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反派大佬的香香老婆带球跑18年后(穿书)   作者:郎总   简介:【每晚11:00更新,求求收藏啊~】   大美人沈望带球跑后,为了隐藏身体秘密,躲在大润发杀了十八年的鱼。   唯一庆幸的是,他生下个漂亮聪明的女儿。   但最近,沈望有一点emo。   因为他意外发现女儿在大学交了男朋友,还是个鬼火黄毛!   沈望在提刀劝分手的路上,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点家后宫狗血文。   女婿的龙傲天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女儿!!喜提炮灰身份不说,最后在难产中去世!   沈望:我tm现在就阉了这个龟孙子!   但没人告诉他,给龙傲天女婿下套的大反派。   居然是当年与他大战三天三夜,害他年纪轻轻就怀孕带球跑的那魂淡啊,草!   .   鹤爵是京城有名的性冷感大佬,无论遇到多么惊艳漂亮的男女,都不能令大佬侧目一看。   人人都说鹤爵是穿着西装的清冷佛子,天生杀伐果决,没有人类的欲望。   其实鹤爵年少时,也认真地疼爱过一个小孩,可惜对方睡了他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见面,当年那个小孩已经变成熟男。   像完全熟透的水蜜桃:)   不但生了野男人的孩子,浑身还散发出要命的甜美气味,被一群年轻的小鬼每天缠过来。   鹤爵:“我很冷静,一点也没有嫉妒的想法。”   -   鹤爵的嗅觉失灵了很多年,直到当初玩弄他的那人,重新求到自己的面前。   鹤爵发现,只有闻到沈望的体香,看见沈望的时候。   嗅觉失灵的毛病就会康复。   是夜,富丽堂皇的别墅卧室内。   沈望眼睫微颤,光洁的背脊都渡上一层羞耻的红,沁出淋漓的汗液,低声求道,“你去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孩子吧,我不行了。”。   男人则完全脱离了“西装佛子”的美誉,偏执且病态得用手指刮蹭沈望的汗水,放在口鼻间仔细品尝,痴迷得忘记呼吸。   【不是你自己要求,用体香换取我的支持?】   【看来女儿不重要了,嗯?】   【再试着多出点汗液,乖。】   【不然……你给我也生一个女儿吧。】   #美貌老父亲为爱奉献自己的味道(不是)   #是谁表面八风不动   #实际醋得要死了我不说   #原来是你啊,strong哥   天生媚体万人迷疯狂宠女儿受×情根深种满眼都是老婆大佬攻。   【重度排雷】   1-攻受都是三十多岁的熟男,而且都是锯嘴葫芦,介意的就不用看了。   2-受天生丽质,自带体香,堪称行走的迷魂剂。   3-受特别美,特别美,美得毫无道理,美得沁人心脾,美得人神共愤!   4-不好意思,发现有的亲亲宝贝不喜欢看生二胎的剧情,现在排雷一下,沈望会生二胎,哈哈哈哈,不过也就只再生一个了。么么哒~   封面立绘来自【金风细雨】和【寒】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穿书 炮灰   主角视角沈望互动鹤爵配角很多人   一句话简介:龙傲天的岳母是男妖精岳父是反派   立意:幸福要自己争取,但也要执手相伴 第1章 大广福吴彦祖   大广福综合海鲜市场。   每当晨光破除晨雾的笼罩,市场里便迎来了最为繁忙热闹的时光,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咸香,是饕餮食客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早起购买新鲜蔬菜的中年人,成为市场的主力军,整齐划一的摊位,是他们逐一搜索的目标。   其中有个摊位前,早早的排着长队,倒不是说这个摊子上的货品有多么的特别,只不过是摊主的服务口碑很好,又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来往买鱼的都喜欢往他这边来。   沈望穿着防水围裙,手持网兜和秤杆,热情招呼着每一位顾客。只见他熟练捞起鲤鱼,称重,杀鱼,清洗打包,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且充满技巧。   最主要的是,他这边买鱼的话,还搭配送葱姜蒜,喜欢吃香菜的顾客,完全可以按照需求,自己朝麻袋里任意抓一把。   这些佐料都是免费的,尤其是香菜。据说是沈望自己种的。   整个综合市场里到处都是买香菜的,也不怎么收钱,然而最稀奇的是,沈望免费给的香菜格外好吃,用来做任何鱼味或海鲜,就是比其他的味道鲜美。   除此之外,沈望本人也充满了一股特殊的神秘气息,每天出门工作都把自己穿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像其他鱼铺老板,总喜欢打着赤膊穿围裙,尤其刘海恰好遮挡住眼睛的部分,居然也不显得邋遢,因为露出来的鼻梁又直又挺,嘴巴红彤彤得仿佛涂抹的瑰丽的花汁,说不上的神秘帅气,用下半张脸风靡无数家庭少妇。   所以,沈望的“妙妙精品鱼店”的生意最是兴旺。   尤其有段时间,《狂飙》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之后,沈望更是成为许多摊贩心目中的明星卖鱼郎,很多人都暗自称呼他“大广福吴彦祖”。   早晨卖出去了将近一百多条鱼。   中午,沈望照例跟附近几个摊位的老板坐在一起吃盒饭。   卖卤猪蹄猪头猪系列的“龅牙朱”和调料铺的宋思聪跟沈望岁数相当,所以混得也最熟,两人以众星拱月的姿势围着人,大声谈笑着今天遇见的奇葩顾客。   龅牙朱忽然转低声音,朝沈望使了眼色,“望哥,你今天的生意是不是又直接碾压隔壁的鲨鱼王?”   市场规划将十几家卖鱼郎的摊位安置在C区,所以沈望附近卖鱼的并非只有他这一家,沈望刚开始辗转来到广市,人生地不熟的,没少被这些同行联手排挤。   十几年的辛苦坚守,使得沈望一点点跟自己过去的敌人融合为一体。   如今大家也不怎么嫉妒他了,毕竟沈望要一个人养女儿,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后来再见到沈望的女儿漂亮得像个精灵似的小仙女。   仙女的爸爸怎么会有人能讨厌呢?   除了所谓的鲨人王张智。   这个张智面冷心硬,逼近190的身材人高马大,站在狭窄的案板前蓦得凸出来很大一块轮廓,杀鱼时手起刀落,跟切瓜切菜一样冷漠。   他跟沈望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即使两人的摊子彼此临近,也从来不怎么说话。   沈望完全不嫌弃自己满手的鱼腥气味,往嘴里扒拉两口辣椒炒肉盖饭,淡道,“每天卖多少,我又没去专门数人家的鱼筐,应该差不多吧?”   沈望远远地看了一眼,同样坐在小椅子上吃盒饭的王智。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刚好在看他,沈望刚一抬眼时,对方明显调转了视野,小麦色的脸膛红得异常,一瞧肯定是做贼心虚。   沈望也换了角度,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以后聊天聊点有意义的,别整天扯周围人的闲话。”   只吃了几口盒饭里的食物,像是忽然失去了一切欲望,沈望将盒饭摆在桌面,“我现在对挣钱的热情好像没前几年高了,最近连吃饭的兴趣也有所减少,既然有人想争营业额第一的话,就靠自个儿努力去吧。”   语毕,他还意味深长地探了鲨鱼王一眼。   龅牙朱连忙解释说,“望哥,你才不是准备退位让贤了,依我看,你是因为妙妙考上大学,心里落差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说起女儿沈妙妙。   沈望遮脸的刘海中,竟也透出一丝慈父般的柔情蜜意。   是啊,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小亲亲,小妙妙~他的宝贝女儿考上京城的大学了,是他一生的骄傲~   沈望内心泛起阵阵甜蜜的涟漪。   龅牙朱补充说明,“妙妙已经走了大半年了吧?学业忙的连寒假都没时间回来陪你,望哥,其实你是寂寞了吧?”   沈望:秒变痛苦脸.JPG   提到沈妙妙放假没有回家,沈望一颗老父亲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恨不能把京城大学的所有教授捆起来毒打,快点放他的可爱女儿回家!   沈望假装成熟的样子,“不要胡说,妙妙现在学习太忙,放假回不来是正常的,我又不是寂寞了,我真的没有特别想她,我就是更年期到了,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   瞧两个兄弟眯起眼瞧他。   沈望连口舌也结巴起来,“男人也有更年期综合症好吗?你俩再用这种眼神瞧我,我就......我就要生气了!”   龅牙朱性格耿直,一点也不觉得是火上浇油,连声说,“youseeseeyou,分明一脸失落的岳父像,活该你这辈子只能做个岳父,等妙妙将来找了婆家,逢年过节的全在婆家的时候,你不得爬高蹿低的?!”   宋思聪也笑了,“依照望哥对妙妙的宠爱程度,恐怕对未来女婿的挑剔程度,也是恐怖到令人发指的吧?”   两个好友兼死党完全不顾及沈望,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有看见某人逐渐紧握的双拳。   直到龅牙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这人总是一惊一乍的,想到一件是一件。   “望哥,我想起来了,”他低声说,“张智那小子虽然是你的死对头,可他绝对是看上妙妙了,因为有一次,我看见他瞧着妙妙的脸出神了一秒钟,八成啊,这小子嘴上不讲,心里早把你当作岳父看待了。”   “一个劲儿的还跟你装死敌,其实还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将来好给你一举拿下!”   “哈哈哈~”   沈望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人也开口笑道,“能配上我女儿的家伙还没生出来呢,你们这辈子大概也吃不到我老沈家的红席了。”   晚上11点,大广福市场的大门紧锁。   张智手里拿着车钥匙,疲倦满满地朝黑漆漆的停车场走去,今天的生意很好,不过比起沈望那个摊子还是差出了一大截。   脑海里刚联想到沈望的名字,便直接在眼前勾勒出沈望的全部身形,在虚构的世界里几乎能看清,对方浑身上下紧紧包裹的,唯一能露出的雪白脖颈,纤细得仿佛能用一只手掐住。   又香.艳又涩.情。   昏暗的环境下,忽然刮来一阵妖风,应该说是散发出鱼腥臭气的味道袭来才对,奇怪的是,冥冥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香味。   好香,真的好香。   裹挟着人类最舒适的体温,如同春药,连汗液也沁人心脾。   不等张智回过神来,头上已经被狠狠扣住一个破烂鱼筐,随后有人故意绊了他一跤,往他撅起的屁股上使劲踹了几脚。   “啐,垃圾玩意儿,居然敢觊觎我女儿?!”   骂声极小,张智顶着个大鱼筐根本看不清下黑手的是谁。   最主要的是。   张智紧紧捂住自己的裤子,他被刚才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迷了心智,现在小智涨成巴掌大,疼得要命,完全爬不起来。   .   沈望高高兴兴地赶回自己在郊区的小破房,那里是他和女儿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幸福星球。   沈望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冲澡。   他这人有个毛病,不能太激动,更不能出汗,反正是个令人烦恼的秘密。   沈望脱掉衣服站在淋浴器下,雪白的肉.体便完美地呈现出来,他的皮肤又细又白,浑身体毛稀薄,唯一浓郁的地方就是他的头发,又黑又顺。   还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眼尾妩媚地挑起,连浓密的睫毛也斜飞着,拉长了眼线,更像是随时随地在勾引人的狐狸精。   沈望一般在外人面前穿得很严实,连眼睛也尽量遮住,就是觉得自己好歹是一个养家糊口男人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他其实长得过分好看。   小的时候因为这张脸,差点被人猥.亵。   沈望洗完澡后,顺便清洗了工作服,赤着一双滑溜溜的脚,将湿漉漉的衣服挂在门廊前的晾衣绳上。   他家的排水系统埋在庭院下方,而地表上面是一片碧绿的香菜田,田里的香菜涨势凶猛,现在是凌晨时分,依旧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再过四个小时,沈望就需要去港口进货,他家的香菜特别揽客,很多客人都交口称赞,讲用了他家种的香菜,海鲜的味道会变得更加鲜美多汁。   沈望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又闻了闻香菜田里弥漫的香气,不禁奇怪道,“这些香菜成精了吗?怎么一根根的完全没个菜味儿,香的快跟我一个味儿了!” 第2章 男朋友   沈望每周五晚上都有一次跟女儿连线视频的机会,他原本是每晚都必须要跟女儿通电,知道女儿早午晚餐吃了什么,否则一整夜都睡不香的麻烦个性。   之后有一次,沈妙妙说自己的学业逐渐繁忙,晚上需要在图书馆里嗑书,不能天天陪爸爸聊天。   离家在外的孩子,总是不能深刻体会父母的牵挂。   女儿眨动着灵巧的双眸,朝他露出可爱的微笑。   沈望立刻妥协了。   没办法,他是女儿奴,他认了。   沈望像往常一样洗了澡,一般跟女儿视频的时候,他是不需要放下刘海的,而是随手将湿润的发丝捋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煽情的眼睛。   沈妙妙的微信音乐是一首外国歌曲,沈望耐心听着熟悉的歌曲响了一声,对面居然很快地接听。   比平常都要迅速。   所以沈望在视频中间看见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但不是他可爱的女儿。   对面也看到沈望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半秒。   娃娃脸女生骤然红起脸,跑开大喊着,“妙妙!!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啦!你的手机里有一个超级大帅哥!”   娃娃脸女生大约是遭受了美颜暴击,以至于精神异常亢奋,完全忘记视频正在联通,跑到刚洗完澡出来的沈妙妙面前,抓住对方柔荑不停释放眼底的精光。   “妙妙,你手机里的男人好帅啊!比你男朋友还帅,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啦!”   沈妙妙一只手扶住头顶的毛巾,露出来的美人瓜子脸写满困惑。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萧诼好好的,你发了什么魔障了?”   娃娃脸女生道,“真的,我以为你在洗澡,对方打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给他起的昵称是‘万人迷’,所以我以为是萧诼,想跟他开个玩笑.......”   “万人迷?”沈妙妙一把扯开毛巾,丢在学习桌间,表情瞬间不好道,“你闯祸了,那可是我爸!”   不管娃娃脸女生的错愕,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冲视频中的男人柔柔地喊了一声。   “爸爸,你怎么这个点就打视频过来了?”   不知道自己找男朋友的事情有没有被家长听见,沈妙妙简直快把“心虚”二字贴在脸上。   此时沈望已经将刘海放下来,遮住半截面孔,语气平淡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想我的小公主了呗~”   父女俩的亲昵交谈还没开始。   沈妙妙的视频框内挤过来了三颗好奇的头颅,应该全部是同寝室的舍友,纷纷眨巴眼睛,企图看看能惊得人神魂颠倒的绝世美男子。   娃娃脸首当其冲,挥挥手,“沈叔叔您好,我是妙妙的好舍蜜夏璇。”   “我是王意丹。”   “我是李喻清。”   一屋子四位模样不同的小姑娘,时隔大半年,今天算是第一次在沈望面前露脸。   