问南枝的意见。   “没必要,他们给不了我想知道的答案。”他想知道的只有亲自去问长公主,才能得到答案。   不出所料,伴读点头。   当时他抓人并没有直接以通敌的名义将这两人抓起来,而是以转交人打架斗殴的名义,连带着接头人以同伙的名义一起抓了起来。   转交人被抓起来都还不知道自己露馅,真以为自己是之前横行乡里打架斗殴被抓。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连接头人都被当成同伙抓紧来了。   转交人并没有因为被抓有多担心,甚至还有心思安慰被他连累的接头人。   有一次他打死人都被长公主派人把事情压下去,并没有让他受到真正的惩罚,更别说只是一个打架斗殴了。   转交人是真半点也不担心,他过于习以为常的态度,也让接头人意识到他有多不靠谱,同时也放心下来。   毕竟长公主会捞他们出去,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罢了。   之前伴读查转交人时,就发现这人有过案底,但又被人给摆平抹消掉了。   想来也只有长公主暗地出手帮忙,毕竟对于她而言,保下一个小混混实在太过简单。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的伴读,自然会将这一点利用起来。   这么好用的切入口,不用白不用,如果长公主要捞他,就必须动用藏在暗处的力量。   南枝还有些好奇,暗中站在长公主一边的到底有哪些人。   如果不是伴读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无论长公主出不出手捞人,对于南枝而言都是有所收获。   转交人还会不会被捞说不清,但接头人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   这样不仅没有打草惊蛇,有前车之鉴,长公主也只会觉得转交人惹事也没挑个好时候。   如果长公主不派人来,也没太大关系,还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了弃子。   如果想要保命,想来也能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伴读可以说是用之前转交人自己挖出的坑,引着长公主往下跳。   “清晏真厉害。”小皇子忍不住感慨,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明明说起来这也算不上多高明,但就是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就是因为转交人足够不靠谱,所以他的这份不靠谱反倒是陷阱的合理伪装。   恐怕当事人都记不得最近到底惹了哪些事,他又是因为谁被抓。   这样的人识时务好控制,同样也容易成为突破点。   之前长公主隐藏的好,转交人躲在长公主这棵大树之下,自然也过的有滋有润。   只是如今南枝将目光盯上了章惠长公主,他这个藏在长公主荫庇下的坏家伙自然无所遁形。   特别是听到这人手上还沾染过人命之后,南枝更不想放过他。   这样的人,放出去都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长公主的手下这些人,还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小皇子对于这种完全不挑人品,只看对方是否有所能力这种挑选标准不太认同。   长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想起之前在边郡她想与吴仁达成的阿芙蓉花田交易。   南枝忍不住握紧拳头,她明显也想分一杯羹。 第274章   将转交人和接头人扣下之后之后, 长公主确实开始有所行动。   如果不是伴读安排人一直盯着长公主动向,说不定都注意不到那些细微的动向。   她没有让大司农,或者顾家出力解决这件事。   很显然她也清楚, 顾家作为她最大底牌, 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顾家, 一但有所异动太容易被发现。   她还来不及做什么, 就会被发现,多年蛰伏一朝散尽, 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况且在她看来转交人这样一个小混混, 他的事更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其实她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只会给她添麻烦的家伙,之前她就考虑过换人问题。   实在是长公主帮着对方收拾烂摊子太多次, 次数多到让她厌烦,这完全有些得不偿失了。   可接头人她不能不管,长公主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 将接头人捞出来, 然后让转交人在大牢中出点“意外”。   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之前她还能勉强容忍, 但这一次对方却把接头人牵连进去。   她的容忍度一下子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还是要尽快将接头人捞出来, 不然迟则生变。   时刻注意着公主府的南枝,自然注意到那些隐藏极深的动静。   “果然除了顾家以外,长公主手上还有其他可用力量。”南枝看向伴读, 可以说长公主所有行为目前都在顾清晏的掌控之中。   “祖母这么多年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可以说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人, 曾经被对方养过几年的顾清晏一清二楚。   “长公主真的会派人对那个转交人下手吗?”南枝不确定。   毕竟对方安稳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闹出事,真的就这样被放弃吗?   如果不能成功灭口,她这么做无异于将人往他们这边推。   即便投靠他们被审判过后也谈不开一个死, 但宣判死刑流程可比长公主派人灭口的时间要长得多。   万一正好碰上什么大赦天下,他很有可能就不用死了,转交人是个小混混,又不像长公主的侍女那样对她保持忠诚。   觉得给她添麻烦,带去隐患的转交人,即便灭口这一个,她还能找下一个。   可以说小混混并非不可替代,只是之前这人用的还算顺手,长公主也愿意帮他收拾烂摊子。   如今她失去边郡手下三个得力部下,原本感兴趣的阿芙蓉也没能到她手上,可以说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   转交人闹出这么一出,可以说自己冲出来给长公主当出气筒。   伴读猜透长公主心思,可以说是专门针对长公主设下的局。   “一定会。”如果不下手就不是长公主了。   为了以绝后患,她不会让转交人活下去,接头人太过重要,她没办法更换,因为接头人是北狄那边的。   如果她还想继续和他们合作,自然不可能动北狄的人,她能动的只有小混混这一个人。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论好坏她都愿意收入手下,三教九流全都有,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明白南枝想问的是什么,伴读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些身份不高的人,如果出什么问题,她随时能换人。”从某种角度而言,长公主与吴仁的看法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都没有把这些人当成人来看待,更像是一种随时消耗的货物。   南枝抿唇带着某种不适应,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漠视生命的做法。   即便这个转交人不无辜也不值得同情,那也该将他抓起来交由司法审判,而不是成为长公主的利用工具。   “他们对于生命难道没有一点敬畏吗?”   伴读看着提出这个疑问的小皇子,他知道南枝是真不明白,并且认真觉得这些人的做法有问题。   小皇子大多数时候表现的十分成熟可靠,可在某些事上带着特殊的天真,这种天真并非是坏事。   正是因为这份格格不入,让人看到一种名为“公平”的东西,或许南枝也不能做到绝对公平,但他已经让大多数人感受到确实还有这样一种东西。   伴读笑而不语,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不若你教教他们什么叫敬畏。”   南枝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顾清晏想告诉他,这些人懂不懂不要紧,他可以让他们学会尊重。   能把物理教学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该说不愧是主角吗?   贯彻依靠实力来制定想要的规则,乱世用重典,虽说大夏不至于到乱世的地步,内部问题却不少。   “清晏,不愧是你。”   这么一句话,颇有几分没头没尾,其实伴读也不太明白小皇子的意思,但看到南枝想通,就不再去深究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关在大牢之中,好几天都没动静,南枝都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准备这俩人她全不管了。   还是伴读安抚他,让他安心等待。   长公主想捞人也不会那么迅速,要不着痕迹将人捞出来,还不让人发现与她有关,自然不会直接找人想办法把接头人放了。   等到第四天才终于又有了动静,御史大夫要提审这两人,本来这么点小事应该到不了他手上。   毕竟明面上不过是两个白身涉及到的斗殴事件,谁也不清楚怎么就正好引起御史大夫的兴趣。   知晓这件事的南枝却并不太意外,原来这人背后站的是长公主。   之前吴仁以古董商庞淄的身份行骗,审理此案的参与人员就有他。   南枝以为这人是福王安排在盛京的帮手,只不过这人一直以来都十分低调,抓不到太明显的错处。   没想到他竟然是长公主的人,这样就能理解为什么御史大夫会隐晦的帮古董商了。   之前帮忙给转交人收拾烂摊子的都不是他,只能说这个接头人太重要,重要到长公主派出这么一张底牌来处理这么一件小事。   “长公主不动声色间,到底笼络多少人?”   南枝实在不理解,这到底是憋大招憋了多久?才有这么多“惊喜”源源不断。   “应该不多。”思忖过后伴读摇头。   小皇子困惑看向伴读。   “对于这些有地位,拥有一定势力的助力,恐怕不太多。”伴读解释一句。   那些三教九流是长公主当做消耗品使用,报废就换下一批。   但像御史大夫和右副将这一类的手下,没有那么容易培养,并且还要保证忠诚,即便是长公主经营多年,能够用得上的还是少之又少。   只是因为这很小一部分站的位置都不算低,才显得长公主手下人似乎很多的样子。   南枝若有所思,定国公手下人不少,左右臂膀时常跟在身边的就这么两位。   而长公主则是直接安排一个人占据右副将的位置,或者说不是占据右副将的位置,而是直接从底层爬到右副将的位置。   可以说除了用人不太讲究以外,长公主的眼光相当不错,最起码她扶持的人基本上都爬上了高位。   “眼神真好。”南枝忍不住小声嘀咕。   “嗯?”小皇子嘀咕声音特别小,但伴读还是听清楚了,这是在指哪方?   真要说用人眼光,他觉得眼光最好的的就是南枝,此时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且比起长公主而言,南枝还带着一份底线。   “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说单纯因为野心,能够忍耐装透明人装这么久,又有那么一些说不通。   羽翼未丰满前需要蛰伏,力量足够之时为什么还要将自己藏起来?   总不会是因为藏习惯了吧?   南枝总觉得上一辈还有事,恐怕和曾经的废太子有关,只是所有人提起废太子都讳莫如深。   还有仁安帝早年曾经被下过毒,这都是一些帝后不想让他知道对方过往。   他感觉伴读或许也知道些什么,但出于某种考虑,同样什么都没和他说。   伴读脸上出现纠结神色,他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只是过往早就尘埃落定,再翻那些旧案根本没有意义。   “枝枝,你知道废太子是为什么被废的吗?”   南枝微愣下意识回答:“听说是因为造反失败。”   具体什么情况就不太清楚了,废太子的事牵扯到先帝,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现先帝来位不正的流言。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也没有这方面的流言蜚语出现,要么就是当初先帝做了什么,导致根本不敢有人在这方面动心思。   要么就是先帝的皇位根本没办法去指责来路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说明当初废太子造反这件事不简单。   “只是有些人总觉得造反这件事是假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那肯定是坚持这件事是假的人能够从中牟利。   比如福王,他坚持废太子当初造反背后有阴谋,废太子是无辜的,也不过是他想要暗示先帝皇位来路不正。   同样仁安帝也不该当这个皇帝,福王想要一个正统性。   南枝摸下巴陷入沉思,可以说无论造反这件事的真假,这些人愿意信的只有对他们有益的说法。   “那么造反这件事……”是真是假?   小皇子更好奇其中到底有没有问题,别人讳莫如深,但他觉得伴读应该知道那些过往。   “废太子的事……我只能说昌德帝还是对废太子太过仁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还算是宽恕了废太子。”伴读并没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南枝却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造反都是一层遮羞布,当初废太子做的事比造反还要恶劣。   小皇子忍不住拧眉,他看出伴读并不想将那些陈年旧事告诉他,于是换了一个他在意的问题。   “我祖父的皇位……”南枝比划两下收拾,朝着伴读示意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伴读微愣,没想到小皇子会问这个。   “当然没问题。”其他的顾清晏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怎么回答,尽量挑选一些适合小皇子听的。   可皇位来路这个问题,伴读不用犹豫就能给出肯定回答。   先帝继位时,废太子的事都过了好几年,并且发生废太子之事后,昌德帝的身体一夕之间就垮了。   重病之后就定下先帝监国代为处理政务,并且还撑着病体在在朝堂之上确认先帝为继任者。   可以说这个皇位的来路没有任何问题,当时废太子被圈禁贬为庶人,除废太子以外的所有妻眷无一幸免。   而福王的母亲是当时官员送给废太子的舞姬,只宠幸过一次,连名分都没有给她。   也是因为废太子薄情,舞姬也在废太子落马后逃过一劫。   几年后昌德帝病逝,先帝继位虽然没有将废太子放出来,但也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以说除了限制自由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短缺废太子什么。   先帝自然没有什么手足情深,而是昌德帝病逝前还一直不忘让先帝继位后善待废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伴读说昌德帝对废太子而言是个好父亲,也是考虑到这一层,先帝也不介意将废太子荣养。   甚至在废太子死后,发现他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都将其找回来封王。   也算是完成了对昌德帝的承诺,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敢说他皇位来路不正的原因。   实在是先帝做的太过坦然,可以称得上仁至义尽。   连废太子都能将其荣养,如果皇位来路真有问题,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废太子处理掉。   哪还会好吃好喝把人供着?虽说几年后废太子就没了,但也不是先帝下手,而是废太子自食恶果。   当时的大臣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根本没人说先帝皇位的问题。   这些晦涩的皇室过往南枝能够了解到的太少,身边人也都有意识不让他知道太多。   想来背后藏着的,恐怕极有可能是废太子带来的皇室丑闻。   “只是福王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觉得皇位应该属于废太子,也应该属于他。”南枝了解的不多,但不妨碍他猜中福王在想些什么。   伴读点头肯定了小皇子的说法。   “没错。”   南枝转头又觉得不对,那这些也都是与福王相关,和长公主没多大关系。   “不对,这一切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突然发现不对的南枝望向伴读,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伴读叹气:“怎么会没关系呢?长公主当初可是最喜欢跟在废太子身后的。”   小皇子听到伴读的解释开始回想之前的结论,再结合起来重新捋一捋。   “我记得长公主不怎么受宠?”可以说昌德帝认可的儿子只有废太子,对于其他儿女只有能力强的才能被他看在眼里,其他孩子大多都不受宠。   而长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废太子与长公主关系却十分要好。   这份要好也并没有让昌德帝多在意她一点,相反废太子对这个庶出的妹妹照顾有加。   “确实如此,只是她与废太子的关系非常好。”   “可她与福王的关系有点微妙。”南枝有些看不明白。   如果长公主特别在意废太子的话,对福王她应该也会爱屋及乌才对。   伴读摇头,否认南枝的看法。   “长公主恐怕是厌恶福王的。”合作不代表关系好,就像是长公主在意废太子,不代表同样在意福王。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老一辈都太奇怪了。   “恐怕是一种对福王的嫌弃?觉得对方是废太子的儿子,有辱废太子名声吧。”虽然废太子根本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伴读并不太确定长公主的想法,其实有些时候他也挺看不明白的,不过这一切也都无所谓。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都可,咱们要做的不过是将他们全都拿下。”顾清晏做出一个抓握姿势。   就像是这些对小皇子造成困扰的人,已经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小皇子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个理,就不再去想过去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听到伴读将自己与他们划做一个整体,南枝忍不住对着伴读笑弯了眼。   “御史大夫就只是问他们几个问题就走了?”南枝将目光重新落回大牢。   “并没有将那个接头人放出去,不过却出了另一件事。”伴读抱臂。   “何事?”南枝觉得奇怪。   长公主不救转交人他能理解,不救接头人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御史大夫不是长公主的人,他去大牢真的就是碰巧?   不应该啊。   “看管那个小混混的牢头突然拉肚子,巡视大牢的狱卒也都绕过了他的牢房。”伴读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皇子。   南枝错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长公主派人来灭口?”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   谁料伴读摇头。   “并非如此,前两天那混混隔壁原本空着的牢房,关进去了一个同样是打架斗殴被抓进去的人。”都是聪明人,伴读讲到这,南枝就明白长公主做了什么。   找人犯事混进监牢,然后以犯人之间闹矛盾为名义,将转交人灭口。   这样确实不再那么明显,况且犯人与犯人之间闹矛盾,失手出现什么意外太过正常。   再加上都是囚犯……   “人还活着吗?”既然伴读来和他说这事,定然是对方已经有所行动。   “及时救下来了。”   长公主虽然将狱卒都调走了,但伴读暗中派人盯着转交人,就是为了不让她将人灭口。   不过伴读没说的是他特意吩咐过,不需要对方一动手就马上出手将人保下。   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最好让对方多吃点苦头,让这人意识到他真成为弃子。   恐怕他不问,对方都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出来。   “这人暂时不能死。”小混混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   可他如今还有用,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没了。   最起码要等抓到长公主之后,才能将他彻底解决。   可以说这个人本身没多重要,但他能够提供捉拿长公主的证据这一点很重要。   “放心,既然还用得上他,自然不会让他出事。”伴读点头保证。   对于顾清晏办事,南枝还是十分放心的,听到伴读承诺松口气。   “那个混进来的人还活着吗?”有没有问出点什么东西?   对于这个被派出来灭口的人,南枝没有抱太大希望。   像这样的人,大概率是长公主专门训练出来做灭口这件事的。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此人发现任务失败以后,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伴读摇摇头。   这人太过干脆,没有留下一点被抓的机会。   南枝没有任何意外,他原本也没准备从杀手身上问出什么。   “既然长公主有所行动,不妨将计就计。”思索过后,南枝觉得这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   伴读立刻明白小皇子的意思,干脆放出假消息,杀手虽然在狱中自尽,但在自尽前已经完成任务。   他们将小混混暗中转移,想来长公主下一步就会让人找个由头将接头人放出来。   果不其然,消息放出第二天,长公主就又有所行动。   御史大夫声称接头人只是被小混混连累的无辜之人,并不是同伙关系,两人之间都不认识。   真正闹事者既然已死,无辜之人自然应该放出去。   “还真是死无对证,如果小混混真死了,恐怕没人会怀疑这件事背后还藏着秘密。”   南枝忍不住唏嘘,长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足够心狠。   “她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专门针对她布下的局。”伴读敛眸不带丝毫感情。   他对长公主不存在丝毫心软可言,他对于长公主的感谢,大概只有她将他送到小皇子身边当伴读这一件事。   对于长公主而言,这件事根本称之不上好事。   成为南枝伴读的顾清晏,彻底背弃了顾家,也背弃了她这个将其培养为继承人的恩人。   伴读想起上一次回顾家,长公主对他的称呼——   白眼狼。   眼底讽刺神情一闪而过,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他要为这位祖母做事。   只是对方认为他就该属于顾家,他就该为顾家,为她奉献一切。   无论他们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他都只该感恩。   恰巧他一点都不想按照他们所想去做,他这人没有那么大度,小心眼且记仇。   南枝察觉出伴读情绪不太对,忍不住担忧。   “清晏,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只要小皇子一直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有任何事,认准一个方向的人自然不会迷失。   南枝看着伴读与他坦然对视,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失控现象,心中稍稍松口气。   “没事就好,既然长公主自己将把柄送上门,那么也该收网了。”他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 第275章   长公主还不清楚她已经掉到南枝的陷阱之中, 甚至南枝已经准备好收网。   御史大夫想办法弄出接头人时,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什么,就被人拿下。   “放肆!你们是谁?本官乃是御史大夫, 谁让你们来抓我的?”御史大夫十分恼怒, 他身居高位太久, 已经忘记什么叫伏低做小。   被抓起来第一反应还没意识到不对, 反而叫嚷威胁,呵斥这些人在以下犯上。   “御史大人还是省些力气, 之后有你叫屈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再叫, 有没有人听就不好说了。   来抓人的侍卫面无表情,他是直接领皇命来抓人, 可以说这位御史大夫嚣张不了太久。   拿到足够证据后,南枝就直接回宫找仁安帝借人,同时将长公主所为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将这段时间调查出来的证据全都摆在仁安帝面前, 南枝看到他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神色, 就明白仁安帝对于长公主的某些行为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一直苦于没证据。   “爹, 你不生气吗?”他爹是不是淡定过头了点?   仁安帝看着小儿子摇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年轻气盛,能有这种少年意气也挺好。   “枝枝,如果这事发生在二十年前, 或许朕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如今他已是天命之年, 在位三十余载,可以说早就不会像南枝一样一切情绪都挂脸上。   南枝若有所思,仁安帝并非是不生气,而是早就喜怒不形于色, 那些情绪容易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为了不让其他人轻易揣测到他的想法,已经习惯将一切情绪掩饰起来。   皇后都曾言他越来越冷漠了,仁安帝有几分恍惚。   自从有小儿子后,曾经那些过往好像离的很远。   仁安帝带着感慨揉揉小儿子的头,因为南枝所有的一切才慢慢好起来。   猝不及防被揉脑袋,小皇子一脸懵,如同正在聊正事的猫,突然被人逆着毛一顿揉。   南枝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如同猫毛乱翘。   “爹?”你在做什么?   一脸不可置信,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偷袭?不讲武德!   看着生动起来的小儿子,仁安帝心中满意点头。   “放心吧,人证物证你都找齐了,朕自然不会辜负。”仁安帝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南枝看出他爹神色认真,好像很积极想要解决长公主一党。   “爹,你是不是很急?”   不然怎么会半点犹豫都没有?之前明明处理吴仁都会衡量利弊。   “因为爹终于对某件事下定决心。”仁安帝意有所指。   小皇子面色一僵,干咳一声没有接这个话。   “爹,我还有事就先退下了。”南枝立刻装傻准备落荒而逃。   仁安帝挑眉有几分意外,带上几分审视。   “看来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事?”   对于南枝的反应,仁安帝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一些东西。   似乎小儿子对于继承他的皇位,没那么抵抗了。   虽然依旧想逃,但却没有那么激烈的抵触。   “别说了……”南枝的眼神中带着乞求,希望还能多装傻一段时间。   仁安帝对于小儿子,向来是宠溺的,于是也没挑明,只是试探了一句。   “看来不仅是朕,你对于某些事似乎也也下定了决心。”   小皇子抿唇半晌没回话,仁安帝都想着这次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次试探,没必要将孩子逼的太紧。   只要他知道南枝开始动摇就行,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小儿子想明白。   “确实下定好决心去做一些事。”   仁安帝选择放弃追问时,南枝终于给出回答。   “枝枝,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欣慰。   身为父亲仁安帝是欣慰小儿子这种变化的,更加自信坦然,一直拧巴着的心也与自己和解。   这样真的很好。   “……不好吗?”南枝有几分无措,他的改变并不在仁安帝的预想中吗?   知道小儿子误会的仁安帝连连摆手。   “这样很好,这会让爹觉得爹的枝枝终于学会接纳自己了。”仁安帝没有用朕来自称,而是站在一位父亲的角度说出这番话。   他是真的很欣慰,之前的小儿子不是不好,而是太过让人心疼。   小皇子干咳一声,没有继续和仁安帝父子情深,而是匆匆告退,落荒而逃的背影让仁安帝笑出声。   听到他爹的笑声,南枝落荒而逃的脚步变得更加匆忙。   “小殿下比往日倒是活泼不少。”福禄看仁安帝心情好,忍不住出言凑趣。   这段时间为了能让南枝那边不受影响,仁安帝可有不少动作。   特别是南岭处理黄天教的事,还被皇帝叫到跟前嘱咐一番。   长公主部分注意力被南岭的大动作吸引部分,虽说这并不是她的手下,但与她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关系。   若是将她牵扯出来,或者有人怀疑到她终归是个麻烦。   南岭动作太大,反倒遮掩住南枝的一些行动。   就像到长公主被抓,她都没想到她早就被南枝盯上。   毕竟右副将对她的忠心她从不怀疑,绝对不会将她的存在透露出去。   况且她还有另一层准备,她曾经与右副将三人私下都说过,如果有哪一个要透露出她的存在,就直接动手。   让此人暴露之前将其灭口,不过这是到最后不得已才会实施。   这三人死到临头恐怕都不知道,长公主给他们都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全都沾沾自喜于自己比另外两人重要,只能说长公主的御下手段相当不错。   这种三人相互制衡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南枝提前猜到些东西,同时又有伴读提醒。   恐怕真不一定能察觉到长公主这个幕后之人,同样躲在幕后,长公主可比福王与莫惊雷都要藏的好。   只能说时也命也,南枝原本其实没有在转交人身上多花心思。   这人一看就不像是知道特别多的,长公主用他也不过是这样的人好收买又不识字,只要钱给的够,对方什么都能干。   也不会探究躲在背后的人是谁,与他接头的人又是谁。   南枝只是将他当成突破口,却没想到此人还藏了个大的。   曾经有一次让他转交东西,除了一封信件,还伴有一块玉佩。   贪财的小混混将信件转交,却将印有长公主府独有花纹的玉佩留下。   虽说不能当做绝对证据,但也能够当做辅证。   加之这次他们接头时直接被抓,接头人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在他们被抓前,将信藏在一个箱子里。   当时他们都以为只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这么多年都没出问题,这次被抓连长公主都没发觉不对劲,更别提这两个被抓起来的人了。   伴读也在人抓起来之后,将接头人落脚处翻个底朝天,将长公主的亲笔信找到。   南枝压根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可以说一环一环套下来,连长公主都没当回事,没有让人提前来将信拿走。   在她看来,接头人只不过是关几天,又没人知道她做的事,她派人去偷偷再把信拿回来。   一方面是又要重新找人转交麻烦,另一方面还是觉得太过打眼,容易惹人生疑。   可以说就这样在没有惊动长公主的情况下,南枝成功找到证据交给仁安帝,将剩下的事让他爹去处理。   人证物证齐全,想来其他人想帮长公主说话,也要想想通敌卖国的罪名承不承受的起。   想到这南枝忍不住有几分恍惚,废太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当初肯定没干人事。   与废太子关系亲近的长公主,如今也是这幅模样。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可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南枝与废太子还有长公主也算是一家人,好像没有像他们这样。   伴读是长公主的孙子,他的观念与长公主也截然不同,不然也不至于被长公主称为白眼狼。   听到长公主这么叫顾清晏时,南枝还忍不住觉得生气。   “枝枝?别气了,我不在意这么点事,况且祖母说的也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做的事和白眼狼也没差多少。   犯不着为他叫屈,当时他带着小皇子一起去见长公主时,听到对方称他白眼狼,他就知道南枝要生气。   没想到小皇子会气到连继续与长公主交谈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抓起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他去找长公主是有话要问,结果没想到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转身离开了。   伴读觉得心中温暖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无奈。   这种被护短的感觉很好,但未免有些过于感情用事。   心中虽然这么想,实际上他也知道,南枝之所以能够让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用事。   谁又不想是被偏爱保护的那一个呢?无条件相信支持,无外乎有那么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长公主她怎么能这么叫你?如果你真是白眼狼那么就不会帮我这么多了。”南枝还是忍不住生气。   可以说伴读被长公主当做白眼狼最主要原因在他身上,这让他怎么能够不生气?   况且伴读若真是帮着长公主,那才叫助纣为虐,如今顶多算是大义灭亲!   小皇子忿忿不平,都说上慈下孝,当长辈的没做出好的榜样,反过来怪小辈白眼狼。   之前他不太想让伴读插手,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可以说只要与这件事有关,名声都不会太好,更别说伴读还是整件事的策划者。   “无碍,在祖母眼中,恐怕相当后悔当初没直接掐死我。”顾清晏是真心不在意长公主的看法。   或者说从一开始,长公主对他就不带丝毫慈爱之心。   “她还掐你?!”南枝想问什么时候的事。   转念一想,肯定不是当他伴读之后的事,毕竟顾清晏给他当伴读后,他们很少有分开的时候。   如果真是给他当伴读这段时间被掐,身上的痕迹是骗不了人的,可南枝明显没有相关记忆。   只能说这事发生在更早,顾清晏给他当伴读时还不到九岁,如果更早的话,明显是发生在长公主将他带在身边抚养那段时间。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伴读愿意接过解决长公主的任务,可以说这两人的祖孙情,早就消失殆尽。   “已经没事了,毕竟我还是继承人,他们也找不出比我更好的人选。”伴读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一点也没提当初在顾家的过往,仅仅看神色,小皇子都能猜到,那怕是一段不愉快的过往。   只是如今伴读已经彻底不在意顾家,也不在意长公主。   刚刚之所以愿意透露些许,也不过是看到南枝生气,为了哄人消气才说出来。   本来目的是告诉小皇子,他和长公主之间真没什么感情,并不会被对方的几句冷嘲热讽伤害。   结果好像起到反效果,伴读难得有些头疼,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的无措了。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小神棍的声音突然想起。   刚进门的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忍不住将手背到身后掐算起来。   随后咬牙,恨不得给他师父两拳。   他就说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放他休息了?根本是算到有这么一遭,把他哄回来帮忙解决问题。   倒也不是他不想帮小皇子,主要是被老神棍算计,就总觉得自己输他师父一头。   向来在他师父面前不怎么服气的小神棍,觉得他就是被他师父坑了!   心中暗自咬牙归暗自咬牙,还是要帮忙先解决眼前问题。   他都开口说话,将南枝与伴读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倒也不是那么好转身离开。   “辅陵?今日师叔没有带你一起出门吗?”看到小神棍,南枝的注意力被转移。   伴读松口气,难得觉得小神棍来的真是时候。   小神棍勉强笑嘻嘻,心里早就破口大骂,还能为什么不带他?还不是为了看他笑话?   心中狠狠唾弃他师傅为老不尊,还要想办法结论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或者说并不是他们之间有矛盾,而是小皇子在为伴读生气。   他就是负责让人消气的。   “刚刚所为何事大动肝火?”小神棍其实已经算清楚前因后果,却还是引导南枝自己将一切说出来。   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听到小神棍的询问,南枝重新回想起长公主的态度,又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略带感激看向小神棍的伴读,听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瞬间变得不太友善。   哪有这么哄人的?   小神棍被这大杀神的情绪变化弄个大无语,没好气的用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明明是长公主自己的问题,还反过来叫清晏白眼狼,这是个什么理?”南枝不高兴。   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长公主的想法,可他和长公主站在对立面,伴读也是为了帮他才挨骂。   可以说任何人都能站在长公主的角度去说伴读,只有他不能认可这种说法。   “何必如此生气?虽说以人伦而论,清…你伴读确实颇受诟病,可于大义而言并无过错。”小神棍本来准备跟着南枝一样称呼伴读的名字,刚开口就察觉到伴读眼神不善,连忙改口。   南枝未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总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那清晏就白被骂吗?”那也太憋屈了!   小神棍看着一碰到亲近之人相关的事,南枝就会变得没那么理智,忍不住叹气。   “话非如此,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判,如今的闲言碎语,只怕也是另有所图,何必庸人自扰?”张辅陵摇头双眼带着通透。   无论现在的人怎么评价顾清晏都没什么意义,他们的评判标准大多带着某种有利于自己的私心。   而真正能够不带任何私心的,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老百姓每天为了好好活着就已经够累,哪会管这些?   更别说长公主被抓并不无辜,即便是不怎么认字识礼老百姓,也知道通敌卖国的人不需要同情,只会为顾清晏叫好。   根本没必要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难受,或者说长公主本就是为了让他们闹心才故意这么称呼伴读。   于长公主而言,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无论从哪都找不到露出马脚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南枝到底是怎么注意到她的,更加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人证物证具齐。   让她一点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长公主不甘心,她总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种不能接受让她恨不得多几个人和她一样难受,而受她牵连的顾家与大司农也全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和通敌卖国扯上关系。   大司农对于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略微知晓部分,只是他没想到长公主与北狄还有关系。   被停职留在顾家等候查办都没想明白,顾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反倒是那个被他们踢出继承人行列的儿子,成了整个顾家唯一一个幸免于难者。   对于眼下这一切,无论是大司农还是顾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准备。   或者说选择与长公主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时,他们就做好共沉沦的准备。   长公主被抓,整个顾家被围得水泄不通,在仁安帝下达旨意之前,谁也没办法离开。   被小神棍一番话哄好后,南枝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原著中伴读将顾家重新整合成为他的助力。   如今他将整个顾家连锅端了,那伴读……   南枝看向伴读忍不住带上几分心虚,总觉得对不住顾清晏。   “枝枝?”不是已经哄好了吗?怎么一下子又不高兴了?   伴读皱眉不善的看着小神棍,一脸对方无能的嫌弃神色,连哄人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的小神棍差点没撸起袖子直接和伴读打一架,并且质问对方怎么好意思嫌弃他?   不过到底没打起来,小神棍还没有怒气上脑就忘记他和杀神之间的武力值差距问题。   即便再怎么生气,也相当能屈能屈,清楚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么硬气除了找揍没有任何好处,小神棍只是单纯,又不是真傻。   他的小心思一大堆,只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限制发挥。   更别说顾清晏也不是什么任他摆布的蠢人,小神棍还是十分具有自知之明的。   “清晏,顾家被长公主连累,你好像成为孤身一人了。”南枝半晌才开口。   听闻此言伴读松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碍,顾家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不在意这些。”伴读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紧张。   他的神色变化,让南枝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不会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吧?   “清晏,怎么了?”   小皇子脸上带上几分小心翼翼,不知道伴读会说出什么。   “那我还能当你的伴读跟着你吗?”顾清晏这时才开始慌张。   他对顾家下手时都没半分犹豫,查他们犯的事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在他看来,顾家早就是已经腐朽的淤泥,根本没必要花费心思去改变,变为自己的力量。   他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加之他已经向仁安帝投诚,做一个没有世家桎梏的孤臣也挺好。   但他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之所以能当小皇子伴读,是因为他是长公主的孙子,顾家的继承人。   现在他即将失去这一切,是不是他就没办法继续当小皇子的伴读了?   顾家那些麻烦是小,不能当伴读,没有正当理由能够陪在小皇子身边是大。   南枝忍不住沉默,说了这么多,结果伴读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想想还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难得慌乱的伴读,心中甚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高兴肯定有,更多还是一种酸涩难过。   明明伴读是受害者,他是被家族与长公主连累的那一个。   可他对于他们没有任何责怪,即便是对他们下手,也是立场不同,而不是心生怨恨借机报复。   南枝这个时候没有去逗他,而是认真保证:“清晏,我选择你当伴读,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家世,只因为你这个人。”   虽然从一开始是仁安帝为他选择的,但他爹也给了他选择权,如果他不喜欢可以选择拒绝,再去挑其他人。   可以说顾清晏算是伴读第一候选人,却不是唯一伴读人选。   最终决定留下他的是南枝,也可以说南枝选择顾清晏当他的伴读。   “你选择了我?”伴读带着几分错愕。   他一直以为成为这件事都是他主动一步步筹谋,是他强求来的一件事。   伴读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第一天以伴读的身份出现在对方面前,南枝其实接受程度并不算特别高,甚至隐约带着排斥。   因此他根本没想过,原来从一开始小皇子就选择了他。 第276章   南枝看出伴读的不确定, 眼中除了惊喜,还带着一份不确定。   似乎幸福来得太突然,让顾清晏都忍不住带上几分恍惚。   这种事是真的存在吗?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当初是爹推荐的你, 如果我不愿意可以换人。”但他没有换。   伴读听出南枝的言外之意, 虽然一开始不适应有这么一个伴读, 还有些排斥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 随着朝夕相处的陪伴,他身边能有伴读这么一个人, 无条件支持他任何决定, 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我还能当伴读?”顾清晏满脑子只剩这一句。   小神棍都忍不住摇头,看着杀神犯傻的模样, 他的畏惧都成了笑话。   南枝对于伴读抓重点的能力十分无奈,他说了那么长一串话,结果对方只在意还能不能继续当伴读。   “当然, 如果不行你应当就和顾家人一起关起来。”哪里还能自由行动?   真是当局者迷, 顾家的事不仅连累不到伴读,恐怕仁安帝还会有额外奖赏。   一方面是奖励给他大义灭亲, 另一方面就是为南枝铺路。   仁安帝意属南枝当储君,自然会给小儿子培养可用之人, 此时大义灭亲的顾清晏反倒成了最佳人选。   出身世家,背后的家族却因为犯事,即将被处置, 又从小与南枝一块长大, 情谊深厚。   绝佳的孤臣人选,完全能够培养成小皇子的心腹。   还不用担心世家的隐患,这人已经成为孤臣,也不可能为别的家族去卖力。   毕竟他能够对顾家下手, 对其他家族就更加没顾及了。   这样一个世家不会接纳,又有能力的权臣苗子,仁安帝自然不会放过。   南枝分析仁安帝的做法,给伴读喂了一颗定心丸。   听到还能给小皇子当伴读,顾清晏松口气,不太在意仁安帝的谋划。   即便对方什么都不安排,他自己也是愿意帮南枝做任何事的。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的小神棍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是他们三个人在一块,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都快自成一体了呢?   小神棍几次想插话还插不进去,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空档。   只能咳嗽两声彰显存在感,让这两位注意一下,还有第三个人在,别无视他。   说起来他们应该都算是朋友了,小皇子不用说,即便是顾清晏,小神棍觉得对方也是将他放到朋友范围的。   明明两边都是他朋友,怎么就突然没有他的位置了呢?   小皇子还是他哄好的!   张辅陵忍不住稍稍瞪一眼伴读,觉得这家伙简直是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太过分了!   南枝并不清楚小神棍内心想法,听到小神棍的咳嗽声,他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无视一个人。   朝着小神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他真不是故意将对方忘记,而是伴读明显更需要安慰。   小神棍明显看懂南枝的意思,朝着顾清晏撇撇嘴,觉得伴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伴读根本没有搭理小神棍,就像小神棍吐槽的那样,就是用完就扔。   只要将南枝哄好,他还能继续给小皇子当伴读,他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甚至觉得小皇子也没必要对张辅陵感到不好意思。   “辅陵,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南枝干咳一声,他没办法像伴读那样理直气壮。   小神棍心生感动,还是他的小贵人体贴,不像某些人嘴脸丑恶!   有南枝给他当靠山,小神棍胆子也变得更大。   不就是煞气冲天吗?还不是要被小贵人克制住?   心里哼哼唧唧的小神棍,还不忘嘴上告他师父的黑状。   “还不是我师父说看我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今日休息一天。”哪里是心疼他?明明就是算到今天有这么一件事,所以派他回来解决问题的。   亏他还真以为师父一片爱徒之心,感动的差点没痛哭流涕,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   把他的感动还回来!小神棍有些生气。   看出小神棍怨气深重,南枝略微一动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想来是老神棍又把徒弟坑了。   这师徒俩之间斗智斗勇,南枝反倒不好多参与,况且老神棍的恶趣味中,还是带着那么一些教徒弟的心。   “能休息也是件好事,师叔这是心疼你。”小皇子装傻,决定不掺和到这师徒斗法之中。   伴读看着装傻的小皇子,眼中神色忍不住柔软下来。   “既是如此,也算是好事。”伴读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附和小皇子的话。   小神棍听着这一唱一和,忍不住将脸鼓成包子。   小皇子看了心善,不好意思再继续都弄下去,于是将话题转移开。   “清晏,大概要麻烦你再陪我走一趟。”既然想明白长公主的一两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自然也不该为这些话苦恼。   长公主原本以为被他骂跑的两人不会再来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不待她故技重施,就被这个不知道比她小多少岁的小辈打断。   “不必逞口头威风,今日我来也不是为了听这些。”南枝脸上没有丝毫敬意,即便面前这位是是他的长辈。   长公主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像普通囚犯一样的待遇,不然撑不到仁安帝的审问,她就要丧命牢中。   应此她虽说被关在大牢,狱卒都是小心翼翼将人供着,倒也没吃什么大亏。   南枝心中都忍不住嗤笑,活的长的好处,连把人关起来,都担心对方在被审理前没气。   “果然和本公主家的白眼狼一样,完全没有将长辈放在眼里。”长公主语气称不上友善,甚至还带着以辈分压人的姿态。   只是这次南枝并没有如她所想暴跳如雷,甚至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更加刺激到长公主敏感的神经。   可以说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了,更别说她是如今她是皇室辈分最高的那一个。   即便是仁安帝对她都要礼让三分,没想到如今又被一个小辈挑衅。   南枝看着长公主的神色并不太美好,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私下与这位姑奶奶见面。   “您如今为阶下囚,恐怕我也不好以礼相待。”南枝反而变成不动如风的那一个。   他在摸索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这位长公主,能够让她为他答疑解惑。   如果是他直接询问,对方肯定不会如他所愿有问必答。   “你!”长公主皱眉想发火,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抿唇别开脸不再开口。   一副拒不配合,不会与南枝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原本暗恼的神色也逐渐恢复平静,南枝眨巴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看向伴读眼神求助。   这是什么情况?   “祖母。”伴读抬手作揖,朝着长公主淡定行礼。   长公主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顾清晏。   如同她所言,她是真心觉得她这孙子是白眼狼。   伴读丝毫没被她的态度影响,而是如同走流程行完礼,往后退半步,站在小皇子身后,低头不再言语。   长公主蹙眉,看着顾清晏,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   “你们来此就是为了奚落我这个长辈?”长公主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调公主身份。   恐怕也是察觉到做无脑状口出恶言,也无法激怒他们,她就没有再继续故作骄横。   毕竟她不是年轻小姑娘,哪可能真那么没脑子?   明明之前那小子只是听到一句白眼狼就受不了,拉着人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有人开解,这么快恢复常态不说,也没有那么易怒。   她有些拿不住仁安帝手上到底有多少证据,就像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行了,刚刚就当还之前那个白眼狼,如果您还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盯上您,最好还是选择配合。”   南枝不想和长公主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直截了当将一切摆在台面上谈判。   他察觉到长公主的神色忽明忽暗,明显是在思忖他的话,在考虑要不要松口。   与这种心眼多的打交道就是特别费劲,特别是他们防备心重,不清楚掌握有多少他们底牌奇怪,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就像是之前的吴仁,也像是现在的长公主。   “你这是在求我?”隔着大牢木栏杆,长公主好整以暇慢悠悠的靠着墙,她看出南枝的急迫,反倒是不再着急。   听到长公主的话,南枝忍不住错愕,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听到长公主说他在求她?   “说反了吧?”南枝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两下。   一个成了阶下囚的长公主,说他这个正得宠的小皇子有事求她?   “如果不是,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长公主确实挺想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出问题在哪一个环节。   同样有一点,她并不想将主动权交出去。   她察觉到南枝的烦躁,明显不是很有耐心。   既然对方没有耐心,她自然就该慢下来,才有利可图。   “我想您搞错了一点。”小皇子轻笑。   他明白长公主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他的急迫,是因为掌握的证据不够,急于在审理前从她这找到证据。   长公主以为他在虚张声势,还想诈她,神色依旧没有半分变化,同时还带着些许懒散。   甚至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像是陷入假寐状态。   用行动在回答南枝,她没有搞错。   “我来找你并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证据,本来是准备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太行得通?”南枝有些苦恼。   长公主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弧度,变得越发有恃无恐。   伴读看向长公主,轻轻扯一下小皇子的衣袖。   南枝转头发现伴读示意让他试一试,略带几分犹豫,还是颔首答应。   他实在不想继续与长公主拉扯,实在是太耗费精力,没有必要。   甚至他都在想,实在不行等长公主被审完,他再来问也是一样的。   “祖母,之前你派人去灭口那个小混混还活着。”   只一句话就让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言的长公主,重新睁开双眼,看向顾清晏嗯眼神中不带任何长辈的慈爱。   她对于伴读的厌恶不带丝毫掩饰,南枝都忍不住皱眉。   上前半步将伴读挡于身后,挡住长公主的恶意视线。   长公主轻哼一声,准备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活着又如何?你说的那人是谁?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将他灭口?”长公主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慌乱。   没成功就没成功,本来这人知道的就不多。   “您应该知道这人手脚不太干净,他偷偷留下了一块玉佩。”伴读也没急,而是一点点增加筹码。   小皇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伴读,这小子故意一点点说出他们已经掌握的东西,一步步攻破长公主防线。   长公主在心中暗骂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是没有任何紧张情绪。   “那又如何?府上下人本就管理松散,常有侍女盗东西出去倒卖,顶多算治下不严。”长公主不可能被两个小辈诈出什么话。   南枝忍不住感慨,长公主真的相当能屈能伸了。   并且十分圆滑,与她平时表现的模样完全不同。   “或许您不知道与那位小混混一同关进来的那一位,也没能被御史大夫放出去。”   这话说完,长公主不复之前的有恃无恐,却还是没有立即缴械投降。   看向伴读的眼神带上刀子,嘴上却分毫不让:“那又如何?御史大夫与我何干?”   “那民应该记得还有一封信没送出去。”终于图穷匕见了。   南枝看到一步步将长公主的有恃无恐撕个稀巴烂,这杀伤力简直了。   看向伴读的目光忍不住带上崇敬,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一点机会。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的长公主,不再像刚刚那样有恃无恐。   伴读看到目的达成,没有继续趁胜追击,而是后退一步让给小皇子。   这幅听话的模样,让长公主忍不住出言嘲讽:“还真是听主人话。”   伴读充耳不闻,就像刚刚他什么都没做一样。   “慎言,您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南枝不满护短。   长公主嗤笑一声:“想问什么就问吧,趁我现在还想回答。”   感受到她的不耐烦,南枝却不想顺从她。   “还是做个交易,明码标价吧。”南枝一副不占她便宜的模样。   反倒让长公主觉得没趣,但她确实想知道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任何问题,她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还真找到证据了,想到这长公主的脸色沉下去。   “那就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皮笑肉不笑的长公主眼底尽是冷意。   南枝点点头,也不和长公主客气:“那我先来?”   长公主忍不住瞪一眼面前这个小辈,她还能反对不成?形势不比人强她还能不低头?   “问。”这个字就像是从长公主嘴里挤出来的一样。   小皇子都忍不住佩服面前的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能有这么一份心性,如果不是用在做坏事上就好了。   “你为什么要安排右副将暗害我外公?”南枝也不再啰嗦。   长公主没想到他会知道右副将是她的人,不过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问题出在他的身上。”长公主低声自语,“定国公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曾经拒绝过我?”   还真是小心眼,南枝心中暗骂。   “就只是因为这个?如果你的回答我不满意,那么你的问题我也不会用心回答。”小皇子毫不留情。   长公主蹙眉,眼前的小皇子滑不丢手,完全不像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崽子。   “原本只是想安插个人给他捣个乱,后来的事你知道了。”摆摆手,挑眉示意这个这个答案应该足够有诚意。   这个时候还能滴水不漏,南枝心中明白长公主没有那么好对付。   好在他证据齐全,也不差这么一两句证词。   “行,请问。”南枝扬扬下巴,示意可以问了。   伴读看着觉得可爱,长公主看着只觉得手有点痒,特别想敲南枝的头。   太欠了!   即便如此,长公主还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头老实发问。   “你到底是怎么猜到右副将是我的人?”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激怒,长公主想不明白,南枝是怎么把两个明面上没什么关系的人联系上的。   “你对这个义子倒是信任,一点都不怀疑是他出卖你们的关系。”南枝感慨。   这话叫长公主一时听不出是褒还是贬,只觉得南枝更加气人。   “不可能是他。”长公主直接否认。   她又不傻,如果真是右副将背叛了她,南枝早就以此事攻击她,还能这样反问?   “哼,他这个不长脑的说他京中有人。”南枝不满,对待一个义子都能这么信任,反倒是对有血缘关系的孙子那么苛刻。   顾清晏听到小皇子不满轻哼,就明白这是在替他叫屈。   对于这位祖母的信任并不在乎的伴读十分无奈,但也特别享受小皇子的维护。   南枝的想法也简单,他的伴读可以不在意,但对方不能完全不给。   “那也不该想到我吧?”长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孙子,“是你!”   她脸上的神色变得痛恨起来,同时还带着悔意。   南枝可不觉得对方会后悔苛待伴读,果不其然听到长公主的怨言。   “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   听到这话小皇子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不该心软?对方何曾有过心软?   “别老盯着我家清晏,你们自己不珍惜还迁怒于他?是他让你去找北狄的?”南枝忍不住生气。   长公主暗自咬牙,明白现在不是她说的算,就像对方一开始所言,她如今是阶下囚。   本来她身为公主,又是这个年纪,不该关到见不得光阴暗潮湿的大牢中。   而是应该与顾家人一样,被围在公主府中才是。   可南枝心里不舒坦,仁安帝见不得小儿子难受,又恼长公主通敌给他惹麻烦,就直接将人下狱关起来。   即便要派好几位太医守着这位长公主,仁安帝还是毫不犹豫将人关大牢中。   好在长公主的身子骨足够硬朗,不然还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刚刚在来的路上伴读都低声告诉小皇子,长公主如今的精气神比不得在公主府的时候。   “京中这么多人,怎么就能肯定是我?”长公主不想继续和南枝纠结顾清晏的事,干脆不去看这个孙子,眼不见心不烦。   “清晏说你有一养子,你的养子比你好诈多了。”南枝感慨,眼神中带着些许埋怨。   差点没把长公主气笑,合着她也该像她养子右副将一样不长脑吗?   “所以在边郡,你就怀疑我了?”深吸一口气,努力无视南枝那些气人举动。   她没想到会是那么早,如果她能够提前有所防备,如果她能早一点意识到!   没想到南枝摇摇头,否认长公主的猜测。   “不是在边郡,是更早。”南枝像是没有刺激够对方一样。   “不可能!”长公主完全不相信,她明明没有做任何吸引他人的举动。   “都说一人一个问题,该到我了吧?”南枝不想再继续听长公主提问。   “你问。”咬牙。   看来真的很不服气啊,看着完全破防,一副接受无能的模样,就这么不能接受吗?   南枝歪头,破防之后的长公主真的不堪一击。   “你和福王的关系不好?”南枝又问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明显长公主没想到话题变化会这么快,还将福王牵扯进来。   “好与不好又怎么样?”她忍不住反问。   南枝也不生气,而是十分有耐心:“所以呢?你的回答。”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他算是罪人之后吧?”这话说的就特别不想与福王放到一起。   “和福王不熟,却能够和福王之子合作?”   听到这话长公主脸上一僵,厌恶之情一闪而过。   她没想到南枝连这个消息都知道到,同时在心里暗骂福王是废物,自己露出马脚还要连累她!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明明全都知道,还问她作甚?   看来这俩人关系真的很一般,他之前还以为长公主帮福王带着那么点爱屋及乌的意思,现在看来好像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事。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弄清楚了,无论他们为什么合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造成什么后果。 第277章   南枝看向长公主:“应当是我问你, 还没到你问我?”   长公主沉默半晌,看着小皇子良久,最后才选择妥协。   “他能付出我想要的代价。”面无表情的长公主不情愿给出答案。   南枝还想追问, 可长公主绝不准备继续给他追问机会。   “说好的一换一。”长公主伸出手, 对着小皇子伸出食指, 比划两下。   小皇子语塞, 这是他提出的规则,自然应当遵守。   不然长公主恐怕不会继续守约, 对方愿意老实给出部分答案的前提是他足够真诚。   对方也是同理, 只有交付真实的答案,才能换取他的实话。   “好, 请吧。”   南枝明白长公主会依言说出实话,却不一定会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也就是说对方给出部分信息,至于能够猜到多少就不在对方负责范围之中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长公主怀疑的目光看向小皇子身边的顾清晏, 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告诉南枝的。   南枝看出长公主在想什么, 上前遮挡她的视线。   “清晏为我提供部分情报,证实我的猜想, 但一开始注意到你并不是因为清晏。”小皇子否认长公主的猜测。   章惠长公主将信将疑,试图找到南枝违反规则, 在撒谎的痕迹。   南枝没有丝毫闪躲,坦然的任由对方打量,这就是答案。   看出长公主还想追问, 南枝也学着对方, 伸出食指晃晃。   一换一。   长公主咬牙选择将提问权交给南枝,小皇子笑着点点头。   “这个代价和废太子有关?”南枝忍不住试探。   他莫名对废太子之事有些在意,总觉得他的事或许是某个突破口,不仅仅是长公主, 也有可能是福王的。   南枝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小神棍也提醒过他,如果他突然又某种强烈预感,那么就听从不知从何而来的感知做出准备,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小神棍说的神神秘秘,看着不太靠谱的模样,但南枝心里清楚,他是通过这种方式给他提供某种暗示。   如今他就又感受到那种玄而又玄的直觉,于是他选择顺从直觉。   只是没想到一提废太子,原本还在配合他一问一答的长公主瞬间翻脸。   “不好意思,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本公主不想继续玩下去了。”长公主转身背对南枝,无论小皇子在说什么她都不再搭理。   南枝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有事,可长公主已经选择拒不配合,即便拿右副将的事都没能让她重新开口。   朝着伴读使个眼色,没有继续选择和长公主浪费时间。   路上南枝还在回想长公主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将其他消息一起整合,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清晏,你不是说长公主和废太子关系很好吗?”南枝没想明白,长公主与废太子关系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一提到这人,对方立马就变脸?   “大概是因为关系太好,所以才不愿意提。”伴读回想他知道的情况,这两人关系确实十分不错。   小皇子陷入思索,脸上出现苦恼神色,如果能再多试探些可用内容就好了。   早知道长公主反应这么大,他就不这么快提废太子了。   “清晏,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问她与吴仁在边郡的交易,长公主给出的回答是什么?”南枝总觉得当时对方的回答暗含其他秘密。   “吴仁能够给长公主想要的代价,当时他许诺的好像是阿芙蓉花田?”伴读虽说在两人一问一答时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对话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阿芙蓉……   长公主与吴仁不同,她不需要阿芙蓉辅助同样笼络一大批人。   当时并不清楚对方手下有多少人的南枝,原本以为长公主是看阿芙蓉好用,打着与吴仁相同的主意。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她想弄清楚一些事,与阿芙蓉有关,所以才这么交易。   “好奇怪,感觉阿芙蓉这东西对于长公主好像有特殊意义。”小皇子喃喃自语。   伴读心中有些纠结,看到南枝困扰还是下定决心。   “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废太子上。”   南枝微愣,听到伴读的话若有所思。   他似乎没想过吴仁的阿芙蓉是从哪里找到的,对方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阿芙蓉能有控制人的效果。   对方并不是偶然发现,而是对这东西有一定了解。   之前他误会是吴仁机缘巧合之下种出来的,现在看来长公主似乎对这东西也有所耳闻,但她本身应该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   “清晏,你知道什么不妨直言。”看着伴读吞吞吐吐,说个话还要思忖半天,南枝十分无奈。   这到底是想让他知道,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废太子的死,据说有蹊跷,长公主不相信他是病逝。”其实伴读心中有点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为了不误导小皇子的判断,他尽量将他知道的告诉南枝。   南枝挑眉,原来长公主怀疑废太子的死不简单。   电光火石间,小皇子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一惊。   “清晏,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废太子的死与阿芙蓉有关?”南枝没有错过伴读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神色。   伴读闻言微愣,明显没想到小皇子和他猜到一块了。   并且还看出他隐藏起来的一些猜测,又有些担心南枝是不是还是被他给影响到。   “说出我的猜测,恐怕会影响到你的判断。”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他不想将自身想法影响到小皇子。   南枝明白伴读的顾忌,心中升起对他们默契的高兴,与对方思虑过重的无奈。   “与其说会影响到我的判断,还不如说是为我提供新的思考方向。”南枝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误导的人。   能够和伴读想一块去,只能说明他们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甚至南枝怀疑昌德帝那么生气,将废太子府上除太子以外的所有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这个儿子遮丑。   更进一步还有可能废太子家眷同样服用阿芙蓉,仁安帝对于儿子下不了手,不代表对其他人下不了手。   如果真是南枝所想那样,这就是一桩见不得人的皇家丑闻。   也无外乎当初与废太子有关的那些人,对于曾经都讳莫如深。   光是想一想小皇子都忍不住脊背发凉,为了掩盖废太子的情况,于是将整个太子府屠戮殆尽。   “清晏,废太子造反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南枝目光灼灼看向伴读。   他知道伴读肯定清楚当初的一些内幕,盯着小皇子的目光伴读选择妥协。   “当初确实有造反这么件事,据说废太子一日装似疯魔,指着昌德帝的鼻子让他退位让贤。”顾清晏用词都比较含糊不确定。   毕竟废太子之事少说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仁安帝都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更别提伴读也不过十二岁,能知道这么多还是有仁安帝在背后帮忙。   “罢了,无论过去真相到底如何,也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行,也不需要那么较真。”小皇子叹息。   纠结几十年前的旧事没有什么意义,知道当初真相又如何?   亲身经历过当初废太子事件,到现在还活着的人都不多,得知过往发生什么又能怎样?   既然先帝已将一切粉饰太平,那么废太子就是因为造反失败被圈禁,最后郁郁寡欢病逝。   与阿芙蓉攀扯不上任何关系。   长公主已落网,南枝心中松口气,发现随着这一次长公主的清算,朝堂之上又更换不少新面孔。   或者说也不算是新面孔,大多还是之前科举分派到各地,如今又重新调回来填补空缺的熟人。   孔亮和士元这一对师兄弟也被调回盛京,周瑾与文若反倒是留在原位,没有被调度。   周瑾是他打过招呼,要负责船厂造船相关事宜,文若同样也没被调回盛京,南枝怀疑是福王动了些手脚。   他去找仁安帝打听过,这次原本是有计划将文若调回盛京,毕竟文若代表世家,又是当初的状元。   将人晾在渝州,不清楚的还以为仁安帝对世家有意见,所以厌弃这位世家出身的状元郎。   本来文若任职的渝州就地处偏僻,如果不是他主动站出来解释,是他自己想要去渝州赴任,恐怕世家都要怀疑仁安帝是不是又准备对世家做些什么。   这次调令一出来,朝堂之上确实又多了一些为文若进言的。   仁安帝其实也很无奈,哪里是他不想让文若回京?明明是当事人本人不想回来。   南枝听到这个答案还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猜到文若大概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打入敌方内部,混到那么高的位置,或许福王本身也是倾向于让文若回京。   毕竟在福王看来,文若回京述职,等于他在盛京安插一枚钉子。   但文若另有想法,他也不是真想为福王办事。   回京之后联络不方便,难保关系疏远,对方还能不能有这么信任他还不好说。   他什么都还没干,就白费之前花费的心思。   既然明白福王与南枝是对立阵营,文若比起那些虚名,他更想能够替小皇子解决这个大麻烦。   如果他真想当大官,他就不会来渝州这个偏僻的地方。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福王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文若说服,最后还是将人留下。   南枝不久后受到文若传出来的消息,阐述他的想法,并表示他会为小皇子做出一番功绩出来。   南枝都忍不住沉默,简直不要太卷!   长公主最终也只是被判圈禁公主府,而顾家除伴读以外的所有人都被判流放。   留长公主一命,也不过是看她这个年纪,本来就没几天好活,再加上不能给皇室抹黑,仁安帝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相对而言比较体面的处理方式。   只是长公主并不觉得这是仁慈,被圈禁第一天,这位长公主就“病”倒了。   “是真病还是假病?”南枝下意识反问。   伴读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哪有什么真病假病,陛下既然说她病了,自然就是病了。”顾清晏说出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南枝恍然大悟,他懂了。   仁安帝不好明面处理这位通敌的长辈,只能通过“病”这个相对而言体面一点的借口,让长公主成功病逝。   “这个‘病’是不是和师父有关?”小皇子左右环顾,确定没人之后压低声量小声询问。   伴读看着小心翼翼的小皇子,眼底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陛下找仲大夫要了一瓶能够让人慢慢病逝的药。”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的那一种。   服下之后,人就会像是突发急症,病榻一卧不起,越病越重直至病逝。   长公主府被清算之后,所有的下人全是仁安帝重新安排的,可以说没有一个是长公主的心腹。   自然是仁安帝想怎么安排就能够怎么安排,知道长公主彻底折腾不出什么水花之后,南枝终于能够放心,最起码大后方不存在被偷家问题。   “之前抓住替长公主办事的那些人……?”南枝转头看向伴读。   伴读也知道小皇子想问什么,也没隐瞒的意思。   “放心,全都依法处置了,那个小混混受完惩罚后,就会被处斩,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偿命。”   听到这个答案,南枝心里憋着的气才终于顺坦。   这人还做着宽大处理的美梦,南枝就是不想让他如愿以偿!   背上人命还想在外逍遥?简直是做梦!   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被处理好,没有留下任何隐患之后,南枝又开始将自己关在皇庄之上,专心投入研究之中。   毕竟运气那么好,搞出新品种的杂交稻,虽说没有达到他预计中的效果,但也能说明一件事,他的思路没有问题。   两种稻确实能杂交,只是后续需要考虑怎么能够保留下两边的优点,并且稳定留种不会退化。   除杂交稻这边的突破以外,南枝养的羊和牛都成功怀崽,他将收获更多的羊和牛。   不过为了避免近亲繁殖问题,南枝还是专门找人将这些母羊母牛分开关起来,并对它们剩下的羊羔牛犊分类统计。   分清楚哪些牛羊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这样才能拥有更多更健康的牛羊。   期间仁安帝有叫他回宫的意思,南枝也以此为由推脱了几次。   他不想回宫,专心待在皇庄,除了研究上有所突破以外,更多还是因为他在躲着帝后。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那还得从皇后找画师,给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画像说起。   那天的画被画师带回家上色框裱起来,送回来的却不是一幅画而是两幅,分别挂在帝后宫中。   南枝进宫找仁安帝询问文若的事,就正好看到那副眼熟的画。   刚开始他还没认出来,上色之后的画又是另一种感觉,他只觉得这画很好看,却没反应过来,就是当初在皇后宫里,画师给他画的画像。   还是仁安帝看他盯着话太久,以为他不好意思解释两句,他才反应过来这画的是他。   “这话怎么跑您手上了?”南枝错愕,难道是抢皇后的?   小皇子惊疑不定,他不会还要再去让画师给皇后再画一副吧?   仁安帝笑着摇头:“皇后的自然在皇后宫中,这一幅是属于朕的。”   南枝忍不住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还画出两幅了?   “您将它挂书房作甚,若是要会见朝臣,儿子可要被人笑话了!”南枝害臊想要把画拿下来。   仁安帝自然明白该怎么对小儿子,能让小儿子妥协。   “果然皇后重要,朕就不重要,只是想挂一副心爱小儿子的画像,也不能如愿吗?”   南枝看着仁安帝一脸失落,心里知道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故意装可怜,骗他心软,可南枝偏偏就吃这套。   “……我知道了。”小皇子答应的有几分艰难。   仁安帝克制嘴角的弧度,努力一本正经的安抚对方。   “朕挂的是七公主,与九皇子又有什么关联。”仁安帝一脸理所当然。   南枝忍不住十分幽怨的看向亲爹,哪来什么“七公主”,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   骗骗别人还可以,骗自己掩耳盗铃就没意思了。   也是因为这画,南枝有些抗拒回宫,帝后都将七公主的画像,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南枝想不注意都难。   南枝私下却忍不住抓住伴读吐槽:“真的不会有人怀疑吗?七公主和九皇子长的一模一样!”   “公主与皇子乃龙凤胎,长的相似理所应到。”伴读一脸理直气壮,看不出半点私心。   南枝却差点没忍住和顾清晏翻脸,龙凤胎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大多数都是长的不太一样的异卵双胞胎,龙凤胎本来就是双胞胎里的少数,长得一模一样的同卵龙凤胎更是少之又少。   哪有可能那么巧合九皇子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长的一模一样?这完全是把所有人当傻子哄。   “哪有那么巧的?”南枝十分无奈。   不曾想伴读一脸当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龙凤胎本就是祥瑞之兆,不能因为出现的少就说不存在。”   对于这个解释,南枝都忍不住是服气的,这是什么只要信念够强,即便是小概率事件,也是会百分百发生的天真想法?   那些世家还真能有这么蠢,相信这种不着调的借口?   一个个平时都是老狐狸,心机深沉哪有那么好骗?   看出小皇子的质疑,伴读却坚持他的想法。   “如果是一般的谎言自然极容易被揭穿,可若是之前已经有所铺垫,这种不可能的事也会有人相信。”   特别是那些自诩聪明人的家伙,聪明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相信自己通过思考之后得出的某个结论。   南枝觉得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怀疑伴读在忽悠他。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伴读朝着小皇子露出一个拭目以待的笑容,示意他们可以用事实说话。   等到有人进到仁安帝书房,发现那幅画像,南枝以为他们该对他产生怀疑了,结果事态发展与他预想的完全相反。   这些人似乎更笃定确实存在这么一位公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记得有位大臣家中就有龙凤胎吧?”南枝当初对于龙凤胎还挺感兴趣,才记得这么一件事。   明明家中有长的完全不一样的龙凤胎,却还是相信了有一位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公主。   这些人到底是图什么?   多一位公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我的小殿下,恐怕您不知道多一位公主,与公主同龄的那些世家继承人就多一个攀上皇家的机会。”单纯从逐利的角度而言,他们就不介意多一位公主。   特别是家族中有适龄男孩,足以求娶公主的家族。   伴读想起前不久南枝与他谈论有关婚姻的话题,忍不住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不过是白日做梦,也不想想配不配。”   南枝察觉到伴读的语气并不太友好,十分厌恶有人算计他。   即便七公主只是他的伪装身份,顾清晏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清晏?”小皇子明白伴读的意思,可伴读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知道自己反应过激的伴读连忙收敛心神,恢复成之前给小皇子认真分析的样子。   “并且七公主还是除昭阳公主以外的嫡出公主,昭阳公主已经定亲没有任何机会了。”七公主年纪尚小,完全有争取的机会。   南枝明白伴读没说出口的话,只觉得这个身份后面一大堆麻烦。   “等解决完福王,就告诉他们真相吧。”小皇子有些头疼,他不想那些人如愿,好在本来也没有七公主这么个人。   伴读没有回话,其实对于七公主这个身份他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一个能够为南枝提供帮助的东西。   如果这个身份一旦从助力变为阻力,那么还不如舍弃。   好在他年纪不大,即便那些人有心打七公主主意,那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渝州那边还是没动静吗?”不想再谈那些人对于七公主的看法,南枝干脆将矛头调转对准福王。   “没有,不过文若传消息福王似乎藏有私兵。”伴读将文若传出来的最新消息交给小皇子。   私兵?   对于福王养私兵这件事本身,南枝倒是不算特别奇怪,但文若的意思好像这个私兵规模并不小。 第278章   豢养私兵在大夏是重罪, 特别是超过一定规模,会直接被定为意图谋反。   可以说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存在冤不冤枉了,南枝怀疑当初福王选择渝州做封地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地势条件恶劣, 内外信息不便捷, 可以让福王放心大胆发展自己的势力。   原本南枝以为渝州这个封地是仁安帝给挑的, 结果南枝问了才知道, 当初出于某种补偿心态,先帝给福王封地之时, 是给了他选择权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先帝忌惮废太子仅剩血脉故意磋磨, 完全是这家伙自己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先帝一直也没管那些流言,主要是他觉得废太子以及他这幸存下来的儿子, 是昌德帝临终前交代过。   他也不过是为了给个临终关怀,根本不在意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流言。   反正把这么个大麻烦处理了就行。   这是仁安帝告诉小皇子的原话,南枝现在还记得。   得到皇位的先帝, 作为赢家的风度还是有的。   他对于废太子属于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 他们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好,但也没什么矛盾。   毕竟在太子被废以前, 他完全没想过当皇帝这件事。   而是太子被废以后,所有皇子都有机会以后, 先帝才想起他上他也行的念头。   这些都是南枝问他爹,他爹告诉他的。   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南枝不清楚, 但从中也能大概窥探到先帝的一些态度。   极度在意名声, 为了维护自己的好名声,愿意替昌德帝收拾烂摊子。   为了尽量淡化流言影响,他将流言一笑而过,就像是他完全没有任何恼羞成怒, 用态度表明流言根本不可能是真实。   用南枝的话来说,先帝是个体面人。   不过也正是先帝的体面,让他并没有被这些流言缠上,大多数人也是一笑置之。   南枝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听起来仁安帝和这位父亲之间的关系好像也称不上好。   想起仁安帝早年曾经被人下过毒,想来先帝后宫也不太平。   又或者说先帝与昌德帝不同,昌德帝只重视太子,其他孩子完全当做磨砺太子的工具。   如果不是因为废太子自己不争气,恐怕其他皇子真不一定有机会。   而先帝不一样,先帝养孩子更像是养蛊。   这一点不是仁安帝,而是伴读告诉他的。   如果说昌德帝尚存一丝父爱放到废太子身上的话,先帝更在意的还是皇位传承,他没有特别偏爱的儿子,一生之中也未立后。   可以说他的皇子全都是庶子,完全分不出高低贵贱,最大的区别大概是有母家势力支持,和没有母家势力支持这两种。   不过没有母家势力支持的,先帝会从另一方面弥补这位皇子的短板,给弱势皇子选一位妻族强大的妻子。   其实先帝给仁安帝物色的妻子人选最初并不是皇后,他属于没有母家权势支撑的弱势皇子。   可以说仁安帝最开始也没想过能当上皇帝,就想和自己的小青梅,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成亲,去过平凡生活。   可以说这段婚事,算是仁安帝唯一一次求先帝。   定国公是先帝心腹,即便先帝是希望自己儿子中能养个蛊王出来继承皇位,也没想过将定国公当做筹码压出去。   平衡各个皇子势力差距中,定国公之女根本不在先帝的候选名单上。   这算是他对于心腹大臣的一种偏爱,先帝自己也清楚嫁入皇家并非什么好事。   只是没想到仁安帝想娶,而皇后也愿意嫁。   这些都是帝后不愿意向南枝提起,过去却又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可以说正是因为成功求来这桩婚事,仁安帝才会被拉入夺嫡漩涡之中,而被下毒。   又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仲大夫,然后被仲大夫所救。   原本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人,也被迫成为皇位的角逐者,并且成为最终赢家。   这些都是南枝根据各方透露的一些小碎片,拼凑出来的过往,从冰山一角也能看出仁安帝过往的不容易。   他并非一开始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甚至连当皇帝都是在逐渐摸索中慢慢变得成熟。   能够做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了不起。   虽说仁安帝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但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不昏聩有一定能力这就够了。   他最起码没有让大夏更糟糕,作为守成的皇帝,已经相当不错了。   只是他没有能力去处理先帝遗留下的那些问题,先帝为了名声,因此善待不少人。   无论是福王还是长公主,可以说全是先帝给仁安帝留下的大难题,完全无处下手。   也难怪很多时候南枝去找仁安帝处理一些人的时候,仁安帝那么为难。   不是他不想处理,而是这些人真的哪个都动不了,一个不好很有可能把先帝牵扯出来。   仁安帝的皇位是兄弟激烈斗争全军覆没捡的漏,他刚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回过神却发现竞争对手们自己就把自己给斗没了。   连先帝都感叹过他命好,南枝却总觉得这个好运背后,仁安帝怕是也做了不少事。   仁安帝如今都已经继位将近三十载,那么久远的过往似乎也没有细究的必要。   “豢养私兵啊……”南枝摸着下巴,开始盘算怎么解决。   这种实际掌握了一定兵力,还是只认准主人的私兵,确实不太好处理。   “渝州山地崎岖,当地驻军人数不占优势,还有很大可能都被换成他手下的人。”伴读知道小皇子在想些什么,将话接下去。   南枝也不觉得福王会不动脑筋将驻军那些人收到麾下,毕竟他要将渝州打造成一片完全属于他的国中国。   为了不让有人能够通风报信,想来不是被他收服就是被他换掉。   特别是定国公军中有右副将这么个位高权重的棋子,他只需要和长公主做交易,就能不着痕迹将驻军全都变为他的人。   “如果从其他位置调兵帮忙……不,不合适。”南枝还没将话说完,就自己否决自己这个主意。   离渝州最近的黔州局势复杂,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适合调动的,其他能够放心调度又太远。   况且每个州驻守的士兵并不多,如果全都调用到渝州,其他州反倒会变得不方便。   甚至有可能出现新乱子,不能从其他位置调兵。   “确实不能调兵。”距离太远,这么大动作很难隐瞒踪迹不让其他人发现。   更别说这么大规模调兵,恐怕会成为那些世家口诛笔伐的借口。   私兵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南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福王这么信任荀川吗?这种事都放心让他知道。”不得不承认,文若确实相当有能力。   直接潜入福王阵营不说,还一跃成了他的心腹,得知这种隐秘消息。   这哪是忠心耿耿的心腹,摆明就是福王的心腹大患,偏偏对方还像是得到宝一样嘚瑟。   真不知道是福王太蠢,还是文若更加技高一筹。   应该不是福王的问题,只能说文若太厉害,才能让福王真心相信他的投靠。   “文若毕竟也是世家出身,被当做继承人从小培养,前两年又成了文家家主。”伴读倒是不太奇怪。   可以说见到文若第一面,他就看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藏着一肚子坏水。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那些腹诽,只觉得这些人真的没一个能小瞧的。   这种消息都能探出来,只能说文若这个心腹做的不一般,最起码要是极为信任那一类才行。   回想起之前孔亮策反夏侯淳,对方同样毫无招架之力,说反水就反水,文若如今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丝毫不逊色。   不过南枝也是听伴读提起,才知道文若原来在参加科举之前就已经是文家的家主。   “难怪他敢主动请缨去渝州,恐怕当初他登门时就想好了,要帮我对付福王。”以此来当投名状,让小皇子看到他的能力。   南枝回想起当初文若主动找上他的情景,当时他还没有展现那么多个人能力吧?   伴读看出南枝的困惑,沉吟过后才解释。   “此人怕是很早就在暗中观察你,只是直到科举之前,才下定决心跟随。”伴读从他的已知视角考虑,文若来找南枝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伴读的话并没能让南枝释怀,反倒是更加困惑。   “他图什么?当时的我并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到他的地方吧?”南枝倒是没怀疑过文若是别人派来有意接近他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别说是当时的他,就算是现在的他,对于不知情人而言,就是一个一无所有,全靠皇帝宠爱生活小皇子。   完全没有任何投资的价值,无论是文若还是他背后的文家,都不该那么早就将筹码压到他身上。   更别说文若还在真情实感为他干活,帮他去坑福王。   “又来了。”伴读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枝枝,不要妄自菲薄,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南枝听到伴读的话,刚开始觉得对方在哄他,看到伴读眼底认真到不容置疑的坚持后,南枝明白对方并没有给他开玩笑,而是真心认可他。   “明明是你滤镜太厚……”小皇子无奈小声嘟囔。   伴读听见他在说什么,却不太能听懂某些词汇。   “什么是滤镜?新研究出来的东西吗?”   南枝微愣,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又说出现在不该有的某些词汇。   同时忍不住苦恼,该怎么和伴读解释好呢?   滤镜其实也就是对方在美化他的形象,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厉害,对方却觉得他很厉害。   “唔,大概和情人眼里出西施差不多的意思?”应该说相仿的意思。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有限定,只能用于某段特定关系中,而滤镜也是所有关系都通用。   “情人?”伴读惊讶,同时忍不住闹了个大脸红,“枝枝这都是听谁说的浑话?”   顾清晏忍不住咬牙,到底是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小皇子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吗?   南枝才多大一点?想起之前小皇子还找他讨论过成亲的相关内容。   更是让伴读眼前一黑,不要让他找到是谁带坏了小皇子!   听到伴读语气不对,南枝才反应过来他又用错比较了。   恐怕他上辈子的语文老师要知道他这么用词,恐怕都会气到忍不住突破时空限制跑来敲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就是意思相仿,不是关系也一样。”明白伴读意思的南枝忍不住面色爆红,慌乱解释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小皇子的反应,伴读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可这么手忙脚乱卖力解释的南枝实在太过可爱。   让他忍不住想要多逗一逗,勉强克制住嘴角弧度,一副还处在误解中的模样。   “那个是哪个?什么相仿又不一样?”伴读一副“这都哪学来的诡辩”,成功将南枝唬住。   南枝简直抓狂,他该怎么解释,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小皇子准备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去辩解之时,清晰的从伴读口中听到一声轻笑。   反应过来的南枝一脸震惊的看向伴读,同时还带上几分恍惚,以及后知后觉的气愤。   “你…你你!你才是学坏的那一个!”气愤的小皇子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伴读本来就一肚子坏水,根本不存在学坏的情况。   察觉到将人逗恼的伴读,连忙收敛笑意,熟练开始哄人。   “之前是真误会了,只是你一解释就明白是我误会了,是我不该继续逗你,只是这样的枝枝太少见了,没忍住。”   伴读脸上的笑意,让小皇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生气,可伴读的态度又让他气不起来。   还有,什么叫没忍住?没忍住什么?逗他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   突然想起,身边人似乎逮到机会都喜欢逗他,瞬间这股气闷变为针对所有人。   “逗我很有意思吗?”撇嘴,大有伴读敢承认,他就敢翻脸的架势。   这时顾清晏也知道,如果哄不好人,大概会很麻烦。   “不是好玩,而是枝枝平时都像被苦汁泡过一样,担心的东西太多,少有孩子气那一面,所以才忍不住。”   伴读轻声解释,真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恶趣味,才选择逮住机会就逗孩子,而是反应过来被逗的小皇子。   会难得抛下所有顾虑,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只困扰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南枝错愕,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感动同时又忍不住怀疑。   “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诓骗我吧?”小皇子将信将疑。   虽然伴读解释的冠冕堂皇,脸上神色也是一脸正经,根本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可南枝就是觉得伴读在忽悠他,即便是真话也是部分真话,而不是全部的真实想法。   “枝枝,这么多年,我骗过你吗?”伴读一脸无辜。   看着这样的伴读,小皇子逐渐面无表情。   “骗过。”毫不留情,斩钉截铁。   顾清晏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真挚神色,他确实没有撒谎,只是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多少还带点个人私心。   个人私心完全不能说出来,说出来那不就是火上浇油?   “那是特殊情况,况且也不算是骗,顶多就是隐瞒了一些事。”伴读还是为自己小小狡辩一句。   小皇子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可以说伴读的反应让他越发笃定,对方就是在忽悠他。   虽然对方说的话是实话,但这个实话只是部分,并不完整。   “哼,反正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就行。”想到是自己先引起这次误会的南枝,决定算作打平。   不再计较伴读故意逗他,轻哼一声转身。   察觉到小皇子的态度软化,伴读机灵的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不再继续多此一举。   “枝枝准备什么时候去渝州?”顾清晏干咳一声,选择继续之前有关福王的讨论。   听到正事南枝转过身面对伴读,他也在犹豫。   “宜早不宜迟。”拖久了,恐怕会有变故。   特别是失去儿子的福王,貌似已经陷入某种疯狂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文若能够这么快当上福王心腹,并且还知道福王豢养私兵的事。   如果吴仁还活着,恐怕福王没那么容易相信文若,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就将他豢养私兵的事告诉他。   失去唯一的儿子,对于福王而言打击太大,连防备心都没有之前那么重,满脑子只剩为子报仇。   对方这种不稳定状况,确实让他暴露不少曾经费力隐藏起来的东西。   这种不受控情况,是好也是坏,对方随时都有可能鱼死网破。   “之前福王想要不顾一切直接举兵,不过被文若劝下,恐怕对方蛰伏忍耐不了多久。”伴读明显是认可尽快解决福王的。   南枝忍不住皱眉,看向伴读的眼神带上困惑。   “之前你似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感受到小皇子的控诉,伴读无奈,那个时候南枝正在专心对付长公主,告诉他不是添乱吗?   “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时间不对,加之文若已经解决这事,我就想等你闲下来之后在与你说。”伴读无奈解释。   听到这个解释,南枝确实心里要舒坦不少。   “什么时候?总不会正好是抓长公主的时候吧?”小皇子不相信能有这么巧。   结果发现伴读点头肯定,就是像他说的那样。   南枝睁大双眼:“福王与长公主提前打过招呼?”   随后他又马上否定这一点,明显长公主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根本不可能是福王提前与她商议,故意用自己引来他的视线,然后福王在渝州起事。   真商量过,福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文若劝下,所以还真是巧合?   伴读看到小皇子神色几番变化,明白他已经自己想通。   “恐怕如今福王还不知道长公主已被圈禁。”渝州的地势形成天然包裹之后,里面的消息难以传出来,外面的消息传到里面去,很显然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   这种信息差未尝不能利用一下,南枝若有所思。   “如果要去渝州,可以用长公主的名义掩护。”这里面能做的小动作就多了。   又想一块去了!   南枝忍不住感慨,他发现他无论想什么,似乎伴读总能和他想一起去。   “没错,如果用长公主的名义,想来福王会多出几分信任。”他可以让文若旁敲侧击一下。   让福王想起盛京还有这么一位盟友,对方与长公主传信选择合作,他就可以借着合作的名义,以代表长公主谈判为理由,顺理成章去渝州。   “不能以九皇子的身份去,要用七公主的身份。”伴读轻声提醒。   九皇子可以说是福王恨之入骨的存在,如果他以皇子身份去找福王,恐怕对方能够马上翻脸,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不能用九皇子这个身份,正好七公主刚被认回来,外界看来皇家就是为了南枝而舍弃了七公主。   如今也不过是七公主慢慢长大,不得不将人再认回来。   毕竟过几年这位公主也要谈婚论嫁了,不可能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老百姓。   一切解释都太过合理,连九皇子与七公主关系不太好都能推测出来。   实际上帝后没有做过任何有关引导,流言自己就传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在他人眼中和忍辱负重挂钩的公主,反倒更有可能不满自己的不公待遇,而选择与长公主合作。   那么七公主作为长公主的代表,这件事就变得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南枝,这才发现七公主这个身份多么有用。   “可问题是并不知道长公主和福王是怎么联络的,恐怕不妥。”这个计划好是好,同时问题也很明显。   即便文若说动福王,可他们并不太了解福王与长公主之间的联络方式,也没办法伪造长公主的亲笔信。   “怎么不不知道?联络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伴读挑眉,对于南枝使用七公主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积极到南枝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伴读。   “清晏,你好像很想我以七公主的身份去渝州?”虽说这是最好选择,但伴读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   伴读一本正经,好像真一点私心都没有。   “只是因为公主身份更安全,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干巴巴解释。   这么一解释,让小皇子忍不住眯起眼,上下打量伴读。   “最好真的只是这样。”轻哼。 第279章   伴读的花言巧语之下, 最终还是说服了南枝。   更重要的是南枝思索之后,七公主的身份确实更加好用一些。   只是女装而已,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从三岁时第一次被皇后打扮成小姑娘开始, 南枝就有所觉悟了。   皇后知道小儿子的需求, 直接打包好几套偏中性的女装, 让青禾私下带到皇庄,送给小皇子。   南枝拿到好几身制作精良, 摸上去十分柔软舒适的布料, 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   为什么皇后会给他准备这么多件啊!   小皇子忍着想把这些衣服团成一团扔掉的欲望,勉强支起笑容嘴上道谢, 将这些衣服收下。   青禾将衣服送到之后,脚步匆匆离开皇庄回宫里复命。   南枝悲愤握拳,别以为走的快他就没有发现, 青禾刚刚明明偷笑了!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恶趣味啊!   等到转头看见如沐春风, 看着十分温柔带着莫名兴奋的伴读。   小皇子差点没有翻脸,对这个一点都不友好的世界破口大骂。   不过他最终也只是深吸一口气, 随着年岁增长,其实伴读没有小时候那么爱笑了。   或许是因为身为顾家继承人, 需要的是温润如玉进退有度的世家公子,而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这个身份。   自愿选择成为小皇子披荆斩棘的刀,自然就该是另一幅模样。   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虚情假面, 做一个只认小皇子的孤臣, 这是仁安帝给他的唯一选择。   从他当南枝伴读第一天起就是如此,顾清晏想起曾经他刚给小皇子当伴读时,仁安帝私下找他,让他作出选择。   一开始他就决定好了。   看向满脸纠结更加气闷的小皇子, 伴读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   “娘娘很会挑衣服,这些说来也算不上女装。”况且也没谁规定一定要穿怎么样的衣服,自己喜欢就都能穿。   伴读是真的觉得小皇子很适合这种精致扮相,可惜平时小皇子嫌麻烦,又不喜奢侈浪费,穿的都比较朴素。   虽说布料也是用最好的绸缎,可款式没有任何花里胡哨,除了重大场合必须穿的皇子礼服,小皇子的常服可以说没有任何特殊。   连刺绣花纹都少有,即便偶有纹路的,也都是绣的暗纹,没有这么显眼的。   皇后给南枝准备的这几套衣服,不仅颜色鲜艳,上面的刺绣也是极尽精美。   除了几套衣物,皇后还给他准备了几根发簪。   配套的金镯玉镯,还有系于腰间的玉佩玉坠。   看着那一盒首饰,南枝觉得头隐隐作痛,他完全不会打扮自己。   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伴读,水润的双眸带着恳求殷殷切切的望着,这样的姿态谁能拒绝?   反正顾清晏觉得他是完全拒绝不了,于是上前一步接过这些衣物首饰。   “放心,我会。”   听到这话,南枝确实安心不少,不然他就要考虑是不是把青禾带上了。   一个队伍中全是大老爷们,看谁都不像是会梳妆打扮的。   “等等,如果我是以公主的身份去渝州,那么是不是该身边带个丫鬟更合适?”南枝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一位公主身边没有跟着侍女,反倒是跟着一堆男仆从,怎么看怎么违和。   太容易引起怀疑了,难道还是要带上青禾不可吗?   南枝满脸纠结,去渝州并不是出游踏青,而是拥有一定危险,带上青禾很有可能给她带去伤害。   如果有的选他不希望青禾跟着他去渝州,这样的话就需要从同行人中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穿女装,充当他侍女的人。   小皇子将目光落到伴读身上,这是他第一反应想到的人选。   “清晏……”   听到南枝叫他,伴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明显猜到小皇子是什么意思。   “让那小神棍装丫鬟,他的体型更适合。”伴读脸上看不出丝毫愧疚,毫不留情将小神棍拖出来当挡箭牌。   小皇子微愣,他原本是想让伴读给他假扮丫鬟,毕竟他已经习惯身边跟着伴读照顾他。   听到伴读提起小神棍时,他才想起来与他们同龄的还有一个。   南枝沉默的打量着伴读,身高和体格明显已经没办法穿上女装伪装成丫鬟了。   相比较而言,确实是身材瘦弱的小神棍更合适。   “好像,也行?”南枝不确定。   小皇子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被通知的小神棍差点没炸毛。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小神棍完全淡定不下来,就差没直接蹦起来。   看着反应这么激烈的小神棍,南枝摸摸鼻子,努力无视对方抗议的视线,开始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刚开口准备给小神棍解释,就看到小神棍直接抬手拦住南枝还未出口的解释。   “我知道为什么需要伪装成丫鬟,可这家伙不同样能伪装吗?”小神棍忿忿不平指向伴读。   南枝顺着他的手看向伴读,这事他不好多话。   前几年的伴读或许还能穿上女装糊弄一下,但跟在小皇子身边当伴读这些年,顾清晏的五官随着他的脾气一起变得更加冷硬。   伴读对待小神棍倒没有对待小皇子时那么好性,一个冷眼飞过去,小神棍原本激愤之下指向伴读的手,立马就讪讪收回。   南枝看着都忍不住摇头,实在是有些过于没出息了。   不过也正是小神棍的一番话,让南枝又重新升起想要伴读陪着他一块女装的心思。   “清晏,咱们三个是同龄人,七公主身边只跟着一位侍女也不合适,不若你也……”南枝话留一半,意思已经相当明了。   对待小皇子提出的想法,伴读倒是没那么大反应。   之前是觉得有小神棍给南枝当侍女,他男装更方便保护小皇子。   但听南枝这么一说,也是挺有道理的。   他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自尊心问题,觉得不能穿女装。   对他而言衣服就是衣服,小皇子穿漂漂亮亮行,他穿的太繁琐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能及时做出应对。   “可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恐怕会不太方便动手。”就像他之前和南枝说的那样,他的体格已经逐渐趋近于一个成年人,明显他还能继续长。   加之他体魄锻炼的不错,看着清瘦,实则一身腱子肉,侍女的服装即便相对简洁一些,对于大幅度活动而言还是有限制。   南枝明白伴读的顾虑,也清楚对方其实并不在意和他一起扮女装。   这样他就有了一些想法,完全可以定制一些活动方便,并且暗藏玄机的衣服。   毕竟伴读身上可带了不少东西,比如他送给对方的飞刀,之前在边郡就派上大用场。   还有衣襟之中还专门设计了一些隐藏口袋,用来装仲景给的各种药物。   还有一些南枝不太清楚的,随时都能掏出来的干净手帕。   反正小皇子是不清楚伴读身上带了多少东西,偏偏单纯从外表看,看不出丝毫端倪。   如果要让伴读假装成他的侍女,这些东西还全要带身上,恐怕也得找人定制几身才行。   “我让绣娘专门给你定制几身劲装,辅陵就不必了。”毕竟定做一身的时间也不短,让小神棍穿普通款式就成。   小神棍明显是误会南枝话中的意思,以为是不需要他来伪装成侍女了。   “既然有更合适的侍女,我是不是就不用……”小神棍话还没说完,伴读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   “你也一起。”伴读不同于对南枝的轻声细语,简单利落的给出决断。   小神棍被伴读震慑,下意识回应:“好的。”   南枝在伴读和小神棍之间来回打量,反应过来的小神棍满脸懊恼,而发号施令的伴读一脸淡定。   全程没有他出场的必要,小神棍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伴读啊?   小皇子眼底闪过困惑,看向伴读,伴读朝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恐怖啊。   转头又看着小神棍,不理解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   察觉到小皇子的困惑,张辅陵陷入迷之沉默。   心中忍不住悲愤,明明是这个杀神区别对待!   偏偏在对方眼神警告下,他还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那么咱们三个人都穿女装?”南枝还是象征性征求一下两个人的意见。   伴读听到小皇子会找人专门给他定制适合放东西活动的衣服,他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比起伴读的坦然,其实小神棍没那么情愿,他并没有另外两人想的那么开,对于女装本能带着排斥。   毕竟他是男性,穿女装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比较难以接受的事。   