沈妙妙上大学的地方比较特殊,在京城,是沈望不能去的地方,所以沈妙妙是沈望托朋友送去上学的。   自然,这三位舍友也是第一次面见校花的父亲大人。   尤其是夏璇看得最真切,即使沈望后来采取补救措施,小姑娘对于美男子的记忆已经深深刻进脑海。   就像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柏原崇金城武吴彦祖裘德洛抖森玛卡沃伊的脸一样。   小姑娘们都很热情,沈望也不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十多分钟,沈妙妙才终于插上话,打断道,“我爸明早四点就要去港口进海鲜,现在该让他休息了。”   听起来倒是很平常,其实是有点小嫉妒啦。   爸爸今天还没跟她说一句话呢。   不过,沈妙妙高悬的心也缓缓放下,看来爸爸根本没听见夏璇那个大喇叭的叫喊声。   沈望心里顿时甜如蜜,跟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道,“抱歉,等下次叔叔去京城,一定请你们去最好的饭馆吃饭。”   夏璇最为热情洋溢,“叔叔,你一定要早点来哦~”   关掉视频。   沈望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朋友?!!!   沈望揉搓着自己的发酸的嘴角,为了维持体面的假笑,他都快要憋疯了!   女儿肯定没有猜出来自己听见了什么?!   男朋友!!!   他家的小仙女被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无耻低贱的东西给缠上了吗!!!   沈望不停在地面转圈,如同发现好白菜被猪给啃了的吝啬农夫。   会不会听错了?   会不会根本没有男朋友?!   啊!!   沈望一联系起前因后果,例如大学图书馆占座位需要有帮手,还例如每天一通的电话问候也是前几个月改成一周一次的。   还有!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女儿了!!   沈望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女儿十之八九是有男朋友了。   不行!绝对不行!   沈望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落灰行李箱,丢进去几件常穿的衣裳,还有洗漱用品。   当他掏出隐藏起来的身份证和储蓄卡时。   沈望又气馁了。   不对呀。   他不能返回京城。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在京城,否则,自己也不会背井离乡到了广城生活18年。   不行,我不能去京城,万一被那个人遇见了,恐怕要被......   沈望有点退缩了。   不,是明显退缩!   这种强烈的恐惧感和深沉的父爱,一直从沈望的脑海打到胸腔,使得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安,窒.息感不断加强。   最终,沈望决定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他在内心跟自己打了个赌,假如是左脚先迈出门槛,就立刻回屋里睡觉,但若是右脚先迈出去,那他必须得去一趟京城。   反正他是做个体生意的,想给自己放假就放假,自由得很!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槛,沈望条件反射先迈左脚,然而快走到高出一截的门槛时。   居然还是左脚。   左脚!左脚。   他必须要乖乖远离京城,永远不再回到那个人的势力范围。   永远!   沈望完全没有任何平复迹象的脑袋又在苦苦挣扎,晃了一下神,迈出最后一步的瞬间,左脚不小心绊了右脚,踉踉跄跄地抬着右脚出了门。   这......   难道老天爷也认为妙妙绝对找了男朋友?   沈望回首望了一眼门槛,内心不停做着安抚——反正京城那么大,我肯定是遇不见那个人的。   我就去偷偷看一眼。   沈望坐上了前往京城的特快列车。   路途遥远,他吃了睡睡了吃,反倒再看见进京的连绵山脉和山关时,没了最初的恐惧。   沈望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妙妙完全不像是刚上大学的模样,有点成熟女性的独特韵味,尤其是腹部圆鼓鼓的,看起来快要生了似的。   ......   快要生了!!   沈望在梦里咆哮,“tmd!究竟是谁敢弄大我女儿的肚子!我要阉割了他!!”   只见梦里的沈妙妙气色不佳,灰败着一张脸,根本没有一丝红润的颜色。   她现在躺在一张破草席间,连一张像模像样的床也没有,屋子里更是破败不堪,刺骨的寒潮从漏风的墙壁间钻进来,冻得可怜的女人瑟瑟发抖。   “不不不!”沈望绝望极了,身为疼爱女儿的父亲,他是怎么也无法容忍女儿有一丝丝的不幸。   沈妙妙似乎是想喝水,然而伸长的手完全够不到暖水瓶。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沈妙妙一个人,还有几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冷漠无情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男人叼着烟道,“沈妙妙,萧家破产了,你男人欠了那么多钱,他根本不要你,八成现在已经跑路了。”   “我要是你的话,才不会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现在倒是有个路子让你选择。”   “告诉我们,萧诼跑去哪里了?这样我们也好跟鹤先生交待,也可以送你去医院。”   “你看你肚子这么大,总不好把孩子生产在草席上吧?”   畜生!!畜生!!   沈望冲着几个男人的方向拳打脚踢,发现中间隔着气墙似的,完全碰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受难。   沈妙妙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愿意出卖萧诼的消息。   沈望气得眦目欲裂,痛不欲生!   直到沈妙妙忽然捂住了滚圆的腹部,单薄的睡裙底下涌出猩红的血水。   她的眼神骤然紧.缩,突如其来的阵痛令人措手不及,也苦不堪言,张开嘴求道,“大哥,行行好,我真的不知道萧诼在哪里,求你们送我去医院,我可能要生产了!”   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令沈望肝肠寸断。   可是完全不能软化几个男人的善心。   谈话的男人蹲下身,与深陷痛苦的沈妙妙对视,言道,“可以呀,只要你说出萧诼的行踪,你肯定是知道的,沈小姐。”   还有。   “在你为萧诼舍生忘死的时候,萧少爷八成还在其他女人的温柔乡里躲祸,你该知道的,萧少爷的红粉知己可不只有你一个。”   “鹤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他离鹤小姐远一点,不要妄图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自然不会混到这样惨。”   “甚至连你和孩子也保不住。”   男人拿起沈妙妙沾在鬓角的一缕发丝,多么美丽的女人啊,可惜是个蠢货。   沈望眼睁睁看着沈妙妙的血越流越多,直接将裙角染成一片绯红。   沈妙妙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讲出来的。”   “我爱萧诼,我愿意为萧诼......”   一阵剧痛袭来,沈妙妙疼得昏死过去。   “你们这些王八蛋快送她去医院啊!”沈望朝着空气墙不停挣扎。   完全没有一点作用。   他只能看着女儿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个大大的字幕提示浮在半空   【《赤手遮天之狠王归来》第一章 完】   什么鬼?!   怎么他女儿在第一章 就死了?!   这是什么魔鬼安排?!   沈望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飘到极远的地方,看到了后面的剧情。   怎么一个狗血了得?   差不多就是女儿痴心保护的那个叫萧诼的人,在女儿死了之后,才带着帮手冲过来救人,抱着沈妙妙的尸体哭得像一条野狗。   大概是被沈妙妙的死刺激到了,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开始疯狂开挂,疯狂复仇,最后居然走上人生巅峰,还娶了八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其中一个老婆,居然是那个叫鹤小姐的家伙!   沈望从来不爱看网络小说,连电视剧都不怎么喜欢,一心只忙着挣钱养女儿,给沈妙妙最好的生活。   但是现在.......   沈望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恍如一梦初醒,眼角还挂着眼泪。   坐在一旁的男学生正在试图唤醒他,可能以为沈望是刘海太长,遮挡住了呼吸,很善良地帮沈望拨开刘海。   无意间,露出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脸庞。   男学生的脸红得像被惊世美貌烫伤了,眼神也痴迷极了,轻声问道,“叔叔,您刚才还好吗?我推了您半天,您好像做噩梦了.......”   沈望的心情正是最差的低谷,尤其看见任何男学生,仿佛都是那个害女儿死在第一章 的混球。   冷冰冰淡一句,“我很好看吗?”   “滚!” 第3章 准备破产吧   京城说大,其实占地面积根本没有广城大,可若说小,又实在片面,毕竟这里作为全国的政政权力中心,自带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无论是经济层面或者文化层面,都是无可替代的。   沈望除了从新闻上看一眼京城十几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除此之外,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此刻反倒像是一个异客,完全没有一点思念家乡的留恋之情,有的仅是疏离的惆怅。   他现在连京大的校园都进不去!   淦~   京大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对校园安全管理方面比较严格,没有学生带领的情况下,家属不得擅自进入园区。   沈望尚未大展拳脚,首战直接遭遇滑铁卢,无论他跟校门口的保安人员如何狡辩,对方的态度都十分严苛。   气得沈望怒道,“我要应征保安!”   拦住他的保安居然笑了,“行啊,有大专文凭吗?”   其实两人也是话赶话,互相在抬杠。   沈望大惊,“什么?一个区区大学的保安还要大专文凭?现在高中毕业已经不够格了吗?”   保安哼了一声,“那你有区区的大专毕业证吗?”   沈望瞬间气馁了,假如他当年没有逃跑,也不至于为找工作处处碰一鼻子灰。   两人的对峙正处于白热化,一辆哈雷重机呼啸而过,车上载着一位身姿矫健的骑手,完全没有停车减行的意思,呼啸着钻进了大学校园之内,留下一排呛人的车尾气。   沈望气得跳脚,“你居然放任这种社会败类进去,我规规矩矩纳税十八年,简直属于社会良民,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保安对于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似乎见惯不怪,淡然道,“什么社会败类?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喏,”伸手指了一下管控校门的电子扫描器,“人家佩戴电子学生卡,是咱京大登记在册的大学生。”   沈望平等得讨厌一切奇装异服的家伙,尤其看着电子屏幕里那颗帝王金头颅,愈是晦气道,“假如是这么个鬼火少年来招引我女儿,我非给他狗腿子敲折不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沈望思来想去,既不可打草惊蛇,还必须要浑水摸鱼,更需要草蛇灰线。   大概他这辈子能记起来的成语,都在此刻瞎胡乱用了。   沈望斥巨资买了一身衣服,找了个僻静的理发店,走进去对老板说,“麻烦给我理一个学生头,越显年轻越好。”   理发店的老板随便瞄一眼他浑身的装扮,完全属于中年人的款式,冷嘲热讽道,“那大叔你应该是走错地方了,咱们这个地方只理发,不整容啊。”   打脸虽然会迟到,但真香从不缺席。   半个小时后。   理发师痴迷地望着镜子中央的美人,虽然他门店小见识浅,不过电视上的明星是见过不少的。   沈望自己也很惊讶。   他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好好地端详过自己这张白净的面孔。   正如每一个觊觎过他的男人说过。   ——都是你的错,假如你不是长得这样好看的话,我原本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都怪你勾引我。   沈望摸了摸清爽的发型,从柔顺的发丝间延伸出来的精致脸庞,微微挑起的桃花眼和时刻自然微笑的嘴唇。   仿佛这些年吃的苦全部是假象,他从京城逃亡,包括从那个人身边没命地离开。   ......属于他的时间在18年前彻底停止了。   沈望有点嫌弃地侧开脸,他真的讨厌死了自己的这张脸。   年轻的理发师傅则变脸超快,笑眯眯地对沈望道,“之前眼拙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叔呢?同学有微信吗?要不要加个好友?”   沈望用手拽了拽衣领,确认脖子很好地包裹在高领之下,语气淡淡,“我真是一个老大叔,跟你们小孩子之间有鸿沟,还是不需要了吧。”   沈望离开理发店,京城的天气闷热,他在高领衣的外面又套了一件新买的半袖,看起来不是那么奇怪的样子,实际上这样更加热了。   沈望煽动着右手,重新走到京大校门口,这一次保安居然奇迹般没有阻拦他,穿梭在校门里外的学生,纷纷用比阳光更加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令沈望不习惯的神经愈发紧绷,不自觉用手遮挡了一下额头,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遮挡自己的面孔。   恰好有个男生很自然得过来跟他打招呼说,“这位同学,你没什么事情吧?”   沈望的身形原本便纤细,为了养女儿一直十分操劳辛苦,此刻在太阳底下又穿得密不透风,双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若是平常,沈望一定会跟对方说滚远点。   不过他现在需要有人领路,只好利用一下眼前的小屁孩,压软嗓音说,“我好像迷路了。”   这也难怪,毕竟京大的占地面积大到校园内直通公交车的地步。   前来搭话的男生挺帅,起码属于系草类的存在,主动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中暑了。”   对吧,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大夏天穿两层衣服?   “居然是迷路了。”帅气男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我正好可以给你指路。”   沈望一旦失去了留海的遮掩,完全变得像暴露在阳光地里的菟丝子,心虚说,“怎么好意思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呢?”   心底说:小屁孩,莫挨叔叔那么近。   热情的男生一路上不停搭话,眼睛时不时地黏着沈望,沈望只能假装是颗清纯小白菜,完全看不懂对方流露出来的好感。   ——话说现在的男人,已经赤.裸.裸到可以明目张胆对男人放电的程度了吗?   沈望18岁以前一直以捡垃圾为营生手段,为了能留在学校读书,时常沿着十几条街的垃圾箱打转。   还要时常忍受亲戚家小孩的暴力和骚扰。   那个时候,唯一能支持他没有辍学的动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考进大学校园里,感受不一样的文化气息。   那个时候......   那个人还亲口说过,他会带着自己去看不一样的世界,感受不一样的人生。   到头来。   那个人也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只是贪图他的美貌,贪图他的身子。   只是想狠狠操.他罢了。   .   “爵爷,您喝醉了,我来扶您到总统套房休息吧。”   一位美艳动人的女明星,毕恭毕敬地站在沙发旁,以不会令人产生聒噪感的柔软嗓音,小声提醒着。   坐在意大利定制专座的男人身量高大伟岸,单手微扶着刀削般犀利的面颊,宛若幽暗海底传来的寒凉声音,略带危险道。   “其他人呢?”   今天原本属于商业应酬,鹤爵作为今天的特邀嘉宾,被合作商邀请到了私人岛屿上赴宴。   宴会搞得相当隆重,除了商圈里响当当的人物之外,还有不少当红的影后影帝前来助兴。   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瞧鹤爵这位大爷有点醉了,坐在沙发间闭目养神。   所有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撤了出去,避免吵扰到这位大爷休息。   唯独留下早已经安排好的影后苏蓉蓉,由她来伺候鹤爵。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两件事。   鹤爵是整个商圈内不容反抗的金融贵胄,更是不近男女之色的“京门佛子”。   之所以留下苏蓉蓉,也是因为苏蓉蓉干净,还没伺候过任何资本,即使在大染缸似的娱乐圈,也一直白璧无瑕。   所有人都觉得,鹤爵是喜欢干净的。   连苏蓉蓉自己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捧她的资本一直只给资源,而不随便沾染这个女人,也只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更为干净高级的玩物,最终拿来孝敬给鹤爵。   鹤爵长得俊美无俦,又冷感禁欲,不要说一个区区影后了,但凡是京城社交圈里的俊男靓女,试问有哪一个不想爬上他的大床?   苏蓉蓉一边小心地应付着京城大佬,一边谨慎地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说只是为了更好的资源,肯定是占大多数原因的,但从鹤爵这个男人的一切外在条件来讲。   没有人会不觊觎又帅又有钱,还有能震得华国经济抖一抖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衡量着男人的心理,却完全看不出男人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满意,或者不满意。   苏蓉蓉谨慎地又抛出了试探,“爵爷,总统套房里有准备好的解酒汤,我扶您去喝一小盅吧?”   鹤爵从小接受的培养,就是360度无死角地管理自己的微表情,不使任何人能瞧出他的喜好与厌恶,成功与失败,欣喜或颓废。   有些人对于面瘫脸有种自然而然地嘲讽,但实际上面瘫脸却是最容易隐瞒真实想法的虚伪利器。   鹤爵眉眼不改一丝弧度,淡淡道,“去把我的秘书叫来。”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   暗示的拒绝令新晋影后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苏蓉蓉最引以为豪的身材与容貌。   还有她的干净。   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被否定得一无是处。   苏蓉蓉几乎是不服输地又说了一句,“爵爷,我.......”   鹤爵的酒量极深,他的假寐也不过是一种考量的手段。   起身道,“不必做自我介绍了,下一秒我就会忘了你叫什么。”   鹤爵在女人的震怒中,优雅地走出大门,保镖们顷刻拥来,将主人前后围住。   他的私人秘书这才匆匆赶来,是有人故意绊住了他的脚步。   鹤爵也没有必要听他的解释,冷不丁将人抛在身后道。   “去跟绊住你的人讲,准备破产吧。” 第4章 父女相见   沈望的第一个目标并非是来找沈妙妙的,他对那个男朋友的名字更加刻骨铭心。   萧诼。   这本书里的第一男主角。   假如不是沈望对女儿惨死的情节充满了强烈的悲愤,其实他倒真希望所处的环境只是普普通通的世界。   ......   主要是在他身上发生了极多不合理的事情,所以沈望接受现实的速度也格外快一点。   这就是一本狗血叠加的破书!否则他也不可能这样!或者那样!   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绝对不可能被酿酿酱酱之后,居然怀......!!   沈望对陪着自己逛校园的男生露出些微笑,对方立刻心荡神驰,双目放光。   沈望尝试一问,“咱们京大是不是有个叫萧诼的男生?”   男生的心猿意马立刻化为乌有,有点垂头丧气说,“京大最夺目的萧少爷,试问有谁能不认识,谁能不知道呢......难道你也是来找他的?”   男生问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浓重的失落感,仿佛即将充满希望的泡沫被人轻易击碎,完美无缺的命中邂逅惨遭横刀夺爱。   沈望知道自己的脸蛋是有些魔性的,关键在于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豆芽菜了,也能在同性赤.果.果的示好中恰如其分地利用对方。   沈望问,“为什么你叫萧诼萧少爷?”   故事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吧?   假如萧诼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他家的宝贝女儿根本不会沦落到去住简陋的草棚吧?   那男生闻言,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原来面前的美人根本不认识萧诼嘛,哈哈。   “你真可爱,”男生居然面对着三十几岁的老大叔说可爱,“萧诼背后仰仗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萧家,据说咱们京大的一半建筑,都是萧家投资建设的。”   沈望开始糊涂了,既然姓萧的如此有钱,为什么会在开始那一章混得那么惨?   不由呐呐,“看来这小子是仗着家里财大气粗,才把妙妙给骗了。”   妙妙?   男生惊讶问,“你说的是校花沈妙妙吗?”男生的表情像没洗干净的掉色盘,瞬间又糊成一团,比刚才更加颓败。   “沈妙妙和萧诼是京大公认的一对儿,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听口气,看来这小子原本还觊觎过我的宝贝女儿?!   沈望打听到了基本信息,就跟对方分开了。   男生本来还打算要加沈望的微信来着,沈望利用完他根本是拔掉无情,转头就走。   沈望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捡垃圾小破孩了,二十几年的生活教会了他很多经验。   例如守株待兔。   沈望在京大附近的酒店暂时住下,每天出入校园打扮得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顺便偷摸地到沈妙妙的宿舍附近蹲点。   沈妙妙就读的是汉语言文学,小仙女从小学习好,沈望也希望女儿未来能在大公司里就业,避免风吹日晒。   这个专业的美女很多,来往女生宿舍楼的女生统一的窈窕淑女,不过还是能在一众美女里最先看见沈妙妙的靓丽身影。   沈妙妙长相集合沈望的优点——肤白貌美、星眸朱唇、蜂腰长腿。   蹲守一周。   沈望临近晚上九点钟,终于蹲守到前来接沈妙妙的所谓男朋友。   假如在沈望心目中,给所有未来女婿排名的话,最次也得书香门第家的知识分子。   万没想到,所谓的龙傲天男主,居然是一个染着一头帝王金的区区黄毛?!   沈望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黄毛了,当然也平等得讨厌赤橙白绿青蓝紫毛,总之一切看起来像地痞流氓的家伙,绝对不在他能接受的名单之内。   萧诼骑着价值几百万的哈雷摩托车,拉风十足得停驻在女生宿舍楼下,一多半的宿舍瞬间窗明灯亮,无数颗洒满粉红桃心的脑袋堆在窗口,只为一睹萧诼的绝世风采。   沈望自己本身就是个绝世大美人,所以对于男人究竟是英俊,还是酷帅,或者优雅不羁完全划分不出来。   依他看,这个所谓的男主长得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的男主潇洒地依靠在重机旁,一般般的长腿宛若两根修挺的竹,还有一般般的精瘦的腰肌和宽阔的肩膀,单是往那里一摆,堪比电视节目中很一般的明星。   女炮灰沈妙妙很快就从宿舍楼里跑出来,接受无数艳羡嫉妒恨的目光,跟男主萧诼亲密地搂在一起。   沈望:“!!!!!”   我养的天鹅被癞皮狗给叼住了!   沈望双目流淌出灼热的火苗,恨不得把叫萧诼的家伙点火焚了,假如手里有一把宰鱼刀的话,他也能毫不眨眼,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   萧诼虽是个有钱的财阀子弟,对沈妙妙却十分上心,大手摸了摸女生柔顺的发丝,低沉着嗓音说,“学习学累了?带你出去放松一下,嗯?”   沈妙妙点头接过头盔,自然而然地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伸出双臂抱住男主的腰,俩人仿若无人之境,一脚油门跑得轰轰烈烈。   沈望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黄毛拐走了,视觉冲击比脑海中最残酷的臆想还要残酷。   沈望:“!!!”   他妈的!   其他人都是纷纷流露出羡慕的声音。   只有沈望忍不住冲摩托车尾气大喊着,“注意交通安全啊!死黄毛!”   与此同时。   京城某高档俱乐部里。   一位妙龄少女不停地缠着男人,撒娇道,“小叔叔,小叔叔,你就帮我这一次嘛!我是真的喜欢萧诼,萧家马上也要给萧诼挑未婚妻的人选了,我是真的想跟他结婚嘛~”   鹤爵即使身处高档娱乐场所内,依旧打开私人电脑处理公务,双手在键盘间流畅地敲击着字符,假若这双保养得宜的手指敲击的是钢琴琴键,此刻流淌而出的乐曲也是悦耳动人的。   鹤爵抽空说了一声,“萧家?什么萧家?”   鹤若妍完全大吃一惊,凑近亲小叔的身边,不停暗示说,“小叔叔您是忙糊涂了吧?京城萧家您能不清楚吗?”   重点提示,“华盛建筑啊,京城最大的建筑公司,华盛啊!”   鹤爵一眼不抬,继续手里的工作,“你的婚事应该找你爸爸做主,我无能为力。”   “您胡说!”鹤若妍嘟囔着嘴插嘴,“有谁不知道,咱们鹤家上下只有小叔叔您的话最有威严,连我爸,大伯二伯他们也都得为您是从。”   鹤若妍的马屁拍得自以为是。   她是鹤爵唯一的亲侄女,整个鹤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小叔叔对她也是极其宠爱的。   鹤爵淡笑一声,算是迎了侄女的赞誉,敲击键盘的双手微微一顿,能看到屏幕间的荧光,将十根匀称的指骨笼罩得骨节分明。   鹤爵说,“我先办公,你出去一阵。”   并不理睬侄女的苦苦哀求,而是叫人立刻离开。   鹤若妍噘着嘴,还想再继续求几句,可是联想到她这个小叔叔属于工作狂魔,只要忙起来的瞬间,周围是不可以有任何响声的。   VIP包厢内前一秒的热闹非凡,也是在鹤爵打开笔电的瞬间,立刻变作悄无声息的。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   鹤若妍小声地嘀咕,完全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只是做了口型,便嘟囔着悄声离开。   她这个小叔叔平常是很宠溺她的,除了在工作的时候。   鹤若妍关好门,VIP包厢外安静如鸡站着几十个前来庆生的人,有的抱着香槟,有的穿着兔女郎服装,有两个人合力抱着巨大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蜡烛已经快燃烧到尾巴了。   鹤若妍一跺脚,气道,“都在这里傻愣着做什么!难道这海天世界里只有一个VIP包厢?!!”   被鹤家的小公主一提醒,门口发怔的家伙们才出声应承说,“对对对,我们换另外一间包厢就好。”   人群里有七八个富家少爷,都是平常追求鹤若妍的情敌,凑过来连声哄道,“妍妍不生气,我们重新给你订一个蛋糕,咱们重新吹蜡烛许愿。”   于是一群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将鹤若妍拥簇着,从走廊这头缓缓走向另一个包厢。   正当服务生要打开包厢门时。   鹤若妍居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一瞬间变得激动道,“萧诼!”   我就知道你记得我的生日宴会!   后一句话完全没机会讲出口。   鹤若妍又看见了另一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沈妙妙穿着洁白无瑕的连衣裙,掐得小腰细细的,一张脸孔细腻红润,美艳又纯洁,被萧诼拉着手出现在走廊入口,吸引了无数男女的争相观望。   沈妙妙是认识鹤若妍的,两人不但喜欢同一个男人,也是同系同级的同学。   沈妙妙一瞧对方身后的大蛋糕,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径自停住脚不愿再往前走一步,对牵着自己的人问道,“你是带我来参加生日宴会的?”   萧诼也停下脚步,拉住女朋友的手转为搂腰,言辞清冽道,“怎么可能,我除了你的生日,怎么可能随便记住其他女人的生日?”   两人的交谈声其实并不大,反倒让迎面而来的鹤若妍听得真真切切。   萧诼一直没瞧上过她,这令备受万千宠爱的鹤家小公主十分受挫。   尤其是此时此刻,简直受挫至极,堪称奇耻大辱。   鹤若妍的面子一时挂不住,尤其追求她的几个少爷都知道,小公主心里的白马王子是谁。   所有的一切尴尬叠加起来,令鹤若妍堪称奇耻大辱,不由环顾四周,一把抄起打开了木塞的香槟酒瓶,笔直得要冲向沈妙妙的方向。   适时,VIP包厢的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具颀长又冷酷的身影。   距离不算太远。   鹤爵低声说了句,“鹤若妍,过来。”   声线沉冷,仿若洞悉了一切的从容与镇定,缓慢释放出定身魔法。   鹤若妍立刻不敢乱动了,可是内心又禁不住所遭受的委屈,不停跺脚发泄着。   沈妙妙跟鹤若妍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围绕着萧诼进行的,比身材,比美貌,比成绩,比人缘,比什么都是出类拔萃超出一大截。   沈妙妙原本以为今天要跟鹤若妍狭路相逢了。   孰知......   沈妙妙隔着一群人,远远地与鹤爵对望了一眼,冥冥中觉得有点熟悉和亲切。   鹤爵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反倒没什么太大感觉似的,转身要走。   萧诼竟然吃醋道,“妙妙,你看什么野男人......”   沈妙妙的手机却意外响了起来,是她给爸爸单独设置的铃声。   沈妙妙快速接起电话,连男朋友讲了什么吃酸捻醋的话也没听清,只听见沈望从电话里讲。   “妙妙,我住院了,就在你们京大最近的附属医院。”   沈妙妙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萧诼,十分焦急道,“我先走了,我爸住院了。”   一点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扭头就跑。   她这句话,反倒令准备进屋的鹤爵顿了顿脚,又倒退半步,冷冰冰地眯起眼看了一下女生的背影。   其实说白了。   并不是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   应该说电话里隐隐约约的声音勾起了鹤爵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 第5章 不经意的碰撞   萧诼陪着沈妙妙赶往了附属医院,临到门口时,沈妙妙告诉男朋友不用再往前走了。   萧诼算是少爷堆里最桀骜不驯的一个,听到对方的话,第一反应是女朋友害羞了,暂时还不打算让见家长的意思。   沈妙妙自然有自己的考虑,萧诼也尊重了她的意思,转头骑车走了。   