但他也明白,从大局上来说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伪装。   他就变得十分纠结,答应又别扭,不答应好像也不太行。   “辅陵?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南枝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小神棍听到这话双眼一亮,随机又更加纠结,变得更加难以抉择。   伴读看着磨唧唧的小神棍皱眉,又开始对他发射眼刀,不管答不答应都果断一点,让南枝一直等他的回复算什么个事?   感受到杀神逐渐不耐烦的眼神,小神棍本能觉得背后发凉。   不就是扮小姑娘吗?有什么好犹豫的,咬牙将回答从嘴里挤出来。   “不用了,我扮。”   南枝脸上挂上笑容,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扮公主,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不适应,现在是三个人一起,有人陪着他,反倒是能够更坦然一些。   不就是假扮公主吗?一回生二回熟,他知道该怎么假扮能够让人不察觉出异常。   可惜其他人就是真不太适合女装了,不然他高低得多找几个人帮忙打掩护。   等到伴读特质的女款劲装送过来,他一脸平静的穿身上试大小,活动两下又提出哪里还能再改一改,哪一块再松两寸,不然动起手来怕将衣服扯破。   穿着一身利于活动的劲装,看不出丝毫女气,南枝忍不住怀疑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真能扮出毫无违和的女相吗?   还好南枝手下那些护卫当中,也有擅长易容伪装的,虽说做不到梅娘子那种程度,但修饰容貌做些比较简单的伪装还是没问题的。   化妆术不愧是被称为换头神术,反正南枝看着伴读在这位擅长易容的护卫手下,慢慢变成一个熟悉中透着陌生的高岭之花。   南枝忍不住陷入震惊之中,只能说顾清晏的那张脸足够好看,稍加修饰之后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不过替伴读伪装的护卫也说再过几年,恐怕再怎么去修饰,也没办法遮掩伪装成女子了。   即便是眼下扮做随从侍女的伴读,看着都是一身英气,十分干练一看就十分不好惹。   属于那种好看归好看,但不会有不知好歹的上前接近,更别提有登徒子上前调戏,恐怕像伴读这样都是登徒子选择远离的群体。   可以说是与南枝截然相反的风格,而小神棍穿上女装之后反差就更大了。   原本的小神棍一脸老实的老好人模样,说起胡话都能天然让人多三分信任,可以说是第一面就能松懈他人心防的长相。   打扮成小姑娘之后,反倒是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心眼,脸上就像是挂着人傻好骗的字样。   别的不说,最起码他们三个走在大街上,即便碰到认识他们的熟人,恐怕都没办法将他们与原本的真实身份联系到一起去。   明明细看还是那张脸,但就是变了个人。   老神棍看到女装的小神棍,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之前被南枝打过招呼,知道这次去渝州,徒弟会跟着一块伪装成南枝的侍女,只是他没想到徒弟变成小姑娘会是这个模样。   “感觉随便给一个包子都能骗走。”老神棍摸着下巴给出结论。   这话让小神棍气成一个小包子,跟着小皇子后吃好喝好,他又不像南枝那样体质特殊,他的肉十分对得起他吃下去的东西。   每一口都不白吃,他的脸都比刚碰到南枝时圆了一圈,捏起来手感极佳,掐过徒弟脸的老神棍对此有发言权。   小神棍面无表情拍开师父朝他伸来的手,还想掐他脸?做梦!   “越大越不听话。”老神棍撇嘴也不计较。   比起傻徒弟,另外两人看着就聪明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论心眼子小神棍确实哪一个都比不过。   “师兄,其实你也可以将胡须剃掉,伪装成我徒弟的乳娘,想来也是十分合适。”仲景似笑非笑。   听到仲景叫他师兄,老神棍就知道没好事,听完对方说的是什么话,直接不给面子对着仲景翻个白眼。   就知道这老东西一肚子坏水!   “师弟说笑,明明你的年纪更合适,只不过长的太不安于室,不像是正经人。”老神棍阴阳怪气。   火药味逐渐浓郁,南枝连忙上前打圆场劝和,这师兄弟一旦闹起来,一时半会没完没了。   闹的时间长就算了,关键是这俩人没一个省油的灯,闹脾气时无差别扫射身边所有人。   可以说除了南枝要好一点,没有被波及那么厉害以外,其他人都没少吃苦头。   他们闹矛盾,吃瘪的都是围观群众,这找谁说理去?   想起仲景因为生气而忘记给他调整配方,让他喝苦药的过往,南枝躺枪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让这两人闹起来过。   他们的杀伤力还是太惊人,小皇子都觉得承受起来艰难,更别提其他人。   毕竟他们对南枝会适当留手,还带着那么一点理智,对于其他人可不是。   心情不好的时候,全都是发泄对象。   好在这两人十分给南枝的面子,只要他干预及时,最后两人就是冷哼一声,不与对方计较。   “即将出门在外,这种时候就不要闹矛盾了。”南枝简直怕了俩老头了。   情绪上头比孩子都难哄,出门在外他们还闹着,完全不敢想情况会变得有多么难以预计。   仲大夫和老神棍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对视一眼鸣金收兵,不与对方继续胡搅蛮缠。   小神棍简直汗都快吓出来了,可以说俩老头闹矛盾,最大受害者就是他,他师父觉得他没出息,他师叔觉得他是他师父的徒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各种挑刺。   看到南枝将人劝下,他是最松一口气的那一个。   “如果我是以公主身份出行,是不是不太方便骑马?”南枝有些为难。   这次家里小动物肯定不能全带上,最起码墩墩和绒绒得留下看家,它们太过显眼,不太适合被带出去。   这俩不带,带小松鼠也不太合适,因为被留下的那两只会闹。   小白他非带不可,毕竟还要靠它传信,卜卜作为出门必备,好像也不能不带。   不过这俩带着,留下的小动物不会有什么意见。   虽然也不太高兴,但也知道这两只跟着会有大用。   它们跟着反倒是会添麻烦,因此哼哼唧唧过后,还是选择听话留下。   都知道九皇子南枝养着一匹金色的汗血宝马,七公主骑着九皇子的马,似乎也不太好。   可他习惯带着卜卜出门,并且与他配合最好的马也是卜卜。   再加上小马占有欲强,脾气也霸道,根本不愿意和其他马分享小主人。   一下子反倒有些进退两难,不带卜卜的话,它肯定要闹。   小动物思维简单,它只知道小主人要出远门需要马,而它就是最合适的马,可它的主人不带它,而选择其他都不如它的马。   换位思考一下,南枝觉得卜卜绝对会炸,哄不好的那种。   “也不是不能解决。”伴读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   “说说看?”南枝满含希望看向伴读。   伴读觉得完全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七公主毕竟是昭阳公主妹妹,既然送了九皇子一匹汗血宝马,怎么能够厚此薄彼?”   南枝若有所思,卜卜是昭阳送给他的,如果七公主真实存在的话,送给弟弟的礼物,定然也会准备一份一样的送给妹妹。   “那让人将这消息传出去吧,顺便还要给姐姐写信说一声。”南枝觉得可行,这样卜卜也能正大光明出现了。   毕竟福王也没见过卜卜,同是汗血宝马,长的相似完全有可能。   解决好一切之后,文若那边也成功让福王想起长公主这么一个合作对象。   南枝有意将长公主被圈禁的消息封锁在盛京,福王确实不知道长公主已经没办法与他再次合作。   福王的求助反倒给南枝行了方便,如果他知道真相,恐怕会气吐血。   可以说他亲手将自己的仇人放到大本营,他还要以礼相待。   小皇子这次出门去找帝后,比上一次要更容易,连皇后都懒得拦他,知道拦不住,还不如让他带上更多防身物件。   皇后特意给小儿子打造一套并不起眼的袖箭,藏于袖口丝毫不显眼,还配套了二十支小箭。   其中还有五支小箭是特制,箭头中带有仲景提供的麻药,一箭能放倒一个壮汉。   将东西给南枝时,皇后还特意交代让小儿子小心使用,千万别误伤自己。   南枝虽然身手不行,但他足够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攻其不备。   小心将袖箭收好,与帝后告别以后,就带着一小部分没怎么跟他出去过的护卫,以及同样进行伪装的小神棍和伴读。   连老神棍与仲大夫都进行一定伪装,可以说看起来彻底和九皇子没多大关系。   看着一身劲装的伴读,小皇子心生羡慕,他也想像伴读一样拥有这样强健的体魄。   从盛京到渝州路程并不近,加上渝州多山路,可以说进入渝州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最起码南枝的身体不太能承受这样的折腾,好在随行之中有仲景这么一个神医,不然一个水土不服就能让小皇子趴地上。   即便是这样,南枝都受不得山路颠簸,晕了几回马。   小皇子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晕马,明明以前都不晕的。   连卜卜都有些焦躁无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南枝还要安抚小马,这哪里是马的问题?这完全是路的问题!   由于山路崎岖,维修难度高消耗大,长年没有维修,这还是官道,那些小道更是没办法用。   无怪乎连商人都不怎么爱来渝州做生意,实在是太不方便,折腾这么一遭,又赚不了太多,商人逐利自然会减少去渝州。   这么看起来,莫惊雷属于相当有能力,这么一个地势不利的位置,他还能将四海商会的生意做那么大。   这两个藏在深处的人,还真不是一般棘手。   南枝其实还有点在意黔州牧在他离开之后,有没有找莫惊雷麻烦。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也挺微妙的,这次他不会在渝州见到黔州牧吧? 第280章   撑着身体不适成功进入渝州, 南枝看到文若时脸都是白的。   还将人吓一大跳,差点以为他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福王没有来接南枝这位代表长公主谈判的公主,而是直接派手下的人负责这件事。   文若主动将接人的事揽过来, 有什么问题他也方便打掩护。   福王没有怀疑, 还十分感动, 觉得文若愿意为他分担。   于是就有文若来接南枝一行人这一幕, 看到脸色惨白的南枝。   “殿下身体无恙否?”文若忍不住关心。   好在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能以殿下称呼。   不然情急之下恐怕文若会露出些许破绽, 事后虽说也有机会遮掩, 但太容易让福王起疑。   关心好歹还能算是客套,要是真叫出什么不对的称呼, 那就是直接告诉对方他有问题了。   文若能够成为福王的心腹也没那么容易,好不容易爬到的位置,还有不少人盯着他。   都想找到他不忠的证据, 将他拉下心腹的位置, 好让自己能够踩着他上位。   身体确实不太舒服的南枝,也明白文若的不容易, 是以也没想和对方表现的太熟悉。   于是在文若询问之时往后退了一步,主动拉开距离, 伴读早就做好准备,从后面支撑着小皇子摇摇晃晃的身体。   “无碍,多谢先生挂怀。”文若虽为福王心腹, 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职, 他们要表现生疏,自然不能叫对方名字。   先生这个称呼,倒是能用于所有有学识之人,可以说既表达了一定尊敬, 距离又不算太近。   文若看到小皇子后退下意识想上前,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此时他不应该表现的太过熟稔,特别是小皇子还是以七公主的身份而来。   他要做好与对方里应外合的准备,这个时候还不能暴露。   于是克制住对南枝的关心,成功伪装成不在意的模样。   “如此甚好,公主请至别院休整,以最好状态与主子见面。”文若做出一副不近人情,满心只有忠诚于福王的模样。   旁人看了都要说一句他是福王狗腿子的地步,南枝心中也暗自给文若竖大拇指。   怪不得能成为福王心腹,哪个人会不喜欢说话好听,办事能干的下属呢?   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借由伴读的搀扶,与宽大袖口的遮挡,南枝不着痕迹向文若比划一个手势,示意他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大碍。   文若这才彻底放心,演起戏也更加得心应手。   南枝身边毕竟跟着一位神医,如今看着状态差也不过是因为赶路的疲惫,还有晕马的难受。   仲景帮他施针过后,其实已经麻痹对于眩晕的感知,相对而言没那么难受。   只是脸上还是一片惨白,看着就像是随时病倒的模样。   文若将他们安顿到福王准备的别院中,并没有过多停留,就像给他们扔个下马威,这大概就是福王的态度。   毕竟之前吴仁之所以会在边郡被抓丧命,全都是因为长公主的交易,如果这个交易吴仁不会在边郡逗留,自然不会死在边郡。   福王直接无视是他的儿子主动找到的长公主,提出想要交易,甚至不惜用阿芙蓉花田交换。   他根本不清楚,即便没有与长公主这个可以称之为计划之外的交易,吴仁同样也离不开边郡。   可以说定国公已经派人在吴仁不知情时,将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失去儿子的福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想不起是他主动请求合作这件事,他只知道迁怒。   不过南枝代替的是长公主脸面,福王不给面子,其实对于小皇子本身并没有多少影响。   反正长公主已经被圈禁,蹦跶不出什么花样出来。   不过他们也不能表现的过于若无其事,毕竟他现在是与长公主一伙,对方这么打长公主的脸,应该生气。   这个程度该怎么把握,南枝还有几分犹豫。   他本人对于这种轻慢没有任何想法,换个位置思考之后,这个时候他应该生气。   最起码他输人不能输阵,即便在对方地盘,他也要表现出一副对方不能得罪的样子。   “清晏,暗中有人盯着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问,他心中都有一个肯定答案,这么问更多的意思是他准备将盯着他们的人,都清理干净。   “三人。”此时的伴读说话言简意赅,担心话说太多暴露本音,他并不太擅长变音。   “那就全处理了吧。”南枝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掩饰他真实情绪。   “你先跟着小陵去休息。”伴读没有直接动手。   而是朝着小神棍眼神示意。   如今他们换身份出行,定然不能如同之前那样称呼。   出现在渝州的不是小神棍张辅陵,而是侍女小陵。   顾清晏也让小皇子换一个称呼叫他,毕竟谁都知道南枝的伴读叫什么名字,不换个称呼很容易就被猜到。   提议另外再想个名字时,小神棍抗议过,他觉得没多少人认识他,完全没必要改名。   可黔州牧有可能会来渝州,如果碰上难免不会生疑。   毕竟小神棍的名字又不像什么小明这样烂大街的称呼,恐怕这名字一叫,黔州牧就会生疑。   最终还是含泪改名小陵,这个听不出什么信息的称呼。   “小清别啰嗦,我自然会照顾好公主。”小神棍听到伴读叫他小陵,不甘示弱叫回去。   南枝听到这个称呼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每次听到小清这个名字,他总是会联想到白蛇传里的某个同名角色。   伴读倒是不怎么在意叫什么名字,小神棍自以为的报复,并没能伤害到他,不过他还是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子每次听到这么一个化名,就会克制不住笑意。   小皇子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放松下来,让小神棍扶他进房间休息。   “清、清清,下手注意分寸。”南枝叫惯伴读名字,开口之后反应过来不对,连忙叫出一个略带黏糊的称呼。   将那些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人,赶走就可以了,给那些人留下一命。   南枝明白如果他不开口交代这么一句,伴读的处理方式恐怕就是直接将这些人到底命留下。   虽说各为其主,南枝还是没办法那么坦然去夺取他人性命。   他也知道这种心软属于妇人之仁,心如果不够狠很有可能留下的就是祸患。   说句矫情一点的,南枝放过这些人到底前提是知道自己能够为那些人不领情,而反水接着咬他兜底。   如果碰上退无可退的情况,小皇子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善良下去。   南枝脸上出现一抹讽刺的笑,说来他这和伪善又有多大区别呢?   觉得有些累的小皇子,不想再继续留在院子中,这一路颠簸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仲景几乎不用开口问,仅仅从小徒弟脸上都能看出他是怎么想的。   忍不住轻叹摇头,也不知道这都是哪里来的愁绪,伪善难道就不算是善了?单纯从结果来看,南枝就是留下这些人的命。   无论出发点如何,会不会带来什么善果,都不能改变他的心软让更多人有了未来。   更何况小徒弟的善良是对普通人的,对于大恶人可丝毫没有心软过。   还是对自己太过严苛。   瞥一眼伴读,小皇子进去后他脸上就失去所有神色,不着痕迹打量着三个方向,手摸到袖口中,看情况应当是想掏飞刀。   伴读脸上明显出现不舍,却还是掏出三把飞刀,朝着三个方向飞去。   这一手看的仲景都差点没开口称一句漂亮,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小狼崽时的场景。   当时他还说再给一段时间,恐怕小狼崽子就会超过他了。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对方进步速度快到惊人。   听力惊人的仲大夫自然没有错过,这三把飞刀无一落空,身中飞刀的三人隐忍的闷哼,也明白这是对他们的警告。   连刀都没拔,快速离开别院。   仲景这下明白出手前狼崽子为什么一脸不舍了,是知道这三把飞刀回收不了,所以觉得心疼。   他知道现在伴读用的这套飞刀,是他小徒弟专门命人打造,当做礼物送给对方。   顾清晏一直也很珍惜,少了三把刀怎么能不心疼?   仲大夫摇头,别人不一定清楚,但他可是知道南枝给伴读定了好几套备用。   就是之前在边郡时,飞刀起到大用,小皇子觉得这么好用的东西完全可以多造一些备用。   万一出现什么无法回收的情况,那就成用一把少一把了,碰到最需要的时候刀没了,那将是一件很致命的事。   向来喜欢做足万全准备的小皇子自然不会让伴读缺东西用,刻在骨子里的火力不足症了解一下?   可以说对于南枝而言,缺啥都不能缺能够提升武力值的装备。   解决完这些眼线,伴读一刻都不耽搁去找小皇子。   被小神棍扶着靠到床上的小皇子勉强松口气,他实在有些站不住。   同样是脆皮战五渣,南枝即便有卜卜的帮助,赶山路还是会有些吃力。   可小神棍不一样,比起脸色惨白的小皇子,张辅陵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赶了不少路的状态。   南枝有时候都怀疑小神棍是不是故意在忽悠他,这哪里像是战五渣的模样?   同为战五渣,却有人悄悄背叛他们的友谊!   将人扶到床上的小神棍,并没有发现他的小贵人看他的眼神逐渐诡异,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痛心疾首。   “小陵,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了。”南枝幽幽开口。   没有任何防备的小神棍,也没想着遮掩什么,而是十分痛快承认。   “这么明显吗?看来锻炼还挺有成效。”小神棍满意点头,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果然!   南枝控诉的看向小神棍,他们当中有坏人!   后知后觉发现小皇子幽怨目光,略微思忖之后,心中暗道一声坏菜!   “咳,那什么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小神棍干咳一声想溜。   南枝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轻飘飘开口:“站住。”   声音不大,也没多少力气,偏偏就成功让小神棍停下偷溜的脚步,僵硬停在原地。   “您没必要和我计较这么点小事。”小神棍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为自己狡辩两句。   他确实在黔州之后,对于自己的体能不太满意,没少趁机偷偷努力。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完全没必要这么理亏,可面对小皇子他莫名矮一截。   “小事?小事你背着我偷偷锻炼,说都没说一声?”南枝挑眉,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小神棍简直汗流浃背,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处理好眼线的伴读,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进门后就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站在门口没有忙着上前,而是挑眉打量着房间里两个人的状态。   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后才上前,走到床边站定,可以说选择支持的对象特别明显。   原本松口气的小神棍,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结果顾清晏并没有马上来转移小皇子注意力,而是思索一番之后特别果断站到南枝一边表示支持。   到底还讲理不讲?   小神棍看向伴读的眼神,多少带点个人情绪,几乎就差把这人居心不良挂脸上。   本来单独面对南枝一个人他都直不起腰杆子,更别提如今是二对一,他更加硬气不起来。   “处理干净了吗?”小皇子倒是高抬贵手,暂时放小神棍一马。   比起随时可以算账的小神棍,明显另一件事更重要一些。   伴读也不意外,听到南枝问话给出肯定回答。   “自然,你都亲自开口了,哪有不应的理。”伴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坦,对于小皇子的决定他会选择贯彻到底。   听到伴读的回答,南枝松口气,虽说知道伴读肯定不会阳奉阴违,但没真听到这些人还活着,小皇子还是提着一口气。   “咱们已经展现出实力,想来第一波试探算是应付过去,就看福王还准备做什么。”福王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特别是现在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小神棍也知道南枝只是暂时放过他,不是真的忘记他,等到对方翻旧账前,小神棍特别主动的算了一卦。   “恐怕先来的会是另一位。”此时小神棍就希望南枝看在他主动帮忙的情况下,略过他自己偷偷锻炼的事。   小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神棍,直到把人看的头皮发麻才松口带过去。   “另一位?”愿意与小神棍继续交谈,说明南枝接受了小神棍的示好,准备带过之前的事。   “潜龙在渊蓄势待发的另一人。”小神棍不清楚那人是谁,身上的气势却不是普通人,“这人与赵松有些关系。”   听到这话南枝明白说的是谁,只是有点不太明白。   “潜龙在渊?莫惊雷还和皇室有关系吗?”小皇子满脸困惑,带着求证的目光看向小神棍。   结果小神棍比他更迷惑:“什么跟什么?谁说和皇室有关了?”   南枝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莫惊雷和他有亲缘关系了。   “不是你说潜龙在渊吗?”他之前听小神棍解过几次卦,龙似乎属于皇家专属特点,因此听到这个形容下意识以为莫惊雷是先帝流落在外的儿子。   “谁说潜龙在渊就是和皇家有关的?”小神棍哭笑不得,“这就是个状态的形容,这人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如果给他机会说不定真能成事。”   听着这个解释,南枝摸着下巴点头,总算是听明白小神棍的意思。   主要是像小神棍这样的,都喜欢当谜语人,说话总喜欢绕几个弯子,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不绕弯子的解释,下意识就误会了。   南枝倒是没想到莫惊雷会比福王还要早找上门,看着松一口气一副逃过一劫的小神棍,小皇子心中暗自摇头。   “你也先去休息吧,小清留下陪我就行。”小皇子放过小神棍,不去看落荒而逃的张辅陵。   伴读抱臂看着小神棍慌乱的背影,面无表情轻声询问:“就这么算了?”   南枝眼中笑意渐浓,其实他也没多生气,只是看到怂成一团的小神棍,莫名升起恶趣味。   突然就明白身边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了,因为逗人确实非常有意思。   “算了,对于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是什么情况。”即便被仲大夫调理好了,也不可能锻炼的多健壮。   先天上的不足,不是后天能够完全补平的,同样的努力下,小神棍就是会比他锻炼的更好。   南枝都不准备挣扎了,只要人能健康一点,其他的都随便。   伴读安抚揉揉小皇子的脑袋,看着这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手上都不敢使力。   感受到伴读的小心翼翼,小皇子心中无奈,他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实际上身体情况还不错。   “不用这么紧张,师父很厉害。”小皇子安抚伴读。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别给老夫戴高帽,你这小子要是能再听话一点,身体还能更好。”仲景对于这句夸奖并没有多自豪,反倒是似笑非笑。   小皇子听懂仲大夫的意思,不太听话的病人眼神飘忽,就是不去看他师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师父,现在不能称我为小子。”南枝小声提醒。   仲景轻哼一声,小皇子头皮发麻,作为一个不老实的病人,害怕大夫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你觉得老夫判断不了附近有没有耳朵?”仲景盯着小徒弟,大有对方敢说一个是字,最近都让他直接喝原汁原味的药。   感受到危险的南枝,求生欲十分强,特别机灵的否认。   “当然不是,这不是在别人地盘上,还是注意一些为好。”南枝讪讪一笑。   仲景勉强满意这个回答,却还是看不惯小徒弟折腾自己身体。   “把这个吃了。”仲大夫又掏出一个药瓶,他就是为送药才过来找人的。   小皇子没有多问,乖乖接过药瓶,直接倒出一粒吞下。   甜滋滋的,看来仲大夫还不算特别生气,最起码没给他苦药。   吃过药后,南枝确实觉得人舒服不少。   仲景满意点头,听话的时候乖巧过头,看着人心软,实际上主意比谁都多,一点都不听话。   确定小徒弟吃完药,仲大夫拿走空瓶转身离开,打算眼不见为净。   劝又劝不动,小徒弟还不能不管,仲景也学会放过自己,只要南枝别折腾的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如今南枝胆子越来越大,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仲大夫出大力。   伴读也没再打扰小皇子休息,起身去安排其他事,能让小皇子休息一会儿之后,起来能吃上东西。   南枝看着前后离开的将人,躺在床上睡着前还在想,为什么仲大夫给他的药瓶里只有一颗药?   以往同样大小的药瓶,里面少说三颗多则七粒,少有这种只有一颗的情况。   小皇子虽然没想明白,但仲大夫的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被伴读叫起来后身上的疲惫消失殆尽,脸上也带上些许红润。   比起下午刚到别院时好上不少,整个人精气神都回来了。   “清晏,吃什么?”刚睡醒的小皇子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   照顾小皇子穿衣的伴读,轻声回应:“瘦肉粥,仲大夫说你脾胃虚弱,最好吃一些好克化的。”   南枝接过伴读递给他的热毛巾,往脸上一敷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听到喝粥小皇子还有些不高兴,实在是清淡过头,但喝粥是仲大夫交代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瘦肉粥熬的特别稠,带着独特的米香,搭配着大小适宜的瘦肉,喝起来也香。   只是南枝吃过更好的,对于这种清粥小菜就有些差点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在身体这方面没什么话语权,听话只是这一顿粥,不听话那就是顿顿粥。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就低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乖乖喝粥不敢有任何意见的小皇子看的伴读心软,低头轻声告诉南枝他还吩咐人给炖了一碗蒸蛋。   “还滴了你喜欢的香油,保准你爱吃。”   听到这话,原本以为只能喝粥的小皇子,眼睛弯成月牙,双眼里像是有星星在其中闪烁。   能有蒸蛋这个意外惊喜,也算是不错了。   十分好哄的小皇子,连手里寡淡的瘦肉粥都觉得美味不少。   其实蒸蛋也是仲景允许的,只是故意不让顾清晏提前告诉小皇子,就怕一次性说了小皇子会得寸进尺。   晚说一会儿,南枝这不就不沮丧了吗? 第281章   南枝并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或者说知道也无所谓,因为这一刻的开心是真实的。   嫩嫩的鸡蛋羹,加入适量的香油, 简单调味之后, 根本吃不出任何蛋腥味。   吃完一碗寡淡的粥后, 再吃鸡蛋就觉得很满足。   其实舟车劳顿之后, 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让南枝空有一颗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的心, 实际上根本吃不下大荤大油的。   一碗粥后再吃个蒸蛋, 反倒将闹腾的胃安抚下来。   南枝这时候也不嫌弃粥寡淡简单了,餍足的神色成功让伴读脸上也带上笑意。   “清晏, 记得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渝州百姓对于福王的评价。”小皇子低声吩咐。   刚吃饱大脑还带着一点迟钝,忘记之前他还说过仲景, 让对方注意称呼, 他自己眼下反倒是忘了这一点。   “枝枝,你不是说在渝州只叫我小清吗?”伴读轻声提醒, 随即停顿片刻,“或者叫清清也可以。”   南枝有些愣神, 反应过来他自己的疏忽。   “之前还说师父,眼下我自己也在犯糊涂。”小皇子扶额。   伴读倒是没有抓住这一点不放,反倒是安抚的拍拍小皇子肩膀。   “你只是太疲惫, 所以忘记这件事。”   不过问题并不大, 在小皇子睡着后顾清晏将别院清理干净,别院内的交谈传不到外面去。   无论是福王还是莫惊雷都不会知道别院之内发生的事,想来这两人都会有自己的某种考量。   最起码朝着别院试探的手,会有所顾虑收回去, 同时也会用新方法来试探他们。   “福王他们想弄清楚咱们的底细,而我们也同样可以弄清楚他们有哪些底牌。”南枝脸上并没有半分畏惧,而是一种遇到挑战的跃跃欲试。   伴读点头:“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听到伴读有所安排,南枝心里松口气。   对于顾清晏的情报收集能力,他是相当服气。   可以说他们进到渝州后,伴读就将人安排到角角落落探查情报去了。   “也是,你办事向来细心,即便我不提,想来你也已经安排好了。”南枝自觉多此一举。   看出小皇子的小情绪,过于能干的伴读思忖,该怎么让人重新开心起来。   “这些小事本来就该属下多考虑,枝枝只需要做好决策,我们自然都是跟在你身后往前。”思来想去,伴读觉得说什么都不如说真心话。   如顾清晏所想,这话一出确实让小皇子心思好起来,同时还忍不住不好意思。   “都说是朋友不是属下了。”南枝忍不住嘟囔,妆容下被柔化的五官,带着一种娇憨。   看着小皇子的伴读,对于这样的南枝没有丝毫抵抗力。   满脑子只有——给他!不管他要什么都给他!   南枝看着自从他以公主身份出行后,时不时就会走神的伴读,有些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着呆愣的顾清晏,完全失去平常的冷静,原本的生疏距离感也消散殆尽。   虽然在南枝面前伴读本来也没什么距离感,但伴读女装之后一身劲装显得十分干练,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那种。   此时则完全有一种反差萌。   如果他将此时的想法说出来,恐怕伴读还会很困惑,什么叫反差萌。   南枝想象了一下一本正经问他什么反差萌的伴读,突然觉得更有意思了。   突然一下心情好起来的小皇子,让伴读不明所以,不过人高兴起来就好。   “枝枝,今日还是早点休息,等明日醒来之后,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收集好告诉你。”伴读哄着小皇子休息。   可之前吃完仲景的药,小睡一会儿之后,此时反倒有些睡不着。   更何况他刚吃完饭,让他直接睡觉就更睡不不着了。   小皇子眼巴巴的看着伴读,将睡不着直接挂在脸上。   伴读十分无奈,叹气之后将凳子端到床边,坐下开始哄孩子。   “好吧,我陪你聊天消食?聊完天后可要好好休息。”   南枝亮晶晶的双眼,让伴读根本无力抵抗。   “我保证等一下好好休息。”   也是知道伴读已经将别院清理干净,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耍点小性。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伴读声音低缓,助眠效果极佳。   只可惜南枝目前还不困,或者说正是精神的时候,不知道和仲景给他吃的药有没有关系。   “辅、小陵他们去哪了?”从他醒来就只看到伴读,既没看到小神棍,也没看到仲景,更没看到老神棍。   听出小皇子还不太适应改口,伴读也没抓这么点语言漏洞。   “小陵?被他师父抓去练习钱筮法,说他卜卦还未学到火候。”看小皇子好奇,伴读也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   南枝点点头,看来古往今来老师就是爱检查学生的学习情况。   还好仲景和老神棍不一样,对于南枝的学习进度没有抓那么紧。   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自由,南枝不想学仲大夫也不会强逼,比起找一个继承人,似乎他就单纯享受收徒这个乐趣。   南枝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仲景到底为什么会看上他,照理来说收徒是为传承,好像仲景本身并没有特别强的教徒欲望。   对于他的医术能不能传承都抱有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   特别是小皇子知道仲景在将自己所学编撰成书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仲大夫比起收徒,他更偏向于将自己所学编撰成书,后人能学多少都是后人造化。   有这种想法的,一看就不像是有收徒打算的,对方又为他破例。   还不断帮他给他身边人治病调理身体。可以说仲景跟着他之后的工作量直接翻倍。   小皇子不明白这到底是图什么,完全是他在占便宜。   “那师父他……”南枝朝着伴读使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   “仲大夫在为你配药。”交代完小皇子的饮食忌讳之后,就找了个房间钻进去不出来了,伴读当时顺嘴问了一句。   仲景就告诉他说是要替小皇子配新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通医理因此并不太清楚。   南枝点点头表示明白,自从仲景开始给他调理身体,几乎就没几次药是重复的。   全是根据他当时的身体情况定制,仲大夫一点都不嫌麻烦。   “你关心的事我也都说了,是不是该休息了?”伴读无奈,眼神中带着催促。   小皇子还想在争取一下,他其实并不算太困,可惜伴读这次就没那么好说话。   对方让他躺好,将手掌轻轻虚搭在南枝的眼睛上,温热的掌心透过皮肤传达这一份温度。   不再闹腾的小皇子,重新感受到疲倦之意,之前并不是他不困,而是好奇心让他强打精神忽视这一股疲惫。   伴读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小皇子松口气,多亏之前仲大夫交代过,小睡醒来的南枝会表现的特别精神。   让他不要被这种假象给糊弄住,即便药效再好的的药,也只能让人没那么难受,不能马上让人好起来。   身体的消耗,是需要足够的休息去弥补。   并不是药物就能直接补全,顶多只能固本培元,让这种疲惫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能够分清孰轻孰重的伴读,自然不会由着南枝伤害自己身体。   根本没过多久,嘴上说睡不着的小皇子,还是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替南枝掖好被角,伴读在房中留下一只照明的蜡烛,离床边有段距离,保证既不会影响南枝睡眠,又不至于半夜醒来的小皇子看不清发生磕碰情况。   检查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伴读才轻手轻脚离开。   渝州的别院肯定没有宫里或者皇庄上方便,房间也比较小,伴读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守在外间。   不过他也没挑太远的房间,而是直接选择睡小皇子隔壁。   伴读预计的起夜并没有发生,小皇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次醒来之后,才彻底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连头脑都清晰不少,南枝先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睡得相当不错。   他怀疑仲大夫给他的药里,是不是混入什么助眠成分,不然怎么这么能睡?   或许是之前小睡过一会儿,虽然没有影响睡眠质量,但南枝起的还是比以往要早。   自己穿好衣服过后,他并不会梳头,纠结半晌就在腰间挂了一串玉兰坠,走起来还能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与风铃响动的声音有着几分相似,听起来还挺悦耳。   将平安锁老实挂在脖子上,隐藏于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中。   头发就准备等伴读帮他梳理,他自己是半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理长发。   他起的早,只怕伴读只会比他起的还早,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南枝就知道这是伴读。   “进。”他们之间也没那么客套,如果是在盛京,伴读连门都不会敲,而是直接推门直入。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熟,早就不需要那么客套,也是南枝允许伴读不用敲门可以直接进他房间。   只是出门在外与在盛京又不同,伴读在外面还是敲门等小皇子回话之后才进。   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小皇子,伴读还有几分意外。   “衣服穿好了?”毕竟小皇子之前还在嫌弃衣服太繁琐,比男装要难穿。   南枝干咳一声,只能说皇后对于他太过了解,也考虑过衣服太繁琐他穿着不方便的问题。   特意在做衣服时简化不少,在不影响外观的同时,减少穿衣麻烦问题。   第一次穿不太清楚,穿过一次后,南枝就发现这些小心思。   “多亏娘做衣服时,简化穿戴方法。”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穿明白衣服。   说出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穿衣服都穿不明白,简直是让人笑话。   解释完,南枝察觉到伴读明显有些失落。   这是在失落什么?他可以自己穿好衣服,不用麻烦对方帮忙,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头发还是不会梳?”失落转瞬即逝,伴读看到小皇子披头散发,并没有打理,就明白小皇子虽然穿衣不需要他了,但梳头还是要他来。   被点明之后,南枝忍不住害臊,之前简单绑个发带,他还能自己来,毕竟没什么技术难度。   如今需要挽发,用发簪固定,还有专门的发型。   南枝觉得他不行,他不可,他做不到。   直接摇头拒绝三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伴读在这方面也能有一双巧手。   “清清别笑话我了。”小皇子无奈。   听到南枝用这么黏糊的称呼叫他,伴读忍不住耳根都红了。   这是在对着他撒娇?   伴读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出了毛病,有些受不住。   比以往更亲密的称呼,还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私下场合被叫出。   “……别动。”走到小皇子身后,红了耳朵的伴读,拿起木梳帮小皇子梳头。   伴读的手很轻,没有让南枝觉得不舒服,轻柔到差点没让小皇子打瞌睡。   才刚醒再睡也不太好,南枝干脆趁这个空档和伴读说会儿话。   “清清,昨日问你的事,打听清楚了吗?”小皇子察觉到伴读微顿,没有停太久,很快就恢复手上动作。   听到南枝的问话,原本觉得自己状态不对的伴读,立马快速冷却恢复状态,只是听到那个甜腻的称呼,还是下意识停顿片刻。   调整好状态后伴读才回答小皇子的问题:“就像咱们之前猜的那样,福王在渝州的风评,和传出去的名声堪称天差地别。”   南枝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既然福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能,肯定会将整个渝州彻底掌控。   最起码渝州的百姓要记住他的好,变成只认识福王而不认皇帝的模样,他的大后方才不会出乱子。   他就能放心走出渝州图谋更大,即便他没办法完成他的野心,他还能将这一切寄托于他的儿子。   只是这种野望,在吴仁死去之时彻底成为一场空。   “难怪会疯成这样。”南枝低声感慨。   伴读略微挑眉,丝毫不同情福王,手上特别灵活的给小皇子编小辫,又拿发簪将部分散乱头发固定。   “好了,可以活动了。”完成手头工作的伴读满意点头。   小皇子对着镜子打量伴读成果,同样十分满意。   “福王恐怕也没传闻中那么荒唐吧?”什么强抢民男,沉迷美色,应当都是福王放出来误导人的。   “强抢民男这件事还真有。”伴读思索过后摇头。   南枝意外,还真有啊?   如果真有的话,福王的名声怎么还能那么好?   “真有啊?”小皇子看伴读良久,对方都没有改说辞,他就知道这件事并不是胡说八道。   “有,只是与普通强抢不太一样。”看出南枝的疑惑,他也没继续卖关子。   南枝恍然:“我就说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话柄。”   随后等着顾清晏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抢确实是强抢,只不过他并非是为了贪图人家美色,而是欣赏对方才华,强抢入府当个幕僚。”伴读将他了解到的情况解释给小皇子听。   “这么草率吗?”南枝拧眉,觉得这种做法有些奇怪。   “渝州百姓都说福王是真性情。”   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反倒是明白福王这么做的用意。   虽说这种方法不讲究,说起来也不好听,可他是求贤若渴,被他抢回去的幕僚投靠他门下之后,再说他好话。   当街抢人都成为一种美谈,这也是造势的一种。   南枝都怀疑这一出说不定是福王自导自演,一方面能够半真半假传出一个荒唐名声,另一方面还能表现他对于人才的不拘一格。   “这算盘打的够精明的。”南枝忍不住吐槽。   算盘具体什么时候出现还没有定论,反正南枝上辈子算盘变成人熟悉的模样是在唐宋时期。   更早在汉代以前不一定有算盘,但有类似算盘的工具。   当初南枝还发愁过,不知道有没有算盘这东西。   没想到大夏整体趋近平行时空的东汉,但有些东西又明显不是东汉这个时间段该有的。   南枝怀疑当初作者写原著的时候,查资料将一些模糊不能确定朝代的东西,魔改一下当背景融进去。   不过大夏的算盘还是那种比算法较粗糙的那种,南枝顺手直接改成他熟悉的模样,还打造了一把巴掌大的金算盘送给南岭。   因此南枝说的话,伴读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只不过他算的再好,也没想到事情还有不如他愿的。”伴读轻哼一声,眼底浮现对福王的冷意。   南枝摇头,其实他有些搞不懂福王的想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强的执念。   只是因为野心支撑?可他是废太子的庶子,即便废太子当初没出事,当上皇帝,下一任皇帝也不可能是他。   他记得废太子被废之前是有一位被教的不错的继承人,可以说废太子并不缺他这么一个儿子。   皇位怎么算都不可能落在他身上,可福王表现出来的状态,反倒像是先帝是乱臣贼子,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到皇位。   而他做的不过是拨乱反正。   南枝不清楚如果一个谎言坚持久了,会不会连撒谎的人都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但福王明显是真认为他才是应该坐在龙椅上的人。   如果仅仅只是野心也就算了,福王不仅是想要的多,同时他还能为了野心与外敌私通。   完全成魔怔人了。   “可还有其他消息?”南枝想到福王只觉得心累,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和他计较都成一种无力。   偏偏南枝还不能不管,这种人就很讨厌,他自己不想好,还不想别人好,不聪明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完全不顾他能不能收拾得了这些烂摊子,只想着眼前的利益,随意闯祸。   对于这样的人,小皇子恨不得直接将人打包,能发配多远就发配多远,撑不住将命丢在路上都活该。   此时打着哈欠的小神棍,脸上还带着朦胧睡意,看到已经收拾整齐的南枝与顾清晏,整个人一愣。   “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小神棍前一天睡的晚,被他师父抓着练习好久,才被勉强放过。   也是老神棍叫他起床,不让他在床上多墨迹。   用老神棍的话来讲就是:“哪有主子醒了,侍女还在睡大觉的!”   可以说之前师徒俩相依为命时,老神棍对于小神棍喜欢赖床的毛病看不太顺眼。   没少在叫小神棍起床上用手段,才勉强让张辅陵自律起来。   只是跟着南枝后,没有老神棍监督,小皇子也不是多严苛的人,没有人让他起早床,没两天小神棍就打回原形。   只是没想到舒服日子没过多久,又和他师父重逢。   苦日子又重新回来。   老神棍看着不争气的徒弟都忍不住摇头,小小年纪正是奋斗的年纪,怎么能睡得着的?   特别是老神棍想要跟在南枝身边还要自己谋划,而小神棍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适时与南枝碰面就行。   这种对比之下,老神棍对于徒弟的不争气更加气的牙痒痒。   于是小神棍的苦日子就来了,这还是看在他穿着一身女装,看着像个乖巧的小姑娘,才让老神棍下手留了几分情。   不然早就让小神棍背着石头围着别院开始负重跑了,那还能只是掀个被子就放过他?   并不清楚这一点的小神棍,只觉得走哪都是对他的恶意,要装成南枝的侍女就算了,结果还需要早起,还要挨师父骂。   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师父之前明明说过,他碰到小贵人之后应该是大富大贵吃穿不愁的命才对啊!   虽然他眼下确实吃穿不愁了,想要什么南枝也会给他买,甚至还每个月给他发零用钱。   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过的很舒服才对。   到底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惨的呢?   这一切好像都要从他师父混进黄天教,当上副教主,帮小皇子一个大忙开始,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更准确的说,他师父同样留下之后,他的日子才开始变得不太好过!   看着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没穿好的小神棍,小皇子沉默半晌。   “小陵,让护卫替你梳妆打扮之后再出来用膳吧。”   衣衫不整的模样,恐怕外人眼中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侍女主人还会留下,一看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样子。   “啊?好。”小神棍没反应过来,嘴上答应之后,听话去找擅长易容的护卫帮他重新整理妆容。   小神棍的出现,反倒让南枝没兴趣继续再与伴读交谈关于福王的事。 第282章   等到小神棍收拾好, 彻底清醒过后,再来找南枝他们,忍不住叹气。   “您到底为什么起这么早?”正是因为小皇子起的太早, 他这个明面上伺候公主的侍女自然不应该偷懒。   南枝笑着摇头, 也就是在伴读的保证下, 别院没有眼线能够得知真实情况。   不然以小神棍扮演这个不合格的侍女, 就能让人察觉出他们这一行人不对劲。   哪有照顾公主的侍女比公主还懒散,甚至还有人照顾侍女。   哪有给侍女还配个“丫鬟”的?虽说护卫并不是丫鬟, 但对方做的事, 确实与丫鬟没多大差别。   伺候人的反倒还要人伺候,简直全都是破绽。   “你自己不早起, 哪还有让其他人陪你赖床的道理。”小皇子轻笑。   小神棍理不直气也不壮,尴尬坐下之后讪讪拿了个包子。   唔,是肉汁满满的大肉包。   这一口下去, 原本还有些难受的小神棍瞬间好了。   如果早起就能吃这么好吃东西, 好像早起也不是不行?   此时被美食满足的小神棍,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不过等到第二天, 大概依旧起不来。   看着此时特别好满足的小神棍,南枝也没多说什么十分纵容。   随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转头望向伴读。   “昨日我穿的那身衣服怎么不见?还是我又找了一件新的。”还好皇后给他准备好几套换洗。   不见那么一两件还能承受,不过南枝还是好奇他的衣服到底跑哪去了。   他或许不太清楚,但伴读肯定知道他衣服的踪迹, 是被拿去洗了吗?   谁知道伴读听小皇子提起昨日穿的, 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嗯?   南枝眯起眼,看着伴读若有所思,看来对方确实知道他那件衣服去往何方。   甚至可能不是普通拿去洗,而是出现什么意外。   “清清?”轻声唤了伴读一声。   伴读干咳撇头拒绝与小皇子对视, 实在是他底气不太足。   “衣服……坏掉了。”伴读艰难做出解释。   坏掉了?   将手中肉包吃完的小神棍,听到小皇子对顾清晏的称呼,忍不住眨两下眼。   “刚刚你叫他什么?清清?”小神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昨天在外面那声略带黏糊的叫法,是没适应改变称呼,怎么一晚上过去,原本的小清直接变成清清了?   “嗯?嗯。”南枝没想到小神棍突然插话,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回应。   “那是不是该叫我陵陵?”莫名的胜负欲被激起,张辅陵此时也不甘示弱。   小皇子有点懵,脸上尽是无奈。   “小陵,你明知道这个名字不会用太久。”只是一个临时的化名,根本没必要介意这些有的没的。   小神棍撇嘴,也知道是南枝所说的那个道理。   没有继续去计较这些小事,顺手又拿了一个肉包,没有继续开口。   解决完小神棍那么点小问题,转头接着去审伴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伴读越藏着掖着,南枝就越好奇。   知道躲不过去,伴读叹口气,选择将实情说出来,虽说有些丢脸。   “我,不小心洗破了。”伴读低头避开与南枝对视。   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南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洗、洗破了?”小皇子有些恍惚。   伴读点头,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吞吞吐吐。   “抱歉。”顾清晏开口致歉。   南枝倒是没介意那么多,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洗破的。   “难道还是你亲手洗的不成?”回想起曾经的手帕,伴读都是亲手清洗,这次的衣服不会也是这样吧?   伴读点头,只是他没想到洗衣服和洗手帕根本不一样,他用的手劲太大,直接把衣服车碎了。   他也没想到这衣服会这么不结实,伴读心中小声辩解。   南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先在意哪个重点,无措的同时忍不住感到羞涩。   手帕就算了,衣服还给他洗了,这就有点过头,让南枝接受不了。   “为什么要亲手、亲手洗啊!”虽然南枝也不会洗衣服,这项工作也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但伴读亲手做就又不太一样。   毕竟护卫替他洗了,人并不会经常在他眼前晃,他还能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伴读不一样,伴读随时陪在南枝身边,看到他南枝就忍不住细想。   有些东西不能细琢磨,不然只会越琢磨越心塞。   “你的衣物自然应当我亲手来洗干净。”伴读一脸认真。   “……还是别了吧。”南枝想要拒绝,让伴读打消这个想法。   “为何?”伴读困惑。   伴读到底是怎么这样理直气壮问出这句话的?南枝差点以为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本来就没带几件衣服,你还洗破一件,说明你不适合干这个。”祖宗,别洗了!   南枝心里苦苦哀求,简直没天崩地裂,真要让伴读帮他洗衣服,他以后该怎么有脸与对方继续相处?   如果不是他自己洗更加笨手笨脚,纯属添乱,南枝都想自己手搓了。   “之前没经验,再洗肯定不会把衣服洗破。”伴读像是没听出来小皇子的婉拒,不想将手上的活让出去。   南枝忍不住心梗,就不能放过他的衣服吗?帮别人洗衣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吗?   “既然如此,顺手帮我也给洗了吧?”小神棍见缝插针,听到还有人帮忙洗衣服,觉得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   南枝有些差异的望向小神棍,他什么时候能够有这么强大的心态,完全无惧任何闲言碎语。   虽然其他人知道了,大概也不会真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但南枝还做不到这么心安理得。   伴读一点都不惯着小神棍,似笑非笑看着对方,将人看的后背发毛。   “你还真好意思?”皮笑肉不笑,看到认怂的小神棍,伴读缓缓开口。   不帮洗就不帮洗,凶什么?   小神棍还觉得委屈,明明是顾清晏自己说要帮忙洗衣服的。   南枝摸摸自己鼻子,伴读这么双标反倒让他更不好意思。   “不然还是交给其他人吧,你每日都要跟在我身边保护我,洗衣服这事不然就算了?”小皇子咬牙退一步,如果一定要其他人帮他洗,他宁愿换个人帮他。   满脸纠结的南枝还是没办法直面伴读,脖子都爬上红晕。   “放心,时间够。”伴读十分坚持。   让南枝彻底无奈,完全不知道怎么能够让伴读放弃。   现在明显对方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小皇子实在犟不过他,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看不到还能装傻当不知道,不能继续想,只要想到伴读给他洗衣服,他就忍不住窒息。   “那咱们约法三章先说好,如果又洗坏了,就不要再洗了。”干嘛非要和洗衣服过不去?   看到小皇子退让,伴读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小神棍看着两个达成一致的人,觉得对他的伤害挺大,就没人为他发声吗?   他明明是顺着杀神的话说,满足对方的要求,对方还不领情吓唬他!   现在两人都没搭理他,小神棍也松口气,不理就不理吧,总比吓唬他好。   他们三个吃早膳的时候,无论是仲景还是老神棍都没有跟着一起,颇有几分不参与小辈的休息时间,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意思。   小神棍难得安静吃顿饭,没他师父抢包子,可以说一顿饭下来吃的格外满足。   如果没发生之前的小插曲,可能他会更满足。   “今日有什么安排吗?”看着已经吃好放筷的小皇子,小神棍主动发问。   南枝听到他的问话还有些意外,毕竟小神棍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大部分还是看到他陷入困境,或者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主动讨好。   基本上没有主动揽事的情况,事出反常只能说这里面大概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正好他被伴读的态度逼到有些窘迫,于是将注意力放到小神棍身上。   “小陵,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颇有无事献殷勤的味道。   让小皇子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小神棍背着他又做了什么。   被怀疑的小神棍简直泪流满面,这是他想这么积极的吗?   还不是他背后压着一座大山,如果他表现的不好,恐怕他师父会最先蹦起来敲他。   同样都是师父,仲景师叔对南枝这个徒弟多好?哪像他师父,一言不合就给他上强度上压力。   小神棍心里哼哼唧唧,面上还怕让南枝看出来他的一把辛酸泪。   “做人总是要上进一些。”张辅陵一脸理所当然,好像真是这么想的一样。   如果不是南枝了解小神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恐怕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这个之前指碰到老神棍之前,南枝脸上尽是一言难尽。   实在是小神棍到底本性与上进没多大关系,南枝也不能昧着良心无视小神棍的异常。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不可玩笑!”小神棍明显察觉到南枝说完之后,有一道灼热目光盯上他。   想起昨日在他师父手下的折磨,投掷铜钱投掷到酸疼颤抖的手。   小神棍连忙开口阻止小皇子继续说下去,这可不兴继续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就要出事,他师父的目光明显不太对。   恨铁不成觉得他还不够努力的眼神,简直比刚刚伴读吓唬他还难受。   南枝看到小神棍的脸色都快苦出汁,眼睛一转思索过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之前没师父管,小神棍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有老神棍监督,恐怕不可能像之前那么清闲。   毕竟老神棍与仲景不同,对方明显是位严师。   想明白其中关键之后,南枝也不介意帮帮小神棍。   “以往自然也很上进,只是今个儿要么更主动了?不是说有些事涉及因果,你不方便插手吗?”小皇子笑眯眯打圆场。   小神棍明显感受到,原本灼热的目光,随着南枝的解释平静下来。   应该是安抚好了。   他心里没底,但比之前就差没蹦出来提着他衣领子,准备再教育要强上不少。   “因果?这个词倒是玄妙,总的来说确实如此。”话音刚落,明显又感受到他师父目光的小神棍陷入沉默。   他又哪里说错话了?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看着如坐针毡,额头都开始渗汗的小神棍,心里忍不住叹气,本来他都替对方圆过去了。   结果这一句话自曝其短,不就是间接说明他其实根本没说这些,是小皇子帮着他遮掩吗?   南枝也有几分懊恼,他忘记道家其实并没有那么讲究因果,因果这个概念其实应该算是佛教的。   如今佛的概念还没传到大夏,连和尚寺庙都没有的情况下,哪来的因果?   况且小神棍的道更趋向于有仇当场就报,那有什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种概念。   本来南枝也没想去深究这种概念,左右不过是他拿出来给小神棍开脱的借口。   可小神棍自己也是一脸状况外,这不就明摆在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吗?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想想南枝就觉得心累,明明小神棍平时挺机灵的,偶尔犯起傻来怎么这么难应付呢?   小皇子暗自庆幸,好在对方在大事之上还是靠谱的。   又或许是小神棍嘴上抱怨,心里其实是很喜欢老神棍的严格教育。   罢了,这师徒俩之间的事,他还是别掺和了。   “咳,今日我准备出去走走,知道一些消息,想亲眼看一看。”南枝干咳一声,将之后的计划说出来。   “那我能跟着一起吗?”这时候小神棍又机灵了,接收到南枝的暗示,立马给出回应。   还没算笨到家。   南枝心中感慨,如果对方拒绝,恐怕老神棍会折腾的更厉害。   隐约猜中这位师叔想法,小皇子并没有将他的猜测说出来,而是决定带着对方一起避一避。   “自当如此,毕竟这次来渝州,你可是我的侍女,自然应当寸步不离的照顾。”   小皇子笑眯眯给小神棍找个正当理由,免得小皇子表现的过于兴奋,让老神棍心里又不舒坦,给张辅陵又记一笔。   小神棍赶忙点头。   伴读不着痕迹往小神棍房间看一眼,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师叔可曾用膳?”明显南枝也反应过来老神棍还待在小神棍屋里,为了给他们三位小辈一个空间。   小神棍摇摇头:“放心,师父惯会养生,定然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当初只有他与老神棍两人一起生活时,他师父甚至还能抢他的吃食。   可以说精力十分旺盛,完全不像一个八十岁以上的老者。   南枝觉得实在不行,小神棍还是别说话了,一开口就能将人得罪死。   同时小皇子都在怀疑,小神棍当初到底是凭借什么取信黔州牧的?   难道是因为黔州牧看他太不聪明,不像是会说假话的样子,加之小神棍又确实有些本事。   所以才能让赵松马失前蹄,掉到他这个大坑之中?   肯定不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南枝有些不确定,朝着小神棍投去一道询问目光。   根本不知道南枝发散思维已经想到那么远的小神棍,接收到小皇子的视线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搞不明白小神棍问的什么,小神棍也懒得细琢磨,干脆回以一个灿烂笑容。   看着打扮成女孩的小神棍对他笑,南枝陷入某种沉默之中。   连伴读都撇过头,不想再多看小神棍一眼。   原本小神棍就是一副温吞老好人样貌,一看就是不会说谎的老实人,女装扮小姑娘后,身上那股无害好骗的气质更加突出。   这种情况下,他的笑容完全就成傻笑。   让南枝都忍不住恍惚,这真不是傻人有傻福吧?   “罢了,清、清清,你让人记得给师叔送饭,师父那边也别忘了。”南枝暗自摇头,决定还是让小神棍少说两句。   不然说多错多,恐怕老神棍真会直接跳出来教训徒弟。   伴读颔首,看向小神棍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上几分怜悯。   小神棍被盯得就差没炸毛,他总觉得这人心里没憋好话。   偏偏他还真不敢惹对方,只能特别有骨气的认怂。   连暗中观察的老神棍都忍不住摇头,单纯从人情世故这一方面来说,南枝已经比他徒弟要强太多。   让张辅陵跟在小皇子身边,到底谁照顾谁更多一些还真不好说。   越看老神棍越生气,实在是他这徒弟命好,能碰到这么一个小贵人,能够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被命运眷顾。   这么好的开局,却丝毫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上进环境,偏偏一点都不争气。   老神棍怒小神棍不争气,而小神棍则觉得他师父没事找事,根本没体会到他师父背后的用意。   只能说与小神棍交流,还是不能用暗示,简单直白的表达方式反而更能让他理解。   不讲人话当谜语人,反倒不能让他理解,更不能将他的思维牵引到原本计划的路上。   南枝正是看明白这一点,冲着小神棍说话的时候,就不会像和伴读说话时那样。   说一半藏一半,想到哪说到哪。   他与伴读之间足够默契,很多事情可以省略,心照不宣。   可和小神棍讲话就不能这个样子,不然很容易造成误会。   不知道这与张辅陵的能力有没有关系,正是因为能够提前知道很多东西,甚至很多秘密在他这都不是秘密。   知道的太多反倒觉得说话藏着掖着没意思,反正也不会真的有人能够骗到他。   南枝叹口气,觉得小神棍能一直这样也挺好,没必要去改变什么。   小皇子让伴读送去的早膳有效安抚住老神棍,让他没有在刺激下将小神棍拎走教训。   顺利带着小神棍与伴读出门,发现渝州和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又不太一样。   或许每个州都有各自的地方特色,渝州不像黔州带着一种排外,渝州百姓看到他们这样的外地人更多是好奇。   因为交通不便,无论是渝州的消息传出去,还是外面的消息传进来都十分不方便。   他们不那么排外,甚至对于外界知道的太少而感到好奇。   渝州又不像黔州那样势力错综复杂,这里更像是福王的一言堂。   南枝观察下来,福王不说治理的有多好,最起码一点渝州百姓对于福王好感度还算不错。   “他确实比他儿子强。”南枝说的是福王和他儿子,虽未直言,但小神棍都听明白他话中意思。   伴读看着渝州百姓,眼里无悲无喜,福王比吴仁手段更高明一些他认可,可他还是觉得小皇子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还差些火候。”伴读不甚在意。   小神棍却误会这话的意思,忍不住皱眉。   “这还差点意思吗?”   伴读点头。   “儿子可没老子厉害。”小神棍反驳。   此时伴读才反应过来,张辅陵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说的不是儿子和老子。”摇头。   不是吗?   小神棍困惑:“那是……?”   伴读没有回话,而是专注盯着小皇子。   小神棍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南枝看去,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若是如此,确实差些火候。”如果单纯看福王对渝州的治理,还能勉强算及格的话,南枝则是早在这一赛道拿到满分。   完全不是可以拿到一起比较的,就像是一个刚及格的人与一个方方面面拿满分的人比较。   及格的人是他能做到的就仅限于及格,而满分的人他的满分却并不是他的上限。   南枝听懂伴读和小神棍的话,忍不住陷入沉默,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不管是附和还是反对,好像都不太行。   说福王就说福王,能不能别带上他?   现在他反倒不太好开口,干咳一声,将话题转移开,不然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既然说渝州,又何必不相干的人牵扯进去?”虽说这个不相干的人就是他,可他还是要这么说。   伴读与小神棍对视一眼,明显察觉到小皇子不愿意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考虑到南枝脸皮薄,这两人只能遗憾选择放弃继续借机夸小皇子。   “只能说渝州这里的地势,成就了他。”伴读也没有直接挑明说福王。   他们毕竟出门在外,又是正好在福王的地盘之上,眼下不注意一点很容易就被人注意到。   如果有些不太好的话传到福王的耳朵中,有些事恐怕不好收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别提整个渝州都是福王的地盘。   如果只是别院那么小一块地方,不让福王看就算了,毕竟他们人还在渝州,只要还在渝州在福王眼中他们就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第283章   如果不是福王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牌有多少, 单纯将他当做一个刚被找回来,全部底牌都寄托在长公主身上的弱势皇女。   南枝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四处打听,问了一堆有的没的。   将他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夹在一堆废话当中。   并不起眼, 只会被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对什么都好奇。   小皇子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脸上摸, 看来年纪小,长的有欺骗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最起码他的每个对手都因为他的年纪而选择轻视他, 正是这种轻视才让他一遍又一遍在劣势中占据主动权。   其实南枝对于这种轻视,不仅不觉得冒犯, 还觉得欣喜。   能够以最小代价获得胜利,只是被人轻视而已。   他能想出伪装纨绔,不惧他人背后谩骂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介意影响自己的名声。   这点上来说,他与福王相似又不同。   同样可以将名声视作武器去利用, 只不过福王不是真正不在乎,而小皇子是真的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   外人评价的好坏并不能动摇南枝的决心, 他一旦认定做什么事,就不再会被任何事动摇。   他要做的事就交给后人评价是非对错,眼下他只看得到他想做的事。   正是因为坚持的事不同, 造就出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突然发现这父子两也没什么不同。”南枝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神色,反倒带着一种难过。   并不是对于福王父子,而是对被这父子俩欺骗的人。   跟着小皇子听一路的伴读与小神棍,却出现两种反应。   伴读是一脸了然, 小神棍则是似懂非懂。   对于这些很琐碎的小事,小神棍没有一点敏感度,但他能一定程度窥探到未来,对于这些又似懂非懂。   看出小神棍的迷茫,南枝冲着他摇摇头。   “等回去再和你解释。”小皇子并没有急着在外面就为小神棍答疑解惑。   小神棍也不是什么追根问底的人,特别是南枝还保证回去之后会给他解释,就更加不着急了。   看着张辅陵被安抚好,南枝转头又朝伴读看去,眼神中带着询问。   伴读凭借多年默契,轻易读懂小皇子是什么意思。   冲着小皇子点头。   有人从他们出门起,就一直跟着他们,不同方向都有盯着他们的眼线。   南枝若有所思,可以说这都还在他的预计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故意东扯西拉,将他真正想问的话拆碎的原因。   为了防止他的真正目的暴露,可以说最先进入伪装状态的就是南枝。   “刚刚……”南枝顾虑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监视他们的行为,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又将剩下的话吞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小皇子借着宽大袖口遮掩,朝着伴读打了几个手势。   之前他虽然到处问东问西,实际上注意力也并不是完全被分散,自然注意到刚刚伴读在某个人即将撞到他前将人隔开。   一个错身之后,他还看到那个人捂着手狼狈离开,离开前小皇子还看到对方手腕上有一个扭曲不自然的弧度。   明显伴读不是单纯将人隔开,隔开的同时还做了些什么。   或者说这个人原本准备做些什么,被伴读发现之后,直接将这人的手拧折。   也不知道对方原本是准备做些什么,让伴读这么生气。   不过也正是这一下的震慑,才让那些人不远不近,隔着一段距离监视他们,而没出现什么其他恶性事件。   具体细节还是要回去再说,此时南枝就是向伴读确认之前那人,是不是也是被派来试探他们的人之一。   伴读朝着小皇子点头,肯定他的猜测。   “没意思,渝州原来也没什么不同,回去吧。”南枝觉得没必要继续在外边闲逛,一堆人的监视下,玩的一点也不开心。   身为公主,无论他受不受宠,有点脾气总是应该的吧?   伴读会意立马跟上,小神棍慢了半拍,有些状况外,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   他不需要想那么多,老实跟着南枝就行。   这种状况外,倒是真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头呆脑侍女。   等到重新回到别院,那些监视他们的眼线才选择遗憾放弃。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主要是前一天已经伤了三个,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养伤,今日试探又有一个手被废。   可以说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已经表明“她”的强势,不允许任何人窥探“她”的行踪。   接二连三的吃瘪,这些人自然会有所斟酌,选择调整行事方案,这种能够隐匿暗中的“眼睛”没有那么好培养。   可以说损失一个少一个,用起来也要考虑到损耗问题。   最后也只能不甘止步于别院外,他们明白这就是这位公主的底线了。   监视的人回去之后将情况上报,并斩钉截铁表示七公主性格十分霸道,不是好相与之人。   回到别院总算安静下来的小皇子就近瘫软在软榻之上,整个人疲惫到不想动弹。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更多还是心灵上的。   看着明显不愿意动弹的南枝,伴读也没催着他起来,而是给小皇子倒了杯水,放到离软榻不远的桌子上。   “枝枝喝点水吧?”伴读轻声哄。   小神棍摇摇头,看着小皇子没动静,干脆伸手准备将水喝掉,结果手还没碰到杯子,就被杀神一个眼神制止。   讪讪收回手,小神棍轻哼一声。   不碰就不碰,他难道还不能自己倒不成?   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给自己倒杯水,接着大口往嘴里灌。   他是真的有些渴,一路也没少到处跑,是真的很需要这一杯水。   好在别院中的水壶里是放凉的开水,不然照着小神棍这个喝法,非得烫伤不可。   小神棍喝水的动静,让小皇子后知后觉感到口渴,于是又从软榻上坐起,端起伴读给他倒的水一饮而尽。   被火撩过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这一杯水直接滋润了干渴的精神状态,让人缓过神来。   恢复精神的小皇子,也有心情开始复盘这次出门的收获。   “之前是不是有人想要试探咱们?”终于能够放开说话,南枝问出他之前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伴读点头:“那人手不太规矩。”   话里透出冷意,明显这个不规矩相当过分,不然也不至于一提到这事,伴读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小神棍都不忍直视,即便这份怒意不是针对他,但还是被伴读的脸色吓到。   南枝没有被吓到,反而拧起眉,伴读不是那么容易受情绪控制的人。   或者说顾清晏向来是克制压抑的,很少会有外放的时候,过于激烈的情绪会影响思考。   伴读不愿意让情绪主导他的思绪,因此他一直都是克制清醒的。   少数情况才会带有如此浓烈的个人感情色彩,因此比起被吓到,南枝更在意那人做了什么,让伴读反应这么大。   “那人的手,是直接朝……”伴读半天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匆匆朝小皇子的胸口一指,“朝这里去的!”   说起来顾清晏还忍不住咬牙,恨不得将那人另一只手也折了,不规矩的手留下做什么?   “朝哪?!”小神棍并不清楚还有这么一出,听到伴读这么一说,先是一惊,随即火直接往头上冲,“当时你怎么没把他腿也给打折呢?”   如果七公主不是小皇子伪装,真就有这么一个女孩,这么直接朝人隐私部位摸过去,这合适吗?   即便不是女孩,难道男孩就能随便碰了吗?   无论这人目的是为了什么,这种直接伸手的行为都很过分。   难怪伴读那么生气,下手那么重。   南枝只觉得这人活该,同时也觉得下手还是太轻。   “下手还是太轻。”很显然伴读与小皇子是同个想法。   听到伴读的话,南枝猛点头。   也是少有他觉得伴读下手太轻的情况,福王与吴仁不愧是两父子,手段都是如出一辙的下作。   就在南枝以为福王比他儿子强一点,好歹不会竭泽而渔,结果就是并非如此。   福王只是比吴仁更多一层伪装,做的事并没有太大区别。   “之前问的那些问题,有什么特殊用意吗?”小神棍趁机将他之前的困惑问出。   听到小神棍的问题,南枝将注意力从这种下作试探抽离出来。   “小陵,你好像没搞明白我问的那些问题有什么意义。”明显小神棍也和监视他们的那些人一样,觉得他单纯就是没事干。   问什么每天吃的东西,吃几顿,每年的粮食够不够吃。   这些问题听着都很普通,感觉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贵人对平民百姓产生的好奇。   可小神棍和那些人又不一样,他对小皇子有一定理解,知道南枝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明白南枝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即便看不懂,也不会觉得这么做没意义。   “感觉这背后肯定有我看不懂的一些东西,渝州的百姓说来也有些奇怪。”小神棍眉头紧锁,似乎碰到什么难题。   南枝看着小神棍的反应觉得有意思,本来出去一趟导致的坏心情都得到治愈。   “看来你有些想法,说说看?”小皇子目光中带着鼓励,他很想听听小神棍又听明白了什么。   看出南枝的鼓励,明显是想知道他的看法,小神棍没由来有些紧张。   就和每次他师父抽考他最近相术水平学的如何一样,莫名有种紧迫感,深怕自己回答不好。   “问的那些问题都太琐碎了。”小神棍观察着小皇子神色,小心翼翼试探回答,发现南枝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否认或者打断他。   还带着几分催促示意他继续,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这些问题其实也能反应渝州百姓的日常。”   “他们生活算不上特别好,或许黔州百姓都比他们要过的好一些。”   如同受到鼓励一般,小神棍将他的想法阐述给小皇子,同时也拿他曾经亲眼见过的其他地百姓做比较。   他没有直接用盛京来比,毕竟盛京是国都,可以说整个大夏如果哪的百姓日子最好过,那么一定是盛京。   而黔州偏远,地理条件也不算特别优渥,无论商业还是农业都不发达,百姓人口也不算太多。   当地百姓基本上是在各方势力斗争的夹缝中生存,可想而知他们的条件已经算是差了,渝州过的日子却比他们还差。   “可渝州百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状态比其他州绝大多数百姓要好。”这一点是让小神棍最费解的地方。   小皇子眼里闪过笑意,小神棍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只是自己不愿意动脑子,再加上身边有人能够依靠,所以不愿意自己多动脑。   只要给机会引导他成长,自然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似懂非懂。   其实小神棍能够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已经很不容易了。   已经说完自己想法,再挤不出来任何观点的小神棍眼巴巴的看着南枝,等着南枝给他做出最后的成绩评价。   “能看出这一点,进步不小。”南枝笑眯眯的夸奖。   与现在主流打压式教育不同,南枝则更是喜欢用鼓励的方式给人构筑自信。   听到小皇子的肯定,张辅陵明显整个人都明媚了,对于南枝接下来的解释,也有了更大兴趣。   “就像你说的那样,渝州百姓日子明明过的不好,可一个个都觉的十分满足,好像他们就应该过这种一天只吃一顿,还要背负苛捐杂税的生活。”   有些东西不深入了解,仅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可随着小皇子深入了解,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住房不需要花钱,但土地需要付租金,只有拥有住房才能够拥有耕种的农田。   同时耕作的收成自己留下的仅有两成,收成好时还能勉强不被饿死,收成不好还有一个最低交粮数。   也就是说收成不好的时候,不仅有可能一点粮都留不下,还要倒欠一堆粮食。   倒欠粮食还不上怎么办呢?   福王特别“好说话”的允许他们欠着,不过需要支付一定利息,甚至他还能在这些老百姓饿肚子时“大方”的将粮食借给他们。   莫名其妙身上的债务越滚越厚,还要对着福王感恩戴德,觉得他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完全没有想过他们的苦日子,就是福王带来的。   这大概也是愚民之后为福王带来的便利,可以说潜移默化之下,这些百姓本就与外界隔离开,受福王影响更是察觉不出任何不对。   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暴露出的问题,其他方面都还没说。   这也是南枝为什么说福王与吴仁所用手段如出一辙,从本质上来讲,他们做的事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福王表面多了一层伪装,看上去比他儿子仁慈,实际上软刀子拉肉,才是更疼的那一个。   南枝将这里面的问题,福王做了哪些事,一点点分析给小神棍听。   “原来是这样……”小神棍恍然大悟,随即又猛的看向伴读,“莫非你也早就知道?”   小皇子知道的多,他无所谓,但杀神也比他知道的多,小神棍就不服气了。   特别是顾清晏还喜欢故意吓唬他,就让小神棍更加不能忍受,对方能够看得出来的事,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呵。”伴读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冷笑,嘲讽之意扑面而来。   南枝都有些为难,觉得自己伴读太能拉仇恨值。   “这方面完全没必要这样争强好胜。”小皇子摇头劝小神棍。   顾清晏的成长环境,是在人心诡谲的顾家,接触的也都是心眼子特别多的世家贵族,更别说他还被长公主养过一段时间。   这些人所作所为先不谈,能搅动风雨的哪有简单的?   这种情况下,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起来的顾清晏,自然比小神棍要敏锐的多。   就像是小神棍一手卜算之术出神入化,而伴读则是连门都没进,完全没办法比较一样。   永远不要拿自己短板与别人长板做比较,完全没有意义,除了让自己压力更大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神棍对于一些事的迟钝,更多来源于他以往并没经历过这些,可以说一无所知,卜算也只是给他一个结果,而不是让他体会到人心的诡谲。   很多事他参不透,但小皇子稍加点拨,他又能很快领悟。   “难怪之前你那么生气。”小神棍不再去和伴读怄气,早就知道这杀神是什么情况,何必还自己找罪受。   看着在小皇子开导下快速想通的小神棍,伴读忍不住在心里暗啧一声。   他对于陪在小皇子身边的身份,一直都带着一股占有欲。   即便能够忍受那些小动物,还有小神棍待在南枝身边,也还是会找准机会刁难一下。   这也是家里小动物和伴读关系,始终算不上特别好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也十分知道分寸,且愿意给小皇子面子。   听出南枝的劝和之意,于是也没再继续为难小神棍。   南枝看到事情被他带过去,忍不住松了口气,没有继续闹下去就好。   “福王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无法接受,可渝州的百姓还那么拥护他。”不提还好,提起来小皇子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只是这份情绪他得努力学会克制,不能被情绪所掌控,他一直以来能够将对手拉下马,并不是他多有能耐,而是他更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愿意去忍耐蛰伏,尽量以理智去做出决策。   看似每一次的好运,都是他提前做过大量预测,还有绞尽脑汁去模拟这些人的心思反应,反复斟酌之后的结果。   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就发现伴读一脸担忧的望向他,明显对于这种克制不太赞同。   毕竟人又不是什么无限储存容器,能够不断将负面情绪储存,更多时候这些情绪并不是被消化掉,而是一直挤压在某个角落。   就像茶壶能装的水就那么多,如果还要强行加水,只会让水溢出来。   这种压抑的处理方式,其实身为大夫的仲景十分不赞同,情绪对于身体的影响太大。   仲大夫也知道直接和南枝说没用,于是每次私下都会找伴读帮着他一起管。   看到伴读担忧且不认同的目光,南枝忍不住有几分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根本没必要心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明是福王!   如果不是福王不当人,他就不会这么生气,如果不是这么生气,他就不用调整情绪,如果不用调整情绪,他就根本不用遭受伴读的眼神攻势!   顺理成章甩锅给福王之后,南枝心头憋着的那股闷气都舒缓不少。   “枝枝,要真心里不舒坦,还是发泄出来的好,别被一个不重要的人气坏身体。”小神棍明显也看出南枝状态不佳,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于是开口安慰。   南枝有几分错愕,明显没想到小神棍会这么劝他,而伴读也难得和小神棍站一起看着他。   看来人情世故这种东西还是能锻炼出来的,小皇子眼神略带飘忽,跟着他出去转一圈,会正确表达关心人了。   老神棍如果看到了,恐怕会很欣慰。   “放心吧,已经好多了。”南枝笑着摇头,他不会轻易被情绪打败。   看到小皇子并不是在逞强,而是真好多了,伴读才放下心。   放心过后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与张辅陵的距离,像是晚一点都会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一样。   惹的小神棍差点没把手上的茶杯直接扔他脸上,太失礼了!   看着和好没多大一会儿的两人,眼下又闹起来,小皇子心里摇头觉得这样不行,却默默喝口水,远离这两人之间的纷争。   这么点小事,就不需要他端水了吧?   南枝并不知道,老神棍和仲景其实都在屋外偷听,只是觉得他们不太适合参与到年轻小辈中,于是准备等他们谈完之后再进去。   结果没想到就听到刚刚那一出,从他们回到别院开始,完完整整一句不落。   伴读其实发现屋外的这俩人,只是想到他俩也不是外人,完全没必要太过在意,因此什么也没说。   让他们将前后都完完整整听了去,老神棍都忍不住感慨。   “果然要跟在贵人身边多学,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浪费!”老神棍想起他叫徒弟起床时的场景,就忍不住恨铁不成钢。   仲景看到莫名其妙像是打了鸡血的老神棍,默不作声往旁边挪开两步。   不要太靠近笨蛋,会被笨蛋传染。 第284章   仲景的动作并不隐蔽, 老神棍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特别是对方还故意做出嫌弃神色,明摆就是为了让他看出来。   老神棍冲着仲景翻了个大白眼,正好他心情好不和这人计较。   房间之中三个小辈的交谈也接近尾声, 估摸着他们再进去应当没什么问题。   南枝听到动静, 转头看到他们俩还有些意外, 随即立马明白, 恐怕他们之前就到了,只是看他们在说话, 他们出来后怕影响, 所以等他们交谈完再进来。   朝着伴读看一眼,伴读不着痕迹朝着小皇子点头肯定。   小皇子脸上带着恍然, 转头就看到小神棍一脸嘚瑟的钻到师父面前开始显摆。   不说老神棍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单纯论俩老头在房间外偷听不短的时间,恐怕早就知道今天他们到底碰到哪些事。   小神棍这么嘚瑟太欠揍了, 之前南枝还夸他学的快, 为人处事有大进步,结果对方在他师父面前又变回原样。   老神棍明显也不惯着他, 直接准备动手,看到小神棍熟练躲避逃跑, 就知道在遇到南枝以前,恐怕这种互动没少有。   小皇子觉得自己还是不掺和到这师徒俩之间了,明显这两人心里都有分寸, 没有动真格的。   纯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参与进去,反倒容易让事情变味。   于是将空间交给这师徒俩自由发挥,他带着伴读和仲大夫去另一个房间。   没看到小神棍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也没看到老神棍在他离开后的“狰狞”。   离开房间后不久, 就听到小神棍的嚎叫,十分惨烈,让南枝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头再去看看。   结果就被伴读拦下,冲着他摇摇头。   “放心,那小神棍只是叫的惨,他师父根本没用多大力。”   听到这话,南枝也大概明白,小神棍为了让师父下手轻一点,于是故意叫特别凄惨,像是被打的很疼。   既然已经这么疼了,那么就不要继续加大力道。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随后小神棍又哎呦叫了一声,明显比之前的干嚎要真情实感的多。   愣神过后,小皇子看向伴读,发现对方眼底晕开的笑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正好还被屋里人听到。   察觉到自己坑了小神棍,南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对于别院的隔音效果又有新的认识。   这么烂的隔音,果然这俩老头能听得清他们说了什么话。   又朝着仲大夫望去,仲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南枝抿唇,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离开的脚步带上几分慌忙,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他一样。   被他落在身后的伴读与仲景对视一眼,随后又立马嫌弃错开视线。   不约而同选择加快脚下步伐跟上小皇子,将小神棍这师徒俩扔在身后。   等到换另一个房间,彻底远离小神棍的嚎叫声后,尴尬的南枝才忍不住嗔怪的看了一眼伴读。   “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好歹拦一拦。”在门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故意坑小神棍。   天知道他真没这个意思,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   伴读对于小皇子的迁怒全权笑纳,他是真觉得没必要拦,感觉那小神棍就非常需要他师父激励。   对于小神棍的懈怠,其实顾清晏一直都不太顺眼,只是南枝没有计较什么,他也不好多言。   老神棍拎着徒弟让他勤快起来,伴读其实是满意的,这样忙起来还不至于老往小皇子身边凑,什么事都不干,除了偶尔算一卦,全程都在看戏。   看着太欠,让人忍不住拳头都硬了。   南枝倒是不清楚伴读还有这么样的想法,就等着合适机会收拾小神棍。   只能在心中暗自抱歉,决定等吃饭的时候多给小神棍一根鸡腿。   随即又看向仲大夫,看着对方一脸轻松的模样,想来是已经配完药了。   “师父,你忙完了?”   仲景点头,十分顺手且习惯的从怀里掏药瓶,这次的药瓶比以往的要大一圈。   小皇子有些意外,眨巴着眼将药接过,没有着急将药瓶打开,而是用眼神询问仲景。   “这瓶药在渝州每天都要吃,早一粒晚一粒就行。”仲大夫也没解释这药的药效是什么,而是嘱咐小徒弟不要忘记吃。   南枝感受着手心的分量,感觉比以往都要重的样子。   “师父?”此时他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半个月的药量,应该能撑到离开渝州,如果不够……”仲景思忖,觉得应该不至于会在渝州耗费这么长时间。   只是一切都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短时间内真不能解决……   “听您这话,在渝州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行动了?”南枝听着仲景的交代,终于明白之前的古怪感到底从何而来。   仲景微顿,听到小皇子说出来后,还是有些不适。   明明这是他之前就决定好的,结果临到关头他反而成了那个无法将离别说出口的人。   “是,有些事老夫必须要去处理,得离开一阵子,老夫不在没人能够随时观察你的身体状态,不许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   仲景平时最讨厌别人啰嗦,很简单一件事没完没了的交代,如今自己成了讨厌的那一个,还忍不住苦笑。   南枝试图说些什么,却半晌开不了口,自从仲景出现,几乎他走哪对方一直陪着,骤然要离开,南枝还有点没办法接受。   可他又不是会任性的人,明白仲景选择离开一段时间也是迫不得已,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   如果不是非离开不可,仲景不会这么絮絮叨叨,怎么都放心不下,却没办法选择留下。   看着眼眶都要红了的小徒弟,仲景心里也不好受,差点冲动之下直接开口说他不离开了。   这种开口承诺他根本做不到的事,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师父办完事早点回,我肯定照顾好自己。”南枝最终还是选择当个懂事的孩子。   他这么一懂事,更让仲景不放心。   “小子,老夫离开这段时间,可要替老夫将徒弟照顾好了。”仲大夫选择交代小狼崽子,有一个靠谱的人盯着,总比南枝一个人胡来要好。   虽然面前的小皇子看着很懂事很可怜,甚至由于打扮成小姑娘模样,而更添几分娇俏。   但真碰到什么事,这个嘴上答应的特别好的小家伙,立马就会将那些承诺扔到脑后,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因此他需要一个更靠谱一点的人,并且最后有毅力,能够抑制小皇子胡来。   他看伴读依旧不是特别顺眼,但对方确实是最靠谱的那一个。   剩下的那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那对神棍师徒明显事事都由着南枝,完全不会劝一句。   那些护卫即便有心想劝,碍于身份也不会开口。   可以说能用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即便仲景不想将小徒弟交给他照顾都不行。   好歹他们俩一起长大,多少能劝住一些,并且在有关南枝身体相关问题上,顾清晏也会变得特别固执。   伴读听到仲大夫嘱托,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错开视线,或者嫌麻烦。   而是十分认真,特别郑重的承诺:“我会照顾好枝枝的。”   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小皇子,也不会让南枝随意胡来伤害到自己。   听到顾清晏承诺,他轻哼一声,随即看向如同一个憋屈小可怜的徒弟,无奈叹口气。   “又不是回不来。”   听到这话南枝反应更激动。   “出发前可不兴说这种话。”这不是在插旗吗?太不吉利了!   仲景并不清楚小徒弟为什么会这么说,却愿意顺着南枝闭嘴。   小皇子看仲景没有再继续说刚刚的话松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   “师父,你这次要离开一段时间,和福王有关吗?”   仲景看着明显猜到什么的小徒弟,头一次觉得徒弟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瞒不过南枝,仲景也没找借口搪塞。   “是,你应当记得老夫说过与他有旧怨。”   听到这话小皇子神色更纠结,仲大夫看到了也不催他,而是等他慢慢开口。   “那和我有关吗?”是不是他连累了仲景,所以才让对方不得不离开一阵子?   仲景失笑,对于喜欢将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徒弟,仲大夫也特别无奈。   “没关系,无论有没有你的事,老夫与福王的过节都是早就有的。”   只能说有南枝这个徒弟之后,他与福王之间的恩怨又多加了一些。   南枝脸上写满了不信,只不过仲景的手坚定揉了揉他的头,表示一切与他无关。   沉默半晌之后,他还是没有选择挽留。   接着他又看到仲景在怀里掏出六七个药瓶,不过不是给小皇子,而是转头递给伴读。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南枝看到仲大夫将药全都交给伴读,还有些疑惑不解。   特别是听到仲景解释这几瓶药是做什么的时候,南枝更是一脸抗议。   不对劲!   这些防身的药,一瓶都没给他,这对吗?   “我一瓶都没有吗?”小皇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些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不适合你。”仲景果断摇头。   这几瓶药虽然他解释的比较含糊,但有好几种都是能致命的。   不说南枝会不会误伤自己的问题,就说他知道具体药效之后,恐怕用的时候都要犹豫。   但顾清晏不一样,被仲景叫做狼崽子的伴读,手狠心黑并且为了保护他的小徒弟,这人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可以说一开始仲景就看出来这一点,边郡之后这一点就更加明显。   这种危险药物,还是交给一个用起药来不犹豫的人。   南枝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还准备抗争几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仲大夫下一句话堵回去。   “你伴读身手更能发挥药的用途。”这话说的十分直接,对于南枝而言也十分伤人。   战五渣不配用杀伤力太大的东西,不然谁知道伤敌还是伤友?   听出这层含义的南枝心中泪流满面,不给就不给,他不稀罕!   交代完一切,仲景才离开,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个南枝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莫惊雷找上门,南枝听到这消息都有些意外。   毕竟仲大夫才刚离开,福王那一边就这么快有动静,虽说莫惊雷不一定是代表福王来的。   但这两人是一伙,加上这人与黔州牧的关系,南枝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一直都很微妙。   特别是莫惊雷还和仁安帝?旧怨,这就让南枝心中更加一言难尽。   他其实想象过很多次莫惊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像吴仁那样自负?还是像长公主那样隐藏极深。   所有的想象,似乎都与真人都不太一样。   这人长相十分普通,身材也算不上健硕,甚至个头矮小,只是眼里时不时有精光闪过,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简单。   原来这就是莫惊雷。   对于这位四海商会的会长,南枝其实是做好心理准备,对方来见他的。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对方都会上门拜访。   虽说对方不一定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他代表长公主来渝州,作为福王的合作对象,自然应该来试探他这个七公主的虚实。   南枝只是没想到莫惊雷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正大光明送上拜贴上门拜访。   这人甚至还不是空手而来,带着上好的绸缎当做礼物。   这就让南枝有点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总不会他是半点异心都没有吧?   见到真人后,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人心思也不单纯。   这人礼数越周全,反而是图谋越多。   最起码三句话里,两句都在打听七公主的个人情况,剩下一句试探长公主的态度。   能够将四海商会做大做强,这位会长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难怪离京时,仁安帝提醒他要小心莫惊雷。   这人的试探还是是那种直接了当的试探,而是以一种话家常的关心形式夹带私货。   如果不是南枝也喜欢这么用,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得出来。   南枝时刻谨记自己是一个刚被接回来的公主,对于大多事都是一问三不知,再不然就是直接装傻。   最后也不知道莫惊雷信还是没信,只是他看着小皇子的眼神,让小皇子十分难受。   还是伴读在关键时刻上前挡住莫惊雷的视线,让南枝松口气。   “太失礼了!怎可如此盯着公主看?这就是渝州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伴读冷声呵斥,将小皇子护在身后。   由于还没有到变声期,伴读的声音加一些技巧,还能算得上雌雄莫辨。   莫惊雷明显没想到七公主还带着这么一个口齿伶俐的侍女,忍不住皱眉,随即很快将眉眼舒展开,又变成商人市侩模样。   “是在下失礼,让公主受惊,莫某稍后定会派人送上歉礼。”莫惊雷虽长的其貌不扬,但话说的十分圆滑。   并且出手大方,并不介意低头认错,可以说是相当识时务。   “若是无事,本公主就不留莫会长了。”南枝明白明面上的话语权在他身上,所以毫不留情下达逐客令。   莫惊雷还想再多说几句,可南枝已经逐客,再留也不太好。   其实在他看来,面前这七公主就是一只纸老虎,根本不需要顾及那么多。   他给面子也是冲着长公主,只是还没摸清楚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究竟是什么底细。   思忖过后,还是选择陪笑离开。   等到人离开,南枝才松口气。   主要是刚刚的谈话中,莫惊雷面上礼数做的再周全,口中也是尊称,但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打量。   如同衡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也正是如此,伴读才会开口出言呵斥,同时隔开对方视线。   “看来伪装的还算成功?”南枝看着伴读苦笑。   如果他是以皇子的身份坐在这里,恐怕莫惊雷的眼神都不会那么肆无忌惮。   丝毫没有把南枝放在眼里,甚至这位四海商会会长认为,他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至于身份上更高的七公主,在他看来都没什么话语权。   毕竟七公主靠的是长公主,而莫惊雷自己就是自己的底气。   南枝都忍不住感慨,这一个个都会看人下菜碟。   “出手这么小气,以为能收买谁?”伴读带着嫌弃,将莫惊雷送来的两匹丝绸扔一边。   或许这丝绸并不算差,但对于皇家公主而言,并不缺名贵布料,只能说莫惊雷准备礼物时就带着敷衍。   看着礼数周全,实则全是轻慢。   南枝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些,毕竟他也不缺好东西,他的全部身家比莫惊雷要多得多。   根本不会被这两匹布料收买,不过他也不会浪费。   “之后做几身衣服,送给更需要的人吧。”渝州还有很多衣服上带着补丁的百姓,完全不担心这布没用处。   甚至南枝还有些嫌弃莫惊雷小气,就送两匹,做不了几件衣服,真要送衣服,恐怕他还得自掏腰包补贴一二。   小皇子摸着下巴,发现似乎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破财。   只能说不管是搞基建,还是改善低层百姓生活,都是十分烧钱的事。   还好古代医疗条件不发达,人口不像后世那么多,不然即便有二哥帮他赚钱,恐怕都不够用。   还好他二哥足够会赚钱,特别会花钱的小皇子松口气。   原本觉得背上压住一座山,想到他二哥的赚钱能力后,瞬间变得轻松不少。   他觉得小神棍不该叫她二哥吞金兽,真正的吞金兽是他才对。   想到这南枝眼神忍不住飘忽,他二哥的财运流失不会真的是为了补贴他吧?   回想起小神棍曾私下告诉他的一些话,南枝瞬间也顾不上莫惊雷,只觉得心虚对不住他二哥。   总觉得他二哥是替他担了吞金兽的名,不过小神棍也说了,他多花点他二哥的钱也没事。   可以说破财反而能够弥补南岭其他方面的运势,换个说法就是南枝用他的钱做好事,虽然他破了财,但他同时也在积德。   自然就会让他的运势变好一些,最起码小病小灾都会减少。   思维这么一发散,反倒冲淡莫惊雷带来的不适。   南枝真的很讨厌那种看待商品的眼神,似乎他是对方能够随意估价交易的存在,并且对方还在不着痕迹算计些什么。   忍着心中膈应,他还要与这人周旋。   同时小皇子又有些可惜,没有带上小神棍一起见莫惊雷,说不定他还能从对方面相上看出些什么。   这样的人当初黔州牧还十分欣赏,将其视作座上宾,最后属于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与莫惊雷有往来。   也不知道赵松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到小神棍都将他骗的团团转。   南枝就在想,不会是这人就喜欢被人骗吧?   越骗他,他越重视?   应当不至于,南枝摇摇头,觉得可能还是他见识的太少。   “莫惊雷这次来也不知道是福王授意,还是他自己想来试探。”与伴读商量好布匹的处置后,南枝又忍不住琢磨。   伴读沉吟片刻,才开口回答:“大概是两者都有?”   南枝点头,他也觉得既是福王吩咐,也是莫惊雷自己有些想法。   “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完全一条心。”最起码莫惊雷有些自己的打算。   不知道是看出来福王不可靠准备找退路,还是有心思谋算,自己当主人。   南枝与伴读也没过多讨论什么,毕竟莫惊雷又不像长公主,他们之所以能那么快知道长公主的想法,是因为有伴读。   顾清晏足够了解长公主,拥有情报上的优势,这一层优势放到福王和莫惊雷身上,就根本不够看。   无论是南枝还是顾清晏,对于这两人的了解都是有限的。   甚至还是从第三人口中得知的一些事,属于间接通过其他渠道,以及分析他们做事风格,而得到的一些了解。   还好南枝在暗他们在明,同时他的底牌也足够多,不然还真不好应付他们。   小皇子叹息摇头,不再去琢磨这些。   转头去找老神棍,看看这位曾经在吴仁手下做到副教主的人,对于福王是否有所了解。   而且他对于仲景过往与福王的交集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身为仲大夫的师兄弟,老神棍知不知道一些内幕。   教训完徒弟的老神棍突然皱眉,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掐指一算。   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反倒是重新悠闲下来,反倒引起一旁顶着一捆竹简的小神棍注意。   “师父,有事?”脸上带着八卦神色。 第285章   老神棍看着趁机放下竹简, 一脸欠嗖嗖的凑近。   一个眼神甩过去,小神棍立马收敛笑容,老实站好将竹简举过头顶。   站好之后还不老实, 朝着他师父挤眉弄眼。   “站好, 好奇心那么重, 你很闲?”老神棍似笑非笑。   听到这话小神棍忍不住心里一苦, 突然觉得他师父还是适合留在回忆中,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   之前其实小神棍并不太清楚什么叫距离产生美, 听到南枝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懵。   为什么会距离产生美?   现在他知道, 人和人之间确实需要一些距离。   想起之前他还有些想念他师父,想什么想!现在得偿所愿的好!   小神棍简直泪流满面, 觉得之前的自己脑子肯定有问题。   现在不管怎么后悔都迟了,他自然能看出来,他师父是打定主意和他一起上南枝的船。   当看到南枝找来时, 小神棍是松口气的, 终于能摆脱这个别扭姿势了,虽然也没多难受, 但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大概是年纪大了知道害臊,因此没办法那么坦然。   “师叔?是我来的不巧?”看着小神棍还在一旁罚站, 南枝觉得是不是自己来的不太是时候?   老神棍对着小皇子,没有对徒弟那么严格,脸上还带着长辈的慈祥。   一旁趁机偷懒的小神棍都觉得别扭, 看着忍不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老神棍明显也注意到徒弟的拆台, 原本对于他的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立马朝着偷懒的小神棍扔了个严厉眼神。   小神棍都觉得自己倒霉,还没来得及多休息,又不得不将竹简顶上。   这次还是在小皇子的注视下, 原本还觉得无所谓的张辅陵,瞬间觉得自己丢人。   南枝将师徒俩的互动全都落入眼中,原本糟糕的心情也舒缓开。   “来的正好,哪有什么巧与不巧。”老神棍如同变脸一般,冲着南枝语气十分和善。   原本准备离开的小皇子在老神棍的挽留,与小神棍的乞求下,还是选择留下。   “不若让辅陵休息一下?”南枝忍不住替小神棍劝了一句。   老神棍听到师侄的话,明白这是在替他徒弟求情。   看着低下头如同被雨淋湿的鹌鹑,即便知道徒弟有假装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心软。   毕竟他也就这么一个徒弟,虽然他每次都说小神棍不争气,但护着这徒弟的也是他。   正是因为他保护的好,才让小神棍有些不知世故。   “还不将东西放下?傻站在哪里做什么?”语气中带着嫌弃,却还是选择放过小神棍。   南枝嘴角忍不住勾起,这对师徒实在太有意思了。   小神棍这个时候反应就特别机灵,将手上东西一扔,立马顺溜坐下。   老神棍看着瞬间活过来的徒弟,干脆选择不去再看。   小皇子察觉到再不说点什么,恐怕老神棍又会忍不住让小神棍重新罚站。   “师叔,我师父……”南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老神棍抬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师父的事,他今日刚离开。”老神棍没有任何意外,可以说仲景的事他确实知道一些。   听到这话,南枝哪还有什么不懂,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这位师叔。   被盯着的老神棍微顿,常年跟着小皇子的伴读都抵抗不了,更别提第一次近距离接受眼神攻击的老神棍了。   南枝穿的还是一身女装,他对自己徒弟都能因为打扮的像小姑娘而手下留情。   更别说看着就乖巧可爱的师侄,更加没什么抵抗力。   干咳一声不着痕迹错开满含期待的双眼,随后才缓缓开口。   “你对你师父有多少了解?”老神棍反问。   南枝沉吟思考:“一点点?他医术特别好,身中特殊蛊虫,年龄已至耄耋。”   听着小皇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一点点说出口,老神棍点点头,同时脸上还有点意外。   “他连年纪这个事也告诉你了?”看起来对于这个小徒弟,他师弟真的看的很重。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他又对这些没兴趣,又没想过长生不老。   困惑的南枝并没有想过,对他而言不吸引人的东西,对于其他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随即老神棍也反应过来,眼神之中更带着温和。   伴读倒是明白话中含义,却没有多说什么,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不会有所动摇。   “所以他和福王的瓜葛也与这有关吗?”南枝询问。   老神棍脸上出现困扰神色,似乎在犹豫从哪开始和小皇子解释,又能解释多少。   “那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身份吗?”纠结过后开口。   小皇子微愣,仲景的身份?   神医?   应当不是这么浅显的东西,老神棍问的也不是这个。   其实之前仲大夫说早年曾在皇宫救了中毒的仁安帝,他就有怀疑过仲景的身份。   恐怕与先帝有些关系,应该不是亲缘关系,只是单纯有所牵扯。   以仲景的年纪来看,也确实是先帝那一辈的人了。   可定国公貌似不认识仲景,又或者说可能没认出来?   也不一定,仲景替他外公治疗时,并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是仲景去定国公帐下治疗。   他们私下有没有过交流,或者有什么样的交流,南枝是不知道到。   都说人老成精,这俩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在他面前装的和没事人一样,也是有可能的。   “师父没说过,但我有些猜测,他是先帝时期的旧人吧?”南枝并不太清楚先帝时期的事,更不清楚上上任昌德帝的事。   仲景明显是在好多年前发生过什么,他能救仁安帝,想来与先帝应当没什么过节。   对方能注意到福王,他再往前推一下,只有可能与废太子有关。   废太子当初的事,说不定仲景也在其中扮演某个角色。   只是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还叫仲景就难说了,南枝每次顺着线索望向几十年前的旧事,看到的就是一片迷雾。   老神棍明显也属于知情人之一,最起码是部分知情,听到南枝的话后,他的神色更加纠结。   “有些事我不能代替你师父告诉你,但你师父与福王的旧怨不是一两句话能概括的。”老神棍给出了这么一段废话文学。   南枝都沉默了,如果不想说干脆就直接说不能说闭嘴,这说了一小节,又说不能说就太扫兴了。   老神棍不说,南枝就只有用自己的猜测慢慢证实。   “是不是与废太子也有关?”   老神棍一脸放过他的表情:“别问了,真不能说。”   他平时虽然老喜欢招惹仲景,看起来师兄弟关系很脆弱,实际上他还是很尊重对方个人意见的,该守口如瓶的时候绝对不多说一句。   有些话他知道,但不能由他来讲。   南枝却若有所悟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就明白了!   老神棍简直心累,有时候徒弟太聪明了也不好。   有南枝这个例子,他看小神棍的眼神也没之前那么严厉。   傻就傻点吧,最起码不至于这么能猜。   难得被师父温和注视,小神棍不仅没有感动,还一脸戒备。   他师父这么看他准没好事!   看的老神棍嘴角抽搐,差点想不认这徒弟,简直就是讨债鬼!   稍微温柔一点都接受,非要他板着张脸去教育,张辅陵才觉得正常。   山猪吃不了细糠,有些人还就吃棍棒教育那一套。   虽然老神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棍棒教育,但他与小神棍之间确实是那种互坑的师徒关系。   不是关系不好,而是关系太好太亲近才会这样。   “不管你明白什么,都别和你师父说和我有关。”想想都觉得头疼。   感觉自己就像欠这师徒俩的,年轻的时候被大的那个使唤,年老了还要被小的这个盯上。   可小的这个比另一个要更讨喜,老神棍心中无奈。   明明能够打入敌人内部,将吴仁耍的团团转,对于亲近之人确实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放心师叔,您对我助益良多,师父面前自然不会隐瞒您的功劳。”小皇子如同偷鱼成功的小猫,脸上带着狡黠。   “你个小滑头!”老神棍被南枝这番话说的哭笑不得。   这样光明正大耍小心思,反倒不惹人厌。   知道仲景与福王过去有过节,而不是为了宽他心找借口。   南枝心里就好过不少,仔细想一想仲景能知道吴仁是福王儿子这一点,恐怕就不简单。   很有可能仲景曾经还以某个身份在福王府上呆过,当初福王妃产子他应当也知道。   是当时的大夫吗?当初为了掩藏吴仁的身份,福王将知情人灭口。   不可能放过仲景,还有荆州那个他们机缘巧合碰到的李老头。   这老爷子明显也是知道什么,老爷子家南枝没怎么接触过的婆婆,恐怕也是福王府旧人。   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同时还认识仲景。   