沈妙妙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裙摆,慌慌张张跑向医院方向。   哪知亲爹沈望并没有躺在医院的病床,而是穿着青春感十足的衣裳,站在层层台阶之上。   沈妙妙是从小看见过最真实的沈望长大的,即使知道爸爸的容貌昳丽,依旧被男人极其新鲜又年轻的样子深深陶醉。   ——我爸爸长得真帅!   沈望为了养活她长大,经历了多少辛酸甘苦,作为女儿,沈妙妙是最深有体会的。   于是喊道,“爸爸,你不是说自己出了事故,难道你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吗?你怎么.......”   沈望极少对她发火,更没有任何牢骚。   父女连心。   沈妙妙冥冥中感知到父亲现在应该是生气了,一双斜飞的长眸子仅仅蹙着,愠怒之外含着三分妩媚。   沈望说,“我根本没有生病,我其实是专程从广城过来,突然袭击你一下的。”   沈妙妙噗嗤笑了,父女俩颜值都颇高,一颦一笑异常吸人眼球。   “爸爸,你真是吓死我了,”沈妙妙绝对不是弄虚作假,用手拍抚着胸口的忐忑,“我知道你出意外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   沈望瞧着妙龄多姿的女儿,第一次摆出严肃的面孔,拿出父亲应该有的威严,用鼻腔轻哼了一声。   “刚才送你过来的家伙是谁?不要欺骗我,我可是一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的,每天凌晨四点钟我去码头进货,谁都别想拿死鱼死虾糊弄我。”   沈妙妙居然一点也不紧张,若是别人家的女儿被父亲盘问,肯定是要紧张得要命。   而沈妙妙不同。   她搭手搀住沈望的手臂,用惯有的撒娇手法摇了摇,轻声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爸爸不用在意他。”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沈望心底早已经排山倒海起来。   女儿不承认男朋友的存在,他就不能借机发飙了?如果不能借机发飙,他就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两人趁早分手了?!   小贼丫头。   沈望拿出小摊贩应有的精明,反问道,“现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你为什么还跟其他人在一起?你们大学的管理应该是很严格的,起码十点钟就要锁宿舍楼门了吧?”   沈妙妙自然而然说,“宿舍门确实早已经锁了,我这不是担心爸爸,才专程请假出来见你的嘛~”   沈妙妙的机智是大广福海鲜市场里公认的,否则不会所有摊贩都喜欢这个精灵鬼丫头。   此刻小丫头片子缠住沈望的手臂,反而先发制人问,“爸爸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跑来京城的呀?我记得你跟我讲,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迈进京城一步的?”   还有,“爸爸你究竟是想考验我什么呀?”   “你瞧瞧我,一没有浓妆艳抹,二没有抽烟酗酒,三也没有夜不归宿,爸爸你究竟是对我哪里不够放心呀?”   “还专门花几千块,千里迢迢地跑来探我的风,哼,你可真是太狡猾了,而且对我也不够信任。”   还有还有,“爸爸,你怎么突然改变形象了?把自己弄得和18岁大学生一样,不过这样很好看,只是你突然往年轻了打扮.......”   沈妙妙的眼珠微微荡漾,“总不会是准备给我找一个新妈妈,故意来探我的口风吧?”   沈望:“......”竟无语凝噎。   小家伙从小是格外聪慧一点的,也没想过她这机灵的脑袋和伶牙俐齿的口才,究竟是出自于谁的基因。   沈望只记得跟自己共同造人的家伙,安静且沉寂,脑子是绝对很好使的。   自己考27分的时候,对方随便学习一下,就能考满分。   沈望只能红着脸应付说,“哪哪哪......哪里来的新妈妈?我一辈子只要有你就够了。”   沈妙妙趁机抱在沈望的腰身,“好啊,那我也只要爸爸,其他人都不要。”   沈望一夜无眠。   他思考的事情委实太多。   例如女儿为什么能扭转乾坤,将他的话题死死压制?   ——一定是随了那个人。   为什么提到萧诼,女儿脸色一点少女应有的羞赧红晕都没有?   ——一定是随了那个人!   为什么他这么聪明的女儿,看起来也不怎像恋爱脑的样子,宁可撒谎也要隐瞒萧诼的存在?最后还为了该死的男主,惨死在第一章 ?   ......   这似乎赖不到那个人的头上。   沈望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沈妙妙的陪伴,沈妙妙不仅亲自带着他四处游玩,还将宿舍的三个舍友介绍给他。   当然,沈望为了不引起少女们的惊声尖叫,专门全程佩戴口罩,谨防夏璇这个小妮子叫破喉咙。   被女儿缠住的几天,完全没有再看见萧诼一眼。   沈望很失望。   他这次来是跟女儿摊牌的,即使不能把女儿从男主身边抢过来,起码也得敲敲男主的边鼓,叫对方离女儿远一点。   老父亲的心啊。   沈望以不打扰女儿学习为借口,假装说自己想在京城里逛一逛。   沈妙妙的学业确实紧张,于是给沈望下载了一个当地用的APP,上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包教包会后才去教学楼上课。   沈望不好从女儿这找到突破口,只能另辟蹊径。   大不了就是坏人由他一个人来做呗。   沈望跟沈妙妙的三个舍友分别加了好友,尤其是夏璇,这个孩子一口一个帅叔叔叫他,应该算是个热情洋溢的好孩子。   于是沈望私底下跟夏璇通了电话。   夏璇这个孩子直心肠,为人热情,言无不尽,沈望大概绕到了萧诼的话题上,人家孩子一点就透,连声说道,“叔叔你不会反对妙妙找对象吧?”   沈望摸了摸脖颈间的高领,确保自己没有心虚出汗,假装开明道,“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封建思想的人?只要姓萧的小子对妙妙好......”   缺心眼的夏璇哪知是哄人的,最主要夏璇被沈望的美艳暴击过,觉得长得那么美的人是绝对没有任何心眼子的,真诚道,“萧诼长得那么帅,肯定对妙妙是真心的,我发誓像他那样的极品帅哥,绝对是真心实意爱妙妙的!”   沈望:......好吧,这孩子看脸。   夏璇接下来还谈了不少萧诼的好话,例如萧诼在告白那天,开着一辆卡车进来,当卡车门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了长千上万的桃心红气球。   萧诼甚至还在京大里捐了一座雕塑,用来纪念沈妙妙接受他的日子。   萧诼还......   沈望越听越不靠谱,这破烂狗血小说世界,全是编出来哄骗纯情小姑娘的吧?   其实这些酸倒牙的举动,沈望也并不觉得可怕,唯一令他感到可怕的地方在于。   萧诼家财力雄厚,并且非比寻常。假若对方仅仅是一个鬼火少年,可能沈望冲过去给个大逼兜,也能破坏这段孽缘。   现在的情况是,明显敌强我弱。   真的闹起来,自己绝对落在下乘。   可是!!!   沈望又绝对绝对不甘心!   凭什么他的女儿死在第一章 ,这个该死的男主在后面狂开金手指,还娶了八个老婆,享受人间极致的幸福!!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吗?居然能娶这么多老婆!!   ......   老婆。   对了。   沈望亲自看了不少剧情提示,尤其是针对这个半路女婿的庞大后宫,里面的女人各个如花似玉,家财万贯,背景雄厚,全部的铺垫都是为了帮助男主与本书第一大反派人物的巅峰对决。   本书第一大反派叫......   沈望有点记不太清了,不过这个反派的侄女似乎也背叛家族,最后强行加入了男主的老婆队。   似乎是叫......鹤......鹤......   沈望在想起这个独特的姓氏时,前一秒还处于平静之中,后一秒,前所未有的恐慌彻底袭来。   姓鹤!!   tmd为什么姓鹤!华国姓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姓鹤!   他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任何一个姓鹤的人!   沈望浑身不停地颤抖,包括他的全部感知力都在一个瞬间被魔力摄住似的,人虽然在往马路对面慢慢走着,魂魄已经逐渐僵化,甚至飘散出去,徒留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嘎吱!!”车轮胎重重地与地面发生的摩擦声刺破耳膜。   沈望潜意识里有危险靠近,然而当他真正反应着是被车子擦了一下的瞬间,人已经应声倒地,沉重地撞击向地面。   开车的司机经验老道,在沈望没头没脑冲出马路的瞬间紧急打了方向盘。   应该是没有撞到,但绝对是蹭到了的尴尬角度。   迈巴赫紧急刹车后,从驾驶室匆匆忙忙地走下来司机的身影,只听他说,“鹤爷,这边我来处理,您稍微等我一下。”   大白天的,在马路上横冲直闯,尤其还是朝着名车下手。   司机八成以为是个碰瓷的家伙。   沈望绝对是魂不附体的样子,胳膊隐隐发疼,坐在地面茫然地仰望着四周。   直到一双擦拭锃亮的纯黑稳重地落在地面,看起来十分高级,称得路面也显得朴素且廉价。   被称作鹤爷的人缓道,“我搭乘后面的车,无论如何,先载人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6章 刀疤   沈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令人心惊胆寒的低沉声线。   即使过去了18年有余,寒冬腊月结起的冰层,一点一滴记录着寒冷的次数。   听到对方说会去坐后面的下一辆车。   沈望几乎是本能地与司机摆手,示意根本没什么关系,完全不用理睬他这边。   踉跄着从地面爬起来,转身要离开车祸现场,多一秒都不愿意耽搁,生怕被对方识破。   鹤爵原本并不打算到京大的,奈何他三嫂央求说鹤若妍的关系,希望他能前往京大的校董会,与校董们一起共进晚餐。   鹤家人丁兴旺,鹤爵头上有四个哥哥,他是家里的老幺,这四个哥哥都早已成家,生的也都是儿子居多,仿佛捅了儿子窝似的,只有一个鹤若妍是女孩子,从小被独宠惯了。   如今鹤家的掌权人是鹤爵,假若鹤爵能赏这个脸的话,鹤若妍在京大所能获得的优待,恐怕是无人能及的。   所以出事故的瞬间,鹤爵的反应并不是嫌麻烦,而是恰恰好。   他从不为任何人的事情奔波,更不为任何人的恳求而牺牲自己的宝贵时间。   从来没有一个人,值得他格外侧目关注。   鹤爵也没仔细看碰瓷的人,不过是想要钱罢了,凡是能用钱打发的人,都不需要他插手。   所以鹤爵转了身,跟在迈巴赫后面的保镖车已经停下,下车的保镖对他毕恭毕敬。   只是区区一刹那。   鹤爵冥冥中嗅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香味。   这极其不科学。   他已经丧失味觉和嗅觉许多年,对于鹤爵来讲,人生的意味仅仅是靠权利征伐所带来的短暂刺激。   什么这么香?   鹤爵冷不丁往回走了几步,正与爬起来要躲的沈望对上眼睛。   不知是谁启动了时间大法,又不知是谁冲撞了对方趁机的回忆,或者两人都有意忽略掉彼此过往,又或者两人适才想起些什么。   可以说沈望的丧气和鹤爵的恍然相得益彰。   沈望思忖得极快,无论过去多少年,他拥有了多少的能量与勇气,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永远有一种无法挣脱的无能为力。   所以沈望几乎自我麻痹地想——我现在老了,搞不好对方一看是个糟老头子,根本瞧不出来我是谁。   鹤爵则单手插进裤兜,看不清手掌间的动作,突如其来道,“需要走司法程序吗?”   几个字音如雷贯耳,压制性意味浓重至极。   沈望从背脊深处一扯,出了不少汗水,额头间也冒出几颗,他竟连赶紧擦拭掉的念头也没有,慌张说,“不用,是我没看路。”   “是吗?”鹤爵能嗅见的香味陡然加重了一点,他像是防着谁似的,对司机示意,“车子我来开,你自己先回去。”   沈望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身体被对方的眼神死死盯着,几乎忘记动弹。   司机也分外惊讶,下巴快要掉到地面。   爵爷已经十几年没有自己开过车了,究竟行是不行?!况且还是主动要送一个碰瓷的?   沈望说,“不然我赔你钱吧,这车也挺贵。”   鹤爵已经坐进主驾驶位,朝他淡道,“先体检完再说其他的。”   沈望内心早已恶龙咆哮,奈何对方把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即使连夜卷铺盖跑了,也会被再从老鼠洞里扯出来。   所以说嘛!   京城这个破地方,真tm的晦气。   沈望坐上副驾驶,脑海里不停搜索这本书关于自己的内容。   说实在的,他不过是沧海一粟,人物关系图谱里的一颗渣渣。   沈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鹤爵径自将车窗打开,绵凉的风迅速地涌了进来,吹散了两人间的紧张氛围。   沈望这才清醒,tmd,我是不是漏味儿了!   小心翼翼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似乎慌张带来的汗水格外香甜。   这令沈望颇感尴尬。   是的。   沈望有毛病。   他从小到大都有这毛病。   他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芬芳馥郁一些,尤其在出汗的时候,会排出一点难以形容的甜美气味。   不过他的尿很普通,眼泪也没有天赋异禀。   唯独身体会散发出奇异的香味,替沈望在炎热的夏夜里驱赶不少蚊虫骚扰。   ......   想偏了。   沈望想到了其实鹤爵根本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事情,恐怕对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闻见奇怪味道的人。   莫名有点放松之际,鹤爵开车的手忽然松开一只,一把狠狠捏住沈望来不及躲闪的手臂。   耳侧迎接而来的,是鹤爵低沉阴冷的笑,既绵长又尖锐,搭配他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委实有点违和。   鹤爵单手开车,像是经过一番内心活动,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才慎重开口道。   “我该说,好久不见吗?望崽?”   沈望被他一句语气并不亲昵的昵称惊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尝试着甩了甩手臂间的手指,“这位先生,我好像跟您不熟吧?”   此时此刻,沈望决定使用超自然力量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狗血剧情里最常用的遗忘大法。   鹤爵的下一句话则彻底击碎了他的计划。   “你知道我的个性,不要试图装傻,否则你会十分后悔。”   沈望现在就特别后悔,万万不该过马路的时候胡思乱想。   尤其是在狗血小说里,随随便便都会触碰到剧情节点,随便摔个跤都能遇见真命天子。   沈望只好换了方式,对着阴沉的鹤爵招了招手,“你好,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现在想下车了,可以吗?”   鹤爵专心致志地开车,“当然不行,先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再走也不迟。”   “还是说,你不敢见我,是有其他原因?”   沈望立刻啐道,“我躲着你个鬼!”发完飙就再不肯说话,将脸偏向车窗以外,坚决不跟对方有任何视觉接触。   鹤爵这才侧了侧眸子,凝视了一阵子沈望的脖颈,那一节脖颈仿佛十几岁时的样子,又细又长,被破损严重的秋衣包裹得严丝合缝,每一寸肌肤都必须严格保管到位。   去的医院是鹤家投资建设的私人医院,所以鹤爵完全不需要挂号,就给沈望安排了最好的彩超检查。   鹤爵临时接了电话,转身出去。   沈望一瞧人走了,立刻对大夫说,“我根本没什么事情,大概随便看看就行了。”   一旁助理的护士脸红着说,“这可不行,您最好让大夫做细致检查,万一车祸中哪里受了内部损伤,就说不清楚了。”   小护士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帅哥,尤其跟着鼎鼎大名的鹤爵进来的,俩人一瞧各有风姿,绝对不是什么平凡人。   沈望也不打算为难小姑娘,悄眯眯问一句,“我不脱衣服行吗?”   鹤爵接的电话是他二哥打来的,医院是鹤家二公子在管理,所以鹤爵前脚一进门,后脚就有人给鹤二爷反馈。   鹤二爷以为是鹤爵出车祸了,吓了一身冷汗。   鹤爵跟他讲没事,随手挂掉电话,大步走进彩超室内。   只见沈望一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拽住秋衣不肯放手。   彩超室内的味道改变了,不再是消毒液的刺鼻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香郁的味道。   护士和医生面颊散发出异常的红气,凝视沈望的眼睛逐渐迷离。   鹤爵走上前,一把摁住沈望不断扭动的身体,一点也不温柔,反到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想让更多人被你诱惑!”   摁住的沈望完全不是对手,被鹤爵拉开腹部的衣料,露出的小腹,盖着一层细腻又柔软的薄肌,堪称白璧无瑕,泛起油润的白光。   真是一个好肚子。   假如沈望腹部下方,没有露出一截手术后残留的刀疤的话。   鹤爵深邃的眼神微光簇簇,激道,“你肚子上的刀疤是怎么回事?” 第7章 他现在超猛的好吗   沈望连忙扯住衣服下摆,遮掩丑陋的疤痕,快速找借口道,“我之前做了阑尾炎手术,怎么,不行啊?!”   凶巴巴的,与之前当小垃圾的时候如出一辙。   鹤爵收回越矩的双手,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们,有些事情错过便是永远错过。   何况,对方看起来过得应该不错,离开自己的十几年,沈望已经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看起来止步不前的似乎只有自己而已。   鹤爵的气场立刻变作显而易见的阴沉。   站在一旁的彩超科专家立刻揭穿了沈望的谎言,“阑尾炎的手术早已经没有这么长的创口,而且位置也不对。”   沈望一阵脸热,改口道,“都十几年前做的手术了,谁还记得究竟切的是哪里......对了,我当时还得了胆结石。”   彩超科专家又道,“胆结石摘除手术的位置也不可能在腹部。”   “倒是......”   沈望真心害怕他大咧咧说出个“剖腹产”来。   不过鹤爵俨然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转身离开。   沈望大大松了口气,翻身从检查床上跳了下来,逃跑似的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不会缠着你们这位尊贵的爵爷的。”   沈望走出私人医院的宽阔大门,鹤爵双手环抱胸口,仿佛是耐心地等他出来。   沈望挥挥手道,“我不是故意撞上你车的,假如知道那辆车的车主是你的话,我肯定今天绕得开开远远。”   “而且我真的没事,以后即使有任何事,也不会去找你的。”   其实跟鹤爵憋了一路,沈望最想说这几句,现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肚子里不存话是他的性格特点。   沈望在十八年前逃跑时,就很想把这些话pia在某个人的脸上,现在正是倾吐为快的最佳时机。   假如鹤爵敢挥我一拳,那就更是做了一个断。   鹤爵耐心听他噼里啪啦,双手从环抱的姿势变作插在裤兜里,脸色沉郁难看,大概这辈子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至此。   沈望说完就跑。   鹤爵只回应了一句,“等等。”然后靠近对方,明显感觉沈望浑身的肌肉线条意外紧.缩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的身体反应。   难道他害怕我?   鹤爵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纯金镶边的金属名片,塞进沈望的手心,他肯定不会做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只是作为事主应尽的责任。   “有问题记得找我。”   沈望仿佛被烙铁烫了似的,手心里滋滋冒油,“我刚才说了,永远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名片是真金的,沈望又不好当面扔进垃圾桶,思来想去,还是找个什么地方处理掉。   十八年未见的两人匆匆一聚,又匆匆解散。   沈望紧了紧浑身上下的衣服,避免再有什么奇怪的香味钻出来,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像是泄气的皮球,昏昏然倒头睡着了。   这一睡竟让沈望梦见了不堪的前半生。   短短的17年于人的一生中稍纵即逝,但在沈望的前半生中,汇聚成刻骨铭心的污点。   沈望出身不好,是属于各种意义上的不好,家里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为此沈望还被送去社会福利院住了三年。   直到社会福利院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他早已经脱离家庭关系的小姑。   小姑当年因为父母的偏心,高中没毕业就直接进了大厂,还跟当时的厂长儿子结了婚,回头便跟老家断了联系。   姑父后来顺利继承了工厂,小姑自然而然成了人人羡慕的厂长夫人。   两人生有一个儿子,极其宠溺娇惯,对于家里突然多出来的沈望,肯定是没有多少好眼色的。   沈望知道自己算是个拖油瓶,也不敢在小姑姑父家里太过显眼,更多的时候是窝在杂物房的小床上学习。   他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子,尤其没有好的学习环境,英语、数学等课程无异于是看天书。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浑浑噩噩混进了高中了,小姑家的儿子在学校里从不准他随便搭话。   沈望当时的打算是,熬到高中文凭,就可以顺利进厂拧螺丝了。   哪知有次六日,他在浴室洗澡,被酒醉的姑父撞见,差点被身高体壮的姑父给强上了。   小姑把他打个半死,说他是天生的狐狸精,直接将沈望驱逐出门。   沈望便开始了捡破烂凑学费的艰苦生活。   原本他以为只要熬一熬,总能混到毕业那一天的。   谁知他是狐狸精,连男人都勾引,用身体在外面赚脏钱的谣言在高中校园凭空掀起,而且愈演愈烈。   沈望即使穿得再破烂再厚实,大夏天里依旧会有人把他堵在厕所,用剪刀剪开他的裤子,他的衣裳,强迫他在充满尿骚味的空间里释放诱人的体香。   直到那一次。   有个男生真的快得逞,几乎要把沈望的内裤退下来。   厕所隔间的最后一道门被使劲踹开。   鹤爵就坐在幽暗深处,嘴上叼着忽明忽暗的烟蒂,一双黑色的眼眸仿佛从地狱中汲取了无尽的晦暗无光。   关于鹤爵的传说十分神秘,但是传得最夸张的版本是,他每天都从校长的专车上下学,校长就像他的专属司机。   鹤爵半举着上万块的高级手机,对着狼狈的场面一顿猛拍,淡淡说了一句,“恶心的同性恋。”   那几个欺负沈望的家伙立刻吓得屁股尿流,磕头求饶。   沈望也是一样,连裤衩子都没提起来,光着两条腿跑到鹤爵的那一间。   鹤爵大抵是嫌弃的,连眼神也没分给自己一丝,沈望却像紧抓住唯一的稻草,低声哀求说,“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做你的狗也行。”   鹤爵淡然扫了一眼他光溜溜的腿间那根,冷嘲热讽道,“女生吗?这么弱鸡?”   ......   沈望最后是被这个梦给气醒的。   他那个时候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四肢瘦的像豆芽菜,而且该生长发育的地方没有长起来罢了。   他现在超猛的,好吧?!   沈望真是越想越气,肢体间的香意几乎连衣服也控制不住了。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一直凝视他,心里正思忖着,哪里来的明星,居然好看成这样子?看了还想再看。   沈望则一眼瞧出后视镜中的贼眼珠子,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用留海遮住面孔了。   曾经被骚扰的画面历历在目。   不由狠了语气道,“你敢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给剜掉,信不信?” 第8章 老婆什么时候来电话呢   沈妙妙这边的状况并不乐观,因为萧诼的关系,她被任性大小姐鹤若妍盯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尤其最近愈演愈烈。   事情的起因是六月份准备搞一场京城大学生运动会,要联合五所京城知名大学一起举办。   运动会开幕式的主持人全部要从五所名校中层层选拔,除了优秀的主持能力之外,更需要形象好气质佳的年轻人。   沈妙妙因为是中文系的才女,又是京大公认的校花,系主任强力将她推荐上去。   然而鹤若妍也恰好盯上了这个位置。   鹤若妍的野心要更大一点,她从小追逐华而不实的东西,处处攀比且喜欢备受万众瞩目,所以她通过各种手段,强迫父母同意她进入娱乐圈,完成自己从小的明星梦。   而这一次的京城大学生运动会,正是一次非常正面的形象宣传。   要不然,她也不会通过父亲的层面,间接邀请小叔鹤爵来京大,与学校的校董见面。   谁知天公不作美。   鹤爵那边传话过来,说路上撞到个人,暂时过不来了。   鹤若妍自然不敢责怪她小叔,满肚子的火气肯定是要找个发泄渠道的。   恰巧今天篮球馆有联谊赛,京大的篮球主力有萧诼,沈妙妙作为“跟”着萧少爷的女人,早已经到篮球馆去看比赛了。   萧诼这一队的成绩不俗,上半场就拿了个36:21的好成绩,下半场对方更是重新组织了攻势,死死地守着主攻萧诼,害得萧诼惯用的三分手一点也使不出来。   沈妙妙坐在观众席间,紧张地将手里的保温瓶捏得滋滋作响,夏璇一直陪伴着她,耐心劝慰说,“你放心吧,萧诼可不是吃素的,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讲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   沈妙妙则说,“我又不是担心他。”   夏璇不信,“胡说,我瞧你看男朋友看得目不转睛,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嘛。”   沈妙妙笑了笑。   她确实不怎么替萧诼担心,她现在心里其实是在担心沈望,爸爸早晨出门说随便转转,现在都还没跟自己联络。   说沈望是一家之主,实际上沈妙妙在家里的地位更是举重若轻,往往沈望考虑不到的地方,多数是女儿在私底下帮忙出主意。   尤其沈望的容颜很能招惹祸事,沈妙妙嘴上不说,心里十分担心爸爸在什么地方被坏人缠上。   萧诼此刻突破攻防,如同海面间跃起的一条海豚,优雅且灵动,在女生们屏息凝神的注视中,单手一抬一挥,篮球呈现抛物线状,于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不偏不倚地落入篮筐中。   在下半场完美地投出三分球。   全场顿时沸腾如潮。   沈妙妙趁着人群混乱的场面,悄然地溜出了篮球馆,其实只要有萧诼参与的比赛,基本上都能夺冠。   她现在要去找沈望。   沈妙妙掏出手机,焦灼地给沈望拨打第十通电话,沈望是个女儿奴,从来不会耽搁接电话的,今天这样反常,沈妙妙几乎要认为沈望一定是出了意外。   直到她在拐弯处,跟急匆匆过来的三个女生撞成一团,双方都有责任,视野屏蔽区内居然还能跑得如此快。   沈妙妙被撞得往后一仰身,险些跌倒,幸亏从小在海鲜市场长大,灵活度不一样。   对方可就惨了,直接摔倒在地,从裙底露出两条细长的白腿。   “沈妙妙,你是不是要死啦!”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被撞倒的居然是鹤若妍,她的两个塑料闺蜜将翻倒在地的狼狈女孩扶了起来。   沈妙妙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出于礼节,还是去帮鹤若妍拍拂裙子上沾的尘土。   其中一个女孩挥开沈妙妙的手,“谁让你随便捧鹤小姐的裙子了,这裙子有多贵你知道吗?弄脏你赔得起吗?”   另外一个说,“就是,这上面的水钻都是意大利进口的,一颗都够你一个月的饭钱了,死穷鬼!”   这两人早就听鹤若妍抱怨沈妙妙的不是,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肯定是要往死里羞辱的。   沈妙妙的手背被拍得红了一块,疼得也收回手道,“既然裙子这么贵,就不要随随便便穿进校园里,毕竟京大是一个讲究涵养丰富精神的地方,又不是什么炫富的T台。”   “还有你们是生活在封建社会吗?什么穷人富人的说辞,难道我们不是平等地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   “再说我一个月的饭钱有六千,你这浑身上下的水钻真能有几千万?你们确定没有被意大利人骗吗?”   假如沈妙妙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大概鹤若妍也没如此讨厌她。   沈妙妙的不卑不亢,才是她最讨厌的地方。   不禁星眸圆睁,一脸难以置信道,“沈妙妙,你这个顶级白莲花,话说你每次这样牙尖嘴利的,萧诼哥哥知道吗?”   沈妙妙想了想,淡道,“萧诼难道是看上我的嘴?”   可把鹤若妍气得半死,双手一摸脖颈,脸色大变道,“我的粉钻项链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刚才被你撞了一下,彻底不见了!”   那一条粉钻项链是小叔在18岁成年礼上送她的礼物,市值1200个w,鹤若妍有不少珠宝,却唯独喜欢这一条项链。   今天专门戴来见小叔和校董的!   沈妙妙原本打算一走了之,又觉得对方丢了珍贵的东西,自己走了也不好,准备帮忙在四周看看。   结果彻底激怒了鹤若妍,对方完全失去一个豪门千金应有的分寸,指着沈妙妙大骂道,“你这个人真晦气,简直是个扫把星,碰到你这种人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也不怕将来把晦气传给萧诼哥哥,你这个有爹生没妈养的坏东西!!”   “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咽回去!”   沈妙妙凭空听见沈望的声音,心中一喜,寻思着爸爸究竟从哪里钻出来的。   简直如同神降。   沈望已经从女儿背后走出来,怒气冲冲道,“看你这个小同学也有模有样的,张嘴居然尖酸刻薄,我是沈妙妙的爸爸,你现在走到我面前,来仔细讲清楚。”   “究竟是谁有爹生,没妈养?!!”   沈望虽说生得顶级漂亮,发火的时候也自带说不清的风韵,不过自从单身带娃之后,性格也变得坚强许多。   当年那段被人欺凌的黑暗历史早已经过去,现在的沈望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他唯一的女儿绝不能遭受任何委屈。   “爸爸。”沈妙妙轻声喊了一句。   沈望点点头,一闪身冲到惊呆了的三个女孩中间,居高临下道,“不就是区区一条破项链,值得你拿狗眼看人低吗?”   “你说你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修养的大学生,国家培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未来承担起建设祖国的重任,不是让你依靠家里的破钱,来羞辱认真学习的孩子的!”   “这条项链多少钱,我赔给你,但是你刚才跟我女儿讲了几句不像样的话,事后必须给我女儿道几次歉!!”   沈望倒也不是想欺负小姑娘,不过谁要是让他女儿受了委屈,那简直比当众鲨了他自己还难受。   鹤若妍万没想到沈妙妙的爸爸居然长得这样好看。   不对,她万没有想到沈妙妙的爸爸居然如此年轻。   .......   不对!   鹤若妍确实是有点迟疑了,颤巍巍道,“1200万,你现在就赔我。”   沈望:“.......”   沈妙妙过来拖住他的手臂,避免爸爸拿出在海鲜市场跟人吵群架的气势。   沈望道,“好,没问题,我跟你约个时间,过两天给你钱,不过我女儿的道歉,你一句都不能少!”   