也有可能当初仲景并没有进过福王府,只是机缘巧合下救了李老头两口子也说不定。   为报救命之恩,同时也为不给救命恩人添麻烦,肯定会将他们被追杀的理由告知。   感觉这两种猜测都合理,说不定还有其他巧合,这都说不清。   反正不管什么情况,南枝大概能猜出仲景与福王之间的过节源于什么。   不过这份过节福王本人或许并没有那么清楚,更准确的说与福王有怨的确实是仲景,但福王认识的可能不是仲景。   不然仲大夫也不会半点伪装不做,直接这么跟着他们到渝州后才分开。   分开这件事是仲景临时起意,如果是早有这个想法,应该会提前做好准备,也不会等进渝州后才选择离开。   还为了离开赶工做出一堆药,这些药都是到别院之后做出来的。   以仲景的性格,如果是早有计划的事应当不会这么匆忙。   “看来是有人来找,或者是到渝州又听见什么消息,才临时起意。”南枝喃喃自语。   听到他的话,老神棍明显有一瞬间失态,没想到小皇子能这么快捋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你师父可交代过,不许你过于忧思。”老神棍说话的时候一脸正色,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实际上他就是担心南枝继续想下去,真猜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干脆选择出言打断,不然仲景回来恐怕真要和他算账。   不能因为看他带过徒弟就觉得他会养孩子啊!   最早知道仲景要单独行动的就是老神棍,当时仲大夫提出将南枝交给他照顾的时候,老神棍整个人都惊了。   可他俩师兄弟多年,就像老神棍知道怎么能说服仲景一样,仲景也有办法拿捏老神棍。   再加上老神棍自己心里也有些想法,想拉进与小皇子的关系,半推半就之下,也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南枝和他徒弟完全不一样,他唯一的带孩子经验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在他活的时间够长,阅历够丰富,还是知道怎么对付南枝这样聪明过头的小孩。   老神棍的话确实让南枝收敛几分,不再去纠结仲景不那么想让他知道的事。   “今日莫惊雷确实来找我了,辅陵算的很准。”干脆夸一夸小神棍,让他少受点苦。   小神棍听到南枝突然提到的他,还夸他的卜算之术,整个人都开心起来,特别是察觉到师父看他的眼神都没那么锐利后。   老神棍心中满意,觉得自己徒弟终于知道上进把握机会了,脸上也难得出现几分满意神色。   “此人怕是不好对付。”小神棍脸上说不上多高兴,反而面色凝重。   小皇子微顿,可不就是不好对付。   “此人……我不喜欢。”小皇子直言自己对莫惊雷的感受。   同时也能理解仁安帝为什么这么反感对方,如果当初这人在他爹面前也是这么个态度的话,那么就不奇怪为什么仁安帝不用他了。   更别说吴仁做的所有事都有四海商会的影子,当初他就觉得奇怪,怎么四海商会行事是两个风格。   吴仁与莫惊雷是合作关系,算不上上下级,也无怪乎吴仁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   只不过莫惊雷恐怕也不太瞧得上吴仁,对方看中的恐怕还是福王,或者说他能够从福王身上得到的利益。   如果不是福王,恐怕四海商会不可能有眼下这个规模。   南枝若有所思,他二哥都没能将手伸到渝州,可以说整个渝州都是四海商会的基本盘。   正是因为在渝州拥有独家权搞垄断,才能快速积累资本。   以前还有其他家商人,但自从莫惊雷成立四海商会之后,有福王站他背后,将其他商人收到麾下,或者将那些不能收下的赶出渝州。   如果这两种方式都解决不了,这些人不久就会出现“意外”,人都没了,自然也不存在麻烦可言。   独家垄断不仅让莫惊雷快速积累资本,还让渝州的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   与垄断相伴的还有一项权利,那就是定价权。   即便莫惊雷卖的再贵,渝州百姓也没办法不买。   因为根本没有第二家给他们选择,这种情况下的莫惊雷手上恐怕积攒不少资本。   “这人做了什么?”小神棍知道南枝并不是一个尽一面就表现出反感的人。   只能是见面途中对方做了什么,让小皇子觉得难受。   南枝半晌没回话,反倒是伴读看他满脸纠结,选择替他开口。   “这人自视甚高,七公主在他眼中与商品货物没多大区别。”伴读眼神变得很冷,明显他也很讨厌这人。   小神棍忍不住皱眉,觉得这人确实太过放肆。   他之前给南枝算的时候,结果就不算特别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人。   “若当时我在还能看出点什么,下次再有机会,记得将我带上。”   老神棍对自己徒弟侧目,还真长进了。   回头去看南枝,就看到对方朝着他点头。   示意用对方法,不打不骂也能让小神棍主动起来。   老神棍若有所思,心里又有另一套计较。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能知道些什么,反倒是不用发愁了。”最起码不用那么无力,能够找到对方弱点的话,也不需要怕这么个麻烦。   想到长公主那么容易被他拿下,并不是长公主不够厉害,而是他没有一个足够厉害能够合作的队友。   福王不一样,福王和莫惊雷天然绑定,或着说福王与四海商会深度绑定,两人互利互惠。   莫惊雷得到足够多的钱,福王用这些钱偷偷养私兵。   他们倒是形成产业链深度绑定关系,只不过莫惊雷不太甘心只和福王合作。   南枝怀疑莫惊雷想通过七公主进一步扩大他的版图,对方具体谋划他还不太清楚。   “他要来送赔礼,若是有诚意,定然会亲自登门。”伴读回忆起对方所说赔礼这件事。   即便赔礼对方并没有亲自送过来,想来之后也不会少有试探的时候。   毕竟这一趟的收获恐怕他都不会太满意,还被伴读逐客。   恐怕对于七公主到底受不受宠,其他人重不重视都没探清楚。   为了更进一步确认合作方的能力,莫惊雷不可能就露这一次面。   “清晏别院的食材都没问题吧?”谈完正事,终于能够聊点闲话。   他们刚到别院时,厨房里空荡荡的,干净的连老鼠都懒得光顾的地步。   南枝都怀疑这是不是福王故意给的下马威,明显文若之前没来别院检查过,不然也不会提醒都没提醒一声。   还是伴读发现让护卫临时采买,他们刚到渝州那天,让小皇子吃粥,除了身体原因,也有当时厨房里实在没有什么能用的食材。   这件事还是南枝休息好后,第二天伴读才告诉他的事。   其他事他都能将就,只是不能委屈自己的嘴,但整个渝州都在福王的掌控之下,要买一些没问题的食物,还是要费点心思。   特别他们还都是生面孔,出现在闹市会变得特别显眼。   这一点南枝在带着伴读还有小神棍一起出门时就发现了,不仅仅是说话口音的不同,还有渝州从来都不接受外来商人。   由于地势原因,能到渝州来的大部分也是为了做生意。   可渝州的生意都被四海商会独占,反倒是让外来者越来越少,除了偶尔有投奔亲戚,或者官员调换。   不然很难看见生面孔,与南枝说话的那些人,开口第一句就问他是投亲还是靠友。   听到南枝解释找人的,还有些意外。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对于南枝也还算热情,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对于外界,他们都很好奇,即便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渝州,但对于外界还是带着疑惑。   也不知道是想得出一个什么结果,或许是他们的日子过的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想要再寻求一下安慰。   只是外面的情况,与他们想的不一致。   南枝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失落,让他都有些后悔说出外面的情况。   看到这样的情景南枝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解决完莫惊雷和福王,定然是要想办法修路。   让渝州能有一个进出通道,不至于再这么闭塞。   那些人受福王的蛊惑,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带着迷茫。   幸福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来的,特别是福王说的天花乱坠,百姓就是没有感受到他说的幸福。   也无怪乎会有人问他外面是什么样的,实在是造孽。   了解到渝州的情况之后,南枝反倒能理解为什么连官道都长上杂草。   渝州所有经济都掌握在四海商会手上,会离开渝州的也只有四海商会。   南枝在荆州还碰到过他们商会的商船,可以说出行主要还是以水路为主,陆路不方便,且每次运输货物有限,完全比不上走水路的收益。   莫惊雷又不傻,自然知道会选择哪一个。   长期没人走的路,自然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情况同样会阻拦那些想要通过陆路离开渝州的人。   其实小皇子这一次没有坚持要走陆路,而是选择在荆州走水路,情况就不会那么糟糕。   伴读和仲景其实都是建议南枝坐船,能让身体更好承受一些,可他坚持骑马。   南枝的顾虑也很好理解,水路可以说早就被莫惊雷把控他走水路还不知道会碰上些什么,同时他还有考察路况的意思。   之前就说过,他想为渝州铺条通往外界的路。   南枝需要实地勘测,才能知道怎么做规划。   农场经过他的升级,还出现一个名为蓝图规划的小功能。   可以利用农场构建三维立体蓝图,还能扫描地势建立模型。   不过这个堪称鸡肋的功能在只有实地勘测后,才能成功构建模型。 第286章   南枝个人感觉这个功能, 和农场整体画风不太搭,更像是发现他的困扰之后,临时新增功能。   虽然是临时新增, 但小皇子十分喜爱, 并觉得这功能着实好用。   将地形导入蓝图之后, 南枝心里大概就有了规划, 甚至对于怎么重新带动渝州市场都想好了。   正好他二哥就是这条路子最佳助力,他二哥手下商人众多, 有合作的也多。   想重新恢复成百花齐放, 稳定物价的环境,可能还需要一定时间。   虽然莫惊雷和福王还没解决完, 但南枝心里已经将渝州当成自己的盘中物。   将渝州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些规划可以先做好,不然到时候解决完这两人, 还没有一个完善的安排。   “采买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去, 而且是分成几波去买。”伴读解释。   南枝从走神中回神,点点头, 只要食材没有被做手脚就行。   不过为了买菜,就把人分这么散, 是不是有点夸张?   如果有人盯着他们的动静,恐怕会觉得他们人多到没地方使。   不过小皇子也没说让伴读改变原有安排,毕竟在别人地盘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被忌惮就被忌惮吧。   与其想别人什么想法, 还不如多做点好吃的,别把自己饿着。   仲大夫不在,其实有一点好,无论他想吃什么都没人管。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 比如只吃零嘴不吃饭。   快到饭点,之前又有仲景管着,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南枝决定还是自己去厨房看一看。   看到有排骨的时候,南枝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排骨确定没问题吧?”不放心还是多问一句。   伴读摇头:“无论是福王还是莫惊雷,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与长公主合作,你代表长公主,他们即便打什么歪心思,也不是冲着害命去的。”   小皇子也知道是这个理,但他忍不住想小心一点。   总归小心无错,确认小厨房的食材都是经过反复检查,南枝这才放心大展身手。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以往都有仲景在,不然就是在一个相对安全,有可信之人的环境。   如今在别人地盘,还没一个可靠的本地接应。   即便文若成了福王心腹,也改变不了他是外来者没有根基。   福王能够这么快接纳他,也是因为文家势大,却并不是在渝州,而是在盛京。   可以说福王会忌惮文家选择优待文若,却不会因为文家放任文若发展自己的力量,瓜分他在渝州的权利。   他们能和文若来个里应外合,关键时刻让他出手,日常还是要靠自己。   排骨上没多少肥肉,做糖醋小排就很好。   用油先炸一遍切成块的排骨,将排骨上那一点肥炸到酥香。   吃起来就是香而不腻,口感也不会太柴,炒出漂亮的糖色,与炸的香酥的小排一起翻炒。   酸甜的糖醋汁,刺激着味蕾。   小神棍的手蠢蠢欲动,厨房挤着四个人也不算太满,厨房的空间足够大,一旁还放着桌椅。   看徒弟这么沉不住气,老神棍摇摇头坐到饭桌上等候。   这才哪到哪?第一道菜就这么没出息,后面还能沉得住气?   不过他也没有苛责徒弟,虽然他对小神棍特别严格,时不时还会做出一些有损师父颜面的行为,但大体还是疼徒弟的。   守在灶台边,眼巴巴看着糖醋排骨出锅,可以说直接将渴望挂在脸上。   南枝看他实在可怜,拿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块小排递给小神棍。   小神棍性子急,根本等不及小碟子中的排骨晾凉,直接就往嘴里送。   刚出锅冒着热气,排骨上还有尚未完全冷却的酱汁,冒着小泡泡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很烫的排骨,被他这么不讲究的往嘴里送。   南枝连劝都没来得及劝,他明显听到小神棍哎呦一声,肯定是被烫到了,还不愿意将到嘴的肉吐出来。   “怎么就馋成这样?”明明还有那么大一盘,完全没必要着急,像是深怕会被人抢走一样。   让伴读帮忙给倒杯凉水递给小神棍,顺便将人推到他师父身边。   还是老老实实坐好等吃吧!   随后小皇子也没有厚此薄彼,想着反正小神棍已经尝过味,那么自然伴读与老神棍也得尝尝。   好在这两人都很靠谱,没出现小神棍那种情况。   随即没有将排骨着急上桌,而是立马动手炒下一道菜。   南枝早已经习惯这种大锅土灶,用起来也有些心得。   炒菜速度也不慢,南枝还是觉得菜应该一起端上桌,让后大家上桌入座一起吃。   除糖醋小排以外,他还炒了两道时令青菜,随后用鸡蛋开汤。   一荤两素一个汤,他们四个人是够吃的。   早就坐立难安的小神棍,在小皇子一声“开饭”下,快速拿起筷子朝着排骨夹去。   这个时候就精神了,哭笑不得的小皇子并没有急着吃菜,而是先盛了一碗饭。   随后才夹起一块小排放到饭上赤棕色的酱汁,将白米饭都染亮,看上去就觉得下饭。   南枝先咬一口小排,忍不住眯起眼,他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可惜仲景不在,不然就能一起吃这么好吃的排骨了。   除小神棍动作有些急躁,桌上另外三个人都十分稳重,并不是觉得糖醋小排不好吃,而是觉得那么大一盘,不用抢大家都能吃不少。   吃完一块小排之后,南枝用汤匙舀几勺糖醋汁,用来拌饭让人胃口大开。   小皇子发现他还是喜欢糖醋这一口,或者说他就喜欢甜咸口。   之前的红烧肉是,现在的糖醋排骨也是。   南枝做的糖醋排骨是带有汤汁的,还有一种做法类似拔丝,收汁更浓稠,直接挂在小排上,汤汁不怎么往下掉。   主要是小皇子喜欢拿汤拌饭,所以一般有条件的他都会稍微多做点汤汁出来。   伴读看到小皇子这么吃,一般也会选择同样的吃法。   一方面是为了培养与小皇子相同的兴趣爱好,另一方面是南枝在吃这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跟着他吃肯定没错。   从伴读开始,南枝身边这些会和他一桌吃饭的人,也都跟着一起,这么跟着就跟出新世界。   等到南枝吃饱餍足放下碗筷,桌上的菜已经所剩不多,小皇子从不担心有剩菜。   他做的不多,伴读胃口又好,基本上伴读能够兜底。   吃完休息时,南枝还不忘看着老神棍,眼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神色。   “作甚这么看我?”吃的舒舒服服有些犯懒的老神棍,察觉到师侄的视线还有些不自在。   小皇子看就看,偏偏眼神又太让人在意,老神棍根本没办法忽视。   “师叔——”南枝故意拉长声线,脸上带着探究,不着痕迹拉近与老神棍距离。   老神棍听到之后立马坐直,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戒备,主要是前不久对方还试探过他。   可以说他都快怕这师徒俩了,以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在这对师徒面前直不起腰来,就像是上辈子有所亏欠一样。   “有话直说,能说的师叔肯定不隐瞒。”老神棍直接选择投降,连抵抗都不带抵抗的。   看着在他面前带着戒备,眼底深处尽是无奈的师叔,南枝觉得他与仲景真的很不一样。   “只是觉得师叔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原本以为老神棍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结果却并非如此。   与对方第一次见面时,确实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举手投足轻而易举替他解决了一件大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种高深莫测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让他见到另一面,身上的超脱之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明显与仲大夫是欢喜冤家,待在一起定要互损几句,对小神棍这个徒弟又变成老顽童。   这些面都是他,让南枝看着觉得很稀奇。   南枝其实知道老神棍是有意接近他,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并不一定是实物,更像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想到小神棍一定要跟着他时说的话,隐约对于老神棍想做什么有了猜测。   并不是要伤害他,而是想要受到他命数庇佑,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   不管最开始对方的目的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帮他一个大忙,他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老神棍的好意他还是心领的,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听懂小皇子的意思,老神棍有些错愕,同时脸上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难怪仲景这么喜欢这个徒弟,即便不能传承衣钵,拥有这样的小徒弟也是一件幸事。   “可惜……”   这句叹息南枝有点没能理解,又朝伴读看去,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伴读不着痕迹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师叔?可惜什么?”看伴读也没明白,南枝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老神棍看着困惑的小皇子,想起之前他看到仲景揉南枝的头,这个情景之下,他没忍住伸出手,学着记忆中的动作,揉了揉小皇子的脑袋。   被揉脑袋的南枝有点没反应过来,本来稍微有点头绪,也被揉不见了。   “只是在可惜,收你为徒的不是我。”老神棍动完手直接给出解释,就像是用答案分散小皇子注意力。   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有用。   南枝听到这话,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结果被小神棍抢先。   “之前就说你适合咱们缺一门,早知道我就代师收徒了。”这样南枝就是他正儿八经的师弟。   说着还带上几分可惜,要知道当时南枝还没拜仲景为师,其实完全来得及。   这话一出,南枝还没说什么,老神棍却似笑非笑的看向小神棍。   “错过之事何必再提?”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吗?被小神棍噎个够呛的老神棍,如果不是考虑到南枝也在场,他就直接敲徒弟的脑袋了。   “也是,咱们缺一门不好,还是别拜了。”明显小神棍想的与他师父不太一样。   南枝听着师徒俩交锋,艰难克制嘴角的笑意,彻底忘记他之前准备说什么。   老神棍听到张辅陵这话,更加没好气,缺一门要付出的代价确实不太好,但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   毕竟小神棍自己还是缺一门的人,哪有这么嫌弃自己师门的?   同样在心中吐槽自己师门的老神棍,直接无视自己的吐槽,而是忍不住朝着小神棍脑袋上来了一下。   什么给孩子留面子,完全被他扔到九霄云外。   “师叔,虽然没拜在缺一门下,但您与我师父是师兄弟,咱们也是一家人。”看出来如果小神棍再多刺激两下,只怕又要挨罚。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小神棍和他二哥还挺像。   同样是拒绝,南枝说的就比小神棍要委婉的多,也要好听的多。   听到南枝的话,老神棍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徒弟,也不再和对方计较。   小神棍摸摸自己鼻子,他就说他师父不好伺候,还是距离产生美。   “那你能不能告诉为师什么叫距离产生美?”老神棍脸上明明带笑,却莫名带着某种压迫感。   南枝都忍不住用看勇士的眼神看向小神棍,这种话心里想想私下说说也就算了,竟然敢当着老神棍的面说这话。   小神棍简直恨不得缝上这张破嘴,怎么就不留神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这话让小皇子都没办法替他打圆场,看着欲哭无泪的小神棍,忍不住又看向伴读。   当时他在房间外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也是这样尴尬吗?   伴读不着痕迹摇头。   当时小皇子不小心说出来的话是让小神棍社死,眼下小神棍是自己作死。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南枝又小心看了眼半天解释不出一句话的小神棍,他也没想到对方从他那里学来的话,最后坑到自己头上。   偏偏他还不好劝,他已经帮着劝过好多次了,他也不能老掺和进人家师徒俩的相处中,那算个什么事?   再多一点,当徒弟的有了依赖,当师父的反倒失去威严,容易在老神棍教育徒弟上形成阻碍。   察觉到小神棍的求助视线,南枝犹豫过后,还是朝着对方摇摇头以示拒绝。   看到小贵人不再帮自己说话,小神棍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完全不敢转头看向自己师父。   老神棍察觉到南枝的态度,脸上笑意更甚,特别是察觉到徒弟的闪躲。   想到刚刚吃饭的时候,对方仗着南枝在场,故意抢了他好几块排骨。   可以说新仇旧恨加一块,老神棍也不准备动手,而是冷笑一声。   “还是不够稳重,将道德经全本抄三十遍,三天后交上来。”罚的并不算重,给的时间也够多。   可小神棍却直接成了苦瓜脸,他宁愿练投掷练五百遍,也不想抄书。   想来除了书呆子以外,没多少人会喜欢抄书。   更别提小神棍属于那种更喜欢动手实践,而不喜欢抄写理论知识。   更别提道德经是基础中的基础,早就将其烂熟于心的小神棍,要抄那么多遍,对他而言完全是煎熬。   反抗不了的小神棍,只能垂头耷脑选择接受,谁让他仗着小贵人在故意嘴欠?   听到老神棍的惩罚只是抄书,南枝忍不住松口气。   抄书好,抄书比体罚要好。   其实他也觉得小神棍多抄点书修生养性也好,行事会更谨慎一点,不能老仗着自己本事高就胡来,哪一天失手就不好了。   至于伴读,对于这件事更是乐见其成,他虽说与张辅陵没有什么大过节,但不代表他就能看对方顺眼。   就像朋友里面还带着损友这一种,更别说他与小神棍还算不上朋友,顶多算关系还不错。   坚决不承认张辅陵是他朋友的伴读,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可以说在场没有一个人有救一救小神棍的意思,最终哼哼唧唧的小神棍只能老实抄书。   南枝也没有因为小神棍就忘记紧迫感,莫惊雷明显不是一个被动的人,第二天听到对方再次上门拜访,思索片刻之后将还在抄书的小神棍薅出来镇场。   听到可以不用抄书,即便只是暂时的小神棍也心满意足了。   老实和伴读一起,低头站在小皇子身后,努力压低自身存在感,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侍女。   莫惊雷连七公主这个身份都能用商品估价的眼神打量,更别提小神棍这么一个侍女了。   看似低着头的人,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仔细听门外的动静,不放过任何脚步声。   直到一阵不慌不忙却十分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就知道人来了。   不着痕迹调整一个角度,不至于太显眼,又能正好看到进门的莫惊雷长什么样。   看到这人第一眼,小神棍眉头就再没解开过。   南枝并不知道小神棍看出什么,他还在专心与对方打太极,应付对方试探。   “之前是在下唐突了公主,特备此薄礼赔罪。”嘴上说着赔罪,跟着他来的下人手捧托盘,安静放到桌上之后,低头站会莫惊雷身后。   眉头紧锁的小神棍下意识朝这人看了一眼,随即眼底纠结神色更重。   莫惊雷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扯开,露出红布之下流光溢彩的珠宝。   南枝挑眉,这是觉得他刚回宫没什么见识,同时手头可能并不宽裕,所以用财来震慑他?   明显这么淡定的态度不在莫惊雷的预料之中,不过他也没在意,嘴上还不停说着客套话。   “这次的赔礼够有诚意了吧?”脸上带着自信,就像已经笃定南枝拒绝不了这份赔礼。   南枝如他所愿朝着托盘上的珍珠项链伸手,珍珠颗粒饱满银润光泽,拿在手上南枝就知道这次对方恐怕是下了血本。   不过他见惯好东西,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东西的话,并不能让他动容,又十分随意将项链扔回托盘。   “似乎你对于本公主有所误解,东西的确不错,但你觉得本公主会缺这么点东西?”将白皙光洁的小下巴扬起,娇蛮任性的公主形象就立住了。   莫惊雷没有说话,视线却移向南枝还在把玩珍珠的之间。   可以说一开始他确实被南枝唬住,可看到他之间的恋恋不舍,以及被他发现之后快速收回的手,莫惊雷眼底又重新带上掌控一切的笃定。   南枝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之所以用指尖悄悄玩珍珠,纯粹是因为闲得慌,手上下意识就想把玩点什么东西。   就和小猫看到逗猫棒,下意识就想要玩两下,他只是单纯没忍住,被发现之后他还立刻收回手。   纯粹是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幼稚行为而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看上去特别像是心虚。   两个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彻底错频,却诡异的达成某种默契,驴唇马嘴之下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在下考虑不周,请公主收下这份歉礼,不与在下计较。”自以为看穿南枝的小心思,莫惊雷脸上挂着有恃无恐的笑。   不明白对方突然的情绪变化是为什么,不过左右不算是坏事。   “放心,长公主的事就是本公主的事,本公主也不想将事情搞砸。”南枝的意思就是收下赔礼,这件事就算带过去了。   “这样自然最好……”莫惊雷明显还准备说些什么,又不知想到什么随即又开口,“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打扰公主休息。”   小皇子有几分意外,他明显感觉到莫惊雷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有没有继续,反倒是选择与他告辞。   对方决定告辞,南枝也不可能挽留对方。   “慢走不送。”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莫惊雷可以离开。   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别院,南枝才看向盯着莫惊雷背影拧眉的小神棍。   “这是看出什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小神棍半晌沉默不语,脸上带着某种纠结神色。   “狼顾之相此人决不可小视。”   这话南枝听了没有半分意外,还是觉得小神棍状态不对。   “本来也没轻看他,能够掌控整个渝州经济命脉的人怎么可能小视?”小皇子失笑。   却没想到小神棍脸色丝毫没有缓解,更添上几分凝重:“是那个下人!”   南枝猝不及防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下人?   “等等!你说跟在莫惊雷身边的那个下人?”小皇子的注意力全在与莫惊雷交锋上,反倒没怎么留意那个跟在对方身后捧着托盘的下人。   只在对方放下托盘时,下意识多看一眼,南枝当时对自己的下意识行为还有些不理解。   毕竟真正有威胁的,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就是莫惊雷。   原来本能早就提示他,这个人的危险性,只是有一个存在感同样强的干扰项,让他下意识忽略掉。 第287章   南枝皱眉, 经过小神棍提醒,他开始回忆这人,可只能想起一个低着头看不清五官, 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身影。   “小陵, 你还看出什么?”能让小神棍脸上神色一直这么凝重, 恐怕不仅仅是莫惊雷带来的人有问题。   “那个下人用的不是他本来的脸。”照理来说普通相面之术, 如果不能看清对方五官,应该是没办法判断这个人的一些情况。   但缺一门的相面之术有些特殊, 是相面之术结合观气术, 可以说即便将脸遮起来,做一定伪装, 他们也能看出不同来。   “这人做了伪装?”南枝察觉到这其中有秘密。   又回想起原本明显还有话说的莫惊雷,受到某种示意,随即改口告辞。   想来也是当时那个伪装起来的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给莫惊雷信号让他告辞离开。   也不知道那个人又发现了什么。   莫惊雷身上还有秘密, 南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特别庆幸叫上小神棍, 如果不是小神棍。   或许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跟在莫惊雷身后的那个人,其实南枝第一想法是猜测此人会不会是福王?   随即又推翻这个猜测, 明显这人不是福王,一个年纪对不上,另一个恐怕福王也不会愿意装成莫惊雷的下人。   即便是为了试探七公主的实力深浅, 也不至于自己参与其中。   “那个人肯定不会是福王吧?”他推测归推测, 但还是要求证一下。   小神棍摇头:“这人不是与皇家无关。”   如果是皇室成员,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丝龙气,纠缠在气运之中,与常人截然不同。   听到小神棍的话, 南枝才彻底排除福王这个可能性。   毕竟小概率不等于没有,要彻底掐灭所有可能,才能够确定和福王没关系。   “那个莫惊雷呢?”跟在莫惊雷身后的人需要注意,他本人同样不能忽略。   最起码这人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傀儡,他与神秘人的关系就有待考究了。   “……伥鬼。”小神棍思忖半晌才说出这么一个词。   “什么?”小皇子听到这个词觉得有些奇怪,莫名又有些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伥鬼?是指被老虎害死的人,变成鬼后却主动与虎为伍,替老虎骗更多人。   为虎作伥就是从此而来,也是在指帮坏人做事,让更多人变为受害者。   南枝若有所思,这个词就很有意思,最起码暴露出这两人的主导权,最起码不在与他见面的莫惊雷身上。   这人真的是莫惊雷吗?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却越来越让他怀疑。   他记得仁安帝对这人的评价并不低,虽然他因为这人的品行没有用他,但也没有否认对方的能力。   一个有野心且有实力的人,这么容易就成为别人的伥鬼吗?   如果这两次来见他的不是莫惊雷的话……   反倒能解释这两回的“莫惊雷”情绪都那么外放,看上去虽然也不简单,但就是显得不太聪明。   空有野心,却不懂得进退有度。   他还在想这莫惊雷是不是差点意思?完全看不出来是能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如果见他的不是真正的莫惊雷,这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或者说这人是莫惊雷,但真正策划安排一切的是他身后那个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见到的这个莫惊雷,都和身后那个下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黔州牧赵松欣赏的又是谁?那位改嫁给莫惊雷的吴家女嫁的又是谁?   知道一个秘密之后,就会顺藤摸瓜出现一大堆秘密。   南枝一个头两个大,还好他这次学精了,叫上小神棍,不然还要闷在鼓里不知道多久。   失去情报优势,如果意外放走小神棍所说拥有狼顾之相的下人,恐怕后患无穷。   “看在你今日立大功的份上,我会去求求师叔,让你少抄十遍道德经。”南枝笑眯眯拍拍小神棍的肩以示夸奖。   这次实在是帮他个大忙,是该好好奖励奖励。   考虑到对方最需要的,大概就是能够少抄点书,决定帮他去找老神棍求求情。   原本还神色凝重的小神棍,听到能少抄十遍,瞬间也不深沉了,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感觉自己还能接着给小皇子分辨坏人。   看着重新精神起来的小神棍,南枝满意点头。   不管什么样的问题,想办法解决就好,何必这么苦大仇深?   会教育别人,同时也很明白怎么熬鸡汤的小皇子,偏偏在自己身上不太灵。   伴读都忍不住侧目,考虑到南枝脸面问题,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顾清晏什么都没说,但南枝又不是木头,能什么都没感受到吗?   不过他也没有戳破这一点,反正在场还有唯一白切黑但真傻白甜的小神棍捧场,他俩怎么也不会尴尬。   南枝也不是在哄人,他确实说完话后就立马去找老神棍,给张辅陵求情。   “师叔——”南枝求人时态度好的不得了,可以说他求人办事不一定会用软语,但他一旦用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腔调开始叫人,只能说明一点。   那就是他有事相求,并且还非办不可。   老神棍虽然还没这么了解他这个师侄,但他能够预判吉凶的本能已经告诉他该怎么做。   特别是在南枝之前还有仲景这个讨债鬼,有事叫师兄,没事叫滚远点。   条件反射就觉得不太妙,赶紧抬手让南枝停下。   “咱们爷俩那里用得着这么生疏?有话直说便可。”叫的他心里慌。   南枝看着老神棍一脸被祸害狠了的模样,忍俊不禁没克制住   “师叔,您也不用这么害怕,我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来问问能不能让辅陵少抄几遍道德经?”笑着说出他的诉求,也不继续为难老神棍。   松口气的老神棍听到这个要求微顿,忍不住又朝着南枝仔细打量。   “之前明明没管,如今怎么想起给他求情?”没有说答不答应,反倒是将问题又扔了回去。   听出老神棍这就是松口的意思,只要给出的理由合适,也不是不能答应他放小神棍一马。   “今日他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看清不少事,您看……”南枝也没藏藏掖掖,而是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替小神棍求情。   听到这话老神棍也没多意外,只是伸手当着南枝的面掐算两下,随后脸上出现了然神色。   这就知道了?   这还是南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老神棍单独掐算,时间不长也不繁琐,反倒是干净利落。   只是掐算时带着某种特殊韵律,南枝都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了。   老神棍看着南枝的反应,忍不住叹息。   “你这天赋,该是我门中人。”语气中带着遗憾,随即又停顿片刻,“罢了,还是不要拜入我门下,你的命格极为顺遂贵不可言,只是于寿数有碍。”   听到老神棍的话南枝忍不住错愕,跟在他身后的伴读也脸色大变。   “什么叫于寿数有碍?!”别的他都可以无所谓,但听到南枝可能活不长这一点上,伴读如同进入某种应激状态瞬间失去所有克制。   “急什么!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对于顾清晏这个煞气冲天的杀神,其实老神棍也带着几分躲避心思的。   南枝也看出伴读状态不对,连忙安抚伴读,将人按住。   “您还是有话一次性说完吧。”小皇子忍不住苦笑,如果不是伴读尚存理智怕伤到他,他根本按不住对方。   老神棍忍不住瞪了面前这两个小辈一眼,这是他不想好好说吗?还不是有人急眼?   “本来是寿数有碍,但你已过生死劫,既有生相也有死相,反倒看不出未来命数,只是贵不可言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不过若是拜于我门下……”   这次老神棍的话说的很清楚,甚至于他的未尽之言南枝与伴读也听懂了。   缺一门的入门规矩就是必须有缺,而好不容易渡过死劫的小皇子,几乎不用猜都知道他会抽中缺哪一门。   好不容易能够健康长大,再为了学本事抽个早夭的命数回去,太过不划算。   也完全没必要,南枝能用的神棍就有两个。   怎么想还是不拜入缺一门更好一些,南枝根本不需要去学这些卜算之法。   “明白了,您不用再解释了,对于未来其实我更喜欢掌握在自己手上。”南枝用特别平静的语气,对老神棍说出笃定的话。   老神棍脸上出现错愕神色,同时还带一丝怀念。   “还真不愧是师徒俩。”完全就是一个性子。   其实单纯从性格上来说,南枝与仲景并不像,只是他们骨子里拥有同样的坚持,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的东西。   也是因此,老神棍才有这一番感慨。   不过听到这一番评价南枝倒是有些意外,听他师叔这个意思,仲大夫和他说了相同或者相似的话。   不过他也没有抓住这一点不放,毕竟他来找老神棍的目的还是为了小神棍求情。   “师叔,能够让辅陵少抄一点吗?”   听到这请求,又想到他徒弟确实帮上了忙,稍微少抄几遍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少抄三遍吧。”老神棍十分好商量。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谁曾想小皇子没说话,眼巴巴盯着他,明显是不太满意。   “嫌少了?”   南枝连忙点头:“好歹他也算帮了我个大忙,就少三遍多不够意思?”   就差直接说减三遍太小气。   “哦?那就减五遍。”本来老神棍罚徒弟也是为了让徒弟长教训,少个三五遍也无所谓。   “这么大的功劳哪能就值五遍?”明显对方还没能说到他心里的那个数。   “你直接说想要多少吧。”老神棍也看出来,南枝心里怕是早有一个数,干脆将话语权交给师侄。   “十遍总要有吧?”南枝也不客气。   老神棍略微犹豫过后,还是大方一挥手:“十遍就十遍,可不能再加了!”   达成目的的南枝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得寸进尺。   “就知道师叔是大度之人,我这就去告诉辅陵这个好消息。”说罢转身就带着伴读告辞离开。   老神棍看到他走的这么果断,都忍不住摇头。   “还真是用完就扔。”嘴上数落,但语气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眼神也是无奈居多。   南枝自然没有听到这句抱怨,久违孩子气拉着伴读跑在路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伴读也由着小皇子拉起他的手腕,拖着他一起跑。   原本因为老神棍的寿数有碍不高兴,这么被小皇子带着跑起来,却像是将烦恼随着跑动起来的步伐扔到九霄云外。   南枝虽然拖着伴读在跑,但伴读有意配合,并没有让他太累。   即便如此,多跑两步之后,小皇子还是率先没能坚持住减缓步伐慢慢停下,忍不住撑着大腿喘气。   “清清,你、你的身体真好。”他跑两步都气喘吁吁。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别说是和伴读比,和小神棍比都比不过。   同样跟着他跑了一段路的伴读,脸不红心不跳,连口大气都不用喘,体力好到让南枝羡慕。   不过小皇子也没非要自己找不痛快,羡慕过后还是忍不住感慨,他比以前的身体还是要好上不少。   最起码他跑起来的距离更远,坚持跑步的时间也更长。   能够有这样的进步就不错了,小皇子心满意足。   看着明显体力不支的小皇子,伴读摇摇头,同时反客为主拉起他的手腕。   “刚刚跑的急,可不能这么站着休息,跟着我慢慢走。”作为每天高强度锻炼身体的伴读,自然之道怎样样才是对身体最好的方式。   刚刚跑了那么一段路,如今南枝的身体还处于活动状态中,这样突然停下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应该多走动几部后再慢慢停下。   这样对于身体而言,就会有一个缓冲阶段,反而更能保护好身体。   南枝有些抗拒,做过运动的人都会觉得疲惫,这个时候明知道最好不要立马休息,而是做一段整理活动调整身体状态再休息更好。   可疲惫涌上来之后,就没办法管那么多。   被伴读拖着慢走,小皇子脸上一片苦色,却还是乖乖任由伴读牵着他走。   不情愿归不情愿,到南枝还是知道好歹的。   等到重新见到小神棍,南枝都不是直接告诉对方能够少抄书的喜讯,而是直接给自己倒杯水润嗓子。   小神棍眼底带着焦急,但他也看出小皇子眼底的疲惫,即便心里着急,也没开口催促南枝。   南枝喝了一大口水后,终于喘匀这口气。   “已经搞定了,可以少抄十遍。”南枝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小神棍面上一喜,其实他知道小皇子肯定能替他谈妥,但他并没有真正把希望放到十遍上,他觉得能少抄个四五遍就不错了。   没想到南枝说一不二,说能少抄十遍就真让他少抄十遍。   小神棍倒没觉得南枝有可能在忽悠他,一方面是没必要,另外一方面他是真觉得南枝是有这个能力的。   况且他们每天都还要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即便吃饭的时候老神棍不来,还有每天他师父检查他功课完成情况。   可以说不缺能够见他师父的机会,稍加核实就能问个一清二楚。   完全没必要拿这个捉弄他,小神棍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只要再抄三遍就能够抄完了。”   南枝心中略带几分惊奇,感觉老神棍还是够了解自己徒弟的,这抄书速度还挺快。   竟然已经抄完十七遍,只能说甚至不需要三天,小神棍就有可能将三十遍道德经抄完。   突然感觉为小神棍真情实感付出的同情有些不值得,他虽然表现的一副写不完的卖惨模样,实际上老神棍就是按照他的能力专门布置的。   小皇子想到当时他开口替小神棍求情的时候,老神棍的神色就不太以为意,好像本来这个书就可抄可不抄。   “你不会是故意演我吧?”南枝忍不住开口质疑。   他总觉得他像是被这师徒俩联手耍了,就说不能随便掺和进别人师徒之间的相处中。   小神棍其实没听懂,不解的望向南枝。   “何谓演?”   南枝被问的语塞,发现伴读也朝他投来好奇视线明显也想知道他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对于惹出这件事的小神棍,南枝忍不住埋怨一眼,随即还是选择解释。   “就是你心里明白装糊涂!”小皇子轻哼。   听出南枝的意思,小神棍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他确实有那么一些逗人的意思。   看到小神棍理亏的模样,南枝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明显就是被他说中了。   小皇子也没计较,只是暗想下次他肯定不再瞎掺和了。   即便想要鼓励对方,也换个方向,不然还是用食物奖励吧。   心中做好决定的小皇子没有再陆续纠结,而是笑着让小神棍继续抄书,他带着伴读钻进书房,开始交换信息。   渝州是福王地盘不假,但带些人到渝州,伪装好朝着当地百姓打探消息,也能收获不少东西。   并且只是在普通百姓之间走动,并不会打草惊蛇。   南枝发现现在的权贵,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落魄世家,他们对于百姓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且不觉得百姓能有什么能耐。   这些人从来没把百姓放在眼里,因此也对他们过怎么样的生活也不感兴趣,甚至对于这些百姓有什么想法也不在意。   还是没有吃过舆论战的亏,南枝在心中感慨。   那些自诩钟鸣鼎盛的世家,恐怕在意的也不过是杯中之物,还有能不能继续享受奢靡生活。   不过也正是这样,南枝才能顺利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成功安排一些小动作,知道更多。   “福王有在渝州本地征过兵吗?”既然能够豢养私兵,首先要有兵源。   毕竟缺什么前期都不能缺人,如果没有稳定兵源,即便福王谋算再多也于事无补。   “不是征兵,应该是以选拔守备军的名义,每年都会招兵两次。”这一点伴读手下的人已经打听出来了。   “每年都招?”南枝震惊,这频率也太高了,渝州统共也就那么些人,招走青壮年地还种不种了?   如果真这么搞,在福王成功豢养一支私兵前,渝州就得被他搞崩盘。   不能指望老弱妇孺承担全部的体力活吧?眼下渝州虽然日子不算太好过,但明显没有那种崩溃趋势,想来应该还有其他配套措施。   “每年都以扩招守备军的名义,不过每次选的人不多,同时还会将守备军中部分人放出来补上劳动空缺。”   听到伴读的解释,南枝大概理解福王的操作,对方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将守备军一点点全都换成他自己的人。   同时以此为遮掩,又有了稳定兵源,只是渝州人口还是经不起这样的内销,南枝还是觉得账算不平。   “渝州的人口不多,能有那么多适龄入伍的吗?”并且还要形成规模,也没看到渝州有人口人口暴涨的记录。   别说是暴涨,连稳定上涨都没有多少,偶尔碰上什么气候不好,还有下降趋势。   回想起出发前曾在盛京研究过,有关渝州的相关统计。   南枝还是觉得不对劲。   “枝枝,此地与黔州相邻,吴仁还是荆州牧。”伴读提醒。   小皇子听明白伴读的暗示,这个兵源不仅仅只是在渝州内部,黔州与荆州也都有份。   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找不到原有籍贯的流民,长年累月凑成了这么一支队伍。   “原来是这样。”小皇子搞清楚其中关联之后,才明白福王的私兵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   四海商会为福王保证财,最起码不会缺养人的资源,黔州牧赵松和荆州牧吴仁为福王提供稳定兵源。   渝州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成了福王练兵的最好场所。   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准备这么多年,可以说在选封地的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么一看福王这个当爹的可比儿子能忍多了。   将吴仁与福王放在一起做对比,吴仁的段位瞬间就不够了。   “还真是人老成精,年纪越大心思越多。”小皇子忍不住感慨。   仲景和老神棍年纪也大,他们同样一堆心眼,莫不是老人家心眼都这么多?   又回想起长公主,甚至定国公的手段同样不简单,这些上了年纪的,没一个好对付。   好在他们并不是全都站在他对立面,对面有人老成精的,他这边也有,再公平不过了。   “还有莫惊雷。”伴读轻声提醒。   这个四海商会给伴读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无论是莫惊雷还是跟在他身后那个有问题的下人,这都是不能忽视的。 第288章   “不管莫惊雷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都不能放过。”南枝经过伴读提醒,也想起还有俩祸害。   知道小皇子并没有忘记还有四海商会的事,伴读就没再针对这个问题多说。   “私兵这事……”无论如何福王豢养那么多私兵, 不是解决完福王就能够将这些私兵都拿下。   还是要想办法智取, 最起码要在将福王彻底拿下之前, 这群私兵不能有任何行动。   “还是要智取。”南枝也不是没脑子的, 这种情况下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最好还是在福王豢养的私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拿下,这事恐怕还需要外公配合。”伴读自然知道怎么处理这些私兵。   其实只要拿下福王, 这些私兵反倒不足为惧。   不过他们也得有足够的力量, 让那些私兵升不起反抗的意图。   这一点就还是需要定国公来配合,南枝听了若有所思。   “让昭阳带她的人, 从雍州走河西道过来,将渝州的进出点守好。”南枝明显想到应对方法。   雍州接壤营州和渝州,虽然环境同样不算太好, 但地势并没有那么难以行军。   而另一边完全可以让巴清夫人从黔州守好, 剩下也就是解决水路问题。   能把水路也封锁好,基本上问题就不大。   水路交通荆州, 可以让荆州牧配合封锁。   这样能保证他们哪都跑不了,再瓮中捉鳖成功率更强。   再加上敌方内部还有他们的人, 文若能够见机行事接应他们。   问题兜兜转转就又回到最开始,还是怎么能在福王动用私兵之前将人拿下?   南枝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写了封,让小白带给仁安帝。   他没有虎符, 即便他和昭阳关系再好, 也不能让对方直接调兵。   真正有调兵权的只有仁安帝,之前仁安帝给的虎符,回去之后他就交回去了。   考虑到渝州这一次不一定总得上虎符,离开盛京前, 南枝特意拒绝他爹的虎符。   早知道是这样,就带着虎符以防万一了。   伴读在脑海中模拟这次计划,确定将渝州围死,点点头认同小皇子的安排。   “莫惊雷不管真假好歹见了两面,如今福王的面都还没见过。”南枝也有些拿不准现在的福王是什么想法。   毕竟现在的福王并非是理智状态,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没办法预测。   “还有赵松。”伴读又提出另一个人。   差点忘记赵松了!   “黔州牧到底在不在渝州?”如果在渝州,巴清夫人完全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如果不在,就还要考虑他围渝州时,这人趁机捣乱,趁乱解围让福王和莫惊雷从黔州方向逃离。   赵松的行踪确实也成了关键,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伴读。   他不清楚赵松现在到底在哪,但伴读肯定知道。   “赵松在你到渝州之前,就离开黔州了。”伴读也没辜负小皇子的期待。   “所以赵松现在不在黔州?是私下离开?”南枝听到赵松离开黔州,先是松口气,随后又忍不住拧眉。   州牧算是一方大员,除非有仁安帝的指令,或者回京述职,不然是不可以随意离开的。   赵松离开黔州明显不合规矩,不过听到他不在黔州,南枝反倒松口气。   “私下离开,应当是来渝州了,只是他离开黔州后就不见踪影,现在还没探到他的位置。”伴读将已知情况告诉小皇子。   “必须要确认他到底在不在渝州。”如果不在渝州,恐怕赵松是又收到什么命令,去做其他让南枝没有丝毫准备的事。   因此小皇子最能接受的结果,就是此人确实在渝州。   伴读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他并不着急。   “枝枝,咱们可有两位会卜算的。”并不是他不上心,而是有更便捷的方式确认赵松在哪。   完全可以让小神棍或者老神棍算出赵松在哪,然后直接派人过去将人盯牢,还不至于浪费分散太多人力。   对哦,可以让小神棍算一下。   经过伴读提醒,南枝意识到他还有其他渠道能够确认黔州牧行踪。   小皇子每次其实更习惯于自己先想办法,自己想不出办法再借助其他外力,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卜算高手。   如果能锁定赵松的位置,伴读就能直接让人锁定,根本不会造成人手分散的问题。   南枝带着伴读,回去准备再去找小神棍,毕竟他刚帮对方免了十遍抄书,这个忙总是要帮的吧?   伴读却有不同意见,他更倾向于去找老神棍。   “为什么要去找师叔?”明明两者都可以,小神棍和他们同龄,还更好沟通。   “你忘了?那个小神棍书可还没抄完,既然两个人都可以,就让他好好抄书,不打扰他了。”   听完伴读的解释,南枝忍不住歪头打量对方,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就像是没有任何私心一样。   “你,有问题。”别人看不出来,他哪能看不出来?   多年默契他哪能看不出来,其实就是伴读不乐意去找小神棍,于是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沉默半晌,南枝都想不然就这么算了,没必要一定要让对方说实话,况且找老神棍其实也是一样的。   小皇子刚准备开口给伴读找个台阶,结果这个时候对方却给出认真的回答。   “是,如果有选择,我确实不太想你找他,明明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伴读没有这么在南枝面前剖析自己,还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他也不别扭,南枝与伴读的相处向来都是有话就说,绝对不做那种心里藏事,造成误会闹矛盾的行为。   有问题都会第一时间说开,这是曾经南枝专门和他说过的,伴读一直都做的很好。   南枝没有怪罪他,反倒是忍不住笑出来,或者说正是伴读这种坦然让他高兴。   其实小皇子特别讨厌什么都要猜来猜去,如果是外人就算了,可自己人如果都需要费这么大力,他会觉得很累。   因此他也从来闹出什么隔阂误会出来,与身边人相处都十分不错。   碰上问题,他愿意直接开口解决。   这种方法虽然太过直愣,有时候甚至会把人架起来,但解决效率确实是最高的。   从生疏不适应,到逐渐习惯用这种交流方式解决问题,确实少了不少麻烦。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辅陵同样也是朋友。”虽然对于他而言可能没有伴读重要,但南枝同样是将小神棍当朋友的。   伴读听到小皇子称呼他为最好的朋友,心里是心满意足的,随即又觉得还不够,特别是听到小神棍同样是朋友。   这份不满足就更加明显,他想要独一无二更亲近的关系,可惜他不能让小皇子当他的弟弟。   不过顾清晏也懂得见好就收,即便他的心疯狂叫嚣着贪婪,却还是愿意被南枝用“最好的朋友”的名义哄好。   小皇子看着被哄好的伴读,忍不住感慨——还是这么好哄。   如果让长公主或者顾家人听到他这个想法,只怕会蹦起来反驳。   顾清晏完全和好哄无缘,根本不是人很好哄,而是哄人的那个人,是他心甘情愿被哄的。   不是方法不对,是人不对,所以有人的怎么哄都没用,有的人不用哄只是两句话,就能让他心花怒放。   南枝觉得他应该鼓励伴读这种有话就说的好喜欢,出门在外还是在别人地盘,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小皇子又不想这么欠着。   “枝枝?”看着陷入为难中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担心。   “清、清清,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现在能够送给你的东西?”实在想不出怎么鼓励对方,南枝干脆将难题扔给伴读。   直接开口问对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作为奖励。   伴读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小皇子的意思,却听明白南枝似乎要送他礼物。   意识到这一点,顾清晏忍不住有些兴奋,礼物意味着不同,如果他能拥有一件与以前南枝送他的魔方一样,独一无二的礼物就好了。   “真的可以吗?”   听着伴读高兴起来的语气,南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个小奖励这么兴奋吗?   他也没少送对方礼物,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期待兴奋的态度?   “只是一份小礼物,不用……”像得到稀世珍宝一样。后半句他没能说出口,实在是顶着伴读期待的双眼,说不出扫兴的话。   “那么可以等我想到要什么的时候再和你说吗?”伴读听出来南枝这么和他说的意思就是让他自己选。   小皇子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于是将难题交付出去。   顾清晏也不觉得南枝这么做没有诚意,相反十分惊喜。   “可以啊。”思索过后,觉得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小皇子点头。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后,南枝带着伴读去找老神棍。   “怎么又来了?还真是稀客。”明显老神棍没想到南枝一天之内会找他三次。   为仲景见他一次,为他徒弟又一次,现在又来第三次。   正是因为不觉得会有第三次,老神棍完全没做任何准备,也没有去掐算预测可能会发生的事。   虽然老神棍会掐算,却不太喜欢算自己的未来,除非是预感到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不然是不会刻意去算每一天都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正常生活才是最可贵的。   “师叔,这次是真有事相求。”南枝脸上只能看出乖巧,可以说将长辈最喜欢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大家都是熟人,老神棍对南枝也不是没有了解,明白眼前的小家伙只是看着乖巧,心里一大堆主意。   “那你可以找我徒弟吧?你们还是同龄人。”老神棍有些纳闷,况且之前不是给他徒弟带少抄书消息,照理来说他们应该在一起才对。   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又来找他,属实是多此一举。   “这不是怕打扰到辅陵用功,我们到书房商量点事,正好又碰到问题,需要师叔您帮忙。”南枝简单交代前因后果。   老神棍也不是白活这么大年纪的,自然听出南枝话中有所隐瞒。   “求人帮忙,这态度可不行。”老神棍半点也不急,反倒等着南枝做出反应。   “师叔,这不是为了不破坏您教徒弟吗?辅陵需要罚抄,自然让他静心好好抄。”小皇子解释。   他师叔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忽悠住,反倒是笑意更甚。   “你就会在我跟前玩鬼,换你师父来,看你还敢不敢。”话是这么说,但卦他还是准备替小皇子算。   老神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上了年头的龟甲,上面还带着裂纹,看着不是很结实的样子。   随后又掏出三枚铜币,然后看向南枝。   “准备算什么?”   南枝看着老神棍装备齐全,看着比小神棍不知道靠谱多少倍,忍不住咋舌,果然人靠衣装,配置一上去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拿起龟壳的老神棍,瞬间整个人都带上仙风道骨的气质,恍如随时可飞升。   “我想算一个人的下落。”南枝这个时候也不客气,连忙将他的问题说出来。   小皇子还以为老神棍会再多问一问什么姓甚名谁、生成八字之类的问题,不曾想就听到问题,对方就开始卜算。   将三枚铜钱投进龟壳之中,开始在两只手上随意抛掷,如同耍杂耍一样,看上去有些胡闹,却又带着某种特殊韵律。   明显这一套高难度动作,并不是老神棍故意逗南枝玩,而是十分认真的在帮忙卜算。   随着老神棍将龟壳重新扣回桌上,三枚铜钱依次掉出来。   南枝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于是眼巴巴的等着师叔解释。   “在渝州,与他有关的人前不久你才见过。”老神棍也不废话,也没故意当谜语人。   听到黔州牧在渝州,而不是跑到其他什么不知道的位置,南枝忍不住松口气,随即又听到后半句,整个人惊呆。   “你说他在莫惊雷那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复杂?   甚至连夺妻之恨都不在意吗?更别说前不久莫惊雷还和前黔州牧妻子有了一个孩子。   这种情况下这两人还能住一块好好相处?赵松这么大度?   还是说这里面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南枝整个人都陷入凌乱之中,糟糕大人之间的糟糕关系!   看出小皇子受到很大的冲击,老神棍并不太清楚他还没来之前的事,看到师侄这样忍不住偏偏借着宽大袖口遮掩掐算起来。   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后,他脸上也出现微妙神色。   精彩,只能说太精彩!   年纪大了不代表不爱看热闹,相反会对某些热闹更感兴趣。   最起码老神棍吃瓜吃的心满意足,虽然老神棍并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吃瓜。   回过神的南枝艰难消化这个事实,随后决定还是不去想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知道人在哪。   既然知道在渝州,又知道具体位置,那么就已经达成他的目的,剩下的就没那么重要。   南枝这次是真起身告辞,准备再去和伴读商量商量该怎么盯着赵松,最起码要先把人找到。   老神棍将人拦下:“最好一次问清楚,可别再来找我第四次。”   确实是这个道理,小皇子点头,本来决定自己查,干脆借此机会追问。   “能算出来赵松具体在渝州哪个郡,哪个方向吗?”问的时候,南枝并没有指望能得到一个具体答案,不曾想又一次出乎他意料。   老神棍将黔州牧的所在地具体方位告诉了他,甚至具体到哪一条街。   南枝一脸惊讶,露出没出息的模样,反倒是将老神棍逗乐。   “怎么?没想到能算这么具体?”老神棍倒是没什么架子,将龟壳与铜钱收好之后随意靠在软榻上。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不羁,之前的仙风道骨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之前辅陵说……”照理来说算应该不能算这么清楚才对。   不曾想老神棍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南枝眼巴巴的等着老神棍笑完为他答疑解惑,同时不忘对着伴读眼神示意,派人去老神棍说的位置去盯着。   伴读朝着小皇子点头,离开房间去安排手下人去找赵松,将人找到后暗中监视起来。   等到伴读离开房间,老神棍都没停下发笑,南枝都等的有些累。   “师叔还要笑多久?”别笑了,好歹先给他解完惑再笑。   笑到在软榻上打滚,差点没摔到地上的老神棍,听到南枝的话才稍加收敛,只是嘴角克制的笑意,还是通过那双有神的双眼流露出来。   “那傻小子学艺不精的借口罢了。”   南枝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由于他知道的更多,在认识小神棍前,他就知道这个人未来会是道家的祖师爷。   可以说一开始他对小神棍是带有某种滤镜的,特别是小神棍自己还说他是缺一门天赋最高的那一个。   小皇子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很厉害,再加上小神棍给他提供不少帮助,一步步巩固这个印象。   因此南枝从来没想过学艺不精能和小神棍关联到一起,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辅陵那么厉害,也是学艺不精吗?”回想刚刚老神棍给他露的一手,不得不承认目前还是师父比徒弟厉害。   老神棍摇摇头:“这臭小子仗着自己天分高,学什么都只喜欢用三分力,偏偏就是这样也比他人学的快。”   说起自己的徒弟,老神棍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半点都没有在小皇子面前给小神棍留面子的意思。   话里全是数落,但感情却是自豪与感慨,同时还有对于这个徒弟的无奈。   “若是你没能渡过死劫,这臭小子没有贵人庇护,大概我也活不到明年。”猝不及防间,老神棍又说出一件让南枝意想不到的事。   小皇子眼睛瞪得溜圆,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可这位师叔脸上没有半分逗弄的意思,南枝都忍不住开口询问。   “什么叫活不到明年?别开这种玩笑。”心中虽然认定老神棍说的是真话,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质疑。   看着笑不出来的南枝,老神棍反倒一脸轻松,好像嘴里说的不是自己死期一样。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并非是开玩笑,我这徒弟有人可依赖时最喜偷奸耍滑,可一旦无一人可靠,他又会快速成长起来。”老神棍感慨,语气中却带着复杂。   虽然他嘴上叫着臭小子,但他心里是将这个被他一手捡回来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在抚养,尽可能给他安排好一切。   “您说的既然是原本,想来现在应当无碍?”小皇子听出这位师叔有开始絮叨的矛头,连忙询问他最在意的问题。   故事能够慢慢听,如果老神棍命不久矣,小神棍得多难过啊?   况且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南枝也是真心把老神棍当长辈尊敬。   想到这么一位帮助他良多的长辈,所剩时日不多,小皇子心中忍不住酸涩。   连他都是如此,小神棍只怕会更难过。   他不愿意小神棍失去他的师父,回想起原著中的小神棍,失去所有最后只剩下一句来迟了的叹息。   不知道那个张辅陵又在想些什么,突然多出几分惆怅与难过。   “这怎么还要掉金豆豆了?放心放心,我没事,你师父最起码还要多对着我这张老脸几年。”老神棍看到明显低落,眼眶隐约有些泛红的师侄,整个人差点没直接从软榻上弹起来。   他没想过南枝的反应这么大,毕竟他们相处时间不长,说起来更像是借由自家孩子赖在别人家的厚脸皮长辈。   说起来应当不算讨喜,老神棍觉得南枝不讨厌他都已经算是对方脾气好,却没想到这位师侄是在真心为他难过。   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温暖,难怪家里的臭小子那么快就丢盔弃甲,愿意主动给人帮忙。   南枝倒是没留意老神棍这些心理变化,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对方的话里。   知道对方生命短期无恙,忍不住松口气,随即又忍不住抱怨。   “是不是年纪大的都爱吓人?师叔怎么也和我师父一样?”想起仲景也是这样不把话说清楚故意吓唬他,整个人更加气愤。   老神棍听到南枝的抱怨哭笑不得,他也不是故意吓唬人,只是有些东西就得从头讲起,与仲景那样故意的不同,这次他真没有逗孩子的意思。   好在南枝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抱怨两句之后立马消气,等着老神棍继续说一些事。   他觉得听完之后,或许能够搞懂一些原著里没头没尾的情节了。 第289章   老神棍有苦说不出, 或许他本身是属于喜欢逗孩子那一类长辈,但这次他真的没有故意吓唬人。   顶着南枝的控诉眼神,他也只能举手投降。   “不是故意吓唬你, 还听不听?”看到这样的南枝, 老神棍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语气上都带着小心翼翼, 如果小皇子实在不感兴趣, 干脆就不说了。   回忆过去是上了年纪的人爱做的事,既然年轻人不喜欢, 他也没必要一定拉着南枝回忆往昔。   “谁说不听了?哪有故事说半截的?”听到老神棍准备不讲了, 南枝又不乐意。   吓唬都吓唬了,怎么能停在这里?   “那个臭小子应该和你说过, 他是缺一门有史以来天赋最佳者。”看到南枝好奇,老神棍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讲。   “他说你也没他厉害。”南枝暗戳戳告状。   听出小皇子暗戳戳的含义,老神棍哭笑不得。   “半吊小子才会说这种大话。”摇摇头。   “可他很厉害。”南枝看着师叔, 有些好奇这位师父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徒弟的。   “你可别夸他, 本就仗着自己天赋偷懒,再夸他可要更懈怠了。”老神棍摇头。   听这语气就知道这师父不好当, 南枝没再插话,等着师叔继续讲故事。   “他学什么都快, 基本上教一遍就能上手,但没什么定性,做事喜欢偷奸耍滑。”   “让他去办的事拖拖拉拉, 有时候还会会闹出些小纰漏, 还不太会看人眼色。”   说了一大堆缺点之后,老神棍微顿,那一层浮于表面的嫌弃褪去,开始挂上真心实意的笑容。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又能做的很不错, 即便没有我陪着,他也会有很了不起的未来。”   只是不能看到徒弟的未来有些遗憾,如果能有选择,他自然是想亲眼看到张辅陵那个注定光彩夺目的未来。   所以他算出自己的一线生机,愿意为了能够待在南枝身边,去花心思帮对方处理黄天教。   正如南枝所想,老神棍是带着寻求庇护争取一线生机来到他身边的。   即便如此,后来慢慢相处出感情也是真的。   南枝都忍不住为老神棍的一片苦心所动容,虽然小神棍没有父母,但老神棍却让他拥有足够多的爱。   因此即便孤儿出身的小神棍,也能如此乐观自信。   原著中那个不可避免失去唯一亲人的张辅陵,才会是那样心如死灰的模样,失去所有剩下的只有超脱一切道教祖师爷。   小皇子都忍不住怅然若失,那个原著世界似乎所有人都不幸福,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虽然现在的小神棍足够厉害,但在老神棍眼中依旧是半吊子。   “我明白了。”小皇子点头。   一开始他就以成长到满级的张辅陵来看待现在的小神棍,并且由于他对卜算这方面并不算特别了解,小神棍如今这两手当然能够糊弄住他。   更别说这个老神棍眼中的半吊子,确实帮他不少忙。   不过在卜算这一方面他也不擅长,还得他们师徒自己去评判水平高低。   “多谢师叔帮忙,晚上我准备做松鼠鳜鱼,到时候可得赏面多吃一点。”小皇子笑眯眯的道谢告辞。   老神棍可以说帮他确定赵松在哪,替他解决后顾之忧,南枝自然想要感谢一二。   偏偏对方也不像是缺什么的样子,想来想去南枝还是只能从吃上花心思。   正好厨房里送来一条新鲜的鳜鱼,还活蹦乱跳的养在水缸里。   正好可以做一道酸甜可口的松鼠鳜鱼,只可惜没有番茄,做不了番茄酱,得想办法改良一下。   可以像炒糖醋排骨一样,调制一个糖醋汁出来。   其实松鼠鳜鱼的难度有些高,南枝的刀工一般,还是需要伴读帮忙处理。   南枝心里规划晚饭,还不忘琢磨伴读怎么还没回来,只是交代找黔州牧,又不是把赵松抓起来,怎么去了那么久?   结果在老神棍的房间门口,看到默默站着不动的伴读。   “怎么没进去?”小皇子意外。   “感觉你们更想单独聊聊。”觉得进去不太合适,干脆就在门口等着。   伴读老实巴交的守在门口,让南枝莫名回想起被他就在盛京的小白狼。   皇庄住的那段时间,小白狼每天都会蹲在他门口,等他起床后带着小白狼去羊圈,它就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个时候的伴读莫名在他眼中和老老实实,蹲在门口半声不吭眼巴巴守着的小白狼重合。   “那我们一起走?”南枝看着静静等候什么的伴读,伸出手对他发出邀请。   等候许久的伴读,眼睛一点点亮起,两手搭上用力握紧。   感受对方手上的力气,小皇子无奈开口:“轻一点,不会跑。”   顾清晏脸上出现略带几分傻意的笑容,手上却是听话放松。   “人已经派去盯着了,确实在莫惊雷的府上。”伴读轻声告诉南枝他刚刚收到的消息。   动作还挺快,南枝有些意外,毕竟老神棍指的位置离别院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伴读是怎么和他手下联系的,能够这么快将消息传递回来。   南枝一直都觉得伴读很神奇,无论是对方组建的情报网,还是对方训练出的手下,都很神奇。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他们大部分时间在一起,南枝基本上没有看到伴读有什么其他操作。   “那还该谢谢枝枝。”伴读反过来夸奖南枝。   “我?”南枝一脸懵,他什么都没做,谢谢他什么?   看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小皇子,伴读点点头。   “你放在书房里的书,给了我不少启示,上次能够在黔州突围也是有这个因素。”看出小皇子还是没懂,伴读干脆解释的更明白一些。   明显伴读口中的书房并不是指别院的书房,而是指盛京的。   盛京的书房他都放了什么来着?   似乎书籍放的挺多,涉及的方面也特别广。   除了种植心得各项数据,还有一些他觉得有用誊抄的兵法,上面还附带一些案例,还有一些后世的军训方式,加密传递消息的各种方法。   这还只是南枝能想得起来的部分,还有他想不起来,书房里的书实在是太多。   毕竟盛京最大的造纸坊是南岭开的,而南岭的所有产业,南枝都有一半,这个造纸坊也能算是他的。   其他人可能纸不够用,没办法奢侈到整个书房的藏书都是用纸制作的书籍。   即便是世家大族,他们大多也是书籍与竹简混着一起收藏。   南枝觉得竹简太重,不太喜欢手上拿着竹简。   因此摆出来,他随时有可能观看的书籍都是用纸印刷装订成册摆好。   他在盛京的书房之中还有一套专门的活字印刷模板,好在他只是自娱自乐,并不用大规模生产,因此他个人用一套模板还是够用。   “看了哪一本?那本加密传递消息大全?”南枝猜测。   加密传递消息大全其实书名并不叫这个,只是南枝不太爱记书名,只记得书大概写了哪些内容。   不过伴读说上一次黔州摆脱吴仁围堵,也是看过他书房的书,然后才能刚好在那个时候想到突围办法。   伴读应该还有看兵法相关,小皇子暗自分析。   “都看了,不过兵法与那些训练资料之类的看的更多。”伴读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他在看那些书前也问过小皇子能不能看。   当时南枝说他都能看,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并不介意他去看那些书。   伴读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学习机会,南枝觉得书房里没什么不能看的,顾清晏却觉得书房里有大乾坤。   南枝听到伴读的答案都忍不住惊讶,难怪他觉得和伴读交流越来越省心,也越来越合拍。   原来对方将他书房里的书全都看过一遍,不得不说伴读学习的相当不错。   书全是经过南枝自己的手,一本本拓印出来的,自然记得自己书房里大致有哪些书。   “清清,你真的太厉害了。”南枝忍不住先跳两步回身夸奖伴读。   伴读脸上尽是喜意,只是没有任何得意之色,相反十分谦虚。   “不过是学了些皮毛,与你相比都不算什么。”这话说的十分真诚,看着小皇子丝毫不避让。   南枝能够感受到他是真这么想的,心中忍不住纳闷,伴读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觉得他在对方眼里无所不能?   个人崇拜要不得!   “不必谦虚,学的好就是好,厉害这件事是事实。”南枝从来都不是吝啬夸奖的人。   不管伴读到底是怎么学的,最后所取得的成果,无异于将所□□用的得心应手。   “只是不知道赵松到底为什么悄悄离开黔州,如今还住在莫惊雷家里。”当时听到老神棍说具体位置的时候,南枝整个人都错乱了。   因为他的夫人怀有身孕吗?   他一直不太能理解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更别说如今又出现疑似真假莫惊雷的情况。   南枝对于他们的混乱关系就更加捋不清,他们之间的男女关系,他也不感兴趣,反正他只需要知道赵松不在黔州而是在莫惊雷府上就行。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只是南枝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这俩人的关系还真是精彩。   “地方官无诏不可随意离开管辖范围,黔州牧明显是有意为之。”伴读也觉得赵松的态度奇怪。   这条规矩也不是说笑,赵松也是带着他的目的而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一句兄弟情深。”黔州牧未免过于信任莫惊雷了,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跟在莫惊雷身后那个下人的事。   这俩人关系都能好到这个份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莫惊雷的信任,将这个消息传给他。   目前南枝看出来的情况,就是黔州牧明显也不太清楚莫惊雷的真假。   可他都住对方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赵松可不是傻白甜,没那么容易就被忽悠住。   南枝就更好奇这俩人是什么情况,明明之前在黔州的样子是不高兴,看着也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即便是有利益牵扯不好发作,也不至于和前夫人以及抢了自己媳妇的人住一个屋檐下,还完全不发作吧?   未免有些安静过头,明明之前知道吴家女有孕的时候,黔州牧脸色很不好看,明显是在意的。   他也相信小神棍的判断,这三个人或者说这四个人的关系太奇怪了。   “无论他们之间的秘密是什么,只要咱们的口袋扎得足够紧,就一个都别想跑!”伴读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明显是对于己方力量拥有绝对信心,才会如此从容不迫。   看着眼前这个不带任何阴霾,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游刃有余的伴读,南枝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清晏真的越来越优秀了,也越来越靠近原著中那个魅力四射的主角。   南枝说不清为什么他会对原著这么在意,大夏生活这么多年,上辈子的大部分记忆都在逐渐模糊,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南柯一梦。   不然怎么会连过去父母的样貌都已经模糊,却还深刻的记着一本小说的内容?   小皇子偶尔想想还有些怅然若失,过于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的这些人吧。   关心他的父母,爱护他的兄姐,用心栽培他的师长,以及陪在他身边一起胡闹的伙伴。   比起曾经的一无所有,如今可以说他什么都不缺,是一个拥有足够多爱的孩子。   正是对这些人的喜爱,让南枝对于这个世界也带上特殊的情感。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但接纳了他,给了他如此多的爱。   也是因为这份爱,让他更加期待“主角”的诞生。   想要亲眼见证属于名为顾清晏的传奇故事,想要看着他变成那样光彩夺目的样子。   南枝突然就理解了老神棍的想法,为什么宁愿花心思帮他解决黄天教,也要留在他身边。   就是为了能够多活几年,就是为了亲眼见证曾经预见过的未来。   虽然在南枝这个小蝴蝶的煽动下,原本既定的未来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但顾清晏还是会成为像原著那样,甚至比原著更厉害的模样。   这是南枝所坚信的,特别是对方陪着他一起面对所有难题,一起解决这么多事。   最重要的是原著那个再怎么厉害,最后无欲无求只是为了实现他人心愿的顾清晏,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有时候他都不明白原著中那个主角的执念到底是什么,难道就为小时候那么一段情谊吗?   就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从顾清晏见到他第一面起,就一定要待在他身边,不愿意离开。   甚至因为一面之缘,时隔多年之后还能为了儿时的念想给他当伴读。   “枝枝?”怎么突然这个眼神看着他?伴读不明就里,轻声呼唤。   回过神的南枝忍不住开口询问,既然他希望伴读对他坦然,他自己自然不会成为那个藏藏掖掖的人。   “清晏,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这个问题以往也问过,只是伴读给不出任何回答,南枝也就没有强求。   今日也不知是受到老神棍影响,还是因为又想起原著,小皇子忍不住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依旧是这样一个带着迷茫的回答,只是比以往又多出些什么,“只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个念头,不能把你弄丢了。”   这个回答南枝其实并不是特别明白其中的意思,也不清楚那种只是一眼就一定要跟在他身边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伴读的神色太过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十分认真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虽然答案听不懂,但也不妨碍南枝感受到伴读的诚意。   “罢了,无论到底为何,如今咱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本身并不会因为其他事而改变。   南枝没有再纠结这些,拉起伴读直接去往厨房。   能安排的他都已经安排下去,剩下的也不过是干着急,比起着急还不如填饱自己肚子,让自己能够有更多的精力面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更别说他还要挑战高难度,做一道松鼠鳜鱼。   “枝枝,松鼠鳜鱼是什么?”伴读知道松鼠,也知道鳜鱼,这两个东西组合到一起他就不认识了。   总不会是松鼠烧鳜鱼吗?能好吃吗?   倒不是伴读不相信南枝的手艺,而是没听说能够用松鼠炒菜的,更别说小皇子还养着一只小松鼠,无论如何应当都不会用松鼠做菜才是。   南枝听到伴读的话才想起来,现在还没有松鼠鳜鱼这个做法,当时他师叔听到这道菜是当时陷入某种沉默之中。   之前小皇子还以为对方是期待,没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松鼠鳜鱼,并不是期待,而是一言难尽。   “用一种特殊做法做出来的鳜鱼。”解释完后南枝觉得自己像是说了一句废话。   沉默片刻之后又补充一句:“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伴读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听到小皇子这么说,干脆就等成品出锅再说,或者在帮南枝打下手的时候他就能知道松鼠鳜鱼到底是什么了。   随后他就在小皇子的指挥下,将水缸里的鳜鱼捞起,熟练去麟将内脏都弄干净,小心没有弄破鱼的内胆。   南枝曾和他说过,如果在杀鱼时不小心弄破鱼的胆,鱼肉就会变得又腥又苦。   伴读经常帮南枝打下手,杀鱼的手艺也日渐精湛,基本上用不了多大功夫就将鱼处理的干干净净。   将鱼又冲了遍水,将杀好的鱼放在砧板上,看向小皇子等着下一步指示。   伴读做事南枝十分放心,知道鱼已经处理干净,于是连说带比划过告诉下一步的处理方式。   “错刀打网格,网格你懂吧?就是个窗户框一样一格一格的。”南枝解释起来还是有些费力。   恨不得从伴读手中接过刀自己上手,可惜他刀工一般,从伴读手上接过来很有可能也是搞的一团糟。   十分又自知之明的小皇子,决定还是费力比划到让伴读明白。   好在顾清晏足够聪明,不需要小皇子比划太长时间。   即便南枝讲解的云里雾里,但伴读还是快速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能说这个时候的多年默契,还是十分有用。   看着伴读灵活转了下刀,然后就开始动手,最后出来的成品就是南枝想要的模样。   在伴读下刀时,南枝确定伴读是按照他的要求来办,就转身去准备其他东西。   鸡蛋、面粉,调出一个合适的面糊,不至于太稠,也不至于太稀。   太稠容易炸成面疙瘩不好看,太稀会挂不住粉,将鱼肉都漏出来。   最好的事将鱼肉包裹好后再裹上一层面粉,轻抖不下面粉就是一个最完美状态。   南枝在将鱼下锅之前还特意检查一番,确认外面裹得一层不算太厚,不会影响鱼肉的口感。   油炸的时候还要注意火候,不能火太小,不然容易炸不熟,也不能一直大火,否则会糊。   南枝小心翼翼保持整条鱼的造型下锅,拿住鱼头和鱼尾没松手,而是先用油将身体定型。   这个造型鱼头鱼尾巴都朝天,倒是和某种黑暗料理有几分相似,但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小皇子确认鱼已经定型的情况下松手,油将整条鱼都裹进去。   鱼头与鱼尾也在一片好听的滋啦声中,变了个颜色。   松鼠鳜鱼除了制作难度高以外,还有一点就是特别费油,如果不是之前南枝琢磨出更多榨油方法,提高油的产量。   如今他还真不敢这么挥霍,不过这炸过鱼的油他也不准备浪费,毕竟他手下人多,这么点油分一分,很快就能用完。   小心将炸的酥脆的鳜鱼捞起,南枝又看向伴读,指了指鳜鱼。   “现在明白它为什么叫松鼠鳜鱼了吗?”不是松鼠烧鳜鱼,而是做好的鳜鱼,鱼肉像一枚大松果,所以才叫松鼠鳜鱼。   伴读了然点头,还真是足够有巧思的一道菜,随后准备将菜端走。   南枝连忙拦下。   “这是在作甚?菜还没做好,还没到端走的时候。”小皇子哭笑不得。   听到这话伴读停手,他看小皇子与他解释,还以为这道菜已经做完了,没想到还没有。   如果仅仅是到这一步就停下,那还叫什么松鼠鳜鱼?那不就是造型好看一点的炸鱼吗?   南枝摇摇头开始炒酱,如今没有番茄,做不了番茄酱,他也没办法做出正宗的松鼠鳜鱼。   只能做糖醋版的,好在现在并没有松鼠鳜鱼这道菜,他是做这道菜的第一人,也不会有人来说他做的不正宗。   等他以后有机会出海,接着出海为掩饰带回番茄,再做一回正宗的松鼠鳜鱼吧。   边炒糖醋汁的小皇子,边暗下决心。 第290章   不正宗的松鼠鳜鱼, 同样十分成功,最起码糖醋汁淋上去之后,酸甜的香味瞬间激发出来。   还是做的很不错嘛。   南枝点点头, 十分满意。   做好最麻烦的松鼠鳜鱼, 又开始回想刚刚做鱼的时候看到哪些其他能用食材。   他记得他看到了芋头, 渝州还没有拉架, 但也有辛辣口味的调味料。   没有辣椒可以试着用茱萸代替,做一份茱萸芋头出来。   芋头这东西和土豆不一样, 芋头不是外来流入本土, 芋头和土豆同样都含有极高的淀粉含量。   但芋头这东西不蒸熟处理干净是有毒的,可以说没看到芋头的时候他都没想起来还有芋头。   不过芋头的产量不像土豆, 一小块能长一堆出来。   不过同样拥有极强的饱腹感,其实如果有剁椒做一道剁椒蒸芋头也不错。   可惜这是在渝州而不是在盛京。   如果在盛京缺什么,他还能从农场里或者皇庄直接拿, 渝州一个最适合种辣椒的地方, 竟然没有辣椒!   南枝想起来他最先注意到渝州是为什么了,这个地方适合种辣椒啊!   这些年事太忙, 加上渝州是有主的,虽说名义上仁安帝的, 但很多事都插不进手。   再加上地势原因,渝州进出都不方便,南枝只能将在渝州种辣椒的想法扔掉。   渝州湿气重, 如果种辣椒, 可以靠吃辣椒去改善湿气重的问题。   可以说南枝已经惦记这块地方好久了,或者说整个大夏,在他看到大夏的舆图之时,心里就将每一块地方种什么安排的明明白白。   暂时没有种子不要紧, 他先规划好,之后找合适理由将那些种子“拿”出来就好。   而挡在他面前的大山已经逐渐减少,这次在渝州解决福王和莫惊雷,还能顺带搭上一个赵松。   对于南枝而言,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问题就回到,他有这个心,有没有相应匹配的好胃口,将这么多敌人吃下去,消化不消化得了。   小皇子向来是敢想更敢做,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他没把握住,恐怕连老天都会看不过去。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可能会出现的消化不良,满脑子只有抓住这个机会。   脑子动的飞快,手上动作也不停,芋头需要多蒸一段时间才能好。   在伴读帮他处理鱼的时候他就将芋头去皮,放好各种调味料以及茱萸一起上锅蒸。   松鼠鳜鱼弄好后,芋头也蒸的差不多了。   南枝拿一根筷子,试探朝芋头戳过去,筷子十分顺利插入芋头之中,十分软糯肯定已经蒸熟能够吃了。   夹出一小块芋头,放到鼻尖轻嗅,确认确实煮熟能吃才将芋头往嘴里送。   小皇子虽然叫这玩意芋头,但与他印象中的芋头还是有差距的。   所以他才不能完全肯定自己到底蒸熟没蒸熟,好在跟在仲景身边学习这么一段时间,东西有没有毒,还是能初步断定出来的。   芋头的口感有些奇怪,与南枝曾经吃过的芋头味道有些相似,加上茱萸之后增加辛辣口味。   吃起来与剁椒芋头完全成了两道菜,好在并不算难吃,只是南枝个人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口味。   多吃两口习惯之后,味道还不错。   确定这两道创新菜都没有翻车,又另外再做几道快手菜。   “清晏,你叫师叔和辅陵来吃饭。”南枝在安全环境放松下来后,还是会习惯叫最熟悉的名字。   伴读也从来没有纠正过小皇子这些,反正他总有办法帮南枝遮掩过去。   还好别院面积不大,将人叫齐之后开饭,所有人都对造型独特的松鼠鳜鱼感兴趣。   “这就是松鼠鳜鱼?”老神棍边伸筷子,边询问。   除非正式场合,不然南枝的饭桌上基本上不存在吃不言的问题。   只要别嘴里还吃着东西就开口,饭没好好吃,话也没说清楚就行。   南枝冲着师叔点头,小神棍明显也是满眼好奇,为了保证造型完整,南枝并没有直接尝鱼肉的味道怎么样,而是尝了一下他调出来的酱汁咸淡如何。   单尝酱汁的味道其实还是有点偏重,淋到鱼上应该就刚刚好。   拥有极其丰富做饭经验的小皇子,凭借自己本能判断,搭配起来好不好吃。   事实证明,他的经验还是十分靠谱的,这次的松鼠鳜鱼,一如往常取得十分不错的效果。   酸甜可口的酱汁包裹着金黄酥脆的鱼肉,酥脆的外壳和鲜嫩的内里,一口下去南枝十分满足。   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却也是十分成功的一道美食。   比起南枝的克制,其他人没有他这份定力,伴读抢的虽然凶,但并没有多少是往他自己碗里放的。   他大多都是给小皇子抢的,是南枝实在吃不下婉拒,伴读才没有那么凶残。   抢的最激烈的就是老神棍和小神棍这师徒俩,他俩不仅手上比划,嘴上也不消停。   “臭小子,你就是这么对你师父的?”老神棍看着徒弟在他下筷子前,又夹走一块鱼肉,忍不住瞪一眼不懂尊师重道的臭小子。   小神棍丝毫不吃他师父这一套,可以说过往他在这一套上吃过太多次亏,没少被他师父抢吃的。   学精了的小神棍,根本不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让他师父。   “有些人喜欢为老不尊骗人,上当次数多了,自然不会再上当,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小神棍冷哼一声。   手下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听到小神棍的话,老神棍脸上出现狡黠的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各凭本事。”老神棍趁徒弟不注意,直接将对方夹到碗里的鱼肉转到自己碗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徒弟的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反应过来不对的小神棍,根本没能来得及护住他的菜。   由于夹一口吃一口的情况下,一个低头很有可能再抬头,盘子里的菜就会所剩不多。   饭桌上根本容不下慢吞吞的人,除了做饭的南枝以外,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即便是仁安帝这样的皇帝,坐上小儿子的饭桌上,也成了需要靠自己实力抢菜。   老神棍将小神棍的菜抢走后就立马往嘴里送。   不得不说,这样抢来的菜,味道还要更香一些。   小神棍看着他师父脸上的笑意差点没气炸,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南枝看了都觉得哭笑不得,桌上的菜够吃,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桌上的人一多,就会默契选择开抢。   好像还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他做的一桌菜。   回想起曾经在黔州与仲景还有大哥一起吃饭,就没有抢起来。   当时的饭都不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那个时候他还需要吃药膳。   好不容易不需要吃药膳,只用吃仲大夫给他制作的特效药丸,自然不想再亏待自己的嘴。   药膳再好吃,好像沾上一个药字,还没进嘴就能尝到三分苦意。   “菜够吃还有,不用抢。”南枝想打圆场,只是这师徒俩听到后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我选择当没听到小皇子的话。   伴读对着南枝摇头:“大概是抢来的更香,枝枝不用管这些。”   可以说饭桌上的默契早已形成,虽然没有明确沟通过,但大家似乎都有一个意识——   绝对不能当吃的最少的那一个!   不然总觉得自己像是输了什么,一种莫名的胜负欲,说起来还有几分幼稚。   南枝看师徒俩针锋相对归针锋相对,实际上并没有影响多少他俩之间的关系。   确认这一点之后,小皇子才松口气,如果他真的让人家师徒俩,为他一顿饭闹掰,那就太过罪恶了。   算了,就当饭前热身运动好了,这样抢完之后胃口都会好一些。   吃饱喝足以后,洗碗的工作和南枝都是没什么关系的,他都已经做这么大一桌子菜了,没理由还要他洗碗。   有人会收拾碗碟,他们到书房坐下饮茶消食,同时还交换一些情报。   “小陵,你还是要和师叔多学,他的卜算太厉害了,竟然能直接算出我要找的人在哪。”南枝窝在椅子上,将茶杯端起,将茶吹凉,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到小皇子的话,小神棍半点都不意外,可以说他在知道他师父也要留下的时候,就猜到有这么一天。   他的能力本来就比他师父稍逊一筹,毕竟天赋不是实力,再好的天赋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累积的。   再加上老神棍的天赋,与小神棍相差并没有那么大。   虽说老神棍也坚信他的徒弟会青出于蓝,但现在还不行。   “老头子也就是年纪大,要我们同岁,肯定是我更厉害。”小神棍还是有些不服气。   老神棍瞥一眼徒弟,还是太年轻不够沉稳。   “那又如何?为师还能变成你同龄人不成?实力不济就承认,为师又不会笑话你。”老神棍并没有被小神棍挑衅到。   如果他们是同龄人,接触卜算时间相同,那么厉害的肯定是张辅陵。   可他们并不是同龄人,更甚他是小神棍的师父,他又为什么要将自己拉到与对方相同的条件?   更别说他现阶段确实比小神棍厉害,这个事实并不会因为假设而改变。   小神棍也知道理是这个理,可心里还是不服气。   这份不服气,老神棍并没有打压,而是任由他生长。   因为这份不服气也能成为燃料,有动力继续向前。   “也不用不服气,毕竟这么多年,为师也没有懈怠过。”这么多年的实力还比不过一个小崽子,他怕才是叫的那一个。   这话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小神棍更加上进一些,在这样的刺激之下确实让小神棍更加积极一些。   这段时间的进步,比过去十几年都还要大。   “早晚有一天,我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小神棍即便目前身处弱势,气势上也弱不了。   听到徒弟的宣言,老神棍不仅没有被冒犯到,甚至还出现欣慰神色。   “好志气,不愧是我徒弟,那么以后功课可要更加用心才是。”不动声色间又给喜欢躲懒的小神棍加上课业任务。   南枝瞥一眼小神棍,又朝着笑的一脸奸猾的师叔。   还真是逮到机会就不留余力劝学,他明显看到小神棍手上筷子都拿不稳了。   偏偏放出大话的人也是他,这个时候认怂,就像是向他师父认输一样。   对着他师父格外好强的小神棍,即便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他也不会低头。   南枝不管他们师徒之间的互动,左右当师父的不会去害自己徒弟。   如果老神棍真有歹心,就不会送小神棍到南枝身边来。   这俩纯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参与进去反倒没意思。   养精蓄锐第二天,守在莫惊雷家附近的人,又有新的发现。   “清晏,人确定了吗?”确实有疑似赵松的人住在莫惊雷家里,但这位黔州牧自从住进对方家中就再也没出来过。   南枝还让人在附近以闲聊的形式打听过,赵松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是生面孔。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偷偷跑渝州来,小皇子若有所思。   看来这两人的不和是假,有其他算计是真。   毕竟明面上这两人可是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是一见面就互掐。   “就是赵松,一直盯着的人有看到他半夜偷偷出过门,跟了一阵发现是去福王府。”伴读自然知道小皇子想确认的是什么。   听到确认赵松还在渝州,对方进了莫惊雷家中一直没出来,并不是因为偷偷跑了,而是老实待在莫惊雷家里。   “他从福王府离开了吗?”南枝追问。   伴读点头肯定:“呆的时间不长,大约一刻钟左右,就悄悄又回到莫惊雷家,门口还有人等着他,看样子应该莫惊雷。”   小皇子眨巴眼,开始在脑海中捋赵松出门的行动路线。   “你是说莫惊雷在门口等着他?这两人没吵起来吗?”南枝其实更想问是他们见到的那个莫惊雷吗?   而且为什么大半夜跑到福王府上?这么多天没动静,今日又是什么导致他动起来?   似乎是莫惊雷来赔礼,他们相互试探,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劲,直到他们见到的这个莫惊雷突然改口选择离开。   这个突然改口!   他收到身后那个“下人”的暗示,于是放弃继续试探追问。   那么这个躲在暗处,不动声色观察他们互相交锋中发现了什么?   他们的交谈全程没有什么特殊,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   “出来接人的恐怕是真的莫惊雷。”伴读在真上故意加重语气。   真的有两个莫惊雷。   这是南枝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即又觉得疑惑。   “这个真假是依靠什么断定的?”伴读手下的人应当没见过与他们交谈的莫惊雷才是。   谁曾想伴读摇摇头:“不是他们判断,是我的判断。”   “你又没有亲眼……”看到。南枝更加困惑,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你是不是!”   看到小皇子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伴读眼中笑意闪过。   “昨晚你休息后,我亲自去了一趟。”手下人没见过莫惊雷,但他见过。   出来接人的莫惊雷是他们见过的那张脸,气质还有眼神则完全不同。   伴读几乎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与他们有过交谈的那个莫惊雷,特别是此人开口与赵松交谈两句后,他更能肯定这件事。   “能确认有两个莫惊雷了?”如果仅仅只是气质不同,那也不能完全肯定是两个人。   万一人家在他们面前伪装成另一个性格呢?就像他还不是在伪装七公主一样。   伴读说的这么笃定,只能说明一点,他看到两个莫惊雷了。   “我看到了,两个莫惊雷。”确实如南枝所料,伴读对自己身手有自信,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保持一段距离观察。   而是直接跟着这两人潜入莫惊雷家中,然后他就看到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莫惊雷。   门口接人的莫惊雷明显不是他们见到的那一个,屋里搀扶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的莫惊雷,才是与他们打过交道的那一位。   伴读看到这一幕后,就快速离开对方府上,避免他们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同时天也快亮了,他希望小皇子醒后身边陪着的人是他。   因此将盯人任务交代好手下之后,又快速回到别院。   南枝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人是铁打的吗?一晚上做这么多事!   偏偏还看不出半点疲态,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看出小皇子的困惑,伴读忍不住揉揉小皇子的头。   “来,我帮你梳头,咱们边梳边聊。”伴读十分淡定。   还有功夫先让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小皇子先坐到梳妆台前,这份淡定感染了南枝。   小皇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难道伴读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   “清晏……”南枝开口想说什么,结果被伴读岔开话题。   “枝枝,那个在门口接人的莫惊雷应当就是那个伪装过下人。”   这话一出,南枝若有所思,也顾不得原本想说的话。   “确定吗?”小皇子发现今早似乎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拥有一双相同的眼睛。”当时小皇子没怎么注意这个人,伴读却是留了几分心思的,特别是看到这人上前不着痕迹杵了一下“莫惊雷”。   与南枝谈话的“莫惊雷”才改口后,他就更加在意这个不起眼的下人。   因此他才能肯定,来接赵松的这个莫惊雷就是当时伪装成下人,跟在“莫惊雷”身后的人。   “这样看来不是另有幕后黑手,而是有两个莫惊雷?”那么这两个谁是真谁是假?   不管哪个才是真正的莫惊雷,最后拥有话语权,占据主导的肯定不是与他们互相试探的那一个。   “我查到过一些消息,现在想来应当是真的。”伴读将头发梳理好后用发簪固定,将手上梳子放好。   南枝承认自己的确被伴读将胃口吊起来了,对于伴读查到的是起了兴趣。   “说说,难道还要我求你不成?”小皇子明白伴读是故意将话说一半。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别再想昨晚对方亲自溜进莫惊雷府上,以身犯险的事。   连招呼都没提前给他打一个,等到第二天已经去完一趟回来了,才和他说这事。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生气,背着他搞这么大的动作,可伴读这么做还是为了他,这样反倒让他没有指责的立场。   似乎生气都成了不知好歹,可他就是不高兴。   这份不高兴,伴读明显看出来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哄他。   “听说莫惊雷有一位双胞胎兄长,只是早年夭折并没能长大。”伴读将他所知道的消息告诉南枝。   南枝错愕:“那这不就和……”   伴读点头,肯定小皇子的猜想。   “就和九皇子与七公主相似。”也就是与南枝眼下的情况相似。   都是通过一些常人不会想,也不敢想的思维方式,为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做伪装。   只不过南枝的更加以假乱真,毕竟是帝后亲自背书捏造出来的假身份。   自然比莫惊雷兄弟俩其中一个假死,然后两个人共用一个人身份要更加真实一些。   小皇子特别富裕,一个人两个身份,在律法层面上他就是两个人。   相比较起来,莫惊雷两兄弟则与他截然相□□用一个身份恐怕还要考虑分配问题。   因此伴读所说的只是相似,而非完全相同,只不过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掩护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么藏起来的,是哥哥还是弟弟?”不过这也能解释赵松为什么对待莫惊雷的态度这么复杂   恨的是那个抢了他妻子的莫惊雷,佩服视为知己的是另一个,但这两人共用一个身份,他的态度自然也是这样的矛盾状态。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南枝的猜测,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莫惊雷也不重要,他们做的哪些事,才是最重要的。   “说不清楚,或许这两人都当惯了莫惊雷,也根本不在意谁是莫惊雷。”伴读同样觉得谁是真正的莫惊雷没意义。   当事人想出这个主意,就是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原本的身份,他们去纠结这些,更加没什么作用。   “罢了,恐怕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让赵松半夜悄悄去找福王。”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吗?不是七公主,而是九皇子?   应该不是,如果福王真知道来的就是他恨的人,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还让他好好在别院中住着。   文若也没传来消息,应该不是发现他真实身份,而是发现了一些其他东西。   “福王有动静吗?”南枝看向伴读。   他知道伴读并不像他那样放心文若,另外还派有人盯着福王。 第291章   伴读摇摇头:“福王安静到有些不对劲。”   南枝若有所思, 之前文若说过,自从吴仁死后福王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可以说不可能这么安静,安静过头反而证明有问题。   如果是真识破他的身份, 别说这么安静, 恐怕会直接打上门。   没有直接来找他, 想来也不是身份暴露了。   那么那个藏起来的莫惊雷是发现了什么?直接放弃接着试探, 回去之后还直接让赵松去福王府跑一趟传递消息。   偏偏赵松这一个地方大员,还愿意为了莫惊雷而当这个跑腿的。   这个消息让异动频频的福王安静下来, 是莫惊雷给出什么承诺, 还是这两人又达成什么新的交易?   “确实太过反常,偏偏他们的人没办法直接潜进去, 不然就能听听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南枝眉头皱的死死的。   当时莫惊雷要赔礼,然后“下人”端上托盘将赔礼呈上。   一直到这一步都没有什么问题,他与莫惊雷口头交锋也没什么特别信息。   对方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要回去的?   似乎是在他把玩珍珠以后, 原本还要继续试探的莫惊雷, 就被叫停离开。   这个举动有什么吗?   他是代表长公主来谈合作,想来福王应该知道长公主想要的是什么, 不然也不会这么笃定的写信求合作。   虽然用的是求,但福王丝毫不担心长公主拒绝。   因为他有长公主无法拒绝的条件, 而这次长公主派人过来和他接触,代表着愿意接受合作。   这种情况下,无论代表长公主来的人是谁, 都会被以礼相待, 并且福王会特别急切的想见这个代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人扔在一边。   南枝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陷入某种误区,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这么发展才对。   他又为什么被扔在别院?而福王和莫惊雷又为什么会接连上门试探?   问题并不在把玩珍珠这个行为上,更准确的说无论当时他在做什么, 那个暗中观察的莫惊雷都会让另一个人住嘴离开。   既然如此他们想要试探的对象就不是他,问题或许出现在第一天!   当时因为讨厌那些监视,南枝让伴读将这些暗中监视他们到底人处理了。   正是伴读动手超出他们的预期,于是开始有了新的试探。   南枝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这次他是完全被自己所迷惑。   他以为这次谈判他才是焦点,毕竟他代表长公主,而伴读只是保护他安全的手下。   由于这个手下朝着福王他们亮拳头,虽然这个拳头并没有真正打到他们身上,却也让他们窥探到顾清晏的不凡。   一个半路认回来的皇家公主,身边却跟着这么一个武艺超群的小姑娘。   原本并没把七公主放在眼里,只把他当成长公主代言人的福王,自然要重新审视他。   消息灵通且和福王狼狈为奸的莫惊雷,自然也会对这位实力未知的七公主感兴趣。   “原来问题出现在那么早吗?”南枝忍不住头疼,早知道他就忍一忍,不让伴读动手,现在反倒是麻烦了。   “枝枝?”伴读困惑。   他不明白小皇子这是想通了什么,脸上还带着懊恼神色。   “清晏,问题不在我身上,在你身上。”南枝直接将他想通的窍门告诉伴读。   伴读也不是蠢人,听到小皇子这么一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后面几次试探,都是在试探他实力的深浅。   之前他还纳闷,福王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见都不见南枝。   明明着急的人应该是福王才对,毕竟他应该急着给儿子报仇,况且他也不能太怠慢长公主。   将人在别院放着不管好几天了,还不断派人试探,怎么看怎么不像想要寻求合作的人。   原来问题出现在第一天,后来派出来的人也接连铩羽而归,于是福王又让莫惊雷来试探。   这才有了两次登门,两次看似在打量南枝,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的在伴读身上。   “因为七公主身边跟了一个武艺超群的侍女,所以他们想试探清楚这个超群的程度是多少。”伴读脸沉下来,他没办法接受是他在给南枝拖后腿。   南枝几乎一眼就看出伴读在自责,同时还有些郁闷。   “清晏,你保护我这件事是没错的。”对方只是做到他应该做的事,明明做的很好,将他保护的很好,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伴读太过厉害而去责怪他。   “可……”他确实给南枝惹出了麻烦。   小皇子摇摇头,想通之后脸上反倒没有那么凝重,相反还带着几分轻松。   “清晏,无巧不成书,你以为的拖后腿,说不定给我帮了个大忙。”南枝刚开始想通这一点的时候,确实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策。   随即又发现这种误会并不算是一种错事,虽然耽搁更多时间,但也让福王他们搞不清楚她这个七公主真正的底细。   毕竟身边能跟着这样一位厉害还不怎么出名的侍女,想来他们会认为七公主在宫外还没被认回来的时候,就暗自发展出自己的力量。   或许在这些人心中,他就从一个可有可无的连接人,变为能够发展为合作对象的潜力股。   听到小皇子的解释,看着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也不带丝毫勉强,伴读才释怀自己给南枝带来麻烦这件事。   “昭阳公主到渝州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在渝州被彻底围死之前,这种误会反倒能够拖延时间。”明显顾清晏从牛角尖里摆脱出来后,也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南枝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那么多人也不是能够立马出现在渝州附近。   反倒是黔州那边更好解决一些,毕竟黔州与渝州相邻,不过黔州也有黔州的问题。   黔州不是巴清夫人的一言堂,黔州牧赵松人不在黔州,不意味着黔州就没有他的势力和人守着。   巴清夫人确实能够配合他们,毕竟将赵松拿下,她就能拿到黔州更大的话语权。   她可没有让彝族一直困在山上的打算,特别是出现粮食危机与疫病之后,更加坚定她要将族人带出大山的决心。   要实现这一步,不仅仅是要处理内部的反对声,还要在黔州拥有更多话语权才行。   这也是巴清夫人愿意帮南枝的原因,非常简单直接,就是帮了小皇子,对她也有好处。   如果时机不对,让巴清夫人提前动了,昭阳还在路上,没能及时将渝州所有的离开路口堵死,很有可能会让赵松提前收到消息。   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最后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些人,拿不下就要直接面对福王的私兵。   那个时候的阵仗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就是他们几个人直接解决就行了。   真要打起来恐怕遭殃的首当其冲就是老百姓,福王可以不管不顾,但南枝不能像他一样,不管这些无辜的百姓。   “可以说这种巧合恰好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清晏我该感谢你才是。”小皇子这话说的诚恳,也没有半分勉强。   伴读这才慢慢舒缓原本紧绷的脸,没有刚刚那么严肃了。   “所以另一个莫惊雷,或许是判断出我的实力,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于是回去以后让赵松替他传信?”伴读也在琢磨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皇子点头:“如此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安静。”   毕竟这一趟他们还代表着长公主,本来三家分利的事也不是不能谈,如今长公主派出这么一个实力深浅不知的公主代表她。   说明七公主也是有资格上桌的那一个,多分一份利益出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毕竟多一个人分利益,自然原本获利方的利益就会减少。   难怪福王安静下来,莫惊雷也没再上门。   明显在犹豫将七公主摆在什么位置,南枝现在就是巴不得他们犹豫的时间再长一点,最好长到昭阳到渝州附近。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他们也想尽快落实合作的事,只怕最后扯皮,还是要南枝想办法,往后多拖一拖。   谈生意就该有来有回的谈价才对,南枝已经想好该怎么提要求。   肯定一开始要狮子大开口,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就能够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权。   反正他不是为了谈成这件事,而是拖延更多时间。   不管是福王还是莫惊雷都不会轻易翻脸,毕竟盛京也得有人接应他们。   只要清楚他们的底线在哪,南枝就能随意蹦跶。   小皇子嘴角重新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精光。   伴读见状就明白,南枝这是胸有成竹已经在心中拟好章程。   想来也不会再抓着他昨日悄悄潜入莫惊雷家里,这件事不放了吧?   只是他这口气还是放的有些早,南枝的记性明显没有那么差。   “聊完正事,咱们也该谈一谈昨日的事了?”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伴读,南枝微微挑眉。   单手撑着脸,看看伴读还能用出什么样的招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谁曾想伴读十分干脆利落往地上一跪,随即就开始请罪。   “未能提前请示,是我失职,请殿下责罚。”   可以说这一下跪的太干脆,反倒给南枝打个措手不及,甚至大脑一瞬间宕机,忘记自己准备做什么。   慌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给他跪了?   他又不喜欢别人跪在他脚下,况且他的意思也不是让伴读请罪。   “还不快起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南枝脸上出现些许生气。   很显然他有些恼,伴读明显也察觉到这一点,知道南枝并不喜欢这一招,心中小人眉头快打结了,恶狠狠的将这一招画个大叉。   并在小本本旁备注——此法乃下下策,会将人惹不高兴,永不可用!   南枝根本不清楚伴读心里还有这么丰富的小剧场,他确实顾不上再气伴读私自行动的事。   也不得不承认,伴读这一手确实给他解释了不少困惑。   伴读听话站起恢复正常之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没说的,就一次都说了吧。”不然他还要多生几回气,还不如一口气全说完。   顾清晏听到南枝这么说,心里不再犹豫,将话说明白他晚上不睡觉,偷偷去盯人都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了。   “跟着赵松,我进了一趟福王府。”小心观察小皇子神色变化,察觉到对方要发火前,连忙补充后半句,“我在福王府中看到了仲大夫。”   伴读心中暗自向仲景道个歉,然后毫不犹豫将昨晚还替他解围的仲景出卖给南枝。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伴读并不知道有这么句话,但他目前的心理状态就是这样。   为了不让南枝生他气,只有将他昨晚的意外发现拿出来转移小皇子的注意力。   南枝听到仲景在福王府确实忍不住一愣,顾不上去纠结伴读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以身犯险的事。   最主要是伴读人已经安全回来,还好好的现在这里又是给他梳头,又是给他倒水的。   活动自如,身上也没带血腥味,说明人没受伤。   既然人没事,自然气就少一半,特别是听到伴读说在福王府见到仲景,比起已经安全的,南枝肯定更关注那个还身处危险中的。   伴读成功摆脱麻烦,心里却算不上多舒坦,小皇子的视线不再关注于他,反而让他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看到南枝终于不生他气又忍不住松口气,同时心里还带着几分歉意。   当时发现仲景在福王府,不小心弄出点动静被发现,还是对方帮他打掩护,事后找机会对方也说过让伴读不要将他的行踪告诉南枝。   当时伴读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正仲景当这种沉默是默认,实际上当时伴读就做好必定将消息转告的准备。   可以说他也是在钻空子,明显仲景也是看出他不会老实,最后还是选择妥协,没有再强求伴读保密。   “好歹是老夫救了你,即便你不帮老夫保密,也不要主动将老夫的情况说出去吧?”仲景退了一步。   伴读能说,但最起码别主动交代。   “您是知道的,这事我肯定会和枝枝说。”摇头。   仲大夫看着油盐不进的伴读嘴上暗骂,却也知道不能再和顾清晏在福王府周旋。   最后只能再退一步,边骂骂咧咧边提要求。   “恩将仇报的浑小子!老夫刚救了你,最起码不到万不得已别出卖老夫吧?”   听到这伴读才愿意勉强点头,看的仲景都后悔帮他。   此时的仲景用的不是他在南枝身边时那张脸,也不知道为什么潜到福王府上。   知道对方不会说,于是伴读也什么都没问,只当没看到仲景的。   只是仲景不知道他是没有和小皇子打招呼,自己跑出来私自行动。   可以说他对南枝本来就理亏,出来时就在想用什么转移小皇子的注意力。   可以说是想瞌睡就来枕头,仲景自己送他一个好的脱身方法。   他被小皇子逼到没办法,可不就是万不得以?   将前因后果稍加修饰后,伴读将他碰到仲大夫前后所有事,都告诉小皇子。   南枝似笑非笑看了眼顾清晏,可以说彼此之间互相太过了解,就是会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行了,这次你发现这么多事,就当功过相抵,别再暗戳戳告我师父的状了。”小皇子无奈。   发现被看穿心思,伴读半点也不心虚,反倒更加理直气壮。   “不能坐以待毙。”特别是莫惊雷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他背后可能还藏着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南枝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比起原地等待对手出招,其实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伴读虽然冒险,但最后获得的情报确实让南枝拥有更大突破。   这也是南枝实在不想再计较的原因,仲景也跑福王身边去了,用的还不是自己本来身份。   这一点就让人生疑,更别提他还不让伴读告诉南枝真相。   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南枝,而是换一个人,恐怕疑心病都要犯了。   南枝没有怀疑仲景,只是觉得对方这样以身犯险太不安全。   “师父他还有其他交代吗?”没有再继续纠结于伴读该不该背着他出去夜探,这也是表达他不再追究的态度。   伴读快速捕捉到这一点,立马也不再提这事,而是将他的收获一点点告诉小皇子。   “没有什么额外交代,不过仲大夫似乎与文若联手了。”伴读又说出一个他看出来的情况。   南枝倒是不意外这两人能联手,毕竟仲大夫也是听南枝说过,文若其实是他们这边的人。   如果仲景真准备做什么,如果想要更顺利的话,与文若取得联系,是一件十分便捷的事。   这两人如果合作,一个提供药品,另一个拥有福王的信任。   这两人想做什么,简直能够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倒没什么,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也好。”南枝又忍不住觉得头疼。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爱好,都喜欢跑对方阵营当二五仔。   甚至南枝想不明白,他们同样是要对付福王,仲大夫为什么非得单独行动。   伴读倒是看出小皇子心中所想,他倒是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枝枝,你将所有人都想的太过善良。”顾清晏摇头。   无论是敌方还是友方,都没有纯粹的好人坏人,只在于手段高低。   而南枝总觉得坏人之中或许也有心存善念的,形事手段也相对温和。   而他们则完全与之相反,再加上脑子又都比较好使,因此也都不介意用一些损招。   “什么意思?”南枝心中隐约有所猜测,却无法诉说于口。   “仲大夫大概会做一些你比较抵触的事,为了不让你为难,干脆自己单独行动。”伴读叹口气。   小皇子明显猜到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顾清晏不得不去将这件事挑明,看着愣住的南枝,不知道该不该劝。   “清晏,你是不是有时候也会觉得我优柔寡断?”低头垂眸的小皇子遮掩住眼底全部情绪。   伴读也无法判断南枝这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他还是顺从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枝枝,善良是没有错的,即便是到现在我也依旧这么坚持,只是有些人不值得给他机会,仲大夫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想在你逼自己下手前解决这个麻烦。”   并不是嫌弃他优柔寡断,更不是觉得他的善良没必要。   而是他们想要替南枝保有这份天真的同时,不让任何人去破坏,痛下杀手的事谁都能做,但始终保有一份宽容的心相当难得。   “你们似乎都不想让我去做一些事。”南枝的声音很轻,也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是还在不高兴?伴读不确定。   只是他也不能一直沉默,一直沉默不回话也会造成误会。   南枝曾经告诉他的每句话,伴读都记得十分清楚。   “只是没必要,明明有人能够代劳,何苦逼你做不喜欢的事?左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伴读的态度也十分明显。   小皇子听懂这个意思了吗?他其实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才会觉得满心复杂。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就在他以为他需要为理想低头,却每次都有人将他的头抬起,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孤身上路。   这种有人在身后帮他,坚定与他站在一起支持他的感觉太好了。   好到让他都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他抬头望向伴读,不带任何掩饰的双眼里带着某种让人看不懂的审视。   伴读跟在南枝身边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样的目光,与寻常打量不同,甚至这个眼神都不是全然给他的。   虽说不知道小皇子到底想看出什么,但他坦然回望,没有半分遮遮掩掩。   “那我就交给你了。”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宣判的结果是南枝妥协,正如每次他安慰其他人,给那些人指引一样,他们也在无形中给予他指引。   不知道小皇子到底放下的是什么,但伴读能够感受到,面前的人比之前要惬意不少。   如此也就够了,本来没多大年纪,根本没必要操那么多心。   南枝明白,他是放下过往的坚持,与对自己的逼迫,好像再不抓紧一点,他就什么都无法留下。   他在拼尽全力不留遗憾,也正是这种拼反倒为他带上层层枷锁。   如今不过是,将枷锁终于扔掉。 第292章   明白仲景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后, 南枝也并没有催仲景回来。   毕竟好不容易潜到福王府,恐怕仲大夫也更希望能够亲手解决与福王之间的过节。   小皇子思忖过后,让伴读带话给仲景, 让他注意安全, 最重要的是——   “平安回来。”   这个交代很重要, 也是在用这句话告诉仲景, 他不介意对方即将做什么,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也是他认可仲景这种行为, 并没有因此生气。   夜探这件事过后, 南枝看向伴读的眼神就开始带上某种考量。   也不是生气或者是想要和伴读算账,更像是突然一下意识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枝枝, 你到底在好奇什么?”时间一长伴读自己都受不了,直接开口询问,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有什么直接问, 他不会左右言他。   “清晏, 你好像真的很厉害。”南枝忍不住惊叹。   以前的伴读厉害归厉害,南枝大概能看到顶在哪, 但现在厉害到有些看不出深浅。   这话小皇子没觉得怎么样,伴读听到却忍不住迷糊, 脖子悄悄红了。   干咳一声之后,将桌上糕点往南枝手边挪了挪,猝不及防被夸, 伴读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枝枝, 最近福王可能会想要见你。”干咳一声,将话题转移。   将人晾这么久,该试探的都已经试探完毕,想来也该有所动作了, 不然就是想与长公主结仇。   福王还不知道长公主早就被圈禁,在他印象中还是那个在盛京只手遮天长公主。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合作定然不会将人扔在一边,况且福王本人怕是最急的那一个。   丧子之痛下,他能坚持这么久,都是忍耐力相当强大。   毕竟福王是真心在意这个孩子,不单纯与情感相关,福王还在吴仁身上寄托了野心。   可以说极为复杂的感情寄托之下,失去这么一个儿子,等于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福王能够平淡接受才奇怪。   南枝觉得福王应该也没多少耐心了,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福王确实准备见南枝,但他约见七公主后就病了。   病的时间太巧,小皇子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随后又反应过来,恐怕对方不是装病,而是仲景他们动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南枝犹豫他不会没办法见福王一面吧?   “清晏,能找个机会让我见见福王吗?”他有些问题还没想明白,他还是想问问当事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伴读听到小皇子的话忍不住犹豫,仲景他们的计划明显是给福王下黑手,最好让这人一病不起,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毕竟福王年纪也不小,经历完丧子之痛大受打击身体不好也很有可能,这种情况之下还真能把福王解决了。   还不会惊动那些私兵,同时这个“病”还可以控制长短,用还吊着一口气的福王,去将莫惊雷他们稳住。   这一次可以说南枝什么都不用做,直接等着赢就行。   除了出去探听消息,全程没起到多少作用的南枝,总觉得自己像是来看戏的。   和他之前想象中的危机四伏似乎完全不一样,应该说他身边这些人越来越主动,不再等他去安排做些什么,开始有自己的判断。   南枝说不上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似乎是老神棍出现之后,才出现的某种微妙变化。   似乎是意识到不仅可以等他去找他们,他们还能主动帮忙。   思维一打开,顿觉天地宽,这些人的操作就开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有时候南枝不仅要分析敌人的想法,同时也要搞清楚己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自然不会让你失望。”伴读没有半分犹豫,准备找机会避开人群,告诉仲景南枝的想法。   伴读不犹豫,反倒是提要求的又开始犹豫。   “不会耽搁什么吧?”如果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他这么点好奇心反倒是不那么重要。   毕竟与废太子相关的大多不是早就命丧黄泉,就是年纪太大不肯提起方面往事,觉得过去的时不应该再翻出来说。   福王不一样,他的身世就足够神奇,作为废太子仅存的血脉,他的想法似乎不太一样。   南枝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有关废太子过往那些事的。   通过了解那些过往,似乎能让他明白眼前这些人是如何变为如今这幅模样。   知道这一切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南枝想知道也不单纯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想要完成农场的终极任务。   知晓废太子当年真相,南枝其实一直对这个终极任务不太理解。   他绑定的明明是农场系统,最终任务不是研究出什么农作物就算了,可和动植物全都不相干。   如果不是农场的功能确实是种种田养养动物,最后开开礼包,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绑定了假的农场系统。   之前他就有猜过,农场系统虽然是以这样的形式绑定他,但它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让他活下去,摆脱原著中早夭的命运。   如今更是演都不演,发布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   这个任务到底有什么用?知道当年真相又如何?过去这么多年的事,除了让南枝能够吃一口陈年老瓜,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南枝搞不懂,但他还是愿意去完成这个任务。   他总觉的完成任务后,他能知道不少事。   比如农场的来历,比如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他相信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与其说他对废太子的事拥有强烈好奇心,还不如说他对自己身上的事好奇心更强烈。   “放心,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等昭阳公主带兵到达后,再去见福王。”伴读倒是不觉得这么安排有什么问题。   既然小皇子怕耽搁,那么就等到他们原计划安排好后的最佳时刻,以绝对安全的环境去见福王。   “真的可以吗?”小皇子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原来手下人给力是这种感觉?南枝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漂浮在云端。   他觉得难解决,是因为在他的身份这件事就是难以解决,可对他的难的事,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未必。   可以说他是真正被所有人帮助,才能做到如今的事。   “没什么不可以的。”明显伴读也已经和有所行动的人沟通好。   无论是仲景还是文若,态度都是与伴读相同,愿意满足南枝想做的事,毕竟一开始他们有所行动,也是为了小皇子。   南枝这才安心下来,福王因为生病不得不安静下来,莫惊雷和赵松那边不可能完全没动静。   “赵松还在莫惊雷家吗?”有没有出现什么收到消息离开的情况?小皇子忍不住在意。   福王突然病倒,见过福王的赵松就没有升起怀疑之心吗?   如果怀疑必然会有所行动,不管是离开渝州也好,还是去福王府探病,都不会太过安静。   “这人确实有离开意图,不过又被劝服,先去看福王是真病还是假病,再决定下一步行动。”伴读解释。   而劝的自然是与赵松相熟的那个莫惊雷,效果十分不错,确实把人劝住了,这也算是间接帮南枝一个大忙。   “那他确定了吗?这人莫非晚上又去摸黑行动?”伴读觉得奇怪,这种逃离危险的情况也能劝吗?   “确实如此。”顾清晏这么一承认,南枝就能确定大晚上不睡觉的不止赵松,还有他的伴读。   想到这小皇子是真觉得无奈,有什么事就不能换个时间吗。   “清晏,你精力太好了。”南枝忍不住感慨。   伴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够早点解决完渝州的事岂不是更好?”   伴读这句话可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南枝确实不想在渝州多待,不说饭菜口味问题,就说渝州的气候就让他身体不太舒服。   之前说过渝州湿气重,虽说比不上他们上回在山洞时那样严重,但也绝对不算是什么可忽视的。   如果不是仲景有留下活血化瘀的药,并且有伴读天天帮他按摩,他的关节早就开始抗议了。   哪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想东想西?   伴读将南枝想见福王的消息告诉仲景,对方表示心里有数,绝对会让小皇子见到人。   他也不管仲大夫怎么做,传完话他就干脆利落离开,虽说福王已经病倒,府上并没有那么多威胁,但他还是小心没让任何人发现踪迹。   昭阳带兵要到渝州来将渝州围住,本来就是一项大工程,耗时不短也没必要让他们急行。   如果是在紧迫关头,急行牺牲多少人都无所谓,只要能第一时间赶到,不耽误战机就行。   可这次的事又不一样,这次没那么紧急,培养出一个能上战场的人出来,需要不少人力物力。   因此南枝也是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在快的同时优先级更高的是好好活着。   昭阳带人到渝州的时候,手下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等到昭阳将渝州一围,南枝立马给巴清夫人递消息,让她配合将渝州形成合围之势。   去往荆州的水路都被封好,可以说他们插翅难逃。   当成功实现预计计划之后,南枝的顾虑就小上不少。   最起码人一个都跑不掉,南枝也能够慢慢来。   “赵松见到福王了?”既然能被伴读看到,自然是已经有所行动才是。   “见过,见过之后又安静下来。”仲景下药,用的药量十分精准,也就是普通受寒症状。   看着用不了两天就能好,赵松见过福王之后倒是没有再说要离开。   不得不说仲景对这些人都足够了解,能够判断他们的所有行为,并且也知道怎么打消这些人到底疑虑。   知道这几个人目前都被安抚住,南枝则松口气。   “昭阳到渝州还有多久?”等渝州被围,这些人没办法再折腾出什么意外出来,他再去见福王也是可以的。   南枝不知道昭阳带人到哪,但伴读却十分清楚昭阳的行动路线,此刻到哪也知道。   营州可以说就是被一道超长的要塞守备线护在身后,整条要塞带军急行可以说是十分方便,还特别不显眼。   等到离开营州直接进入雍州,雍州地广人稀,而且昭阳走的河西,此时并没有多少人在这块地区,除了偶有胡商走这条路,可以说一直都被荒废着。   河西这条路南枝也是下定决心要修起来的,毕竟修起来不仅能多一条寻求粮草到边郡的稳定后勤补给线,还能打开同样西域的商路。   不过将雍州开发出来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也不少,南枝暂时还没办法去动它。   最起码要把渝州先处理好,确保没人会耽误他搞基建,他才能有大动作去安排这一切。   这些大动作还不能太过着急,不然就和修大运河一样,虽然利在千秋,但当下也会被财政和劳务拖垮。   对于一个国家的建设,那是必须慎之又慎,基础建设搞的好,那是千古明君,搞的不好那就是步子迈太大,最后成为笑话。   南枝野心很大,而胆子特别小,关系到千家万户的事,容不得他胆子大,他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不能名垂千古,也不要成为劳命伤财的罪人。   南枝想到那条还未被人开发出来的河西走廊,眼中忍不住冒出兴奋的光,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想雍州的时候,于是按捺住兴奋,又转头看向伴读。   “已经成功离开营州进入雍州地界,听说昭阳公主路上还遇到一群马匪挑衅,顺路解决了。”伴读将他收到的情报告诉小皇子。   南枝听了却忍不住扶额,长姐行动迅速并且十分顺利是件好事,但还能顺手收拾马匪是他没想到的。   “我记着没错的话,这次昭阳是带着十万部队出发的吧?什么样的马匪这么不长眼?”南枝完全不相信有这样蠢的马匪。   雍州地广人稀,经济农业各方面都不算特别好,自然就容易被一些匪徒当做窝点,雍州牧也没办法去对付这些人。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入城骚扰百姓,这些匪徒打劫过往行商这都是没办法管的。   不是不想管,而是没能力管。   雍州河西走廊没能如南枝记忆中那样有用,也有这一层影响。   可以说这次昭阳即便没有收拾这些马匪,等到南枝腾出手,解决完渝州和黔州的大头,就会开始收拾这些在三不管地带逐渐猖獗的马匪。   解决好安全隐患问题,南枝才能想办法带动各州经济,经济起来了,才能有条件开始谋划各地建设问题。   总不能哪里出现问题都用他小金库顶上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即便他有能力自己出钱,可万事都由他来,最后失去他时,这一切就都会垮塌。   还不如让他们能够自给自足,他需要成为那个指引人,而不是一个控制者。   那些盘踞在雍州的隐患,要说他们有多厉害倒是未必,只是他们十分清楚哪些人能够动手,哪些人不能下手。   通俗一点就是十分吃软怕硬,碰到硬茬子就会一哄而散,跑的连影子都见不着,碰到军队借道也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   要说马匪脑子不好直接找上昭阳,说什么南枝都不会信。   “不是马匪不长眼,而是公主带着十来个亲信给大军探路,才被马匪盯上。”伴读说出这个解释的时候,心里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南枝嘴角抽搐,这是在糊弄谁呢?难道他姐觉得他不长脑吗?   “到底是探路还是钓鱼执法?她这都是哪学的啊?”昭阳明显不是意外碰到马匪,而是自己主动找上去的,或许就觉得路过都路过了,干脆顺手就收拾了。   正好还能让手下士兵练练手,绝对这才是昭阳真实的想法。   伴读干咳一声,他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昭阳怎么想他一概不知。   不过听到小皇子问昭阳公主这都是和谁学的,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微妙的看向南枝。   这还有跟谁学的?   感受到伴读微妙的视线,南枝立马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危险的瞪了回去。   “怎么?还是跟我学的不成?”南枝语气不善。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伴读是真突然变笨,还是故意想这么说,完全没有被小皇子的语气吓唬到的意思。   “枝枝在边郡可是给公主好好上了一课。”所以才有样学样,有了马匪“不长眼”的事。   南枝自然听懂伴读话里的意思,没好气看了一眼伴读,心里也清楚确实是这么回事,理亏的情况下没再纠结马匪的事。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了雍州,想来离渝州亦不远了。”差不多能让巴清夫人那边也准备起来了。   伴读笑着看小皇子跳过这个话题,也没有紧抓不放,他之所以故意装傻,也不过是希望小皇子别像边郡那样让自己以身入局。   南枝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两句,这一个两个做事怎么都变狡猾了?   一个人干两份工都嫌不够,南枝简直不能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他交代完任务之后,还能再自己给自己加大难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黑心老板,专门压榨人的那种。   清楚他为福王他们布置下的口袋,有条不紊的在缩紧,南枝原本的提心吊胆也慢慢落回实处。   伴读没告诉南枝的是,昭阳不仅只带十来个心腹去探路,还故意伪装成富家小姐去引马匪来抢她。   路上这事她不止干了一次,收拾的马匪自然不止一波,这件事干的伴读都忍不住拍手叫好,自然在南枝面前,会帮着稍加美化。   果不其然在他一通搅和之下,小皇子没有再继续追问,或者提出什么质疑。   只能说他还是太了解怎么让南枝不再追究,而小皇子的不再追究那就是真不再追究,不会事后再突然翻旧账。   “这事肯定不止一次?让昭阳下不为例。”伴读足够了解南枝,相反南枝也很清楚身边人是什么脾气。   既然昭阳动了这个心思,肯定不会只用一次就收手。   而伴读之所以愿意帮昭阳遮掩,也不过是对方知道他对雍州的河西走廊馋了多久。   因此对于昭阳顺手剿匪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着痕迹替对方打掩护。   听到小皇子的话,伴读倒是半点都没有意外,被南枝看出来再正常不过了,他一开始也不是为了隐瞒才这么做。   听到南枝如他所想那般不计较,嘴角也忍不住挂上笑意,那是拥有足够默契下的心满意足。   等到这句话传到昭阳手中,她则是觉得看到鼓励,既然不计较那不就是默许?既然是默许自然就是让她再接再厉,多做几次。   如果南枝知道自己的劝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让昭阳越战越勇,并且下定决心下次还要接着用,他是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目前南枝还不知道一封劝阻信起到反效果,他还在关注渝州这些人,还有被福王藏起来的一万私兵都是什么动静。   暂时顾不上昭阳做什么,反正对方带着十万大军,本身又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女将,怎么想都出不了事。   南枝在意的那一万私兵没什么异常动静,或许是因为福王病了,原本躁动的私兵也跟着安静下来。   小皇子都忍不住感慨,福王真是能够藏嗯,这么多人愣是没让其他人发现。   这一万人还是正直壮年,那些曾经是私兵一员,上年纪之后退下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退下去的,南枝怀疑福王恐怕还给这些人安排了其他任务。   那些人如果真被分散开,南枝也还要想办法再处理。   不过这些人相对而言比这一万私兵要好解决,前提还是他能够将福王一伙全都拿下。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这些人未必愿意继续福王的意志。   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将他们打散,分配到定国公手下不同兵团,这些人彼此没了联系,再加上周围有其他人同化,兵不血刃就能解决。   同理那些藏在百姓之中,给福王当探子的那些,失去领头人,在日子过得好好的情况下,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南枝还是想要给这些人多一个选择,毕竟目前他们也算是受害者,不过这么处理之前,还是要调查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手上不那么干净,做过坏事的人。   这些有问题的人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在南枝这里不存在法不责众的问题。   再不然让这些人帮他修路搞基建也可以,毕竟经过锻炼的私兵,干体力活想来也是一把好手。 第293章   南枝已经做好各种后续安排处理, 现在就等最后合围。   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事,反倒是他闲了下来, 特别是看到伴读三五不时半夜出去探查消息。   南枝就更觉得貌似所有人里面就他无事可干。   “不是啊, 我也没事干。”小神棍听到南枝的抱怨手上拿着一块饼, 一脸无辜的回答。   说完还不忘咬一口手里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饼, 吃的特别香。   听到小神棍开口,南枝一言难尽, 他们能一样吗?   偏偏这话还不好这么说, 毕竟还是要给对方留几分脸面。   “你还是好好吃你的饼吧。”小皇子摇头,哭笑不得让小神棍继续吃。   小神棍耸耸肩, 难得他师父被他师叔拉壮丁,没空折腾他,他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没人和他抢, 小神棍吃的可香了。   南枝觉得不太习惯别人都有事, 只有他自己闲着,小神棍还一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瞅着他。   只能说个人追求不同, 咸鱼自然不会觉得闲下来就难受。   这个念头一起,南枝顿时愣住, 他记得他最开始其实就是想要当一条咸鱼,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吃吃喝喝就行。   怎么现在真让他过这样的生活, 反倒适应不了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 南枝忍不住陷入沉默。   大概是他的肩上逐渐扛起了责任,不能像过往一样那么单纯,每个人或许都想要当咸鱼,但想与能是两回事。   小皇子忍不住叹口气, 现在的他果然没办法让自己闲下来。   既然没办法休息,那就干脆研究一下之前还没研究完的一些事,杂交稻没有试验田,南枝暂时没有更完善的想法。   不过关于不同州城市规划,都可以安排上了,之前他虽然粗有规划,但只是大概框架,不能直接用,很多细节也没安排。   南枝将发展规划以五年为一个单位,一个时间段内能够做到那个目标,一点点完成接近那个目标。   这些计划不能随意设定,如果完不成计划就会变得没有意义,设定的目标太低很容易扰乱后续计划。   他还需要知道大夏的生产力是多少,才能设置出更合适的发展计划,并且根据计划完成情况,还要在原有计划上不断调整修改。   小神棍看到南枝没有管他,拿起笔又开始写写画画,上面全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忍不住感慨有的人大概天生劳碌命。   摇头过后,小神棍也没打扰南枝,而是自娱自乐,还别说他俩虽然没什么交集,共处一片空间也还算和谐。   等到伴读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两不干涉的一幕,忍不住挑眉,心情也变得更好。   南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伴读,毕竟出门在外,渝州也算不上多安全,他即便有心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也不可能真就真的大喇喇的直接写计划书。   大多都是用特殊符号,即便不小心弄丢了,捡到的人也只会以为这是乱涂乱画。   上面的一些图案,基本上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伴读很显然也注意到南枝面前的纸,看到上面写写画画的内容,忍不住走近仔细查看。   南枝看伴读感兴趣,准备开口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上面的符号代表哪些意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伴读先出声。   “枝枝,你这是在做渝州的规划?”伴读脸上带着几分迟疑用寻求的目光看向小皇子,不知道他理解的对不对。   本来准备解释的南枝,话反倒卡在嗓子眼,看向伴读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意外。   “……你看得懂?”脱口而出的解释换为困惑,南枝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写的还不够隐蔽吗?   如果是他写的太容易被解读,那么面前的这份手稿就不能留,等一下直接销毁,以免落入一些不该落入的人手里。   “也不算是吧,这个鱼的图案应该是指渝州?这个猫头应该就是你?还有后面这棵树是指你想修路?”伴读其实不不能十分确定。   他能看懂其实也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多年默契让他隐约间能够理解南枝的想法。   南枝倒没想到伴读是真看懂了,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听到小神棍的惊呼。   “你到底是怎么从这乱七八糟的画里面看出这些的?”从伴读进门后,就一直留意他们动静的小神棍,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自然想要凑一凑热闹。   结果一伸头,就发现自己看到了一张天书,偏偏他一直不太能看顺眼的杀神还说的言之凿凿。   叛逆的小神棍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胡言乱语,就为了拉近与南枝的距离?   张辅陵总觉得他真相了,他们三个明明算同龄人,现在却有人想用不正当手段拉拢他的小贵人来孤立他!   对于小神棍的虚空索敌,伴读根本不清楚,知道了大概也会不在意,他并不是瞎猜,而是真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只能说他足够了解南枝,所以能够猜到他的大致思路。   南枝被小神棍这么一搅和反倒哭笑不得,同时也明白并不是他写的太明显,而是伴读对他过于了解,所以才能够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晏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我对渝州的一些想法。”哭笑不得的南枝朝着小神棍解释。   小神棍僵硬转头看向小皇子,整个人仿佛陷入天塌了的状态,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小贵人承认了那个杀神的猜测?   伴读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神色,但小神棍就是觉得他挑衅,都是同龄人,怎么就他看不懂?   只是晚来三年,所以默契上就差这么多吗?这真是靠三年时间能够追得上的吗?   小神棍隐约有种预感,这种事未来恐怕不止一次,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能够涉足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糟糕,让他忍不住略带恍惚重新坐回去,又从盘子里拿了块饼,试图以吃到嘴里的食物来压压惊。   南枝看到这样的小神棍忍不住担心,怎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他想不明白,忍不住朝着伴读投向求助目光,这到底是怎么了?   伴读不着痕迹朝着小皇子摇头,示意小神棍没事,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南枝将信将疑,看向还能吃东西的小神棍,这样应该就是没什么事的意思吧?   伴读也让他不用管,他相信伴读的判断,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让小神棍自己静一静。   不过小神棍的反应也告诉南枝,他写的东西一点都不明显,掩饰效果超群,除了伴读这个意外,其他人确实都看不懂。   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回去,随即又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字狠下心来练过,虽说算不上有风骨,但也算端正整齐。   他的字可以说是秀气中带着规整,但画则是截然不同,他虽然也会画,但他画出来的东西比较死气沉沉,没有那种灵动之感。   有形而无神,不过他也不需要画的多么好看,本来也只是用作特殊符号,因此尽量以简单线条为主,看上去就有些丑萌丑萌的。   总的来说换个人见了这张纸上的东西,都夸不出一句画的好。   偏偏伴读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反倒是一脸欣赏,就好像纸上不是如同稚童乱涂乱画,而是哪位名家大作一样。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将写有特殊符号的纸从伴读手中拿过来,不让对方再看。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明明写、画的很好。”伴读停顿片刻改了一下说辞。   南枝心中无力,同时又发现一点奇怪的地方。   他的计划书不只是用特殊符号,书写方式与现下不同,在大夏的书写习惯还是竖着从右往左。   而南枝用的则是横着从左往右的书写方式,更倾向于他上辈子的书写习惯。   “清晏,你是怎么知道阅读顺序的?”他以为有双重保险以后,根本不会有人能看得懂。   伴读听到南枝这么问,其实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想被其他人看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自然不会按照常规写法来。”顾清晏一脸理所当然。   现在的书写方式,大多因为之前纸张特别少,属于一种宝贵物资,大多人主要还是以竹简为记录工具。   竹简又是一片一片的竹片串成,为了方便阅读,自然是尽量将一句话以竖着的形式写出来,加之竹简又是习惯从左往右卷。   打开时是从右边先出现文字,人的阅读和书写习惯也因此变为当下这种模样。   南枝明显没想到伴读的回答这么简单,忍不住陷入沉默中,还是他想的太多,有时候其实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伴读就是单纯因为了解他,再加上足够聪明,所以才看懂他写的是什么。   “……还真是聪明。”   这句夸奖夸的南枝内心十分复杂,伴读可不就是聪明吗?   有时候小皇子觉得带着带有上辈子记忆的他,比起同龄孩子而言就已经够超过的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顾清晏这位主角更是逆天。   伴读对于这份夸奖倒是照收不误,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些小聪明没有什么,南枝才是真正的厉害。   小神棍看着彻底没人在意他后,手中的饼瞬间不香。   房间里明明有三个人,另外两个都无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不该在屋里?直接出去给他们腾地方?   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小神棍决定找些存在感,怎么能不带他玩呢?   孩子心性的小神棍手里端着装饼的盘子,硬是挤到南枝他们这边来坐着,小皇子都忍不住陷入沉默。   “辅陵有事吗?”   小神棍这一出,让南枝忘记他刚刚打算和伴读说什么。   “没事,就是感觉这边更热闹。”坐定之后,小神棍才觉得满意,这才对嘛!明明三个人都在一个房间里,他还是先来的那一个,怎么也不能是他多余!   看着小神棍油乎乎的手,拿着鸡蛋饼吃的香喷喷,反倒让南枝忍不住有些饿了,不过比起饿还是先问正事。   “你去见师父,他有什么要你帮忙带回来的吗?”   伴读从怀里掏出一个让南枝眼熟的药瓶,放到小皇子身前的桌子上。   南枝将药瓶打开,轻嗅之后发现与之前的药味道又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仲景之前说他半个月就能回来,因此药也就配了半个月的量,一瓶药如今快吃完,南枝以为仲景也该回来了,毕竟福王那边也算是已经控制住。   结果人没回来,而是让伴读给他又带瓶药?   “仲大夫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就不用那么着急回来了,况且你还想见福王,那么吊住福王的命,让他还维持缠绵病榻的症状就需要人一直盯着。”   伴读解释的也很清楚,就是仲大夫暂时回不来,南枝又已经知道他在哪,没什么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反倒是不怎么着急赶回来。   更别说南枝还有话问福王,那么福王就还不能死,同时还要等昭阳带人将渝州围起来。   那么给福王吊命,又不能让这人太舒服的任务,自然落在仲景身上。   “那要多久?”南枝错愕之后,只能无奈任由仲景发挥,他还能把人逼回来不成?   “大概要等你和福王聊完之后?”伴读给出一个含糊不定的回答。   那也就是说最起码要等昭阳围了渝州以后,仲景才能回来。   好歹比之前要好一些,最起码知道仲大夫行踪人能联系上,南枝要求也不高,这样就行了。   察觉到小神棍盯着他看,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好奇,偏偏什么都没问,就边吃边看着他,似乎就等着他开口询问。   “辅陵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和我说。”别再这样盯着他看了,搞的他都怀疑脸上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   小神棍听到这话连连摇头,费力将嘴里的饼咽下之后,才艰难开口。   “没事,没事。”   连连摆手,发现手上油乎乎的不太干净,还左右环顾找擦手的东西,环顾一圈没发现合适的,脸上纠结神色一闪而过,似乎像是豁出去一样,将手往自己衣服上靠。   南枝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准备将自己衣服当手帕,看的小皇子觉得脑壳疼,连忙开口阻拦。   “别——我这有干净手帕。”边说边从袖口掏手帕。   看到南枝掏手帕,伴读脸色明显不太好,在他将手帕递给小神棍的时候半路截胡,随即又掏出一方什么图案都没有的白帕。   “用这个吧,用完不用还。”   将南枝的手帕截下后,也没将手帕还回去,不着痕迹将南枝的手帕给昧下了,伴读习惯随身带两种手帕,一种是专门为南枝准备的,另外一种是为了预防特殊情况给其他人准备的。   就像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不想让南枝的手帕落别人手上,准备几方白帕,没有任何记号花纹,对方用完不管扔不扔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小神棍也不介意伴读的敷衍态度,不管怎么样也比他直接擦衣服上要强,将手擦干净后,才慢慢开口。   “枝枝,师叔能耐大,你根本不用担心他,如果他不是足够命硬,根本活不到现在。”   听到这话南枝眉头皱起,忍不住看向不急不缓一脸淡定的小神棍。   明显对方话里有话,明显说的不仅仅是眼前的事,这是张辅陵有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提示他?   看着明显等着他追问的小神棍,南枝陷入迟疑,不太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   小神棍心中暗爽,终于有存在感了!   只不过为什么小皇子这么看着他?问他啊!快问!   心中暗自焦急,小神棍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心里急到跳脚的人不是他。   半晌没有等来南枝的追问,小神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山不就我,我就山也是一样的。   心态绝佳的张辅陵,自己给自己找好台阶,既然小皇子不问,也没说他不能答啊!   “你就不想问一问?”话都说这么直白,也该明白了吧?   小神棍觉得他的暗示几乎就差直接开口了,如果南枝还是没懂的话,他就……   他就主动告诉对方算了!   生动形象的为南枝表演了一出,什么叫有骨气但不多的戏码,小皇子眼中笑意溢出,没有再继续逗小神棍。   “你说我师父他命硬是怎么回事?”   听到小皇子配合,小神棍终于松口气,根本没有任何卖关子的意思,赶紧将他知道的都告诉南枝。   “听我师父说,师叔原本并不是现在这样命硬,相反是个命不久矣的短命鬼。”   听到小神棍这么说,南枝有一瞬间的错愕,同时隐约明白仲景一开始为什么会注意到他。   小神棍并没有因为南枝的愣神就停下,而是继续娓娓道来。   “后来师叔碰上奇遇,涅槃重生可以说最硬的就是他那条命,他新生的那一天也彻底改头换面,拥有新的人生。”   这些都是老神棍给他上课时,拿出来当学习案例讲给他听的,那些知识记住多少不好说,但这些故事一记一个牢,如今还专门讲出来讨好人。   如果他师父知道他所有的上进心都用在这一方面,只怕心情会十分复杂。   欣喜于他终于知道拉近和南枝的关系,气愤于教他那么多记得最牢的却是这些。   不过在场的没有老神棍,知道发生什么的也只有在场这三人,他们三个谁都不会主动向老神棍提这事。   明显之前老神棍不愿意告诉南枝太多关于仲景的事,结果转头小神棍就秃噜出不少。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他们都知道今天的谈话内容不能告诉其他人,好在他们三个年纪虽然不大,但大事上都十分靠谱。   “这就没啦?”南枝还在安安静静等后续,结果半晌都没听到小神棍继续的声音,转头一看就发现对方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一副讨赏的模样。   “师父他就告诉我这么多。”小神棍羞愧。   南枝倒是没有介意,毕竟他也是见过这位师叔不愿意开口的模样,那真是谁来都不好使。   “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并没有因为小神棍知道的少,南枝就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本来这就属于意外收获,如果小神棍不说他连这么点消息也知道不了。   根据仲景过往曾经和他透露的只言片语,南枝最起码明白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当初仲景会注意到他。   大概是从他身上看到过往的自己,忍不住下意识驻足停留,没办法放任不管,却没想到这一管就脱不开身了。   当初在豫州第一次见到仲景时,南枝还以为这是个别有所图的怪人,结果并不是什么怪人。   而是一个难得发了善心的神人,也正是因为有仲景他才能顺利完成好多事。   他身边好多人都是如此,他不懂他们是为何而来,但在相处中确实又给他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如果没有这些人,即便如今也能做到这个地步,恐怕要付出的代价也小不了。   并不是知晓所有原著,就能像预知未来一样大杀四方,以小说呈现的原著,能够描写的篇幅有限,而世界太过广袤,小说也不过是记录下某一段时间的片段。   还有更多都属于未知,而南枝面临的问题也是来源于此。   他知道的很多,同样不知道的也有一大堆。   对于这些帮助,南枝还是心生感激。   小神棍告诉他这些的意思,他也听懂了,让他不用担心仲景,仲大夫命很硬,即便是福王那边所有人都没命了,仲景都还能活蹦乱跳。   将药瓶收下,伴读又交给他一张小纸条,南枝看着小纸条略微困惑,伴读却将却将纸条放到他手心。   “这是仲大夫让我转交给你的,新药的服用方法都写在这上面,让你吃药前记得看,别吃错了。”顶着小皇子的困惑,伴读还是将仲景的交代全都转交。   南枝有些意外,这次竟然还有说明书?   虽然眼下并不存在说明书这种东西,但仲景的所作所为,确实和后世放在药盒里的说明书十分相似。   特别是他打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医嘱后脸上神色变得更加微妙,说明书的即视感更加强烈。   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上面写的十分清楚,这瓶药应该怎么样服用,作用是什么,吃完之后会有那些反应。   可以说十分细致,恐怕也是担心南枝乱吃药。   虽然小皇子并没有乱吃过,但他目前又不能亲眼看孩子,自然没办法完全放心。 第294章   南枝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看上去真这么不靠谱吗?   余光发现伴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显是看明白他的情绪是从哪里来。   伴读的态度也很明显,小皇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所以才需要反复交代, 即便如此该忘的时候还是会忘。   这也是仲景离开以前, 还要拉着伴读反复叮嘱的原因, 即便仲大夫与顾清晏算不上合得来。   但有一点他们目标是一致的,在关于小皇子身体健康这一点上来说, 他们绝对是统一战线的。   这事南枝还真没办法硬气回去, 谁让他自己不争气呢?   也确实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时候莽起来, 仲景看了都忍不住扶额,他也确实有仗着仲神医医术高超就胡来的心思。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没办法理直气壮了, 不过不理直气壮也有不理直气壮的办法。   适当时候选择装傻, 也是一个很好的战术,只要把控好时机, 一旦发现对方有所软化就立刻乘胜追击,即便没有理也要摆出有理的模样。   如果对方气势汹汹, 他没办法占到半分优势,就会立马认怂混过去。   可以说把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敌跑我追发挥到淋漓尽致。   伴读并不知道小皇子为躲避他们的唠叨, 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即便知道南枝是怎么想的,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对于南枝他向来也只有无奈妥协的份。   如果不是南枝本人不那么坚定有所动摇,那真是谁也劝不动他改变心意。   “毕竟换药了, 服用方法和之前的也不太一样,担心你吃错药。”虽然明白小皇子是怎么想的,伴读但还是笑着给对方递台阶。   南枝明显感觉到顾清晏的软化,他惯是顺着杆往上爬的,再加上仲景不在,他的心虚就削弱一大截。   “还是师父细心。”   这话一出,小神棍的神色变得一言难尽。   细心?谁啊?他那个喜怒不定的师叔?   “谁?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你说谁细心?”小神棍拒绝承认。   他师父和他师叔这俩老头简直没一个心善的,可以说一个比一个手狠心黑。   南枝看着几乎将内心真实想法在脸上演绎的小神棍,觉得对方的打真没有一顿是白挨的。   也亏俩老头没一个在家,不然听见了,高低得教一教小神棍什么叫尊师重道。   等、等等!   靠门口站着的人好像挺眼熟的?南枝僵硬转头看向一无所知,还有些说上劲的小神棍,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这到底是多倒霉才会每次说他师父坏话的时候被逮个正着?   门口斜靠着的老神棍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南枝只能庆幸,小神棍吐槽的是他师父仲景,没有说自己师父坏话,想来老神棍应该不会太过计较?   谁曾想小神棍本来还在吐槽仲景这个师叔不靠谱,结果转头又开始吐槽老神棍。   “……我师父也是,这师兄弟没一个好相处的,我师父心也狠。”   听着小神棍的抱怨,南枝觉得他冷汗都下来了,这小子也太不知死活太敢说了,如果不是他没那么大能耐,南枝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装傻充愣就为了在他师父面前贴脸?那也不至于玩这么大吧?   南枝看到老神棍的拳头都攥紧了,感觉随时能给小神棍脑袋上送几个毛栗子。   南枝也不至于那么不讲义气,捞都不捞一下小神棍。   “师叔还是一个好师父,最起码对你还是上心的。”南枝已经努力在给小神棍递话了,只是有些人实在带不动。   小神棍根本没有接收到南枝的暗示,反而因为这一句话点燃新仇旧恨,说的更加激动了。   “你可别替我师父解释,身为他徒弟,我可比你更了解他,况且你都不知道,以前在山谷里隐居的时候,他不让我随便出去就算了,还抢我的包子!”   看着带不动的小神棍,南枝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不知看了多久戏的伴读。   菜菜,帮帮,捞捞,他一个人实在是捞不动了。   伴读却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甚至还示意小皇子也别管了。   看到伴读不准备管,南枝心中无奈叹口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提醒对方,房间里空间不大,老神棍虽然站在门口,但离他们距离并不远。   如果不是小神棍刚刚端着盘子过来凑热闹,非要和他们挤一块,也不至于背对门口,根本没留意到他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还要南枝这么费力去捞他,照理来说想小神棍这样的人,对于危险会提前有所感知,从一定程度上能够趋吉避凶。   不会这么倒霉,偶尔说一次的小话被正主逮个正着,还没能发现被他蛐蛐的对象。   还是因为老神棍与他的关系太过亲近,再加上他俩都是卜算这一门的佼佼者,互相影响之下根本看不透有关老神棍的一些吉凶。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一提到黄天教,整个人就如同被蒙蔽一样,因为他学艺不精,还没能摆脱这一层影响。   “原来一直以来你对为师有这么大的意见,是为师的不对,为师肯定给你改。”   老神棍猝不及防开口,打张辅陵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没坐稳从椅子上掉到地上,都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被摔疼,而是连忙转头看向门口的老神棍。   “师…师父?!”他师父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神棍没有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想到那些话会被他师父听个正着,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现在又叫师父了?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老神棍脸上没什么好脸色。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一些骂名,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徒弟口中听到这些,   小神棍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此时也后知后觉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么起劲,好像就是说的老神棍。   “哪里会不记得?”此时他也终于知道小皇子给他打手势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此时再想通就已经有些迟了。   看着小神棍挂上讨好的笑容,南枝还是觉得他应该帮一帮。   “行了,也不找你,现在没空收拾你。”老神棍语气并不算重,却让小神棍无言以对。   现在没空不代表不收拾了,只是被其他事占据,所以才将收拾他的事往后放。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小神棍脸都是苦的,不过也知道他师父这是有正事,这个时候不是让他耍心眼的时候。   小神棍的心眼本来就不多,大部分还都是用来和他师父周旋了,南枝有时候都感慨他能忽悠住赵松,绝对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卜算能力将人震慑住了。   给他披上一层高人外皮,再加上一张老好人脸,脑子又灵活好用,虽然心眼子不多,但绝对不是蠢人。   小神棍肚子里那点坏水不多,可以说是天然白切黑,不经意间将人算计了。   可以说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让他成功,却不代表张辅陵本人有多么机灵,这就让小神棍的聪明一阵一阵的。   特别是南枝看到他犯蠢,每一次都是正好在老神棍面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辈分压制。   小皇子心中暗自吐槽,但也知道这样的小神棍,是因为有归属感,所以对着不会有太多防备心。   同时也因为老神棍这个师父从来没真正生过气,多数都是师徒间的打打闹闹,更像是关系好才敢这么放肆吐槽。   “师叔,到底是什么事?”南枝不着痕迹开口,将老神棍嗯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同时在桌下给小神棍打手势,让他端着盘子离远一点。   免得等会儿他和老神棍聊完正事,对方空出时间收拾这个小傻蛋。   伴读看着南枝给张辅陵打掩护,心中暗自摇头,之所以这小神棍越来越大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南枝帮他兜底。   有靠山和没靠山自然不一样,恐怕让老神棍来说,都会说小神棍是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说,什么也都敢做。   南枝也确实特别惯着小神棍,遇到事会挡在他身前帮他求情。   这个时候的小神棍又表现的十分机灵,懂得趋利避害,端起盘子连忙离开,多停顿半步都是对南枝的不尊重。   老神棍看着脚底抹油的徒弟,开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又被师侄挡住视线,只能指着南枝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就护着他吧,真是欠你们师徒俩的。”老神棍没好气,却也没真生气。   南枝没有回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位师叔,对方色厉内荏的行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明明最护犊子的就是这位师叔了。   老神棍自然看出南枝的意思,忍不住用眼神瞪了他一眼。   鬼精鬼精的,还真不愧是仲景的徒弟!   不想和孩子生气的老神棍,十分理所当然的选择迁怒于他师弟。   虽然老神棍口口声声不计较师兄还是师弟问题,让南枝也是叫他师叔,实际上心里觉得他是师兄这件事没有任何争议。   他叫仲景也是叫师弟,主打一个各论各的,他给仲景面子,让南枝叫师叔,仲景也该给他一个面子叫他师兄,一点毛病没有!   老神棍也没有在不省心的徒弟身上过多纠结,而是重新回到正事上,将他来找南枝的目的说出来。   “三天之后,可以去见一见福王。”   听到老神棍这么说,南枝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反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昭阳在雍州剿匪上头了,恐怕还得多耽误一两日。   没想到却在老神棍口中听到另一个回答,三天后昭阳的部队就能到位。   毕竟能见福王,代表一切都有了结果,能够将这些事一并解决。   这个前提就是昭阳完成任务,将路封死,他才能彻底瓮中捉鳖,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南枝略带意外看向伴读,对方比他更清楚昭阳的动向。   结果伴读朝着小皇子颔首,肯定老神棍的话。昭阳确实是顺道收拾马匪,并没有过多逗留。   这也是之前他准备告诉南枝的,没想到被一张特殊的计划表拉开注意力,忘记说这件事,反倒让小皇子从老神棍口中得知这件事。   南枝忍不住小小内疚了一下,看来他姐还是靠谱的,是他以老眼光看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看着脸上出现羞愧神色的小皇子,伴读立马就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到底该不该告诉对方,昭阳之所以这么老实,是因为他跟着小皇子的信件一起,专门也写了封信给昭阳。   让她别因小失大,所以才昭阳没有继续钓鱼那些马匪,而是如原计划那般继续朝着渝州赶路。   考虑到姐弟之间的团结问题,伴读还是选择沉默以对,就当他什么也没做,昭阳就是变得更加靠谱了。   “师叔,你怎么知道我想见福王的?”   老神棍说的事是好事,但他记得他并没有在对方面前表现过要见福王,应该是提都没提,这到底又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会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又卜算了一卦吧?   “我又不像我徒弟那样傻,这种事不需要算,看也能看出来。”老神棍自顾自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自给自足倒茶。   看到师叔的动作,连忙伸手接过茶壶替老神棍将茶杯中倒上茶。   “师叔喝茶。”光顾着说话,都忘记招待他师叔了。   伴读从小皇子手中接过茶壶,又给南枝杯中添茶,随后才重新将茶壶放回桌上。   “有些事根本用不着卜算,好歹这么大岁数了,自然也该有那么些可靠消息来源。”   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水,给小皇子喝的自然没有凉水,毕竟还未入夏温度也没回暖多少。   小皇子身子又弱,喝凉水容易生病,除非是南枝提前有意要求,不然热水是一直常备着的。   南枝房间里还有可以热水的小炉,不过只有人守着,才会将碳烧起来,不然就是一个冷炉子。   考虑到让南枝自己来有可能烫伤,可以说大部分这个炉子都是摆设。   有特殊情况,也是下面的人带着碳,点着之后也会有人一直看着,不让小皇子经手。   同时也因为南枝说过,在室内烧碳环境太密闭会中毒,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对小皇子的唯命是从,也让他们都会有意识注意房间内通风情况。   并且更加不愿意让南枝靠近,即便南枝本人觉得这种喝水都要有人伺候的生活太过奢靡,而感到不适应,他身边这些人却依旧选择这么做。   比起小皇子个人的身心安全,这么点小麻烦,大家还是愿意给他安排的,况且他的身份是皇子,仅仅只是烧水时要人守着,这算什么奢靡?   顾清晏本身就是大家出身,虽然现在顾家因为长公主的事被拖下水,但他也是确确实实从小过的世家公子该有的日子。   可以说比南枝这个皇子的待遇还要夸张,倒不是皇子过的不如世家公子,而是南枝本人并不爱好享受。   习惯自力更生的南枝,让人伺候都觉得别扭,自己好手好脚,一点小事犯不着还要人帮忙。   “师叔与辅陵不太一样。”   小神棍的消息来源,明显是看身边人告不告诉他,以及他自己愿不愿意去算一卦。   身为师父的老神棍明显比徒弟段位要高,并不一味依靠自己本事去卜算,他还有其他消息来源。   一些非必要的消息,他完全可以直接通过思考得出一些真相。   这师徒俩的最大区别,大概是一个会用脑,另一个则更依赖于直觉。   换句话说,就是小神棍有脑子但不喜欢用。   “那傻小子,现成送到眼前的力量不知道借用。”老神棍明显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当然是因为一直有人护着,所以才能够像现在这样,聪明的一阵一阵。   南枝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原著中没有人护着的张辅陵成长飞快,简直和他认识的小神棍判若两人。   有些东西他不是不会,而是他不需要会,因此也懒得在这方面花心思,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是一件幸运的事。   或许原著中那个道教祖师爷很厉害,但南枝更希望他的朋友,能够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小神棍。   就像他注视着伴读,他希望对方能够越来越厉害,却不希望对方变得像原著一样只剩一个人。   “傻人有傻福,况且他还有师叔这样有能耐的师父,自然不需要承担那么多。”   南枝还是十分讲义气的趁机替小神棍说好话,让老神棍等下收拾徒弟的时候,尽量下手轻一点。   老神棍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着师侄,心中忍不住感叹,难怪南枝会是张辅陵的命中贵人。   这位贵人确实挺护着小神棍的,比起徒弟的气人,师侄的话要好听的多,也确实让他心里舒坦不少,没那么想找傻徒弟算账。   “你对这傻小子倒好,你放心,我不为难他。”   老神棍摇摇头,将茶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离开了,看样子应当是去找徒弟。   “清晏,你说师父是不是和师叔说了什么?”不然老神棍跑来找他就说这么一件小事?   安静的伴读看着老神棍喝完水后,放在桌上的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谁知道呢?反正这俩老头之间神神秘秘的。”伴读轻声回应,没有半分惊奇。   显然他对于俩老头之间的秘密并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不会影响到南枝的旧事。   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干净,他也没兴趣参与其中。   “你是不是又额外交代昭阳什么了?”   南枝很显然也没纠结仲景和老神棍的过往,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毕竟知姐莫若弟,他还能不了解昭阳的脾气?   觉得想错误会昭阳之后,南枝又立马反应过来,绝对不是昭阳有什么改变,而是伴读在中间做了什么。   让昭阳没有在马匪上多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往渝州赶。   “只不过让公主别因小失大,毕竟解决完渝州的事,回程时间充沛,想做什么不能做?”   伴读也不意外南枝能够发现,他也没有瞒着对方的意思,将他做的事告诉小皇子。   果然是顾清晏专门提醒了昭阳,南枝脸上出现了然神色,其实知道他姐和马匪杠上之后,他就做好心理准备,昭阳会晚到一些。   没想到伴读提前替他解决这个问题,让昭阳能够按时到达,能够早点解决,南枝自然是希望早点解决。   毕竟夜长梦多,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至于解决完渝州的事,昭阳带人回边郡路上做什么,他就不管了,毕竟剿匪也算是好事,恐怕雍州牧巴不得昭阳多拿下一些马匪。   最起码少了这些人,雍州会平静不少,他治下的百姓也不用担心被骚扰。   “师叔他是不是出去做了什么?”按照老神棍的鸡娃风格,能够放弃在家激励徒弟,想来应当是出去做了什么。   “昨晚我去找仲大夫时,师叔也跟着一块。”言外之意就是俩老头又一起使坏心眼了。   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很快会意,这俩老头之间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一副冤家做派,但合起伙来坑人时,又特别默契毫不手软。   南枝自然明白,恐怕是老神棍被仲大夫支使去做什么。   “师父他是不是让师叔去找赵松了?”南枝沉吟过后,突然想明白。   特别是老神棍还觉得小神棍不会利用已有力量,当时仲景也在黔州,可以说是也知道小神棍忽悠赵松到底过程。   既然徒弟都这么给力了,当师父的自然只会更厉害,特别是赵松之前还被小神棍骗过。   直到现在都没识破小神棍的骗局,当时小神棍还给赵松留下一句有缘自会相见,眼下完全也能利用起来。   仲景怕是看出赵松有意跑回黔州,干脆让老神棍去把人稳住,以免对方趁他们不注意,真的给他跑了。   这些人毕竟是以利益捆绑到一起,不然赵松也不会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后,第一反应就是跑。   先保住自身再说,至于他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还能再有,但小命只有一条,在莫惊雷的劝说下,顶多也只能多挽留他一段时间。   此时就需要用对方更加没办法拒绝的条件,将人留在渝州,即便对方已经预感到渝州可能有风险。   但有值得他冒险留下的东西,也能让他不顾危险,乖乖待在渝州,而老神棍就是仲景送给赵松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个任务对于老神棍而言,还真是手拿把掐,没有半分难度可言。 第295章   比起涉世未深, 单纯凭借天赋与能力忽悠人的小神棍,他师父段位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南枝摸着下巴咋舌,老神棍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就像之前老神棍说的, 他能够游刃有余利用每一个有求于他的人。   而小神棍还停留在忽悠人这个最浅一层上, 赵松算是被小神棍成功拿下第一人, 之前他都是给他师父打下手。   第一次独当一面,自然没有老神棍那么游刃有余, 他能成功把赵松忽悠住, 都算他天赋异禀。   “恐怕辅陵能够取信于赵松,应该也有师叔的功劳。”南枝摇头。   小神棍应该借鉴了老神棍曾经一些忽悠人的技巧, 毕竟他给他师父打过一段时间下手。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比起小皇子对于小神棍还带着那么一丝滤镜,伴读倒是没有那么看好张辅陵, 可以说他一开始就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   有能力是真, 但阅历不足也是真,如果不是小神棍能力足够特殊, 早就不知道吃多少亏,那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 万事不愁?   现在能够安心当咸鱼,也是因为有南枝护着,觉得没必要在生活上让小神棍有短缺。   他们这边针对小神棍的讨论, 当事人根本不知道, 他还在哭唧唧看着抢他吃食的师父。   最开始那盘饼已经被小神棍吃的干干净净,那些跟着南枝来渝州的护卫,也知道小神棍喜欢吃,而小皇子又十分纵容他。   从来没缺过他一口吃, 看他吃完饼还不太满足,就又给他做了一碟点心,份量不多怕他吃多了积食,吃不下正餐。   谁知道这碟点心刚做好端上来,小神棍还没来得及吃,他师父就找上来了。   看到师父,张辅陵脸上没有丝毫喜意,满脸苦涩的咬牙,将刚出锅还热乎的点心往他师父面前一堆。   老神棍也不和他客气,将点心连盘子一起端走。   “你小子还挺会享受。”话音刚落,就当着小神棍的面,拿起一块热乎的糕点往嘴里送,还做出一副特别美味的模样馋他这个徒弟。   理亏的小神棍敢怒不敢言,他这副窝囊模样,看的老神棍忍不住头疼,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现问题。   不然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傻小子,觉得没意思的老神棍将点心重新放回对方面前。   碟子与桌面磕出非常响一声,小神棍本能缩了一下脖子,看到眼前的糕点并没有因为老神棍的动作就掉出来,稍稍松口气。   看着师父确实没有继续吃的意思,迫不及待拿了一块往嘴里送。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老神棍看着没有半点追求的徒弟,忍不住咬牙。   同时又忍不住有那么一些隐秘的高兴,或许成为一派祖师爷,名垂千古确实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辉煌未来。   但对于老神棍而言,如果徒弟能够一直这么傻乎乎的,不知道人间疾苦也很好,即便不能名垂千古又能怎么样呢?   好歹能够无忧无虑,虽然知道张辅陵注定会走向那个未来,但老神棍还是很欣慰现在的徒弟还能这么有活力。   小神棍并不知道师父的复杂心绪,忍不住撇了撇嘴,嫌难吃就别抢他的啊!   可惜他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虽然他师父经常为老不尊,但对方真的对他很好。   其实找到南枝以前,与老神棍分开之时,他隐约有所预感,恐怕那会是他与师父最后一次见面了。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他不觉得当时的预感出现错误,只能说他找到命中的小贵人,于是一切开始有所转机。   这对师徒之间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心里都惦记着对方,倒是没出现让南枝担心的情况。   老神棍也没多说徒弟什么,像是完全忘记对方悄悄说他坏话一样,早出晚归完成冤种师弟给他的任务。   等到昭阳到渝州,而黔州那边巴清夫人也带人配合,将整个渝州形成合围之势,而四海商会进出的水路,也被必经之处的荆州给卡住。   可以说彻底没有逃跑的机会,等到莫惊雷派出去的船只,没能到达预计地点,反倒是提前回到渝州。   察觉到不对的莫惊雷,还来不及逃跑就被告知大势已去。   甚至他还没来得及用上后手,等两个莫惊雷一起被抓起来时,他都没想明白,明明他给自己安排那么多退路,不久之前还是渝州只手遮天的存在。   怎么就一眨眼之间变为阶下囚,那些后手也都派不上任何用场了呢?   此时的莫惊雷与当初的长公主拥有相同的感受,明明一直都处于优势的上位者,突如其来被拉下跌落到泥潭,还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无法接受自己输的不明不白,自认为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并且隐藏的足够深,怎么也不该这么快被找到。   结果就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甚至连暴风雨前的宁静都没有,就是那么寻常的一天,输的莫名其妙。   被抓住的赵松却没有那么意外,反倒是有几分意料之中,同时眼底忍不住带着懊恼情绪。   他认为他察觉到渝州的不对劲,如果不是他坚持留下来的话,根本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而“病”着的福王知道这个消息后,据仲景传回来的消息,听说一怒之下中风,躺在床上嘴都气歪了。   “那他还能说话吗?”南枝拧眉。   他倒不是关心福王,而是他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如果福王不能完整表达他想说的话,他还能够弄清楚曾经的真相吗?   当初的事,南枝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可任务却依旧是未完成,看来还是有些他没猜到的情况,只能通过福王得到答案。   “放心,既然你早就说过要从福王口中问话,仲大夫自然会让你看到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人。”至于恢复到一定正常需要付出什么,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伴读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冷酷的笑容,福王毕竟年纪大了,想要恢复如常太过困难,更别说还要能够正常说话。   这个恢复过程必然不会很好受,仲景下手帮他治个半好,需要承受的痛苦巨大,不过这一切也由不得福王自己选择。   南枝半晌没有回话,看着眼前这个眼底不带任何温情的伴读有些稀罕,忍不住来回打量。   被打量的顾清晏忍不住僵在原地,脸上冷酷的神色就这么凝固,有些搞不明白小皇子这是什么反应。   看到他露出不那么美好的一面,也没有露出什么厌恶排斥的态度,那双大眼睛反倒是亮晶晶的望着他,让他十分不自在。   还有一种想要藏起来的冲动,伴读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不希望南枝讨厌他,也知道小皇子不太能接受太过阴暗的一面。   只要他在对方面前维持温和无害的模样,那么他们就能一直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可他就是不满足。   明知有可能被讨厌的情况下,忍不住将自己不堪冷漠的一面,展示给他在意的小殿下。   既害怕被讨厌,又忍不住希望南枝能够愿意接受这样的他,就像一头被饿了太久的猛兽,永远都不知足。   “……这么看我做什么?”面对南枝,顾清晏向来是快速溃不成军,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就已经举手投降。   看到这样的伴读,南枝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在他眼中的顾清晏,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白狼,时不时会呲个牙朝他展露自己的危险性,却又控制不住朝他摇尾巴。   或许小白狼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呲牙的同时,将自己最柔软的腹部,没有带任何防备的呈现在南枝面前。   南枝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伴读和小白狼,他们太像又完全不同。   小白狼是小动物,没有人那么复杂的思考,大多试探来源于没安全感,只要从南枝身上感受到接纳,拥有家之后反倒变得很乖。   顾清晏同样没有安全感,南枝也不吝啬给他安全感,只是与单纯的小动物不同,人的欲望沟壑根本没有那么好填满。   或许一时的安抚会让他餍足安静片刻,之后就会得寸进尺想要更多,一步又一步向前紧逼。   面对小皇子近乎无底线的纵容,率先想要退缩逃跑的也是他,伴读能够清楚感知到,他似乎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   清醒溺毙在温柔之中,不愿意挣脱离去。   “清晏,你真别扭,胆小鬼。”   南枝双眼如同透亮的宝石,一眼似乎就能见底,却也让人忍不住闪躲。   这双眼的注视下,好像一切伪装都会不复存在。   听到小皇子的话,伴读呼吸微滞,这话一点没错,他就是一个别扭的胆小鬼。   垂眸的伴读没有勇气再与南枝对视,张牙舞爪试探的是他,最后飞快缩回去,下意识想躲藏的人还是他。   南枝无奈叹息:“我这么说你,都不反驳一下的吗?”   明明很精明的伴读,在他面前就变的格外笨拙,除了偶尔会故意卖两句惨,抢夺他的注意力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手段。   “反驳什么?”明明就是事实的东西,有什么好反驳的?伴读有些迟疑,他是不是该配合做出南枝想要的回答?   “清晏。”   南枝轻唤伴读的名字,将人从患得患失中拉出来。   伴读看向小皇子,如同安静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大犬。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将我美化过度?”他虽说有善心,但也是量力而为,不会慷他人之慨。   同样他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格问题,而单纯的断定这个人的好坏,都说论迹不论心,即便一个人性格再恶劣,但在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之前都算不上是坏人。   同理,一个和善温和的人犯错,伤害到无辜的人,那么他就不能被称之为好人。   又或者说,其实在南枝眼中善恶其实并不绝对,他不能凭借个人喜好,去判断一个人可用不可用。   他不会单纯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性格去讨厌谁,就像他不太喜欢豫州牧袁肃,但也会认可这人是个好官。   伴读看着南枝沉默良久,盯着小皇子都有几分不自在。   “没有。”   突然开口吐出这么两个字,南枝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伴读是什么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能给出这样的答案,看着就不像很清醒的样子。   南枝决定还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不然伴读还不知道要语出惊人说出点什么来。   “我可以见福王了吗?”   这是南枝最关心的问题,那个终极任务挂在那里,一天不完成,他就一天踏实不了。   “福王暂时还说不了话,赵松和莫惊雷都想见你。”伴读摇头,随即又说起另一件事。   他不知道南枝想不想见赵松他们,可那几个人闹着要见南枝,如果小皇子对他们感兴趣呢?   “哪个莫惊雷?”南枝有些意外。   “两个都想见见你。”不管哪个真哪个假,这俩人都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小皇子皱眉,他对这几个人没太大兴趣,虽说莫惊雷还给自己折腾出一个替身出来,做的事也没一件是好事。   但他对于这个人并没有多好奇,真要说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四个人之间的多角关系。   这种多角关系也属于可知道可不知道的一个状态,况且他真要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也很容易,人都抓起来了,只要伴读稍微调查一下,再把人一审基本上他想知道的都能出来。   “不必,没必要见他们,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打算,如今的胜利者是我。”   南枝说出这段话时,语气十分平淡,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兴奋神色,一切都好像那么理所当然。   看着这样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带上欣赏。   这样游刃有余,不会被任何困难所阻碍的模样,这才是伴读最熟悉的模样。   南枝还有一些小心思没有说出来,对于四海商会在渝州搞垄断这件事,他心里还觉得膈应。   不说不代表他忘记这件事,既然他们想见他,想输个明白,他就偏不如他们所愿,就是要让他们带着不甘和悔恨,在哪里犯错都想不明白中,失去所有煎熬活着。   “等到你见完福王,我就安排人让他们去雍州修路?”小皇子有心开发雍州这件事,伴读也知道,自然开始帮他谋划。   南枝陷入沉思,没有拒绝伴读的建议。   “如果要让他们修路,那些打散之后重新编整的私兵,就不能安排他们到雍州了。”谁也说不准福王养的这些私兵看到与旧主有关系的人,会不会动歪心思。   好不容易将人打散,就是为了尽快同化这些人,还没能见成效,就让他们看到莫惊雷几人,恐怕有生事的风险。   南枝可不会去犯这个傻,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放心,这一万人一部分会分到泉州去船厂帮忙,还有一部分去豫州帮袁肃加快重建的速度,还有一部分被荆州牧要去帮忙修堤坝。”   一万人看着多,这里分几个,那里分几个基本上就都没了,甚至分完之后还缺人。   毕竟南枝想搞的建设都是大工程,除了耗钱以外,对人工需求也特别大。   钱的事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最好解决,人手不足才是真正的大难题,南枝都准备将牢里关着的那些罪犯当做苦力用。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确定没什么冤假错案,是真正的犯罪者才行。   等到这个安排落地,又是一大堆的工作,福王这边的事搞定以后,他准备让文若去处理冤家错案问题。   将这些不需要花钱的劳动力用起来后,南枝还要想办法招一些青壮年帮忙,待遇问题又是需要考虑的。   他记得他师兄孔亮有空闲,正好让他负责规划招工,盘算着手头能够调用的人手,南枝还是觉得不够用。   “最大的问题竟然是人不够。”偏偏现在也没有什么先进机械设备去解放更多劳力,为了不影响种粮,这个招人还不能胡来。   越想越头疼,原本他嫌福王这一万私兵多,等到真正要用上时,他反倒觉得不够用。   “此事急不来,还是顺其自然为好。”看出南枝的困扰,只是人不够用的问题并不是短期能解决的。   小皇子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意识到目前的心态不对,南枝连忙冷静下来,给烧的正旺的火浇了盆冷水。   不能着急,本来他的一些构想迈的步子就挺大,如今他还不知足,很容易就直接拉胯。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之后,那份急躁冷却下来,他更加清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治大国如烹小鲜,稳住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南枝再三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后发现伴读担忧的看着他,像是怕他想不通。   “放心清晏,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利弊冲昏头脑。”小皇子眼神坚定,他知道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在哪。   南枝确实沉下心来等仲景的消息,没有再焦急他对未来的那些规划。   等到三天后,伴读又带来了仲景的消息。   “可以去见福王了。”   原本他以为巴清夫人配合昭阳把渝州围了,就能去见福王,毕竟老神棍当时也说三日后可以去见。   没想到对方这么经不起刺激,直接中风了,这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计划之外的状况出现了。   虽然人还能见,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南枝都忍不住埋怨对方中风的不是时候。   不过仔细想想也说得通,福王与仁安帝年纪相仿,还经历了丧子之痛,本来就是一个巨大打击,再加上仲景还给他下药。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受刺激?   可以说福王这次中风在南枝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能说之前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毕竟那么狡诈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倒下来,连话都说不清。   南枝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好在仲景足够厉害,几针下去愣是能正常说话,虽然人还躺床上,但南枝主要也是为了让对方回答他的问题,而不是要福王做什么。   “给我换身衣服。”南枝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既然福王没有威胁,他自然不需要再以公主的身份行事。   干脆以本来面目去见福王,让对方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伴读看着没其他意思的小皇子,陷入某种沉默中,这样真的不会太过挑衅吗?   万一福王承受不住刺激,又失语了怎么办?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没有拦住南枝这么做,而是默默帮小皇子拆开头发,将那些发簪全都摘下来。   换成发带将头发简单绑起,又给南枝打水擦脸,原本被柔化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不再那么雌雄莫辨。   南枝换好衣服后,带着伴读出发,路上碰到小神棍,对方还想跟着一起,结果被他劝住了。   毕竟南枝要问的是皇室过往辛秘,不太适合让小神棍知道。   小神棍表示可惜,也没有死缠烂打一定要跟着,而是十分好说话的选择放弃。   等到南枝第一次看到福王府时,心里也没过多感慨,只觉得父子俩的喜好真够相似的。   只不过当初还是荆州牧的吴仁,还知道带点伪装,而福王则是直接将招摇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文若站在福王府门口来接他,而守在门口的下人却当他们不存在一样,本来应该守备森严的福王府,如今他却如入无人之境。   “荀川,你真的很厉害。”一路上碰到的下人,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明显不是一个巧合,而是这些人全都是文若的人。   南枝不清楚文若是趁着福王病倒,直接将所有人都换了,还是这些人原本是属于福王,而文若将这些人全都策反。   无论是那种情况,文若的手段都简单不了,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南枝还是低估这人的能力。   这就是谋士的脑子吗?小皇子以为自己经历过孔亮的洗礼后,不会再为这些谋士震惊。   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南枝觉得早晚有一天,这些人做出什么他都不会再意外了。   “殿下过誉,不过是福王不在意这些人,而文某能够给他们想要的。”   文若表现的十分谦逊,南枝却通过他的话,弄明白眼下到底是哪种情况。   这人在福王眼皮子底下,把整个福王府的下人,都潜移默化变成他的人,还没一个发现。   南枝觉得即便没有仲景,照这个趋势下去,文若完全能够将福王的人都变成他的人将福王彻底架空。   此子恐怖如斯! 第296章   细思极恐南枝只能由衷庆幸文若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手下这些谋士也不会打起来,不至于出现什么让人头疼的交锋。   回想起他手下这些聪明人,似乎除了孔亮和士元关系还算融洽以外, 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都有些微妙。   即便是身处同门的孔亮和士元都带着一种迷之竞争, 南枝不知道该怎么去调解, 明显他们也不打算将那些奇怪的矛盾摆到他面前。   反正不会互相使绊子拖后腿, 这也算是正向互相比拼了?   南枝有些不确定,反正目前一切稳定向好, 没有出现任何不好苗头以前, 应该也不需要过多干预。   毕竟他同样与孔亮、士元两人为同门,无论是偏向还是不偏向他们都不太好。   更别说他们谁都不服谁, 并不想因为他的偏向,而成为一个其他人不认可的最厉害那人。   无论是他们对自身能力的骄傲,还是对于他人的尊重, 都不愿意通过不公平的方式去竞争。   南枝忍不住回想这几位的历史模板, 各位其主的情况下,斗得可以说是昏天黑地, 互有胜负。   他们之间的良性斗争,对比起来一下子就变得清新可爱起来, 南枝特别知足。   “荀川不必过谦。”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不算什么,要算有什么的话,岂不是要直接将福王干掉?   南枝都想对文若说, 麻烦大佬收了神通吧。   不过倒霉的人是他乐见其成的, 他就不那么想让他们收着了。   文若不想和小皇子围绕这么一个没有意义的事过度拉扯,他没有接这话,反倒是将南枝往后院引。   小皇子面带犹豫,忍不住停下脚步:“荀川, 去后院我不太合适吧?”   虽说他只算半大的孩子,可后院不意外的话,应该是福王妻妾住的,这时候并不像后来的一些朝代对女子那么苛刻,南枝还是不想给这些人带去麻烦。   同时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个时候要是碰到福王的女眷,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毕竟他不知道福王后院是不是完全没问题,也不是他不信任文若,而是麻烦一旦沾染上就属于节外生枝。   南枝不想已经快解决完所有事的时候再来意外情况,看出小皇子顾虑的文若,并没有觉得这个顾虑多余。   “福王的后院并没有女眷,而是用来安排他的幕僚。”文若向小皇子解释。   那些幕僚也被全部控制起来,因此这条路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太早,文若刚说幕僚全都被关起来集中看守,他们不可能碰上其他人。   “这就是堂兄认定的主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一道声音突兀想起,就在文若话音刚落不久。   文若明显也很意外,这一出并不在他的预计中,原本风度翩翩的儒雅谋士,眉毛打结脸黑了一截。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对方叫他堂兄,但他没有半分被对方套近乎打动的意思。   看到文若难得失算,南枝反倒对于这个挑衅文若的堂弟产生兴趣,他隐约有所预感,这人似乎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这就更有意思了,南枝看着与文若眉眼间带着几分相似的人,心中的好奇快速攀升。   “荀川不给我介绍介绍你这堂弟吗?”明显与文若是不同性格的人,这人还能让文若吃瘪,想来此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南枝忍不住回忆原著,这么有意思的人,原著中不可能一点戏份都没有,别说这人还是文若堂弟,能让文若吃亏。   翻找回忆的小皇子,找到一个与面前这个站没站相,一脸吊儿郎当的人十分吻合的角色。   如果面前这人真与他猜的一致,那就更加有意思了。   “……此人是在下不成器的堂弟文和。”对于文和,文若明显不太愿意多说。   果然!   这位的原型可是鼎鼎大名的毒士,还有一句相当出名的话,伤天和不伤文和,此人的谋略不输文若,同时此人心比其他几位也要狠的多。   南枝很想吐槽原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将这两位安排成兄弟,虽说他们原型同属一个阵营,但文若原型的那位成名相当早,而另一位则是前期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后期爆发的狠人。   而面前这个文若与那位毒士的人生履历不说如出一辙,也是大差不差。   可以说所有拥有原型的角色中,此人是与那位毒士最接近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作者给予这个角色太多偏爱,还是作者太喜欢他的原型。   此时的文和应该还在蛰伏期,虽然给福王当幕僚,但并不算有多尽心,毕竟这人也换过好几任主子。   换完主子之后,转头算计旧主也是毫不留情。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认可过谁,南枝觉得他有些像喜欢看乐子的乐子人,是文若英年早逝后,他才开始慢慢展露他的锋芒。   因此这人虽然也很聪明,谋算也是顶尖水准的聪明人,但他并不在四大顶级谋士之中。   南枝其实还有一个怀疑,作者原本是不是准备玩梗,比如什么四大天王有五个,所以四大谋士有五个非常正常之类的。   虽然他对文和十分感兴趣,但他不认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能让对方心悦诚服不作妖。   他再怎么对文和感兴趣,还是没有选择主动接触,笑着超对方点头打招呼,却没有多说什么。   南枝不主动接触,还略带闪躲的态度,无异于激起文和的兴趣,小皇子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是认识他。   可他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加之有文若这样一个堂兄吸引走所有视线,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也是为了他背后的文家,以及文若这个堂兄。   难得有人不是通过文若堂弟这个身份,而是单纯以文和这个人的身份看待他的。   “看来堂兄不欢迎我,九皇子也不怎么喜欢我。”   南枝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他原本不想惹事,就想顺利见到福王,得知关于废太子的真相,完成终极任务后直接回京。   如今出现这么一个意外,反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倒是不意外对方能够猜到他的身份,毕竟这位的脑子也相当好使,猜不出来南枝才要怀疑他心中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对方这种挑明态度,除了让南枝觉得麻烦以外,同时心里又忍不住松口气,最起码文和只是对他产生兴趣,而不是产生敌意。   文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枝就朝着文和摆摆手。   “并非孤不喜欢你,只是目前你还是福王幕僚,咱们身份不同,自然要多加防备。”   对方点破他的身份,南枝也不介意直接承认文和的猜测,这个时候他也不担心什么被福王知道的事。   如今福王已经躺在病榻上,坐起来都费劲,福王府实际上受他掌控,他完全没必要害怕。   南枝以为他话说到这份上,对方就会放他一马,双方互不干涉进水不犯河水也是挺好的一种选择。   “原以为我这堂兄的主子,应当和他一样无趣,没想到并非如此。”文和直接当着他堂兄的面,说他堂兄无趣。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南枝不想成为这兄弟俩交锋里的牺牲品,这两人的关系应该也没明面上那么糟糕。   只不过聪明人之间大概就是容易互相排斥,于是每次碰到一起,嘴上总容易得理不饶人。   兄弟之间的交锋南枝抗拒参与,这俩人也不是真有矛盾。   “孤还有事要找福王,若你兄弟二人要叙旧,孤可以将荀川留给你。”主打一个惹不起躲得起。   小皇子准备祸水东引,毕竟这是文若的堂弟,自然也应该由文若来负责。   听到这话的文若,脸色更加难看,看向这个并不算特别熟的堂弟,他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更不希望南枝被对方绊住,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那么也只有牺牲他自己来和这个麻烦的堂弟周旋了。   以往和这堂兄极不对付的文和,只要有机会就会折腾一下对方,这一次却少有无视掉文若。   “小皇子,我不找他,我找的就是你,他那么无趣,我早就腻了。”   靠着树说话慢悠悠,语调中还带着不正经,连身上的衣服都歪歪扭扭,整个人显得特别放荡不羁。   一个这么懒散的人,好好站着他都嫌费力,却有一双锐利的双眼,如今正在目不转睛盯着南枝。   文若忍不住拧眉,对于这个脑子好使,但性格特别不着调的堂弟感到棘手。   “殿下有要事在身,怎可与你在此耽搁?”   文和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这位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堂兄,随即又重新看向南枝。   “你不妨问一问这位小殿下,是否想要与我聊一聊。”   南枝忍不住觉得头疼,他对这人确实有着强烈好奇心,但此时他赶时间也是真,同时他发现对方拦下他更多是为了和文若唱反调。   他都已经松口让文若留下来,对方应该已经达成所愿,那么他们各退一步,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怎么又突生变故?   “今日孤是真没那么多时间,若不然让文若带你去别院等孤办完事再招待你。”   对方是想试探九皇子是怎么样的人,而不是对南枝感兴趣,或者说对方更感兴趣的是文若为什么会选择九皇子。   甚至不惜以这种方式混到福王名下,尽心尽力做到这一步。   文和是真的很好奇,他看不惯这位堂兄并不是因为瞧不上对方的能力,正是因为清楚对方有多厉害,才会如此讨厌对方。   在他看来,既然有能力,自然可以随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没必要将自己拘束于世俗,被所谓的道德捆住手脚。   甚至他觉得文若虚伪到可笑,可自从见过尚且年幼的九皇子之后,他这位循规蹈矩的堂兄似乎有了新变化。   这份变化让他对南枝感到好奇,于是在明知道文若不希望他见对方的前提下,还是动脑甩开那些看着他的人。   见过之后他却隐约有些明白文若的感受,他对这位九皇子同样升起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正如他所说,他已经受够文若的无趣,他找到更有趣的存在,南枝明显猜到他是谁,甚至对于他的秉性都有一定了解。   与名满天下的堂兄不同,在这位堂兄的遮掩之下,他可以说毫不起眼,甚至因为他的离经叛道,也没多少人将他放在眼里。   他这位自诩清高的堂兄定然也不会在小皇子面前提他,可对方缺一副对他久有耳闻如今终于得见真人的意外。   这就让文和心中某种恶劣情绪忍不住蠢蠢欲动,他向来都是想要什么就会想尽办法去得到的性格,同时也十分睚眦必报。   他喜欢装废物,却不喜欢别人把他当真废物,那些分不清楚他扮猪吃老虎的人,最终都被他不动声色解决。   面前的小少年对于他似乎相当了解,知道怎么说能够既不得罪他,又能够摆脱他。   看出对方是真的急着有事,又听到南枝承诺办完事后会抽出时间来招待他,达成目的的文和自然不会过多纠缠,他向来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这是自然,那么在下就静候小皇子佳音。”   语气还是那样轻浮,但却没有再继续与他们纠缠转身离去。   “殿下……您真要招待文某的堂弟?”摆脱文和之后,文若脸上算不上有多高兴,反倒是更加凝重。   或许世人大多不太瞧得上他这位堂弟,对方明显不是大家认知中的那种聪明人。   就连福王收下文和当幕僚,也是看在他是文若的堂弟,同样出身于文家的份上,并非真正看出文和的才能。   南枝则是与福王截然不同,可以说文和出现起,文若就不着痕迹观察着小皇子的反应。   文和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同时文若也察觉到,南枝对他这堂弟也很感兴趣。   他有心阻止小皇子与文和打交道,在他看来这两人完全不是一类人,如果说南枝拥有着极强的道德观,那么他的堂弟就毫无道德可言,属于那种为达目的可以用出一切手段的人。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担心文和看不惯南枝,最后折腾出什么麻烦来,越怕麻烦反倒是被麻烦找上门。   想想都觉得头疼,偏偏被她担忧的当事人还一脸有恃无恐,看的文若恨不得冲上前抓住南枝的肩膀使劲把人摇醒。   “荀川放心,我心中有数。”看着文和离开的背影,他对于这人倒是没什么太大偏见。   像是文和就不能单纯以好人还是坏人去定义,他做的事或许没一件好事,但他不向弱者下手,他折腾的也都是那些瞧不起的上位者。   甚至对于普通老百姓,他还带着那么一丝怜悯之心,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应该说他对于弱者带有一种骄傲,不屑于下手。   这也是南枝对文和感兴趣,并且还想要和对方坐下好好谈谈的原因。   如果对方真是一个毫无道德感,能对弱者毫无怜悯下刀的人,他反倒不会这么感兴趣。   正好他发现手下特别缺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文和就像是能够为他排忧解难的最优解。   这人聪明又不拘小节,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奇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枝也属于世俗上的非正常人,不喜欢用常规方法。   水至清则无鱼,好人有好人的用法,坏人有坏人的用法,只要他能保证对方不越过那道线,坏人有时候比好人要好用得多。   看着文若明显还想再劝,小皇子冲着他摇摇头,随后也不再过多纠结于文和这个半路出现的意外。   比起文和,南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见福王。   等到小皇子被文若带到福王房间门口,看到门口伫立着的人影,忍不住带上几分不可置信。   “师…师父?”南枝试探开口。   现在房门口回廊下的老者,长长的白胡须遮盖住下半张脸,眼皮耷拉看不清眼睛,与南枝记忆中的师父完全判若两人,甚至身高都不太一样。   看着面前佝偻着腰的老者,南枝莫名有种强烈预感,这就是仲景。   老者轻笑一声,声音是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清亮,单纯听声音根本听不出来年纪有多大。   “认出来了?”仲景明显没想到小徒弟一眼就能认出他。   忍不住心情愉悦,同时又瞥了一眼不认人的小狼崽子,伴读摸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吭声。   当初他跟着赵松第一次潜入福王府时,确实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仲景,还是对方主动暴露身份,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事后为了转移小皇子的怒火,他还将这人拉出来当挡箭牌,这就让伴读面对仲景带着微妙的心虚。   之前只是他和仲景两个人打交道还好,这次南枝跟着一起,被他压下去的心虚,莫名又蹦跶出来。   仲大夫丝毫没有错过伴读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看向小狼崽的眼神带上几分危险,看来顾清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不过这个时候他心情好,也懒得与伴读计较,决定将这事往后放一放,哪天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可以当做旧账翻出来一用。   几乎是一个对视,就弄清楚顾清晏做了什么的仲大夫,此时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将人往房间里带。   对于小皇子穿着本来装束来见福王,他也没多说什么,脸上出现略带期待的笑意。   明显他对于福王的反应也很期待,同时忍不住想,对方不会被气到二次中风吧?   仲景心里叫着麻烦,眼里却满是看热闹的光芒,南枝不知道他师父还有这个心思,进到屋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南枝鼻子轻轻动了动,看来福王病的不轻,不然仲景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有没有闻出什么?”仲景注意到南枝的深色变化,有段时间没见小徒弟,有心考考他。   听出来仲景的意思,南枝下意识有些紧张,这倒不是南枝懈怠没有好好学,而是每个学生被老师点名后下意识的紧张。   与好学生还是坏学生没有任何关系,谁能面对老师不紧张呢?   更别提在眼下的老师是师父,是师亦是父,这种情况下难免会下意识紧张,好在平时这师徒俩相处起来没那么多规矩,南枝紧张一瞬间后立马放松下来。   “看来这次的药下的很重。”闻到屋内味道,南枝就知道里面将近八成的药,没闻出来的并不是因为他没记牢,而是他没学到。   小皇子就这样站在门口,掰着手指头开始说他的发现,仲景这段时间伪装老人习惯性满意摸胡须。   而完全不懂药理的另外两人,则是安静站在一边任由师徒俩站在门口开展教学,也不催促他们。   反正福王就在那躺着,又不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突然回光返照跑走,更别说福王府已经被文若控制起来。   即便福王回光返照,也没办法跑出福王府。   往后退一万步来讲,福王侥幸跑出福王府,他又能去哪?   渝州被南枝围个水泄不通,南枝都觉得是一报还一报,之前吴仁将他围困在黔州的山上,如今他也将福王围在渝州。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子债父偿呢?   他们这边四个人是其乐融融,而被晾在一边的福王则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偏偏这些人全都在无视他。   福王是前不久刚中风,即便仲景用重药加快他的恢复,那也只是针对性恢复,让他能正常说话,却还是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听着这师徒俩交流,还不知道南枝是谁的福王,心中虽然悲愤自己虎落平阳,但还是没有发作出来,现在他的命全靠仲景吊着,他还以为仲景是真正忠心于他的人。   即便借着他给小徒弟上课,那也是用心给他医治,特别是他能开口说后,福王心中对仲景更是深信不疑。   完全没想过承受那么大痛苦,仅仅只能说话,有多么离谱,而且中风恢复也没有针对局部治疗的。   只能说还是会点医术好,最起码不会像福王那么蠢。   仲景考校完小徒弟后满意点头,关于南枝的学习进度,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对方有没有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懈怠。   “不错,看来自己学习也落下什么。”   南枝在学习上向来努力,他的两位师父都表示一致好评,这样的徒弟教起来特别省心。   躺在床上的福王,听到仲景的声音忍不住拧紧眉,这个声音感觉上不太对劲。 第297章   太过年轻的声音, 陌生中透露着熟悉,躺在床上的福王意识到什么,用力锤了一下身下的床。   这一下声音十分沉闷, 成功将南枝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仲景到底年纪大些, 对于福王发出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皇子的背, 示意小徒弟可以放松下来。   现在的福王与拔了爪牙的暮年老虎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南枝还有问题想问, 福王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过也正是让福王这样苟延残喘, 仲景才发现这样把对方命吊着,反倒是对这人更大的惩罚。   又或者说福王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直到如今才受到报应,让仲景犹不满足。   可以说房里真正觉得不好意思的,只有脸皮薄的南枝, 他不好意思也不是因为福王, 而是因为他光顾着和仲景一问一答,忘记这次他来的目的还是向福王问话。   略感尴尬的南枝忍不住观察屋内另外几人的神色, 仲景完全和没事人一样,文若和伴读也十分淡定。   很显然都没有将福王折腾出的动静当回事, 南枝反倒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大惊小怪。   “枝枝还是太好脸面。”伴读叹息。   小皇子羞愧万分,却还是做不到他们那样的泰然自若。   “我下次再努力。”南枝小声保证。   被视若无物的福王眦目欲裂,当惯人上人的福王, 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无视, 情绪激动之下忘记自己能够正常说话的福王捶床之后,终于想起来他可以用嘴。   “放肆!本王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听着福王中气十足的声音,南枝心中暗自点头, 仲景还是厉害,一个躺在床上中风口齿不清的人,这么几天就能恢复到这个程度。   其实南枝隐约还能听出一些大舌头的口音,但能轻易表达完整句子就相当不容易了。   至于对方还不能动弹,刚刚仅仅只是锤下床就气喘嘘嘘的模样,心中更加满意,毕竟他只想找福王问几句话,并不是真想帮对方治病。   治到这个程度就刚刚好,南枝绕过屏风,终于第一次与福王这么近距离见面,明显对方还没认出他是谁。   “谁准你进来的?”   中风倒下的福王,明显脾气变得暴戾不少,没有任何耐心,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维持,如果是之前的他,或许为了一个好名声,即便是伪装都要伪装出一个礼贤下士。   可以说之前福王伪装的还算十分成功,最起码他名下的那些幕僚,除了文和这个看热闹的以外,其他人都是被他的伪装给哄住了。   “我应该叫你一声皇叔?”南枝没有管福王的怒视,他没怎么见过对方,更没有和对方有过交谈。   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叫皇叔似乎又太过亲近,南枝并不想用这样尊敬的称呼。   对待长公主南枝还能勉强维持一下尊敬,毕竟他还要考虑一下伴读的感受,虽然顾清晏本人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南枝还是愿意从伴读角度去考虑。   而对福王就没有那么客气,他的不以为然明显更进一步刺激到卧病在床的福王。   仲景仗着自己套了一层伪装,略带差异的看一眼小徒弟,这么气人到底是和谁学的?   把人气出问题来,还是要他善后,心中抱怨小徒弟会惹麻烦,但眼里却尽是鼓励,也没有拦着南枝的意思,任由他发挥,直接无视床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人。   他也是纵容南枝的一员。   至于另外两个人,也都当福王不存在,文若既然能帮小皇子算计他,自然对他也没多少忠诚可言。   更别说伴读了,连长公主他都能下手的毫不犹疑,更别提福王这个血缘已经相当远的亲戚了。   此时的福王明显脑子不太清醒,还以为一切都与他倒下前一样,福王府还是他掌控中的福王府,手下还有一万私兵做底气。   “你到底是谁?就不怕本王直接叫人将你拿下。”听到南枝叫他皇叔,福王忍不住脸色更加难看。   无论面前这个是他哪个侄子,他都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刚失去他的儿子,看到这些侄子,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吴仁。   他的儿子彻底长眠地下,甚至连副完整的尸骨他都没办法凑齐,为吴仁下葬,只能将顾清晏送他“礼物”当做完整的尸首竖冢立碑。   对于这些还能活蹦乱跳的子侄没有任何包容可言,如果面前这个是皇子的话,他心底的恨意恐怕会更加可怖。   “之前不是一直想找我,现在我自己送上门了,高不高兴?”南枝嘴角带笑,说出的话却是每一句都在往福王心上扎。   起初福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南枝话里的意思之后,开始在病榻之上剧烈挣扎,费力抬起手想要朝着小皇子伸过去。   可他根本没有碰到南枝,艰难抬起的手就被另一个年纪同样不大的少年凶狠捏住。   这只手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力气很大,他都能感受到手腕骨头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似乎快要被对方捏碎。   “啊——”福王哪里吃过这种苦,直接哀嚎,同时嘴上还不忘各种威胁。   “你、你们知道本王是谁吗?本王、本王要讲你们挫骨扬灰!来人啊!”   整个福王府除了福王本人的哀嚎,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即便主人叫的这么凄惨,却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将顾清晏拉开,将福王解救出来。   叫天不应的福王终于反应过来,他已经彻底失势。   “清晏,松手。”   南枝轻声对着伴读提出要求,并不是他同情福王,而是伴读这么一直捏着福王,这位没吃过什么苦的王爷,恐怕根本没办法回答他任何问题。   听到小皇子的命令也没有过多犹豫,“咔吧”一声之后,顾清晏如同扔废品一样,将福王的手扔回去。   哀嚎停顿片刻之后,一道更加凄惨的嚎叫声响起,听见的下人将头埋得更低,当自己是个失聪的聋子,不去掺和这些贵人之间的事。   近距离听到这么凄厉的哀嚎,南枝忍不住皱眉,实在是太吵了,开始琢磨怎么让这个人安静下来。   嫌福王吵的明显不止有小皇子,仲景同样也非常不耐烦,于是一抬手两根银针一闪而过,直直朝着捂着手的福王而去。   叫声如同被突然消音,只有福王费力的在倒在病床上,无声的张着嘴,眼底怨毒的恨意,几乎可以将面前几人撕得粉碎。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难道你还以为自己可以随意发号施令不成?”人最起码应该有自知之明,身为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自觉。   这一点上来说,长公主就比福王要做的更好,或许是福王从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坎坷,而长公主曾经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两人人生际遇不同,于是成了两种完全不相同的人。   福王明显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并不愿意让小皇子如愿以偿,表现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如果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他们才是那个欺负人的,而不会以为他们其实是伸张正义的一方。   