用手比了比鹤若妍两边的女生,“你俩是共犯,到时候也不准跑,也得道歉。”   转身揽住女儿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妙妙低声问,“爸爸......”   沈望执着于演绎父爱如山,一点也不松口,“没关系,爸爸不会让她们欺负你的。这口气,爸爸得给你争回来!”   沈妙妙想:不是,爸爸,我是觉得你抖得有点厉害。   算了。   沈妙妙紧紧被爸爸搂着,心里开心极了。   沈望则将手偷偷摸进裤兜,沉甸甸的金属名片还在兜里,宛若没有激活的隐藏宝物。   幸亏没时间扔掉。   ……是时候该要点抚养费了吧?   与此同时。   鹤爵坐在餐桌前用餐,桌面摆放着的七碟八碗都是精致碳水,全部由特聘的营养师按照每天的营养需求烹饪。   鹤爵一般只少量地吃点蒸蔬菜和红肉。   今天破天荒地吃了小半碗米饭。   这可把一旁服侍的管家赵叔激动坏了。   不过赵叔不敢询问原因,只是低声地叮嘱女佣,将爵爷喜欢吃的餐单记录下来,过一周再做一次。   要知道,鹤爵失去味觉和嗅觉已经十几年了,对于没有这两种感觉的人来说,吃饭像是例行公事,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为了身体需要。   鹤爵下意识在就餐的过程中停顿三次,还看了桌面三次。   管家赵叔立刻将西湖牛肉羹,往少爷的面前移动了些距离。   鹤爵没有动,而是语气淡淡说,“我好像听见手机响了,没有吗?”   原来是在找手机。   赵叔立刻跑去了三楼的书房,看来眼手机屏幕,又搭乘室内电梯回到餐厅,一板一眼道,“现在是您的就餐时间,公司的人不敢在这个时间打扰您的。”   鹤爵哦了一声,“可能是我幻听了。” 第9章 帮帮我   沈望隐藏在一团栀子花树丛里躲到天黑,等夜深人静才悄咪咪偷跑出来,打着手电筒,不停在草丛里翻来找去。   没错,他觉得他真是个大蠢材!   沈望回去越想越不对味,一条价值1200万的项链,随便掉在附近,那个所谓的臭小妞怎么就能不管不顾,也不报警来这边封锁现场,帮忙寻找呢?   最起码,也得自己先在附近认真找一下吧?   沈望不停抱怨自己属于冲动派,属于狗脾气的,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不计后果、一马当先!   ......好像用错成语了。   沈望拿着手电筒,开始小心翼翼地寻觅着每一条石子缝,每一块草皮,甚至要去爬垃圾箱了。   直到另外一条手电筒的光打向他的身后,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爸爸,是你吗?”   沈望原本做贼心虚,惊出一身白毛冷汗,后一听竟然是女儿的声音,转身用手遮挡住眉毛的位置。   一看确实是俏皮鬼沈妙妙。   这沈妙妙一直用手电的光束晃着父亲的眼睛,仿佛抓住了关键性的把柄,粗气嗓音道,“沈同志,现在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草丛里,是在做什么坏事吗?”   沈望担心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被保安过来抓住,又被女儿调皮的行为逗笑,不禁回忆起俩人刚在广城立足。   那个时候沈望一个人带孩子做生意,经常有人在他的鱼摊前捣乱,甚至团伙性地欺负他一个外乡人。   有一次,沈望明明记得给顾客宰鱼的时候没有将苦胆刺破,可是后来顾客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硬说沈望的宰鱼技术不过关,把一锅昂贵的鱼鲜做坏了,还开罪了重要的客人,于是领着人连砸带抢,把沈望的简陋摊子砸得七零八落。   沈望只能抱着怀里一岁的女儿,一大一小躲在阴暗狭小的角落默默流泪。   沈望害怕女儿吓到,用手紧紧捂住女儿的耳朵,将女儿的眼睛挡在怀里,沈妙妙完全不知所以,还奶声奶气地哄爸爸不要哭哭。   ......   沈望这一生关于悲惨灰暗的记忆很多很多,但是女儿的降生给他带来的幸福也很多很多,假如两两相互抵消的话,沈望坚信还是幸福与欢乐更多一些,假如没有女儿的陪伴,恐怕他早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了。   沈望原本是打算朝沈妙妙微笑一下的,不过笑意刚到了嘴边,又被他缓缓地克制了下去。   自从到京大与女儿相聚也已经有四五天了,这四五天中,他一次也没有机会再看见本书男主角,更没有从女儿的口中得知任何关于萧诼的信息,包括与女儿的舍友见面,三个女生也都口风把得严严实实。   这说明......   这说明他这个父亲还是有不合格的一面,女儿还是在某个角度不够信任他的意思。   沈望努努嘴道,“沈妙妙,你以为大学校园是大广福海鲜市场吗?你每天晚上不按时就寝,你们宿舍的楼妈能轻易放过你?”   沈妙妙立刻关闭了手电光线,乖巧地跑过来搂住爸爸的手臂,有点哄人道,“还说我不守规矩呢,我今天总感觉你会半夜出现在这个地方,我这是担心你呀。”   爸爸长得又美,身上又香喷喷的,做女儿的从小帮忙赶走那么多的烂桃花、坏桃花,肯定时时刻刻担心爸爸会遇见色狼。   沈妙妙道,“不用找了,我跟你保证,鹤若妍的项链根本没有丢,所以我是来接你回宾馆休息的。”   沈望张大嘴巴,父女连心,倒真想到一起去了。   沈妙妙挽着手臂,“其实鹤若妍道不道歉的,我一点也不在乎,所以那1200万的话,爸爸你也千万不用当真。”   “鹤小姐跟我之间有点误会,我自己就可以妥善解决,所以爸爸你安心回宾馆睡觉,根本不用理睬她,明天我陪你去特产一条街转转,龅牙朱叔叔和思聪叔叔早应该催你买京城名产了吧?”   沈妙妙这个机灵鬼丫头,什么都猜对了。   不对。   沈望这才关注到一个重点信息,“你是说,今天找你麻烦的那个丫头片子,叫做鹤若妍?”   萧诼未来的八分之一老婆?   难怪女儿会被奇奇怪怪的疯丫头缠上,原来是剧情人物设置的冲突属性。   “呸,这个晦气玩儿意。”沈望对着空气发狠。   沈妙妙说,“鹤若妍晦气?”   不,是男主萧诼这个糟心的东西,屁本事没有,祸害一群女的!   沈望温柔地拍拍女儿的手背,眼神安抚道,“你一个凭借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的乖孩子,不该被人随意针对诋毁,放心吧,爸爸说了能解决这件事情,你就安心上学,其他的都不用管。”   沈望一夜未眠。   鹤公馆里也有人一夜未眠。   赵管家早晨到宅子里的私人健身房一瞧,自家的爷已经雷打不动,五点钟起床,自律性极强地在健身器械上做健身运动。   赵管家是鹤爵出生的那一年,鹤家老太爷专门高薪聘请的终身管家,只针对鹤家的小少爷鹤爵,提供终身性地照顾,直到养老病退。   赵管家是瞧着鹤爵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如今193的挺拔伟岸的,从内心来讲,全京城的阔少如数家珍,唯独鹤爵能算得上阔少中的翘楚,鹤群中的龙凤。   鹤爵的自我约束力很强,没有滥.交的恶习,更不会随便在私生活上不知捡点。   按照京城最有名的说法,鹤爵就是全京城豪门里的禁欲佛子,清心的圣徒。   赵管家倒是挺希望自己家的主子能每隔一段时间带一两个俊男美女回家过夜的,规律又健康的性.生活可以促进身心健康。   可是,他家的这位爷每天换下来的内裤都干净到仿佛没有穿过的痕迹,一星半点可疑的液体都没有。   赵管家看了看鹤爵在跑步机上不停迈动的逆天长腿,优秀腹肌,还有英俊到没朋友的深邃五官,不由摇头叹气。   这么清心寡欲,浪费天资,怕不是真的看破红尘,等哪天跑去出家了?   正思忖,端在银制托盘中的手机嗡嗡响起。   是鹤爵的生活用手机,鹤爵一般不怎么使用,所以只要来电话,就一定非常重要。   “爵爷,您的重要电话。”赵管家趁鹤爵从跑步机下来,赶紧递上银质托盘。   鹤爵随便看了眼手机号码,点开公放说,“讲话。”   来电是陌生号码,然而接听之后十几秒,里面都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赵管家打定主意,这是典型的电信诈骗。   鹤爵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摁掉公放,拿起来置于耳侧,谨慎道,“我家的住址只说一遍,你现在过来。”给赵管家打个手势,叫他不要碍事。   赵管家还是第一次见鹤爵接电话赶他走,心里念念叨叨着:一般少爷也不会亲自报家庭住址呀?   半小时后,鹤爵一身西装笔挺,悠闲自如地走下楼,朝他道,“再过十分钟来的客人,让他坐在客厅等我。”   赵管家思忖:时间都精确到差十分钟,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不过鹤爵的话外话他听明白了,假如来了客人,绝对要留住,必须等到少爷回家才行。   赵管家立刻点头,转身叫后厨的营养师快速制作茶点,等待神秘客人上门。   而鹤爵则依照惯例,长腿一迈坐进了等候在公馆外的迈巴赫内。   司机师傅道,“是......”   鹤爵选择闭目养神,完全没有给出明确方向的意思。   司机师傅只好随意性很强地开起了车,若是开去公司吧,恐怕等爵爷睁眼要发难,若是开得太应付,对不起自己的专业素养。   所以司机载着闭眼休息的鹤爵,绕着小区附近转了二十几圈。   不知鹤爵晕不晕,反正司机是腻了。   家里的爷爷这才缓慢睁眼,仿若云雾里唯一清醒的野鹤,淡而又淡道,“回吧。”   沈望有些拘谨地坐在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央,他虽说对鹤爵的了解水平不高,但是绝对相信鹤爵的品味,这一屋子的精致起码是花了大价钱倾心打造的。   赵管家的待客之道堪称体贴入微,每隔半小时便来通知一声,爵爷快回来了,给沈望添茶的次数也很稳,不至于让客人等得心烦意乱。   沈望几次打算回去,都被成功阻挡,只好促狭地用手指提了提衣服领子,避免坐得太久,汗水沁出来发出香味。   适时,鹤爵的车子进了庭院。   久等的人终于要见正主了,沈望心里突然像安装了一万只机械兔子,不停踹他的胸膛。   ——我今天不该来的,我一定是昏了头了。   沈望不停在心底许愿——妙妙保佑爸爸,妙妙保佑爸爸。   鹤爵那双昂贵皮鞋摩擦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忽轻忽重地敲击在沈望的头颅。   好了,他现在连脑子也混乱起来了。   沈望慢悠悠地站起身,与进屋脱掉西装外套的鹤爵遥遥相对。   虽说今天是再见的第二面。   沈望却显得格外不适。   ——上次我当着他的面说,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他了,现在想想又主动跑来。   我好JIAN啊~   沈望恨不能把头埋在地板缝里,一看这地板是整片大理石磨制,根本没有能钻的缝隙~   鹤爵已经挥手叫屋子里所有会出现的人离开,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中央,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右侧,淡道,“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沈望内心徘徊到了极限,心说死就死吧。   ——女儿保佑爸爸~   于是像当年被欺凌急了一样,笔直地走到鹤爵身边,与对方视线交汇的刹那。   一屁股坐在鹤爵的大腿上,眼神不停游移道,“我现在走投无路了,要不要像以前一样,帮帮我?” 第10章 他的样子看起来好饥渴   高中的最后一年里,沈望的日子明显好过起来。   依仗着鹤爵这座大靠山,沈望身上的衣服渐渐没有了捡垃圾的味道,最后还穿上了这辈子都没有穿过的崭新校服。   身上的伤变得越来越少了,一日三餐的饭菜越来越可口丰盛,就连皮肤也从又黑又黄逐渐变得白皙透亮。   包括体香的味道,也开始浓郁醉人,人漂亮得不像话,比精致的洋娃娃还要生动诱人。   沈望开始知道这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世界,也知道这是一个看钱的世界。   鹤爵告诉他:你在我身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沈望的腰杆挺得一天比一天直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鹤爵养的一条小狗,在主人的庇佑下,偶尔也能小声地叫唤几声。没想到毕业典礼的晚上,满脸潮红的鹤爵把自己拖进酒店的房间,狠狠地睡了他三天三夜!   .......   沈望虽然各方面不如鹤爵的优秀,从小也辗转在各种欺凌之下,不过自尊心是挺强的。   即使他的这份自尊心,是在鹤爵时有时无的保护下,野蛮又扭曲生长出来的。   沈望发出提议之后,安静等待对方的回复。   鹤爵并没有立刻搂住沈望的意思,即使他们当初因为某些原因,真得睡过了,可那又如何呢?   鹤爵淡定得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沈望,两人高中时,自己最大程度的宠溺,也只是用手反复地抚摸着沈望的脖颈。   小家伙现在长成了成熟的男人,十几年不见愈发漂亮,浑身上下的肌肤状态抵达巅峰,屁股又肉又翘得紧贴他的大腿,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随便掐弄一下就能流出黏人的汁水。   真是熟透了。   鹤爵道,“想要多少钱?”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平平静静,却对于所有社会人来讲一语中的——没有人不缺钱,没有人不需要钱来解决问题。   这话直接的仿佛在说——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1200万。”   沈望顷刻红了脸皮,反被鹤爵摁住,俩人之前有相识一场的渊源,不可能不管他。   “你这次捅的窟窿还挺大。”   鹤爵的手自然而然搂住沈望的腰,似有一语双关的暗示,“那……还是按照以前的那种照顾方式做?”   沈望已经没办法问,究竟是哪个做,什么样的做,他现在如坐针毡,鹤爵的怀里热得烫人,连大腿肌也硬鼓鼓的。   试想十几年前,他可没有这样大胆,敢直接坐进鹤爵的怀里。   鹤爵便不再逗他,成年人之间的相处要更为直接,所以鹤爵离开后又很快回来,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属于定制款的和纸。   里面一定装着写好数字的支票。   这已经完全不再属于单方面的求助,而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因为他们都已经成年,不再做幼稚的“你对我好,我回报与你”,而是更为暴力和直接。   鹤爵再没有碰他,沈望也希望如此,既然有了明码实价的“照拂”,他也必须如同一片乖巧的云,该来则来该走则走。   沈望前脚一走,赵管家立刻安排家佣们打扫房间,虽然客人很老实,并没有残留下什么不得体的痕迹。   不过这是鹤爵一贯的作风,不喜欢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留下任何外人的痕迹。   算是一种特定意义上的洁癖。   例如客人坐过的沙发或凳子,需要用消毒湿巾擦拭干净;饮用过的骨瓷茶杯、糕点果子餐盘、刀叉或是水果签;屋内的空气也需要开窗流通一下。   赵管家将客厅一扇扇窗户打开,尽管沈望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身上也穿了两套秋衣,客厅内涌动的奇异香味淡淡地、轻轻地勾着人的鼻腔。   实属好闻极了。   鹤爵并没有送沈望出门,对方跑得像狡猾的兔子一样迅速,等鹤爵重新回到客厅。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阻止赵管家打开窗户,言道,“都下去忙其他的事情,这里不需要通风。”   鹤爵似乎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残存的气味,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现出一丝丝得逞的餍足,有些骇人。   ......鹤爵是没有嗅觉的。   所以这个举动令赵管家十分惊讶。   因为他的主人——鹤爵,此刻从肢体发肤间浮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饥渴。   鹤爵无意识流露出的感觉,很饥渴!!   赵管家感到十分害怕,但不敢说话。   .   