可以说福王在背后帮吴仁做的那些事,以及他在渝州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如果你愿意配合,自然就能开口说话。”南枝朝着仲景看去,示意他师父将扎在福王身上的银针收回去。   仲景配合拔出两根银针,退到一遍不再说话,被迫冷静下来的福王终于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你、你们竟然、竟然背叛本王!”福王气的想要破口大骂,更想将这些看到他最狼狈一面的耻辱全部杀掉。   而被他指责的文若与仲景,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完全没有半分心虚。   “从一开始我就和您说过,我是九皇子派到您身边的探子。”文若觉得自己很冤,他可是一开始就朝着福王自报家门了,只是对方固执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超群,所以他倒戈到对方阵营。   实际上一开始就是福王的一厢情愿,根本没有什么他以为的倒戈,文若拒绝承认他有误导对方的成分。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假话,只是对方自诩聪明人,误会他表达的意思。   南枝听着文若的狡、解释忍不住嘴角抽搐,特别是他看着对方脸上没有半分心虚,一脸理直气壮,代表他是真心这么觉得,不存在任何欺骗。   如果他不是受益者,他还就真相信文若就是这么出淤泥而不染,这明明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福王自视甚高,会误会他的话,于是有意为之,包括现在告诉对方真相,也不过是故意再补一刀。   还说他说话气人,南枝觉得他们这边好像没一个善茬,就怕气不死福王,也是仗着有仲景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然哪敢这么去刺激福王?   “你、你!你!”福王被文若气到说不出话,他竟然将这样的人视作心腹!   南枝往文若身前挪了半步,遮挡住福王的视线,干咳一声之后,才缓缓开口。   “好不容易能重新说话,就别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南枝直接无视文若差点没把人气厥过去的事,而是不咸不淡的朝着威胁一句。   福王自然听懂这个弦外之意,如果不会好好说话,就会让他重新开不了口,可以说南枝这不以为意的态度,反倒让福王更加气愤。   只是如小皇子所言,目前他已失去所有优势,连能不能活怎么活都由他人决定,他甚至连自尽都做不到。   “……你想知道什么?”终于调整好心态的福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   南枝也不在意对方态度不好,他只想知道废太子相关的事,对方能不能说实话才是他需要在意的。   “废太子当初到底为什么被废?”小皇子直奔主题,也不多啰嗦。   原本满身暴戾被迫低头的福王,听到南枝问题忍不住错愕,随即眼底的怒火更加旺盛。   “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察觉到南枝想搞清楚的事后,福王脸上出现莫名的优越感。   小皇子忍不住眉毛打结,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之下,福王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不是搞错一点?”察觉到福王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南枝的脸沉下去。   从来都是笑相的人难得冷脸,对于其他人的震慑力那是相当大,别说福王察觉到其中的不对闭嘴,连站在南枝身后的几人,也忍不住用惊奇的目光看向他。   因为没见过所以才觉得新奇,之前面对吴仁时,南枝虽然也生气,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冷脸。   可能是面对吴仁还有源源不断的怒火,面对一切真正的源头,反倒是火焰烧过的余烬,看似已经熄灭的火随时都有可能一阵风复燃。   这片沉静下暗藏的汹涌,才是真正让伴读担忧的,情绪能够发泄出来反而是好事,这么压着他反倒担心南枝的身体。   对于身后视线,小皇子并没有过多理会,他的注意力还在福王身上,即便到眼下这幅狼狈模样,这人还是初心不改自诩高人一等。   “我并非是求你办事的,只不过耐心有限不想再浪费时间才直接找你,并不是非你不可。”   南枝清楚的告知福王,让对方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只是有些东西要确认,只是通过这人的口能够更快一点知道,这个需要并不是不可替代。   如果福王因此自视甚高,他也是可以随时翻脸走人,所以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福王不再吭声,终于认识到眼下到底谁强谁弱,虽然眼神已经凶狠到将南枝撕碎无数遍,但也明白他眼下最好的情况还是选择低头。   “你想问什么?”   看着终于老实下来的人,南枝心中暗自满意,人就该这样识时务一点。   “长公主为什么对阿芙蓉有这么大执念?”问出这话以后,南枝观察着福王的神色变化。   对方的表情十分奇怪,带着某种厌恶,又夹杂着一丝痛快。   小皇子对于福王的这个反应若有所思,等着对方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南枝的话拿捏住他,还是有些话他藏在心里很久,就等着人来问。   “她?他想知道当年我爹的死因,她看不上我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有求于我?”此时的福王甚至忘记自持身份,语气中的恶意扑面而来。   “你好像很讨厌长公主?”   南枝看着陷入某个情绪中的福王,轻声引导对方说出更多。   “她自诩与我爹关系亲近,自然看不上舞女的儿子,她看不起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低下头来求我?”   南枝忍不住皱眉,这俩人的关系果然不怎么好,长公主在意的只有废太子,却不会爱屋及乌到福王。   甚至因为福王的出身觉得他就是废太子的耻辱,可长公主又有求于他。   能让长公主捏着鼻子求面前这个她根本看不起的人,想来也是与废太子有关。   “长公主想知道废太子的死因,而你正好知道。”笃定。   福王似乎听不得“废太子”这三个字,南枝一提,他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废太子?我爹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他根本没有造反!”而他也才是现在真正该坐在皇位上的人!   眼底的悲愤呼之欲出,南枝却没有因为突然激动的福王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   一个谎言说到将自己都欺骗,并坚定不移的去相信,也是一种能耐。   “先不谈废太子有没有造反的问题,即便当初什么都没发生,如今那个位置也不会是你的,骗骗别人就好,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南枝一点也不惯着福王,直接将对方那层虚伪的假面戳破。   福王脸上完全绷不住破防,他不知道南枝说的有道理吗?如果废太子真没出事,怎么轮都轮不到他,毕竟当时废太子并不缺儿子。   更别说他的那些兄长一个个身份都是正经过了明路的,废太子根本不承认那个舞女,更不会认回福王这个儿子。   可以说只有废太子被废,最后只剩他这么一个儿子的时候,才能当成如今的福王。   要知道昌德帝虽然十分在意太子这个儿子,即便将人圈禁起来,还不忘记将人托付给继任者。   但他对于自己孙子可没有那么多慈爱之心,不然也不会下狠手将太子府上所有家眷全部灭口。   可以说知道当年太子府上,能够暴露废太子不是因为造反被废的所有人全都被昌德帝处理干净。   福王母子俩能够逃过一劫,纯粹是因为知道的少,不然不可能没被收拾。   只是不知道昌德帝逝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福王意外得知了当年的真相,甚至他还知道废太子的死亡真相。   如果真像记录中那样,废太子只是病逝,长公主不会这么执着,可以说她也是部分知情者,所以才能肯定一些东西。   南枝大脑飞速运转,果然问福王才是最快了解关于当年废太子真相的钥匙。   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多了不少新发现。   或许是南枝的话太过直白,戳破福王一直以来扯住的正统大旗,脖颈上的血管都被气的凸起,一跳一跳的,南枝都担心他是不是话说的太狠。   不会直接将人血管都气炸了吧?   南枝朝着仲景露出一个求助视线,他话还没问完,任务也还没完成,福王这时候可不能死。   接收到小徒弟的求助目光,仲景眼神里尽是意外,明显眼前这个牙尖嘴利,仅凭口舌就差点没把福王气死的人,就是他腼腆内敛心慈手软的小徒弟。   这种反差实在是过于让仲景惊讶,不过他也没有因为南枝表现以往不同的一面,就觉得奇怪排斥,相反他接受良好,还兴致勃勃希望小徒弟的脾气能多硬一会儿。   人是他动手医的,自然他最清楚福王到底是什么情况,眼下虽然看着吓人,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容易出事。   不着痕迹冲着小皇子摇头,示意没问题能够继续,不会把人气死。   征求过仲大夫意见之后,南枝忍不住放下心来,既然没事他就不用顾及那么多,继续按照他的步调来。   “不说话?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这长久以来的骗人话术站不住脚,那么回答我下一个话题,到底是谁发现的阿芙蓉?”   听到南枝的问话,破防的福王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厉害,不防再猜一猜?”态度上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拒绝继续合作的姿态。   这个态度反倒让南枝挑眉,对方以为拒不合作就能报复到他,实际上对方的态度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阿芙蓉定然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一定有一个最先发现他的人。   肯定不会是福王发现,如果是他发现的,他就不会让南枝去猜,而是将这东西当做功绩来炫耀。   明显福王就是这样的人,肯定也不会是吴仁,对方的态度明显是一个他肯定猜不到的人。   废太子如果没有造反,那么又是因为什么被废的呢?那么在意这个儿子,宁愿将其他人灭口替废太子掩盖的真相。   恐怕就是与阿芙蓉有关,废太子极有可能才是最先发现阿芙蓉的人,更有可能他还在吸食阿芙蓉。   如果以这个为前提的话,那么废太子很有可能是一次使用阿芙蓉过量而亡,恐怕死的时候也极其不体面。   “发现它的是废太子吧?”南枝面上笃定,心中却敲着鼓。   他觉得他的猜测为真的话,恐怕就能顺藤摸瓜推测出更多的事。   原本信誓旦旦的福王脸上出现震惊神色,连仲景都惊讶南枝能够猜到这件事。   两个疑似与当年事件有关的人,他们的反应让南枝明白他猜的大差不差,即便有偏差大概也不多。   仲景为什么认识阿芙蓉?很有可能当初发现废太子吸食阿芙蓉这件事的人就是仲景。   他见过阿芙蓉,也亲眼见过对它上瘾的人,甚至那个人还因为阿芙蓉过量死了。   将过往那些不理解的细节串联起来之后,南枝终于弄明白当年废太子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南枝想明白的一瞬间,农场里的终极任务也随即弹出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确定任务完成之后,他彻底失去与福王继续周旋的心思,转过身不再看福王。   “我想知道的事都已经清楚了,至于他……”南枝瞥了眼瘫在床上的福王,“就交给师父你了。” 第298章   南枝没有管身后努力朝着他伸手, 试图将他留下来的福王,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隐约觉得终极任务完成后,农场会出现一些他意料之外的变化, 也没心思继续去看福王。   不过离开前, 小皇子还是好心多说一句。   “对了, 似乎一直没有自我介绍, 我就是你要找的九皇子南枝。”背对着福王的南枝站在门口逆着光。   丝毫不管这一句之后,给福王带来多大伤害。   之前福王或许不是没有怀疑, 只是心存侥幸, 并且不愿意承认他们父子俩栽在同一个人手下。   文若跟在小皇子身后将头埋得更低,听着福王气到发出嗬嗬的气音, 忍不住隐藏住嘴角快要失控的弧度。   他在对方手下可没少被刁难,能够混到心腹这个位置可不容易,特别是此人生性多疑, 手下还有一群盯着他抓他错处的。   那些幕僚也不是对福王有多忠心, 而是嫉妒文若凭借能力爬到高位,还对这位美名在外的聪明人带着恶意。   如果说南枝手下的竞争环境相对正向, 下手都知道轻重,并且会有意识点到即止。   那么福王手下需要应付的不只有福王时不时的试探, 还要防止同僚随时下黑手,特别是文和偶尔还会混入其中搅浑水。   可以说文若也不太瞧得上福王,觉得这人眼界太窄, 看到的只有眼下的利益, 并不知道什么叫长远发展。   跟着这样的人共事一段时间后,文若越发能体会南枝的可贵,小皇子一旦交付信任,就不会再选择怀疑。   还会有意识调解手下人之间的一些矛盾, 只要提出的计划合理,小皇子就会会无条件配合。   有这样一位能扛事,不瞎指挥,还能适当提供最佳助攻,可以说这就是最佳的效忠选择。   回到别院,南枝没有管身后跟着的人,只说太过疲惫,需要一个人好好休息,让其他人不要打扰他,就将自己关到房间里。   伴读忍不住眼底带着担忧,却还是没有对小皇子提出异议,而是默不作声守在南枝的门口。   文若看到顾清晏这样都忍不住摇头,觉得九皇子这位伴读还是太过紧张,干预太过会惹人生厌的。   “要相信小殿下能够自己调节好状态,守在门口占有欲太过可是会惹人厌的。”   文若要比顾清晏年长不少,对于伴读那些心思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不过保护欲太过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他也看出小皇子本身对于伴读的所作所为相当包容,他也没必要做个恶人。   只是觉得顾清晏没必要这样寸步不离,不过他也没有用他的看法去让伴读照做,而是这么规劝一句之后就去找他的堂弟文和。   对他而言,文和才是真正的麻烦。   伴读没有回话,依旧默不作声守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进到房间的南枝迫不及待将农场的半虚拟界面拉出来,这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界面此时变得与以往格外不一样。   以往无机质看着像是没有任何意志的系统,如同即将活过来一般,完成任务的面板被繁复花纹缠绕。   南枝根本没办法细看,几乎只要注视那如同藤蔓肆意增长的花纹,就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一阵激烈夺目的白光让南枝根本没办法继续保持睁眼状态,但这道白光似乎也是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一阵白光过后,原本在房间里的南枝消失,房间门口守着的伴读似乎察觉什么,想要推门进来查看。   一切却在此时定格,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而再度睁眼的南枝,则发现他被拉进农场空间里,不远处农田里种植的各类蔬菜粮食,整齐有序的排列。   鱼塘里时不时会有活力十足嗯鱼一跃而起,而果园的瓜果香也隐约藏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果园尝一尝。   而与农田只有一道栅栏相隔的牧场,牛在默默吃着草料,而猪可能是已经吃饱,躺在地上睡的香甜,耳朵时不时扑扇两下,十分悠闲。   鸡舍里的鸡也乖乖窝在草窝上,一派祥和可以说是种田人最喜欢的理想乡,而南枝此时却没心思欣赏这些。   反倒忍不住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原本不能进活人的农场是怎么将他拉进来的,他也不认为农场是想要谋害他。   主要是他这么突然消失,对于那些关心他的人而言,恐怕是件不小的事,察觉到他的失踪,那些人会担心的。   【宿主不必担心,系统将宿主拉入农场之后,外界时间停滞,不会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这话如果不是系统说出来,或者说这话如果不是他与农场相处这么多年,大致对系统有所了解,猜到它是用尽各种方法在帮他,恐怕此时都要怀疑一下系统的用意了。   听着实在是太像反派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小皇子内心的吐槽,农场系统沉默半晌,再次弹出提示音,虽然依旧是听不出感情的机械音,但南枝莫名听出一股委屈感。   【……请宿主放心,系统将奖励发放,解释完全部真相后,会送宿主回去。】   听到还能回去,外面的时间流速又被停住,南枝反倒是不着急了,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宿主有没有想过,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此时的系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特殊,或许是因为任务完成,所以才不再掩饰。   听到系统的问题南枝微愣,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之前以为是因为他与书中炮灰同名,所以碰巧成为了这个世界南枝。   听系统的意思却并非如此,似乎还有其他的故事。   【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应该是你第二次回到这个世界。】   “什么叫第二次?”南枝错愕。   他隐约知道系统并非是哄骗他,或者说之前他就怀疑过原著里的南枝是不是和他是一个人。   因为他越是知道一些原著没有描写过的秘密,就越是觉得那个“南枝”熟悉,只是他被穿书这个干扰项影响了判断。   【小世界的形成具有偶然性,世界诞生之初刚具雏形时还没有决定变为什么样,这时却出现一本名为《群雄逐鹿》的小说与世界产生共鸣,于是还是雏形的世界意识融合这本书后,成功演变为一个成熟的小世界。】   农场系统如同给南枝讲故事一般,首先为小皇子解释这个世界最初的形成。   当南枝听到熟悉的书名后,额角觉得直突突,莫名有什么事呼之欲出,即将被他想起来。   系统并没有注意到南枝的异样,还在给小皇子做解释。   【凭借《群雄逐鹿》这本书的机遇,确实让世界雏形跨过漫长的成型期,直接变为一个成熟的世界,但世界的发展也会受剧情的束缚,这个代价说起来也算是无伤大雅,只不过……】   系统终于发现南枝的异常,停下解释的声音,南枝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往外冒冷汗,明显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   【宿主!】   “没、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些事,你继续。”连嘴唇都失去血色的南枝,勉强支起一个笑容,让系统继续。   并没有立马说出他想起的事是什么,而是安抚他的小系统,让对方继续。   【叮~经系统检测,宿主精神力消耗巨大,解决方案将果园中的巨型西瓜摘给宿主,吃下西瓜后可缓解精神力消耗。】   一个大西瓜从果园一路飘到南枝面前,随后被一把看不见的刀从中间一刀劈成两半。   其中一半消失不见,南枝猜测应该是被系统收起来了,随后又凭空出现一把勺子,半个西瓜和勺子全都被系统送到他怀中。   虽然系统什么都没说,但行动却表达出一个意思——吃!   抱着半边西瓜的南枝怎么也没想到,场面突然急转直下,变为吃瓜现场。   不过他也没有拂系统的好意,而是听话用勺子舀下一块西瓜,然后将汁水充沛熟透心的西瓜往嘴里送。   农场里的西瓜是那种没有籽的大西瓜,瓜肉并不是沙沙的口感,而是带着清脆,一口咬下去汁水能够瞬间充盈整张嘴。   开始吃瓜之后场面虽然变得有些滑稽,但南枝确实比之前状态要好多了,额头也不再一突一突的难受。   脸上也重新恢复几分血色,等到南枝恢复状态之后,系统才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解释。   【只不过这时候出现一个意外情况,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为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角色身上。】   系统对于南枝第一次穿越其实也不太清楚是什么造成的,照理来说拥有蓝本形成的世界,不应该出现状况外的人。   南枝是在世界意识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成为大夏的九皇子,一个注定早夭的孩子身上。   如果南枝没来,这个孩子将会是一个死婴,即便他穿到这个世界,死婴也由于他的到来莫名其妙活了下来。   可他依旧活不过九岁,可以说只是将一出生注定的死亡往后延了几年。   这一切本来也和世界意识没多大关系,毕竟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世界意识在意的是整个世界,而不是某个人。   可南枝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甚至连这个世界的“主角”都没有南枝给世界意识的感觉特殊。   一种本能的亲近,可南枝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外来者,第一次刚到这个世界的小皇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穿书。   或者说最初时间线上的南枝,根本没有看过一本名为《群雄逐鹿》的小说,甚至在南枝的世界也没有这本书。   世界意识并不希望这个意外闯入世界的南枝,遵循“剧情”的束缚走向早夭的命运。   可依靠《群雄逐鹿》形成完整世界的世界意识,根本没办法改变南枝的命运,于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皇子并没能活过九岁。   于是在所有“剧情”都进行完毕后,世界彻底成为自由世界后,世界意识做了一件事。   世界重启了。   重启后的世界又要重新归于“剧情”掌控,对于一个已经自由的世界而言并不划算。   可不甘心的世界意识就是这么做了,甚至为了不重蹈覆辙,在南枝来到这个世界后,世界意识第一时间将《群雄逐鹿》所有剧情,全都剧透给小皇子。   这就导致重置后第二次回到这个世界的南枝,被大量剧情直接混淆部分记忆,导致小皇子记错了一些东西,同时对于原著全部细节又莫名记得清楚。   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南枝忍不住扶额,等到他的系统解释完以后,南枝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群雄逐鹿》的作者是谁吗?”小皇子面色微妙。   【?】   系统弹出一个问号形状的泡泡,农场的系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世界意识的分身。   它能够知道的只有世界形成以后,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事。   因此它只知道还未真正世界的世界雏形,与一本不知道作者是谁的小说产生共鸣。   听到南枝的问题,确实没办法给出答案。   【抱歉,宿主。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南枝打断系统。   系统不存在卡顿情况,却第一次因为南枝的话而卡住了。   【……您说什么?】   没有任何情感的机械音,南枝却从中听出讶异。   其实别说是系统,连南枝本人都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无能,如果不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世界意识给他灌输《群雄逐鹿》剧情,导致当时脑容量只有婴儿时期那么多的南枝,直接记忆错乱。   想起之前他吐槽过那么多次原作者,结果兜兜转转根本是在自己骂自己。   如果真像小系统和他说的那样,那么南枝算是彻底明白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条时间线上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不知道有原著这回事,剧情中他就是一个注定早夭的角色。   世界对他本能产生亲近,是因为他写出《群雄逐鹿》而和还未形成完整世界的世界意识产生共鸣。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他是什么时候写出让这个世界变为真实的原著呢?   这就又要说到世界意识因为本能亲近他,不甘心他遗憾早夭在九岁,于是选择将世界重启。   重启之后的时间线,虽然是一切重来,全都没有任何记忆,但隐藏在灵魂当中的潜意识还是隐约记住了一些东西。   于是重启后的他,凭借本能指引,将第一条时间线里,他曾经经历过的事写成一本名为《群众逐鹿》的小说。   就像时空中的莫比乌斯环,他写下的小说与过去还是雏形的世界产生共鸣,形成一个闭环。   可以说是一系列因缘巧合之下,形成的一种无法解释的悖论,或者说是奇迹。   而他的穿越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诞生与他有关,于是愿意接纳他给予他新生。   而第一条时间线上的他还不属于创作《群雄逐鹿》的作者,因此即便在世界对他有好感的情况下,还是遵循“剧情”的设定死在九岁。   只是他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失去看到后续发展的机会。   他以一个谁也看不到的背后灵状态,跟在伴读身后,看着他经历原著中的一切。   《群雄逐鹿》描写的是顾清晏成年以后的故事,属于南枝死后的未来,只有亲眼见到过,并因此留下遗憾才会念念不忘。   甚至在世界重启之后,失去所有记忆,凭借还残留着的那么一点本能,将曾经发生过的事,写成一本小说。   这也是为什么重启之后的南枝能够这么顺利,甚至完全破坏掉原有剧情,都那么轻松。   不仅仅是世界意识在帮他,更是因为这原本的剧情就是从他手下诞生出来的。   “不过,你为什么会以农场这个样子出现?”这是让南枝所不能理解的。   【这是根据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物而创造出来的,为了让宿主能够快速上手,稍微借鉴了一下宿主记忆中的某款游戏。】   包括系统的形态,都有参考南枝曾经的世界,接触过的一些系统文之类的设定。   可以说是完全为南枝量身打造的金手指,才会在南枝困扰时想要什么,就抽中相关配方大全。   “那最顶端未解锁图鉴,是真的有相关存在吗?”南枝忍不住指了指牧场最上方黑乎乎只有剪影,还没解锁的未知图鉴。   其实不仅是牧场,农场的农作物图鉴中满级也有黑色剪影,备注是???的存在。   南枝不清楚他真让农场满级以后,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还是世界意识单纯做的好看?   半晌系统没有回话,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反倒更让南枝感到好奇。   【宿主这辈子大概没机会能够让农场和牧场满级。】   小系统这还是在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告诉南枝,别惦记农场满级之后解锁的东西了,可以说小世界根本没有足够的能量给那些未解锁动植物。   也就是说南枝绝对到不了满级,那些传说生物根本不可能解锁。   南枝倒是不在意自己到不了满级这件事,反倒是敏锐抓住重点。   “所以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吧?”小皇子更在意它们是不是真实存在。   【存在,但……】   系统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就又被宿主打断。   “竟然真的有吗?这都是哪来的?刚刚还说小世界养不了。”南枝好奇心高涨,没有生命倒计时的胁迫,他对这些未知开始感兴趣。   系统对于宿主的反应也很无奈,明知道没办法真正接触那些传说物种。   【世界与世界之间帮点忙也很正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世界的宿主寿终正寝后,有机会去修仙世界看看,说不定能够让农场满级。】   虽然对南枝突然拉开话题很无奈,但小系统还是顺着宿主的话,为宿主解释。   只能说系统纵容的态度,才让南枝这么放松去问自己好奇感兴趣的问题,因为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会被满足。   “修仙?不去。”南枝皱眉。   他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幸福的一切,虽然他对一挥手能够移山填海的修仙世界很感兴趣,但他在意的人都在这个世界,短短百年就已足够。   完全没必要去修仙世界,那里没有他的家人朋友,没有他在意的人,即便有可能长生不老活很久,他也不想去。   感受到南枝的排斥,跟着南枝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脾气有所了解的系统一点也不奇怪。   【你与你身边这些人缘分极深,如果你能后去到修仙世界,他们大概也会在。】   听到这话,南枝才没那么抵触,听系统的意思,修仙界并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去,还需要一定机缘才可以。   那些没有踪影的事,南枝听过之后就扔到脑后,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其他的事上。   “这么说的话,这个农场是送给我的意思吗?”小皇子听出言外之意。   农场其实是世界意识将自己划分出来一部分,也就是现在为南枝答疑解惑的系统。   可以说系统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却不能说世界意识就是系统,农场系统虽然以系统自居,其实更像是随身空间的伴生器灵。   农场更像是一个没能形成小世界的小世界雏形,系统尽量以南枝更方便理解的说法来解释。   南枝也确实很快搞懂他的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说现在小系统和世界意识算是主体与分/身关系,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父与子。   而小系统则是作为世界意识的礼物,赠予南枝,与南枝的灵魂绑定,也就是说南枝真有机会去修仙世界的话,是能够将小系统一起带走。   包括农场里所有的东西,不管解锁还是未解锁,也全都是世界意识打包送给南枝的附带礼物。   得知农场到底是多么财大气粗的一份礼物之后,即便见过很多世面的南枝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世界意识怎么不干脆把自己也打包送给我算了?”何必还搞出一个小号出来?   南枝并不是真的对世界意识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对方太过夸张,下意识吐槽,结果小系统似乎当了真。   【祂确实尝试过将自己也打包进来,只是无法做到,如果宿主想的话……】   听不出任何语气的机械音,南枝却听出浓浓的遗憾,一时之间槽多无口。   不是,他就是在吐槽,用不用这么较真?什么叫世界意识尝试过?还有什么叫如果他想的话?如果他想,世界意识还真要去折腾吗?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南枝连连摆手。 第299章   可以说听到系统开始想办法, 甚至准备联系世界意识本体的时候,南枝意识到对方似乎将他的吐槽当真。   【真不要?】   为什么南枝听出了蠢蠢欲动?这种东西不要心动啊!   怎么还有倒贴的?   “真的不用!”担心世界意识背着他偷偷瞎折腾,连忙表现出他的坚定拒绝。   系统半晌没了动静南枝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太过果断的拒绝伤到, 可他总不能真让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将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画面太恐怖, 南枝根本做不到坦然接受这份礼物。   话说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失望啊?   南枝完全不能理解, 但半分都不打算妥协,这是能随便瞎折腾的吗?万一折腾出什么不得了的情况, 南枝简直要崩溃。   这个世界中还有那么多普通人, 不应该因为这一句如同儿戏的话面对这种未知危险。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为系统的失落而心软,绝不会!   【不要就算了, 不过没想到宿主的身份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不是也算是创世神?】   自动忽略系统的失落,听到对方这句话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话可不兴胡言, 南枝自认没做什么,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出现的奇迹,虽然是他一手缔造, 但即使没有他,这个世界也能凭借自己慢慢花时间变为一个很棒的世界。   他或许帮了一点小忙, 可并不能说他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说这个世界即将成型,像是已经修建差不多的毛坯房, 而南枝凭借曾经的轻身经历写出的小说, 更像是装修方案。   本来就是按照未来已经装修好的模板,复刻出来的设计图,他其实只能算是作弊。   【无论如何,恭喜宿主完成最终任务, 摆脱既定死亡结局,未来将属于你,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神奇的蛋×1。】   南枝看着那个奖励,神色忍不住变得微妙起来,不会在他明着拒绝之后,发现他这一条路走不通,所以曲线救国吧?   “这个蛋和世界意识没关系吧?”南枝迟迟不敢伸手,总觉得面前是一个大坑,虽然系统的话让他心头一松,一直以来的紧迫感消失。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他总觉得这个最终奖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多奖励他几张图纸配方之类的东西。   正好特别缺人,如果有什么能解放部分劳动力,能够将青壮年挪一部分去修路,搞基建就好了。   眼前这一颗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不能随便乱吃,万一是什么十分重要的蛋,南枝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   于是这颗看似珍贵,实则烫手的蛋,南枝十分抗拒。   【这颗蛋到特定时候才会有用,不是宿主猜想的那个情况。】   听到系统的否认,南枝悄然松口气,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事,可以送我回去了吗?”南枝勉强收下这颗神奇的蛋,觉得没必要在农场里继续待下去。   主要是南枝害怕系统突然又冒出什么惊人之语,实在不想要再多待,不过离开之前小皇子还是多问一句。   “以后还能进到农场里来吗?”这次不是精神体进到农场,而是整个人被拉进农场,这种感觉与之前又不一样。   难得有这种体验,让南枝忍不住开始想下一次,如果只能亲身这么进来一次的话,就这么离开还有一些不舍。   【宿主已完成最终任务,以后能够随时进入农场之中,农场系统已经与宿主彻底绑定,不再限制宿主使用,部分功能请宿主自行探索,等待进一步解锁。】   也就是说之前农场系统虽然与他绑定,但绑的并不算结实,属于随时能够解开的一种状态。   而现在不同,也是因为彻底绑定成功,系统才能钻这个空子,悄悄以这种方式告诉他真相。   【本来不该这么与你相见,只是如果这一次不见一面,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抱歉请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   一直以来只闻其声的系统,在送南枝离开前又说出这么一段话,小皇子眼前出现一个特别圆乎的光球。   光应该是没有实际形状的,但眼前的光球散发着柔和的光,还带着一股暖意,看上去莫名Q弹,让南枝想要上手捏一捏。   可惜系统已经开始送他离开,这个样子的系统应该没那么好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南枝的想法。   圆乎乎的光球,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半空中如同磕到空气墙上一般,一个用力弹跳,往南枝怀里蹦。   南枝被送回房间前,还是如愿碰到让人眼馋的胖光球,比他想象的手感还要更好,让重新回到房间中的小皇子忍不住有几分回味。   与此同时房间门被大力推开,南枝有些错愕的与伴读对视,明显没想到时间流速恢复的一瞬间,伴读会直接推开他的门与他对视。   “清晏?怎么了吗?”南枝有些不理解,系统明确告诉他,在拉他进农场时,将外界的时间暂停。   也就是说他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才对,可是看伴读的样子,明显是察觉到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伴读脸上明显出现纠结神色,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刚我感觉到你的气息似乎消失了?我不放心进来看看。”伴读虽然知道这么解释很牵强,但他确实是因为那么一瞬间的微妙感受,才不放心推门查看。   结果小皇子好好在房间里,什么事都没有,顾清晏怀疑是不是就像文若所说,是他太过紧张南枝,导致出现幻觉?   “清晏没事的,我很安全,你放心。”南枝并没有觉得伴读大惊小怪,他明白对方只是太在意他所以才会注意到时间暂停前,那么微小的一瞬间异常。   与其说是怪罪,还不如说是觉得温暖,能有一个这样关心在意他的人,会时刻注意到他,不会让他有任何出意外的可能。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样过度的关注太过窒息,但极度缺爱的南枝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只有越浓烈占有欲越强的爱才能让他安心。   其实他也不算什么正常人,只是看着像是脾气很好,能够包容一切,实际上他对感情的需求极高。   也正是这种情况,南枝才越发留恋自己的家人与朋友,他们并不在意他的高需求,反而愿意给足他安全感。   他想不会有比这些人更爱他的了,他已经拥有最好的一切。   伴读虽然不知道南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听小皇子话里的意思,是隐晦的承认,他确实离开了一小会儿。   之前的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他没有任何问题。   小皇子在安抚他,伴读十分有分寸的没有追问,他明白南枝身上有很多秘密,并且那些秘密不是所有都能说出来的。   只要确定对南枝本人无害,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伴读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就好。”   就如同他说的这句话一样,一直以来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南枝能够平安无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皇子时,心中升起的执念。   听到伴读这句话,南枝先是微愣,随后忍不住更加高兴,冲着伴读点点头,同时张开双手对着伴读转了一圈,让对方检查他确实没有受伤,没出任何问题。   “既然没事就早点休息,至于文若的堂弟……”顾清晏略微停顿,“文若已经去解决了。”   他没有说是怎么解决的,但南枝点头表示知道,文若出手最起码现在能让他好好休息,至于之后的事,等他养精蓄锐休息好再说。   别看他现在这么淡定,实际上突然知道的消息太多,其实精神上已经很疲惫了,虽然吃过农场里的西瓜之后,精神有所恢复,但那份心灵上的疲惫,并没有因为精神上的恢复,而一起恢复。   南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伴读见状帮小皇子将床铺好,然后替他脱下外袍,又帮忙褪下靴子。   等到给南枝掖好被子后,将房间收拾干净,伴读才又退出房间守在小皇子门口。   房间内安静下来,倦意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沉重的南枝根本支撑不开它们。   小皇子也没反抗,顺从的随着浓浓的睡意,陷入梦香之中。   睡梦中依旧不太踏实的南枝,忍不住抓紧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子上还残余着刚刚伴读替他掖被角时留下的气息。   伴读的气息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给他十足的安全感,原本不太踏实光怪陆离的梦乡,也因为找到安全感,而逐渐平静下来。   原本紧皱的眉舒展开,脸上出现恬静的笑容,光怪陆离的梦,被比人还大的巨大光球取代,南枝忍不住将自己整个人都埋上去,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光球?   最后那个朝他弹过来的胖球到底是他的系统呢?还是世界意识呢?   南枝其实并没有分清,因为光球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胖球蹦到他怀中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如同沐浴在冬日里的阳光。   无论最后的光球是谁,那一瞬间的温暖确实是抚慰人心,原本接受信息量过大,而隐约有些疼痛的额头也舒缓开来。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之后,原本的精神状态要好了很多,之前还有些凌乱的记忆,也在这一次休整中被整理好。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有系统帮忙,还是他天赋异禀,只要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就能够处理好那么大的信息量。   这一觉他睡的时间并不长,毕竟他还要按时用餐,渝州的事也算是全部解决,而仲大夫也即将回来,对方肯定会问这段时间他的饮食起居相关。   他不能让仲景发现他没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   南枝看着面前的伴读,目光忍不住有些恍惚,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脑,终于重新动起来。   面前是是他“创造”出来的主角吗?南枝总觉得好像也不准确,更像是这人太过熠熠生辉,于是在他眼里成为主角。   凭借本能写下曾经亲眼见到过的一切,也是下意识将对方做为主角。   南枝很难说这不是一种偏爱,世界意识对于顾清晏这个“主角”更像是爱屋及乌。   “枝枝?”发现小皇子看着他发呆,伴读有几分意外。   听到伴读的声音,南枝这才发现他盯着伴读的时间太长。   “无事,文和那边……”南枝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晃神,无论他是为什么到这个世界,与其纠结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过每一天。   好不容易摆脱早夭的命运,能够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他应该好好珍惜才对,没有必要去纠结过往,甚至因为那些真相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说来说去眼下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会生病会受伤,要吃饭喝水的普通人。   想那么多无意义的事情等于在浪费时间,南枝还有那么多事想做,才不愿意虚度光阴。   “文若将人安抚下来了,你睡着后文若来打过招呼。”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安抚的,反正文和打消立马来见小皇子的心思,让南枝拥有足够多的休息时间。   南枝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还真是辛苦文若了,有这么一个喜欢折腾的堂弟,不过文和越能折腾,南枝对他的期待反而越大。   他总觉得文和或许能帮他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毕竟正经渠道没有太好的办法,那么用一些非正常手段也说不定能有奇效。   有时候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来,这样出奇招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的人,才会想出其他人不敢想的主意。   “辛苦荀川,明日就正式见见他这个堂弟吧。”也不知道对方刻意来堵他是什么意思,想要做什么。   像这样的人用起来心里特别没底,因为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跑到对面阵营,反手给他来个背刺。   南枝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手下的人看中他什么,孔亮与士元好歹是他同门师兄,或许是看在帝师宋清廉的份上。   另外两个人他就完全看不懂了,甚至周瑾之前还是泉州牧的二把手,南枝对于他们主动送上门要跟着他,一直觉得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包括夏侯淳当时连见都没见过他,直接就选择背叛原本的合作人,将吴仁抓住当投诚礼物。   很多时候小皇子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才会像这样去信任他。   他自认没有辜负这些信任,可他们的信任来的太过突然。   等到南枝再次见到文和时,看着丝毫没有动摇,依旧一副乐子人做派的文和,他反倒觉得安心。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态度才对,如果不是手下那些人战绩惊人,他都怀疑他们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不然就是没有戒备心,太过单纯。   可被他们不住痕迹算计,被卖还要帮着数钱的受害者们,又在明晃晃告诉他,这些人脑子没问题,并且全都一肚子坏水。   这些聪明人表现的太不正常,反倒让文和这个通俗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正常人的家伙,衬托的格外正常?   南枝心里有些不确定,但眼下确实是这个情况。   而一直在观察小皇子的文和,则有趣的发现南枝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股诡异的欣慰。   “小殿下这么看我,可是发现比起我那无趣的堂兄,在下才是更聪明的那个?”   文和说这话的语气并不算特别正经,而是以一种调侃的口吻,颇带几分挑拨离间看热闹的心思。   明显见不得文若过的太舒坦,老想给这位堂兄找点事。   “看来你对荀川的意见很大?”南枝摸着下巴。   文和不像是他表现的那么不在意,过往被频繁拉出来与文若比较,他还是做反面教材的那一个,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还是记到心中去了。   再加上他心眼比针尖都小,南枝心中暗自通过对方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分析这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记仇,没有道德观,乐于看热闹,甚至不介意亲手制造一些纷争出来。   想到对方此前一直和文若一起在福王手下,恐怕那些妒恨文若的幕僚,有不少都有他在其中火上浇油。   “哪敢啊?区区微末之身,哪敢去对家主有意见?”嘴里一口一个不敢,但下黑手的事也没少做。   南枝也并没有被文和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所蒙蔽,可以说这人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听实,每句话都要反复斟酌,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下套。   关键是这人下套就算了,你真中了他的圈套,顺着他的话说,他也不高兴,反倒还要小肚鸡肠记上一笔。   这样算不上好人,也不是坏人,做事全凭自己心意,比仲景还要喜怒不定,心思又格外有城府的人,南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毕竟他虽然不至于像小神棍那样缺心眼,但也不会像筛子一样一大堆心眼,南枝其实没有与文和这类人打过多少交道。   可对方身上又能让他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并且对方也确实没做什么坏事,虽然喜欢用歹毒的方法,但文和这人还真比较纯粹。   或者说他与仲大夫有些相似,都是随心所欲怎么想就怎么做,完全不考虑别人是什么想法。   “我不擅长绕弯,文和找我到底为何事?”由于他们的交谈属于私下,南枝也没刻意摆出皇子身份,而是特别平等的方式对话。   文和半晌没有回话,而是带着散漫的笑意,如同看待一件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件一样,不停的打量着他。   南枝被对方打量的十分别扭,他又不是什么奇珍异植,被这样盯着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如同殿下这般愿意听微诩所言的倒是前所未有,以往说到此大多都会不耐烦,即便愿意应付在下的,也是看在堂兄的份上。”   说出这话的文和,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不过南枝也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对方的字是什么,原著中或者说他的记忆里只记得此人的大名,并不清楚此人字号为什么。   只不过当时觉得这人与他知道的毒士十分相似,下意识就用了这么一个名,没想到对方的字也能让他联想到熟悉的人。   之前没记起来自己是原作者的南枝,还能放肆吐槽原作者玩烂梗,喜欢乱抖机灵。   现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后,南枝才终于又感受到迟来的回旋镖,他一直以来吐槽的人都是他自己!   心中的无力感,让他听到文和他的字是微诩时,整个人有一种槽到嘴边不知道该不该吐的憋屈。   “……那些人没能看出微诩的真实水平,若是微诩愿意展露一二,定然会被以礼相待。”南枝将嘴边的吐槽,硬是咽下之后,才回答对方。   听到小皇子抓住机会拉近距离,这么自然的跟着他叫他的字,文和忍不住挑眉。   “小殿下的眼光也是最好的那一个。”   文若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实,不愿意板板正正的端坐,非要歪七扭八的瘫软在椅子上。   如果不是椅子有靠背,只怕文和整个人都要摔地上去。   南枝听到对方夸他,反而觉得心累,实在是对方乐子人属性,夸奖都变成一种危险信号。   “别客套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南枝不想和对方绕弯子,他想要快点进入正题,他实在是不擅长与这类人打交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和比吴仁都要难以沟通。   毕竟吴仁属于敌方,沟通不了能够选择不沟通,可文和不同,他非敌非友还不是个庸才,一个不高兴还有可能给你惹出个大麻烦出来。   属于惹不起还躲不了的那一类,因此他也很纳闷,他到底是哪一方面吸引到这家伙的注意力?   对方这模糊不清的态度,让他根本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让对方替他解决人手短缺问题。   “大概是因为太好奇?”文和给出一个答案,虽然听上去依旧不着调,但南枝却明白文和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方嘴上无所谓,心里还是对文若有着竞争之心,但碰到的都没正眼看他,全都是冲着他堂兄而来。   甚至直接将他当做碌碌无为的草包,那些人越没眼光,文和就越是想让他们载个大跟头。   他对于这个一直被拿出来比较的堂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微妙的,对于此人效忠的人更是在意。   最初发现文若成为福王的心腹时,他还觉得挺失望。 第300章   文和是真以为这个世人口中样样都好的堂兄, 在眼光上出了问题。   有眼疾才选了福王这样烂泥糊不上的主,其实福王能力也有,只是在文和眼中根本不够出彩。   就和宝刀配英雄一样, 如果一把绝世兵刃落入一个普通人手里, 都是明珠蒙尘, 更别说福王还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文和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对于那些恶人也有一套专属于他的分辨方法,并且比起折腾无辜的弱者, 他更喜欢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戏码。   他这个大恶人, 自然要找同样是恶人的家伙互相折磨。   如果南枝不是文若认定跟随的人,其实小皇子根本不在文和会接触的人范围中。   文和原本对于文若相当失望, 谁知道意外让他发现他这堂兄不老实,根本不是真心跟随福王。   这就又让他重燃兴趣,甚至偶尔会帮文若打掩护, 虽然当事人并不太清楚, 他也没打算让对方知道。   通过细微观察,层层抽丝剥茧, 他终于知道文若真正认可的人是谁,于是迫不及待在小皇子去见福王的路上, 将人拦了下来。   真正面对面见到以后,他才肯定文若没有眼疾,甚至眼光相当不错, 看到南枝他才明白文若为什么会选择九皇子。   这位皇子太过特殊。   坐到南枝对面, 此时能够坐下聊天,还没有文若在一旁碍眼,看着不耐烦虚与委蛇的小皇子。   真的很不一样。   文和又有些明白他一直觉得过于古板保守的堂兄,为什么会义无反顾选择南枝, 并且愿意做到抛去所有名声这一步。   “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南枝没有丝毫闪躲回视。   坦然清亮的双眼,让文和甚至成为率先避开对视的人。   他能够应付心思诡谲,大奸大恶之人,对于南枝这样的反倒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有几分棘手。   南枝察觉到文和的闪躲,还觉得有些惊奇,他以为像对方这样的大心脏,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或许是文和也意识到自己的闪躲太过丢人,轻咳一声之后,又恢复之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大概已经有答案了。”说出的话虽然带着几分不确定,但文和心中却有了一个十分笃定的回答。   南枝静静注视着文和,他觉得对方应当不仅仅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应该还想要做成什么事。   “还有什么想做的,不防一道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忙?”沉吟过后,小皇子还是给对方递去台阶。   文和微愣,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甚至他对机会的把握堪称精准,不会错过任何南枝释放出来的友好信号。   “这是自然,如果小殿下不嫌弃微诩无能,可否让微诩略尽绵薄之力?”文和话说的十分谦虚。   不过对于知道他实力的南枝而言,心中首先升起的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古怪的违和。   麻烦再说一遍?谁无能?   虽然心中对于文和的自谦别扭,但他还是愿意给对方机会,主要是在他们交谈期间,对方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恶意。   不过也没有多少善意就是了,更多还是对他的好奇。   甚至对方想要留下,也是因为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找到一个答案的文若,同时又发现更多问题。   或许在所有好奇彻底满足之前,他都会选择为南枝办事,通过自己的切身感受去寻找新的答案。   南枝没有立马答应,毕竟文若自己送上门时,小皇子也是很犹豫,如果不是文若太过积极,简直快要到倒贴的地步。   他也不会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接受对方。   文和看出小皇子的犹豫,忍不住挑眉。   “果然还是在下太过无能,殿下嫌弃了。”   这句话听上去还带着些许幽怨,反倒是让还在迟疑的南枝有些不太好意思,像他在故意吊着对方,好谈一个更好的价码一样。   他真没那么多心思,文和这招以退为进反倒让南枝再次动摇,反正他原本的打算,也是想看看文和有没有办法,能够解决他的困扰。   “微诩有不输于荀川之才,我怎么可能嫌弃,只是……”南枝向文和解释。   他不想太得罪对方,也不想对方误会。   “既然如此,殿下愿意收下堂兄,自然也不该嫌弃在下愚钝?”文和特别擅长得寸进尺,更别说小皇子对于得寸进尺还属于没有任何招架的那一类。   毕竟文和的得寸进尺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把控的尺度也都是在南枝允许的范围内。   南枝突然发现这些聪明人都挺会拿捏他的,并且一个比一个会白给。   摸摸鼻子,难道他就是喜欢强买强卖?   被迫手下又多一人,南枝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忽悠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过说什么,只能做出默认的意思,接受文和这个不知道会在他手下干多久的聪明人。   目前他手下还没有选择自行离开另外再找辅佐对象的,说不定文和会成为第一人?   虽然更大可能性,是对方越留越久,彻底失去离开的心思。   不过这也是未来的事,眼下更重要的是他改怎么利用好这段时间。   此时他对文和还算不上多信任,还处在迟疑阶段,困扰他的劳动力问题,也暂时没能问出口。   人手不足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更别说基建本来就是长期工程,南枝都怀疑他这辈子还活着的时候,能够完成多少工程。   既然没办法急,那就只有老实慢慢来。   比起长久规划,他更头疼的还是怎么去面对仲景。   这段时间他作息不规律,饭也没好好吃,恐怕只要他师父给他一搭脉,就能知道他这段时间没少折腾。   他躲都没地方躲,如果被仲景发现他有意识的躲起来,只怕会变成火上浇油,恐怕又要去喝苦掉渣的汤药。   只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他能以见文和有要事相谈的名义,应付过仲景一次,也没办法日后次次这么应付。   也只能闭上眼豁出去,只要他修炼出足够厚的脸皮,就能够不用害怕他师父了。   谁曾想给南枝把完脉的仲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神色,甚至还夸了南枝一句。   “比想象中要听话。”他没有说脉象好还是不好,而是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所以……”南枝有些忐忑。   仲景根本没让南枝继续开口,而是继续他的诊断。   “不只是没有老夫最开始预计那么糟糕,看来药还是有按时吃。”仲景语气称不上有多温和,不过也不算严厉。   听到南枝耳中却连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个态度让他有些没底,主要是他身体不争气,而仲景又不仅是他的师父,还是负责给他调理身体的大夫。   仲大夫的心情决定他吃什么药,苦还是不苦,最主要的是不管这人给他哪种药,都能够说出一番特别让人服气的理由。   让南枝明知对方是在故意借此罚他,还没办法反驳,主要是他说不过。   事关到他身体健康,其他人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任由仲景在给小皇子开药时让他吃点苦。   南枝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意见,只是完全狠不下心去管,仲景能让他害怕也是件好事,最起码行事也能多几分谨慎。   “师父……”南枝朝着仲景露出讨好的笑容,别让他吃苦药了。   仲景抱臂也没给个准话,反倒是岔开话题。   “本来是准备送你一份礼物,现在倒是觉得晚点送也行。”似笑非笑好像意有所指。   礼物?   南枝没想到仲景还给他准备礼物,注意力立马被礼物拉走,看着两手空空的仲大夫,觉得他师父是不是故意在忽悠。   看向仲大夫的眼神带上几分怀疑,不会是这次换套路了吧?   也是,哪有回回都是喝苦药的?罚也该罚腻了。   南枝自认为看破仲景的心思,心里松口气,脸上也重新挂上笑意,反倒让仲景露出似笑非笑神色。   “师父,这次换方法了?”明明此时没有需要躲避的必要,南枝却如同做贼一般用手肘捅咕仲景两下。   仲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南枝是什么意思,叹口气后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   “以后还是少和张辅陵玩。”人都变得有些傻里傻气,之前南枝多聪明啊?哪里会说这样的傻话?   听到仲景的话,南枝哪还能没意识到他误会了?   只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是觉得小神棍太傻,怕他与对方接触太久,变得一样傻吗?   这话多少有些冒昧了。   不过仲大夫与小神棍的师父是一辈人,说小神棍也能说。   “……辅陵若是听到您这么说,怕是会直接抱着您的大腿哭。”南枝摇摇头。   仲景半点没有被小徒弟的话吓到,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说的像是小神棍哭着抱他大腿哭,就能够让他心软改变主意一样,换个人说不定可以,但小神棍绝对不行。   仲大夫看了眼面前的小徒弟,心中又暗自摇头,其实这样就很好。   南枝以为仲景会生气,实际上足够了解这个小徒弟的仲大夫,一开始的预计,是南枝药都会吃一次忘两次,那些其他交代仲景一开始就不觉得小徒弟能遵守多少。   他更多的希望还是放在伴读能够劝住南枝这方面上,但后来的事态发展,顾清晏频繁大半夜不睡到处跑的情况下。   仲景就知道这人也指望不住,好在他离开的时间不长,只要没亏损根本,他都有办法补回去。   “他哭与老夫何干?”看着油盐不进,半点都没有动摇。   还真是有够冷酷的,不过南枝也明白仲景的意思,对方真给他准备了礼物。   “师父在外行事多有不便,何必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他什么都不缺,如果仲景因为给他准备礼物而出现什么意外,他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就不好奇老夫要送的是什么?”仲景听到小徒弟的关心十分受用,脸上也挂上笑意。   南枝听仲大夫这话带着满满的信心,忍不住带上几分迟疑。   什么东西?   “我也不……”小皇子条件反射想拒绝,结果立马就被仲景的回答给堵了回去。   “是白罴。”   仲景听出小徒弟想要拒绝的语气,在对方继续说下去前将其打断。   白罴?南枝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   “白罴也不……”想要。小皇子话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仲景说的是什么,“师父,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南枝语气中充斥着不确定,白罴是什么?白罴是大熊猫!在南枝的记忆中这玩意是国宝!   想见都得去动物园,不是能够当做宠物养在家里的动物!   现在他即将拥有一只属于他的熊猫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南枝现在就像是被天降惊喜给砸蒙了。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梦幻状态,伴读看了忍不住朝着仲景瞪一眼,之前南枝送他魔方的时候,他就想过要找位置合适的白罴送给小皇子。   当时顾清晏就看出来,南枝似乎对于白罴有着别样的喜爱,没找到他还没来得及空出时间去找,仲景反倒是提前将他想做的事给做了。   仲景看着面前两个小辈的反应,心中安定下来,看来这次的礼物送的刚刚好,之前的兔子小徒弟不喜欢,没想到白罴能让南枝满意。   也不枉他当时发现那只白罴幼崽就将其直接捡回来,这只幼崽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到离开母亲身边的时候。   当时幼崽被已经断气的白罴压在肚皮下面,看样子应该是幼崽的母亲为了保护幼崽所以丧命,而白罴幼崽则因为母亲将其护在肚皮下逃过一命。   不过仲景将幼崽救出来时,小白罴应该被饿了好久,连叫嚷的声音都十分微弱,如果不是他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像与南枝有缘,他根本不会将其救下来。   仲景不像南枝把白罴当国宝,虽说这家伙看着挺讨喜,但仲大夫对除南枝以外的所有小动物都无感。   “不想要?”明明看出小徒弟嗯心动,仲大夫还故意逗孩子。   南枝吃瘪半晌也没能将那句不要说出口,只能憋憋屈屈的:“……要。”   仲景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小皇子的脑袋,也不知道这别扭性格随谁,他与帝后都相处过,没有哪个是这样的窝囊脾气。   其实南枝并不能算窝囊,他只是不涉及原则性问题都不会去计较,可以说包容性强脾气好,但真有什么事他也不会惯着。   只是仲景向来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给其他人面子,自己先开心再说的性格,可以说与南枝的性格完全相反。   “年纪不大就别那么客气,趁着年纪小不多任性几年,长大了可就没有这份特权了。”仲景如同蛊惑小皇子当一个坏孩子的熊家长。   好在南枝本人意志力坚定,并没有受到对方的诱惑,这种歪理虽然听着很让人心动,但他真这么做也就不是他了。   “师父!”无奈。   听南枝的语气,仲景也知道他的要求注定会落空。   “罢了罢了,为师这是在教你学会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看着老实的小徒弟,仲景十分无奈。   伴读将头埋得很低,就怕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南枝确实是乖孩子,但这个乖孩子与老实根本不沾边,即便他对小皇子够偏心了,也说不出小皇子老实这种话。   南枝对于伴读心中的微妙想法并不太清楚,对于仲景这幅熊家长做派却有些无力招架。   只是他现在虽然只有十岁,但他的内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换句话说就是他要脸,实在做不出仗着年纪小撒泼的事。   即便有时候撒泼能够换来好的结果,他也实在没办法让自己脸皮变厚一点。   “熊猫……就是白罴在哪?”南枝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急迫。   可那是熊猫,有谁能够拒绝熊猫啊?   小皇子也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能抵抗住养熊猫诱惑的他给对方竖大拇指,反正他是一点都抵抗不了的。   仲景对于南枝的态度也有些惊奇,白罴这种动物虽说有地区限制,但数量上来说并不算少,也算不上多稀有,真要说难得,南枝养的小白狼和白虎倒是更稀罕一些。   如果是因为这小东西长的好看,凭心而论南枝养的小动物就没有难看的。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看到小徒弟能这么喜欢这份礼物,仲景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之前药兔没送出去,他就一直惦记着给南枝补一只更好的。   真论实用性恐怕熊猫幼崽并没有药兔高,但杀伤力和可爱程度上,确实要强不少。   “熊猫?怎么用这么古怪的叫法?”仲景皱眉小声抱怨,不过他也不觉得一个称呼有什么要紧的。   别说南枝想叫白罴为熊猫,即便指着它叫小狗,仲景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南枝自然是没错过仲景的吐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像伴读他们习惯叫白罴一样,他也习惯叫熊猫。   “不管叫什么,能带我去见滚滚吗?”南枝也不想纠结这种小事,他更想快点看到他的熊猫。   伴读听到小皇子连面都没见,直接起好名字,脸上忍不住有些古怪,家里的小动物都是送上门后才起的名字。   对于熊猫,似乎小皇子很早就想好一定要养。   意识到这点之后,伴读更加遗憾,同时看向仲景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好,本来这样一份礼物可以他来送,结果被对方抢先!   比起伴读的懊恼,仲景反倒是特别高兴,送的礼能够被喜欢,就是一件成功的礼物。   “名字都起好了?看来你确实很喜欢白……熊猫。”仲景习惯性想叫白罴,随即想到南枝的称呼,于是选择按照小徒弟的叫法来称呼。   本来还准备推迟两天再送,看南枝这么期待,仲景觉得没必要为难小徒弟,毕竟南枝都老实吃药了。   这一点就值得奖励,没有继续卖关子。   “后院不是有一小片竹林?将滚滚放在那里养着。”看得出来小徒弟的迫不及待,干脆起身,直接带着人往竹林走。   南枝脚下生风,从来没有走的这么急过,可以说期待直接写在脸上,没有半点掩饰。   伴读暗自感慨,好在这次出来只带了一鹰一马,如果将就在家里的那三只也带上,看到小主人这个积极劲头,只怕是要闹起来。   对于这个还没露面,就让小主人魂牵梦绕的小动物,本能警觉直接拉满。   心中带着足够期待,等到清晏见到团成一团靠坐在竹子上,慢悠悠吃竹笋的黑白熊猫,南枝的心都忍不住被融化。   他竟然这么近距离看到熊猫!   “我…我能摸摸吗?”南枝小心翼翼轻声询问。   熊猫幼崽和一只中型玩偶差不多的大小,或许是年纪不大没来得及一只熊出去闯荡,身上的毛十分干净,最起码有八成新。   如果抱着梳毛,用毛巾擦一擦说不定能更干净。   不过眼前的熊猫,与他上辈子被人工喂养的熊猫又不同,这是名副其实的野生熊猫。   “没事,这家伙……”仲景在思索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更准确,“它性子特别慢。”   南枝对于仲大夫口中的慢没有一个具体认知,他只听到仲景说能够摸。   于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靠近还在啃竹笋的熊猫,没想到这只熊猫幼崽的情绪十分稳定,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嘴上动作不停。   小皇子蹲在面前这个的黑白幼崽身边,同样没多大只的小皇子蹲下之后,比面前的熊猫幼崽大不了太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似的块头,让熊猫幼崽产生亲近感,啃竹笋的动作停下,将肚皮上的笋皮都抖落。   抖干净后,又小跑两步,在不远处正好有一根冒尖的笋,熊猫幼崽将笋刨出来,然后叼着笋放到南枝面前。   呐,熊请你吃。   全程看着滚滚动作的南枝错愕,他没想到对方直接将笋送给了他,看着一旁堆起来的笋皮,想来对方没少吃,这也是代表着这是一只有些挑嘴的熊猫。   比起竹子,更爱吃笋,并且还吃的十分不错。   但对方却将自己最爱的笋分给他,不得不说南枝又被感动到,本来就觉得滚滚哪都可爱,现在觉得更加可爱。   “给我的?”南枝小声询问。   将笋放下后,又重新坐好的熊猫幼崽,看南枝没有动,也不知道是觉得竹笋被拒绝了,还是怎么样。   停顿片刻之后,它又抓起那根竹笋,开始给笋扒皮。   看对方干净利落的动作,想来应该没少吃笋,用牙咬干净笋皮之后,熊猫幼崽又重新将笋放回南枝面前。   呐,熊帮你扒好了,请你吃。   这一瞬间,南枝恍惚想起前不久小白虎也做过同样的举动,这些小动物似乎都很怕他把自己饿死。   小皇子有些犹豫,他在这些小动物心中到底都是什么形象啊?   生存能力战五渣,连自己都养不活,只能饿肚子的小废物吗?   感动确实很感动,但南枝心中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什么连这些还没有长大的幼崽都觉得他不会照顾自己啊。   看着他与熊猫幼崽互动的伴读与仲景,都没错过这一幕,对于熊猫幼崽嗯投喂行为有些错愕,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看来这个小东西很喜欢你。”仲景上前,忍不住有些感慨。   同时对于徒弟的亲和力,有更深的认知。 第301章   伴读有意识保持距离没有上前, 对于自己体质有着充分自知自明的顾清晏,觉得还是不要凑太近。   万一熊猫幼崽同样对他比较排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伤害到南枝就不好了。   顾清晏不想去尝试这种可能性, 他对这些小动物也没什么偏好, 讨不讨它们喜欢都无所谓, 只要小皇子喜欢他就行。   南枝看着地上剥好的笋, 怎么还带帮忙处理好这项服务的?   拿起笋往滚滚嘴边递,明显熊猫幼崽没反应过来,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活力的人, 没有接受它的投喂。   抱住笋的熊猫幼崽明显没办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如同卡顿一般盯着南枝。   “我不吃, 你吃。”南枝忍不住又揉了揉滚滚的大脸,还没满一岁的大熊猫,身上的软毛还没换干净。   这个时候的手感特别不错, 南枝记得成年之后的大熊猫, 摸起来手感更像是猪毛,看着柔软实际上很硬, 摸上去的手感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南枝只听过科普,也没真近距离上手摸过, 他想即便大熊猫长大后换了更硬的毛,恐怕摸起来也是让人满足的。   最起码可爱的长相,以及慢吞吞看上去有些憨憨的举动, 都能让人心满意足。   不知道熊猫幼崽是不是理解南枝的意思, 在小皇子说完话后,它明显有一个停顿动作,像是在思考一般。   随后像是搞明白南枝不吃竹笋这件事一样,滚滚又开始咔嚓咔嚓啃春笋。   此时的春笋正是最脆嫩的时候, 也无怪乎滚滚吃的这么有滋有味,这种清脆的咀嚼声听上去让南枝忍不住有些馋。   他也没有要与熊猫幼崽抢食的意思,毕竟后院这一小片竹林的小,也只是相比较而言。   实际上后院面积并不算太小,再加上他只养这么一只熊猫,这片竹林足够用。   南枝的农场里没看到竹子,但有竹笋能种。   其实他有些搞不懂这里面的机制是什么,竹子是由竹笋长成,照理来说有竹笋,只要时间足够,自然能够长出竹子,只要有一颗竹子,想要长成一片竹林也不是不可能。   可农场里的竹笋不太一样,它无法长成竹子,生长到竹笋这个阶段就会停止。   南枝有所猜测,那些未知图鉴中怕是有竹子,农场里提供的各类种子都是某一类当中最好的那一个。   口感好,产量高,同时生长速度也快,同样限制也很明显,那就是品类相对单一,并且从农场里带出来的种子质量,明显没有直接在农场里种的质量好。   其中原因南枝也能够理解,毕竟他所在的世界并不存在任何玄幻元素,就是普普通通的古代。   要说所有玄幻元素大概全在南枝身上,他是穿越而来还带着如同随身空间一样的农场系统。   可以说和整个世界的画风都有些格格不入,低维根本无法接纳高维生物,能够接纳其他世界遗产,他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大概也没那么简单。   只能说这个世界选择的力量体系是走科技路线,与修仙这类完全无关,因此有些东西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系统会说他没办法将农场升到满级,一方面是能量不够,另一方面就是两个不同规则没办法并存。   等到有机会,南枝可以把农场里他种的竹笋给滚滚尝一尝。   开始吃东西的滚滚情绪就又变得非常稳定,无论南枝是摸它肚皮还是耳朵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大快朵颐的熊猫幼崽,南枝忍不住陷入沉思,不知道他的滚滚喜不喜欢盆盆奶。   按理来说应该没有熊猫能够拒绝盆盆奶,但也架不住有些熊猫天生叛逆,就是不爱喝。   南枝也不清楚眼前的熊猫幼崽是哪种情况,不过他也可以试一试,如果滚滚喜欢倒是以后可以想办法给它安排上,如果不喜欢就算了。   看着岿然不动任由他骚扰的熊猫,南枝明白师父说的性子慢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脾气且慢吞吞的毛团子,有一份十分强大的心理素质。   南枝有些感慨,刚想把他的发现分享给伴读,结果就发现伴读并没有靠近,而是小心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稍加思索就猜到对方顾虑,无外乎是害怕自己靠近之后,让熊猫幼崽失控,做出什么伤害到他的行为。   南枝将刚刚他趁着熊猫幼崽啃竹笋时,替对方掰的竹笋放到对方肚皮上,然后没忍住戳了戳熊猫幼崽的肚皮。   热烘烘软乎乎的,手感十分不错,熊猫幼崽看着肚皮上被南枝投喂的竹笋有些愣住了。   吃到一半的笋也停在嘴边,看着肚皮上的竹笋,陷入某个奇怪的静止状态,但它也没有排斥南枝戳它肚子。   就像南枝感受到的那样,明明还是活泼可爱的幼崽,但比老年熊猫还要情绪稳定。   南枝都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用情绪稳定去形容一只熊猫,觉得这只情绪稳定到不像话的滚滚,应该不会对伴读有那么大的反应。   于是转头冲着伴读招手,伴读看到南枝的动作有些犹豫,却还是在小皇子的呼唤下慢慢靠近。   不过他边靠近边观察那只淡定的熊猫幼崽,好像真的很不一样?   一直到他走近,跟着一起蹲在南枝旁边,那只熊猫幼崽才瞥他一眼,啃竹笋的动作停都没停。   也不知道瞥的那一眼能够判断出什么东西来,反正这只熊猫幼崽默许了他的靠近。   虽说没有表达出什么喜爱的态度,但能这样平静与他相处都算是难得。   “这性格还真是有足够沉稳的。”伴读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吐槽。   听到顾清晏的话,南枝差点没绷住,眼里的笑意倾泻而出,伴读到底在小动物间有多不受欢迎,他也是知道对方。   头一次碰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皇子都忍不住感慨有缘分,每只熊猫的脾气都不太一样,小时候大多都会活泼一些。   也就是说像他面前的滚滚,安静稳定到这个程度的少有。   南枝忍不住回忆他上辈子记忆中熊来疯到出圈的几只熊猫,是不是情绪稳定太过头了?   “嗯?”察觉到南枝放在肚皮上的手半晌没动静,滚滚才又一次卡壳,似乎在想这是什么情况。   由于南枝是略微低头走神,眼睛是盯着熊猫幼崽肚皮上那根笋,眼神已经带上飘忽,不知道走神到哪去了。   可小动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并不知道人的复杂心绪,而是误会小皇子改变主意又想吃笋了。   停顿的片刻,隐藏在黑眼圈下的豆豆眼似乎出现极为人性化的挣扎,艰难放下爪子里抓着的笋。   这个动作将南枝唤回神,看着还没啃完的半根笋,这是挑食不准备吃剩下的?   他见过挑食只吃笋尖尖的,没见过这种只喜欢吃上半段,留下最嫩的笋尖尖,反而不爱吃的熊猫。   滚滚三下五除二,扒笋皮做的十分熟练,就是牙口差了点,或许是乳牙还没换完,咬合力上差一些。   如果换做成年熊猫,解决一根笋压根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甚至是在极其擅长扒笋衣的情况下。   结果扒了下笋皮,将鲜嫩的笋露出,滚滚却并没有吃,而是再一次将笋递给南枝。   看着递到眼前,笋皮都帮忙扒好的笋,陷入沉默。   哭笑不得的揉揉熊猫幼崽的大脸,浑身上下哪都圆乎乎的幼崽任由他动手,情绪十分稳定,不明显的豆豆眼看南枝半点吃笋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又陷入思考状态中。   不过有一对黑眼圈给它的豆豆眼打掩护,这种人性化思索反倒特别不显眼,最起码其他人都没发现,面前这个看上去憨憨的熊猫,实际上也是一只十分聪明的小动物。   确定南枝并不需要笋,也不知道它又做出什么判断,情绪上没有任何负面表现,十分乐天将没送出去的笋放回肚皮,重新拿起那根吃到一半的笋继续啃。   熊猫的视力不太好,刚刚被它放到一边的半根笋,只是给南枝剥个笋的功夫就找不着了。   虽然那半根笋就在熊爪旁边,但南枝就是看着那只黑乎乎的爪子与那半根笋错过好几次。   南枝都想要不然他帮忙捡起来,送回滚滚的爪子里。   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滚滚动了动鼻子,开始靠闻味道,找被它弄丢的半根笋。   视力不好,但嗅觉不错的滚滚,立马将它没吃完的半根笋找到,又开始咔嚓咔嚓。   全程可以说是没有着急的时候,南枝怀疑的看向仲景。   “滚滚真的是还没成年的幼崽?”小皇子明白这个问题有点蠢,但不问出来,他觉得他晚上别想睡个好觉,能一直纠结好久。   怎么能温吞成这样?   好像说它温吞也不准确,最起码生活技能,在吃这一方面还是锻炼的相当不错十分利索,生存能力没有半点问题。   “应该是吧?”仲景略带几分迟疑,明明见过熊猫幼崽的母亲,与那只死掉的母熊相比,眼前这个幼崽,简直不要太小只。   其实南枝也不是真怀疑面前的熊猫什么,而是面前的幼崽太过有个性。   与南枝并排蹲着,却比小皇子大一大圈的伴读则是若有所思,面前这只小动物的性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像南枝的。   最起码正常情况下,南枝和这只熊猫幼崽一样,情绪都十分稳定。   看着小皇子的侧脸,又转头看着啃竹笋的熊猫,除了熊猫幼崽脸圆滚滚,南枝脸上那么点肉都快掉没了这一点不一样。   其他方面总有一种特别眼熟的即视感,熊猫幼崽是对他的态度,也和南枝有些相像。   某种爱屋及乌的情绪,让他难得觉得眼前的黑白熊顺眼起来,虽说心里还有几分不满,如果南枝也能像这只黑白熊一样圆润就好了。   伴读心中暗自可惜,南枝并不清楚这一点,看着吃笋吃的津津有味的幼崽,摸了摸熊猫幼崽的大脑壳。   先委屈滚滚吃一段时间普通竹笋,等回去了就给它吃好的。   感受到南枝的手在脑袋上捣乱,滚滚也没任何反应,一副爱摸就多摸的随性。   “还是让滚滚在这里委屈几天,等到渝州的事与新赴任的渝州牧交接清楚就可以离开了。”   将福王几人彻底控制起来之后,南枝就让仁安帝立马将渝州原本的渝州牧给换了。   之前的渝州牧明显是福王选出的傀儡,完全用不了,特别是他还准备对渝州有所动作的时候,这个位置就更需要一个能够信得过,并且愿意按照他期盼的方向执行一些事。   南枝不清楚新的渝州牧是谁,但不管是谁都会比现任这个要强,又转头看向仲景。   “福王,您准备怎么安排?”   现在福王被他们刺激到中风躺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押回盛京,如果他们都离开,福王的处置倒是也成一个问题。   这人是皇亲国戚,虽然对方不是个东西,为了一己私心做出不少坏事,但明面上还得留他一个体面,就和长公主一样。   甚至福王还涉及到废太子,想想南枝就觉得昌德帝给他们这些后背留了一个大麻烦。   这位想当慈父,可他心中的儿子也只有废太子一人,甚至为了皇家名声,也只是将知情人全都处理了,将废太子留下好好养着。   甚至还以皇位为筹码,让先帝帮着养。   偏心眼到没边了!   虽说昌德帝是南枝的曾祖父,但也拦不住他对昌德帝有意见。   昌德帝可以说除了在废太子这点上有些昏聩,其他方面都做的还算不错。   从他的谥号来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做的还不错的皇帝,比起仁安帝这个比较平庸的皇帝来说,这位能够称得上是一位明君。   可这位教孩子的方法却让人不敢恭维,南枝有时候都在怀疑,昌德帝到底是爱这个儿子,还是故意将人捧杀?   给了所有宠爱与特权,却没有好好管教过,甚至还沾上阿芙蓉这种东西。   这种事换个人,只怕昌德帝根本不会让人有活下去的机会,他不仅给废太子将丑闻掩盖过去,还为废太子找了一条后路。   如果不是废太子在他逝世后,固态萌发偷偷又去碰阿芙蓉,最后吸食过量,说不定在先帝的照顾下,晚年还能生活的相当不错。   那些老一辈的过去完全没办法去探究背后的真相,好在这一切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与南枝也没多大关系。   只是福王这个遗留问题需要他来解决,多亏这次福王受不得气,将自己气到中风直接躺床上了。   不然南枝还要想办法让对方“生病”,就像先帝养着废太子一样,也不是不能养着福王。   其实当时在福王面前,他没有说出他完整的某些猜测。   比如说昌德帝逝世后没几年,被圈禁起来已经失势的废太子,又是怎么再一次接触到那么多阿芙蓉的?   甚至一次性吸食过量丢掉性命的?南枝隐约猜到大概是先帝做了什么,无论是有意放纵,还是想要借此解决这么个大麻烦,这一切都无法再去探究。   反正废太子最后也是他自己选择将自己作死,先帝有意设局又如何?如果废太子彻底不碰阿芙蓉,也不会掉到这个阳谋里面。   “放心,他这辈子都别想从床上起来了。”仲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与福王就是陌生人,“对了,他应该没办法再说话了,你还有要问他的事吗?”   小皇子看着师父眨巴着眼,难道他说还有事要问,还能出现什么医学奇迹不成?   仲景冲着小徒弟颔首,如果南枝有需要的话,这个医学奇迹就能有。   南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明白仲景的意思,他已经弄清楚他想知道对方事,这个医学奇迹就没必要存在了。   朝着仲大夫摇头,不需要让福王好起来了。   “老夫知道了。”也没说他知道什么,仲景没有再提福王的事,但南枝却知道他师父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安排好了。   福王既然彻底失去行动力,连话都说不出,那么将人留在渝州,找一些人将他看好就行。   对方还能活多久都说不好,给对方留点虚名根本无所谓,或者说南枝心里其实希望对方能够多活几年,看着他越过越好,看着渝州百姓越过越好。   而自己只能瘫在床上,看着他怨恨的一切越来越幸福,这样煎熬的活着,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   南枝没有再管福王,毕竟他已经答应仲大夫,将人交给对方处理,他自然不会去怀疑仲景能不能处理好。   可以说确认仲景会安排好福王后,他就在等渝州牧,等人到了他就能把黔州牧赵松和莫惊雷他们押回盛京。   等到南枝见到新赴任的渝州牧时,还有些意外,他实在没想到夏侯淳会是新的渝州牧。   除了渝州牧以外,黔州也需要新的州牧,赵松被他抓起来,黔州牧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   比起渝州这边,其实黔州更难办一点,不过仁安帝应该心中有所安排,只是他没想到来渝州的会是夏侯淳。   说起来还有几分回旋镖的感觉,当初被当做牺牲品赶出盛京的夏侯淳,满心都是想要重新回去,甚至不惜投靠吴仁。   后来又为了南枝去背刺吴仁,南枝看到夏侯淳时,真的非常意外。   “怎么是你?”如果不是夏侯淳本人愿意,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是。   只不过南枝不明白,对方好不容易回盛京了,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   夏侯淳又不傻,他对小皇子特别推崇,虽然对于盛京为官有执念,但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小皇子。   如果他能够替南枝解决一些麻烦,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可以说比起长远的前途,他愿意跑来当一个地方大员。   “殿下不必忧心,是下官自荐来渝州的。”夏侯淳给小皇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没忘记自己的野心,既然已经决定站到九皇子一边,自然要主动帮南枝分忧。   南枝手下能人不少,如果不主动一些,恐怕日后他不一定能够有一席之地。   特别是他知道孔亮他们做了哪些事的时候,那种紧迫感就更重了,让他没办法继续安心在盛京什么都不做。   这次渝州的事,他敏锐察觉到机会,虽然暂时要在渝州这个远离盛京的位置当州牧,但也不是当了渝州牧就不能回去了。   之前孔亮他们还不是被外派,甚至官职还不如他,如今还不是全被召回盛京了?   必须抓住为数不多的表现机会,让南枝看到他的能力,搏一个重用的未来,他的野心从来就没有停息。   “看到渝州牧是你,确实让人安心不少。”南枝意外不假,同时悬着的心也落地,他见到是夏侯淳接手渝州,最起码他要想做什么,阻力会小很多。   这就是拥有一个有能力,且愿意听话的地方官所带来的好处。   将渝州剩下的事交给夏侯淳去处理,犹豫过后南枝私下将吴仁是福王儿子这件事告诉了他。   意思就是怕福王瘫床上还能出什么幺蛾子,让夏侯淳看着点的意思。   同时也是为了杜绝夏侯淳与福王联手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南枝还是不得不防。   吴仁如今的下场可以说夏侯淳也算是推手之一,他与福王根本没办法和解,福王如果得势不会放过他。   制衡福王的同时,也是在警告夏侯淳,说来说去就是他还没有那么相信对方。   不过夏侯淳一点也不在意,即便察觉到这份怀疑,也十分淡定。   或者说如果南枝真的什么都不做,他才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不准备用他。   这更像是一次考验,如果他能通过考验,对方自然也会接受他的投诚,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夏侯淳不仅没有觉得被冒犯,甚至干劲满满,迫不及待准备大显身手做出一番功绩给南枝看看。   看到这个状态的夏侯淳,南枝松口气,看来渝州确实不需要再让他操心了。   不过他还是将文若留下,让对方再辅助夏侯淳一段时间,等到对方彻底上手之后,再回盛京去找他。   这也是让文若这段时间观察夏侯淳到底是不是诚心,能不能将其视作自己人。   对于文若分辨人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即便不是他们的人,文若都能忽悠成自己人,更别说夏侯淳了。   之前孔亮能把夏侯淳拿下,文若自然也不会太困难。 第302章   想到文若不动声色将整个福王府拿下, 他就觉得这俩人不太需要他操心。   都是聪明人,合作起来也简单。   将一切安排好,南枝就将人全部打包, 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来时的女装全被他打包放到一个包裹中, 换回男装的南枝心情特别好, 而被押送的几人看到南枝哪还能分不清发生了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公主!或者说南枝借由他妹妹的身份混到渝州里来, 自认为想明白其中窍门的赵松脸色十分难看。   偏偏小皇子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甚至担心他们精力太充足, 每天都是吃一顿饿两顿。   铁打的都熬不住, 更别提这几个罪魁祸首,吴家女南枝考虑到这位是女流, 且怀着身孕,就没有跟着主谋一起带回盛京,而是将人直接关在渝州, 让文若他们看着。   等孩子生下来后, 找个好一点的人家,让孩子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父辈那些纷扰和一个孩子也没关系。   至于同样手里沾过血的吴家女,等到将孩子安排好后, 再让回京述职的文若一起带回盛京。   跟着南枝一起的回京的三个主谋,待遇算不上有多好,毕竟他们出门不是为了抓人而来。   南枝都没想过竟然会这么顺利, 肯定也没有囚车这种东西, 带着囚车也太过显眼,而渝州也没有囚车,刑枷倒是有一些。   现做也不实际,南枝干脆让这三人带着刑枷, 并且派专人将他们守在中间,避免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饿的浑身没力气,还要带着沉重的刑枷靠双腿走路,好在南枝考虑到如果带着这么三个人走陆路,花费的时间只怕比来时还要翻倍。   于是走的水路,而走水路到荆州之后,就可以用荆州的囚车,将这三人用囚车拖回去。   就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想想还觉得有些便宜这三个人。   路上南枝才看到两个莫惊雷,长的一模一样,乍一看还真分不清谁是谁,不过细看两人的区别还是很明显。   最大的区别就是在眼睛上,一个完全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藏在暗处藏习惯了,带着不自觉的克制,并且有意识避免他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也是这三个人当中最安静的那一个,南枝却觉得这三个人中,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够浑水摸鱼逃走,大概就只有这个藏起来的莫惊雷有希望。   不过南枝肯定不会放走他,因此他让仲大夫帮忙暗中将人盯着,如果有耍心思想逃跑的,不用有犹豫,直接动手将人放倒。   可以说那些看着这三人的护卫是第一层预防,而仲景算是南枝做的以防万一的补救方案,而在仲景之后,他还安排了伴读帮忙盯着。   可以说做好三手准备,私下还悄悄找小神棍帮忙算了一卦,确认他们回程的吉凶。   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这么放心大胆的带着人回京。   一直观察小皇子的三人组,以为南枝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任何警惕心,十分轻松惬意。   大意的三人组以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特别是赵松,觉得他只要成功逃跑,回到黔州南枝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以为只是他们以为,他们饿的手脚瘫软,连第一道防线,盯着他们的那些侍卫都搞不定,更别说后面第二、第三道防线了。   他们都还以为只有一圈人看着他们,都算是南枝做的足够小心了。   根本没想过南枝还有后手,并且不止一个后手。   一路上都像是小神棍算的卦象一样顺利,就是他们到荆州之时,那个一直很低调的莫惊雷,看到已经成为荆州牧的冯凤熙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看样子似乎像是将冯凤熙认出来了,不过另一个当事人倒是十分淡定,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莫惊雷怀疑的目光。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身为阶下囚的三个人,冯凤熙不在乎没有任何动摇,可南枝下意识在意。   总觉得这人像是知道冯凤熙的身份,另外两人则是一副根本不认识荆州牧的模样。   冯凤熙对于南枝而言还有大用,对方的能力让小皇子惜才,不管怎么样,冯凤熙都是在仁安帝面前过过明路的。   因此他也没有给他们一个机会,他直接借到囚车就离开,甚至婉拒了对方的约饭邀请。   不管这个莫惊雷知道什么,他都不想夜长梦多。   当南枝带着人离开时,对方竭力挽留,就像是她对请客这件事特别执着。   “等到你成为孤的姐夫,想什么时候约不可以?出来多日还是要快些回去才好。”南枝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听到这话荆州牧哪能不知道小皇子的意思,略微思索过后,确实觉得此时相处时间越长,容易暴露的事更多。   想明白后也没有在热情到一定要让人留下,而是又客气两句将人放走。   只是在小皇子带人离开之时,没忍住神色复杂看了莫惊雷一眼,并且咬牙小声提示南枝。   “这人手段狠辣心思诡谲,恐怕没那么老实。”   这个提醒让南枝眉头微挑,他看出对方与莫惊雷之间或许曾经有过什么秘密,极有可能还是那种血海深仇的那种。   对方要留他恐怕也是想告诉他一些事,只不过冯凤熙这人能力十分不错,并且人品不错,南枝用着也放心。   更别说对方即将与五公主成亲,这个时候真被戳破女扮男装这个秘密,对于南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急着带人离开,也是怕莫惊雷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他都让人在仁安帝那边过了明路。   仁安帝不介意并且愿意重用,他也不会介意,想给对方安排更多工作,在手上极度缺人的情况下,别说是少一个冯凤熙,他就是让手下这些人影分身都觉得还不够。   仅仅只是因为暴露对方女子身份,就让他失去这么好用的劳动力,南枝会气到把罪魁祸首锤地里去!   虽然他的力气可能够呛,但他身边不是还有武力超群的伴读吗?直接让伴读帮忙将坏事的家伙种地里去!   小皇子心中暗自咬牙,对于一切想要破坏他安稳日子,还要给他种田事业上增加难度的家伙,他都没有半分好脸。   “放心,只要你能力还在,那么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南枝意有所指。   冯凤熙没反应过来,只是听到小皇子的安慰松口气,随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南枝到底说的什么,脸上忍不住出现惊讶神色。   “您……”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理智让她即使住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知道了,有些东西就该停在心照不宣上,你觉得呢?”南枝没有用上小皇子的架势,而是十分平静的给对方定心丸。   冯凤熙眼底的惊讶彻底掩饰不住,艰难问出:“……为什么帮我?”   南枝可以说什么都不缺,照理来说也没什么好图她的,又或者说她反过来有事相求才对。   “只要你一直这么有能力,不管是我还是我爹,都不会让你出事。”看出冯凤熙眼底的慌张,他是为了安抚人,而是不是为了故意吓唬人。   听到小皇子所言,荆州牧下意识睁大双眼,南枝的爹是谁还用多猜吗?   仁安帝竟然知道她的事!   “那五公主……”既然仁安帝知道,还将五公主嫁给她,岂不是完全不顾五公主个人意愿?   看到冯凤熙知道这一点后,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五公主鸣不平,南枝脸上挂上几分看热闹的笑容。   “竟然是优先问五公主吗?看来你们的关系相当不错?”小皇子之前还担心这俩人成怨偶,现在看来说不定她们也能过的很幸福。   最起码冯凤熙对于五公主是有感情的,而这桩婚事也是五公主自愿求来,这两个人倒是挺有意思。   冯凤熙被问的不太好意思,同时也反应过来小皇子说这话的意思,大夏的最高话事人对于她的情况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她属于过了明路,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不是闹的特别大,仁安帝也没办法收场的地步,她完全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   这也是南枝想告诉她的,完全不用担心莫惊雷为了脱身而说出些什么来,因为南枝早就知道,如果不是发现冯凤熙态度不对,他都不准备说这么多。   不把人安抚好,怎么最大程度让人发挥作用?   冯凤熙也明白只要她能力足够,小皇子还用得到她,对方会想尽办法保住她。   对于南枝而言,只要不是把天捅破了,一切都好说,即便把天捅破了,那也有高个子顶着,根本不会波及到她。   前提是她足够有能力,且不会受外界影响,维持自己的初心,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明白。”有这样的后盾,确实让人安心,冯凤熙对小皇子心悦诚服,对于帮对方做事没有任何抵触。   处理这么一个小插曲,南枝又将莫惊雷这三人饿了一顿,想来还是吃的太饱,不然也不会还想动心思威胁人。   从一天一顿,减到一天半顿,原本还带着小心思的三人,瞬间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   明显是被饿怕了。   将人带到盛京,剩下就不需要他处理,他也没直接回宫,而是将圆滚滚的熊猫崽崽带回皇庄,让家里的几只毛孩子认一认。   跟着他一起去渝州的两只态度还好,对于滚滚的态度更趋近于算不上也别喜欢,但也称不上排斥讨厌。   主要是滚滚情绪太稳,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会有什么脾气。   无论卜卜或者小白有心为难它,它什么反应都没有,就一心吃笋,任由它们折腾。   卜卜和小白心里也有数,即便悄悄针对滚滚,也是那种有分寸不会伤害到对方的那种。   作为最早被小皇子养的小动物,它们十分清楚的记着,不能超过哪个程度。   可以玩耍,但不能真正打起来。   滚滚不管它们怎么折腾,都没半点反应,让它们十分没有成就感,时间一长自然不会再去折腾这个慢吞吞还皮糙肉厚的家伙了。   熊猫对于痛感感知比较弱,特别是熊猫还喜欢爬高,有时候爬高忘记怎么下来,就会出现直接将自己摔下来的情况。   如果不是足够皮糙肉厚,不知道要被摔出事多少次。   不过南枝倒是没怎么看到滚滚爬树,这只熊猫幼崽懒懒散散,看着不太喜欢动弹,只要给它一个舒服的位置,再给它提供足够的食物,它是真能一天都不动弹一下。   滚滚唯一给面子的大概就是南枝,不知道是将小皇子试做同类还是怎么样,南枝去找它玩,滚滚就会像照顾一个更小的幼崽一样,陪他玩怕他没东西吃。   他们离开渝州之前,滚滚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竹鼠,南枝看到对方将断气的竹鼠放到他面前,第一次有了猫抓到死老鼠分享给主人的窒息感。   虽说竹鼠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但也是一种体型比较大的啮齿类动物,南枝本能差点被吓到尖叫出声。   冷静下来之后又陷入迷之沉默,他是不是也该表演你个花式吃竹鼠?   最后那只竹鼠南枝还是没有收下,最后滚滚自己吃了个一干二净,同时南枝诡异的从熊猫幼崽脸上读出一种叹息。   人,你好难养。   南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补过多,完全是出了幻觉,不然怎么会从一张毛绒绒,甚至眼睛都被黑眼圈绒毛遮挡的熊脸上,看出这么一句话?   面对小皇子时,熊猫崽崽的反应相对而言要活泼不少,不过也还是带着几分慢条斯理,干什么都不着急的从容淡定。   有时候南枝看了都忍不住着急,实在是反应太迟钝了,也不知道是懒得做出反应,还是真什么都无所谓。   南枝还没有养过这么省心,又让人这么发愁的小动物。   卜卜和小白对于滚滚接受良好,不代表家里那三个能够接受的好,墩墩或许还好一点,另外两只就不好说了。   小皇子最不担心的反倒是熊猫幼崽,毕竟滚滚情绪足够稳定,而脾气最大的团团块头太小,即便蹦跶起来也没办法给滚滚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心中暗自庆幸熊猫皮糙肉厚,只要注意分寸,根本没那么容易被伤到。   面前这只从渝州带回盛京,还没有半分不适的熊猫心也大,对于跟着南枝长途跋涉也没有任何不满。   让它跟着走就跟着走,也没有离开跑路的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南枝,还会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小皇子。   虽然南枝一次都没有接受过,它还是乐此不疲的给他送。   滚滚自己狩猎加餐带回来的东西也会和南枝分享,也是通过滚滚的分享,南枝才清晰认知到熊猫真的是杂食动物。   虽然它吃的最多的还是竹笋水果之类的,但也是偶尔会改善一下口味,吃点其他东西。   有时候南枝都怀疑到底能不能吃,如果不是问过系统,确定滚滚这么吃没事,他高低得限制一下熊猫幼崽的食谱。   同时南枝还有一个悲伤的发现,全家武力值最低的真的就是他。   连新来的熊猫幼崽,明显也比他厉害,南枝怀疑正是这个原因,滚滚才总觉得他养不活自己,所以时不时投喂他。   滚滚虽然挑食,但也是吃竹子的,不过一般都是将笋吃完,没有笋之后才会去吃竹子。   这次去渝州花费时间不长,也没有碰到如同黔州被困在山上,还正好是雪季,困了那么长时间才回到盛京。   这次对比起来,可以说去的惊心动魄,会的顺顺利利。   留在家中看家的三只小动物表达了对小主人的欢迎,同时看到一只陌生的黑白熊之后,不出所料的炸开了锅。   虽然这三只反应十分强烈,但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主要是团团它们想闹,滚滚完全不接招,瘫在一个位置吃南枝从农场里专门给他拿出来的笋。   吃过之后惊为天熊,本来就不太乐意搭理外界动静的熊猫幼崽,更加沉迷吃笋,除了南枝叫它还会勉强给出几声哼唧。   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啃香甜笋。   看着滚滚喜欢,南枝还给它做了盆盆奶,系统友情提供的配方,说是没有熊猫能够拒绝的盆盆奶。   南枝只养了这么一只熊猫,不清楚系统这个评价是真是假,但对于滚滚而言,南枝照着配方做出的盆盆奶,确实十分得熊心。   后来不知道是团团它们三个折腾累了,还是发现无论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原本不太能接受滚滚的小动物们,也慢慢选择接纳。   甚至因为滚滚情绪最稳定,可以说家里的小动物最后都和它的关系还不错,彼此之间还会互相分享小零食。   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分辨哪些东西对方能吃,哪些对方不能吃的,反正也是挺神奇的。   福王的事,仁安帝并没有直接摆到台面上解决,毕竟容易将废太子扯出来,甚至将过往那段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真相重新翻出来。   因此处理福王的事,也是以福王突发恶疾,如今需要卧床修养为由,将人直接软禁在福王府上。   而黔州牧赵松没有任何诏谕的情况下,私自离开自己的管辖地,而被仁安帝用意图谋反的罪名处理了。   甚至没有给黔州赵家疏通关系的机会,在世家求情之前将人定罪。   后续处理仁安帝接手后,全都不需要南枝再操心,甚至因为黔州牧这事,仁安帝还借此又处理了一批人。   这些都和南枝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年纪还没到要上朝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官职。   同时大家也发现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七公主,随着这场风波的平定,再次没了踪迹。   盯着七公主的世家,嗅到异样的气息,却又想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没了消息的公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搞不清楚的世家,怀疑仁安帝是不是又准备做什么,毕竟最近两年,仁安帝对世家下手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们怀疑仁安帝有动作,可能是想立太子,为继承人铺路。   有心想要从中做点什么,比如搏一个从龙之功的世家,却不知道该站谁,大皇子被封为贤王,即为嫡子又是长子。   于情于理仁安帝看中的继承人也该是他才对,可这个封号又让人忍不住迟疑,觉得皇帝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猜不准皇帝心思,又被频繁收拾,家族中大多数官员都被仁安帝借这几次的机会换了一大批。   最起码核心位全都被换给了科举出身的官员,如果不是大司马还是他们世家的人,他们都在怀疑皇帝是不是彻底容不下世家了。   被顾家推上大司马之位,同样受顾家倒台影响的董弋夫却没那么乐观,他明显察觉到仁安帝有换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将他留在这个位置。   无论仁安帝准备怎么做,他都没有反抗的资格,世家早就被皇帝一步步排出核心权利圈。   动荡过后,盛京再一次安静下来,几次累积之下,世家元气大伤,此时根本不敢再蹦跶,万一这时候正好被仁安帝盯上了,只怕好不了一点。   留在盛京诡异的安静下来后,皇帝好像终于满足,随后他向所有大臣宣布,他要立太子。   早有心理准备的朝臣与世家并不意外,静静等着仁安帝宣布继承人。   只是出乎所有所有人预料,最后成为太子的不是任何一位成年皇子,而是九皇子南枝。   仁安帝册封太子之前,私下曾到皇庄询问小儿子的意见,进行一番私密谈话之后,回去才说要立太子。   并且起草了立南枝为太子的圣旨。   “枝枝,你真的愿意当太子吗?”伴读担忧的看向小皇子。   可以说他算是最了解南枝的人之一,对方有多么怕麻烦,对皇位有多么抵触,他是最清楚的,因此他才十分担忧南枝做出并非本心的选择。   “清晏,如果你是在三年前这么问,我的答案肯定是不愿意。”只是有时候不是由他愿不愿意,而是他想要这份权力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   看到小皇子眼中的坚定,没有半分勉强,伴读就知道南枝的选择是什么。   “那么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跟随你。”伴读表达出他的支持。   一片哗然之中,南枝被封为太子,正式踏上成为大夏最高主人这条路。   这时谁也想不到他会做到什么样的高度。 第303章   成为太子之后的南枝彻底进入所有人的眼中, 无论是站在仁安帝一边的保皇派,还是别有心思的世家。   他们都在审视判断这位太子的能力,以及南枝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们还是不觉得这位太子能够最后成为皇帝。   不过他们如何想都不重要, 南枝手下这些人太过能耐, 自己就能够从一变成十再变成更多。   南枝考察一段时间文和之后, 发现这人真的很老实之后,他就带着他缺人的问题, 想看看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大夏的人不够, 殿下又舍不得强征劳力,不若将目光放远一些, 无论是北狄还是南越,都有很多人。”文和笑眯眯给出一个主意。   自从听了文和的主意,南枝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 这种苦力没必要盯着自己人霍霍, 完全可以打敌人的主意,对方想算计边郡, 他也可以反过来将人拿下。   被文和打开思路的南枝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你。”   也不知道文和当时怎么理解的,反正对于这句夸奖他是十分高兴的笑纳了。   南枝当上太子以后以为需要大显身手, 展开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戏码,结果由于前期准备工作太过充足,几乎没让他感受到什么阻力。   不过他也知道伴读帮他挡下不少暗中的刺杀, 那些人即便固执认定他是被仁安帝摆出来的靶子, 不可能登上皇位,也不愿意放过他。   可以说无论他们是真认为他是被仁安帝放出来的一个迷惑选项,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他占着太子之位对于他们而言都太过碍眼。   特别是他表现出他强势的一面, 这些人又发现他在朝堂之上并非无人可用的时候,对于他的戒备就更上一层。   虽说他爹已经帮他处理不少问题,可以说大大降低他推行一些政策的阻力,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动手,去用自己能力让那些保皇党服气。   不过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去操心,往往在他意识到有这么一个阻力需要解决时,往往那个阻力就已经被解决了。   特别是在他某一次夸奖过孔亮之后,手下这些人就莫名其妙升起竞争之心,好像就为等他一句夸。   南枝虽然不理解,但也会配合他们,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这份竞争在伴读下场之后达到白热化。   考虑到这种竞争也属于正向化发展,南枝也就处于一种默许状态,没有叫停的意思。   毕竟他的身份与之前不太一样,之前只是一个什么头衔都没有的普通皇子,如今却是一个拥有实权的太子。   特别是仁安帝还愿意放权,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信任。   最起码南枝对于这份信任感觉相当沉重,毕竟压在肩头的是大夏所有百姓,那么多人看着他,是责任也是动力。   当上大夏名义上的二把手,实质上的一把手,并没有让南枝因此就肆意妄为,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什么,做出的每个决定都要经过反复琢磨,深思熟虑之后再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最后再判断可行与否,还有怎么样去推行。   可以说南枝将方案拿出来推行之前,少说要经过三道审核修改,还不包括他自己成稿之前的反复修改。   南枝觉得他上辈子改论文,都没有这么专注。   深怕出一点错误,毕竟论文错了大不了被打回来重写,可他的决策一旦出现失误,为他错误买单的就成了普通百姓。   自己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南枝觉得没什么,但要他人为他的错误买单,南枝没办法坦然接受。   即便他身处特权之中,也没办法像那些世家一样,将普通百姓的生命视若无物。   别人或许是越位高权重,越肆无忌惮,南枝则截然相反,他位置处的越高反而越发胆小谨慎不敢轻举妄动,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长公主还有福王这一类的人,妨碍他办事,可以说几年下来都算是有惊无险,麻烦又但他全都能处理好。   当初在渝州的时候,虽然让昭阳帮他围住渝州,但他并没有见到昭阳,大概他姐都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反正南枝离开渝州时,昭阳也带着人原路返回,南枝猜到大概是对方没有抓够那些马贼,因此在回边郡的路上顺便剿匪,就成了昭阳最想做的事。   南枝没有阻拦昭阳接机对雍州马匪下手,只是打了招呼尽量活捉,这都是劳动力,累死了还不心疼的那种!   这些马匪山贼好解决,南枝其实被文和提示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北狄,但要拿下北狄,还是条件不太成熟。   再加上北狄与大夏不同,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都城,碰到情况不对,他们是会直接跑的更远。   真要主动对北狄用兵,需要准备的太多,南枝只能遗憾选择将这个主意搁置。   其实这个主意对于名声而言,说出去并不好听,大夏毕竟礼仪之邦,不过北狄长年骚扰大夏的边境,可以说周围最烦人的邻居就是他们。   想起之前长公主的事,就知道他们对于大夏也不是没有想法。   比起被动防守,南枝更想主动出击,毕竟是对面的人先动的手,他们有条件还手实在太过正常。   自认不算师出无名的小皇子点点头,只不过客观条件上的后勤补给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好在大夏之中的马匪还有山贼,再加上一些游手好闲横行乡里的小混混,差不多也算是勉强够用。   由于南枝盯上了这些不务正业,只会破坏治安的恶棍,让他们来当苦力,可以说在这种雷厉风行的高压捕捉下变得不太一样。   底层百姓明显察觉出治安好了一大截,并且有些看不见的变化一点点改变,就比如他们好久都不知道什么是饿肚子的感觉。   以前都是看天吃饭,如果老天爷不赏脸,别说是饿肚子,饿死人都是常事。   这些年经过天灾之后,也没有多风调雨顺,但老百姓的日子就是比以前过的好。   这种潜移默化之下,他们自然明白是那里起了作用。   虽说在朝堂之上南枝的名声算不上多好,但在民间又是另一种情况。   南枝的名声通过一种不着痕迹的暗流汹涌,酝酿出波涛汹涌,只等待一个契机就能爆发出来。   这个太子之位他越坐越稳当,而仁安帝也逐渐放权给他,自己慢慢移居幕后,以身体不好需要修养的名义,让南枝监国。   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也不是没有人动小心思,打大皇子的主意,撺掇着被封为贤王的大皇子,与南枝这个弟弟去争。   最后也都被他大哥当做笑话,茶余饭后讲给他听,明显南珺心中没有任何隔阂,自愿辅佐他。   才能毫无芥蒂的将这些事说给他听,因为南珺对幼弟拥有足够的信任,知道南枝绝对不会怀疑他。   这么顺风顺水过了九年,南枝十八岁生辰刚过不久,伴读就主动请缨,想去边郡为南枝解决烦恼。   听到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长时间分开的伴读,突然说要自己单独去闯一闯。   南枝简直心乱如麻,他们之间太过亲近,关系好到就像一个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定然就会有顾清晏的身影。   关系好到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可以说在多年陪伴下,早已将另一人视作自己的一部分。   南枝完全不明白,明明一直舍不得离开他身边,反复向他安全感,确定他身边一定有一个位置是专属于他的伴读,却主动要求要离开。   “为什么?”原来没有他的时间线,顾清晏为了收复大夏山河而成为所向披靡的战神,可如今根本不需要他披甲上阵。   理智上而言,南枝是清楚,伴读拥有决定自己未来的选择权,并且比起留下当文臣,其实武将才是对方最好的归宿。   从当初他们被困黔州,南枝看着在伴读的指挥下,成功以少胜多,就知道对方虽然也能当一个厉害的文臣,但武将的天赋更加突出。   理智与情感并不能完全达成统一,更别说他们一起长大,共同生活了十多年。   伴读要帮他不假,从军更适合伴读也不假。   南枝这么不能接受,归根结底还是他从伴读身上感受到了闪躲。   伴读克制的选择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是觉得他们靠的太近,需要冷却一下恢复成一个可控距离。   “你知道的,如果我再留下会发生什么。”伴读苦笑。   他是最不愿意离开的那一个,可他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距离的危险,他不愿意他的情感成为南枝的负担。   或许南枝对他也有那么一些特殊,但伴读并不想将一切都捅破,然后让对方去面对一些变质的情感。   如果最后想通一切的小殿下,愿意主动选择他,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在此之前他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南枝看着双眼中压抑着某种情感的伴读,忍不住有几分无措,他觉得他应该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想闪躲,并不是因为他害怕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而是他觉得在不明不白间发生了一些改变。   伴读比他先一步明白,于是向前又走了一步,静静等待他发现这多出来的距离。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呢?在你自顾自有所决定下?”因为心中迷茫,说话的语气忍不住带上几分攻击性。   像是在虚张声势掩饰自己的没底气,等到话说出口,南枝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   “枝枝,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躲着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或许需要你自己想清楚。”他不该是推着南枝想清楚的人。   伴读的退让并非是选择放弃,而是另一种争取,他不希望强迫也不希望以伤害的方式,让他小心呵护健康长大的小皇子难过。   他在尽量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伴读不甘心于止步,随着南枝成年,心底的贪婪似乎滋养出新的方向。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于南枝而言有多么特殊,可这还不够,与贪婪相违背的克制,他用这样的方式让南枝去选择。   从始至终他都毫无选择,他已经将抉择命运的权利转交出去。   “非去不可吗?我们明明这么多年不曾分开。”南枝下意识抓住伴读的手不放。   他下意识排斥没有伴读生活,恐怕当初排斥拥有伴读这件事的南枝,完全没有想过多年之后到底有多依赖对方。   一直以来习惯对方跟在身后,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与对方商量,回过头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对方。   他所有的黑历史丢脸时刻对方全都知道,可以说他在对方的保护下,才能肆无忌惮去做很多事。   不管是顾清晏明面上做的,还是对方暗地里为他做的事,他都知道。   可如今主动要求去边郡,选择与他分开的人,也是对方。   “枝枝,借这个机会让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并不是选择离开,而是以更好状态回来,相信我。”除了没有将那未宣诸于口的情感说出来,伴读对着南枝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隐瞒。   南枝说不出反驳的话,理智上来说,知道这次对方去边郡,是为了收拾北狄。   他想要抓北狄人当不心疼的劳动力,这件事不仅他一直惦记着,同时伴读也一直都惦记着。   对方是为了完成他的愿望,于是要去边郡,于情于理他都该支持才对,可他就是不高兴。   伴读知道他不高兴,才会提前与对方商量,留够哄人时间。   只是南枝听了他的解释后,理解是能理解了,但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伴读还想继续哄,但南枝却不想在继续说下去了。   生自己闷气的南枝也不让伴读跟,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顾清晏欲言又止,明白这时候不适合再开口,不然就成火上浇油了。   南枝自己一个人在皇庄上晃悠,看到同样已经长的很大只的白狼,与比它更大只的白虎一起放牧。   其实长大以后的绒绒根本不需要墩墩来帮忙,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白狼并没有赶走白虎。   而是让对方以为自己一如既往的有用,这大概也算是小动物之间的情谊?   南枝看着单纯的两只小动物,忍不住叹气,如果人能够像动物一样单纯相处就好了。   这时他就听到小神棍叫他。   “枝枝,这边!”   小神棍对于南枝养的这些小动物,抱有极高的好奇心,因为它们表现出超越同类的聪明,而让他喜欢的不行。   只要跟着南枝到皇庄,就必定会看这些小动物,可以说如果要找人,只要往这些小动物常待的位置找,肯定能把人找到。   因此南枝也不奇怪碰到小神棍,这么些年一起长大的不只有伴读,还有张辅陵,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   相处时间一长,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南枝也愿意给小神棍一些面子,再加上他又喜欢帮对方收拾烂摊子,可以说他们俩之间颇有几分另类的父子情。   大概与他上辈子大学同宿舍之间,那种热衷于给对方当爹的感觉类似?   不过这也是他在心里想想,不可能让小神棍知道,要是让对方知道,怕是又要闹个没完。   即便他不怕小神棍闹,也有办法收拾他,可能少一件麻烦,还是少一件麻烦吧。   “你怎么没去看滚滚?”看见小神棍如同一朵阴暗蘑菇,将自己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如果不是对方开口叫他,他都还没发现,南枝动作自然的跟着一起蹲下。   阴暗蘑菇×2   这个联想,忍不住将南枝逗乐。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神棍将人叫过来,自然是看出小皇子神色不对。   同时忍不住紧盯南枝的脸,心中忍不住纳闷,怎么这红鸾星还动的这么厉害呢?   最近莫非好事将近?   小神棍心里暗自琢磨,可又想不出一个靠谱的怀疑对象。   他记得前不久仁安帝还问过小儿子,有没有合心意的他可以赐婚,当时南枝还拒绝了。   帝后好像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单纯问一问?   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的小神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学艺不精眼花了?   还是说南枝最近会碰上正缘?   这种没影的事,他也不好直说,只不过他看着小皇子的时间太久,直接引起对方的怀疑。   “辅陵?我脸上有什么吗?”被盯的后背发毛。   回过神来的小神棍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刚刚还看到你愁容不展,现在心情好像又突然变好了,有些奇怪。”   小神棍下意识将红鸾星这件事瞒了过去,毕竟这种事,如果提前知道,而刻意迎合反倒是容易错过正缘。   况且他也不算完全撒谎,顶多只能算有所隐瞒。   听到小神棍的话,本来心情有所好转的南枝,又回想起伴读要去边郡的事,又忍不住低落下去。   张辅陵是自己人,他对小神棍也信任,眼下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倾听他的烦恼,最好能再给他出出主意。   听到南枝解释前因后果,并且说明自己是什么情况后,小神棍的神色变得尤为古怪。   他没有安抚小皇子,反倒是颇有攀比心的问了一句——   “如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也会这样舍不得挽留我吗?”   都是一起长大,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升起胜负欲的时机虽然不太恰当,但小神棍就是想知道答案。   总不能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就因为顾清晏比他早出现三年,就比他更重要吧?   “啊?你离开定然是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我拦着你作甚?”南枝一脸莫名其妙。   小神棍却觉得自己心碎一地,觉得小皇子没有把他当兄弟,当自己人!   不然怎么会这样厚此薄彼?!   “枝枝!那个杀神区别对待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小神棍觉得自己被恶意包裹,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   身为寡王并没有开情窍的小神棍,此时还不明白这样的区别对待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好好的三人组,有两个人偷跑,将他一个人扔在原地。   即便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小神棍都已经破防到想自闭,他觉得真正不高兴的人是他才对!   听到小神棍的控诉南枝微愣,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发现对方彻底破防,就差没直接掉眼泪。   二十多岁的小神棍,对外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但在亲近之人面前,则是一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   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还比自己壮一圈的小神棍,却一脸控诉的望着他,南枝觉得心特别累。   他觉得他的回答没问题啊,小神棍如果要离开一段时间,肯定是有正事要干,他们又不是不能再见,有小白帮忙传信,甚至还能每隔一段时间通一回信。   完全没必要有什么拦着的必要,他觉得这个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到底哪里区别对待了?   可这时候他也不能继续火上浇油,只能将伴读的事往边上放,先将小神棍安抚住。   此时根本没有给南枝任何发挥空间,他养的小动物发现他的踪迹,小跑着来找他。   墩墩更是直接扑上来,老大一只将他严严实实盖住,南枝被扑倒后,不由得庆幸身后是草垛,同时墩墩并没有将整个都压到小主人身上。   很显然被教训过好几次之后,开始稍微有了那么一些分寸,只不过依旧喜欢往南枝身上扑。   “咕噜噜~”大老虎的脑袋卖力往南枝怀里钻,就像是小时候一样,能够钻进小主人的怀抱。   猛虎撒娇,虽然很可爱,但南枝明显不太能承受得住。   “咳、咳咳!墩墩,快起来!”明明他也有一米七,不再是曾经那个小豆丁了,可还是长不过自家小老虎。   别说是小老虎,他连小白狼都没长过,白狼直立起来比他还高一些。   感受到小主人的推拒,发现小主人根本承受不住它的撒娇,墩墩本能僵硬一瞬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环顾四周。   发现并没有那个喜欢薅住它后脖颈的坏蛋,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家伙,蹲在不远处朝它傻笑。   确认不会被扔出去的大老虎,明显松口气。   南枝看着都觉得好笑,一头大老虎被毛遮挡,他还能看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只能说家里的小动物都太过聪明,也太会审时度势。   撑着大老虎的脑袋,费力重新站起来,随后捏了捏墩墩的耳朵。   “知道怕还老不改。” 第304章   此时的墩墩又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 不死心陆续蹭它的小主人,只是这一次的力道控制的更轻。   此时小神棍也顾不上闹别扭了,看着与小皇子亲昵互动的大老虎忍不住眼馋。   “枝枝, 能不能让我也摸一摸?”小神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忘记之前为什么生气, 那一时升起的胜负欲, 也在威猛的大毛绒绒诱惑下, 忘的一干二净。   说来也奇怪,他对其他小动物没什么兴趣, 就是对南枝养的这几个小动物特别喜欢, 或许是比起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动物,南枝养的小动物就特别鲜活。   让小神棍见之生喜, 越看越喜欢,特别是这些小动物对除了南枝以外的任何人都没好脸色,谁都别想乱摸。   除非得到南枝允许, 小皇子控制这些小动物, 才能让其他人摸一摸。   就这样这些小动物还要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活脱脱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想摸它们,而是要虐待它们。   南枝挑眉没说答应不答应:“要不你问问墩墩愿不愿意?”   这个时候大老虎又开始听得懂人话了, 直接将屁股对着小神棍将人挤开,毛绒绒的背影中都带着倔强,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小神棍没有任何准备, 大老虎的力气不小块头又大, 直接将人顶了个趔趄,看着这么不讲情面的墩墩,小神棍差点没被气笑。   没忍住朝着老虎屁股伸了手,准备拍对方一下表示抗议, 可墩墩只是看着大只不太灵活的样子,实际上反应特别快。   没有点实力还真没办法碰到大白虎,躲开小神棍的手,让对方扑了个空的墩墩还冲着对方投去蔑视的一眼。   南枝对于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小神棍这些年努力锻炼身体,虽说比他要厉害些,但和其他人一比也有几分差强人意。   可以说难兄难弟还是周围这一圈人里垫底的倒数一二名,老神棍虽然武力方面同样不太行,但那也是相较与仲景、伴读这样最顶级的那一批高手。   比起小神棍这个偏科的天才,相对而言综合素质更高,最大区别就在身手上。   如果说南枝是一点武力天赋都没有的话,小神棍就是那种正常人水平,同时还不太喜欢努力,会偷懒的那一类普通人。   没天赋也不愿意努力,自然只能和南枝一起武力值垫底。   “白瞎平时喂你们的那些肉干!”小神棍觉得这些毛绒绒太会看人下菜碟了。   墩墩冲着小神棍哼哧一声,听着特别像嗤笑,让小神棍更是哇哇大叫,撸起袖子就像来收拾墩墩。   只不过无论是大老虎还是白狼,都没有在他气势汹汹下被抓到,小神棍只是气势看着唬人,实际上反应灵敏的动物,哪会被人欺负?   就连行动最迟缓,性格也慢吞吞的滚滚,小神棍都没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摸到。   即便在滚滚吃东西,状态最松弛的时候,他都没能成功上手。   “不如你在滚滚身上多下功夫,说不得它留给你摸了。”南枝还是觉得小神棍碰壁这么多次,还是应该换条路更好,不要老是和墩墩他们死磕。   还是换难度最小的滚滚先开始,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南枝的建议倒是挺真诚,可惜在某些方面,小神棍就是个犟驴,不喜欢放低难度,非要自己给自己增加强度。   小神棍哪里不知道小皇子说的在理?只不过他的胜负心不让他去妥协,直白一点他就是它太好面子。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摇摇头谢绝南枝好意,固执的盯着大老虎。   “这是我与它之间的事,交给我们自己解决吧。”小神棍看着墩墩一抖一抖的毛耳朵,忍不住伸出了想要捏墩墩的耳朵。   只可惜依旧落空,最起码证明一点,南枝将这些小动物养得好。   看着轻易上头的小神棍,南枝暗中摇头,不过也正是对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才能松口气,不用头疼怎么把人重新哄高兴。   小神棍真的变得更加成熟,最起码在自己哄自己这点上让人特别省心。   南枝摇摇头,看小神棍的注意力完全被两只小动物吸引走,干脆将人就在这,准备自己找位置静一静。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受到一股专注的视线盯着他看,很安静也很专注,不打扰他,只静静的等他发现。   转头看过去,就见已经长大的白狼蹲在不远处,一个既不会打扰他,又不会让他看不见的位置,发现他看过去的时候,还会小幅度的摇两下尾巴。   看着沉默的白狼,南枝忍不住又联想到伴读,忍不住伸手猛揉绒绒的脑袋。   白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乖乖任由小主人动手,虽然揉的带有几分泄愤的意味,它却没有任何反抗,连哼都没哼唧一声。   “你啊!看着不争不抢,最狡猾的就是你!”南枝嘴上像是在说白狼,听着却像是意有所指。   还在和墩墩死磕的小神棍听到这话抱臂,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是指桑骂槐说谁呢?”明显他是知道南枝的意有所指到底是谁。   赶紧说出来让他高兴高兴,将看热闹的心思写在脸上,小神棍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南枝看向小神棍有些一言难尽,至不至于这么幸灾乐祸?   他觉得小神棍与伴读之间,虽说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也算是好友,只不过由于这两人性格原因,还有各种各样的一些小旧怨。   让这俩人之间更像是损友,倒不至于希望对方倒大霉,但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这两人都挺热衷于看对方热闹。   “行了,你接着和墩墩较劲吧,我自己静一静。”南枝摆摆手,起身离开,也不让小神棍继续作陪。   看到南枝离开的背影,小神棍耸耸肩,表示他确实没办法提供有效帮助,随即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忘了让南枝给他一个答案,到底有没有区别对待?   暗自觉得失策,但南枝已经彻底走远,而墩墩还朝着他哼哧一声,他立马将脑海里想的那些扔到脑后,继续与大老虎斗智斗勇。   南枝走在路上,安静下来之后忍不住陷入沉思,他刚刚回答小神棍虽然理直气壮,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仔细琢磨之下,他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貌似真的不太对。   就像小神棍所言,如果说是一起长大,那么小神棍也是与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三个关系按理来说同样亲近。   为什么他的答案就是会不一样呢?   难道他没有将小神棍当做好朋友吗?南枝摇头否认,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这么多年以来对方不留余力的帮助。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触动,他是真心把小神棍当朋友,对方出现什么烦恼,他也是乐于帮对方解决。   可他不会过多干涉小神棍做了什么,会不会离开一阵。   就像对方指控的一样,他确实在区别对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南枝就更加迷茫了。   难道是因为伴读与他相识的时间早三年?南枝总觉得不太对,可他上辈子又没有喜欢过人,对于相爱的两个人,都还停留在纸面上。   可以说在感情方面不是他不开窍,而是他根本就没窍可开。   就像伴读所说,他们的距离太近,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谊,当事人不一定能够察觉到某些情感上的变化。   而伴读能够先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也不过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一辈子都待在南枝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只不过他的独占欲,让他想要更独一无二的身份。   什么身份对于两个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能称得上独一无二呢?   答案清晰可见,特别是在青春躁动期,一次次无意识的心动下,伴读根本避无可避,没办法无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清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容易,可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痛快去改变南枝这一点上,他有了犹豫。   本能贪婪叫嚣更多,可爱意让他收敛爪牙。   他不忍心去伤害,自然只能选择妥协与后腿,他离开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冷静克制。   他从来没有想过逼迫南枝去面对什么,也没有要求对方必须回应他的情感。   这是他从第一眼见到起,就想要小心呵护,深怕被外界风雨伤害到的小嫩芽,如今茁壮成长能够独当一面,他又怎么可能做那一个将其拦腰折断的人?   他不会成为那个伤害小皇子的人,这是他为自己设下的底线,即便他再怎么想要靠近,想要变为南枝独一无二的存在,都不会迈过这条线。   伴读对于南枝的情感理智又疯狂,同时又带着深刻入骨的克制,牢记自己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摧毁来到南枝身边。   伴读能够清晰的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南枝却理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上辈子他处于一个极度缺爱的环境。   父母也没有成为他情感上的正确向导,他的很多对情感的理解,以及应对都十分稚嫩,且没有章法。   对待亲情尚且如此,更别提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爱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爱情这种可能性。   即便他如今成了太子,仁安帝选择的下一任皇帝,可他依旧不准备成家,像他父亲一样,选代表各个势力的女孩为妃。   他自认做不到这一点,同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为另一个人肩负起对方的未来。   他需要肩负的太多,已经没有任何空间去给另一半。   同时他又是一个极具责任心的人,如果真的要和哪个人在一起,那么一定是他非常非常喜欢对方。   他会想要给出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在明知给不了这样的感情保证下,他并不打算找另一半。   之前仁安帝有询问过他的意见,也是仁安帝着实爱小儿子,知道南枝是一个对于感情而言特别重视,且要求特别高的人。   于是不愿意小儿子重蹈自己覆辙的仁安帝,将婚配权交给小儿子,最起码在一定程度上,他能帮着南枝达成所愿。   于是私下询问过南枝是否有心仪女子,如果有他可以赐婚,甚至允许他不纳妾,就小两口好好过。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这样肯定不行,但对于一位父亲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为自己小儿子争取到最好的情况了。   结果南枝拒绝仁安帝的好意,并且说明他并不想成亲,更不想耽搁对方,至于继承人的问题。   他可以直接从他的侄子里挑,最起码他大哥家的几位侄子都不错。   其实他最看中的还是他大哥家的大侄子,虽然大侄子比他年纪还大一些,但他身体不算太好,即便有仲大夫为他调养身体,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活过他大侄子。   即便他能活过,他也不准备当皇帝当到死,他明白仁安帝来询问他的婚配意图,其实就是在隐晦告诉南枝,他准备退位了。   南枝对权力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之所以决定成为太子,从仁安帝手中接过皇位,也是因为他需要这份权力来为他实现他的理想。   他需要推行的一些东西,如果没有权力在背后做支撑,根本没办法推进一分一毫。   他只有拥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才能像如今这样,一点点将自己的想法变为现实。   这不意味着他准备一直在那个位置上,一直坐到死。   他上辈子当社畜好歹都还有六十岁退休这个大饼在眼前挂着,如今他成了大夏最高决策人,没理由连退休都没有。   只要有人能够接手他的事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退位让贤,去当一个快乐闲人。   他将他的想法告诉仁安帝,明显他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沉默良久一直在消化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愿。   南枝看得出来,他爹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父爱占据上风选择松口妥协。   “为父这辈子没有多少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如今你能做到为父做不到的也好。”这是抛却皇帝身份,单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于小儿子的支持。   父子之间这番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无论是伴读还是福禄,当时都在门外充当守门人。   可以说南枝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他是准备直接和小神棍一样,成为一个快乐的寡王。   等到他们仨年纪大了,还能一起游山玩水,偶尔行个医看个相,而伴读则充当他们的护卫。   他觉得这样的未来也挺不错的,这样的未来规划他并没有和伴读商量,但他本能觉得如果伴读知道,肯定是愿意如他所愿的。   曾经这些理所当然他都没细想过为什么,同样的情况,他就不能笃定小神棍不会拒绝他。   这难道就是三年的情谊差距吗?南枝本能觉得并非如此。   或许伴读清楚知道他的困惑到底是为什么而造成的,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伴读,在这件事上却变得吞吞吐吐不愿意多说。   南枝能够感受到对方不是有意欺瞒,而是不由自主的退让。   像是渴望靠近,又害怕伤害到他,对方明显是在犹豫,最后却选择不去挑破。   这一切南枝都看在眼里,他觉得伴读有秘密了,可本能又觉得他不该追问,似乎答案又是会让他胆怯的东西。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对伴读不一样?   将伴读与小神棍做对比后,反复叩问自己的南枝,终于愿意承认,且愿意直面他对伴读的不同。   双眼无神没有任何目标在皇庄之中闲逛,而在皇庄里做事的也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人,看他这状态就知道他在想事,都会识趣不去打扰他。   给他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让他去想明白他的困惑。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几回,都是南枝碰到现有技术解决不了的难题,而发愁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推进。   皇庄里的下人也以为这次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却不知道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太子根本不是在愁实验田里那些事。   感觉自己有些头绪,还没彻底想明白的小皇子,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走神的南枝自然不会好好看路,每次都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说差点撞到走廊上的柱子。   而在他快要撞上之前,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及时拉住他,让他不至于撞个头晕眼花。   这次也是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从身后拽住,然后一直熟悉的手,直接从身后搂上来。   扣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让人觉得安全感十足。   他并没有意外伴读的出现,他知道即便他想到单人独处空间,对方也不会完全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可以说到一定时间之后,伴读会选择出来找人,然后默默跟在小皇子身后,并不上前打扰,除非看到走神的南枝即将撞到障碍物,才会出手将人救下来。   由于伴读每次出手都十分及时,基本上没挨过撞的南枝一点都不知道教训,每次都喜欢走在路上就跑神。   然后必定要朝着柱子撞去,这个时候伴读又必定会出现,及时将他带离危险。   可以说这种方方面面的保护,将南枝给惯坏,对于危险的感知大不如之前,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一直在保护他。   更准确的说不是他对危险的感知变迟钝了,而是伴读给他一个足够安全,能够有底气无视某些危险信号。   “不是说不准跟过来?”南枝窝在这个将他完全笼罩,又安全感十足的怀抱。   “如果不跟过来,今日岂不是要撞这柱子上?”伴读十分无奈,即便知道南枝在闹小脾气也无条件包容。   同时看着眼前的那根柱子,深沉的叹口气,为什么非得和这根柱子过不去?每次南枝走神差点撞到的都是这根柱子。   南枝忍不住有些尴尬,回过神后就去看那根差点又被他撞到的柱子。   “就说应该把它拆掉,怎么每次都是它在挡路!”羞愤的小皇子,忍不住迁怒于眼前的柱子。   伴读难得没有赞成南枝的话,跟着附和并且付诸行动拆掉这根柱子,因为——   “这可不能拆,后面是池塘,将这根柱子拆了,就得把围栏也一块拆了,确实不用撞柱子,但整个人得掉池塘里。”   撞柱子好歹只是一点皮外伤,要是不小心掉池子里去,南枝水性又不好,很有可能会丢命。   孰轻孰重伴读还是知道的,同时对于去边郡的事又有了犹豫,南枝特别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他真去了边郡,即便只是一段时间,怀中这人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还不放开我?这样说话怪不方便的。”南枝也明白这柱子拆不得,心中却还是对伴读要去边郡的事耿耿于怀。   忍不住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明明都已经决定去边郡不管他了,此时又说什么关心的话?   腰上的手臂十分牢固,没有给南枝半点挣扎空间,不仅没能成功挣脱,还折腾出一身薄汗,让南枝更家不高兴。   “别这样。”南枝抗拒的态度,让伴读难得不太听话,他努力克制自己,就是不想要失控,而不得不被迫远离,“枝枝,别这样。”   语气中的恳求,让南枝不由自主心软不再挣扎,任由伴读这么抱着,他也看不见对方的神色。   并不知道对方那双黝黑的双眸,如同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像是被他的拒绝伤害到,一直克制的情感有些失控,他又在努力将失控拉回可控状态。   “不想松手就算了,这么大的人还喜欢拉拉扯扯。”南枝小声抱怨,但身体不由软化。   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生气,面对伴读时,他好像变得特别好哄。   “……枝枝,无论你怎么生我的气,我们都能沟通解决,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受伤,可以吗?”伴读的每一个字都特别认真。   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直接找他这个罪魁祸首,但不要拒绝他的关心,更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知道了,不是要好好聊吗?这样抱着我怎么聊?说话不看人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听出伴读话中的诚恳,南枝也忍不住软化,说话没有那么夹枪带棒。   这时伴读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南枝,让对方能够转身面对他。   此时伴读将情绪已经全部整理好,特别是他察觉但南枝的情绪软化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更加稳定。 第305章   “你知道的, 只要你不高兴,我肯定要哄。”伴读努力支撑起笑脸,他不想吓到南枝。   看着这样的顾清晏, 不知道为什么不太高兴, 那份隐忍克制让南枝不舒坦,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哄他?   他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我就是一个会不论对错, 生气就要人哄的娇少爷吗?”南枝向来有脾气都是直接发出来,这是多年来身边人给他的底气。   沐浴在爱中成长起来的南枝, 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放到他小时候那阵,还没摆脱上辈子留下来的一些痕迹。   而多年的爱意包裹下,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易折断的小嫩芽。   看着还愿意朝自己发脾气的南枝,伴读不由得松口气,只要还愿意向他展示那些小脾气, 不将情绪憋在心里就好。   “自然不是, 只是我愿意。”摇头否认小皇子的话,同时表露心意。   南枝确实因为这话而舒坦一些, 心里的憋屈在刚刚的发泄下,也没那么不舒服。   “惯会说好听的哄我。”南枝小声嘟囔, 随即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清晏,给我点时间, 我肯定能想清楚。”   明白伴读身上的异常, 弄明白对方究竟想要什么,或许换个人他都不会这样追根究底,只是伴读太不一样。   似乎从对方成为他伴读第一天起,就没有做过任何掩饰, 一直都是将自己摊开摆在他面前。   他自己都承认,确实被伴读这种纵容,且没有任何隐瞒的态度给惯坏了,明明两个单独个体之间,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   人都是需要一定隐私空间的,这个关系无论亲疏远近都是如此。   因此他不会去计较小神棍的隐瞒,也不会在意家人之间是否有事瞒他,他们与他的关系同样非常亲近。   后者与他甚至拥有极深的血缘羁绊,他都没有这么霸道,似乎容不下任何隐藏。   他知道这种关系已经过节,或许他们两个都是拥有缺陷的人,因此对于这种带着些许病态的关系才能接受良好。   南枝不想伴读在他面前有所隐藏,但他也没有将很多事告诉伴读,他自己拥有的小秘密还不太希望他人探究。   他知道这种性格可以称得上一句双标,因此也在克制自己出现这种出格的情况,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伴读是唯一一个意外,直到现在南枝都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关系,看着像是由伴读引导,实际上是他自己选择走进这段关系。   或者反过来说,他是需要这样一段关系,于是伴读看到了他的渴望,于是将自己变为他想要的模样。   听到南枝的话伴读怔愣,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听到这样的答案,他甚至听出了动摇与犹豫。   小皇子在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认知让他的躁动平静下来。   “好,其实原本也没想怎么样,枝枝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伴读想要揉揉南枝的脑袋,其实想不明白也没关系。   南枝直接躲开朝着他脑袋伸过来的手,看着伴读笑容僵在脸上,就知道对方心中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痛快。   明显对方也害怕他闪躲,明明那样强势一个人,偏偏不忍心对他用强的。   南枝敛眸不语,心中若有所悟,似乎答案呼之欲出,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伴读去边郡。   他从来都不是笨,而是差那么一点启示,给他一点提示,他就能想明白,缺少的经验只会让他更迟发现一些东西,而不是彻底无视想不明白。   这种心理变化,伴读其实并不知情,其实无论小皇子最后想没想明白,他都是要去一趟边郡。   只不过是以一种怎么样的状态去边郡,如果南枝能够提前想通,他们俩就能两情相悦,他就能带着期盼离开,等待凯旋后的重逢。   如果不能想明白也无所谓,其实南枝能够出现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惊喜,最起码拥有盼头,他也能静待花开。   手落空以后确实有几分怅然,随即又快速调整好心情,将眼底容易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情绪压制下去,重新变回南枝最熟悉的那个伴读。   顾清晏的反应反倒是让有些暴躁的南枝安静下来,就像是一直摸不着头绪找不到路的窘境,突然一下子就出现一条生路。   平静下来的南枝,顺从的让伴读拉着他的手往小厨房走,每次他有什么不高兴,或者情绪不好的时候,对方就会带他到小厨房里找吃的,来调解情绪。   而小厨房也会常备符合南枝口味的小点心,或者炖着汤,准备一些已经处理好的面,只需要烧水下面,就能吃上一碗美美的汤面。   有时候不是拉好的面条,而是新鲜包好的小馄饨,可以说每次到小厨房都能有不一样的惊喜。   同时也给他留够食材,如果他自己想动手,也什么都有随用随拿。   皇庄上的小厨房,可以说是专门为他空出来的小天地,而为整个皇庄做饭的还有一个大厨房。   比起每个时辰只用人来清点小厨房内食材,如果有汤在炉子上温着,还要检查汤有没有被煮干以外,基本上是没人的状态。   特别是如果南枝来厨房,那些来检查食材的下人都会有意识避开。   南枝一进小厨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排骨莲藕汤的香气,这种食物带来的精神抚慰,确实让他暂时停止烦恼。   “藕是专门让人从荆州送来的,排骨是早上在后院挑的猪,现宰的。”伴读轻声解释。   小皇子最喜欢的就是荆州的藕,炖汤会更粉更香,汤也会更加鲜甜。   其他地方也有藕,可他吃着总觉得滋味不太一样,更别说炖汤的排骨还是现抓的小黑猪。   南枝养的小黑猪个头算不上太大,由于是半散养的,身上的肉也比如同猪要紧实,没有那么多肥膘。   除了种猪以外,其他小猪都是经过处理,养大之后不带任何腥臊,吃起来还有回香。   这些年在南枝的养殖改良下,大家对于猪肉也没那么抵触了。   肉足够好吃就能征服所有人的味蕾,即便是之前大家瞧不上的猪也是如此。   排骨上没多少肥肉,但炖汤特别香,花费长时间熬制出来的汤,不仅闻着香醇,吃起来排骨也软烂脱骨。   不柴不塞牙,每一口肉都让人特别满足。   伴读将小皇子安顿好,回身烧水准备下面。   “枝枝先休息一下,等会就能吃。”笑眯眯从旁边拿出一个鸡蛋,还有一把小青菜。   伴读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小皇子,但这么多年下来,煮碗面简单做点吃食还是没问题的。   南枝也不嫌弃他厨艺不好,毕竟需要调味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全都做成半成品,倒也不需要手艺有多好。   大概对于伴读而言,难度最大的就是怎么在水烧开以后,卧一个形状完美,不会被冲散的荷包蛋。   回想起顾清晏第一次为他下面,当时也是想为他煮个荷包蛋,结果直接水刚滚就直接让荷包蛋下锅,好好的荷包蛋直接冲成了蛋花。   虽然不影响味道,但伴读却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南枝卧一个好看的荷包蛋。   这么多年下来,手艺说不上超群,最起码卧荷包蛋这一点已经彻底被伴读拿捏。   看着伴读站在云雾缭绕的灶台前,南枝眼神忍不住有些恍惚,经过回忆荷包蛋这件小事,他突然意识到,伴读这个人从小就是看着温和,实际上内里十分执拗。   他想要就一定会得到,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执拗到惊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才想明白对方对于他的某些执着有多么可怖。   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南枝所想,听到他对伴读评价为温和,恐怕会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温和?恐怕被顾清晏拉下马的长公主最有发表意见资格,这人完全与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只能说南枝对于伴读的误解很重,同样伴读的态度也十分双标,对于小皇子而言面对他的伴读就是十分温和好说话,除了偶尔会固执一点,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对方固执也是在有关他身体健康这一方面,即便南枝有所烦恼那也更像是甜蜜的烦恼。   想的越多南枝就越想叹气,就是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将他护的滴水不漏的伴读,却要选择离开他一段时间。   其实一直以来南枝的感知就特别敏锐,这次之所以想不明白,还差点钻到牛角尖,不过是当局者迷。   再怎么当局者迷,发现这么多反常,排除掉所有答案之后,他也该意识到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及伴读为什么想要躲一阵子。   如果伴读是喜欢他的话,那么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南枝看向伴读的眼神充斥着复杂。   那些欲言又止也不过是不想让他发现这份感情,这份感情并非是见不得人而躲躲藏藏,而是伴读比起自己达成所愿,更希望他能做出自由选择。   伴读的所作所为,与他曾经知道的一些爱情故事不太一样,没有谁会选择退让不争不抢。   他之所以反应这么迟钝,与对方表现出的反常态度也有一定关系,甚至想明白了的南枝都在怀疑对方真的喜欢他吗?   不是他的错觉?   哪有人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去争取的?不过他也明白,正是因为对方将他摆在了满足自己私心之前,才会愿意选择克制自己。   如果他没想通,或者他根本对顾清晏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情感,对方也准备默默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时,南枝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一次不是为了伴读的隐瞒与远离,而是难受对方委屈自己。   真像他想的那样,对方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一下,南枝又忍不住生气。   生气的小皇子直接如同泄愤一般,锤了桌子一下,声音很响,南枝的手也有些疼。   同时他的动静也将伴读吸引过来,顾清晏将锅里的荷包蛋捞到碗里,将手擦干净后,朝着小皇子走过来。   “枝枝?这又是在生什么气?”如果在小厨房用美食都不能把人哄高兴的话,那这一次气性还真有够大的。   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让伴读有些迟疑,不确定这一次真的能将人哄好,如果实在哄不好,南枝又这么在意他去边郡的事,实在不行他不去也不是不行。   面对南枝习惯妥协的伴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么近距离相处,理智每天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会不会有失控的时候。   伴读又忍不住发愁,同时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对他而言是麻烦,同时也代表南枝对他的在意,这也算是离不开他了。   “生什么气?除了你还有谁能把我气成这样?看你的样子还很得意?”南枝挑眉,他想明白后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他这么说也是有向对方挑明的意思。   想搞清楚伴读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他愿意回应对方的感情,他也更希望对方多在意自己一点。   即便是为了他,而去爱护自身,也好过如今这幅完全将自己摆在他之后,无论他作何选择,都无怨无悔的模样。   “抱歉。”半晌才憋出的歉意却如同火上浇油。   南枝差点没被到了他面前变成榆木脑袋的伴读气笑,他是为了想要听这么一句道歉而生气的吗?   “你一方面又想让我想明白,另一方面又选择远离,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没想明白,或者我想明白的东西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又怎么办?”   如同说绕口令一般,换个人恐怕都得被这段话绕进去,可伴读没有。   听到南枝的话,他下意识想解释,想去哄人,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南枝的意思。   “枝枝,你是不是知道……”伴读话没说完,却用一双饱含期待的狗狗眼看着南枝。   眼底深处还带着祈求,似乎一旦答案与他想的不一样,他都能碎掉。   看到这样的伴读,南枝差点没气笑,如果对方早用这样的态度,他哪还至于困惑这么久?   “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以往特别吃伴读装可怜的小皇子,这次大概是真气狠了,直接无视对方的狗狗眼,“你什么都没说就要我自己想,我应该想明白什么?”   伴读想要解释,看到小皇子眼底受伤神色忍不住被刺痛,突然明白南枝需要的并不是他的解释,而是需要他能坦然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枝枝,我心悦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想要你身边那个位置只有我一个人。”伴读在感受到来自南枝的回应之后,没有任何顾忌,对着面前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殿下,表达爱慕之情。   虽说提前有所预料,但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还是忍不住晃神,这一切竟然真的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心中的喜悦骗不了人,他对于伴读的喜欢是愿意接纳,并且想要回应的。   “你又怎么能肯定这份喜欢是爱人之间那种,而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相处太久而产生的错觉呢?”   南枝还是不太能理解,伴读的情感变化,他们明明是一起长大,这份情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他是在问伴读同时也是在问自己,伴读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他又是什么时候从友情变质为如今这个模样?   两个互相足够了解,朝夕相处之下似乎很难不动心。   他不知道伴读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还是伴读对他太好了,好到已经完全过界,小心翼翼的将他保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周围也没少人说过,顾清晏对他的保护欲太过,并且方方面面都想做照顾他照顾的最好的那一个。   这样细密的爱,如同空气一样入侵到他的生活,不起眼也没有任何异样,直到缺氧时才发现是真离不开空气。   伴读对他而言也是如此,不着痕迹渗透到他没一个生活空间,让他根本无处可逃,可以说对方这样强势的控制欲,反倒让他无力挣脱。   他喜欢这样经过时间考验经久不衰,还越加浓烈的情感。   他曾经极度缺爱,因此他想要获得特别多的爱,在那么多爱意包裹下健康长大的他,看似抛却过往,并没有那么偏执。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之前仁安帝来问他,他给不出一个答案,没办法选出另一半的人员,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伴读的爱更加浓郁。   其实南枝挺想看看伴读失控后的模样,这种带着克制小心翼翼的爱确实让人动容。   他更想看清伴读的感情全貌,就像曾经他包容了伴读所有阴暗面一样,他同样想看看不那么美好的一面。   “大概是我带着爱你的使命?”其实顾清晏也有些说不清,没办法回答南枝的话。   从见到南枝第一面起,他的执念就没有改变过,就像是曾经失去过,于是他这辈子的所有使命都是为了陪伴在这个人身边。   就是该在对方难过时,哄对方开心;对方困扰时,他负责排忧解难;对方遇到危险时,时刻将对方护到身后,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南枝听到这个解释微怔,他知道的比伴读要更多一些,世界虽然重置,但发生过的某些事并不是所有痕迹都会消失。   就像是一张纸被折叠后,又被重新抚平,无论用多大力终究会在纸上留下折痕。   特别是与他关系亲近的人,对于曾经刻入灵魂上的遗憾,是没办法轻易忘怀的。   上一次他离开的岁数非常小,当时他与伴读的关系也十分不错,远没有到这辈子这种地步,或许他对于对方的影响非常大,但也不至于留下这么重的执念吧?   南枝想不明白,却没有怀疑对方的感情。   “既然如此,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要去边郡吗?”南枝歪头询问。   伴读面带犹豫,却还是选择点头。   “要去,正是因为你也心悦我,才更加要去。”他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南枝身边。   他的小殿下是注定要登上那个至高之位的,他必须也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待在对方身边,不然他根本维护不了这份独一无二的情感。   意识到他终于得到长久以来最想得到的独一无二,伴读脸上也忍不住挂上笑容。   这个笑容在南枝看来就有些傻气,听伴读的话,他就明白对方这次去边郡调整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是顺带,更要紧的是他如今有了紧迫感。   或者说在他被封为太子之后,伴读就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在暗地帮南枝搜集情报,他想要做更多更有用的事。   文臣这边数量相对而言已经饱和,顾清晏也不是害怕自己不如其他人,如果他就在盛京说不定也能在文官这条路上,走的很远。   可武将那边相较而言就没有文臣那么百花齐放,厉害的不是没有,但出彩的并不多。   定国公年事已高,昭阳公主足够厉害那也只有她一人,并且昭阳带兵打仗能行,却并不是做主帅的好人选。   边郡看似蓬勃发展,实际上隐藏着青黄不接的事实,而伴读不得不承认,比起在盛京与那些文臣打官腔,他更喜欢的还是战场。   而边郡又正好差人,他自然应该去边郡一趟,早在几年前定国公其实就试探过他的心思,也有意让他接过边郡的守备工作。   可以说武将的眼光,某些时候并不比文官差多少,最起码在定国公见到伴读出手以后,就看出顾清晏的天赋不仅于此。   特别是他从南枝口中知道黔州突围的详情之后,又看到顾清晏能够默契配合小外孙,将当初的右副将拿下。   他一直对南枝的伴读拥有特别强烈的兴趣,觉得顾清晏能够成为大夏的下一任守护神。   “你要去就去吧,我还能拦你不成?”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像伴读能够理解他一样,他也能做到理解。   南枝之前的不舒服,是因为伴读有事瞒着他,还有意远离,所以他才不满,如今他们已经心意相通,自然不会再阻拦对方。   况且小白飞行能力出众,即便伴读去了边郡他们也能联系上,既然顾清晏想要去战场,他自然应当支持对方的想法。 第306章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无论他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顾清晏都会无条件支持他,用尽全力保护好他。   同样他也不会让感情成为伴读的阻碍, 从来就没有一定要谁为谁牺牲的说法。   他们灵魂上的契合, 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南枝松口能够坦然面对, 伴读反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实在是小皇子的态度转变太快,之前还试图挽留他, 对他要去边郡这件事而感到不高兴。   他们心意相通之后, 怎么反倒开始支持他去边郡了?   南枝愿意支持他的想法之后,顾清晏反倒觉得不是滋味, 知道小皇子对他不是毫无感觉,并且愿意回应他的感情。   伴读反倒有些舍不得离开,他本来就特别黏南枝, 以前还会克制有所顾忌, 如今他们关系更进一步,怎么反过来他的距离更远了呢?   理智上明白南枝能够支持他的选择, 他去边郡确实是最好的的选择,也是最合适他发展自己势力的温床。   感情上却没有那么好接受, 特别这还是他新鲜出炉的爱人,他还没有好好培养感情,好好感受一下这份变化的真实。   这种落差即便他调整情绪能力再强大, 也忍不住觉得不太适应。   “枝枝, 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吗?”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吧?怎么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南枝眨巴眼,看着伴读半晌没有回话。   “我只知道锅里的水快要烧干了,如果这也算不对的话。”明知道伴读问的是什么,但南枝还是故意答非所问。   听到南枝提伴读才想起来灶台上的火还没灭, 锅里的水还一直烧,他之前也没想到会和小皇子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就像他没想到南枝会突然和他挑明一样,此时也顾不上纠结小皇子的态度问题,转身任劳任怨又往锅里加水,那么点水肯定煮不了面。   重新动手给南枝做吃的,也没功夫想东想西,等到水再次沸腾,将一旁的面扔下锅。   差不多快煮熟时将小青菜扔下锅,青菜不需要煮太长时间,烫一烫就熟了。   将面条捞起来过一遍冷水,然后才将过完冷水的面条夹到碗里。   伴读还特别有心的做了个摆盘,将荷包蛋和小青菜放在面上,随后端着面去舀汤。   南枝对于伴读的这种没必要的细节控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单手撑着脸,心情特别好的等着吃面。   所以说美食就是治愈人心这话不假,最起码南枝觉得挺有道理的。   “手艺又进步了。”小皇子从来都不吝啬于用夸奖去鼓励伴读。   最起码卖相十分不错,即便只是简单下个面,调味料已经配好了,伴读只是单纯动个手。   将几样东西搭配起来,只要不多加东西,中规中矩来做,面就难吃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根本没多少含金量。   整碗面厨艺巅峰就在荷包蛋上,不过南枝倒是不嫌弃简单,也不觉得伴读是在糊弄他。   一个在厨艺方面没有一点天赋的人,能够下好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明明自己到底厨艺在这么多年的锻炼下,已经达到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却对伴读一碗简单的面大加赞扬。   伴读干咳一声,南枝敢夸,他却没办法真当自己有多厉害,自己什么天赋他一清二楚。   要说刀工他还能说道说道,但厨艺这一方面……   只能说能吃就是他的最高水平了,好在每次他动手时,他最想要得到肯定的人,向来都不吝啬于给他夸奖。   “你喜欢就好。”即便知道这份夸奖背后带着水分,但他还是忍不住受用,克制不住嘴角弧度。   南枝看着在他面前才会犯傻的伴读,轻笑一声。   “清晏,你就只做了一碗面吗?”就只做了他一个人的份?   伴读自然听明白南枝的意思,觉得他应该做两个人的份量,他们可以一起坐下来吃。   “我不饿,给你下的面不多,不会影响等会儿用膳。”此时的一碗面只是为了哄南枝高兴,并不能真正顶替正餐。   如果这是早膳,这么简单吃了就吃了,可之后要用的是晚膳,仅仅是吃面的话,半夜小皇子可能会饿。   面条好消化,当时吃的觉得饱腹感强,但饿的也快。   仅仅吃面条就不太够,因此伴读没有下太多的面条。   “那你也去盛碗汤陪我一起吃。”一个人吃东西,让伴读看着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会让他有一种吃独食的诡异感。   他想要一个饭搭子,能够一起吃东西,对他而言吃东西会更香一些。   这点小事伴读根本不会去扫他的兴,或者说一直以来顾清晏就没有让南枝失望过。   看到伴读端着一碗汤陪着他一起,南枝满意点点头,这样才对。   只要食材足够优质,即便厨艺一般,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很好吃,炖汤也同样如此。   用小火炖煮很长时间的藕汤,带着藕的清香,也带着排骨的香醇,南枝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汤里油脂也不算多,不像炖老母鸡还要撇油之后,才能喝一碗合适的汤。   或许有些人很喜欢油润润的汤,但南枝的口味更偏向于爽口一些的。   喝汤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但对油炸食物十分热衷,只能说口味这种东西实在太过难以捉摸。   嘴里吃着面,脑子里却想着油炸食物,不过他也只能想一想,自从他有一回吃炸鸡上火之后,仲大夫明令禁止让他少吃油炸食品。   从那时起,他的快乐就被剥夺,只能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吃一回,数量还要有所限制。   好在南枝也不是只会做这一样,他能做出一堆美食,对于油炸食品虽然有几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意思,但也不是非吃不可。   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升起几分怨念,明明他做出来的东西他吃的也不算多,他又不是吃独食的性格。   大多都被他分享出去,可那么多人吃着都没事,就他上火还被仲景发现,可不就得被管制吗?   看着吃东西还不专心,几乎不用南枝开口,伴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对彼此简直不要太了解,况且眼前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也没这么喜欢油炸这类食物吧?而且也不是没有其他你喜欢的,怎么就这么放不下?”伴读忍不住叹口气。   他们私下没有什么饭桌上不能交谈说话的规矩,有时候也会在饭桌上有所交流。   “清晏,这种东西就是越不让吃,才越想吃,特别我还吃过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的前提下,自然更加在意。”南枝到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这么点小爱好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在吃上要求高一点,又不是做什么其他坏事。   伴读倒是没多说什么,他也觉得这算不上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如果不是考虑到吃太多油炸食品,小皇子又会觉得难受,他其实根本不会劝阻南枝要少吃。   他对南枝的要求非常宽松,同时也带着看不见的强势,就像是南枝上过一次火之后,他就严格开始执行仲景交代的医嘱。   对于南枝而言,顾清晏全是最难松口的那一类人,倒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强势的问题,伴读面对他可以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都是他要什么,伴读就会给什么,甚至有时会还会给更多,超额完成南枝的期许,因此他对于小皇子根本没有任何要求。   一个平时对着南枝都没有底线的人,一旦出现什么需要南枝讨饶让对方松口的事,那就必然不会成功。   因为但凡能松口的事,都不至于要坚持到小皇子主动开口求这一步。   这种情况下,再想要改变伴读的想法难度那就不是那么简单。   南枝都怀疑仲景是不是察觉到这一点,知道在某些事上伴读特别固执,才会选择让伴读帮忙照顾他。   最起码关于他健康这一块,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达成了共识。   “既然胃口这么好,不如晚膳多吃一些。”伴读故意答非所问,就像是不知道南枝的小抗议。   小皇子立马觉得嘴里的面不香了,同时脸上也带上苦意,他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对方还让他多吃一点。   立马喝一口鲜美的藕汤压压惊,实在是伴读的话太过吓人。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好像他身边人有个误区,总觉得让他多吃一点就能长肉,恨不得他像是他养的猪猪一样,只要靠吃就能疯狂长肉。   南枝真的很想说他做不到,没办法吃那么多,也没办法长成一个小胖子,他的体质就是这样。   伴读无奈叹气,本来准备摸摸小皇子脑袋,又觉得会影响他吃东西,只好选择放弃。   “这么多年还没放弃?不是我不想长肉,而是真吃不下那么多东西。”伴读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伴读,不需要细言,他就能知道对方怎么想。   看到伴读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心,就知道他猜的没错。   没有再纠结吃饭的问题,伴读让南枝安安静静将一碗面吃完,他吃面有个小习惯,喜欢先吃面,将荷包蛋留在最后吃。   碗里就剩汤与荷包蛋时,他还想将鸡蛋分一半给伴读,被察觉出他意图的伴读阻止。   “你自己吃就好,不用分给我。”   南枝遗憾作罢,等到他们吃完之后,伴读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枝枝,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毕竟我们才……”说到他们确认关系这一点上,伴读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伴读少有的羞涩,南枝忍不住感到稀罕,上一次看到还是对方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伴读对于情绪控制还没有如今这么纯熟。   “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会玩弄他人感情的人吗?既然选择主动和你挑明这事,我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南枝一脸认真,他对待感情向来慎重,如果这个对象不是伴读的话,或许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原本他的打算里可是没有成家,找另一半的打算。   伴读自然不会觉得南枝是一个轻率的人,对于感情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玩弄的心思,他们一起长大,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的默契,并不可能不了解对方为人。   “枝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小皇子的态度多少让他没安全感。   同时也没有时间让他有真实感,可以说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挑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中间没有半点波折,南枝也没有半点抗拒。   这一切都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或者说一切太过顺利,反倒让他有种飘在云端做梦的感觉。   看着眼前有些迷茫的伴读,南枝无奈叹口气,果断且迅速的在对方唇角边落下一吻。   一触即离,虽然这一刻他表现的十分大胆且主动,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他真有强装出来的那么淡定,这一吻就不该是唇角了。   “你抓住我了,现在我们在一起,这样还不能够确认吗?”看着面上一片空白,明显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伴读,原本还有几分紧张的南枝,瞬间变得不再紧张。   当你做一件事心里没有底时,身边有一个更加紧张慌乱的人,自然那份紧张会转移,逐渐淡定冷静下来。   南枝就是这种情况,他看着伴读的反应,他反倒是放松下来,毕竟对方是那么喜欢他。   仅仅只是一触即分的轻吻,都能让对方失神成这幅模样。   也是伴读的这个反应,让南枝产生了一个极大的误解,觉得顾清晏是一个十分好满足的人。   等到未来他被对方拆吃入腹,无论如何求饶,对方都不肯放过他时,他才知道任何人的欲望都是不可小看的。   更别说伴读还带着深不见底的贪婪,只是在他面前才愿意表现出无害的模样。   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是一个单纯无害的人,估计错误的小皇子自然也会为此时的误解付出代价。   最起码现阶段的南枝,还觉得眼前的伴读很可爱。   完全没有想过南枝会这么做的伴读,本能怔愣在原地,一触即离的柔软触感,还有南枝身上自带的清苦药香。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在吃仲景的药调理身体,所以身上自带一股草药的苦香,并不浓郁还带着几分清新。   这是属于南枝的味道。   伴读脑中只剩这么一句话,全部心神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吻所吸引,并且忍不住反复回忆刚刚那一幕。   “枝枝,你、你刚刚,是不是亲、亲我了?”伴读难得有些结巴,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个透彻,同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只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南枝不放。   看着生涩无措,同时又眼含期待,如同讨食小狗的伴读,南枝彻底将刚刚的不好意思抛到脑后。   “你现在觉得真实了吗?”笑眯眯的南枝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淡定。   顾清晏下意识抬手抚摸唇角,似乎还能在那个位置感受到余温,忍不住渴望能有下一次。   “如果我说没有,能再来一次吗?”伴读小心翼翼的看着伴读,语气中带着期待与恳求。   被这样的伴读忍不住逗乐,扑哧一声笑出来的南枝,心底忍不住升起逗逗自己新鲜出炉的伴侣。   “可是我不想再做第二遍,怎么办?”   听到小皇子的拒绝,伴读忍不住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知道能够有这一次意外就足够了,哪还能连续有两次?是他想要的太多。   就在伴读选择接受,准备重新调整好心态,既然南枝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对方。   “没……”关系。   话还没能说完,另一边唇角如同对称一般,同样被突然落下一吻。   “你怎么那么笨?说什么信什么?”逗完伴读还是舍不得让对方失望,于是趁对方不注意,又轻轻落下一吻。   或许是有之前的经验,这次轻车熟路反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特别是看到伴读露出傻笑之后,更加觉得伴读好满足。   “之所以支持你去边郡,是因为我知道,比起让你留在我身边,出去闯一闯才是属于你的机会。”南枝将他的想法告知伴读。   顾清晏最能展现自己能力的地方是在战场,他与南枝的外公一样,都是为战场而生的天生将帅。   昭阳的脾气更愿意冲锋陷阵,而不是坐镇后方指挥大局,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更喜欢当先锋。   而伴读则截然不同,他既能带兵打仗,也能坐镇后方稳定大局,并且跟着南枝多年,除了拥有一腔少年意气,还十分小心谨慎。   不会冲动用事,同时他还能当一个好的文官,可以说是文武兼修,如果仅仅让这样的人才被感情束缚,浪费在他身边的话。   南枝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真心想要对一个人好,就该让对方展翅高飞,而不是将人困于牢笼。   他们都是拥有自己坚定信念,远大理想的人,即便在一起,也不是牺牲另一个人的未来而在一起。   关于这一点,南枝想的十分明白,同时他也想将他的想法告知与对方。   听到小皇子的回答,伴读确实冷静下来,同时明白对方用意,如果这时候还怀疑对方感情,反倒有些没良心了。   “我明白了。”心里却打定主意,每天都要和南枝写信,反正小白飞行速度够快,耐力还特别强。   比起同类而言,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只是送个书信而已,向来对于小白来说,并不算困难。   其实顾清晏还想过,如果小白来回不及时,他就用信鸽来弥补,速度不够数量来凑,可是信鸽先天条件上限就在那里。   像南枝兄姐的专属信鸽,已经算是鸽中翘楚,可依旧需要两三天才能从边郡将书信带回盛京。   可以说信鸽飞一趟的功夫,都够小白一来一回了,再额外用信鸽就完全没必要,伴读有些嫌弃它们速度太慢传递不及时。   鸽中翘楚飞一趟都得两三天,更别说如同鸽子了,伴读觉得他还是别盯着鸽子霍霍,还不如多激励激励小白。   虽说小白如今依旧不太喜欢他,但好歹都是自己人,想来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在打什么主意,更不知道决定去边郡的伴读准备一天一封信,不给小白一点喘息空间,给小白上强度。   毕竟他一开始考虑的固定通信,也不过是三天或者一周传一次信,就这样他都觉得这个频率过高。   南枝没有想写信的事,却在琢磨怎么将他们之间嗯关系,告诉亲近之人,或许他们的关系这辈子都没有被大众知晓的机会,但他希望他的家人朋友能够祝福他们。   伴读并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第一天,南枝就开始考虑将他们的新关系告诉身边人,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们的关系能够公诸于众。   甚至没有奢望能够让其他人知道,顾清晏明白如果真心为南枝好,他们的关系最好就是一个除他们以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正是因为没想到南枝会把他们的关系告知身边人,伴读去边郡之时才会面对昭阳公主和定国公的刁难,而感到一头雾水。   前不久刚和仁安帝说过他没有心上人,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和自己伴读在一起了,他爹不会误会他之前的拒绝是因为伴读吧?   南枝觉得有几分棘手,但也没有想着撒谎瞒着这些亲近之人。   不说他对于他们的信任,单纯以南枝对身边这些人的了解,或许一开始会没那么好接受,最后一定会选择给予他支持。   因为这些人都非常爱他,比起反对他们更害怕他一个人去面对困难,所以他们最终还是会祝福他。   这种底气放在上辈子几乎想都不敢想,可是如今的南枝就是能够如此有底气去肯定,他的家人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现在南枝头疼的只有一点,怎么在不为伴读吸引仇恨值的情况下,让他的家人们更好的接受顾清晏。   最起码别太为难对方,小皇子心中暗自叹气,还是一步步慢慢来,反正比起被身边的人发现,还不如他主动坦诚。   他主动坦白反倒不容易火气那么大,只是避免不了他们迁怒于伴读,想到这里南枝更加愁了。   伴读看着突然叹气的小皇子,有些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妨碍他熟练哄人。   “……没事。”看着关心他的伴读,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将他发愁的事告诉对方。   还是他先做好这些人的心理准备,让他们松口之后,再告诉伴读吧。 第307章   心里虽然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家长安排上行程, 但南枝并没有直接告诉伴读。   不想给对方太大压力,况且顾清晏即将去边郡,没必要给他太重的心理负担, 不然他怕是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和昭阳还有定国公相处。   等到他们将话说开, 一起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小神棍, 小神棍依旧没能碰到墩墩, 看到他俩的身影,立马放弃死活碰不到的大老虎。   试图在南枝与顾清晏之间拥有自己的姓名,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 都是好朋友,怎么可以没有他的位置?   “辅陵?”南枝没想到小神棍竟然还在这里,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墩墩,明显张辅陵还没放弃摸到大老虎。   “你们俩和好了?等、等等!”小神棍还没来得及,因为闻到南枝身上残余的排骨藕汤香味, 而抗议他们俩背着他吃独食, 就看见不仅南枝的红鸾星动,那个大杀神的红鸾星竟然也动了!   身为一个命中注定的寡王, 小神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甚至来不及去计较吃独食的事。   看着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小神棍, 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一副如同遭到背叛的模样,这个人都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落汤鸡。   这两个人红鸾星动就算了, 他还能忍, 可谁能告诉他这两人的红鸾星怎么动一起去了?   怎么会这样?   小神棍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状态。   甚至小神棍头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双眼睛出了问题,不然他为什么会看到两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彼此之间关系特别纯洁的小伙伴。   为什么抛下他在一起了啊!   孤家寡人的张辅陵头一次觉得自己空虚寂寞冷,甚至觉得这世间彻底没爱了。   “辅陵?你没事吧?”南枝忍不住有些担忧,到底是想到什么才能大受打击成这个样子?   南枝的关心,让小神棍心头一暖,他就知道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可能又犯病了?不用管,自己会好的。”这么噎人的话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说的。   原本被南枝关心,觉得温暖的小神棍,又被顾清晏冰冷的话语击碎的七零八落。   别拦着他!他要和这个混蛋杀神决斗!   并没有任何人拉着他,本能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也知道顾清晏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特别能屈能伸的小神棍,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的借口。   “有人”拦着他所以才没有冲上去找顾清晏算账,只敢在心里疯狂蛐蛐伴读的小神棍,几次调整呼吸,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他肯定不用这么窝囊的办法。   “没!事!”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中间挤出来的,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南枝看到小神棍快被伴读气厥过去,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刺激对方的好。   “辅陵跟我们一起走?”小皇子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他知道不能让伴读开口,如果让伴读开口,恐怕小神棍得气炸锅。   如果是放到以往,他肯定是不惨活进来凑热闹的,彼此之间都能做自己的事,心里知道关系有多亲近就行。   根本没必要在行动上也是这样,他们三个单纯从这一点上来说,还是十分有共同语言的。   关系到底好不好,心里知道就行,至于表现给外人看一些状况都无所谓。   “这是自然。”小神棍一点也不客气,自从靠着特殊手段,提前知道这俩人未来会走到一块。   他就看顾清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原本的双人行突然加了一个人,从双人世界变为三人成行,对于破坏这一切的人,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反正这两个人别想丢下他,突如其来的胜负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能是他们头上顶着的红鸾星长一块去了,突然落单的小神棍特别不服气。   这就和一个寡王以为自己两兄弟也都是寡王,他们仨是快乐的寡王三人组,结果他的好兄弟手牵手在一起,独留他像个笑话。   脸上笑嘻嘻,心中骂骂咧咧的小神棍,暗自给这两人这段缘分掐算未来。   骂是要骂的,操心也是要操心的。   算完之后先是松口气,不是孽缘不会出现什么一地鸡毛的情况,随即又忍不住觉得可乐。   因为接下来的事,虽说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但对于这个大杀神而言也是个大麻烦,能看到顾清晏吃瘪的情况不多。   一直以来处于三人小组食物链最底层,完全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小神棍十分期待伴读能够吃瘪。   确认这段感情并不会对这两位造成什么伤害,小神棍瞬间转换心态,坐到看热闹的位置。   看顾清晏的热闹,他可是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可惜伴读即将去边郡,对方在边郡多姿多彩的经历,他没办法看到这人在边郡的热闹。   南枝并不清楚小神棍打好主意要看伴读的热闹,只觉得对方朝着他与顾清晏脑袋上已经打量了好几眼。   连伴读都察觉出异样,看向小神棍的眼神带上几分思索。   只不过这一次他压根没想到小神棍打的什么坏主意,还以为对方是发现他与南枝在小厨房扔下他的事,被小神棍发现。   小神棍琢磨着怎么算账,根本没想到对方看热闹的心思,早就让他忘记刚开始他们打招呼时,闻到的食物香气。   “如果你是介意我和枝枝喝汤扔下你这件事,你看我就行,老是看枝枝作甚?”伴读皱眉挡在南枝身前。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本来忘记这么点小事的小神棍,瞬间又被添了一把柴,更加不想提醒顾清晏即将有可能发生的事,任由对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倒霉。   这么点小插曲可以说并不算什么事,毕竟他们之间这种小交锋,只要碰到一天能有个八百回。   连在中间打圆场的南枝,时间长了都懒得多参与,反正这俩人就是损友,喜欢互相看热闹,真出什么事,也不会撂手不管。   既然如此南枝也觉得没必要去端这个水,有时候或许不是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他这个端水的没端好,结果造成更大的纠纷。   端水最忌一碗水端不平,既然这样干脆就不去端这个水,也就不存在端不平问题,直接从源头掐断皆大欢喜。   不得不说,南枝选择不参与之后,身边这些人之间的小摩擦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减少,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矛盾。   之前他们有争风,也无外乎争的是在南枝心中的地位,两不相帮何尝不也是一种端水?   熟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不该出手,可以说是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经验之谈。   伴读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前还抱着刚与他在一起的心上人,对于去边郡的事并不抵触,就是舍不得南枝,想把小皇子一起带到边郡。   不过理智上还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日后小皇子真正成为皇帝之后,只怕他们这种聚少离多的情况会更多。   因此他越发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南枝哄了他好久。   也是这时南枝才发现伴读粘人程度原来还能再升级,原本他就觉得伴读对他够黏糊了,没想到还能更上一层。   等到将人送离,他反倒觉得身边有些太冷清不怎么适应,不过他还有其他事要做能够缓解这种不适。   而伴读则是完全适应不了,几乎没走多远就让信鸽给南枝送信,由于距离近,小白又不是跟着顾清晏,而是盘旋在有南枝的地方,他暂时没机会用小白传信。   好在距离并不算太远,信鸽送信即便比小白慢,也不至于慢太多。   只要南枝回信之后就能让小白来回传信,伴读的算盘打的特别响,他的所有底气都来自于他有信心南枝会给他回信。   出于对小皇子的多年了解,南枝收到信不爱拖延,基本上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当天就会回信。   受到信的南枝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对于伴读刚出发没多久就给他写信这件事接受良好。   只是没想到他以为这只是刚开始,等到过两天对方适应之后就不会这么频繁来信。   按照习惯回完信后,不曾想第二天小白就又带着信飞回,看样子十分不高兴,南枝有些不理解。   等到看清小白爪子上抓的包袱之后,南枝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打开包袱之后,厚厚一沓信件,同时还有一些新巧的小玩意,一看就知道是伴读在路上看到觉得想送给他的,就一起打包让小白带回来。   厚厚一沓的信里,交代一天发生哪些事,事无巨细连吃了什么都如实写在信上。   南枝忍不住有些犹豫,觉得伴读似乎有些过于夸张,只不过此时他还是特别耐心的针对伴读信上的问题,一一作出回应。   毕竟他们刚在一起,还没多黏糊一段时间就马上分开,伴读不乐意很正常,作为一位好的另一半,自然应当安抚好对方。   他对这段感情认真,又不是打算随便玩玩,是冲着长长久久去的,自然不会随便应付。   只是没想到开这一个口之后,伴读就像是获得什么底气一样,来了两封、三封、四封信。   次数多到小白都有些不乐意,虽然这么送信不累,但每次去见那个讨厌的人类,都让海东青不高兴。   每次送完信后,小主人都会帮它梳理羽毛,喂它好吃的肉干,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它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那个讨厌的人还要威胁鹰,鹰是那么好威胁的吗?!   鹰确实不是那么好威胁的,但高傲的海东青拒绝不了它的小主人,即便帮那个讨厌的人帮的不情不愿,对于小主人的每次任务它都力求完美。   每次都是兴高采烈飞出去,然后一副颓废模样飞回来。   刚开始看到小白的颓废模样,南枝都怀疑是不是小白年纪大了,所以变得沧桑,不应该这样压榨小白。   结果第二天小白又会变得精神奕奕,飞行速度完全不像是上了年纪飞不动的样子,他不放心还请仲景帮忙看过,对方也说没事。   只不过仲大夫对于小徒弟老喜欢让他帮忙给动物看诊这件事,十分无奈也没有拒绝。   其实他非常想说,他真的是给人看病的大夫,不兼职给动物看病。   人体和动物的区别还挺大,如果不是有些东西有一定相似性,再加上这些年南枝又给他看了一些没见过的医术,其中包括部分动物医学,他还真不一定能给动物看病。   前几年南枝养的牛生病,没有找其他人,也是让他给牛看的,可以说仲大夫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于是彻底放弃挣扎,小徒弟让看啥看啥。   他的业务成功从给人看病,拓展到给动物看病,仲景都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忙的时候,放到遇见南枝以前完全想都不敢想。   被南枝安排的明明白白,还觉得甘之如饴,明知道小徒弟是故意的,却还是愿意被支使。   仲景经常数落伴读太惯着南枝,所以才让南枝这么不爱惜身体,有恃无恐的捣乱。   实际上真正宠孩子的,仲景也有份,完全无辜不了一点,他才是南枝乱来的最大底气之一。   南枝敢乱来,一方面相信伴读实力能够保护好他,另一方面相信仲大夫的医术,能够将作死的他捞回来。   事实证明他这两样底气确实足够厚实,除了事后经常被数落以外,基本上没翻过车。   即便这两位有解决不了的情况,他还有最大的底牌,他的随身农场。   只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句话十分有道理,在南枝身上更是得到生动形象的体现。   除了应对伴读每日来信,南枝也没忘了他的养殖大业,同时还顺带向身边亲近可信之人出了个柜。   情况可以说比他想象中要顺利一些,虽然大多数一开始都表示震惊,且无法接受,却也没直接开口反对,甚至责骂厌恶他。   震惊过后第一反应都是害怕伤害到南枝,反倒是没有说出太强烈的反对之言,而是让他回家,他们自己静静想一想。   他还特意写了信到边郡,将此事告诉定国公和昭阳,也因此迟了一天才回复伴读的消息。   那一次伴读的信上的字数整整翻了三倍,同时哀怨之情几乎要从字里行间蹦出来,南枝都有些无奈了。   只是晚一天,就在意成这样,可他又不能不哄。   伴读根本不知道这回信延迟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件事,他也不是真有什么抱怨,毕竟他也知道小皇子要忙的事特别多。   他的抱怨更像是为了提升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了向南枝表达他的在意,信中抱怨两句之后,看到南枝回信哄他,也就不再抓住这点不放。   闹是要闹的,哄也是真好哄。   南枝这边默不作声,在伴读不知情的状况下干了件大事。   身边这些人,要说谁反应最淡定,大概就属于那对神棍师徒,他俩在南枝开口之前,就通过卜算知晓,反倒是接受最快的两个人。   其次就是帝后,比起仁安帝,皇后反倒是更快接受的那一个。   “反对的人恐怕不少,你是为娘的儿子,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与他人站在一起来伤害你?”   皇后也不是有多想得开,也不是有多么喜欢顾清晏这个人,而是单纯心疼自己的小儿子。   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情况,在皇后身上并不成立,就像南枝始终会戒备楚鸿羽,永远会成为昭阳的后盾,不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他姐一样。   皇后对于昭阳还有南枝的另一半,也带着审视,同时在支持后面留有一条后路,万一哪天出什么事,依旧会接纳自己到底孩子回家。   可以说她做婆婆是一个十分好相处不会为难人的婆婆,毕竟她是过来人,明白她们有多不容易。   昭阳与南枝则是另一种情况,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小儿子,而是南枝的身体情况她一清二楚,而顾清晏单纯论个头都比他们家枝枝大一大圈。   甚至南枝身高还没到伴读下巴,一看就不像是个强势的,这两人可以说站在一起谁是上面那个一目了然。   对于皇后而言,这与嫁女儿也没多大区别,毕竟南枝是她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她的“小女儿”。   回想起南枝还有一个七公主的身份,虽然这么多年没用,外界也没多少关于七公主的消息,但这个身份一直保存下来,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连南枝本人对于这件事都是默认态度,既不解释也没有再用这个身份,任由外界议论纷纷。   好在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先帝在时也有不少,有了先例反倒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虽说先帝是为昌德帝收拾烂摊子,所以才会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举动,但确实也为南枝形成一定的方便。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该谢谢先帝才是。   不过先帝并不太喜欢仁安帝,主要是仁安帝皇子时期太不起眼,想来如果先帝还活着,恐怕对于南枝这个孙子会有所喜爱。   毕竟先帝最喜欢的小辈,就是那种足够聪明的同时没有什么坏心,并且足够优秀的孩子。   当初先帝一心扑在国事上,对于自己的这些孩子也都没多少温情在,如同养蛊一样养继承人。   先帝可以说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他的继承人会是仁安帝,这个除了娶一位好妻子外,没有任何起眼的皇子,竟然成了最后赢家。   不过先帝的想法不重要,毕竟都是已经埋进皇陵的人,与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皇后不仅自己支持南枝,还帮小儿子去做仁安帝的思想工作,多年夫妻自然他们也算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以说除了在南枝的事上,他们没办法准确判断对方意图外,其他方面都还是默契战友。   皇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劝,才能让仁安帝松口,她知道对方的犹豫也是担心小儿子吃亏。   她倒是不担心仁安帝顾忌小儿子太子身份,皇帝必须要有继承人这件事,毕竟在南枝告诉他们这件事之前,仁安帝曾私下找过她。   当时南枝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娶亲,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种荒唐的坚持,仁安帝都选择纵容,甚至反过来帮着小儿子去做皇后的思想工作。   由此可想而知,仁安帝其实也没那么坚持,只需要给一个台阶,象征意义上劝一劝,自然事情就解决了。   就像之前对方劝她一样,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的一种默契。   松口的夫妻俩,对待小儿子自然是没有什么重话,甚至还能称得上心平气和,不过心里却是暗自琢磨考验拐跑他们小儿子的臭小子。   不折腾一番拱白菜的小猪,怎么能让他们出一口气?   不过对于顾清晏,帝后也算是知根知底,听到南枝选择的另一半人选是他,其实反倒有几分情理之中的尘埃落定。   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他们会高抬贵手,什么都不做,就任由伴读与南枝在一起。   边郡水深火热的伴读并不知道,等他回盛京还有另一番水深火热。   即便承受定国公和昭阳暗中针对,依旧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作为。   可以说凭借实力让这两人勉强满意,伴读还以为他们是单纯在考验他的能力。   考验他的能力这点没错,只不过考验他的理由猜错了。   南枝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告知亲友这件事,告诉顾清晏,而通过南枝成为知情人后,他们也默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伴读。   因此完全在状况外的伴读,就这样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获取这些人的认可。   这些没有与顾清晏挑明,暗中考验着他的人,也是全都抱有一个共同想法,想知道南枝选择的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将人交给他。   帝后也默契的让南枝先别说这事,并没有直说要考验顾清晏,看他靠不靠谱,值不值得托付。   而是说等所有人到齐之后,大家一起见见人,再说已经将他们的关系告诉家人。   南枝不太明白皇后的要求,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帝后提出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么点小要求根本不算什么事。   毕竟他身边这些人都对他的选择表示尊重与支持,这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比他想象中已经要好上不少。   心满意足的小皇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反倒因为这种状态加持,解决了一个困扰他有段时间的小困难。 第308章   虽然像家人出了个柜, 但对于南枝本人的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因此他根本意识不到,他这边平静无波岁月静好, 但伴读那边并没有那么好过。   伴读确实喜欢事无巨细将发生了哪些事, 还有他觉得有意思好玩, 或者南枝感兴趣的东西写到信里, 如果东西不大他还会打包好直接让小白连东西带信件一起带回盛京。   不过对于在边郡被昭阳公主,还有定国公刁难的事并没有写到信中, 借此向心爱的小殿下卖惨。   这两位的刁难并非在明面上, 甚至在有外人在场时不介意帮他一把,甚至会有意让他立威。   私下就不是这样, 他们会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针对,并不是真的讨厌他,更像是一种迁怒。   或者其他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 以一种锻炼他重用他, 最后他也确实获得一定好处,在过程中会十分累的方法, 来折腾他。   一种非常奇怪且矛盾的态度,一方面折腾他还有点讨厌他, 另一方面又确实不断在帮他,给他足够多的机会能展现自己。   其实伴读不知道昭阳和定国公私下也在谈论他,对于这个南枝所认可的另一半, 看情况这辈子都不会改, 他们心中自然有那么一丝不高兴。   顾清晏其实也非常优秀,这一点他们也承认,只是对方再优秀,也掩盖不了他拱了他们家白菜这个事实。   作为白菜的亲人他们自然没办法给对方好脸色, 但顾清晏的能力无疑是足够出众的。   如果对方没有和他们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在一起,恐怕他们会特别欣赏他们家枝枝的这位伴读。   如今欣赏虽然依旧在,只是这份情感变得格外复杂,没办法以平常心去看待。   不过还是得承认,他们家白菜的眼光相当不错,但凡顾清晏没那么优秀,他们就直接出手棒打鸳鸯,何至于这么纠结?   边郡这些小插曲南枝一点也不知道,南枝还在专心改良他的杂交稻,虽说已经有部分成果,也逐渐将这些成果推广到整个大夏。   可南枝依旧对他研究出来的成果不太满意,适应力确实不错,产量比起之前的稻种而言,确实产量有所增加,但这个增加的并不算特别明显。   或者说产量的提升并没有达到南枝的预期,也就是说现在大夏老百姓普通种植的粮食,如果运用上他整理出来的种植指南。   将指南上的方法用好,产量提升上去,就会和改良后的杂交稻产量不相上下。   这对于南枝而言收获就并没有那么大,唯一还算喜人一点的成果,大概就是杂交稻的种子不怎么挑地,适应力特别好。   这就让一些土地没有那么肥沃的地方,也能拥有一个相对而言还算不错的收成。   这样的收成对于百姓来说已经算是大丰收,可南枝依旧不太满意,还在继续改良中。   如今南枝做出来的成绩,研究出来的成果已经能够称之为奇迹,可以说救活不少原本可能会被饿死的人。   有些百姓私下都觉得他是神仙转世,不然也不会这么厉害,让他们这么多人能够吃上饭。   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们就足够感激南枝了。   有些人还在私下给南枝做了长生牌,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这样百姓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南枝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虚名,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并且能够改变那些普通人的生活,于是他选择义无反顾。   “枝枝如果不当皇帝,去种地也能养活自己。”小神棍摸着下巴,看着在试验田里观察数据的南枝,小声冲着他师父嘀咕。   只是他这小声南枝虽然听不见,但身边还有第三双耳朵,南枝的师父仲景也在。   仲景听到他这话,当即就往小神棍背上拍了一下,并不会受伤但拍上去就是很疼,为的就是让小神棍别再乱说话。   他的徒弟即便不当皇子,云游四方当个大夫,照样能养活自己,他明白种东西只是他小徒弟的爱好,同时也是舍弃不掉的责任。   并不意味着南枝想要将种田这件事变为养活自己的手段,这也是他听到小神棍的话之后想动手的原因。   小神棍完全将这件事的意义所改变,做师父的自然要护着自家徒弟。   只不过南枝有他的师父护着,老神棍却没有护着小神棍,甚至——   “该!让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会说话!”对于徒弟十年如一日的笨嘴拙舌,老神棍早就放弃了想要拯救的想法。   自己徒弟什么德性,自己是最清楚的那一个,自然不应该对小神棍抱有太多指望。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困惑,嘴这么欠的小神棍到底是靠什么成为道教祖师爷的?难道凭他运气好吗?   这么多年不知道第多少次吐槽自家蠢徒弟,老神棍再一次怀疑自己为这小子掐算的未来还准不准,并且为了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坚持多活了这么久值不值。   “师父,好歹我也是你徒弟,徒弟挨打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能笑话我?”小神棍有些憋屈,对于师父心中的想法也一无所知。   老神棍抱臂冷笑,压根没有在意小神棍的抗议,如果是几年前,他或许还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如今已经见惯对方如此,反倒成为某种习惯,心肠也在这一次次中变得冷硬起来。   倒不是他不在乎这个徒弟了,而是找到更合适的应对方法。   “也就你是我徒弟,我才会就在这里,不然碰上你这样的愣头青,我可是理都不理的。”老神棍轻哼一声,半点不吃小神棍那一套。   听到师父的话,小神棍一时语塞,还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最主要的是他师父说的在理,他完全说不过。   摸摸鼻子后,觉得不好意思的小神棍讪讪一笑。   仲景摇摇头,小神棍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过稚嫩,两相比较之下,果然还是他徒弟更胜一筹。   比起老神棍,他才是更会教徒弟的那一个。   看着田间忙碌的小徒弟,仲大夫眼里满是自豪。   十年如一日去坚持研究一件事,中间即便数次失败也没能让南枝选择放弃。   他知道他的研究条件已经比很多人都有优势,系统为他提供不少资料,甚至专门开发出一个模拟小功能。   结合皇庄里的试验田,可以说条件相当不错,虽然仪器算不上先进,但有系统提供的模拟数据,足以弥补这其中的差距。   南枝偶尔也想过,如果他能直接进行工业革命就好了,可惜也只能想想,科技的发展并不能大跨步。   要想研究出更多机械,那么还要提高大夏的产能,如今大夏产能跟不上,连基础建设都没弄好,就大跨步,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再加上他手上没有那么多人才,科技与知识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推进过程,没有稳扎稳打学会走路,就急不可耐开始跑,很容易就直接摔个大跟头。   主粮上的研究进展虽然不算特别理想,但在丰富种植品种上,南枝做的还不错,最起码现在百姓的饭桌上,出现的菜品种类变得丰富起来。   甚至吃肉这件事对于普通老百姓不再是奢望,虽说不至于顿顿有肉,但一个月改善一下全家伙食还是没问题的。   过年过节也能更体面一些,不至于连身新衣裳都买不起。   虽说家里孩子多的,还是会将大孩子的衣服就给小孩穿,但比起以前三年又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南枝的性格属于那种敢于开创,同时又十分谨慎的性格,宁愿慢一点也不愿意出纰漏。   不过对于百姓而言,南枝是一个好太子,对于被打压有损利益的世家贵族而言,南枝则是面目可憎。   明明长着一张乖巧听话好说话的脸,说起话来也和和气气,说什么都笑眯眯,好像赞同对方说的话一样。   实则听归听做归做,根本没有将他们的话往心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的就是南枝。   对于这些满脑子只想着往自己家族多捞利益的家伙,南枝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多年累计下造成的影响。   不能随便乱动,动一个就会造成连锁反应,他才不会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去将他们排出核心权力圈。   这些世家并不是近几年冒出来的新贵,根基不深南枝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们背后的家族可以说是拥有十分悠久的传承。   传承时间长,除了意味着足够腐朽,还意味着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甚至那些利益链条背后还牵扯着老百姓的生活。   那些世家名下都有置办产业,或在明面上,或者挂在可信心腹名下,那些产业都需要人手。   如果这种情况下,不管不顾直接动手,不说容易让所有世家抱团取暖,还会让很多老百姓失去一个收入渠道。   会人很多人都活不下去,这不是南枝想要的,不能为一时痛快将人拿下。   如果要收拾某一个已经衰弱的世家,或许还没什么,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毕竟已经边缘化的世家,并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   反倒像是在扒到他们身上吸血的累赘,如果南枝能动手帮他们解决了麻烦,说不定还会假模假样惋惜两句,背后却是松了口气。   对于这些人,小皇子简直不要太了解,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越了解南枝反而越不舒服。   纯粹由利益绑在一起的沉疴,对于大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枝能做的也不过是徐徐图之,不过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能彻底将这些人全都处理干净,一方面是容易让这些世家抱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其他人能有有个敌对目标,能够促进工作效率。   这也算是某种制衡了,坏人有合适坏人的用法,好人自然有合适好人的位置。   按照心中规划一步步慢慢向前,将预想变为现实,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最起码这几年下来,南枝对于皇位已经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接纳。   伴读那边可以说除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刁难以外,其他的一切都顺利进行,特别是南枝惦记的劳动力,他花费些功夫,活捉不少。   带兵去对付北狄这段时间,伴读并没有继续每天都传信的习惯,毕竟小白太显眼容易暴露行踪,而他是准备设计圈套以小博大,自然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出发前还特意写信告知,他有一段时间不能与南枝联系,等到凯旋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将所有信件都补上。   绝对不会少一封,南枝看到信的时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并不是他嫌弃伴读写的信太多,实在是回信真的太花费精力,他又不能随便应付。   如今能有一段时间休息,自然会下意识松口气,可第二天真没收到伴读的信又觉得空落落的。   习惯每天一封信,外加伴读随着信送的一些小礼物,突然一下什么都没有了,南枝预想的轻松还没来得及找到他,失落便先一步朝他袭来。   好在这种失落并非不能调整,情感上不太能接受,但理智还能控制,也明白什么东西更重要,反倒更期待伴读胜利之后的回信。   他从不怀疑伴读能否如他所言凯旋而归,顾清晏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既然他敢承诺证明他有信心能够做到,不然也不会让南枝等他。   伴读是最舍不得让小皇子等候的人,他永远会带着炽热的情感,坚定的奔赴向南枝。   “枝枝,你到底看中那个大杀神什么了?”小神棍私下找到南枝小声蛐蛐。   也就是顾清晏不在,他才敢在小皇子面前说这个话,如果对方在恐怕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会察觉到他嘴里没好话,而将人拎着扔出去。   并非夸张形容,而是伴读曾经扔过小神棍很多回,都是因为张辅陵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蛐蛐,甚至有时候还会直接当着伴读的面贴脸。   顾清晏对除南枝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好脾气,自然也不会惯着小神棍,如果不是南枝让他手下留情,他还能扔更远,省得这人没眼色老喜欢往南枝跟前凑。   南枝看着小神棍,眼底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小神棍可以说算是个活宝,他本人或许没有这个意思,但架不住他天赋异禀。   别人来做很正常的一件事,放到小神棍身上,就莫名能起到一种奇妙反应,容易让人有几分哭笑不得,虽说最后结果是皆大欢喜,过程却是跌宕起伏特别精彩。   “辅陵,你这话若是被清晏听见,恐怕又得将你扔出去。”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为他们口头间的惯用调侃。   老神棍和仲大夫偶尔也喜欢这么说小神棍,大概是嘚瑟起来的小神棍,让人看到之后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让他别把尾巴翘的太高。   “人都不在,你还提他,有这么离不开吗?”听到南枝提起伴读,小神棍本能卡了一下衣领,并没有过往熟悉的从身后被拎衣领环节。   看着小神棍的小动作,就知道他嘴上虽然说的欢腾,实际上对伴读还是带有几分畏惧的。   老神棍都觉得不容易,早知道小神棍天分高,从小几乎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不然说话也不会天然带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死不悔改的模样。   当师父的老神棍可以说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也是师徒俩为什么明明感情不差,却老喜欢相爱相杀的原因。   听到小神棍的调侃,脸皮薄的南枝努力克制自己的羞涩,只是双颊还是控制不住爬上两朵红晕。   “辅陵,你这嘴再不饶人,等到清晏回来,可别喊我救你。”不好意思是真,但能拿捏住小神棍也是真。   可以说小神棍之所以每次都能在伴读面前全身而退,都是伴读将人扔出去后,南枝就抱着伴读的胳膊开始劝。   旁观者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严父慈母和不争气的儿。   当事人三个或许都没这个感觉,但旁观者就会一言难尽。   最起码现场看过不止一两次的老头们觉得简直没眼看,不管是厚脸皮的小神棍,还是好哄听话的伴读都让人没眼看。   可以说俩老头其实是最先察觉出不对劲的人,帝后在宫内坐镇,南枝又常年待在皇庄,虽说宫里的紫宸殿还给他留着,仁安帝也没有让小儿子搬出宫住。   可南枝本人为了研究自己的种植事业,更多时间还是住在皇庄上,连上朝都不是每日按时点卯。   而是有事要办才会上朝,没事就告假,其他大臣也不是没有意见,只不过仁安帝太过护着小儿子,一句“朕乐意”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布局,逐渐被排出核心的世家当然没什么话语权,而有话语权的大部分都是通过科举出身的那批人。   这批人大多都非世家出身,即便有世家出身的那么少数几个,也并非与他们绑在一起,可以说这群人早就清楚自己要效忠的对象是谁,自然不会去为难南枝。   因此对于南枝住在皇庄,并不会正常上朝这件事,大家都形成一定默契,当做不知道有这事,谁也没提出异议的意思。   甚至有些大臣还有些害怕南枝出现在朝会上,南枝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他又有什么新想法,或者又有什么新政策需要推进实施。   而南枝提出来的一些想法,又对世家的利益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更进一步削弱。   自然本能就不太喜欢南枝出现在朝会上,可南枝是太子,不可能一直不出现,更别说他还是一个拥有实权,且怀揣一腔抱负的太子。   南枝在皇宫里带的时间少,与帝后之间相处时间就更少,他们反而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南枝与他伴读之间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矛头。   这俩老头又没有什么职务在身,除非是南枝有事求到他们身上,不然也就是跟着住在皇庄混日子。   自然能观察的机会更多,再加上人老成精,这两人的岁数而言别说是给南枝当爷爷,给他当太爷爷都绰绰有余。   自然不会错过他们之间那么一些不太对劲的氛围,其实仲景一开始其实是想要出手干涉,让他们俩不至于走一块去。   结果没想到被老神棍拦下来,说这俩人是正缘,如果南枝不和顾清晏在一起,那么大概会和小神棍一样孤独终老。   比起一辈子没有陪,仲景衡量之后,还是觉得有一个知心人更好一点,最起码对于南枝而言更好一些。   再加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伴读就特别护着南枝,这么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最后仲大夫还是选择听之任之,他不插手,也不有意撮合,如果这两人有缘分自然会走一起去。   或者南枝突然碰到其他心动之人,也能有多一个选择。   仲景承认他很偏心,只从他徒弟的角度思考问题,其实顾清晏同样是他看着长大,还十分欣赏的小辈,可他依旧忍不住带上私心。   不过他这么点私心被伴读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还会为南枝感到高兴。   因为除他以外还有人在爱南枝,他会庆幸有这么多人在意着南枝。   他的独占欲或许是想要小皇子身边只有他一个,最好其他人都不要沾边,可对南枝的爱却希望他的心上人,能够有更多的人一起去守护他。   真正的爱是要学会克制,而不是以爱之名去伤害,他想要他的心上人能在阳光之中,被爱意簇拥。   亲情、友情一样都不能少,没有说拥有爱情之后,就要抛却其他感情的,他不想让南枝成为情感里的独行侠。   让贪婪者克制心底疯狂滋长欲望的是那一颗爱人的心,它能使怯懦者勇敢,也能使高傲者低头,更让贪婪者学会克制。   南枝确实足够了解身边人,对于小神棍也能轻松拿捏,或者说他知道对方心中忌惮的是什么。   “每次都说同样的话。”小神棍忍不住嘟囔,也不敢大声反驳,担心南枝下回真不救他。   虽然每次南枝说完以后,并没有真正不管他,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之所以敢次次挑衅,仗着的也是愿意帮他的小皇子。   也可以算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虽说小神棍在他们三人组中处于食物链最底层,那也是在他们之中,对外还是嘴遍天下无敌手。   他能清晰判断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毕竟给他兜底的人是南枝,而不是他师父,他需要注意点分寸,不能给小皇子惹来太多麻烦。   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南枝,巴不得他犯错,好能将他拉下马,换个新太子,只不过南枝本人太过争气,没什么把柄可被他们抓的。   因此从南枝身边人下手,可以说是已经形成某种习惯,而小皇子身边这些人也没一个简单的。   如果老神棍知道自己徒弟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恐怕会被气笑,当初只有他们俩师徒相依为命的时候,小神棍可没有考虑这么多的时候。   好在小神棍再怎么犯浑也没有直接将心里想法当着他师父面说过,虽然这对于师徒俩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默契归默契,一旦他敢对着他师父这么贴脸,相信老神棍也不介意告诉他徒弟,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相当识时务的小神棍,让南枝都忍不住感慨,小神棍欠归欠,机灵也是真机灵。 第309章   对于收不到伴读的信, 南枝只失落一瞬间,他实在是太忙了,很快就被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只有安静下来之后, 才会觉得不适应。   