沈望拿着信封,依照与鹤若妍约定好的地方见面,沈妙妙早已经坐在那里,两个女生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中间的人行通道俨然变成了泾渭分明。   沈望把信封递给了一旁喝着咖啡的鹤若妍,严肃道,“现在可以向我女儿道歉了。”   沈妙妙立刻走到他身边,以诧异的口吻询问道,“爸爸你真的?”   鹤若妍有两个塑料姐妹花做帮凶,自然不怕他们父女二人。   一个女生做了嘴替,语气不善道,“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叔叔你弄来的□□吧?”   沈望则一点也没疼惜对方是个20岁的小姑娘,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害怕我用冥币糊弄你们?”   鹤若妍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底嘲讽着,父女俩人都是白痴加大傻瓜,自己随便说丢了项链,就乖乖拿钱来。   蠢死了!   于是剥开和纸信封,捏出里面单薄的支票,噗嗤笑了一声,“居然还是空头支票呀,做得倒是挺逼真的,怎么不自己在上面写十个亿呢......”   鹤若妍的嘲讽才奚落到一半的位置,嘴角的笑意忽然被什么牵制住,变成不停地抽搐。   一双漂亮水灵的眼睛写满惊恐与怀疑,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就差往此处搭配一个“这绝不可能”表情包。   身旁的两个塑料闺蜜出于好奇,左右凑过来想看是不是真的支票。   鹤若妍恨恨瞪了一眼,两人立刻坐回原处。   “你这身份低微的家伙,怎么可能认识我小叔?!!”   鹤爵独有的潇洒字体,在支票的姓名栏呈现着。   “不可能!”鹤若妍一把扯住沈望的衣领,“你是不是偷偷模仿我小叔的签名!”   “鹤若妍,你给我放尊重一点!”沈妙妙从不动怒,直到爸爸被讨厌的人牵住衣领,挺身护爹。   沈望也不含糊,不要说他以大欺小,都是第一次投胎做人,没谁惯着谁。   他也捏住鹤若妍的手腕,半用力道,“信不信,你自己去问问鹤爵,不过我很担心,假若你小叔知道你凭空勒索他人1200万,作为鹤家的掌门人,会不会从心里觉得你是一个糟糕的孩子呢?”   “你!”鹤若妍瞧着他一张无法描摹的漂亮脸蛋,都做叔叔的人了,皮肤好的吹弹可破。   完全是个怪物!!   鹤若妍攥紧支票,扭身要走。   沈望死死摁住她的手腕,声色厉荏道,“给我女儿道歉!”   鹤若妍被他拧住最疼的骨节,快要逼得落泪,眼瞅着沈望没有一点退步的感觉,带着一百万分的委屈道,“对不起!”   沈望倏然一松,被鹤家小妮子转头跑个飞快,两个塑料闺蜜一瞧沈望,顿时觉得这个美人叔叔很有一套,居然连鹤若妍都会道歉,看来是开罪不起,一并灰溜溜地跑了。   沈妙妙把沈望被扯乱的衣领抚平,准备详细地问沈望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望道,“妙妙,爸爸离开家太久,生意快要被鲨人王抢光了,帮你出了这口恶气之后,爸爸需要先回家看看情况。”   沈妙妙哭笑不得,“用这么快吗?”   其实她更想询问,爸爸是不是认识鹤若妍的小叔。   沈望已经忘记了这次出门的目的,是为了铲除男主。   摸了摸口袋里买好的车票,与女儿话别,甚至连旅店的行李箱都不打算取回。   开什么玩笑!!   沈望原本的打算是,用鹤爵给的1200万狠狠打鹤若妍的脸,反正鹤家的钱从左口袋导进右口袋。   谁知道鹤爵居然给他一张随意填写金额的支票!!   万一他随便写个100亿呢!   不行,他还是先躲回广城,再找机会回来收拾男主吧。   沈望是这样打算的,没料想,鹤爵也是这样预防的。   才刚准备打的去车站,半路直接被鹤爵的人截胡,从车里被人提出来的时候堪称丢脸的巅峰时刻。   不过保镖算是训练有素,给他塞进鹤爵的车里的时候,也算是手下留情。   鹤爵端正地坐在车里,单手优雅地举着水晶酒杯,刚浅酌完葡萄酒液的嘴唇带着一点血腥似的红。   沈望立刻蔫了半截。   鹤爵含着猩红酒液,目不转睛问他,“这次,又准备往哪里跑?” 第11章 一起住   沈望心说糟糕了,不过也没有那么特别糟糕,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于是拿出十足的男子汉气概,朗声道,“鹤爵,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假若不是你侄女的话,我根本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你们鹤家的家风不好,一个个的仗势欺人,我虽然是个穷鬼,也确实仰仗过你的权势,但那不代表什么!该还你的我已经早还完了。”   “那张支票已经被鹤若妍拿走了,以后我就不亏欠你的了!”   一口长气吐露出诸多的不满。   沈望这才发现只有他自己一头在暴躁,鹤爵那边完全不为所动。   或者说,两人关注的点完全南辕北辙。   鹤爵冷淡地舔了舔嘴唇,阴恻恻道,“是若妍找你麻烦了?”   沈望:“.......”   这剧情是不是跑偏有点厉害?!难道鹤若妍还没来告状啊!小丑岂不是我自己!   沈望开始回顾,自己有没有提到女儿沈妙妙的名字。   他一点也不想让鹤爵发现女儿的存在!   鹤爵这边已经拿出手机,拨通后朝对面的鹤若妍讲,“你长大了,以后自己的事情不用再找我解决。”   完全不等鹤若妍有什么解释的机会,径自将电话挂断。   然后又在沈望的错愕中,拨通第二次的电话,对里面的人更是不客气讲,“三哥,你跟若妍究竟灌输了些什么?多事。”   鹤家三少爷顶着一张懵逼脸,被自己家的幺弟狠狠挂掉电话。   什么情况?   最后,鹤爵才来解决沈望,从容不迫地像是在宣布一道圣旨,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也来听听我的。”   “我给你钱,是因为需要你的身体,所以你再怎么跑也没用。”   沈望被气得面红耳赤,套着两层秋衣的厚度,都掩盖不住正在溢出的芬芳体香。   ——他果然一直是在图我的身体!   鹤爵一把扯住沈望的手腕,轻松将人带进怀底,他的力量远远高于沈望许多,即使像十几年前的那三天三夜,沈望的腿快被掰断了,嗓音也喊软了,也没能停止无度的征伐。   鹤爵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颤抖,算是放软态度道,“我有很严重的嗅觉与味觉问题,十几年前还比较轻,现在算是彻底的丧失殆尽。”   “可是这次见你,我发现自己的嗅觉和味觉有一丝丝地改变。”   鹤爵的手指拨开沈望的衣领,使得脖颈的部分全部暴露在外,那一截脖颈完全不像自己的粗,而是被常年精心隐藏起来的白玉,软绵绵的极有咬一口的欲望。   沈望躲不开,只能不停挣扎,“有病你去看医生啊!我怎么可能治得好你呢!”   其实心底的真实想法却是——原来当年鹤爵并不是因为我的体香,才来靠近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原因,竟叫他的潜意识里放松了一些。   鹤爵居然耐心道,“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只需要你跟我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沈望总感觉他这四个字,是故意嘲讽自己胡思乱想的意思,好歹自己现在三十几岁的人了,这点含沙射影还是听得懂的!   沈望也是不能激的个性,反正对方从小就是转断独行惯了,自己绝对忤逆不了的,索性屡走屡看。   “鹤爵,你也算在我关键的时候帮了我几次,你现在是有求于我,那等你病好了我就走,到时候你总不会再拦着我吧?”   鹤爵眼眸沉沉,一点也看不清内里究竟融合着怎样的算计,不过他还是很干脆地说,“可以。”   .   沈妙妙匆忙与沈望话别,总感觉爸爸像一阵顽皮的风,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缥缈得像故意来查探自己的校园生活。   是不是一个检点的乖女孩。   沈妙妙给沈望发了一个简短的信息,让沈望路上小心。   沈望回复:已经上车了,安心。   但是究竟上的什么车,只有沈望自己清楚。   沈妙妙到校园超市买了一袋子水果,往宿舍楼走。   半路上遇见了骑着摩托车来找她的萧诼。   萧诼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会引起四周女生的全体轰动。   沈妙妙却不怎么喜欢被人用密集视线泰山压顶的感觉。   其实她忽略了自己属于天仙级美貌吸引来的那部分。   尤其爸爸突然走了,这叫做女儿的很不开心。   所以沈妙妙决定找个借口跟萧诼吵架,好叫他快点走。   于是佯装做气呼呼地路过一无所知的男主角,迎面丢下一句话。   “最近不要来找我。”   萧诼所见到的沈妙妙聪明乖巧,最重要是十分听话柔顺。   朝他发狠的沈妙妙倒是第一次见。   萧诼被这股新鲜的劲儿给吸引住了,禁不住伸长手臂拉出对方,转身一个车咚,将轻飘飘的校花抱上了摩托车后座,双臂为牢,紧紧拦住去路问。   “怎么了?谁惹我的兔子小姐生气了?”别说,兔子急了咬人是真的,但滋味痒痒的,还挺带劲儿。   沈妙妙顿时感觉从四周投来的目光更多、也更热闹了。   轻轻用手掌心推着萧诼的肩膀,萧诼喜欢穿些国外的潮牌,肩膀处的皮革装饰又酷又凉。   沈妙妙明显感觉自己的掌心居然一样冷冰冰的,毫无调情的热情。   “萧诼,我现在正在生气,你别闹我。”   萧诼自然偏要闹她,“还不是怪你生气也那么美。”   沈妙妙噗嗤笑了,“我说真的呢,你总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一天五趟,我觉得这样挺不好,尤其是现在光天化日,那么多爱慕你的人每次都用眼神剜我后背,我害怕她们半夜真的来找我报复。”   萧诼从来生在聚光底下,从来不在乎注视自己的目光数量,只在乎自己的需求和感受。   他摸了摸沈妙妙垂在耳畔的乌黑发丝,“没想到兔子小姐每天居然会被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困扰?”   “老实讲,你是不是有一点小小的......”萧诼眯眼,“吃醋?”   老娘吃你个大头鬼的醋!   沈妙妙微微垂首,露出一点会令男人疯狂迷恋的小娇羞。   萧诼真的很喜欢沈妙妙,不知为什么原因,就是在所有涌过来的女孩子里,一眼对单纯漂亮的沈妙妙疯狂心动。   萧诼情不自禁地在对方雪白的额头间吻了一口,沈妙妙立刻用手把吻过的地方捂住,并作出一副全力防御的神情。   真是可爱极了。   萧诼舔舔嘴唇,宠溺笑说,“好好,我懂,等我们结婚了再做剩下的事情。”   沈妙妙用手又指了他一下,水杏的眼睛瞪得圆圆滴。   萧诼又领悟了,退开道,“好好,我先去游泳馆游两个小时,等天完全黑了,没有什么人嫉妒我的兔子小姐了,我再过来接你吃点宵夜。”   沈妙妙算是成功拿捏。   萧诼用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在一众女生艳羡的长叹中,又潇洒地抽身离去。   沈妙妙矗立在原地,佯装痴情的小女生目送男朋友离去。   下一秒。   沈妙妙转过身时,脸上全无娇羞感,只有一脸的平静。   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块手绢,狠狠地擦拭着额头被吻过的地方。   一脸不屑。 第12章 我要你的身体=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跟自己防备的人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沈望两手空空地来,全身连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所以他刚搬进鹤公馆,先跟鹤爵请个假,说要去买点生活用品。   原本以为鹤爵不会同意的,再不然,一定会派两个彪悍的私人保镖跟他一起去,谨防人跑了。   谁知鹤爵耐心听完他的诉求,只淡淡问,“请假?你这个说辞倒挺有意思。”   沈望心说,还不是怪你总在奇怪的地方强势,我又不敢惹你。   鹤爵其实正在书房里办公,每天他都要以视屏会议的方式,跟欧美那几个区分部的执行总裁会面。   沈望是下意识摸进来问的,所以鹤爵直接暂停了视屏会议,并且将屏幕画面切断。   对面位于七个地区的总裁们纷纷陷入恐慌,不停打电话询问究竟是谁惹大BOSS生气了。   鹤爵的右手不知觉摸了摸位于右侧的抽屉,收回来问,“这些年你一直靠什么营生?”   沈望挠了挠翘起的发丝,“卖水产海鲜。”   鹤爵又问,“生意做得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问题立刻叫沈望警觉,侧眼坐在办公桌的冷酷男人,决定说话要留三分真假,迷惑敌人。   沈望道,“就一般的大市场摊贩,养活自己一个人绰绰有余,就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情况。”   鹤爵能看出他说这话的底气还挺骄傲的。   跟之前那个可可怜怜求关爱的小屁孩,真的完全不一样。   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例如,沈望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小动作越多,心思越凌乱,遮掩的话语总喜欢强调好几遍。   一切都被鹤爵尽收眼底。   鹤爵说,“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单身一人,也没有在这十几年里,找个.......”   鹤爵本来打算说找个更好的靠山,又觉得话题太过辛辣,所以调转话锋,成了,“你也没有找个伴儿?”   沈望一拍腿,“我怎么可能有伴儿呢?谁能看上一个臭卖鱼的,尤其还带着个拖油瓶。”   惊悚.jpg   “我的意思是,我除了卖海鲜水产,还搭着卖酱油花生油,瓶瓶罐罐的之类的。”   沈望内心大骂我草——差点把女儿给供出来了!好险!   他做生意一直老实本分、诚信经营,大大咧咧也绝不偷奸耍滑,张口全是大实话,猛地叫他撒谎骗人还真是容易漏洞百出。   于是恼羞成怒道,“我只是来请个假而已,你怎么问东问西的?我同意你随便打听我的私人情况了吗?!”   鹤爵也不恼,笑了一下,“抱歉。”   又说,“我讲过,你是绝对自由的,我只是要你的身体......”   沈望被这个“身体”搞得很心烦,冲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若是在高中的时候,他敢贸然去捂住鹤爵的嘴巴,绝对是属于该死的举动。   “不要再说你只是需要我的身体了!”   沈望简直难以相信,他都是三十几岁的老大叔了,怎么还会因为对方的措辞不当,而脸红得要死呢?   鹤爵的眼睛很深邃灼黑,仿佛夜空之下的暗潮汹涌的海水,莫看海面风平气和,海底搅动着吞噬的漩涡。   还有,鹤爵的嘴唇也很烫,吻到哪里像是在四处点火的凶器。   尘封十几年的记忆,在无意识靠近的两具身体之间被引燃,书房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沈望像是回到青涩的18岁,手心烫得发起一股股酥麻,有点自知羞耻地抱歉说,“总之,不要再说身体这两个字。”   鹤爵说,“好。”   又说,“那我以后讲,我是需要你这个人。”   需要身体的刺激感>需要你这个人的刺激感。   沈望默许。   鹤爵趁他靠近,右手慢慢往下滑,蹭过沈望的腰肢,最终落在位于右侧的抽屉把手,拉开后从里面摸出来一个蓝丝绒方盒,单手打开盒盖摸出一个包金镶钻的手环。   沈望只是在一个呼吸之间,自己的手腕已经被鹤爵戴上了这枚手环。   对方的动作十分敏捷,仿佛模拟排练了十几万次,才能达到如此精准。   不过在沈望看来,这行为怎么tmd像警察给惯于逃跑的犯人铐上手铐的既视感!   鹤爵不等沈望问他,自己解释说,“这手环里安装了最先进的定位系统,即使你被沉到海底,我也能定位到你的精准坐标。”   “啊?”   没错。   鹤爵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是自由的,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但不约束你,还给你支付相应的酬劳,依照你卖海鲜的纯利润的十倍计算。”   等等。   沈望感觉他在偷换主题,可是沈学渣并没有抓到证据,最主要是金钱有点打动人。   沈望说,“原来我帮你治病,不是免费的啊?”   “那是自然。”