或许是受他情绪影响, 小白难得没有盘旋在高空, 而是落在屋内陪着南枝。   除了在马厩的卜卜, 还有每天有放牧任务的白狼与大老虎,其他几只都在房里陪着南枝。   慢吞吞的滚滚, 个头已经非常大一团, 在房间里窝着都觉得空间太过狭小。   南枝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时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看着他都觉得委屈滚滚了, 门开着它随时可以轻车熟路去竹林,那是南枝专门给滚滚种的。   农场里的笋在农场里虽然无法长成成竹,但削弱一定基因之后, 拿出来的二代种子, 却能够从笋长成竹子。   农场里拿出来的东西,即便是削弱版, 也比外界绝大多数品种都要优秀,除了那种特别偏科, 比如之前南枝碰到的那种,牺牲产量和口感,将特长全点适应力上的野稻。   这种特殊情况的偏科种子, 就会有一方面特别突出, 农场里拿出的二代种子,更像是六边形点满的战士,每一方面都削弱一点,满值变为接近满值。   综合上来说削弱过后的种子, 在农场外的世界,依旧处在顶尖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南枝依旧能用农场的二代种去搞杂交稻。   并且系统认定他的想法,杂交稻是有可能搞出超越现有种子的稀有品种,也就是将农场的种子成功本土化。   就不会面对基因退化问题,南枝从农场里拿出的二代种子虽然很好,但基因并不稳定,南枝也问过系统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些种子在被排斥。   农场里所有生产物资,都是世界意识根据祂以前抢、不是抢,是从其他世界继承来的遗产,然后单独划拉了一片与祂有联系,又不属于祂的空间,放这些非本土产物。   这也是为什么拿出来的种子会被削弱,并且会随着一代代留种退化变为普通种子。   正是因为这些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本土物种,虽然名字和样子与本土的没多大区别,但就是不能维持原有基因。   会被世界同化,两三代之后就会变为普通种子。   南枝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上面,看着普普通通嗯种子来历一点都不简单,现在他是相信如果农场满级,是真有可能解锁一些幻想物种。   原来图鉴真不是给他画大饼,而是图鉴上有的东西,农场是真的有,即便是黑色剪影的未知品种也是如此。   如何将农场的种子进行本土化,那是要慢慢解决的问题,已经有了一定进展,其实这种研究可以说一通百通,他能搞定杂交稻,其他的反倒是相对没那么困难了。   团团算是他养的所有小动物中个头变化最小的动物,毕竟小松鼠的上限就那么大,也不可能长成人那么大。   也可以说这些小动物们,南枝唯一还抱得动的只剩这只贪财会寻宝的小松鼠。   之前被困的山洞里,也是它发现温泉里的稀有矿。   那是一种特殊石头,与钻石有些相似,不过是带着蓝的半透明特殊石矿,如果将杂质部分切割开,能够打磨成特别漂亮的宝石。   这种特殊石矿搭配上特殊的切割方式,就能成为璀璨夺目的宝石。   正好南枝手上也有宝石切割技术配方,不知道是开哪个礼包搭配送他的添头。   也无怪团团当时会那么兴奋,这种能亮光还带这半透明,稍加打磨就能成为很好看嗯宝石,身价翻好几倍卖出去,小松鼠可不得喜欢吗?   南枝特地留了一块蓝紫混色的透明矿石,给团团做了一个窝,毕竟石头是小松鼠发现的,自然要做出相应表扬。   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南枝觉得他可以给团团留点实用的纪念品,单纯的石头做出窝的造型简单,只不过矿石特别硬,小松鼠睡上面恐怕会不舒服,南枝还特意在睡觉的那一面进行包边。   然后放了一个小垫子,收到纪念品的团团倒是特别喜欢。   睡觉的时候小松鼠特别喜欢睡这个窝里,但醒着的时候,则喜欢随机出现在家里除小白以外的任何一只小动物头顶。   倒不是小松鼠区别对待,不想窝小白脑袋上,而是小白常年盘旋在空中它够不着,还有一点就是小白的脑袋支撑不了整只松鼠。   小松鼠的体型再小,也没办法变得比海东青的脑袋更袖珍。   再加上可选项太多,团团也就没有一定要爬到小白脑袋上的意思。   眼下团团就窝在滚滚的脑袋上,情绪稳定的熊猫也没有把它甩下来,而是稳稳将小松鼠顶着,即便左右开弓吃笋,脑袋都没有随便乱晃。   滚滚吃的笋,是南枝看它将自己窝在这个空间有限的房间里可怜,于是从农场里拿出来的种植成果。   味道比竹林的笋更好,虽然南枝养熊养的很精心,但植物的同化还在,竹笋可以说是所有拿出来的种子退化最慢那一个。   可能与竹子的特性也有关,竹笋直接长成竹子,只要不刨根,即便斩断还能生长出新的,不需要额外育种,更换周期长,所以基因反倒是保存相对更稳定的那一个。   南枝给滚滚在皇庄种植的竹林不小,他也没限制熊猫的行动,可以说滚滚爱去哪就去哪。   竹林里的竹子与竹笋,都是在滚滚尝试过之后,最喜欢的食物。   等到南枝偷偷从农场里拿出农场版竹笋之后,滚滚又被这笋给惊艳到。   口感上来说来说南枝拿出来的笋水分充足还足够脆甜,大熊猫是一种特别嗜甜的小动物,对于甜滋滋的竹笋完全没有抵抗力。   甚至连带着竹林里的竹子,也对熊猫而言是十分美味的东西。   挑嘴的滚滚之前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嘴是相当挑食,一点竹子都不会碰。   如今反倒会吃竹子了,也算是一种进步。   反正家里就养这么一只,即便滚滚食量大,南枝也不是供不起。   情绪十分稳定的熊猫,除了嘴上咔嚓咔嚓特别利索,整个熊都处于一个十分慵懒的状态。   对比起小时候,滚滚吃笋更加利索,几乎三两口就能干掉一根笋。   咀嚼的声音也更加清脆,吃的好动的少,自然体重就蹭蹭往上涨。   之前南枝还有些担心,然而无论是系统还是仲景,都说滚滚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南枝这才放心大胆让熊猫吃,只要健健康康,即便吃得再多都无所谓。   顶着团团的熊猫,根本不知道它的小主人为它操心这么多,毕竟在它看来它才是养家的那一个。   第一次见面起,滚滚就试图投喂竹笋给它的小主人。   此后有条件的情况下,投喂这件事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只要想到熊猫对这件事特别热衷,南枝就十分无奈。   不过偶尔他也不会拒绝滚滚的投喂,捏了捏熊猫的大脸,看着怡然自得一点都不嫌弃南枝给它捣乱。   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啃笋。   “这么小的房间,也不嫌挤得慌。”南枝摇摇头。   说起来他的房间其实并不算特别小,只是挤进来的动物有点多,同时块头也不小,才显得他房间特别小。   滚滚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什么,觉得自己有哄人义务的熊猫,陷入某种人性化的沉思。   随后呆愣片刻,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吃饱以后才能更好的养小主人,于是又开始吃吃吃。   看着不管做什么,仅仅只是旁观,就得到治愈的南枝,确实在小动物们的陪伴下心情好上不少。   “嗯~”咔嚓。   滚滚象征性嗯了一声,伴随着竹笋的清脆咔嚓声。   南枝哭笑不得,忍不住又捏了捏滚滚的耳朵。   “你在嗯什么啊?听懂我说什么了吗?”嘴上说的话,带着几分指责,语气却是包含宠溺。   家里的小动物都被南枝养的非常好,不仅皮毛顺滑,还十分爱干净。   家里专门修了一个活水的浅水潭,可以供小动物们洗澡。   南枝对于小动物们比较宠,并没有强制一定要给小动物们定期洗澡,除非实在脏到没眼看。   毕竟小动物不像人,对于小动物而言洗澡太勤不一定是好事,因此他将选择权都交给小动物自身,只不过驱虫每个月都必不可少。   如果要问这些年仲大夫做的最多的药是什么,大概除了给南枝调理身体的药,最多就是给小动物们的驱虫药。   对于南枝的摸摸,家里的小动物都十分习惯,甚至没有任何闪躲,带着纵容,丝毫没有属于动物的警觉。   不过这一切都是只属于小皇子一个人的待遇,换个人它们都不会这么老实。   看到南枝捏熊猫耳朵,小松鼠有些不服气,于是将大尾巴往小主人手上送。   团团的大尾巴其实手感比滚滚的好,毛会更软一些,可南枝对于熊猫拥有不一样的感情,可以说即便滚滚手感没那么好,摸起来成就感也更高一些。   心灵上的满足已经高于手感上的不足,不过团团都将大尾巴递到他手下了,身为端水大师自然自然不会无视这条大尾巴。   不然家里小动物恐怕会闹起来,也容易让其他小动物心里不舒服,因此他对于滚滚虽说有偏爱,但在对家里几个小动物的待遇上,没有任何区别。   可以说在这些小动物的陪伴下,南枝的日子要好过不少,等到与伴读重新恢复联系,对方就给他一个大好消息。   这次他从北狄带回来五万可用劳动力,不过要这些劳动力成为可用还需要一番功夫,但对于南枝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五万人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南枝真的缺人快缺疯了,不然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敌人身上。   毕竟活捉敌人难度更大,然后让这些人老实做事,不闹起来也是一个巨大挑战。   不过南枝依旧决定用老办法,他在莫惊雷他们身上运用十分好的办法,多饿几顿,先把人的破坏力饿下去再说。   将这五万人打散,那些重体力劳动不需要动脑的位置将人安排下去。   多干点活,忙起来就会忘记搞事情,不过要让他们老实干活,还是需要一套完整的章程,让他们服气。   最起码这五万人缓解一时的困窘,用来修桥铺路就非常不错。   伴读这次可以称得上是大胜而归,他会亲自押送这五万人,等着南枝的安排,看分配到哪些位置。   五万人肯定不能直接押回盛京,毕竟没那么多位置关人,倒是可以在边郡先将人关一段时,多饿几顿现在军中干苦力,等把人训老实了,直接分成几批打散。   像之前福王养的那一万私兵,还有昭阳从雍州抓的马匪,如今打散放到各个需要人手的位置,全都老实的不行,刚开始还想跑,或者撺掇其他人闹的,最后在挨饿警告下都老实了。   毕竟南枝是真不介意这些有前科之人的性命,真正老实的人早就安分下来,争取表现的好有宽大处理。   处理这些人,他也不是一味的只知道罚,有奖有惩的制度之下,才能让这些人彻底服气。   既要让他们知道畏惧不能胡来,又要让他们看到一个盼头,用这个盼头吊着他们好好表现。   这一套可以说南枝已经实践出来知道该怎么做,第一点就是不能露怯,让对方觉得你非他不可,给了对方闹的底气。   南枝缺人不假,但这些人手对他而言并不像老百姓一样,需要考虑到消耗问题。   普通百姓踏实生活,也没犯什么错,南枝雇佣他们帮忙,都是按照劳工付费,这种情况下自然会顾忌伤害到他们性命引起民愤。   不同人需要运用不同方式去对待,目前为止南枝觉得最简单也是最好用的方法,就是多饿几顿就老实了。   不服管就饿到服管,这个方法虽然没有多高明,但十分管用。   再硬的骨头也都是要吃饭的,更别说这些人里没有那么硬的骨头。   同时伴读给他的一堆信件中,还提到一个人,让南枝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人。   他们曾经在豫州和荆州见到过的王不服,也在边郡定国公手下做事,此人有些本事,凭借自身能力爬到一个小军官的位置,可以说前途一片大好。   定国公也是决定将人着重培养,这次伴读去边郡看到这个熟人,干脆将人点做自己的副将。   军中那些不怎么相熟,再不然就是长辈的将领,怎么选都需要时间磨合,还不如选一个年轻一点,资历不够的熟人。   其实伴读与王不服也没那么熟,顶多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真正与此人有关系的是南枝。   可对方在荆州曾经帮助过他们,让他们躲开了吴仁的搜查,可以说就凭这一点他对于王不服的感官就比其他人要好。   这是一个知恩图报,且救过南枝的人,顾清晏也愿意去交付一些信任。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南枝脸上突然有几分恍惚,要知道这两个人按照原本轨迹并不算在同一阵营,彼此之间还有一定冲突。   没想到他这只小蝴蝶的作用这么大,直接将一个非敌非友的能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   惊讶归惊讶,但南枝还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多来一些,他真不嫌人多,他手下就缺能做事的人。   甚至连出主意有些缺德的文和,他都选择用上了。   不过是让文若带着这个堂弟,以防文和搞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操作。   虽说文若不一定能够将人看牢,但都是聪明人,文和要想做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文若还能解决。   好好一个能人志士,怎么能老在他庄子上当咸鱼?   想起他考察文和那段时间,对方老老实实啥也不干,一脸享受的等着吃,吃完就闲逛,完全不操任何心的样子,他就觉得手有点痒。   一个忙的连口气都喘不过来的人,面前出现一个悠悠闲闲的咸鱼,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坦然接受。   只想要这咸鱼也忙起来,又不是没能力,又不是上了年纪,老是无所事事像个什么事。   再说他手下连老头都忙碌起来了,没理由文和年纪轻轻就躺平了。   恶向胆边生的南枝将文和交给文若时,还特别交代,不要让这个人闲下来,只要事情够多肯定就想不起来做坏事。   让文若千万不要放过他这个特别有能耐的堂弟,也不要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么点小过节而去忽视对文和的安排。   真正讨厌一个人,就是要给他安排一大堆事,充分压榨他的每一分价值。   这话一出南枝明显感觉到文若眼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一看就是从中有所体会。   之后果然文若毫不客气将人带着帮忙,并且交给文和的任务又多又麻烦,让人叫苦不迭。   文和也试图反抗,或者干脆摆烂不干了,这个时候文若就会用尽各种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激将法、搬出靠山法、还有软硬兼施法。   总结下来最好用的就是激将法,可以说百试百灵,也是文若用过最多的方法。   至于南枝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主要是文和每隔一段时间不是人跑到南枝面前诉苦,就是写信向小皇子诉苦,中心思想就是不想再和文若共事。   只不过他越抗拒,南枝还越不会给他换个人搭档,其他人不一定能够拿捏得住文和。   即便是同为四大谋士的另外几人,也不一定支使得动文和,毕竟能够当这么多年纨绔子弟,表现出一副碌碌无为的模样。   能够让他老实办事的人不太多,他对于其他人也没有那么强的攀比心,因此交给文若反倒是最好选择。   南枝自然不会因为文和的几句抱怨,就让对方如愿,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   小皇子绝对不会让他有偷懒的机会,这人闲下来就会不老实,倒不至于做什么坏事,但绝对会折腾人。   对方知道南枝的底线是什么,因此也不会去碰那些让南枝反感的事,但其他添麻烦的事可就完全没办法保证了。   毕竟这人还动过直接罚没世家所有家产,将现任那些担任家主的老家伙全都抓起来,扶持几个傀儡,剩下不听话的全部和那些劳改的私兵马匪关在一起。   这些人就会老实了,这个方法不是不行,只是动作太大,容易造成一连串影响,并且会对其他朝臣,特别是还忠于皇帝的保皇党造成一定冲击。   世家里也有那种拎得清,文和的做法完全是釜底抽薪,动作太大反而会让这些人感到害怕,觉得南枝会将他们一起清算。   到时候世家团结到一起,然后造成的麻烦,让南枝更加头疼。   根本不能用这么猛烈的手段,心累的南枝决定还是将人交给文若处理最好,毕竟他们俩是一家人,他们自家人也好应对自家人。   明明文和自己也是世家出身,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文和除了他的一些想法有些过于极端且没道德外,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没有话说,让南枝放着不用肯定是不可能的。   连他这个做太子的都没有偷懒资格,其他人还想偷懒?   南枝甚至打过让他爹再多干几年的心思,毕竟他爹如果当了太上皇,为了不影响南枝理政,肯定不会再多掺和朝堂上的事。   仁安帝也不过六十岁,身体被仲景调理的也还不错,正是还能再奋斗的年纪,早早退下南枝也不太乐意。   但他爹却不这么想,仁安帝看来皇帝这才是大夏话语权最高的那一个,而南枝要做的很多事都需要说一不二的权力。   太子这个位置虽然够高,也足够说一不二,并且仁安帝早早让小儿子监国,还在大臣找上他时无条件支持小儿子。   可只要太子一天不登基,那些人一天就不会老实,仁安帝并不想自己成为小儿子的阻碍。   更别说小儿子还不准备纳后宫,还准备和他伴读过一辈子,这对于那些想要靠联姻巩固地位的家族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之前仁安帝去找南枝谈,也是有朝臣上折子递到他面前,还不止一封,想来应该是这些世家盯住太子妃的位置相当久。   可南枝就是迟迟没有娶亲的意思,甚至连意向人选都没定下一个。   这些人之所以集体上奏,也不过是觉得太子的婚事由皇帝全权安排,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因此也没想过会出现南枝这么一个意外。   仁安帝询问过小儿子意见之后,就将这些上奏的折子全拒绝了,后来在早朝上,他们还不死心,被仁安帝训斥过后才老实。   这种情况下,让仁安帝更加想快点传位给南枝,总不见得他成了太上皇,那些人还来找他吧?   虽说大夏还没出现过太上皇的先例,一般都是上任皇帝当到驾崩,才轮到下一任皇帝继位。   如果那位皇帝很长寿,极有可能将自己的继承人熬成老头才撒手人寰。   甚至有可能直接传位给皇孙也不是不无可能,就是没有皇帝还健在,就将皇位传下去的先例。   更别说仁安帝也不是精力不济,他的身体再当几年皇帝绰绰有余。   这种情况下退位,可以说是古往今来都没有,后来还会不会有不清楚,但像这样能够在活着的时候放权的皇帝少有。   仁安帝也旁敲侧击询问过小儿子的心思,可以说南枝十六岁之后,他就在明里暗里试探小儿子的态度,想要南枝登基。   只不过都被南枝装傻,或者直接开口拒绝了,话说的特别好听,总结下来也就是太子挺好还不想当皇帝。 第310章   南枝就在这种推脱中又多当了几年太子, 自古以来只有嫌弃当太子时间太长的,少有这种皇位都已经送到手边还往外推的。   即便登基之后,仁安帝成了太上皇, 南枝也不准备让他爹闲下来, 毕竟他爹当过这么多年皇帝。   既然太子能够监国, 为什么太上皇不能监国?   他们父子之间又不存在那些忌惮问题, 南枝暗自决定日后如果他要离京办事,比如说出趟海的时候, 就可以让他爹帮忙监国, 让他大哥从旁辅助。   将亲爹和大哥安排的明明白白,小皇子心中点头, 就该这样子才对,没有丝毫内疚还觉得理所当然。   六十岁而已,退什么休!   并不清楚南枝打算的仁安帝与大皇子, 此时都莫名感到背后一凉, 像是被什么人惦记一样,一瞬即逝的预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最喜欢在外游历的皇帝, 监国任务从仁安帝与贤王,到后来贤王与贤王的好大儿。   目前他们并不会预知未来, 因此也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内心主意特别多,一点都没有受到世间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做起事来自有一套行事作风。   这大概也是文和愿意留下来, 跟着累死累活的原因之一, 两个同样不走寻常路的人,意外找到了同伴。   恢复与伴读的联络之后,南枝的状态也慢慢恢复恢复正常,小动物们也没像之前那样一直黏糊在在小主人身边。   通人性的小动物, 自然知道主人什么时候需要它们,什么时候又会变成碍事的对象。   懂事的小动物可以说深谙怎么照顾它们的小主人,在南枝毫无察觉下,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特别是家里绝大多数小动物的个头都称不上小,南枝不清楚是因为这个时候动物的基因并没有退化到现代那样袖珍,还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就是普遍比他上辈子见过的动物要大。   南枝养的最小巧的松鼠也比一般成年家猫要大上不少,这个他唯一能抱得动的小松鼠,南枝其实也不能抱太长时间。   能顶住这么大一团的滚滚自然小不到哪里去,南枝能够将自己埋入熊猫的肚皮中,感受滚滚软乎乎的肚皮。   南枝记忆中的熊猫好像没有这么大只的,不过他家的小动物都十分健康,也没看出有哪里不舒服,除了吃撑的以外,还没见过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情况。   看着比他还健康,南枝就默默将所有担心收了回去,全家身体最不好的是他才对,经过仲景的调理,年至花甲的仁安帝都比他健康。   这么多年虽说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容易生病,但他是一个不怎么遵医嘱的叛逆病人,能有如今这个样子都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每当南枝抱怨自己吃这么多年药,还没把身体养好时,仲景就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以为这是谁的问题?”仲大夫盯着小徒弟的眼神都带上锐利。   这个时候,南枝就会果断闭嘴,不是仲景医术不行,而是每回忙起来就将仲大夫的嘱托扔到九霄云外,能够有如今这样活蹦乱跳的折腾,都是仲景医术高明。   想到仲景,南枝本能觉得心虚摸摸鼻子,决定不在想这个了。   他与伴读之间,凭借书信交流,倒是能够及时沟通消息,就是有一点南枝有点想吐槽。   伴读之前说等到凯旋之后,就会将欠下的信件都补上,结果并不是说说,而是真写了一堆。   根据信上所说,虽然寄信不方便,但伴读还是每天在给南枝写信,有的长有的短,条件不好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写信,他也会寥寥写上几笔。   从字迹上能够看出来,当时紧急与否。   小白带着这么多信飞回来的时候整只鹰都充斥着怨念,还是南枝将其抱在怀里哄了好久才哄好。   不过之后对伴读倒是更加没什么好脸色,每次传信,都要将人捉弄一番之后才将信交出去。   伴读在信中暗戳戳告小白的状,南枝看着每次飞回来羽毛都带着那么一些凌乱的鹰,又回想起小白满身郁闷。   恐怕小白报复是真,但被伴读反制回去也是真。   “辛苦了。”摸了摸小白的翅膀,赶紧掏出一块肉干喂给海东青安抚。   也不知道小白是听懂了还是怎么样,原本就觉得委屈的海东青,竟然也在南枝面前像模像样的告状。   虽然南枝完全听不懂,但从小白哀怨婉转的鹰啼中也能听出委屈。   小皇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威风的海东青,也能叫出这么婉转的声音,果然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是不能逼急了。   这不,让海东青都学会告状了,可怜小白对于这个打又打不过,还老喜欢欺负鹰的家伙怨念颇深。   南枝觉得这辈子,伴读大概都没办法和这些小动物们好好相处了。   这次伴读给他一下子抓住这么多劳动力,虽然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但还是要提前规划好,孰轻孰重也要安排到位,先做哪一样后做哪一样要安排的清清楚楚。   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养着一匹汗血宝马,巴清夫人以为他喜欢马,将黔州的本地马挑了两匹送给他。   南枝虽然没收,却意外发现这种马十分适合拉货,无论是多么难走的山路,都能如履平地,可以说是运输的一把好手。   各地都需要修路,这类马的发现给南枝带来意外惊喜,毕竟不能借调战马帮忙拉东西,不然太过浪费。   南枝摇摇头将这些发散的东西甩出脑中,开始想着五万人哪些区域该多分一些人,那些地方能迟一点再修。   渝州那边的山路肯定是要加派人手的,雍州的河西走廊也要开发出来,多安排几个加快开发进程。   南枝将这五万人扒拉个遍,确定基建速度能加快一大截,瞬间觉得心满意足,这种好事还是多来几回比较好,最起码人手不会那么缺。   同时脑海中又开始琢磨派哪些人跟进合适,人还是要用起来的好,不然他留着那些人养着,他自己心里就不舒坦。   没理由他累死累活,还有人能够什么都不做,单纯靠着按时上朝就能领每个月的俸禄吧?   那和把这些人养着有什么区别?南枝才不愿意花钱养闲人,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南枝也没什么要荣养这些世家的念头,毕竟这些人祖上或许确实有过一定贡献,那也不意味着南枝必须把这些人养着。   基建这种东西太烧钱,一旦开始还停不下来,南枝才不会花那么多钱养闲人,既然拿了俸禄,就必须全都有事可做,不然白拿月俸吗?   极度缺人的南枝可以说是怨气深重,路过的狗都得被他薅两把毛再放走,更别提好手好脚能做事的人。   脑子不行没关系,有手有脚就行,总有能做的事可以安排上。   这也是他为什么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将世家留着的原因,这都是劳动力啊!   不过用这些人的时候需要派可信之人盯着,不然南枝还担心这些人从中牟利,将他做好的一盘菜毁的乱七八糟,他还要收拾烂摊子。   心里盘算这些人怎么用,其实南枝有个想法,想要文和来负责这些人,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大概也是他最爱干的事。   只是南枝要怎么保证,文和这个乐子人,不会捣乱而是老老实实帮忙,不然还是让文若看着?   南枝又觉得让两个人看着有些浪费,特别是搭进去俩聪明人,他就觉得不太划算,毕竟一个聪明人能够多做不少事。   犹豫过后他还是觉得应该找文若来问问他,文和能不能用。   文若这位堂兄才是最了解文和情况的人。   被小皇子召见的文若还纳闷南枝有什么事,听到南枝的问题之后陷入沉默。   “荀川,你说你堂弟能委以重任吗?”试图从文若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答案。   “殿下的意思是……让他单独行事?”略微思索过后,明白小皇子的意思。   “我有一桩事想安排文和去做,可……”南枝话语未尽,用眼神示意文若他没说出口的意思。   文若立马会意,也想明白小皇子的顾忌是什么。   “您想用臣的堂弟,又担心他不老实。”聪明人反应就是迅速,立马明白南枝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南枝点头,他可不就是犹豫这事吗?用了不放心,不用又可惜,他实在想不出比文和更合适的人了。   如果能给文和安排些事,并且将文若解放出来,想来应当能做更多事。   越想越心动,可文和的不稳定性又让他犹豫。   “文和能够独当一面了吗?”期待的看向文若。   听到南枝的这个说法,文若觉得有意思,小皇子这是将他的堂弟当成没长大的小儿不成?   明明自己也是刚长大不久,离及冠都还差一段时间,如今却将一个比他大不少的成人当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他将今日从南枝口中听到的话,转交给文和,只怕这个一大堆心眼的堂弟会郁闷死。   “若是殿下所想那样,想来文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或者说这人早就不想与他一起共事,嫌他管的太多,行事太过迂腐。   文若所走之路与文和不同,说不上孰优孰劣,根据不同情况,这俩人在相应擅长的领域能够出奇效。   这就需要看给他们安排任务的人,能不能根据他们所长而去分配。   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南枝能不能做到,说起来他也算是看着这位小皇子长大,对于他用人习惯多少也是了解的。   自然不会担心这些,这次小皇子犹豫也不是那个位置适不适合文和,而是犹豫文和能不能老实办事。   文若直接给南枝吃了一粒定心丸,或许又担心南枝误解,于是又补充一句。   “或者说,文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帮殿下办事了。”   听到文若的话,南枝并没有多高兴,反倒面露纠结,话是这么说,他也相信文若的判断,只是前不久他还记得文和找过他,就差没直接跪下来抱住他大腿,让南枝别再安排他与文若一起共事。   看着小皇子面露难色,文若猜到这里面大概有他不知道的情况,静静等着南枝将自己的烦恼说出口。   “可之前微诩来抱怨,说事情太简单,完全用不着两个人解决,全都交与你一人就好,每日听你唠叨,耳朵都要长出茧来。”   南枝以为文和的意思是嫌事情太多想要休息,不想继续和文若一起共事。   结果听文若的意思貌似并非如此?   原本脸上带着笑意,静静听着小皇子说话的文若,面色僵硬完全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同时还有一种想掐死这个堂弟的冲动,他还在这里想着给文和帮忙找点事做,结果这家伙就在南枝面前这么编排他。   努力在心里劝自己比文和要年长,是更靠谱稳重的那一个,不能就这样被堂弟直接气破防。   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文若才艰难找回自己说话的力气。   “……殿下,文和的意思是他想单独为您效力,并非是想要偷懒。”文若的话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一样。   文和在南枝面前编排他,他还要帮着解释,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是大冤种,非常想直接甩手不干了,文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不过责任心让他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赶紧踢出了他的脑海中,这人嘴虽然很讨人厌,但能力确实不差,如果能够用到实处,对于小皇子而言也是件益事。   努力让自己冷静,要从小皇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要冷静客观的正视文和的价值。   同样忙疯了的文若,自然也见不得文和有清闲的时候。   看着文若脸上神情逐渐扭曲,南枝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对方,脸色太过狰狞,完全不像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   心中暗自觉得文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把文若刺激成这样。   不管是自荐来找他的文若,还是谈笑间将自己混成福王心腹的文若,一直都是十分有自信且从容淡定的,少有失态的时候。   只能说这一对堂兄弟真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样人,南枝也没有进一步去挑战文若摇摇欲坠的敏感神经。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妨明日让文和来见我,就说我有事要交代。”南枝轻声安抚,也不准备再为难刺激对方。   考虑到这么些年文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还替他管住文和那么长时间,深感文若不容易,南枝在皇庄上也没什么好送的,就从小厨房拿了一瓶前不久刚做的酱送给文若。   这也是他无意间发现,文若特别喜欢吃辣,以前没有辣椒,没有尝试过这个辣味的食物,在小皇子这里尝过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   不过碍于脸面也不好意思与南枝说,更不好意思找小皇子求赠辣酱。   还是南枝足够细心,自己观察到这一点,不然还真就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清楚文若的喜好与口味。   南枝对待身边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足够真诚,送出去的每样东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根据这些人喜好送的。   正是因为这份细致才足够感人,比起简单粗暴用钱财打动人心,反倒是南枝这种用真诚打动人,更加能够让人心悦诚服。   收到辣酱的文若捏紧手里的陶罐,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而是朝着南枝郑重行了一礼。   “不过是一瓶酱罢了,何至于行如此大礼?”南枝连忙将给他作揖的人扶起来。   只有文若自己知道不是为了这一瓶酱的事,不过他也没多解释,毕竟有些话无需多言,不如在行动上表现出来。   南枝最需要的就是他们能够多做点事,他要更加卖力为小皇子解决那些麻烦的事才行。   一瓶酱虽说不值什么,却成功将文若心里的那把火又添一把柴。   这些吃闲饭的世家,终于有了安排去处,南枝的心里终于彻底舒坦了,果然还是要人多陪着他一块忙起来,他才觉得心理平衡一些。   他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摸鱼的大坏人,南枝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邪恶的笑容,融通。如同坏事得逞的坏猫猫,自以为很邪恶,实际上让人忍不住将他整个都搂到怀中一通乱揉。   不过此时没人看见,即便看见了也没多少人,敢将心里想法实施,毕竟可爱小猫背后都是有大靠山的,完全欺负不得。   将文和叫来之后交代一番,对方知道南枝要他做什么事后,眼睛都亮了,明显这件事正中他下怀,他就喜欢折腾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世家。   明明没多大本事,就是喜欢用高人一等的眼神去看其他人,十分令人憎恶。   “您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让您满意。”文和脸上出现兴奋笑容,明显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折腾人了。   看着这个状态的文和,南枝略微思索过后,觉得还是需要给这人提个醒。   “微诩,下手记得注意分寸。”那些人还罪不至死,贪婪谁都有,只要对方能老实办事,他也不介意给他们留几分面子。   说句俗套点的话,面子又不值几个钱,既然这些人喜欢虚荣,那么看在他们做出的贡献上来说,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些面子。   文和听到南枝的提醒,丝毫没觉得不高兴,甚至脸上性质更浓。。   “这是当然,必定会让这些‘大功臣’满意而归。”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听上去完全不像是想要这些人满意而归,而是想要直接把忽悠到坑里之后给埋了。   南枝犹豫片刻:“微诩还是要注意可持续发展,不可竭泽而渔。”   文和其实对于“可持续发展”这个词有些陌生,但结合后半句的竭泽而渔,自然听明白了南枝的意思。   也明白南枝留着这些人,并且让他下手注意分寸,并不是忌惮这些人背后的家世,更不是觉得心软,而是认为这些人享受了那么多好处,没理由让他们太好过,一次就把账付清。   “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南枝眨巴两下眼,他是这个意思吗?好像文和说的也没问题?他确实不想太吃亏。   那些人大鱼大肉的享受,不让他们也出点力,南枝心里舒坦不了,他也不想他们以命相赔,毕竟他们的命不值钱,还不如多卖点体力,为大夏的基建工程添砖加瓦。   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去干,文和明显深谙这其中门道,南枝也无意多插手,只是在人转身离开前说了一句。   “微诩,不要让我失望。”   让文和单独主事,南枝是犹豫过的,不过在决定用对方之后,就将那份忐忑抛开,选择交付信任的过程非常不容易,南枝不希望对方辜负他的信任。   文和离开的脚步微顿,从来没有谁对他有这样的期待,诚挚的信任让人不想辜负。   “这是自然。”   这些事南枝虽然都分配给合适的人去处理,但他作为最高决策人,统筹规划全由他来负责,可以说他不仅要规划好,将任务分配下去,还要成为这些负责人背后有力的靠山。   无论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最后他都需要在背后为他们进行一个兜底。   可以说即便不需要事实都亲力亲为,南枝依旧很忙,这种忙碌的情况之下,他却自然坚持与伴读写信。   只要对方有信传过来,他就绝对会回信,每天都形成固定要做的事。   连小神棍都被他抓了壮丁,让他帮忙办事,毕竟他们一起长大,小神棍看着不靠谱,实际上自有一番能耐。   当初能把黔州牧赵松哄的团团转,说明他在口才这方面相当有天赋,他就让小神棍去给那些人画饼,给文和打配合,让那些人更加卖力干活。   而被伴读抓回来的五万人,一开始确实特别桀骜不驯,并且认为他们不会被关太长时间,他们的王会救他们。   结果饿了几顿之后,大话也不说了,人也老实了,原本拒不配合的态度,瞬间变成为了一口吃干什么都行。   果然还是不能吃太饱,吃的太饱就容易有歪心思,这一招效果这么好,其实也是因为伴读抓的都是小兵,最高将领直接被他当场击杀。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北狄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想要交换这五万战俘的意思,综合下来之后就让这些人心灰意冷。   毕竟自家人才是最清楚自家情况的,就像大夏的世家贵族不在意老百姓一样,北狄也不太在意这些普通人。   即便这些普通人占据北狄绝大多数青壮劳力,也没能让他们上层有多重视,只觉得为这么些人付出高昂代价不划算。   不管北狄那边怎么想,这些人既然已经被抓回来,南枝就没有想过再放过他们,就像是北狄进犯边郡时一样。   可以说两国立场天然对立,如果局面逆转,那些北狄人别说给他们将士留活口,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不可,甚至北狄人性情暴虐,在动手之前喜欢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站在南枝的立场上而言,他没办法对北狄人抱有怜悯之心。   南枝根据伴读每天来信,从那些黏黏糊糊的内容之中,找到有效信息,然后红着脸回信。   明明那些话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还占据一大半信上内容,可南枝依旧选择纵容,愿意让伴读这么黏糊。   这种书信交流,莫名让人觉得他们似乎从未分开。 第311章   确认那些北狄人老实之后, 南枝将这些人打散,分批次安排到他之前规划好的位置。   负责押送人的是身为伴读副将的王不服,还有昭阳这两个人轮流押送, 而伴读则需要回京述职, 仁安帝要论功行赏, 这次大胜也是对于大夏的一剂强心剂。   更别说还活捉了敌方五万人, 这种壮举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北狄之前一直虎视眈眈恶心人, 很少有大规模南下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喜欢派小股部队恶心人, 这也是为什么定国公必须常年镇守边郡嗯原因,因为北狄时不时会玩个偷袭。   或者在冬季缺粮之时, 他们就想要大举入侵抢粮,他们没有自己农耕的想法,缺吃的就抢别人的。   也是定国公开始镇守边郡之后, 将这些人打怕了, 才少有大股部队南下抢掠的情况。   不过之前并没有这么大规模活捉这么多人,之前也没人想过可以将这些人抓起来当苦力。   之前几任皇帝也不像南枝一样, 拥有后世更加成熟的眼界,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要劳命伤财。   毕竟不管是修路, 还是其他相关基建工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一如当初的长城,就是为了修建起来抵御外族, 长城难道作用不大吗?   不, 它的作用非常大,可修建需要的人力物力并不少,最起码对于前几任皇帝而言,这些基础建设都是没有那么多人能够去完成。   这些都是大工程, 操作不当就足以将整个王朝拖垮,一个有理智的皇帝都不会这么干。   他们不是不想搞,而是没有条件。   南枝和他们不同,他们在没条件的时候会选择妥协,觉得影响相对也没那么大,毕竟路况只是差,并非完全不能用。   也就是说并不影响人员流通,只是速度快慢问题,短期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可真把路修好之后,路程时间缩短,物流会更加迅速。   对于经济而言是件好事,市场流动起来,才能创造出更大的收益,还有更大的市场。   这样形成良性循环,才不至于国库空空,这还仅仅是其中一方面,其他的好处更是说不完。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好事,前期投入太大,财力物力人力缺一不可。   之前对于北狄,一方面是没有想过抓对方当苦力,毕竟也没有先例,再加上抓住战俘当苦力这一点之前也没人干过。   另一方面,就是北狄人着实能跑,只要发现打不过就开始四散而逃,再往上是草原,气候也不太好,他们根本没办法追。   况且敌方四散而逃太过分散,想追也找不到一个确切方向,花那个大功夫去追人也不划算。   因此少有一次性抓这么多人的时候,伴读这次能做到,说起来还有一部分功劳属于南枝。   南枝根据系统抽到的奖励,以及他对上辈子的某些战役为案例,整理出一套兵书。   虽然有些内容说不清来路,但整理出来的兵法确实是大成之作。   只不过流传到后世时因为保存不当,内容并不完整,因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误会南枝是个军事天才,还会写兵书。   后来才发现他仅仅只是个整理者,又因为年代久远,南枝具体整理的哪些兵书又不可考不可考,于是又给后世留下一个大疑案。   不过那些身后事都与南枝无关,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   伴读离开时,南枝能够淡定将人送离,对方要去对付北狄的时候,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他也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快速恢复状态。   如今人终于要回来了,小皇子却感受到迟来的紧张,并且满怀期待重逢。   或许是知道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重逢,离别时他没有伤感,重逢时满含期待。   如果说南枝对于伴读的归来十分期待,那么帝后对于这位大功臣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   只不过这次顾清晏是凯旋而归,他们在明面上没办法刁难这人,只能私下再想办法考验。   反正放过对方是不可能放过的,对方可是直接拱了他们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从帝后的身份而言,伴读所立之功对于大夏而言确实无话可说。   他们也确实应该好好嘉奖鼓励,可是以父母的身份而言,别说是夸奖,不直接对顾清晏动手都算是他们涵养好。   不过考虑到人是南枝自己选择,而不是被强迫,又明确像他们表达只有这个人才可以的意愿。   身为父母再怎么不满对方,也不能真正去当那个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考验伴读是否靠谱可以,但真要将两个人拆散……   犹豫过后还是摇摇头,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容易,如果伴读的表现足以让他们满意的话,他们也会为两个孩子献上祝福。   毕竟顾清晏没有一个靠谱的长辈,顾家那边,他们肯定是得不到祝福了,那么他们这边一定不能出问题。   最起码也要让他们得到长辈的祝福,这就是帝后所想。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伴读的表现足够让他们满意,愿意松口将南枝交给对方照顾。   说起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凡顾清晏换个性别,大概早几年前仁安帝就赐婚了。   毕竟一起长大的人才会更了解对方,不会做一些让对方不高兴的事,会有一种独有的默契。   如果他们小儿子不准备成亲,只是单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话,他们或许也会认为伴读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因为从小到大,顾清晏将人照顾的太好,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偶尔都会有些自愧不如,做不到那么细心。   只是对方照顾南枝的目的并不单纯,普通长辈与老丈人丈母娘心态,那就截然不同。   最起码普通长辈看着一个十分优秀,还能照顾好自家小宝贝的小辈,那是欣慰夹杂着感激。   如果换做老丈人和丈母娘,特别是还将孩子如珠似宝的疼了这么多年,突然被告知有个黄毛老早就盯上他们家孩子,这个黄毛还是他们自己引狼入室。   这么想想,就能知道帝后为什么态度会这么复杂。   因为信任让你帮忙照顾孩子,结果就是这么照顾的?   这不就是监守自盗吗?理智上知道这人很优秀,这人品行不错,这人有千般万般的好。   可过去的千好万好,在此时的老父亲老母亲眼中,就是居心叵测,就是早有预谋,就是故意看上他们家孩子单纯好骗。   如果那些被南枝坑过的人知道帝后是这么看待南枝,觉得他就是单纯好骗,恐怕这些人会直接啐帝后一脸。   谁家单纯好骗的小孩这么有能耐?那么他们这些在单纯好骗小孩手下吃大亏的,岂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些人没办法知道,更加没办法抗议吐槽。   南枝与帝后都在等伴读回京,虽然两边期待的理由不同,等的人却都是一个。   伴读离京那天是南枝亲自送的,而这次回京依旧是南枝亲自去接,一大早就等着顾清晏的出现,想要对方回到盛京之后第一眼就能见到他。   或许这对于伴读而言,就是最好的奖励,边郡那段时间即便天天能够写信,他都想人想疯了,更别说久别重逢以后。   最起码看到南枝第一眼的伴读就顾不上任何克制,没有等马停下,就干净利落跳下马背。   然后迫不及待想要将人抱起,快要抱到人时又及时止步,赶路这么多天,风尘仆仆的,他身上的味道怕是不好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抱比较好。   伴读张开的双臂又克制的收了回去,没曾想他是放弃这个拥抱,怕弄脏了南枝,南枝却半点不介意。   察觉到伴读手的收回,立马就明白伴读的顾及,南枝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发现见到人的那一刻,一直隐藏压抑的想念爆发。   对方因为爱选择克制放弃,而他为了爱选择奔赴那个想念已久的怀抱。   伴读微怔,也十分快反应过来,将主动投入他怀中的抱紧。   “我身上脏,你也不嫌弃。”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紧紧抱住人不放。   毕竟南枝都这么主动了,他退缩反倒显得他胆小怯懦,小皇子不嫌弃他,他怎么能将人往外退。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南枝考虑到眼下不是说话的位置,这个拥抱已经算是出格。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时忘情他人不会多想什么,如果一直不放,还说一些逾矩的话,那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南枝倒是不怕被别人发现,只是有些人总会觉得这是他的把柄,后续处理起来特别麻烦。   眼下他忙的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八瓣用,此时如果还要去处理这么点无关紧要的事,耽搁他的正事,他会抓狂到恨不得将这些人打包全扔敌对阵营去。   然后让伴读以对敌的名义都给弄死,在他忙的时候谁都不要给他找事!   这个拥抱时间算不上太长,在南枝微微用力要退离这个怀抱之时,伴读又克制且有力的抱了一下人后,才恋恋不舍放开。   即便不是很舍得,但他也是知道轻重的,其他人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到大,关系好到路人皆知。   只是一个重逢后的拥抱罢了,大家只会觉得他们感情好,根本不会多想。   这种大大方方的相处,很难察觉到暗藏的缱倦。   离开伴读怀抱时,他们的手有一瞬间交错,借着身体的遮挡,南枝悄悄捏了一下伴读的手。   看着顾清晏眼底惊讶的神色,小皇子心底忍不住得意,朝着伴读扬了扬小下巴,看的伴读心里痒痒。   此时的南枝给了他一种幻视猫科动物的错觉,小小巧巧骄傲的抬着下巴,满脸都是得意神色。   伴读心软的不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大概想要伸手捏一捏南枝的脸。   看着南枝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肉,忍不住又有些惋惜,回想起小时候还没有抽条长大的小皇子,虽然依旧瘦弱,但脸上还是有几分肉的,捏上去手感特别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南枝都是不允许别人捏他脸的,可伴读总能找到机会,不过捏完之后,小皇子大概会生气,有些不太好哄。   不过能够捏到南枝的脸,这么点代价貌似也不是不能付。   南枝根本不知道伴读在想什么,此时对方目光有几分走神,同时他还从中看出了些许遗憾。   此时的他根本没想到顾清晏在可惜他的脸上没肉,以为对方惋惜这个拥抱,眼底消息一闪而过,他觉得伴读好像真的很好哄。   等到去皇庄上,到了他的地盘,就不需要这这么顾忌了。   回京的伴读是没法当天直接见到仁安帝的,面圣肯定要干干净净,保持一个整洁外表去见皇帝。   像这种回京复命的将领,一般都是会休整一天,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不然一身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去见皇帝,会被视作藐视天威。   即便仁安帝不计较,那些盯着顾清晏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伴读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是妥妥的太子党,与南枝深度绑定。   不管是想把顾清晏拉下去取而代之的,还是将南枝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想要削减他左膀右臂的,全都盯着伴读,等着他犯错。   可以说小错也能成为大错,只要被抓住一点破绽,对方就会咬死不松口。   南枝像模像样勉励这次南枝带回来的那些将士,然后正大光明将人带走。   顾家的事可以说人尽皆知,伴读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南枝住皇庄上或者紫宸殿,多年下来大家也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加之武将心没那么细,更加对于南枝带走顾清晏这事没什么意见。   等到将人带回去后,南枝回想起之前伴读的遗憾神色,在赶伴读去洗漱整理之前,又抱了一下对方。   伴读明显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小皇子推着去洗漱,看着南枝红彤彤的耳朵,伴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听话什么都没说,决定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和小皇子说话,他自己都嫌自己埋汰,不能因为南枝不嫌弃,他就真不讲究了。   等到伴读收拾完,南枝也没让他说一句话,如同赶时间一般将人往小厨房推,看着熟悉的路径,伴读眼底出现无奈的笑意。   “枝枝,你就不打算让我再说点什么吗?”任由南枝拉着他的手,乖乖跟在对方身后的的伴读轻声询问。   无论对方是从身后推他上前,还是出来之后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向前,他都愿意配合,甚至为了让南枝省点力,有意配合对方脚步。   其实他比南枝要高不少,正常走路,他的步子也比小皇子要大,如果他不有意配合,很容易就直接超到小皇子身前。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愿意费力跟在南枝身后,也没甩开那只手,注意控制距离,也没有让南枝费太大的力气。   “清晏,舟车劳顿肯定很累,还是少说两句。”南枝脚下停都没停,同时也没转头看向伴读,高冷的给顾清晏留了一个后脑。   伴读看不清南枝的神色,但能听得出对方话里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别扭。   刚开始他还有些迷惑不解,这又是怎么了,略微思索就立马明白问题出在哪。   之前他还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拥抱,又悄悄捏他手的南枝,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方。   结果只是故作淡定,没有表现出来,这份羞涩,是在回到皇庄之后,又给他一个拥抱,那份不好意思被彻底激发出来。   想明白之后,伴读也知道小皇子脸皮薄,没有恶趣味去逗弄南枝。   他喜欢逗小皇子不假,但这种逗是分场合的,眼下南枝因为向他表达感情,而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去调笑,多少有些不尊重。   他十分珍视这个与他共同长大的心上人,自然不会在对方窘迫之时,还故意欠嗖嗖的去惹对方。   名为逗弄,实则欺负,这是他喜欢的人,又不是什么随便可以轻怠的人。   真正喜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让他难堪的。   伴读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听话跟在南枝身后,对方嫌他“话多”,他就一句话都没再开口。   他不开口让南枝自己慢慢消化情绪,小皇子确实逐渐没有那么窘迫,可听不到伴读的声音,他又觉得不太乐意。   “清晏,分开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就一点都不想他吗?   他俩毕竟关系不一样了,心中不好意思确实是不好意思,同时他也想要听到伴读对他的在意。   这大概算是恋爱中人共有的那么一些小情绪,即便如同南枝这样万事都不计较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在意。   伴读敏锐感受到小皇子的情绪不对,需要安抚,这么多年来,他也知道怎么能让小皇子重新高兴起来。   “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要都说给你听,只是你不是不想要我开口吗?”他只是听话,并非是真不搭理南枝,更不是不想对方。   他珍视南枝,同样也珍视这段感情。   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伤害到对方的可能,即便是误会也不可以,如果南枝伤心,那么只能说明他做的还不够好。   他无法原谅让小皇子难过的那个自己,他的小皇子就该快快乐乐,不为任何事发愁。   他说的认真,语气十分诚恳,并没有半句虚言的意思。   听到伴读的解释,南枝自然明白顾清晏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忍不住觉得高兴,那些小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来,就直接烟消云散。   将南枝哄高兴,并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南枝对身边人如此,顾清晏对小皇子也是如此。   “算你听话。”轻哼一声,语气却是明显轻扬起来,可以听得出人被哄的很开心。   到了小厨房,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原本以为就只有他们两人的伴读,看到拿着盘小点心的小神棍,伴读的脸色立马带上些许嫌弃。   小神棍原本还挺开心伴读回来这件事,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平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久别重逢他还是想表达一下他的欢迎。   结果就看到伴读变脸的全过程,变脸速度之快差点没让小神棍将手里的点心,直接扣在对方脸上。   太没礼貌了!   之前只有小神棍气别人的,伴读连口都没开,就直接将人气倒,由此可见一物降一物还是十分有理。   不过小神棍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办法,他对于顾清晏还有对待煞气的心有余悸,但多年相处下来,早就不像开始那么害怕了。   因此他果断找能收拾伴读的人告状,他确实拿伴读没办法,不代表南枝也没办法啊。   “枝枝,你看他!我在这好心欢迎他回京,他却这副模样!”丝毫不觉得朝着一个比他年纪小,还没他高的小皇子告状是件丢人的事。   南枝眼里笑意一瞬即逝,不管是伴读让小神棍吃瘪,还是小神棍反手当着顾清晏的面告黑状,都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   如今又在他眼前重演,小皇子都忍不住有几分感慨。   不过感慨归感慨,小神棍向他告状也不能不解决,不过他倒是没有偏向任何一个人的心思,而是选择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和稀泥。   “辅陵,清晏刚回来,你也别为这么点事和他计较。”说完小神棍,转头又朝着伴读,“你也是,辅陵明明也是好意,作甚还给脸色他看!”   说罢还拍了一下伴读的胳膊,顾清晏对小神棍的态度确实一般,但他给南枝面子,听到小皇子的数落,也乖乖低头。   看到南枝还朝他伸手,他就知道对方想要拍他,不着痕迹调整一下角度,保证让南枝打了之后手不会疼。   反正对他而言,南枝这么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伤害,小皇子也是走个形式做给小神棍看,安他的心。   听到南枝的处理方式,小神棍对于这样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意见,他也知道这么告黑状不太地道。   “……欢迎回家。”小神棍别扭的撇开头。   顾清晏有几分意外,没想到小神棍真的是来欢迎他,而不是接着这个机会蹭吃蹭喝。   用老眼光看人的伴读略微有几分愧疚,随即又立马被抛开。   小神棍或许是有欢迎他的意思,更多还是为了来吃东西,他也没有猜错对方的目的。   只不过那份欢迎没有那么纯粹,对于顾清晏而言也不是很计较这些。   说是这么说,但伴读的脸上还是重新挂上笑容,最起码不会再表现出嫌弃。   他们之间或许依旧做不到亲密无间的兄弟,但当彼此的损友还是绰绰有余。   “行了,都坐下吧。”南枝自然看到这俩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让两个人坐下,将围裙系好之后,开始亲自下厨。   小神棍闻言听话坐好,去吃他的点心,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就不去献丑了,老实坐着等吃就行。   伴读则没办法这么心安理得,他与南枝的关系,也更不一样,小神棍能够坐下偷懒,他却不行。   即便他们的关系没有改变,伴读也没有看着小皇子动手,自己就看着什么都不做的时候。   他也没管小神棍,自觉跟着南枝帮他打下手。   备菜这件事可以说他已经千锤百炼,做的相当熟练,刀工这一块少有敌手。   南枝想要什么样的,他就能切成什么样。 第312章   厨房里三个人, 其中两个都在忙活,只有小神棍一个悠闲坐着吃点心,多少有些拉仇恨值。   不过小厨房里的两个人对于闲着的小神棍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们两个搭配干活偶尔对视一眼都能透出甜。   小神棍真参与进来反倒是有些破坏气氛, 不过这话无论是南枝还是伴读都没有将这话直接冲着小神棍说出来。   他们没有找小神棍, 小神棍也美滋滋吃着点心, 安心等着吃现成的。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可时间一长味道就有些不太对劲, 面前两个人太过黏糊, 明明手上动作利索,并没有影响做饭进度。   可这两个人之间就是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粉红泡泡, 虽然小神棍并不知道什么粉红泡泡,但感觉就是那么个感觉。   明明之前味道刚刚好的点心,突然变得甜到发腻, 小神棍觉得有些齁嗓子。   盘子里点心还有好几块, 他却已经吃不下去了,这事放在小神棍身上就有些不正常。   张辅陵这个小神棍爱好不多, 而吃就是从小到大难得不变的一个小爱好。   南枝在物质上从来都不会特别苛待身边人,吃喝上面更是不计较, 只要不浪费就没其他要求。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不需要小神棍克制。   没有任何限制的小神棍,还抱有这个喜欢吃的爱好, 就十分正常。   如果说其他人南枝多多少少还能看出曾经“原著”的一些影子, 而小神棍则是与过往最不像的那一个。   面对外人的时候,确实能做出一副足够忽悠人的模样,只是私下却是截然不同的面孔,什么仙风道骨世外高人都和他无关。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的成长并没有曾经的离别, 所以小神棍身上依旧带着儿时的幼稚。   具体大概就体现在那张嘴上,不仅喜欢吃,还特别欠,他自己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说话特别找打,所以每次说一些不过脑的话时,都是挑南枝在场时脱口而出。   他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随意招惹,而是聪明的有意为之,偏偏南枝大多数还真愿意护着他。   这就让小神棍更加有恃无恐,同时身边这些人教训他大多也是一些无关痛痒,更本不会让他太过难受的惩罚。   可以说小神棍的师父都没办法完全制服这个徒弟,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徒弟,什么德性自然一清二楚,怎么收拾对方能让对方吃瘪,也手拿把掐。   可挨罚的时候,小神棍叫的再响亮,心里也是不服的,因此很容易就故态复燃。   可以说小神棍真正服气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南枝,这个改变他和他师父命运的小贵人。   另一个则是顾清晏,因为这人对他下手是真会下狠手,不留半分情面,如果不是被南枝护着,怕是还要挨更多次的打。   偏偏他每一次挨打都不冤枉,纯粹是他自己自找,在绝对武力值的碾压下,自然由不得他不服。   无论如何,两个能让他服气的人都在他面前了,他也知道这两人久别重逢需要寒暄,更别提他们关系不一般,更要多相处相处拉近距离。   他虽然有时候会欠嗖嗖的,却不是真的看不懂气氛,脑子有问题,即便他们什么都没说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去凑热闹打扰他们。   只是他不凑热闹,那两个人也默认他啥也不干,可小神棍就是吃不下点心了,明明也没做什么过线举动。   或许最亲近的互动,也不过是伴读切好菜装盘递给南枝时,借着动作轻轻碰了碰小皇子的手。   然后对视上后,会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   明明什么都没做,旁观的小神棍却隐隐觉得牙疼。   点心里的糖还是太多了,不让怎么会让他牙不舒服?   面无表情的小神棍,愤愤又拿起一块平时很喜欢的点心,恶狠狠咬上一口。   说牙疼齁甜的是他,犹豫片刻过后,重新端起盘子的人也是他。   即便他今天齁死在这,也绝对不可能浪费!   边咬牙边吃,小神棍头一次觉得点心是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开口打断那边两人之间的氛围,正是因为这份在正经事上绝不含糊,十分讲义气的性格,才让南枝愿意一次次护着他。   甚至仲大夫与老神棍有时候都会说他太护着小神棍了。   即便如此南枝也没有任何收敛,并且觉得有些不服气,惯着小神棍维护对方天性的又不止他一个。   “清晏,辅陵怎么像是和那盘点心有仇一样?”南枝忍不住与伴读凑近脑袋小声嘀咕。   看上去就像两人腻歪,再说什么悄悄话,让小神棍脸上神色更加狰狞。   南枝眉头微挑若有所思,与伴读对视一眼,明显伴读也想明白小神棍到底为何会如此。   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无疑小神棍的每次吃瘪,都能为他带来一部分快乐,不过这个吃瘪也只能在他们自己人面前才行。对外的话,毕竟一起长大,伴读还是希望其他人不要太欺负这个小傻子的好。   一直觉得小神棍脑子不好使,对其没有任何好印象的伴读其实根本不太在意对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反正在他眼里这人就是特别能整事,还老往南枝身后躲。   单纯从这一点来说,他就不可能喜欢小神棍。   不过对于此时对方难得的识相,伴读心中暗自点头,还不算完全笨,偶尔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脑子,会看人脸色的。   “大概是吃太多?毕竟他一个人能吃三个你的量。”话是在说小神棍,暗示的却是南枝。   伴读是在借此机会暗戳戳的在说南枝,胃口太秀气吃的东西太少,身体太过单薄。   南枝忍不住失笑,伴读似乎和他身边其他人看来,只有他长得白白胖胖的才是最健康的情况。   对于这个要求,南枝很想满足,只是很遗憾的得给这么多人道歉,恐怕他脸上肉最多的时候,就是抽条之前脸上那么点婴儿肥了。   婴儿肥还是因为人没张开而出现的产物,南枝如今已经十九,早就没有再出现第二次婴儿肥的可能。   嘶,牙疼。   看着这两个人悄悄话后,就不停在用眼神交流,默契程度让小神棍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是与另外两人一同长大。   如果真是一同长大,为什么另外两个就手牵手跑了。   他反倒更像是多余的那一个,可偏偏他们又足够了解彼此。   可以说南枝每一个神色,伴读每次都准确能猜出小皇子未出口的话。   “清晏,我胃口就那么大,不可能像辅陵那么能吃。”南枝这时候就特别心虚,没办法理直气壮起来。   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也不是他开口承诺就能改变的。   心中无奈的南枝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他们开始说悄悄话时,就放下了手上的点心,特别是走进之后听到南枝的话后,忍不住嘴角抽搐。   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这两人之间的迷之氛围。   “我也没那么能吃。”幽怨蹲在灶台边,眼神也带着委屈。   他没想到南枝竟然这样甩锅,他就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解释一二了。   没想到突然听到小神棍的声音,两个靠的极近的有情人,下意识忽略小神棍的动静。   如果是正常状态,恐怕小神棍放下点心盘,他就会发现对方的靠近,可他的注意力全被靠的太近的小皇子吸引全部注意力。   无论是温热的吐息,还是若隐若现的清苦草木香,让他脑子都快成了一团浆糊,还能与小皇子有问有答,都是他经年累月之下形成的本能反应。   特别是看着小皇子说话时,红润的嘴唇,让他克制不住想要吻上去。   小神棍不仅让南枝注意到他,还成功将陷入某种迟钝状态的伴读,成功唤醒。   看到蹲在灶台边,故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小神棍,明显是知道这个时候开口会吸引仇恨值,极大可能性挨揍,所以提前找好掩护。   谁说小神棍不聪明的?这个时候还知道这是少有南枝不会护着他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伴读倒是没有动手的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之前被蛊惑的想法有些心虚,完全没办法坦然去看南枝。   心上人就在面前,他们离的又那么近,南枝与他极为亲近,正常说话时会不由自主放轻腔调,加之变声期后小皇子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听起来特别像是在撒娇,不用放糖就自带一股甜。   南枝对于身边的人也不会故意冷脸,可以说听到他开口,就率先妥协三分,这也是为什么小皇子将事情交代下去,身边这些人没有半点意义,还十分积极。   “辅陵,你怎么在这蹲着?”并不知道伴读刚刚走神,还想亲他一口,此时他的注意力也被小神棍转移。   还有几分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的窘迫。   不过南枝的脸皮比小时候还是略有进步,最起码不至于为这么一点小事心虚。   听到小皇子的话,蹲着的小神棍幽怨更重。   “我不在这,怎么可能刚好听见你悄悄说我坏话?”小神棍如同一只阴暗小蘑菇,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阴沉。   南枝理亏,他也知道这么甩锅给小神棍不太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结果小神棍的眼神更加委屈。   “辅陵,你的食量确实比我要好上不少。”小皇子干巴巴解释,其实他也不算说对方坏话,只是甩锅这个事确实让他气势弱上三分。   如果不是中间带着甩锅,其实南枝这句话就只是单纯陈述事实,没有任何多余含义,小神棍大概也不会这么哀怨。   “枝枝,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喜欢摸鼻子吗?”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陪伴南枝共同成长的小神棍自然也是了解的。   骗骗外人还行,哪里能够骗到自己人?   听到小神棍演都不配合演一下,直接将南枝找的那个借口戳破,南枝又想要摸自己的鼻子。   手抬到一半,发现小神棍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抬到一半的手又被他强行放了下去。   看着脸上如同写着“看吧,就像我说的那样”这句话的小神棍,南枝陷入沉默。   人艰不拆!在理亏状态下的南枝,还真没办法理直气壮去反驳什么,毕竟他这个人还是讲理的。   “蹲这么久,腿不麻?”看着小皇子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伴读似笑非笑的看向阴暗蘑菇,用眼神示意对方适可而止。   小神棍自然听出伴读的言外之意,刚才他突然开口,对方没收拾他,现在他再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对方就会采取一些行动了。   完全惹不起的小神棍,老实放过南枝,也不再抓着刚刚那件事不放。   小皇子心里暗自松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在背后蛐蛐人,他这还没说什么坏话,被对方抓个正行还理不直气不壮。   自知没人爱的小神棍觉得没意思,不再装灶台边的阴暗小蘑菇,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行,我是没人疼,没人爱,不在这讨人嫌了。”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是在故意臊这两人。   南枝听了哭笑不得,看着伴读明显不打算惯着,准备用行动告诉对方什么叫做没人疼爱,他连忙将人拦下。   本来也没多较真的事,这个时候恼了,反倒像他们真承认了小神棍说的话一样。   他们虽然对待小神棍相较而言,没有对彼此那么好,可不代表没有将其视作自己人。   况且小神棍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对于小神棍都带着包容。   小神棍本人是否感觉到了呢?   当然是有所感觉的,一个识时务的人,对于周围人的情绪变化自然是敏锐的,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对方不会怪罪。   或者说对方的怪罪也是他的目的之一,他才会故意去惹人不高兴。   小时候他可能是无意识这么做,就像本能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报复一样,而随着年岁增长,曾经的懵懂无知,自然会变得慢慢成熟。   这个时候他在再说什么,那就不是无意识脱口而出,而是有意识有目的去算计。   可以说伴读回京这一顿接风洗尘饭,吃的极为热闹。   其中做出最大贡献的就是小神棍,他一个人就能抵十个,如果没有他这一顿饭大概会变得安静且治愈。   加上他之后瞬间就变得不太一样,最起码氛围能被他带的火热起来。   吃完这顿饭,当完氛围担当的小神棍,十分知趣提前退场。   主要还是在饭桌上有点撑,这个撑既是物理意义上的撑,还是精神意义上的。   识趣退场的小神棍,让伴读十分满意,难得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都带上几分赞赏,让南枝反而哭笑不得。   “清晏,难得看到你对辅陵的态度这么好。”南枝忍不住撑着脑袋,笑着看向伴读。   吃完饭时,小神棍帮忙将那些空掉的碗碟放入专门的洗碗槽,将桌面收拾干净之后,才选择离开。   伴读自然是听懂心上人的调笑,他也不生气,甚至极为好脾气的顺从。   “那是自然,他终于会看氛围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任何躲闪,伴读十分坦然。   看着这样的伴读,南枝忍不住脸上出现几分戏谑。   “清晏,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歪着头的小皇子,将原本撑脑袋的手顺着笔画到嘴唇的位置,然后一指,“就是这里。”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伴读,忍不住被吓一大跳,随即被水呛到一阵嗑,连忙放下手上的茶杯,深觉对话的时候不应该喝水,完全不知道对面下一句会说出什么。   “咳咳咳!你…!咳!”伴读咳得惊天动地,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引起的红,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而脸红。   又或是两者皆有之?   看到反应这么大的顾清晏,南枝也没想到,连忙上前帮伴读顺气。   好在这些年他跟着仲景学习医术,学习的还算不错,一些独门小技巧,仲景也丝毫不吝啬藏珍。   在南枝的帮助下,伴读慢慢缓过来,此时也忘了尴尬,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笨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南枝从袖口抽出一条干净手帕,然后替伴读擦脸。   伴读从小皇子手中接过这条手帕,自己动手,没有劳烦南枝,比起被小皇子伺候,他更习惯,也更喜欢照顾南枝。   “你……你知道我刚刚……”伴读吞吞吐吐,他之前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原来还是被发现了吗?   南枝哭笑不得,他根本没想到只是一句话,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他们俩的关系,伴读想要与他更亲近一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他想过伴读会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对方会不好意思到这个程度,毕竟大多数时候,伴读比他下手要狠的多。   很多他没办法立马下决定,并且有所迟疑的事,对方反倒是会先一步对他表示支持。   让他坚定信念向前,甚至对于外界的评价也十分看淡,从始至终都很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顾家出事那段时间,那些闲言碎语并不少,可以说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少,还有一些家里有适龄男孩的世家,巴不得顾清晏和顾家一起被仁安帝处理,好空出伴读的位置。   他们家的孩子才有机会取而代之,可顾清晏丝毫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他只在意南枝的态度,只在意他还能不能当伴读。   可以说单论脸皮这一方面,南枝觉得自愧不如,比不上伴读一丝一毫,结果现在出现一个反差。   让南枝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伴读很可爱。   其实伴读根本不是因为害羞才这么大反应,纯粹是因为他没想到南枝会这么说,他们之间无话不谈这一点没错。   只是这些无话不谈背后,少有关于男女之事,或者说有关这方面的,南枝开口也会比较委婉。   不会像这一次这么直白,就是因为不符合以往伴读对小皇子的了解,所以他才会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反应才这么大。   可以说阴差阳错之下造成的误会,让南枝对伴读误解更深。   “知道,所以想要吗?”南枝意有所指,看着这样青涩的伴读,小皇子忍不住更加想逗一逗对方。   害羞这种东西就是你意识到对方反应比你还大时,瞬间立马就不害羞了,随即还能伴随一阵恶趣味,想要逗逗对方。   “可、可以吗?”伴读问的小心翼翼,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南枝唇上,明明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适当的亲密十分正常,他却还是下意识先征求南枝的意见。   小皇子挑眉,轻轻拍了一下伴读额头。   “想的挺好。”   听到南枝这么说,伴读以为小皇子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打算亲他,忍不住脸上带上失落神色。   即便心里失落,伴读还是勉强撑起笑容,准备附和这个玩笑,将这个话带过去,以免造成南枝的尴尬。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以为不会有的吻正中红心,如他所愿落在他的唇上。   好软!   还没来得及回应,也没有能够多感受一二,那个带着清苦香味的唇,就快速退离,属于那双唇的主人,并没有面上那么淡定。   通红的耳根已经将他彻底出卖,南枝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大胆,果然胆子都是一点点壮大的。   伴读对他太过纵容,无论是什么都会征求他的意见之后再行动,这种习惯在他们关系改变之后也和以往相同。   对方的珍视与纵容,让习惯在一段关系中当蜗牛的小皇子,慢慢从那个壳里爬出来。   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出击,与亲情不同,亲情有些血缘羁绊,即便亲人之间没有特别亲昵的互动,但彼此之间深藏在血缘中的关系,会让他们自然而然连接起来。   彼此之间相处也不需要费那么多脑子,因为彼此都会相互理解相互体谅。   可爱情又不太一样,这并不是一种能够单纯通过被动,花费时间就能直接靠等,让两人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维护亲情与爱情的方式不同,但有些东西还是殊途同归,那就是需要双方都有回应,一段感情才能长久。   而在这段关系中,南枝却前所未有的主动,无论是挑破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纸,还是如今主动给予各种亲密接触。   因为他知道,没有他的允许或者暗示,伴读是真的能克制住自己不越雷池半步。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复杂,不单纯为爱情,其中还包含着友情和亲情,可以说早在他们关系变质之前,还是很单纯的好友关系时。   就是依靠伴读主动,可以说他们最开始的一段关系是对方主动求来的,正是因为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害怕如果不是如他所想,最后他们不仅没能多一份联系,原有的情分都要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伴读无法接受的,所以不敢主动去将他们的关系改变,也只能是南枝主动去改变。   对于这些变化,包括伴读的想法,南枝可以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除了对于伴读这个人的判断略微有些失误,其他的没有任何问题。   “行了,明日还要面圣,早点休息。”南枝撇开头,不去与伴读对视。   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直接无视伴读的呆愣,催促对方赶紧休息。   愣神的伴读,听到南枝的话,回过神后脸上的笑容变得特别灿烂,根本克制不住一点。 第313章   南枝催人去休息之后, 脸上也忍不住挂上笑容,回想起刚刚的伴读,看着傻乎乎的。   等等!不会他现在也笑的那么傻吧?   嘴角的弧度由放松变得僵硬, 他实在他是在想象不出来自己那么傻的样子, 想想就后背发凉。   连忙伸手将脸揉了揉, 缓解刚刚僵硬的神色。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恋爱, 傻一点应该也正常?   南枝有点不确定的想。   伴读回来之后,好像安全感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有些失眠的小皇子, 难得拥有了一个沾枕头就睡的好睡眠。   等到第二天起床后,发现面色有几分憔悴, 但眼神清亮的伴读,南枝有些迟疑。   “清晏?你这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也是最可能的一种情况。   伴读的身体特别好, 精力十足, 这一点从对方小时候就能看出来。   当初在渝州的时候夜探好几次,还能精神奕奕的跟在南枝身边, 来回两边跑精力好到吓人。   眼前伴读明显不是因为单纯熬夜导致,回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 南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枝枝,我没事,不影响面圣。”伴读犹豫过后, 还是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他主要是精神太亢奋, 完全睡不着,只是熬一宿,对于他而言根本影响不了什么,最让他纠结的是伴读给他的那个吻。   伴读对于这段关系一直都觉得不真实, 不管是南枝挑明他们之间的问题,直接与他在一起,还是对方每一次主动。   这份不真实似乎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安抚中,慢慢变得具象化,同时也让伴读有了真实拥有南枝的感觉。   这种如同梦中的飘忽感,顾清晏都怀疑下一刻他是不是就会从美梦中醒来。   可他又清楚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这是即便做梦他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这份不真实让他下意识又朝南枝的唇看去,柔软的亲吻如同南枝这个人一样,明明很单纯的一吻,却让伴读从心里泛起甜。   一夜没睡精神上的疲倦是真,但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毕竟这一次他为了活捉北狄这五万人,没少用夜袭,让敌方疲于奔命,没有反抗的力气。   才能将这些人成功活捉,这其中需要花费的精力,不仅仅是单纯熬几宿的夜,不过伴读没有想要卖惨的意思。   他对着南枝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即便有意卖惨让小皇子心疼,也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   而不会将真正让人担心的大问题,直接告诉南枝。   并非是他有意隐瞒,而是当时他即便有意告诉小皇子,对方除了跟着着急以外,并不能马上有效解决问题。   况且让南枝为他担心,在盛京为他提心吊胆,这不是他想要的。   因此有些东西如果南枝没有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如果对方问了,他也不会选择隐瞒。   一方面是这一切都成为过去,最后结果是他活着回到盛京,回到他爱的人身边就足够。   另一方面就是他们之间不需要有所隐瞒,以他们的默契如果一定要追问到底,只能说明这件事很重要。   那么这件事就不该成为秘密,顾清晏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可以说他从始至终就只有南枝这么一位心上人。   从执念变为爱人,这个蜕变意味着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能再向之前那样处理。   这两个都是之前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但他们似乎天生就会怎样去正确爱人。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一些处理方式比较生涩,有那么一些小分歧小矛盾,但他们并不是那种不张嘴,就是想要憋死对方的性格。   “赶紧去洗把脸,今日……”南枝微顿,想起他已经和帝后说过他与伴读之间的事,想来今日伴读这关没那么好过,“今日可能会有些麻烦。”   帝后他们都不让他告诉伴读,他已经向家里人说明他们这段关系,帝后的意思他也清楚。   不管是为了让父母更安心,还是为了让他们这段感情走的更长,他都希望伴读能够通过帝后的考验。   仁安帝和皇后虽然不让他告诉伴读这件事,但他隐晦提醒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啊?面圣只是必有的一个流程,陛下定然不会为难,放心,我定能早些回来。”伴读明显没听懂小皇子的暗示。   他们的默契头一次搭错了频道,南枝看着伴读的目光带上一言难尽,更明显的他肯定不能再说。   不然很容易弄巧成拙,帝后想考验伴读并不是为了为难他,更不是为了拆散他们。   而是想看到顾清晏对南枝的真心,或者说他们想看到对方转换身份之后,是不是还能保护好他们的小儿子。   能够不伤害到南枝,让他一直开心快乐,他们更想看的是伴读在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不是足够坚定。   犹豫片刻之后,南枝决定还是不做多余的事。   他对于伴读拥有充分的信任,对于这段感情也没有半分怀疑,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品行与喜好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他不觉得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伴读不能凭借真心,去获得帝后的认可。   “既然如此,那我等你。”南枝也没再继续提示,准备让一切顺其自然。   反正帝后也不会为难顾清晏,应该?   看着伴读的背影,南枝心中不太确定。   一无所知的伴读根本没想到南枝会在他去边郡的时候,就直接将他们的关系告知身边这些亲近之人。   因此他就以为这次面圣述职,就是走个流程,想来仁安帝也不会多留他。   这个流程在回京之前,定国公私下一脸复杂的告诉他的。   定国公眼底的神色其实伴读并没看明白,主要是那份情绪太过复杂也闪的太快,导致伴读并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更没办法根据对方这一瞬即逝的神色,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替南枝组建的情报网,他自己也能用,可这些情报并不能涉及到南枝私下与身边人说了什么,只能记录南枝大致情况。   不过他原本也不是需要人事无巨细的把南枝盯着,他还在小皇子身边时都没有做这么过分。   分开之后,他自然更不会让其他人做一些出格的事。   他让人定期向他汇报南枝的情况,也是担心南枝像他一样报喜不报忧,对他隐瞒一些事。   伴读人不在盛京,并不意味着他就真没后手,如果南枝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他的那些后手就能用上。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能够了解南枝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足够了解,他才能够足够迅速的反应过来。   这些向他汇报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南枝什么时间段在哪个地点,盛京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流言。   这一切在他决定离京之前,就做好充足准备。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放心,跑到边郡去。   具体每天做了什么,都是在他们每天在写信时,将其写在信中送出去。   对于这一点,南枝也算是知情人选择默认,毕竟伴读组建的情报网,为他而建。   真正最高决策人是他,而不是伴读。   伴读的这些决定也都是会经过南枝,可以说是小皇子选择默认,伴读才敢这么放心大胆。   只是伴读真一点也没察觉,甚至根本不清楚南枝私下与帝后说了什么。   顾清晏上朝次数不多,以往更多还是跟着南枝一起,像这样单独以个体身份出现在朝堂之上还是第一次。   其实小皇子还问过伴读,需不需要他陪着对方一起去。   结果被伴读果断拒绝,南枝也没勉强,等到伴读彻底走远之后,确定对方不会回头时,小神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脸上尽是看好戏的光芒,南枝有些犹豫,想开口询问对方脸上却露出欠嗖嗖的表情。   “看来这次并不会像那个杀神想象中那么简单。”从墙角的位置走出来的小神棍,根本掩饰不住他的兴奋。   南枝眉头微挑,倒是半点也不担心。   “又看出来了?”小皇子十分淡定。   小神棍对于南枝的淡定反应有几分意外,走到南枝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你就不担心他把事搞砸了?”小神棍看着气定神闲的南枝十分疑惑不解。   就冲昨日在小厨房这俩人的腻乎劲,他也不觉他们之间是单纯玩玩,更别说他的眼可看出这俩是正缘,缘分还颇深。   更远的他的眼看不到,最起码这俩是正缘肯定是没错的。   既然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小皇子还一付信誓旦旦,完全没有任何忧虑的模样?   简直和小神棍想象中截然不同,等着南枝给他解释一二,好为他答疑解惑。   看着小神棍的神色,南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失笑。   “辅陵,还是少看点话本,下次再被师叔捉住了,又得罚你抄书。”话本里的故事为了吸引读者,自然会安排很多曲折,甚至还会安排什么生离死别。   可他和伴读完全没必要那么折腾,他们从小相识,对彼此知根知底,并且也没有其他人介入他们的感情。   可以说一段本来就经过时间考验,并且已经磨合的差不多的两人,在转换关系之后是多了一个关系,而不是直接变为陌生人。   根本不会在好好的情况下产生误会,更不会信任直接消失不见,即便他们关系没有改变,南枝对于伴读也是有着十足信任的。   听到南枝这么说,小神棍还有几分尴尬,他又没有感情经历,能了解到的渠道有限,看的最多就是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   自然下意识就将这两人往这些关系中带,甚至他脑海中已经开始上演帝后不同意要棒打鸳鸯,让后南枝坚决不从,帝后一气之下与小皇子断绝关系。   从此顾清晏带着南枝颠沛流离,一顿饱一顿饥,之后为了能够让小皇子不再跟着他吃苦,伴读说出一些违心话伤害南枝。   最后他逃他追,他再逃他再追,经历一连串磨难之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帝后还是看不得小儿子吃苦,最后松口大团圆结局。   小神棍将他脑海里的小剧场分享给南枝,他觉得他想的那些还挺精彩,说不定他还有写话本的天赋。   却没发现南枝嘴角抽搐,且不说这个故事合不合理,就说一点就很奇怪,帝后为什么棒打鸳鸯失败就要和他断绝关系?   多年亲情难道这么不堪一击?南枝对于他的家人也是拥有足够信心的,即便帝后真的反对,顶多是将他们两个强行隔开,而不是与他断绝关系。   再退一步来讲,即便帝后不管他,任由他和伴读一起浪迹天涯,他二哥就不会不管他,更别说他的私库根本不会让他们落到那么惨的境地。   也就是说小神棍脑补出来那一堆有的没的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况且真碰到什么情况,伴读也不会选择用伤害他的方式推开他。   顾清晏在伤害他与伤害自己之间肯定会选择后者,小神棍说的那些都是话本里的桥段。   南枝突然理解为什么每朝每代对于这些话本,都是一副难登大雅之堂的态度,虽说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可绝大多数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纯粹胡编乱造。   眼前这个不就是看话本把人都看笨了的现成案例?   “枝枝,你真不担心?”刚刚那些都是说笑,可最开始那一句可不是,帝后对着顾清晏明显来势汹汹。   恐怕这一关不太好过,这一点并不是他根据话本推测,而是他观气看出来的。   “结果是有惊无险对吧?”南枝自然明白小神棍的意思,但依旧没有任何担心。   应该说对于伴读这次面圣,他早就做好不容易心理的准备,他对伴读有信心,对帝后也同样信任。   只要伴读足够坚定,不管帝后如何刁难,他都不松口,表现出他最真实的一面,定然没有太大问题。   小神棍听着南枝的话点头,虽说过程不太容易,中间还会出现一波三折的情况,结果确实像南枝所言有惊无险圆满落幕。   “枝枝,难道你也会卜算了?”不会是他师父私下教了些不能教的吧?   他师父还真有可能干这种不靠谱的事,毕竟老神棍多次遗憾不能收南枝为徒,私下教点什么,拥有师徒之实这种事,他真的会愿意。   南枝听到小神棍这么说微愣,他学卜算做什么?身边明明有两个现成会卜算的,况且他对于一些命运轨迹没多大兴趣。   他认识世界意识,如果他真想要学这些神神叨叨的技能,系统早就给他直接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果说在主线完成之前,系统还会假装掩饰一下,等到他们将话说开之后,系统直接演都不演,光明正大给他悄悄走后门。   “……辅陵,你怎么会这么想?”太过震惊,让南枝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   看小皇子的反应,他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小神棍干咳一声准备当无事发生。   “反正就像你说的那样,结果没有任何问题。”急匆匆说完这句话,小神棍就带着不好意思落荒而逃。   主要是他刚刚还那样想他师父,虽说除了他们俩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这话也不会传到老神棍耳朵里去。   可冤枉人的小神棍自己心里不太过意的去,简而言之就是习惯性蛐蛐自己师父,结果这一回真和他师父没多大关系,一下子就有些心虚。   最起码等他做好心里建设前,这份尴尬暂时缓解不了。   南枝看着忍不住摇头,小神棍偶尔也会有误会老神棍的时候,只不过老神棍的过往历史太过精彩纷呈。   这就导致老神棍这位师父的信誉被他自己折腾没了,也不怪小神棍有什么第一个就想到他师父头上去。   而是他师父与他曾经一块生活的时候,没少折腾张辅陵,给他就留下一个师父不靠谱,干出什么都不奇怪的印象。   对于这对师徒之间的相处模式,南枝也早就习惯,既然小神棍说伴读这次面圣不太顺利,想来也不会那么快能够回皇庄。   南枝也没站在这傻等,毕竟他的事也不少,不会浪费时间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伴读按照过往章程面圣,同时向仁安帝汇报这次与北狄对战大致经过,以及怎么成功活捉到这五万人。   可以说从边郡回来的伴读,在朝臣眼中又有了不同的含义。   如果说之前他们看到的顾清晏,是代表着九皇子伴读这一层身份,看中的是他背后的南枝。   那么这一次对着这位带着功勋回京受封的小将军,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他背后的南枝,而是看到冉冉升起的朝阳。   顾清晏本身变得极为有分量,可以说他不仅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拥有姓名的机会,同时也加重南枝的份量,让小皇子能够更有底气去推行想做的一切。   其他人的复杂心思并不影响这次论功行赏,仁安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对顾清晏的特殊待遇。   只是在退朝之前将人扣下,让其他人先退下。   由于仁安帝表现一直很正常,顾清晏又还是九皇子的伴读,同时从关系上来说,他还算是仁安帝的侄子。   虽然这个侄子已经隔的有些远了,但毕竟也算是有些关系。   仁安帝作为长辈想要勉励一下小辈也很正常,于是所有人也都没把这件事当事。   包括顾清晏本人都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只当仁安帝是有事要交代。   毕竟他离开盛京这么长时间,身上又带着替小皇子组建情报网的任务,这些安排都是私下办的,仁安帝要单独留他太正常。   结果皇帝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打量他很久,就像是第一次见他时那样,顾清晏心中不明就里,却还是低头任由仁安帝打量。   “跟朕来。”单从声音听不出喜怒,也没给伴读反应时间,而是直接带着福禄朝前走。   也不管伴读到底跟上还是没有跟上,顾清晏看着仁安帝离开的背影,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宫里不能随意跑动,可以说能够肆无忌惮无视宫规的,只有南枝一人,即便是仁安帝也会默守宫里的规则。   不过仁安帝自己重规矩,却没有要求小儿子和他一样,对于南枝的一切他都非常纵容,除了对于小儿子的喜爱外,他好像从南枝出生起,就带有没来由的愧疚。   复杂的情感让他对小儿子的一切行为,都多有包容,无论守不守规矩,做什么事他都能接受,并且也不让其他人去改变南枝的天性。   跟着仁安帝到书房的伴读,意外发现皇后也在,心中开始觉得不太对劲,本能觉得这事好像和他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   “参见皇后娘娘。”意外归意外,但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   皇后挥挥手,让他免礼,随后就像是之前的仁安帝一样,没有说半句话,而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说帝后看他不顺眼,想要做什么,那么根本不需要私下这么打量,以他们的地位而言,直接开口就行。   是想要他做些什么吗?   伴读在心中猜测,帝后没有开口,他也不好直接回话。   就在他胡思乱想,还没找出一个靠谱的理由,皇后就开口了。   “清晏,你和枝枝是不是在一起了?”皇后没有半分遮掩直接了当,打了伴读一个措手不及。   根本来不及开口,大脑一瞬间空白,眼下这种情况明显是他没想到的。   他也没想过南枝会将他们的关系说出去,并不是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见不得人,而是他清楚知道他们这段关系,会成为南枝的阻碍。   为了阻止小皇子去推行一些东西,那些人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这段关系就是最好的靶子。   伴读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对付南枝,在帝后面前说了不利于南枝的话。   此时伴读脑子动的飞快,开始琢磨怎么将小皇子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既然帝后选择私下找他,想来也是和他一样要保住南枝。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伴读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南枝受到半点伤害。   皇后开口说完话后,帝后二人就在不着痕迹观察伴读的反应。   此时整个书房就只有他们三人,连福禄都被仁安帝打发去守门。   二十二岁的顾清晏,对于帝后而言和孩子没太大区别,面对这种措手不及的突袭应该会表现的十分生涩。   让帝后出乎意料的是伴读掩饰的十分不错,如果不是最开始那一下的僵硬,恐怕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小儿子提前给人打过招呼。   或者在边郡时,定国公和昭阳说漏了嘴,眼下看来并非是顾清晏提前知道了什么,而是情绪克制的好。   仁安帝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正是因为对方有能耐,他才会考虑让对方给南枝当伴读,年幼时就不简单,长大之后更是了得。   如果这小子没有拐跑他们家枝枝,恐怕他会更欣赏对方一些,失去这个前提之后,这么点欣赏就有些不够看。   更加不可能因为这么点欣赏就放过伴读,直接松口让顾清晏通过考验。   只能说初步算他合格,接下来还要看他到底是怎么理解以及应对皇后的问题。   比起仁安帝的欣赏,皇后则是更多想一层,这样善于遮掩自己情绪,会不会让南枝很累。   一段关系如果需要一方不停去猜另一方的想法,想想都觉得累,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枝枝身上,皇后简直觉得自己要窒息。   不过她理智克制住自己的反应,准备等着顾清晏的回答。 第314章   皇后看着不远处的顾清晏, 这个小儿子郑重说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她的年纪完全不可能一直陪着小儿子,她一定会先一步离去。   可她无法放心南枝,小儿子刚出生时那么小, 那么虚弱, 连哭的声音都很小, 哼哼唧唧与奶猫没有多大区别。   从南枝出生起, 她就担心她没办法将小儿子好好养大成人,她总有一种无法看到南枝长大的恐慌。   这份恐慌让她除了亲眼确认, 没有办法放心将小儿子交给任何人。   可她无法陪小儿子一辈子, 特别是看到小儿子长大成人以后,心底隐约有所预感, 她大概不会提前再失去她的小儿子了。   对于重置之前的事皇后根本不记得分毫,可是残留在灵魂深处的哀恸并没有减少分毫,她无法相信皇帝, 也无法相信其他任何人。   她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极有可能与她的枝枝共度一生的人。   皇后不会拒绝南枝,但她需要确定伴读确实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即便顾清晏表现的特别好, 皇后也不会完全放心,她不会反对南枝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只是她无法做到那种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顺眼的状态。   伴读并不知道皇后心绪这么复杂,也不知道如果他没能给出皇后想要的答案,那么她为了小儿子的幸福, 恐怕会当一回恶人。   让面前这位前途大好的年轻人, 关到一个只属于南枝的位置。   既然小儿子想要人,她就将这人当礼物送给枝枝好了。   皇后端起一杯茶,掩饰眼底的冷意,甚至仁安帝都没有察觉出皇后还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南枝知道皇后此时的想法, 恐怕会尖锐爆鸣。   他亲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黑了个彻底,这种事放在大夏确实算不上什么,即便皇后平时再怎么没架子,也改变不了她是权利顶端端坐多年的女人。   可以说碰到特殊情况,她的想法就会自然而然靠近她这个阶层该有的冷酷。   皇后很少有这种想利用身份,去让小儿子达成所愿的想法。   主要是从小到大,小皇子对于物质上的需求不高,可以说让帝后都十分省心。   后来再大一点之后,想做什么事,还没有等到他们出手,南枝自己就将事情解决,他们大多也就是帮忙收拾残局,或者帮一些小忙。   对于顾清晏,这是南枝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他们说想要什么,最起码在皇后看来,南枝想要的她都能想办法给。   “此时与殿下无关,只不过是臣有妄念,殿下并不知情,请陛下、娘娘勿怪罪枝、殿下。”伴读下意识想叫小皇子的名字,之后又觉得不合适。   毕竟他是在请罪,如果帝后的意思真是想要找人为这件事负责的话,他就不应该和南枝表现的太亲近,这样才能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垂着头的伴读,明显没发现听到他的话后,帝后的神色变得极为奇怪,同时帝后也明白顾清晏到底误会了什么。   皇后忍不住沉默,很难想象不久前她在想怎样黑暗的决定,看向伴读的目光自他进门后第一次带上认真。   不得不承认一点,枝枝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收敛所有神色,皇后朝着仁安帝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将话接过去。   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开口。   仁安帝接收到皇后的暗示,却对着她比划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伴读话说完之后,半晌没人开口说话,帝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没一个接话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反倒让伴读更加不知道帝后是什么态度,怪罪还是没怪罪?哪有这样把人晾着的?   事关到南枝,伴读根本没有办法维持理智,克制内心深处的情绪。   整个人都有些焦虑,不知道怎么能将南枝保护好,帝后既然选择私下问他,应该就是不想闹大私下处理的意思。   伴读努力分析,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让小皇子全须全尾脱身的方法。   不过这一切都还要看帝后的态度,他才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找你?找你有什么用?”仁安帝接到皇后暗示,知道到他说话的时候。   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伴读想替南枝背锅,并不代表他真能像他想的那样,总不会帝后还真想和南枝算账吧?   心乱如麻的顾清晏,一直没能获得一个明确回复,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还请千万不要怪罪殿下。”即便很大可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伴读还是选择站出来,将南枝护在身后。   仁安帝朝着皇后看了一眼,对方正若有所思。   “自然是你的错!”仁安帝这话接的也不客气,皇后抛出她的题目过后,当爹的自然也不甘示弱。   听着皇帝的话,伴读总觉得有种微妙感。   这种倒打一耙,可以说简直不要熟悉。曾经类似的场景发生过太多次。   同时也是因为这份异样让伴读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帝后似乎与他说的不是一件事?   伴读理智快速回笼,虽说不清楚帝后这是闹哪出,但他明白帝后似乎还有些别的目的。   无论如何他也只能见招拆招,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顾清晏果断不管那些他看不明白的状况,准备碰一碰面前这个重磅选手。   “只是不知是何人在陛下与娘娘搬弄是非?”伴读话说的淡定,实则已经决定暗自先记下是谁要对小皇子下黑手。   这一次他能成功混过去的话,他要好好去找这个告状之人算账。   他的言外之意,可以说是非常明显,帝后二人自然看明白他的心思,同时心中对待顾清晏的评价又在反复波动。   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伴读确实足够护着南枝。   “若是你知道又如何?”伴读的处理方式,也是他们了解对方的方式。   知道?知道定然要睚眦必报报复回去啊!   与南枝过不去的人并不多,一个个查过去,也能把人查出来。   这种过于阴暗的做法,好像不太适在长辈面前透露,但这么点小问题对于眼下而言并不算什么。   伴读面带犹豫,对着帝后有些失了方寸,实在是他自从进了书房起,都不是特别正常。   一直不开口也不是个事,进退两难是什么感觉,如今他也算是体会了一把。   伴读心里忍不住有些着急,毕竟他面圣前还和南枝说要早点回去,到底是谁告的密?   眼下恐怕不能像他预计的时间回去了,心中对于告密的人更加痛恨。   仁安帝似是而非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肯定告密这个可能,同时也没否认,但对于伴读而言这就是承认。   “只是恳请陛下与娘娘不要受奸人所蛊惑,此事与殿下真没任何关系,只是臣一厢情愿,殿下他并不知情!”即便知道这事承认下来,这么一说他肯定没办法善了。   可他根本没有为自己忧心的意思,一味替小皇子开脱。   不得不说眼光这一方面,南枝就没有看走眼过。   帝后心中暗忖,对于顾清晏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认可。   不过皇后听到伴读说奸人蛊惑时,脸色不算太好。   他们都知道没有什么奸人,而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是宝贝小儿子,也就是南枝本人。   听到伴读这么说,皇后心中自然不太乐意,虽说知道伴读是不知者无罪,可她还是不太高兴。   毕竟她是南枝的母亲,将南枝从一尺长养到这么大,这其中花费的精力付出的心血完全不足为外人道。   不止明面,暗地里帝后也做了不少准备,不然南枝的日子哪能过的这么轻松,连找麻烦的人都没有?   还不是全都提前被他们察觉阻止了?不过这些暗地里做的一些事,帝后都觉得没必要与小儿子多说。   反正都已经解决了,不会闹到南枝面前去。   伴读敏锐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似乎从他说那个告密之人时,开始变得微妙。   嗅到其中不同气息的伴读觉得有些事好像和他猜测有所出入,不过帝后都没开口,他反倒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可知将你们关系说出来的人是谁?”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情绪,毕竟她还没有认可伴读,觉得他能够通过她这一关。   伴读心中一沉,意识到其中不对劲,之前由于太过震惊,很多反应都没去掩饰。   可以说都是凭借本能行事,帝后也是故意审视他半晌,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说出这件事。   特别是帝后并非用的试探口吻,而是笃定确有其事,伴读意识到他们并非是故意诈他说实话,自然心思就跑到怎么将南枝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从解释遮掩他们关系到想办法让南枝变为不知情者,这一步步让他走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皇后的问题他反倒没有任何头绪,但听她语气,这人怕是身份也不简单。   皇后其实对于伴读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又朝着仁安帝使个眼色,不能她一个人在这里猛出力,另一个人在一旁看热闹。   接收到皇后的暗示,仁安帝不着痕迹点头。   “既然如此,不妨召见太子来将此事说清楚。”仁安帝决定再加一把火。   逐渐冷静下来的伴读,被仁安帝的话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去抓脑海中一瞬即逝的尾巴,立马再次陷入焦急之中。   可以说这也是关心则乱,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伴读,可以说帝后开口就能发现其中异常。   帝后最爱的孩子就是南枝,如果他们真有心怪罪,就不会一切如常论功行赏完之后,私下将他叫到书房,并且还让福禄守门。   只有帝后两人来与他说这件事,这些在他正常时都不会放过的细节此时因为慌乱,担心连累南枝,而变得有失方寸。   没有谁能够一直冷静,特别是软肋被别人捏着的时候,再强大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展现出脆弱一面。   脆弱的时候简直不堪一击,伴读就是如此。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将问题都推到南枝身上,更没为了躲避责任,就说小皇子才是主动开始他们关系的那一个。   “陛下不可!此事与太子无关,是是臣之罪过,如果一定要罚一人,那也该由臣一人承担,不必污了殿下的耳朵。”   伴读即便在慌乱中也努力保持克制,将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并且不惜将自己放的更低。   听到伴读表态,帝后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心中形成默契。   可以说对顾清晏的表现他们十分满意,考验勉强算是通过,只不过未来他们依旧会持续观察对方。   不会有任何松懈的时候,一旦伴读出现什么变化,或者变心,他们他能第一时间减小伴读对于南枝的伤害。   这其实对伴读而言并不公平,因为这辈子只要他和南枝在一起,大概都要受到南枝身边这些人的考量,并且定时还要观察他是否变心。   可帝后是南枝的父母,可以说自己宝贝疙瘩成了另一个人的,他们自然做不到公平。   伴读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可以说只要能让他与小皇子一直在一起,这些人的审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伤害。   更何况从他想要和小皇子在一起时,就考虑过这一系列的被刁难情况。   不过这都是他们感情稳定之后,南枝确定不会再选其他人时,才要去面对的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小皇子完全不按步骤行事,他离开盛京第二天就将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隐瞒,在身边人过了一个明路。   帝后决定暂且放过这个拐跑他们小儿子的家伙,于是气氛不再那么紧绷,他们说话的语气也带上几分柔和。   “起来吧,别跪着了,枝枝要是听说,准得和朕闹。”仁安帝看着请罪跪在地上的伴读,不打算再刁难。   这样一个大转弯,让伴读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如同脑袋上挨了第三棍,他都已经做好掉一层皮的准备,结果就是急转直下,他又突然活过来了。   伴读抬头看向帝后,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就是让他起来,别再跪着了。   他与南枝之间的事,貌似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放松下来的伴读后知后觉想明白其中的异样。   又回想起他面圣前南枝提醒的那一句,当时他没反应过,现在回头看,明明是小皇子在给提示,只不过他没能明白。   心中暗骂自己笨,辜负南枝一番好意,他其中含义没悟到一点。   反应过来的伴读连忙起身拱手询问:“娘娘刚刚问臣可知何人告密,莫不是……”   皇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神色,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可她偏偏还要亲口再打击顾清晏一遍。   “你说的告密之人,正是本宫的小儿子。”   听着皇后明显语气不善,伴读也反应过来他之前怎么形容告密之人的,此时他哪里还生的起恨?   背上渗出一身冷汗,想到刚刚不小心骂了南枝,没忍住朝着自己嘴来了一下。   死嘴!让你乱说。   他这么一下,反倒将帝后镇住了。   他们明显没想到伴读对自己动手也能这么狠,不过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能看出顾清晏心中南枝的地位。   “……也不必如此,你也是不知者。”皇后慢吞吞开口,不过在这一掌后,她看伴读确实比之前要顺眼一些。   说句不讲理的,即便是误伤,皇后心里也不太舒坦,因为被误伤的是她小儿子,比她自己被误伤都让人难以接受。   伴读的所作所为明显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言行有失,但之前他是不知情者,帝后还有意误导他。   这种情况下说话有失言算不得什么,解释清楚后当之前的话没说过就行。   很少有人会为这种误会情况下造成的失言去表达歉意,更别说还对自己动手。   不过也正是顾清晏的行为,让他通过帝后了帝后的考验。   “行了,枝枝在你离京后不久就将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朕与皇后。”仁安帝摆摆手,示意伴读坐下。   看到帝后的态度,伴读也明白这是默认他与南枝之间的关系了。   对于宫内发生的这些事,南枝并不知道,他只觉得伴读去的时间够久,心里猜测不会是帝后要留伴读在宫里用膳吧?   如果不是之前在小神棍那里得到结果是有惊无险,他恐怕会忍不住去宫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都说恋爱中的人脑子不太好使,还容易关心则乱,以前南枝还觉得夸张,现在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就在南枝忍不住准备进宫一探究竟的时候,伴读终于从宫里离开回来了。   “清……”南枝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他的惊喜,就被一道黑影快速冲到身前,然后将他抱紧。   这个怀抱十分有力,带着几分失控,却有努力克制这份失控,被伴读的气息笼罩,整个人都忍不住感到安心。   嘴角都忍不住重新露出上扬的弧度,怎么进宫一趟,情绪这么失控?   帝后是和伴读说什么了?回想起小神棍说伴读此行并不算顺利,南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手上却忍不住安抚在伴读背上轻拍,稳定对方情绪。   “好了,好了。”小皇子眼睛滴溜一转,心中生出一个好主意,“摸摸毛吓不着。”   民间如果有小孩受到惊吓,长辈就会将人搂到怀里,然后轻拍孩童后背,然后轻声这么哄着。   很显然伴读则是知道这个事的,虽说他小时候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他搜集到的情报,还是有这么一个记录。   “明明枝枝才是年纪更小的那一个,就会把我当孩子哄。”伴读并没有放开小皇子,小声嘟囔着,也听不出什么不满。   南枝眼底笑意更盛:“怎么?把你当孩子哄还不高兴?”   只有孩子才能享受到那么一丝柔软,长大反而需要自己坚强,南枝这么哄伴读,也是想要对方尽快从情绪中缓过来。   也是在对顾清晏表达,不需要在他面前一直强大,他愿意像哄孩子一样去哄对方。   也不知道在宫里受什么样的刺激了,竟然开始主动有所回应了。   之前伴读很在意他,也很珍视这段关系,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珍视,反倒是行为上一直有所顾忌。   所有的亲密接触,几乎都是由南枝来主导。   伴读无论心里怎么想,但行为上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而现在的伴读好像抛却了枷锁,开始更加愿意将他的想法表现出来。   “高兴,非常高兴,只是我更希望是我来照顾你。”   确实更加主动了,听到这话后,南枝更加明确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先放开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南枝挑眉,这份变化不在他预料中,反倒更加想知道伴读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你会把我们的关系那样直白告诉陛下他们。”他一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和南枝在一起了,一直漂浮在云端的不确定,在南枝选择将他们的关系告知身边人而落地。   听到伴读这么说,艰难推开伴读的小皇子,眨巴着眼听明白顾清晏的意思,随即理所当然点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都是认真的人,难道你觉得我会用这种事开玩笑不成?”大有伴读敢说是,他就敢生气的含义。   他是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吗?如果伴读真这么想,那只能说这么多年白认识了。   伴读也不傻,自然听懂小皇子的意思,加之他真没这么想过,于是连连摇头,就怕南枝误会。   “并非如此,只是我对自己没信心,觉得这一切太美好,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或者干脆是我臆想出来。”   幸福过头就会让人下意识恐惧,害怕这一切都并非真实,会像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不见。   听到伴读的解释,南枝才缓下脸上神色,嘴角也重新上扬。   “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公诸于众,但这些都不妨碍我想要将你介绍给我的亲近之人,我们的感情也会拥有祝福。”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南枝第一次向伴读表达出他的想法,以及在解释为什么他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身边人。   一方面是对这些人的信任,另一方面他也是觉得这份感情并不是见不得光,也能像兄姐一样得到帝后支持与祝福。   南枝能够这么确定,也是这么多年的爱护开花结果,被身边人纵容爱护的小皇子,自然拥有无人比拟的勇气,开口也没那么艰难。   因为他确信,再离经叛道的事,只要是他想做,身边人都会包容支持。   看着这样自信并且十分机智,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南枝,伴读心中忍不住喟叹。   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值得所有人的喜爱。   “谢谢。”伴读克制不住再一次将人拉到怀中。   南枝心中小人暗自点头,确实比之前主动太多,不知道伴读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害羞了。   此时久未主动有动静的系统提示再一次响起,让南枝有些意外。   【叮~恭喜宿主达成隐藏任务条件!神秘的蛋已变为可激活状态,请宿主依照说明将专属于您的蛋孵出来吧~】   系统好像很高兴?是他的错觉吗?   应该不是,毕竟系统通知上都带上波浪号,明显表现出农场的雀跃。   隐藏任务条件又是什么?南枝心中不解,悄悄将农场提供的孵蛋说明打开,在意识中去看这份说明。   看完之后一言难尽,他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第315章   南枝怀疑世界意识夹带私货, 之前系统告知他真相的时候,就透露出世界意识对他好感度特别高。   他只是带着玩笑吐槽一下,结果世界意识还真开始动脑想办法把自己送给他。   当时被他拒绝之后感受到的失落也不是错觉, 对方根本没有放弃这个主意。   隐藏任务是他找到一个能够托付真心的伴侣, 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情况下, 不出意外两人能够携手一生, 就算自动完成这个隐藏任务。   可以说到这一步还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他做的隐藏任务也不止这一个。   完成过程也是莫名其妙, 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隐藏任务了。   除非是那种连环长期任务,不然很多时候是任务完成之后, 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任务。   南枝之所以说这次隐藏任务系统暗藏私心,实在是系统将有问题写在系统提示上。   那颗一直让他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蛋,南枝就差没直接把蛋煮了吃。   如果不是农场直接弹出来说这颗蛋并非食材, 南枝才不会选择将其一直放在仓库内。   根据系统给他的说明, 这颗神秘的蛋能够孕育出新生命,宿主和其伴侣同时滴一滴血给这颗蛋。   就能得到一个新生命, 关于这个描述就让南枝觉得微妙,如果是小动物直接说小动物就行, 为什么说的是新生命?   而且南枝也完全想象不出从蛋里出来的会是什么,鸟?猫?狗?   他养的小动物不少了,再来一只对于他而言也并不算什么, 就怕来的不是小动物。   小皇子觉得有些头疼, 还是说这颗蛋其实是什么法宝?要他们滴血认主才能打开?   心中胡乱猜测的南枝,反倒没有立马将这颗神秘蛋拿出来,也没有按照系统提示,立马对其进行孵化。   事出反常必有妖, 特别是系统积极性高到异常,就让南枝察觉出这里面有猫腻,并且猫腻还不小。   这样他就更得谨慎了,虽说农场系统不会害他,还各种帮他,可他就是不放心。   想起当初看到过的大白球,虽然事后南枝问过系统,系统也坚称那就是它,可南枝本能就知道它不是。   那个大光球给他的感觉明明更像是那个未曾见过,只出现过只言片语的世界意识。   只是他这个猜测,农场系统一直不承认,南枝也没办法去证实,只能勉强当做农场说的就是实话。   他的心思被那颗有了变化的神秘蛋吸引注意力,因此窝在熟悉的怀抱中也没有什么反抗,过于安静甚至还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反倒让伴读有些困惑,这又是在想什么?   “枝枝?”轻声呼唤,也不催促,如果叫不醒,伴读就准备让南枝就这么将事想完。   小皇子这一次走神不算特别厉害,听到伴读的呼唤,立马回过神,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还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脸皮薄的南枝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离开这个怀抱站好。   神秘蛋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和伴读说,虽然他直接开口找顾清晏要,对方也会果断给他。   可他还是想要研究明白以后,再去考虑是否需要找伴读要血。   总觉得眼前是一个被盖上黑布的大坑,上前就会掉下去,不上前就停在原地发现不了黑布下面到底有没有坑。   都说猫的好奇心重,南枝的好奇心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的自制力足够强大,一般很少有东西能够勾起他的好奇心。   换个好懂一点的说法,就是这辈子的南枝身份太高,基本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拥有天下一大堆奇珍异宝,可以说只要有什么稀奇玩意,只要被身边这些人发现,他们都会想办法弄到,然后送给他。   也不知道这个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卷起来的。   似乎他很小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比较他们谁送的礼物更和南枝的心意,这种比较下让他们东西越送越多,南枝的见识也越来越多。   可以说从物质这方面来讲,能够引起南枝好奇心的不多,更别提是已经挖好坑的陷阱。   “没事,只是刚好走神,没什么大碍。”南枝朝着伴读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只是走神而已,伴读根本不会刨根问底,因为他知道这是小皇子不想说的。   只要是南枝愿意坦白的,根本不会找任何借口,而是会直接告诉他,既然没有说的,代表他根本不想说。   在南枝根本不想说的情况下,伴读根本不会去逼迫小皇子给出一个解释。   “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或者直接去找仲大夫。”伴读没有追问,看着小皇子脸色不好,还是忍不住交代。   南枝面露无奈神色,可以说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了,伴读好像半点都不厌烦,找准机会就要交代他一番。   照理来说最先厌烦的应该是这个交代话的人,可他们之间好像不太一样,伴读没有任何厌烦的意思,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而南枝这个被关心的人,所说不至于觉得厌烦,但也觉得伴读说了太多次。   “放心,我真的没事。”南枝无奈,看出伴读明显还想说些什么,连忙抬手阻拦。   “清晏,你是二十二岁,不是七十二岁,不要这么啰嗦,不知道还以为你被我师父附体了。”   南枝并没有真的抱怨的意思,更多还是调侃,只是他没想到他也有和小神棍同待遇的时候。   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被当事人逮个正着。   “哦?原来老夫很啰嗦?”仲景的声音从两人不远处响起,也不知道在一旁看了多久热闹。   南枝倒没有小神棍那么倒霉,说完坏话之后被抓个现行还要挨罚。   可以说找不出第二个比小神棍惨的了,小皇子摇摇头,他嘴比小神棍甜,即便同样是被当场抓住。   有的人就能火上浇油,比如说小神棍,还有的人就能甜言蜜语将人哄的眉开眼笑,又比如说南枝。   “师父回来了?辛苦师父了,前两日收到一株稀有人参籽。”南枝不仅嘴甜,出手还大方。   可以说一套组合拳下来,将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伴读不管看多少次,都忍不住感慨,小皇子太有能耐。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都是如此,顾清晏还特地观察一番南枝开口的时候,谎话连篇连说谎都不打草稿。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这么嫌弃老夫。”仲大夫似笑非笑,对于南枝的一时失言也没怪罪。   甚至还有心思回击,南枝也不知道身边这些人的目的,最起码他还真没有嫌弃他师父。   “那哪儿能啊?”这种时候的南枝连嘴角两边的梨涡都露了出来,就为让仲景感受到他的甜意放弃计较他们的失言。   看着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小皇子,可以说仲景都有了一定免疫程度。   看着言语攻势不顶用。南枝连忙接着宽大袖袍遮掩掏出一只玉盒,里面正是保存的十分完整的人参籽。   收到小皇子封口的礼物,仲景都忍不住为南枝的运气表示震撼。   好像小徒弟再拿出什么他都不奇怪,不过伴读还是有些在意。   从一开始,小皇子的幽怨小表情就没有停过。   “这人参籽成熟的不错,只是不知这人参,可有被一并收拾起来?”仲景明显对那个人参更感兴趣。   人参也是南枝准备送出去的,只是人参比较大,不像人参籽比较小巧,能够往袖口里塞。   虽然他并不是真正放在袖口里,而是放在农场的仓库之中。   农场能装很多东西不假,但他要拿出的东西还是要符合一些常理,袖口空间就那么大,又不是什么异次元口袋,怎么可能藏那么多东西?   真要这么做,只能说是直接告诉别人他有问题,快来查他。   虽说没几个人敢查他,身边人也会给他打掩护,但终归是个麻烦,他身上奇怪的事太多,被人盯上不仅是为他自己带来麻烦,还是为身边人带去麻烦。   再加上南枝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自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人参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带身上不方便,等之后肯定给您送过去。”小皇子看向他师父的眼神特别乖巧。   意思也很清楚,拿人手短,既然收了他的礼物,可就不许计较他在背后说坏话了哦。   南枝眨巴着眼,眼底深处隐藏着狡黠,明显乖巧是真,鬼主意多也是真。   无论是仲景,还是在场的伴读,很显然都知道南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忍不住都带上笑意。   似乎只要是南枝在的场合,很容易就放松下来,氛围变得更加柔和。   前提是小皇子愿意打圆场,去缓解僵硬氛围,可以说除了特殊情况,南枝才是那个将所有人拉在一起的粘合剂。   仲景自然听出南枝的言外之意,对于这种卖乖他也乐于配合,换个人恐怕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如同小时候那般将人的头发全都揉乱,仲景满意点点头,大发慈悲放过面前这个在背后说他坏话的小徒弟。   理亏的南枝根本不敢躲,要知道随着他一年年长大,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任由对方揉他的头。   一方面觉得这个动作完全是哄小孩的,南枝拒绝承认自己是小孩,另一方面就是每次头发被揉乱,他都要整理好久,还需要伴读帮忙一起整理。   如果不是心虚不好意思躲,可以说在仲景伸手的时候,南枝就会特别迅速的跑到伴读身后,让伴读把他挡起来。   基本上没人能够约过伴读这条防护线,最起码到目前没人成功过。   伴读就像他对南枝承诺的那样,不管是什么事都将人保护的很好。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小徒弟,以及旁边那个对他怒目而视,就差没直接扑上来对他动手的小狼崽,现在应该不能叫狼崽子了。   仲景敛眸,心中感慨时间过的太快,曾经还稚嫩的狼崽子,如今也即将展现出他的凶性。   回想起他知道的一些消息,对方在边郡的所作所为,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   无论是顾清晏还是他徒弟,都是那种万里挑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凑一起去了。   可能是只要优秀到令人望尘莫及,自然就会吸引一批同样优秀的人聚集到他身边。   南枝并不清楚他师父在心中怎么夸他,对方不与他计较之后就直接离开,不带丝毫留恋。   明显没有打扰两位小辈相处的意思,他不像小神棍非要在他们之间拥有自己的姓名。   作为长辈他更加成熟,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接受的也早,心态转变也快。   南枝看着他师父果断离开的背影反倒有些纳闷,难道他师父真就是单纯路过?   这到底是来干嘛的?   “清晏?”想不明白的小皇子,将目光转向伴读。   伴读冲他摇摇头:“仲大夫恐怕只是路过,正好听到你提到他,所以才来看看。”   听着顾清晏的解释,南枝点头,这也是他的猜测。   如果是仲景有事找他,就不会没说两句转身走了,那就真的是运气不好,碰巧让他说对方坏话时,被正主听个正着?   他记得他运气没有这么差吧?难道是被小神棍传染了?   毕竟这种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的事,最常发生在小神棍身上。   主要是小神棍屡教不改,不管被逮到多少次,当时都表现的老实巴巴,但下次他还敢。   南枝则完全不同,他几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次也是赶巧。   不过这也说明还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太容易被人抓住了,回想起小神棍曾经的辉煌战绩,南枝背后一凉。   坚决不能像小神棍一样,屡教不改还每次都被抓个正着,果然还是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一劳永逸。   看着又走神了的小皇子,伴读特别无奈,不知道这又是在想什么。   “枝枝?想什么呢?头发都还乱着。”伴读将刚刚拉开距离的小皇子拉到身前,然后开始帮对方整理被仲景揉乱的头发。   感受着伴读轻柔的动作,南枝眼神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系统给他的那颗神秘蛋上,如果要将它孵化就得他与伴读两个人的血。   从这颗蛋里出来的生命就会与他们产生天然联系,怎么将这颗蛋孵化,系统提供的说明上写的很清楚。   只是没有明确告知孵出来之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好像有意模糊这一点。   南枝也问过系统关于这颗神秘蛋的情况,系统都是三缄其口,可以说这算是唯一系统对他有所隐瞒的了。   其他的事,即便系统不能直接告诉他,或多或少也会通过暗示的方法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系统这么遮遮掩掩,无非是有些东西不能让他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会抗拒。   南枝心中一沉,不会世界意识真把自己挤这个神秘蛋里,要把自己送给他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脸都吓白了,可不能这样做!   【叮~请宿主不要胡思乱想,并不是宿主所想那样。】   虽然也大差不差,但不能让南枝继续想下去了,这颗蛋真的会被放到仓库积灰到天荒地老。   不能让宿主继续抵触孵蛋这件事,小系统无奈解释。   同时,伴读也察觉出南枝的异样,忍不住担心,本来小皇子的身体就不算特别好,不会是有哪里不舒服吧?   这些年在仲景的调理下,南枝身体壮实不少这点不假,最近几年也没怎么生病,可伴读还是忍不住担心。   “枝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好差。”伴读想将人送回房休息。   听到系统解释后,放下心来的南枝看到伴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朝着对方露出安抚的笑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却也没有拒绝伴读送他回去的提议,他确实需要休息,也需要空间好好问问系统这个神秘蛋到底什么情况。   伴读看着南枝的脸色明显不算太好,也没拒绝他送回去休息这个提议,在他看来就是小皇子嘴上逞强。   他还是要将人送回去之后,找仲大夫来看看,之前南枝没少隐瞒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   伴读可以说也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法,不过他并没有让南枝看出来他打的主意。   等到时候直接让仲景给小皇子看一看就行,有病早治没病早防。   南枝此时注意力被那个神秘蛋分走一半,因此也没注意到伴读那边的异样,更不知道对方准备让仲景来给他看看。   要知道每一次请仲景来看,不管南枝有病没病都会被灌药,不是治病就是补身。   虽然仲景给南枝调配的药绝大多数都不难喝,但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得听话,别自己故意作死。   不然药会特别难喝,不过喝难喝的药只是少数几次,大多数时候药还是没那么难以下咽的。   只是药终归是药,再怎么味道好,南枝吃着心里也不舒服,加之他身体不太好,为了调理身体常年吃药。   最近两年好不容易才什么药都不用吃了,如今再重新恢复吃药,他会直接抓狂的。   不过此时南枝并不知道伴读的险恶用心,还在发愁神秘蛋的事。   对于这个神秘蛋,他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坏,就是一种古怪的感觉。   本能觉得将这个蛋孵出来很重要,又觉得神秘蛋背后恐怕不简单有问题,这就让南枝很犹豫也很纠结。   等到回房间后,将伴读找个理由支开,虽说伴读面露犹豫,但还是依言离开。   “你说这个神秘蛋不是我想的那样?”南枝克制不住,等到房内无人连忙开口询问。   【神秘蛋确实特殊,它可以根据宿主与其伴侣的血,孵化出一个全新的生命,在孵化以前这颗蛋没有任何作用。】   农场还是没有直接告知这颗蛋的情况,南枝觉得系统还是在左右言他,也不过是将说明上的话再说一遍。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如果不将话说清楚,这颗蛋我恐怕没办法孵。”南枝摇头。   虽然他很好奇这东西能够孵出什么东西来,但如果孵出这颗蛋背后附带一堆麻烦,他宁愿不要这个奖励了。   南枝的态度十分坚决,明确表示他的态度,如果系统不给出一个解释的话,那么他就只有当做没有这个奖励。   【……】   察觉到系统的动摇,南枝决定再接再厉。   “你解释清楚,我也能够放心,自然会将它孵出来。”   趁胜追击说出他不是不孵这个神秘蛋,只是最起码要让他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这颗蛋能够孕育新生命,系统没有实体,只是意识,神秘蛋能够孕育出合适的身体。】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通过神秘蛋拥有属于自己的实体?   并不是世界意识想通过神秘蛋强买强卖?   【并不是!】   这次系统反应的很快,南枝却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总觉得系统在忽悠他,仔细琢磨又觉得不是那回事。   “你不就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吗?”南枝突然反应过来。   觉得系统在和他玩文字游戏!   【并非如此,系统虽说算是世界意识一部分,但不是等同于世界意识,通过神秘蛋拥有实体后,就更加不是一回事。】   这话系统并不算欺骗南枝,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通过神秘蛋拥有实体之后,系统确实能算做独立个体,同时拥有与伴读之间更深刻的联系。   由于它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拥有特殊联系,这种转化成独立个体之后,世界意识也能通过这种加深联系的方式与南枝绑定。   其实也就是在南枝不知情的状况下强买强卖,世界意识觉得祂和南枝有缘分,祂的世界也是因为南枝而诞生,他们绑定天经地义。   虽然不理解南枝为什么拒绝,可祂就是觉得祂应该属于南枝。   系统这些额外的小心思,南枝并不清楚,听到对方的话,也以为系统只要拥有实体之后就再和世界意识没关系。   同时如果从系统想要一具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独立存在这条思路来想,之前系统的遮遮掩掩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如此,那你岂不是想当我儿子?还是女儿?”南枝眨巴着眼,反应过来,系统有性别之分吗?   察觉到南枝的困惑,这次系统没有遮遮掩掩,非常痛快的给出答案。   【神秘蛋诞生出的生命能够通过宿主意愿决定性别。】   这样吗?能够自己决定吗?   南枝皱眉,他个人其实对于男孩女孩没有特殊偏好,只不过比起女孩,他和伴读都是男人,恐怕男孩会更好照顾一点。   等等!他怎么就朝着人的方向去想了?万一是什么小动物呢?   小动物的话什么性别好像都无所谓?   此时南枝脸上又忍不住出现纠结神色,不会神秘蛋真能孵出一个人吧?   如果真孵出人,他应该怎么对外解释?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   南枝整个人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凌乱,同时又安慰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   看着系统的省略号,小皇子的忧虑变为现实,也就是说系统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也有觉得他接受不了突然多出一个好大儿的成分?   【无痛当爹,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男男生子设定,如果南枝要和伴读在一起一辈子,就注定不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第316章   如果以常理而言, 这或许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南枝还在犹豫。   毕竟是一条新生命,南枝养小动物前都要思索一番, 衡量自己是否有条件养, 能不能给它们提供一个好的环境。   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会开始养, 如今不是小动物, 而是多养一个人,虽说这个人的芯是系统。   可生命就是生命, 小动物们再怎么麻烦, 也没有那么多自己的想法,想要的东西也简单。   每天需要发愁的也不过就是生存问题, 而生存问题正是他能够解决的。   所以养这些小动物的时候他没有多犹豫,顶多顾虑动物天性愿不愿意被圈养,如果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双向选择关系, 可是养一个人不一样, 不仅要解决生存问题,还要解决教育问题。   不仅仅是学识, 还有为人的基本道德,南枝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能力养好一个孩子。   他这辈子也才十九岁, 可以说还没能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可从他的年纪来算,就远不是这样。   拥有足够多的阅历会让人变得成熟, 恢复记忆后的南枝, 可以说是有好几辈子的记忆,按理来说人会变的非常成熟。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南枝这几辈子加起来确实时间足够长,可却没有一世活过了二十五。   可以说好几辈子中, 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做孩子。   养猫人都知道一种很有意思的说法,那就是没有生小猫前的猫,都不会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只会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小猫。   这个理论放在南枝身上也合适,可以说之前的几辈子,他都是努力将自己养成一个正直的好孩子,还没有试着去养比他还小的孩子。   他养自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养一个孩子就并不是那么简单嗯事,南枝一直都觉得他能将自己好好养到这么大很不容易。   如果只是因为新奇或者好奇而去迎来一个新生命,无疑是不负责任的,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合格。   可以说他的两对父母,就生动形象的表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案例。   南枝觉得在这方面他还是有几分发言权的,思考完这些之后就会更加犹豫。   有那么多不想要抚养新生命的理由,同时南枝也有想将神秘蛋孵化的理由。   系统帮了他很多忙,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金手指在,他根本不可能改变命运,将那些隐藏起来的潜在祸患都处理了。   南枝觉得自己欠系统好大一个人情,而如今对方只是想要他将蛋孵出来,并不算多困难的一件事。   可他依旧犹豫不前,这大概也是系统之前故意模糊的理由,因为知晓真相后的他就是没办法什么都不想,直接将蛋孵出来。   【宿主无需有任何负担,神秘蛋本身并不包含生命气息,它更加类似于一个实现愿望的道具,系统成功从神秘蛋孵化出来以后,记性并不会因为有了实体而消失。】   系统其实对于南枝的顾虑了解有限,又或者说它的思维方式与人类并不太一样,比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模拟多了,思考方式也更加偏理性化。   除了在处理与南枝有关的事上,会出现明显人性化偏心行为外,可以说其他任何事上都没有多余的感情。   对于宿主而言,养它其实是件很轻松的事,它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南枝会犹豫成这样。   听到系统的解释,南枝无疑是松了口气的,最起码保有一个完善认知,不至于一切从头教起,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教坏的情况。   “……我再考虑考虑。”南枝还是没有立马答应。   系统也没催促,明白这不是一个好下决心的决定,于是没有再开口。   此时房间门被有规律的敲响,敲门的力道并不大,听动静应该是伴读,南枝也没多想直接让人进来。   结果就发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伴读身后还跟着一个仲景,他们前不久才刚分开,眼下又见面了。   看到伴读将仲大夫带来,南枝下意识皱眉,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师父,你怎么跟着清晏又过来了?”南枝下意识排除对方给他看病吃药的选项,以为仲景是来有事,或者干脆是惦记那只老山参。   看着小徒弟要起身,仲景将人直接原路按回,顺手就直接给南枝搭起脉。   南枝看着眼前这个姿势,下意识想要将手收回来,却被仲景牢牢扣住,手抽都抽不回来,而仲景就像是没感受到他的反抗一样。   “师、师父?”不太妙!非常不太妙!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疯狂拉警报,看仲大夫的神色明显是准备接着让他吃药的节奏。   都说是药三分毒,哪能一直吃药?   南枝心中这么想,却不敢以此为借口,一方面仲景下药剂量够准,另一方面主要也是以固本培元为主。   也就是说对身体的刺激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加之仲大夫一手飞针使得出神入化,他看着值眼馋。   只可惜这门针法有学习限制,不然仲大夫也会直接教这唯一的徒弟。   可惜手法特殊,而以南枝的手速根本没办法学会这门手上的功夫。   不过有不能教的,自然也有能教的,他虽然没有那门绝技见效快,但潜移默化的效果也是不错,仲景直接南枝找了一个低门槛的针法。   南枝做不到像他师父那样甩针,但也能看病治人。   “这段时间又没好好休息,思绪不要那么重。”边说边往怀里摸,这姿势可以说一看就知道,是在从怀中掏药。   可以说这个动作他看过太多次,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没有!绝对没有!”他没有不听话!根本不需要再吃药!   仲景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脸色变都没变,直接当没听到南枝的狡辩。   “不想吃药,又不好好养身体。”仲大夫直摇头,简直对小徒弟没辙。   南枝摸自己鼻子表示尴尬,主要还是之前讲背着仲景说他坏话,还被说坏话的人听个正着。   “也不至于,不是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吗?”小皇子干巴巴,试图让仲景放弃给他开药。   仲景对于他的话一句都没往心里去,碰上一个不喜欢配合,还喜欢撒谎的南枝,可以说过往前科累累,一点可信度某没有。   因此听到南枝说自己没有不舒服,都像是在为了逃避喝药,而故意逞强。   仲景诊脉之后,除了诊断出有些受惊以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没问题不代表不需要吃药,毕竟南枝的身体底子并不算特别好,也是他花大精力将南枝的身体调理好。   如今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但比起常人而言还是要更加注意保养,不然生病还是会生病。   并且每一次生病对身体的伤害,比正常普通人生病伤害要更大。   因此仲景有意识控制南枝的生病频率,以及生病的轻重程度。   生病虽说算不上好事,但一直不生病也不是好事,生病更多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祟,体内累积一定湿邪,自然就会生病。   可以说生病其实也是一种身体本能排毒过程,仲景清楚到哪个度不容易伤身。   这些年也一直将人调理的很好,常年不生病很有可能一生病就生个大的,反而容易伤元气,仲景自然不会让南枝也这样。   思索片刻过后,还是给小徒弟开了一副静心宁神的方子。   仲景开方子并没有避开南枝,写完之后还递给小皇子看,也带着点考核的意思。   这种小互动可以说是在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仲大夫对于南枝而言确实不算严厉,却十分喜欢将教学融入生活之中。   没有特定上课的时候,而是仲景挑他觉得合适的情况,用实际案例给他上课,除了一开始需要背一些基础知识,正常上课都是结合着实践。   像仲大夫这样的师父很少见,但这样的教学方式,确实让南枝的学习进度相当惊人。   “师父,这就是一些静心宁神的药,最近又没有失眠,没必要再喝药了吧?”南枝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师父。   本来知道自己可能喜当爹就够考验他心里承受能力,如今又开始让他喝药,这不是为难他吗?   南枝几乎将抗拒写在脸上,仲景和伴读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在有关小皇子健康问题上,伴读从来都是与仲大夫统一战线的。   “枝枝,你从小就身体不好,况且仲神医给你开的药也不难喝,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怎么能往外推?”伴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过南枝真要那么好被说服,就不会次次都让人头疼,劝他喝药都慢慢变为一件难事。   “是药三分毒,这可是师父您说的,我这好好的又没病,这安神方也没必要喝了吧?”南枝清晰的知道应该从谁下手,能够让他逃过一劫。   他喝不喝药只有仲景能够说的算,其他人都是一个打辅助的。   听到小徒弟的回答仲大夫满意点头,虽说方子并没多少难度,换个稍通医理的就能看出是做什么用的,但并不妨碍仲景夸南枝。   “学的不错,那你觉得师父会害徒弟?”仲景自然听懂徒弟的抗议,但他在路上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再吃药的时候。   这药除了静心宁神以外,还有祛邪散湿的功效,这里的邪指的是邪风,中医理论上病主要就是因为邪风入体。   而仲景做的则是在这种湿邪提前引发出来,南枝就只会生一场小病,不会形成大病,更不会损伤身体根基。   这场小病也不会太过折腾人,或许也就是让小皇子觉得比平时多几分疲惫,可以说仲景将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点罪都不打算让他小徒弟受,即便如此南枝还是特别抗拒喝药,即便明知道仲景让他喝药是为他好的情况下。   这还是仲景特意将药调整到不难喝的口味,如果按照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常规操作,应当是让病患多吃点苦头,等到将人折腾够后,再出手救治。   药也是有多苦安排多苦,哪里会考虑这么多?   南枝听到仲景说这话,也知道改变不了喝药的命运,就没有再过多争取。   只是看向伴读的眼神带上幽怨,哪有这样搞偷袭的!   前不久他们还在你侬我侬,结果转头伴读就给他叫大夫,这日子是不是过不下去了?   伴读不着痕迹撇开头,拒绝与南枝对视,他知道对视之后绝对会心软,但有些时候由不得他心软。   因此在某些时候伴读也是能够装傻无视南枝的某些请求,即便在更多时候是南枝指哪打哪。   知道要喝药的这件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转移开他对神秘蛋的注意力。   冷静下来之后,抛却那些不能孵蛋的理由,南枝又开始动摇,想要将蛋孵出来。   小皇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么些年系统怎么帮他的,他一点都没忘记,可以说他也在这种陪伴下将其当做朋友。   如今能有帮到对方的机会,南枝自然也是想帮回去的,心中的天平不断的在摇摆,他能照顾好一个新生命吗?   他觉得还是要和伴读商量商量,没办法自己做决定,毕竟神秘蛋需要两个人的血。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算,这是属于他们的孩子。   察觉到南枝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系统此时也没有出声打扰。   而伴读将仲大夫送走之后,回身就看到小皇子在发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反应。   让顾清晏有些忧心,可刚刚仲大夫才看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惊吓过度,可他完全想不到有什么能够吓到南枝的。   可以说一直到他面完圣回到皇庄,甚至在他主动给出拥抱以前,小皇子的状态都一切正常。   难道是因为那个拥抱吓到南枝了吗?   应该不是,准确的说他刚抱上去时,小皇子虽然意外,但还是欣喜居多,更像是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明白的伴读看着再度走神的南枝,忍不住伸手朝着对方额头探去。   这个动作如果放在之前,顾清晏绝对要犹豫很长时间,甚至有可能选择放弃这么直接的一个动作。   最起码他会征求南枝意见之后,再动手去摸小皇子的额头,这么直接动手可以说也是在关系突破之后,一种主动试探。   之前的拥抱南枝没有拒绝,那么这次的触碰呢?   南枝同样没有拒绝,即便伴读的手碰到他额头之后,将他从纠结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清晏,我没事。”将伴读的手从额头上拿下,顺势牵起对方的手,“只是我有事和你商量。”   原本手被拿下的时候伴读还以为南枝拒绝了他,结果反手又被对方握住,这么看来不是拒绝,而是另外有事和他商量。   于是伴读顺着南枝手上力道,坐到小皇子身边。   此时两个人挤在一张狭窄的美人榻上,特别是伴读长得足够壮实,坐下以后,南枝立马觉得空间变得逼仄起来。   这种近距离下,小皇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能被伴读笼罩起来,没由得心跳开始加速,脸上也逐渐爬上红云,过近的距离让原本正常的对话氛围开始变得粘腻。   想起还有正事,连忙干咳一声,去忽视近距离肢体接触引起的心上灼热。   看着南枝的反应,顾清晏眼底含着一汪春水,也没有故意挑明对方此时的羞窘去逗弄对方,而是体贴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与我商议的事,可否就是枝枝发愁之事?”   南枝倒是不意外伴读的敏锐,很多事其实伴读已经猜到,却没有询问他任何真相,而是默契帮他打掩护,就能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清晏,我可能……需要你的血。”这话开口有几分艰难,如果可以谁愿意伤害自己心爱之人呢?   伴读也没问为什么,而是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想也没想就准备动手放血。   效率惊人,南枝都被吓到,连忙伸手阻止,差点还被匕首划到。   顾清晏对自己下手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不是南枝突然伸出手阻拦,匕首快要划伤小皇子,他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将匕首又收起来。   将匕首归鞘以后,伴读心有余悸捧起南枝的手检查,珍视的将那只白皙的手反复检查,就担心刚刚收手不及时,将人伤到。   “清晏,我都还没说清楚是什么事,你就这么急着动手?”南枝任由顾清晏捧着他的手检查。   一寸寸摩挲,最后将整只手都包裹在对方的掌心,似乎这样还没能满足伴读的安全感。   于是顾清晏带着几分强势,将自己的手挤进南枝的指缝,两只手严严实实扣在一起。   南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再继续这么墨迹下去,他都担心今天没办法将神秘蛋的事说出来。   看着明显不愿意放手的伴读,南枝叹口气,将手交给对方,任由对方这么十指紧扣。   “清晏,你听我说完。”   伴读握住南枝的手,如同小婴儿含住他的安抚奶嘴,瞬间就安静下来。   看着顾清晏配合的态度,南枝心中点头,继续朝着伴读解释他到底要做什么。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当也知晓我身上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南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伴读的反应,结果对方没有半点好奇,同时也没追问的意思。   “枝枝,有些事你不说,证明那些事不适合被更多人知道,不需要和我解释这么多,只用告诉我,该怎么配合你就行。”   低头把玩南枝的手,伴读甚至没有多么激烈的情绪,似乎那些秘密还没有他握起来的这只手重要。   伴读看向南枝的手,目光带着虔诚与亲昵,他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那么些微不足道的好奇心,根本不能和他最重要的人相提并论。   看着完全不关心的伴读,南枝犹豫过后,察觉出对方所言非虚,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挑能说的说。   有时候隐瞒也是为了不造成更大伤害,毕竟世界重置前大家都不快乐,最后的结局也都算不上美好。   “现在就是有这么一颗蛋,如果有你和我的血,能够孵化出一个与你我有血缘关系的新生命,可……”南枝目露为难神色。   伴读刚听到小皇子的话是有些错愕,随即又看出南枝的为难,忍不住对于这个可能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小生命带上抵触情绪。   虽说能够拥有一个与南枝共同血脉的孩子,是一件能够让他高兴的事,并不是因为能有这个孩子而高兴,而是因为能够与小皇子更进一步。   通过这个孩子,将他们彻底链接在一体。   照理来说有机会拥有这种联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可这件事本身让南枝为难,那么这件事再怎么美好,拥有再大诱惑,都变得食之无味。   “枝枝,如果你觉得为难,那么我们不要它也是可以的。”伴读牢牢握住南枝的手,继续对方做出抉择的力量。   【!!!】   南枝十分意外,连系统这个时候都没忍住蹦出来表示存在感,可见伴读这平淡的一句话杀伤力有多强。   “不是为难,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胜任父亲这个位置。”南枝觉得他不说点什么,伴读很有可能真的会让他将那颗神秘蛋扔掉。   或者直接掐灭系统成人的可能性,等到听见伴读这么果断拒绝之后,他才发现他其实也是想将蛋孵化出来的。   虽然有很多顾虑,但这些顾虑都是孵蛋之后需要考虑的,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不孵蛋的问题。   从源头解决,他就不需要头疼这些问题,但他宁愿去头疼也要犹豫,说明他心底还是偏向于想要有这么一个孩子。   看到南枝的反应,伴读明显也反应过来小皇子的态度。   “枝枝,你如果想将他留下,那么咱们就好好将他养大,你并非一个人,我会学着和你一起养他。”顾清晏对于这个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新生命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即便这会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果我说血缘关系,顾家与长公主哪个又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呢?   他是一个亲缘观十分淡漠的人,或者说从他有自我意识起,就与这些所谓的家人格格不入。   只有跟在南枝身边才能感受到片刻宁静与温暖,一个长期处于天寒地冻的流浪汉,是没办法拒绝温暖的光源的。   南枝眨巴眼看着伴读,对方也十分诚恳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无疑伴读的话给予他信心,突然一下就没有那么惶恐,没有那么担心自己养不好这个问题。   南枝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神秘蛋,看着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特别洁净光滑,看着还是一颗卖相十分不错的蛋。   “枝枝,你确定从这么小的蛋里,能孵出一个孩子?”伴读有些不确定。   听到伴读的问题,南枝忍不住犹豫,应该没问题?毕竟是系统奖励,肯定也有不寻常的地方。   “应该没问题,只要我们两个的血滴到这颗蛋上,随后等着他破壳就行。”南枝将他知道的消息告诉伴读。   伴读却总觉得不太靠谱,特别是这东西还要南枝的血,让他放血倒是无所谓,可是让小皇子放血,他就不太乐意。   “一定要你的血吗?不能都用我的?”伴读忍不住皱眉,这样即便是有人哄骗了南枝,上当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南枝摇头,必须要他们两个一起才行。   确认没办法只用一个人的血后,伴读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要是真出现这么一个孩子,你想好怎么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了吗?” 第317章   南枝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头疼的一直是他能不能够照顾好一个孩子。   完全没有考虑过怎么和其他人解释,这个孩子的来路,孩子和小动物不一样, 小动物也不需要解释来路, 毕竟它们也不需要户籍。   可一个孩子不一样, 特别是这还是他和伴读的孩子。   南枝后知后觉意识到, 如果将蛋孵化出来,那么这将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他们亲密程度明明也就到亲吻这个阶段, 怎么突然间就要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了?   之前对于无痛当爹这件事还没有多余想法, 确定要将神秘蛋孵化出来之后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伴读还问他怎么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   可以说他下意识忽略这个问题, 倒不是他觉得不好解释下意识畏难忽略这个问题,而是他觉得他身边这些人,也会像伴读一样不多问, 接受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毕竟之前帝后为了方便, 甚至给他伪造出一个像模像样七公主的身份,即便到现在这个身份依旧还存在。   除了没有这个人以外, 其他一切身份证明全都齐全,帝后各自宫里还挂着“七公主”的画像。   南枝不清楚帝后为什么留下这个身份,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个身份无用之后还要将这个身份留下。   如今“七公主”是仅剩还没有定亲的公主,同时也是适龄待嫁,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 想要求娶公主。   南枝觉得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找个合适的机会还是要解决“七公主”的问题,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将“七公主”嫁了?   “清晏,不然我以七公主的身份嫁给你,然后孩子是你与七公主所生!”南枝灵光一闪, 仔细一琢磨这个主意还不错,他们还能光明正大成一回亲。   其实南枝对于这种仪式上的东西并没有太大执念,只是觉得伴读似乎挺没安全感,他想通过这个形式安对方的心。   可顾清晏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最开始伴读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心动的,随即却果断拒绝。   心动的很明显,拒绝的也很果断,并不是为了做样子而假装拒绝,是真心实意否定这个提议。   “为什么?清晏难道你不想和我成亲吗?”南枝有些迷惑。   这明明是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只需要委屈他一下,就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还能堵住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最重要的是能够给伴读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绑定,这应该是顾清晏最想要的,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份关系推出去?   对于这份拒绝南枝其实有些难过,毕竟在他看来吃亏的是他,伴读没有任何损失,他为了安对方的心,可当事人丝毫不领情。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尚存,让他听一听伴读的解释,他怕是会当场甩脸让伴读离开。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这么做,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需要双方去维护的,不然再深刻的感情,最后也会变成相互折磨。   因此觉得伴读的态度让他难过,他也愿意给对方一个解释机会。   “枝枝别难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伴读自然看出小皇子的不高兴,他没着急解释,而是选择先将人的情绪哄好。   珍视的捧起小皇子的脸,轻轻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个时候的南枝特别好哄,仅仅是一个额头吻,就将他的难过抚平,能够安静下来听伴读怎么解释。   “你,为什么不愿意?”他都愿意,伴读完全不吃亏,有什么不愿意的?   似乎感受到南枝心中所想,伴读揉了揉小皇子的头,轻声叹口气。   “对于我而言确实没有任何害处,甚至还有一大堆说不完的好处。”伴读首先承认这件事对他确实只有益处。   南枝满意点头,看来伴读还是知道这件事背后,他才是真正最大的受益人,小皇子都吃着亏。   “可是枝枝……”一般转折后面都是接最重要的话,伴读自然也不例外,“这对你而言并不公平,甚至会有身份被揭露的风险。”   一旦七公主与九皇子是一人这件事被揭露,对于南枝的名誉将是一个大的打击,况且对方将以女子身份嫁给他。   对于他而言确实是荣耀,可对于南枝而言无疑是屈辱,一开始小皇子就是排斥女装的,他尊重他人喜好,却没办法自己去坦然接受女装这件事。   毕竟他没有性别认知障碍,日常穿着也并非那种喜欢华丽装饰风格的那种,因此这件事对于南枝而言并不能算一件快乐的事。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伴读选择拒绝了,更别说后续一堆麻烦,对于他而言是高兴了,那南枝本人的意愿就不重要了吗?   虽说这个主意是小皇子自己提出来的,但明显也是从他的角度,以及能够通过一个正当渠道给那个还没影的孩子上户籍。   可以说除了南枝以外,没有任何人会有损失,连南枝本人都愿意去承担这个损失,可伴读不愿意。   比起他自身的意愿,他更在意南枝快不快乐,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对南枝有伤害的,即便是他很想要的,他都会选择放弃。   比起贪婪不见底的占有欲,在他骨子里刻的更深的,是他对于南枝的保护欲,这份保护欲面前,占有欲都得退避三舍。   听到伴读的解释,南枝完全是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正是因为伴读克制本能去爱他,将他放在满足自己欲望之前。   他才会被这样的情感所打动,伴读的爱纯粹炙热且真诚,在日积月累中敲开他外壳上的门,将他从躲避的蜗牛壳离拉出来享受阳光。   这样的伴读,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怕对方阴暗的一面呢?   即便顾清晏有危险的一面,可对着他的,永远只有温柔克制。   南枝根本还没意识到,正常情况下伴读面对他确实没有底线的温柔顺从,可在某些特殊场合,即便他红着眼眶求饶,对方也不会将他放开。   就像他不想喝药,但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这个时候的伴读就会很强势,根本不愿意和南枝打商量退步,宁愿等南枝喝完药之后再去哄,也不会在喂药的时候妥协半步。   某些时候伴读就是这样固执到可怕,他会通过他对南枝身体情况做出自行判断,强硬起来让小皇子都没辙。   目前为止南枝都还没见过这一面的伴读,他对顾清晏的印象还停留在温柔听话这一层面。   “那该怎么办?”既然决定要将蛋孵出来,自然要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不然身份这一层就不好解决。   户籍反倒是最好解决的,毕竟南枝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仁安帝已经将手头所有政务都转交给南枝。   可以说南枝除了没有皇帝这个名头,干的事基本上全是皇帝应该做的,包括权力也是皇帝才该有的,他也已经拥有了。   这种情况下,弄一个户籍太简单了,更多问题就是他怎么让他养这个孩子合理化,让身边这些人,以及在所有人面前,正当养孩子。   “之前您不是不想要公主这个身份了吗?这次正好一次性解决,只是名声上可能不太好听。”伴读脸上出现几分犹豫。   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说下去似乎有些污了小皇子的耳朵。   “直说便是,我都愿意以公主身份嫁给你了。”他不认为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让他头疼情况。   况且伴读觉得为难,说不定他觉得正好。   “这个孩子也能是七公主的孩子,只说七公主生下这个孩子难产而亡便是,你收养这个同胞妹妹所生的孩子也说得过去。”伴读给出他的建议。   这个同样有损七公主名誉的方法,让伴读有些犹豫,比起另一种方式而言又相对温和不少。   可顾清晏不能确定这个方法南枝愿不愿意接受,或者说会不会觉得受到伤害,因此他提出这个建议还是犹豫居多。   只是南枝问,他还是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无论小皇子怎么选择,他都选择支持,不行的话还能再想用什么样的办法。   也是之前南枝和他说过七公主这个身份不能再继续存在,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让七公主消失。   可这毕竟是一个身份手续齐全,并且有不少人都见过的“公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没了。   伴读想这个办法也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一方面能够将这个凭空出现的孩子合理化,另一方面也能顺理成章让七公主这个身份消失。   听到伴读的建议,南枝倒是不太介意,毕竟他对于名声已经视若无物,他做的有些事短期看不出成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所收获。   当下得不到好处,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的,自然不会有多认可,虽说他让更多人能吃上饭,这件事的功绩不小,对于那些并非最底层那一类人以外,并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名声在一部分人嘴里并不算好,甚至还有一部分人眼中就是十恶不赦,不过这些对他早就没有任何影响。   要是畏惧名声受损,他就不会坚定推动他想要做的改革措施。   “可行。”几乎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南枝没有半点被冒犯。   这些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大概有些人会猜到七公主身份有问题,不过他们也无从考证。   南枝开始思考可行性,以及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既然如此,那你想好怎么和帝后解释了吗?”伴读在与小皇子相关的事上想的都比较细。   南枝看向伴读的目光带上困惑,似乎不太理解伴读为什么这么说。   伴读同样一脸迷茫的回望,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需要解释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就像之前他将想与伴读共度一生的事告诉身边人一样,南枝向来都是有什么直说。   根本没想过身边人不能接受,提出反对或者直接拒绝的可能性。   听到南枝的话,伴读沉默半晌,仔细回想这些人对于南枝的在意,还真有可能什么都不问就接受这个孩子。   并不是有多么喜欢孩子,而是因为在意南枝所以才愿意去接纳他身上一切反常。   是他多虑了,伴读笑着摇头,随即脑海中某个念头飞快闪过,并被他抓个正着。   “枝枝,咱们之间的事不会也是这么……”顾清晏在他与小皇子之间比划两下,未尽之言已经表达出来。   南枝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不准备再找第二个人,他就准备与伴读相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直接与身边人说?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同样对于身边的家人朋友有信心。   伴读一时语塞,南枝就是这样纯粹的人,不会去想那么多,并不是因为他不聪明,而是他将一切都看的很透彻,所以不愿意太麻烦。   “枝枝,你这样就很好。”揉揉南枝的头,然后才开口让小皇子将神秘蛋拿出来。   “就是这个,我们各出一滴血滴到这颗蛋上,然后我将他随身携带一段时间,就能孵出一个与你我都有血缘关系的新生命。”南枝将他从说明上看到的内容转述给伴读。   并且阻止伴读伸向腰间匕首的手,只需要一滴血根本不用那么大伤口,用仲大夫送他的针更合适。   伴读结过银针,小心翼翼在南枝手指上快速扎了一下,特别小气的滴好一滴血后,连忙从怀中掏出止血药为南枝涂上。   如果不是南枝坚定拒绝,他甚至还想将这只已经止血,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伤口的手指用纱布抱起来。   不至于,真不至于!   看南枝实在抗拒,伤口又确实没什么大事,伴读无奈选择放弃,随后毫不犹豫往手指上一扎。   半点没有因为是自己手指就手下留情,随意将血抹到这颗蛋上,原本雪白的蛋出现两道血痕,一条长一条短。   一只平平无奇的蛋开始发光,伴读看着这颗蛋的变化挑眉,这个时候才相信送南枝这颗蛋的人不是骗子。   他们滴在蛋壳上的血,随着光芒闪烁两下之后,颜色逐渐变淡,看样子是被蛋吸收了。   原本只有鸡蛋大小的神秘蛋,如同接收到大补品,快速膨胀到鸵鸟蛋大小,南枝看着神秘蛋的变化,甚至有种这颗蛋有可能直接破壳而出的错觉。   系统给的说明上也没说会有这么一出啊?本能和。察觉到系统对他还有部分隐瞒,只是此时就如同已经射出去的箭没有任何回头路。   南枝咬牙朝着变为鸵鸟蛋大小的白蛋伸手,伸到一半伴读将他的拦下,抓到手里就不放了。   “枝枝,还不清楚有没有危险,别碰。”顾清晏对这颗奇怪的蛋,戒备多余好感。   伴读并不清楚神秘蛋的来历,会有所戒备十分正常,毕竟刚亲眼所见大变活蛋那一幕,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他向来谨慎。   看出南枝蠢蠢欲动想要碰蛋的心思,于是自己先碰了碰那枚蛋,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让伴读再碰。   “接下来就是让我带着他就可以了,等他自己破壳。”摸了摸光滑的蛋壳,微凉却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南枝放在蛋壳上的手都能感知到心跳,让他清晰认知到蛋中是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十分神奇也足够让人敬畏。   确认这东西没危险之后南枝就走哪将这颗蛋带到哪,他也没说这个蛋是什么情况,其他人看到虽然好奇,但察觉到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就没有多问。   南枝带着一颗蛋在皇庄四处晃悠,也没人觉得奇怪,并且逐渐习惯南枝随身带着蛋,毕竟小皇子是皇庄的主人,有点小爱好完全无伤大雅。   更何况也有可能是南枝又研究出什么成果,必须随身携带,这些对于皇庄上的人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   南枝也习惯随身带着这么一颗蛋,这枚大白蛋看着大,实际上并没有多重,是南枝一只手都能轻松拖起来的存在。   随身带着也不费事,就在南枝逐渐忘记还有这么一颗蛋没有破壳时,这枚大白蛋发出“咔嚓”一声。   原本还蹲在农田里观察稻子的南枝立马站起身,由于起的太猛引起供血不足眼前还黑了一瞬间,等到缓过神来,连忙背着蛋往房间里快步走。   好在大白蛋十分给面子,在最初咔嚓一声之后,察觉到环境不适合他出生,立马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匆匆回到房间后,南枝将背在背上的大白蛋放到床上,忍不住屏息等着这个新生命破壳而出。   似乎感受到环境的安全,原本咔嚓一声没动静的大白蛋,重新又开始活动起来。   南枝心中忍不住紧张,这大概是即将当爹的慌乱?   【宿主不必如此紧张,蛋中孕育的生命只是一个没有意识,只有神经本能的□□。】   农场系统安慰宿主是这么安慰的,但它其实也很期待这具与南枝血脉相连的肉身。   系统下意识忽略另一半血脉连接,如果有的选,它也不想让顾清晏参与进来,只可惜它的宿主就认定这么一位伴侣。   听到系统的安抚,确实将南枝的注意力转移,焦虑稍微缓解。   “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神经本能的肉身,拆开来他都能理解,怎么组合到一起就这么奇怪呢?   况且这种描述,听起来挺像描述鱼的。   【如宿主所想那样,没有开慧意识,全凭神经本能反应,就像是还被宰杀的鱼一样,虽然已经彻底死亡,但神经还保持着一定的活跃,会出现本能蹦跶的行为,或者说这本就是所有生物都会有的特点。】   这么解释南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说蛋里的家伙虽然能够行动,生理体征也都还活着,但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就像一具空荡荡但还能活动的行尸走肉。   系统这么告诉他的原因,南枝也猜到一些,怕他觉得有心理负担,或者觉得系统抢占了,原本属于神秘蛋那个生命的生存机会。   特意解释清楚来安他的心,听到系统的解答之后南枝确实松了口气,他相信他的系统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大白蛋有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变为砰砰砰的敲击声,明显像是有活物在其中奋力想要出来。   又一下用力敲击之后,南枝清晰看见一只白嫩如藕节的小手,从蛋中伸出来,大白蛋剧烈摇晃,明显还在费力挣扎。   最终大白蛋还是败下阵来,成功护送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   破碎的蛋壳化为白光,变为婴儿的襁褓,将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包裹起来。   “没想到……”南枝忍不住感慨,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不哭不闹的小婴儿,心中有一块忍不住软化。   【没想到什么?】   听到系统提示音,南枝回过神,同时心中升起警觉。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肉身吗?”怎么还能在农场里说话?   南枝怀疑系统是不是在忽悠他,用这具肉身的根本就是世界意识!   【不着急,系统随时能够融入,即便融合成功,农场系统依旧能够为您服务。】   南枝有些不太能理解这里面的原理,还是忍不住警觉,听到系统解释以后才逐渐放松下来。   刚破壳的灵胎还没有彻底转化成人,需要几天将自带的先天之气散开,这个世界毕竟没有什么特殊设定,鬼神都是没有影的东西。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不允许有超越常规的力量,像缺一门的术士已经算是世界能够承受极限,对于先天灵胎也会带着本能排斥,可天生灵胎并不是外来产物。   因此灵胎在与这个世界同化,将超过这个世界认定中的多余力量消散掉,变为一个身体更加强健一点的如同婴儿。   系统正是在等灵胎完全同化变为如同小孩之后再融合,融合过后虽然变成独立生命体,但意识依旧是农场的系统,可以给南枝帮忙。   这就是系统成精,与其他任何东西都没关联。   农场系统是这么解释,南枝也只能这么相信。   从白蛋孵化出来的婴儿与正常的婴儿不太一样,皮肤更加白嫩光滑,并且手脚一点都不绵软,折腾起来十分有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有五分像南枝,襁褓中小小一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爱屋及乌。   就连之前对大白蛋有些意见不太喜欢的伴读,看到那张与南枝相似的脸,都忍不住态度缓和几分。   虽说还称不上多喜欢,但最起码已经不讨厌了。   这个孩子突兀出现后,可以说引起一片议论,在南枝手下帮着打理皇庄的下人们知道的不多,并没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感到奇怪。   而南枝身边的人却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是突然冒出来的,还因为这个孩子与南枝有五分相像。   南枝那些侄子都没有哪个像是这个孩子一样像南枝,的,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像顾清晏。   为了给孩子过明路,拥有一个户籍,南枝去找帝后解释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原本不是很能接受的帝后,在看到孩子的脸也忍不住松口。   他们反对是因为在他们心中小儿子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即便要有一个孩子也不该这么早。   特别是这个孩子来历还颇为神秘,帝后倒是没有怀疑南枝撒谎,自己儿子是什么其实,他们做父母的自然知晓。   已经认定一个人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跑去找其他人生下一个孩子,更别说以南枝洁身自好的程度,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大个孩子。   从神秘蛋里孵出来的孩子,看着虽然还是小婴儿,却少说也有五个月大,并不是刚出生的孱弱。   对于自家小儿子行踪一清二楚的帝后自然不会误会什么,那么排除掉不可能之后,就只有可能南枝与他们解释的就是真相。   对于这个孩子,他们觉得时间上太不合适,即便是神赐之子,也为免来的太不是时候。   比起这个来历不凡的孙子,他们更在意的还是小儿子,即便对待这个孩子有那么一些爱屋及乌,但排在孩子之前的还是南枝。   毕竟他们是因为南枝才会对这个孩子更添一份喜爱,这份喜爱并不会约过南枝本身。   可在看到孩子的长相后又忍不住心生柔软,他们想过,既然是拥有南枝血脉的孩子,应当长得与南枝有几分相似。   却没想到相似程度那么高,小小的一团,没有长开的五官,再加上与南枝的五分相似,就让这个孩子与刚出生时的南枝十分相似。   忍不住勾起帝后的慈父慈母之心,又看着眼前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儿子,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十几年前的影子。   让他们再也拒绝不下去,于是同意南枝的请求,对外宣称七公主产下一子难产而亡。   将孩子的身份合理化同时,也解决公主这个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真相的隐患。   不过对于知晓“七公主”真相的人,倒是瞒不下来,毕竟他们都知道并不存在什么七公主。   这个公主身份只是曾经帝后为了南枝安全,而捏造出来的一个真实身份,解决完福王之后,还将这个身份保留下来。   知情人眼中,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七公主的,因此南枝也得和这些人解释部分真相。   等到南枝费力将所有人安抚好后,终于让这个孩子的身份变得合理。   为此小皇子还付出了提前登基的代价,仁安帝以此为谈判,让南枝无奈只有选择妥协。   不过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在他的预计之中,毕竟仁安帝已经多次提过传位请求,都被南枝以各种借口拒绝。   事到如今早就躲无可躲,即便没有孩子的事,仁安帝恐怕也要找其他借口让南枝继位了。   当初那些成年皇子你争我夺,仁安帝完全不乐意将皇位交出去,如今换了一个人,他反倒发愁皇位传不出去。   甚至仁安帝还对南枝说过:“世间岂有十年太子否?”   当了十年太子不够,还要当二十年不成?   可以说设立太子之位以来,少有这么早就被封为太子的,也少有封为太子十多年还是太子的。   皇帝在决定太子人选之前会反复考量,直到身体衰弱之时,才会开始选太子,彻底病倒之后就会让太子监国,病逝太子继位。   可以说在大夏几乎没有十年以上的太子,过于早的确立太子之位,很容易出现一些弊端,同时更早确立继承人,也容易稳定局势。   不过少有在继承人小小年纪就立为太子的,南枝可以说是一个例外。   而有后世记忆的南枝心中暗自撇嘴,十年太子算什么?   还有当六十年的皇太子,迟迟不能继位的,虽然不是本土太子,可即便是本土,也有当好几十年的太子,迟迟不能继位,差点没逼疯魔的太子。   只能说南枝所处的大夏,设置太子之位的年岁还是太短,不像后世立太子会更早一点。   到南枝这里,他不仅当了十年太子,实则是当了十年隐形皇帝,如今他爹尚且硬朗,就准备直接将皇位传给他,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子。   于是又出现第一位太上皇,可以说自从南枝当上太子之后,似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与往常不同,根本无法以常理去判断。   这个时候那些还以为南枝是傀儡,为真正继承人当挡箭牌的世家才彻底清醒,根本不存在什么挡箭牌,这就是仁安帝心中一直以来的继承人。   由于出现前所未有的太上皇,南枝的登基仪式也不能依照旧例,具体是什么流程还要重新规划。   毕竟是大夏最高权力更迭,即便这十年间真正的话语人早就成了南枝,名义上依旧还差几分意思。   登基过后他将是大夏真正说一不二的君主。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根据原有登基大典的流程,删减部分不必要礼节,比如说告慰先帝,改为由先帝为新帝带帝冠。   毕竟过往告慰先帝,都是人没了,所以才需要告慰,如今仁安帝还活的好好的,自然不需要这一步。   同时也不能完全让仁安帝没有存在感,毕竟这是一场权力更迭的典礼,自然需要一些符合典礼目的的环节。   于是就有了仁安帝卸下帝冠将帝冠带到太子头上,同时将玉玺亲手传给南枝。   这场繁琐且庄重肃穆的登基大典,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并且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只是即将带起整个漩涡的当事人,还并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想到会开创一个怎样辉煌的未来。   只是这一刻南枝成为大夏真正意义上的皇帝,未及弱冠却带上最沉重的冠冕,成为说一不二的存在。   而站在南枝下首左右两边的人,目光炽热的看着他们选择效忠的对象走到至高点。   他的家人、朋友,还有伴侣全都用饱含期许与祝福的目光,注视着他一步步向前,或者说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因为有这些人支撑,才能如此坚定的迈向那个他曾经抵触的位置。   世家对于他的登基并不太满意,南枝并非他们理想当中的皇帝人选,可他们已经被排除出核心权力中心,即便不甘也只能看着这个从未被他们放入眼中的皇子成为皇帝。   就像他们当初没能拦下南枝成为太子一样,如今更加无法阻拦他成为皇帝。   顶着那些或期许或忌惮的视线,南枝真正开启属于他的盛世。   自此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第318章   南枝登基过后十分繁忙, 可以说又回到一个人恨不得劈成八瓣用的状态,花了将近半年才将一切有条不紊安排好。   等到松下一口气后,南枝就又觉得别扭了, 特别是看到仁安帝美滋滋与皇后搬到皇庄上, 整个人都因为不用处理政务轻松不少。   由于休息时间变得更加充沛, 整个人都透出几分返老还童的活力。   南枝看着都觉得眼红, 这明明应该是他过的日子,他爹连七十五都没有, 身体调理的这么硬朗, 完全可以再干两年。   想起自己为什么提前登基,看向已经与灵胎融合为一体的系统, 眼神中充斥着幽怨。   不远处穿着一套南枝定制的连体动物衣,不哭不闹乖乖坐着自己玩积木的小婴儿,察觉到南枝的视线, 整个小不点一僵。   系统顶着与南枝有五分相似的包子脸, 水润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回望,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懵懂婴儿一样。   南枝对着一张无辜的脸,忍不住心软, 难道其他人对着他都这么好说话,就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小可怜的脸?   每天对着镜子,都不觉得自己长的可怜, 可看到系统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能这么可怜。   明知道系统由于理亏而故意装可怜,可南枝看着一张与自己这么相似的脸上,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就十分古怪。   而且南枝惊奇发现, 身边除了他以外,竟然没人吃系统卖惨这一招。   为了处理系统身份问题,现在不应该叫系统了,毕竟为了让他有个合理身份,南枝特意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跟他姓,叫顾童。   南顾童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其实也就是取南枝与顾清晏两人的姓,加之系统的出身,组合得来的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统统十分喜欢这个名字,南枝也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至于孩子另一位爹,特别没立场。   基本上是南枝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点小事自然是听心上人的。   更别说这次取名还包含他们两个的姓氏,虽然伴读不太清楚那个童字是什么意思,但他猜大概因为现在还是个稚童?   虽然猜的不算完全准确,但也算是大差不差。   唯一错的大概就是最后的解释,并不是孩童的意思,而是系统的统谐音。   直接用统太奇怪,同音字里也没有南枝看的顺眼的。   干脆就挑了这么一个既能代表孩童,又能暗示系统谐音的童字。   并且南枝还给南顾童取了统统这个小名,他不喜欢叫大名,有时候气狠了,还会连名带姓的叫南统统。   听上去怪异又有点可爱,不过统统连话都说不清,即便被叫名字也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你。   更别说南枝还特意订了一堆动物造型的连体衣,身着一身毛茸茸,看着更加柔软好欺负。   不过这也是仅仅面对宿主,对待其他人无师自通面瘫脸,没有任何多余情绪,所以不是其他人不吃统统装可怜。   而是他只跟一个人装,这个待遇不是所有人都有,所以看着一个这么双标的小崽子,其他人自然一方面爱屋及乌,另一方面又被气的够呛。   从神秘蛋孵化出来的孩子身子骨比普通孩子要健康不少,最起码同龄的孩子不可能这么坐的板板正正玩积木。   这个积木还是南枝翻找图纸库存找到的,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南枝还是细致的给系统方方面面都考虑范围了。   “啵啵——”统统发出类似小鱼吐泡泡的声音,目前他的声带还没发育好,并不能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哼唧声。   成人之后的系统无师自通学会好面子,觉得吐词不清的哼唧实在太过丢人,体现不出他身为系统可靠的一面。   因此在每次有话要说的时候,就会像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类似搁浅的鱼吐泡泡声,却不会哼哼唧唧。   【宿主有什么需要吗?】   即便已经成人,也能够通过农场将想说的话传达给南枝,也正是有这种特殊沟通方式,系统才坚持不发声。   只有偶尔南枝逗他,为了哄宿主高兴才会哼唧两声,哼唧完特别容易流口水,还要南枝拿手帕替他擦。   就在南枝当皇帝忙到快要抓狂的时候,终于收到一条好消息。   泉州的船厂终于有了成果,并且下水成功,在近海试用后,确定能够正式投入使用后,周瑾给南枝送来了好消息。   看到期待已久的大船建好还能出海航行,虽然是在近海逛了一圈,并没有去远洋,但南枝依旧很欣喜,不管怎么说,有大船能出海,他就能够通过出海的由头带回土豆,番茄,还有各种大夏没有的农作物。   可皇帝不像太子,能够说离京就离京,更别说出海这么危险的事,恐怕比起让他这个皇帝亲自出海,其他人的意见更多还是派一个能够代表他的使臣出发。   收到消息之后,南枝在下朝后换上常服,到皇庄看看仁安帝,看到比退位前脸圆一圈的亲爹。   他忍不住眯起双眼,既然精神这么好,想来监国应当不成问题,他如果从当太子时算起,仁安帝这十年差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   想来也该休息好了,不过当太上皇半年,监国也不会业务生疏上不了手,再加上有他大哥兢兢业业,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大哥本来就是按照继承人培养,处理国事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这些年他大侄子也成长起来。   他没少用自己的一些思想去潜移默化影响大侄子,大哥大嫂也是知情人,却选择默认他的做法。   他们没有猜到南枝是想让他大侄子接他的班,他们只是觉得跟着这个最小的弟弟,能够多学点东西,为大夏能够出一份力。   毕竟他们的大儿子,与幼弟才是真正的同龄人,最起码要安排一个靠谱的左膀右臂,那么南枝和他大侄子的关系就不能太疏远。   同时大侄子的能力也不能太差劲,不然不仅成不了左膀右臂,还容易成为闯祸让南枝去帮忙收拾烂摊子的纨绔。   无论是贤王还是贤王妃,都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成不了幼弟的助力,最起码也不能拖后腿吧?   夫妻俩的高觉悟加持之下,比南枝年纪还大一些的大侄子,处理政务手段虽然还算生涩,但从旁辅助监国也不是不行。   可以说对于大侄子而言也是一个极佳的锻炼机会,南枝若有所思看了太上皇一眼,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爹,最近精神状态挺不错。”监国绝对完全难不倒,笑眯眯的望着太上皇,心里开始算计起来。   此时的太上皇过的太开心,导致失去对危机的警觉,根本没有察觉出小儿子的深意。   “多亏枝枝将皇庄打理的好,用膳都能多用一碗。”仁安帝住在皇庄这段时间不仅身体和心情变好了,饭量都见长。   南枝之前还担心他爹这个年纪,突然一下饭量增大不是什么好事,结果仲景诊断之后,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纯粹就是从皇位解脱出来,日子过得顺心,也没人敢管他,所以胃口也跟着变好。   身体健康好啊,别说是仁安帝,就连帝师南枝都让仲景好好调理,不说安排多么繁重的工作,好歹能让对方继续打拼吧?   想起这些年由于被南枝委以重任人,一碗又一碗画饼鸡汤灌下去,愣是让帝师这个老头焕发事业第二春。   既然帝师都能撸起袖子帮他干活,他爹比帝师还年轻这么多,凭什么不能不能加油干?   说起身边这些老头,自从他拥有仲景这个神医当师父以后,这些老头也变得特别长寿。   南枝觉得他连老头的劳动力都不放过,就是仲景的医术为他提供底气,不然他哪敢这么用老头?   如果不是有分寸的压榨老头,那就直接成虐待了。   南枝嘴上不肯放过任何劳动力,压榨所有能用之人,实际上也是懂什么叫竭泽而渔。   为了长期发展,自然要让这些人有个好的身体才是。   等到南枝确认太上皇身体相当硬朗,帮他监国半年不在话下,第二天就将他的安排在早朝上宣布。   “陛下不可!”不出意料有大臣出来反对。   开口的也勉强算是,一位同样姓李的御史,是曾经那位弹劾过南岭的那位御史的侄子。   南枝倒是不意外,像文若这些心腹自然不会反对他的决定,甚至还会默默帮南枝收拾残局。   可世家不太一样,从南枝开始当太子起,世家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自然是逮住机会就找南枝的麻烦。   如今直接登基为帝的南枝,他们不再好找麻烦,却在各种方面试图给新帝拖后腿。   “哦?看来李爱卿有意见?说说看。”南枝撑着脑袋,整个人十分慵懒,看向这位李御史眼底尽是漠然。   可以说从第一次坐上皇位,以皇帝身份上朝时,就展现出对整个朝堂的把控度,以及游刃有余的压迫感。   强制将三天一小朝会,五天一大朝会,变为七天一次大朝会,取消小朝会,而是改为汇总的形式。   最起码让南枝自身保证绝大多数时间的正常作息,虽说他才十九岁,但保养身体还是要趁早。   更别说他身体还不是特别好,为了能够干到他预计的退休时间,能够没有后患游历天下。   自然要先解决这些阻碍,这位李御史就是被推出来的人,他背后正是想要摸清南枝底线,重新回到核心权利圈的世家。   看到南枝让李御史开口,并且没有任何厌恶神色,他们以为找到应对新帝的方法,于是李御史更加精神抖擞。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皇帝出海,此举未免有失妥当,有损龙体,请陛下三思!”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就差没流下两行热泪。   演技十分不错,单纯从这人大义凌然的神情而言,看着的谁能不夸一句大忠臣?   南枝心中嗤笑,这是发现他只喜欢用实干之人,于是换条路线,来提高自己在新帝心中的地位。   对于这些人心里打的主意南枝门清,只是想看看他们能将这个戏码唱到什么程度。   之后他要去海上,可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戏码,稍微对南枝有所了解的,就知道此时他的状态绝对不是感兴趣,而是完完全全的在看热闹。   这些看明白的全都三缄其口,将头埋得很低,就怕嘴角的弧度透露他们真正的心声。   万一因为他们破坏了陛下的雅兴怎么办?必定不能如此!   绝对不是他们也想跟着看热闹,绝对不是!   世家出身的朝臣察觉到不对,但又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加上此时机会难得,也顾不得多想。   就怕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着新帝还算好说话,连忙开始表忠心。   “没看出来李爱卿竟然如此忠心,若朕不依又如何?”南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开口后,额头就开始冒冷汗的李御史。   别害怕,这只是陛下的考验!能不能博得陛下的信任,就看着一回了!   李御史不肯放弃这次机会,心中暗自给自己加油鼓劲,面上依然一副忠心护主为上着想的模样。   “若陛下一意孤行,伤害自己,臣也只有以死明志。”看到李御史表演的如此真情实感,世家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点头。   只有这样才能挽回圣心!   李御史都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大义凌然,想必新帝也会为他的忠心所感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就发现上首的新帝依旧是一副玩味神色。   李御史不敢光明正大抬头直视天颜,只能用有限的视角去观察南枝的神色,心中不详的预感却愈加严重。   “哦?既然如此,李爱卿就请吧。”南枝没有半分动摇,他知道这一次他一旦表现出让世家看到机会的瞬间,定然就会缠上数不清的麻烦。   好不容易勉强老实的世家,也会再次蠢蠢欲动。   他可知道,这些人还私下去找了他的几位异母兄长。   什么心思不言而喻,他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软弱的一面,即便这人成为世家牺牲品,真的在朝堂上死谏,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什、什么?”李御史骇然,几乎顾不上不可直视圣颜的规矩,直接抬头望向端坐于高位的新帝。   南枝满不在乎的又换了只手,撑着脑袋看向惊讶的御史。   “看来爱卿没有听清朕的话,不是要以死明志吗?还不快点?莫不是要欺君?”南枝危险的眯起双眼,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看着这个堪称明媚的笑容,说要死谏的李御史却直接瘫软在地。   整个人如同穿着单衣被扔到三九寒冬的湖面,脚下是欲碎的冰面,身处冰冷的寒风之中,进退两难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看着瘫软在地的李御史,南枝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对方,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帝,不能像过去那样一直仁慈处理事情。   伴读暗藏眼底担忧神色,此时的南枝确实表现出皇帝该有的气场,甚至可以说从太子到皇帝的过渡,南枝没有任何不适,极快适应了皇帝这个身份。   可南枝做的越好,顾清晏就越心疼,对于南枝想要出海这件事就越赞同。   或许离开盛京,四处游历才是能够让曾经的小皇子,如今的新帝放松下来的唯一途径。   想要离开盛京的南枝,并非想要逃避责任,而是想要寻找能够让大夏变得更好的未来。   如果要说没有先例,先例还没有太上皇健在,仁安帝眼下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况且南枝也不是没有针对他离京之后,安排相应的应对措施。   瘫软在地的李御史根本没想到新帝竟然让他来真的,一下子六神无主,他只是嘴上说的好听,不代表他真愿意死谏!   求助的目光环视一圈,接收到他求助目光的,不是闪躲就是在看热闹,根本没人愿意替他解围。   “怎么?是嫌其他人将柱子挡住不能撞?不方便效仿先贤?还不快给李爱卿让位置!”南枝假模假样的呵斥了几句看热闹的朝臣。   这些人立马会意,纷纷开始告罪,将殿上离李御史最近的那根柱子让出来,确保他与柱子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   甚至还有故作体贴的——   “李大人,请吧。”   被新帝不着痕迹逼上死路的李御史明白,眼前这位小皇帝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摆弄的,这位比仁安帝要难缠得多。   就在李御史被架到不得不去往柱子上撞时,这位并没有多少勇气的李大人朝着世家群臣看了一眼,最后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这时南枝又开口:“爱卿想要青史留名,朕就偏偏要你遗臭万年!效仿先贤撞柱?咱们就来看看你能不能成新贤!”   这话彻底击垮李御史的心理防线,失去最后硬着头皮要去撞柱的勇气,就像是南枝所说,只要他想,那么这就只会是场闹剧。   “是臣之过,请陛下责罚。”李御史跪下请罪时,就知道他成不了千古佳话,也担不起千古骂名。   处理完出头鸟后,南枝看向那些三缄其口老实下来的世家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由太上皇监国,贤王辅政,都退下吧。”南枝表现出来的强势就不是商量的态度,而是不容置疑的通知。   等到南枝离开,这次朝会落下帷幕,所有人才又重新看到属于皇帝强硬的一面,远超南枝还是太子时的压迫。   所有人都在感慨新帝的强势,只有顾清晏在心中轻叹。   哪里强势,哪里心狠了?如果真心狠就不会在李御史被逼到不得不去撞柱时,出口逼着人认错收场。   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透过表象,看破南枝柔软的内心。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不会有人认为自己能够拿捏南枝了。   南枝在早朝宣布太上皇监国之后,就把他爹从皇庄薅回皇宫。   并且直接无视仁安帝这位太上皇的抗议,在对方大呼不孝子的叫嚷声中,将这次出海人员一起打包去皇庄准备。   已经成为太后的皇后摇摇头,笑着拍了拍仁安帝的肩膀。   “算了,枝枝多年前就想去海上看看,有此机会自然是不愿意留在宫中,等他人出海之后的结果。”   况且有些事恐怕只有她的小儿子能做,皇后从安全角度上来说,定然也是不希望南枝出海的。   只是有些事恐怕还真只有南枝去才行,隐约察觉到小儿子有秘密,却默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太后,只能选择默默支持对方。   永远不要限制雄鹰的翅膀,广阔的天空才更适合南枝,她看得出来小儿子将会有一番大的作为,他们当父母的又怎么能不成全?   仁安帝嘴上虽然嚷着不孝子,实际上心里也是懂这个小儿子的,正如太后所想那般,他这个做父亲的,若是有能够帮助到儿子的地方,他定然当仁不让。   南枝可以说为这次出海做了特别多的准备,可以说在船厂建成之后,就开始谋划准备出海相关必要物品。   指南针,栽培在陶盆之中的橘子树,甚至南枝还准备了三枚由火药特制的霹雳弹。   不是南枝不想做火铳,也不是他没有相关图纸,而是南枝并不想这么快打开热兵器时代的大门。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另一方则是能够做出来的火铳特别粗制滥造,精准度差就算了,速度也特别慢。   大夏拥有南枝提供的炼铁技术,其实冷兵器这方面,就可以称得上同时代无敌手。   至于为什么不想要提前开启热武器时代的南枝,还要带上三枚霹雳弹,自然是因为海上太过危险。   不仅仅是气候,还有那些体型庞大的鱼,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威胁。   南枝为了保证他们在海上的安全,自然要做好最坏打算,并且准备足够多的底牌。   还有一些其他海上必备物资,这次带的护卫也都是南枝在泉州特意训练出来的一支水军。   都是习惯在近海航行,水性极佳,并且武力值超群的精锐。   确认好万无一失,南枝才拖家带口还不忘记带着小动物一起赶赴泉州。   甚至南枝还顶着其他人不解的目光,将统统也给带上了。   一个看上去不满周岁的襁褓婴儿,也是他们出海成员之一。   其实南枝原本也是不准备带统统的,毕竟系统再怎么有能耐,肉身也就是比同龄孩子强壮一点的普通小孩。   带上不仅不方便,对于系统而言危险也特别大。   可系统坚持要跟着,并且信誓旦旦保证从神秘蛋孵出来的肉身,虽然已经被同化成凡胎□□,但也比大多数人要强健。   别看他就那么小一丁点,真要论体质,南枝的体质都没有系统的肉身好。   这个身体强度不仅仅是和同龄相比,而是与成年人比同样都在最顶层。   并且系统与南枝绑定,不能离开宿主太远,如果离得太远会影响农场使用。   统统拿出这个理由之后,南枝没办法继续劝系统留在盛京,毕竟海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南枝敢带人出海,极大一部分信心都来源于他的农场,如果农场不能正常使用,危险程度直接能翻一倍都不止。   其他人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也知道南枝不是胡闹的人,既然一意孤行要带着南顾童,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他们一大群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去往泉州,而周瑾与泉州牧则是早早的等候他们的到来。   南枝到达泉州后,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迫不及待让周瑾带他去船厂看船。 第319章   毕竟大家都是熟人, 船厂的图纸以及船匠都是南枝安排的,除了实物他确实不清楚什么效果以外,其他的都一清二楚。   他们乘坐出海的大船停在港口, 南枝带着人去船厂, 是因为船厂有缩小版模型。   这一点也是南枝要求的, 毕竟他需要的船大, 现在的工匠都没做过那么大的船,也没那个技术。   即便有南枝提供图纸支持, 也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去研究, 并且反复尝试下水才能确定成功与否。   如果每次都做实物的话,不仅耗材厉害, 同时也需要更多人工。   效率直接就被拉下去了,南枝干脆让他们用同样比例做小木船,在水缸里试着能不能飘起来, 先让模型能够在水缸里浮起来不会下沉, 在动手做实物。   模型模拟无误之后,再动手就会方便很多, 损耗也会更小。   南枝去船厂看的就是模型,毕竟成品太大, 南枝没办法将所有细节都看清,先看模型,反倒更能看明白整艘船的细节。   他们这次出海与之前尝试船性能, 就在近海航行不同, 这次南枝他们会去更远的一些地方。   南枝需要对船足够了解,才能提高他们在海上存活率,即便他拥有农场这样的金手指,在这种技术落后的情况下出海, 也不得谨慎再谨慎。   可以说花十二万分心思都不为过,海上最危险的就是碰上极端气候,不过他带着系统,再加上世界意识对他的态度,想来这个最危险的反倒是不用担心。   为此南枝还在私下特意悄悄问了统统,确定只要他在船上,就不可能碰上风暴气候。   不说天天万里无云,最起码不会碰到极端恶劣情况,能够危及到他们生命。   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不能少,这个时候的手工业都不怎么发达,想来应该也不会碰到什么海寇这种情况。   系统悄悄告诉南枝,如果他学哥伦布固定朝一个方向前进,甚至有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完成环形旅游,证明地球是圆的第一人。   不过南枝没有兴趣发现新大陆,也没有兴趣坐船绕一圈回到大夏,这些都要在海上呆更长时间。   这不在南枝的计划中,他出来这趟看似游历,实则还是为了让一些种子合理化出现。   说来说去他这一趟其实还是以正事为主,出来游历散心是顺带。   去船厂了解船的构造,以及用材和组装方法后,南枝才带着人去看船。   他对于木匠活了解的不算少,虽说不至于像一个木匠一样手艺精湛,可以靠这门手艺吃饭。   但了解做工构造这些还是没太大问题,最起码不至于验收都验收不明白。   出海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在海上与世隔绝,物资没办法得到足够的补充,吃这方面还好,毕竟能够钓鱼,问题就出在蔬菜水果还有淡水上面。   南枝还特意带了一套蒸馏装置,就是为了方便能够在海上,将海水蒸馏成纯净水。   纯净水虽说不能作为长期饮用水,但用来做清洁还是没问题。   直接用海水容易残留盐挂身上,清洁不干净。   生活用水不用太发愁,可饮用水还是要多带一点。   好在南枝农场里有池塘,池塘是活水,虽说不至于像传说中的灵泉一样神奇,但水质还是十分干净的。   最起码烧开之后饮用,没有任何问题。   算来算去最大问题反而是保证营养均衡上,最起码瓜果蔬菜不能少。   缺少瓜果蔬菜补充维生素,极有可能会患上坏血症。   穿上航行没有足够补给的话,能不饿肚子就不错了,蔬菜水果根本想都不用想,或许刚离开岸边那一阵,还能吃上蔬果。   可蔬菜水果太容易坏,不易保存,他们在海上待的时间会很长,根本不可能一直有补充这些蔬菜水果的机会。   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从延长保存这一方面入手,最起码种植也要入手。   南枝记得上辈子听说过,有住高层在自家小阳台种菜的,并且打理的十分不错。   既然阳台能种,只要有足够多的土,南枝也能通过专门的特殊容器来种点东西。   比如用花盆种上橘子,又比如说南枝按照后世那种可移动的大盆栽设计出可移动的土地。   不过人为造的环境肯定比不上纯天然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再额外用一些方法辅助。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问题,南枝做好多手准备,通过这种移动种植模式,可以掩护他从农场里拿食物的动静。   除了种植这条路外,南枝特意还制作出一堆果干和脱水蔬菜。   果干比较好做,毕竟大夏也有不少卖果脯蜜饯的铺子,不管是买还是自己做都挺方便。   难的是脱水蔬菜,现在并没有什么脱水的概念,并且还要保证脱水之后,蔬菜本身的营养并没有流失。   设备不成熟的情况下,确实是一个大难题,不过南枝不是普通人,他的农场里有不少配方图纸,脱水蔬菜正好也是他有的配方。   除了稍微麻烦点,最后成果还是很成功的。   确保万无一失南枝才带着一船人,驶向未知的大海。   其实这一船人都不清楚南枝的目标在哪,他们正在为自己即将展开的行程感到兴奋。   毕竟这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壮举,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   船上的日子说不上危险,甚至能够称得上一句悠闲,预计中喜怒无常的海上天气没有,未知莫测的大鱼也没有。   还有出海渔民口中的海龙王,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这种安逸宁静,反倒让人放松下来。   而南枝则是趁着天气好,拉着伴读在甲板上钓鱼,看着顾清晏空空如也的鱼篓,还有自己身边快要溢出来的鱼,心中总算觉得舒坦。   还没舒坦多久,就因为后腰酸痛,瞬间笑容僵在脸上,只是这样看对方笑话,他还是太仁慈!   南枝心中暗自咬牙,一旁的伴读更加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南枝腰上,看他没有反对挣扎的意思,开始替人揉腰。   “枝枝,可好些了?”   声音很温柔,按摩也让他很舒服,在他面前也是一副老实模样,好像他怎么欺负对方都会全盘接受。   如果是之前他或许还会相信,见识过这人真面目后,他怎么可能还像之前一样,把对方当成害羞内敛的小可爱?   去他的害羞内敛!   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身材也比他壮硕一圈,力气更是比他高出一大截,只要出手把他按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可能爬开。   回想起这人有多可恶,南枝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心软,心软就算了,吃过一回亏,好歹第二次不能再上当。   可他偏偏还是会鬼迷心窍,一而再再而三,被顾清晏诚恳认错给欺骗,果然再好听的承诺,在某些特定时候也是不管用的。   最让南枝气的是伴读得了便宜还会卖乖,偏偏他个不争气的,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根本不会改的情况下,依然忍不住靠近对方。   南枝此时也有些理解昭阳对于楚鸿羽为什么总是一副鬼迷心窍的模样,轻身体验过后,有些男人他天生就是特别会拿捏人!   “你就是吃准我不会真生气!”南枝感受全身上下,连骨头都透着一股酸涩的滋味。   完全不敢有大动作,就怕拉扯到后,身上更加酸涩。   看着离他特别近只需要他稍微动一动就能咬到的脖子,南枝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人看见。   恶狠狠的一口咬上去,南枝以为自己是猛虎扑食,实际上咬上去的力道,甚至没能在伴读脖子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连牙印都是浅浅一圈,顾清晏倒是不在意被咬这么一口,甚至有些可惜南枝的力气不够大。   他其实挺喜欢被南枝留下痕迹的,就像是被打上标签,成为小陛下的所有物。   不过这时候他不会说故意挑衅的话,可以说在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场合他都特别好说话,并且对南枝的所有要求都百依百顺,知道该怎么给对方留面子。   “枝枝,你不舒服,我也疼。”轻声凑到南枝耳边,手上按摩的动作并没有停。   边示弱,边给他的小陛下缓解身上不适,他知道自己索取太多,南枝不太能吃得消。   他已经努力在克制了,毕竟小陛下身体不好,他总不能为了自己,而不管不顾蛮干。   只是小陛下那双眼睛酝上一层水汽之后,眼波流转间无意识的哀求,让他克制不住自己,才会一次又一次失控。   只有捂住这双眼,低声带着喘息在他的小陛下耳边哀求。   “别看,枝枝别这样看我,如果真的想求我的话,就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样的眼神只会让他更加停不下来。   听到伴读的话,南枝明显也想到造成他如今浑身酸痛,整个人都像是被拆散架的罪魁祸首,在造成这一切时说了什么。   只能说有时候从小到大的默契,总会体现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如顾清晏回忆的画面,南枝同样也想起来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特别是刚刚咬的那一口,在对方脖子上留下的牙印,正在慢慢淡化下去。   明晃晃的事实告诉他,他的杀伤力和几个月大的奶猫没有任何区别,就这样顾清晏也好意思在他面前叫疼?   南枝气不打一处来,想把给他按摩的人推开,他力气不够根本推不开,身上也使不上力,最后还是看在对方给他按摩的很舒服这个前提下,轻哼一声不再抗拒。   “你疼?你有我疼?明明说好我不舒服叫停就会停的!”南枝小声抱怨,甲板上时不时有人路过,小陛下也不好说的太大声。   听到南枝名为抱怨,实则撒娇的哼唧声,伴读的心变得和小陛下的声音一样柔软。   不过对着南枝的控诉,伴读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他不是不想停,而是真停不下来。   身边这个人,是他从小保护到大,小小一团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可以说早就将南枝视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南枝的一言一行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根本没办法挣脱,也没办法去放手。   小陛下嘴上哼哼唧唧的抱怨,实则心里的气,早在对方低眉顺眼替按摩中慢慢消气。   此时他的鱼竿又动了一下,南枝也顾不上和伴读闹脾气,激动的差点没直接蹦起来。   只是他忘记身上还不太舒服,一个大动作,扯的身上更加难受,他蹭的一下跳起,随后又快速坐回铺满柔软垫子的椅子上。   “嘶——清晏!鱼!”倒吸一口冷气,还不忘指着鱼竿让伴读赶紧把鱼拉上来。   很显然,这一幕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前小陛下那一鱼篓的鱼,都是这么上来的。   这个状态下的南枝,哪有力气把鱼拉上来?即便是正常情况下,面对比河里大不少的鱼,南枝也是毫无办法。   他力气不够,拉不动大鱼,但他有伴读帮忙,根本不担心拉不上来的问题。   叫顾清晏一起来甲板钓鱼,不仅仅是为了用成果来刺激对方,更多还是想通过使唤苦力的方式,让对方将过盛的精力发泄出来。   以免对方老是把力养他身上使,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南枝才算彻底满意。   伴读也明白小陛下的意思,自然也是配合着任由使唤。毕竟这些事对他而言都不算事。   “这些就够了,今晚咱们吃水煮鱼!”南枝看着满满一筐鱼,想好这些鱼能够怎么吃。   伴读面带犹豫,却还是劝开口小陛下:“水煮鱼太过辛辣,不如换做清蒸?”   听到这话南枝不太乐意,却也明白伴读说的话在理。   “这该怪谁?不让我吃水煮鱼,那大家都不准吃辣!”南枝轻哼。   这个威胁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力度,穿上与南枝共同一桌吃饭的,本就没有特别爱好吃辣的。   如果这次文若跟来,这句话或许会很有分量,可这一次文若没有跟来,自然无人伤亡。   南枝想起水煮鱼,还是因为前一天他发了一批豆芽,十分鲜嫩爽口,其实他对豆芽并不算特别喜欢。   只是如今长期飘在大海上,即便有南枝的指南针指引方向,茫茫的大海上还是难以看到植物的生机。   在选择有限,吃不着蔬果的情况下,原本不那么爱吃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诱人起来。   豆芽单独吃,也没什么好吃的,加在水煮鱼里做打底的配菜,包裹水煮鱼汤汁的豆芽,又带有本身的脆嫩。   就会变得十分下饭,让人胃口大开。   南枝不是不能拥有更多选择,毕竟他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随身农场,先吃什么喝什么都能从农场里拿食材来做。   只是他也不好吃独食,可飘海上,他也不好解释食物来源,每次都是借由钓鱼,或者从船舱里的移动田里收获成果时,悄悄从农场里拿出一些东西混在其中。   总体而言船上生活南枝过的还是挺惬意的,身边关系亲近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都会有意识让他们独处。   仲景都快成专业带孩子的了,只有小神棍逮准机会,就要往他们当中凑,他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他们是一起长大,没理由就因为他俩在一起了,就孤立他这个注定不会有另一半的人。   他也不打扰他们,小神棍就是想要有他的一个位置。   南枝有时候也很心累,他觉得小神棍就像离不开父母的孩子,恨不得一刻不离粘在父母身边。   好在小神棍不识趣,他师父老神棍是个识趣的,知道什么叫打扰人谈情说爱是会造驴踢!   除了在蔬果的选择上有些少,能吃的东西却并不少,特别是海鲜,几乎是南枝只要扔鱼竿,就必定有收获。   钓鱼佬绝不空军!   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最起码在南枝这里,是真的没有掉不上鱼的时候。   人家的不空军只是一个戏称,是指除了鱼以外,钓鱼佬什么都能钓上来。   在南枝这里,这句话就真成了字面意思,也正是因为小陛下每次钓鱼都能有惊喜,他们的菜单十分丰富。   有一次他们还路过一个小无人岛,岛边礁石里藏着一大堆鲍鱼,同时小岛上还有淡水水源。   过于顺风顺水,甚至让他们觉得这次出海没有什么难度。   直到他们碰上一条与他们船差不多大的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海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太平。   只是他们运气好,没有碰上意外情况。   碰到大鱼虽然将船上的人吓了一大跳,但好在大鱼脾气特别高,并没有掀翻他们的意思,只是在他们大船边游弋,时不时冒出水面换气。   “竟然是蓝鲸!”南枝看到大鱼时还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大家伙。   好在鲸类虽然都是庞然大物,但对于人类而言,好感度还是足够高,或者说对于人形生物带着天然好感。   更别说南枝自带吸引小动物的亲和属性,可以说蓝鲸看的最顺眼的就是南枝。   “殿、殿下,您认识龙王爷?”开口的是常年在近海打鱼的渔民,他也是试船的人员之一。   这次也是因为这些试船的渔民经验丰富,水性又好,才会跟着一起出来。   南枝自认为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但很多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担心出什么他没有预计的状况,大海上又没办法再去找人。   为了防止陷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状态,南枝还是带上这么一批水性好的渔民。   听到渔民叫蓝鲸为龙王爷,南枝微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也就没能第一时间解释,就让在场一部分人产生错觉。   觉得南枝实在深不可测,连龙王爷都认识。   南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很想说蓝鲸不是龙王爷,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解释方法,才能让这些人明白。   他们眼前的大鱼就是动物的一种,根本和龙王爷没有半毛钱关系。   蓝鲸也是在远洋生活久了,很少能够看到这么大的船,还有这么多的人,所以才会好奇和他们共游一段路。   确认这艘船,还有船上的人是什么情况后,蓝鲸猛然下潜,半晌没有浮起来。   “龙王爷这是走了?”小心翼翼。   南枝眉头微皱,并不这么认为,可蓝鲸确实突然一下不见踪影,也就只能当蓝鲸离开了。   结果还没有转身回船舱休息,一道黑影从海面破水而出,然后鱼如同下雨一般往甲板上砸。   蓝鲸朝着甲板扔完鱼后,又长鸣一声,慢悠悠离开。   尾巴甩起来的幅度也不算太大,可没两下就彻底看不到鲸鱼的影子。   南枝还觉得有些可惜,没能近距离摸一摸。   这个小插曲过后,船上的人看向小陛下的眼神变得更加崇敬,毕竟这可是能被龙王爷投喂的神人。   等南枝发现这些人误会什么时,想再解释,对方都不怎么相信,只是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那份崇敬却没有折损半分。   劝不动的南枝只有尽量深居简出,不然顶着那些将他当神仙看的目光,他恨不得直接从甲板跳海里去。   后面的行程都没有再出什么意外,或许也和南枝减少待在甲板上的频率有关。   到达目的地后,当地甚至连文明都还没演化过来,住在特别原始的丛林之中,南枝没有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意思。   一方面语言不通,另一方面南枝清楚记得,这个时候可是有食人族的,这些围着兽皮,对他们目露凶光的人,明显不是将他们当成同类。   而是把他们当成猎物,只不过他们人多,同时还有兵器,从武力值来看就十分惹不起。   为了不自找麻烦,南枝也没有深入的意思,玩意出现什么情况,这些人即便他们能对付,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个麻烦。   而且万一受伤的话,他们所带的药物有限,又要在海上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回大夏。   不管怎么想,与当地土著发生冲突都不是什么好事。   南枝到这里来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一些种子合理化,反正南枝指挥着人将一些植物往麻袋里装。   其实这些装在麻袋里的植物,有些并不是农作物,不过这一点对于南枝而言根本无所谓,因为他会将农场里的种子,与麻袋里的东西调包。   达成目的的南枝,对于这个过于原始的地方也没太大兴趣,这块位置离大夏也远,气候条件虽然不错,但植物都比较原始,没有经过时间打磨变成更优质的基因。   对于南枝而言,就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再加上他农场里的种子已经足够优秀,只要解决稳定性的问题,就能直接扩大种植规模。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改善生活作物,最主要的还是稻子和小麦。   满载而归的南枝,觉得这样的出行能够多来几次,除了应对伴读让他略微不太吃得消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方面。   回程比出海还要顺利,等到南枝重新看到故土时都忍不住有些恍惚,这一趟如果不是他带的东西够多,准备足够充足,还带着医术超群的神医。   恐怕根本不会这么顺利,毕竟在海上航行时,并不是没有人生病,如果不是他带的药材足够多,这一趟必定会折损些人在海上。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之后,回京的南枝,终于又有新的动力,继续和朝臣斗智斗勇。   而被拉壮丁的仁安帝,死活不愿意再监第二次国。   好不容易能够颐养天年,结果突然被拉回去继续工作,如果这么做的不是他心爱的小儿子,他早就翻脸了。   哪里会一直老老实实帮忙监国?笑眯眯安抚好亲爹的小陛下心中暗自惋惜。   看来亲爹没办法再用同样的方法拉出来帮忙,好在这段时间他大侄子锻炼的十分不错。   丝毫不知道被自己小叔惦记上的大侄子觉得背后一凉,随即只当变天,去加了身外袍。   计划好下一次的监国人选,南枝心中也开始计划下一次出行。   海外去过了,西域似乎也不是不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