鹤爵用手掌包裹住沈望的手镯,指尖有意无意磨蹭着雪白的肌肤,“你做什么都不是免费的。”   沈望问,“那这个手镯等你病好了,是能取下来的吧?”   “嗯。”鹤爵承认,“除非现在谁把你的手砍掉,暂时你是取不下的。”   “哦。”沈望看了看这手镯的款式,虽然纤细了一点,但还算合适,应该属于特别定制款。   有钱人的新鲜玩意就是多。   鹤爵拍拍他的腰侧,“我要开会了,你先出去吧。”   沈望说,“那我买完东西大概五点钟回来。”   鹤爵平淡地嗯了一声。   沈望也不便打扰他工作,蹑手蹑脚地溜掉了。   等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了起来。   一刹那间。   鹤爵毫无性.欲的冷淡面孔瞬间变了颜色,双手紧紧捂住口鼻,不停地嗅闻掌心残存的香味。   沈望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七八分钟,从肢体间散发的味道并不浓郁。   可是他刚才摸了沈望的手腕,敏感里的香味是最浓郁的。   鹤爵17岁丧失嗅觉和味觉,不过那是因为一场意外所致,当时的病情还不算严重,所以沈望浑身最有味道的地方,他的印象里是依稀记得的。   嘴唇,脖颈,胸口,小腹,手腕,尤其是双腿之间的香味最为惊人,芬芳又迷乱。   鹤爵尝试着沉淀在属于这世间最为独特的香气之中,禁不住贪婪地嗅闻着掌心内的味道。   他的嗅觉味觉丧失症实在严重,严重到只能机械地呼吸,机械地吃饭。   然而香味的记忆却在与沈望重逢的一秒内,鲜明得要死!   他好像是能闻见沈望的味道的。   这个世界上,他只能闻见沈望一个人的味道。   鹤爵又闻了许久,直到香味渐渐三开,内心和腹部的躁动才缓缓降低了热度,恢复成正常的冷若冰霜、无欲无求。   沈望出了书房门,恰好与路过的赵管家相遇。   赵管家特别慈祥和蔼,不过在看见沈望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将沈望拉到一旁,小声警告说,“沈先生,千万不要靠近书房,连附近都不要来。”   用手指了指头顶,“这里安装了监控器,因为书房里全部是重要的商业机密,所以少爷是最忌讳这个的,你要生活在这里,还是要多留心一点比较好。”   沈望恍然大悟,确实,他现在寄住在鹤爵家帮忙治病,确实要遵守鹤家的规矩。   小声询问,“那鹤爵有什么特别需要忌讳的事情吗?”   “有的。”赵管家掏出手机,将一份专属于鹤爵的忌讳文件发给沈望。   “每一个在鹤公馆工作的员工都要熟记这里的每一条禁忌。”   沈望打开后,看了一眼,“总共1207条,这么多,真的能记下来吗?”   “当然能了,”赵管家道,“我家少爷五岁就能说四国语言,八岁背下来整部《刑法》和《民法典》,才区区1207条而已,一般人都能背下来吧?好歹都是研究生,这点学习量应该不愁吧?”   (⊙o⊙)…   沈望若不是知道所处的世界属于狗血小说,恐怕鹤爵这种人设,早应该拉去研究所解剖了吧?   沈望问,“咱们家工作的都是研究生?那扫地的,擦灰的,院子里修剪绿植的,全部都是?”   “也不全是,”赵管家十分肯定,“我是从专业的管家学院精挑细选出来的,我有硕士证。”   沈望瞧着赵管家两鬓的花白头发,大张嘴点头说是。   赵管家一扫眼看见沈望手腕间明晃晃的金镯子,前十几年最流行金饰的时候,少爷就花三个亿定制这么一款,即使过了这样多年,还是如此时髦,一点也不过时。   沈望跟赵管家讲自己要去买点生活用品,赵管家奇怪道,“您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需要特意出门吗?”   沈望跟着赵管家去看。   果不其然。   沈望的客房旁边就是衣帽间,里面早已经陈列着春夏秋冬四季的服饰,每一件衣服都面料考究,低调奢华。   那这样我就出不去了?   沈望说,“我是去买两条换洗内裤。”   赵管家拉开抽屉,里面盛放着各种颜色的内裤,起码有几百条。   “鹤家的公司经营范围很广,有自己的成衣公司,每年送过来的样品穿都穿不完,不过您放心,我全部都已经清洗干净,杀过菌了,每天穿一条两条,都是直抛的,不用再洗。”   沈望想说:那你家是不是还有袜子厂、牙刷厂、牙膏厂和洗衣液厂?   “那我还能出门吗?”   赵管家笑道,“那是肯定的,只是可以问问您,需要购买什么吗?”   沈望说,“......指甲刀,我买个指甲刀......吧?”   “原来是理容啊,”赵管家掏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对里面吩咐道,“先生需要整理仪容。”   半小时后,沈望躺在密闭的桑拿仪器内,两只手和两只脚处各坐着四个人,每一个都在帮他修剪指甲,并且涂抹润甲油,包养指甲四周的娇嫩肌肤。   沈望努力努嘴。   赵管家立刻将他眼睛上覆盖的鱼子酱眼膜取下来,毕恭毕敬问道,“请您吩咐。”   沈望道,“为什么我要躺在桑拿仪器里?我好热。”   赵管家认真解释,“这是少爷特别吩咐的,他说您的体香现在被他买断了,最好不要让其他人闻到,而且桑拿仪器可以净化您的肌肤,使体香保持最纯粹干净的味道。”   言毕,赵管家给沈望的嘴里递了一根吸管,“这是保加利亚可食用玫瑰花纯露,家里还购置了黑岩矿泉水,以后您就不要再喝普通的空泉水了,自来水更是不要喝。”   沈望:“......”   沈望:“可是我还想出个门......我今天能出门吗?” 第13章 你爸爸在卖身   沈望清理完身体细节,虽然在广城每天晚上都冲澡,但是有钱人的生活方式确实与众不同,连身体最微小的方面都能得到悉心照料。   赵管家随后给他递上了一身清透的睡衣,耐心叮嘱说,“少爷早已经讲过,沈先生您有办法帮助他恢复嗅觉与味觉功能,所以还请您尽量多的在家里多转悠几圈,让少爷无论走到哪一个房间,都能在第一时间闻到您的体香。”   赵管家毕业于世界著名的精英管家学院,硕士学位,虽然谈不上学富五车,也算个中翘楚,生活阅历和年龄呈正比递增。   原本他以为少爷只是找个托词,在家里饲养一只小宠物的呢。   多年的铁树开花了,而且还玩得这么花,赵管家带着半分老父亲的心理,诚心祝愿自家小少爷在迈入成年之后,第一次的放飞自我。   谁料想,沈望真的是一个香喷喷的男人。   若不是赵管家今年也五十多岁了,又是意志比钢铁坚定的老直男,肯定也是经受不住这样迷人的体香诱惑的。   好吧好吧,量子力学,医学奇迹!   在沈望听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就像是一台全自动人肉香薰机一样。   好吧,这样也很轻松。   只是......   沈望穿上这清凉感十足的睡衣,单薄的一层薄如纱衣,凉快倒是挺凉快的,不过透也真的是透,仿佛为了让他的汗水香味能刚好从里面渗透出来,而给他的身体覆盖了一层单薄的云雾,仙气飘飘。   沈望小声嘀咕,“这是什么鬼,连我的柰子颜色差不多都能猜出来,还不如穿老子的大裤衩子和二股经背心子舒服呢。”   赵管家平常日理万机,说完话就走了,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唠嗑,包括鹤爵工作上的事情也很多,书房的门一直紧紧闭着,不像是有功夫来骚扰他的意思。   沈望乐得自由自在,在鹤公馆的五层大别墅内来回游荡,最后人都走累了,总算看清楚有钱人家的大房子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别墅的最顶层是一整个植物园,在屋顶做了极好的防水层,在上面种植了不少瓜果蔬菜,还有绿意盎然的树丛花圃。   管理顶层的人像是知道沈望的存在,并不主动来攀谈,而是保持着距离与他点头打招呼。   鹤爵一日三餐内必须吃最新鲜的有机蔬菜,市场上卖的那些农药残留超标,倒不如聘请植物方面的研究生来管理。   沈望随手摘了一串紫黑色的小番茄,也不用水洗,手掌里擦了几下就塞进嘴里,饱满的小番茄在口腔内爆裂开来的瞬间,酸甜可口的充沛果汁立刻占领口腔,美味极了。   沈望自己平常忙于生意,家里荒芜的地也是随便种了点香菜,所以对伺弄菜园的人格外亲切。   绕过果树园便是顶楼花园,炎热的酷夏在这里仿佛销声匿迹,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凉爽和惬意。   沈望难得不用忙于生计,浮生偷得半日闲的道理还是懂的,找了一处树荫最舒服的地方,大咧咧躺在长凳子间,闭眼睡觉。   十八年前的回忆对于沈望来讲,更像是一块不能随便碰触,又结满了厚厚一层血痂的伤疤。   鹤爵便是那用刀子切开厚痂,使得猩红腻白的东西暴露在目光之下的大夫。   沈望梦见自己被殴打了。   无论他怎么奋力反抗,总还是被三个男生狠狠摁在厕所的地面,用脚踢、用手扇巴掌。   还有一个用点燃的烟头在他失焦的眼前晃动,询问他要不要在脸上烫出一个好看的洞来。   前段梦境的压抑程度堪称毁灭级别的,恐怕连沈望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一丝半点的程度。   “沈望!你怎么又浑身脏兮兮地来上学!你每天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少给班级里扣一点分!既然你根本没有心思上学,干脆趁早休学算了!”班主任犀利且充满嫌恶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同学们嘻嘻地笑着,对他的狼狈不堪当作笑话。   沈望颤抖着站在班级门口,被嫌弃地拒绝在外面,宛若冰火两种世界在他身前身后交织,外面的是足够将骨头烧碎的火焰,里面是绝对不容许混进来的冰冷。   或许我应该听老师的,早一点辍学,这样也不必浪费时间去翻垃圾桶,捡瓶子凑学费了。   沈望低垂着头看脚底破破烂烂的塑料拖鞋。   一件干净的校服从后面丢了过来,正好遮盖住沈望发红到滴血的耳垂和脖颈,在他被阳光曝晒的残酷之下,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凉。   接着是鹤爵清冷的声线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慢不羁,还有几分特权者的高高在上。   “老师,你看不出他是被人欺负了吗?”鹤爵并不是这个班级的人,对于高中来讲,学习越优秀的人越集中在A班,像沈望一样混日子等毕业证的学渣,只能灰溜溜地窝在最后一个班级。   “这种眼神,配当什么老师。”鹤爵走得很慢,应该是刚去哪里抽了烟回来,顺便当着面吐槽了一下,风轻云淡地又走了过去。   被鹤爵批评的老师怒不可遏,脸色涨得比沈望还红,几乎是忍住咆哮,嘶声力竭道,“还不滚回来坐下!一堂课都被你耽误干净了!”   老师自然不敢顶撞鹤爵,就如他明明发现了沈望每天被坏学生霸凌,依旧选择不闻不问。   在老师眼底,像沈望这样的才更像是虫子,若是他不够糟糕,怎么会被人针对呢?   每个人对他人的评价标准都定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沈望回想起给自己解围的男生是谁,于是抱着对方的校服外套,到鹤爵会出现的所有地方找了个遍。   最后在校园雕塑墙的阴影下,找到了看漫画书的鹤爵。   鹤爵除了行为乖张这一点,余下时候都很沉默,不像是学校里其他的富二代,总喜欢被人众星拱月。   雕塑墙一角一般没什么会过来,鹤爵坐在这里既可以遮挡麻烦的视线,又不用应付各种花痴的追求。   沈望把怀里的干净校服伸手递给他,礼貌地小声说,“谢谢。”   鹤爵看了五分钟漫画剧情,才发现面前居然站着个畏畏缩缩的小人儿,冷不丁瞥一眼道,“你洗手了吗?就给人还东西。”   沈望抬起自己两根拇指,啊得叫了一声,他站在阳光地里不停地出汗,以至于湿润的手指摁在清洁的校服间,活生生地摁出来两个小爪爪印。   “我给你洗干净再送来!”   鹤爵起身,用漫画书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屑一顾道,“别人碰过的东西都脏,我不需要。”   鹤爵的腿很长,缓慢地走在前面,沈望小碎步跟在后面,结结巴巴、吭吭哧哧、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屡次尝试从嘴里挤出一句好听的话。   “主人,你不要不要我,我很听话的。”   鹤爵居然被这种小野狗儿似地纠缠逗笑了,转身认真打量起沈望。   沈望的眼睛湿漉漉,快要哭了似的。   他穿得很厚,即使是在最炎热的夏天也必须套两层秋衣,人又瘦又黄像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跟之前看见的白花花的肉屁股,完全属于两种生物体。   可能是为了掩盖浑身的伤痕。   鹤爵大抵是过腻了无聊的校园生活,家里从小并不允许他豢养任何带毛的宠物,出于什么心理也不得而知。   只是忽然觉得,养一条快被人欺负死、奄奄一息的小动物,对他来讲,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鹤爵道,“不要叫我主人。”   沈望知道这是在对他判刑了,眼底尚未成型的火苗彻底熄灭。   这个人!   这个人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鹤爵道,“以后有人再欺负你,报我的名讳。”   “我叫鹤爵。”   ......   沈望的嘴唇被粗糙的指尖揉了揉,像是对他怀着不满的情绪,用了些力气掐了掐他的唇珠。   沈望吃了疼,喃喃呢呢着,“鹤爵。”   鹤爵的手顿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情愫原本是怨恨又凶狠的,在对方酥软地呼唤中不停地沉降、沉降、凝固成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鹤爵摸了一把沈望湿润的额头,朝缓缓睁开眼的人道,“做噩梦了?”   沈望睡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便看见某人的脸孔,俊美而透明,被叶缝间遗漏的光斑勾勒,一双沉黑的眼眸波光粼粼。   沈望说,“是个好梦。”   鹤爵笑了下,“我工作太久上来透个气,感觉你像是魇住了。”   伸出手将沈望扶了起来,“你还以为自己是18岁吗?睡在这种阴凉下很容易邪风侵体。”   沈望软软地依靠着鹤爵的胸膛,虽然苏醒的潜意识说不要太依靠这个男人,然而梦境里的余韵叫他茫然迷惑。   仿佛自己还是最初那个捡垃圾为生的小可怜,他也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会如此地期望着远离鹤爵。   气氛忽然陷入一种难以解释的混沌之中。   赵管家遣人来请鹤爵下楼一趟。   鹤爵留下沈望,头也不回地走了,抽刀断水的速度极快,正如成年后的他始终给人的感觉——冷若冰霜的工作机器。   沈望等昏睡的恍惚感逐渐消失,才深深胳膊腿,自嘲也是上岁数了,睡硬板凳果真是不行的。   下一楼有室内电梯。   电梯门开的刹那,便是年轻女孩子细弱伤心的哭泣声。   沈望不知怎么,心脏狠狠揪扯了一把,强烈的窒息感迎面扑来,似乎有什么隐藏的不快掐住他的咽喉。   结果看见是鹤若妍正在朝鹤爵小声地哭诉着委屈。   好了,没事了。   鹤若妍是来跟鹤爵道歉的,说自己不应该任性,非要叫小叔叔去京大见校董,还说鹤三少给她和她妈妈骂了个狗血喷头,责怪鹤爵是大忙人,非必要不要来打扰他。   沈望准备悄咪咪原路返回,他在顶楼午睡时,出了不少的汗,香味被树丛和花圃遮掩。   然而一楼的空间相对密闭,体香完全无处遁形,立刻被一旁谈话的鹤若妍与鹤爵发现。   鹤若妍是打死都认得这张脸的!   实在是太过漂亮了。   漂亮到可恨!   鹤爵已经走到沈望身前,阻挡着侄女惊讶的目光,骤然冷酷道,“回家去吧,我这里有些忙。”   而后拉住沈望的手腕,带着人走进室内电梯。   这......!!   鹤若妍原本是打算用眼泪攻势来求小叔叔原谅的。   哪知道,居然在小叔叔家看见了沈妙妙的爸爸!!   先不讲小叔叔从不将外人往自己家里带,只说沈妙妙的爸爸!!居然穿着睡衣在小叔叔家里出现!!而且小叔叔还主动拉人家的手!   啊啊啊啊!!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   鹤若妍越想越不对劲儿,尤其是沈妙妙她爸当着好姐们,拿出那张没有写数字的支票打她的脸!   支票上正是小叔叔的亲笔签名啊!   鹤若妍回想着爸爸提过一次小叔叔鹤爵的事情,说小叔叔被自己最信赖的人给欺骗,对方跑了个无影无踪,所以断情绝爱,这辈子都断了结婚的念头。   那沈妙妙的爸爸又是怎么回事呢?!!   鹤若妍眼角的泪光还没有完全消散,嘴角已经扯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不管不顾从黑名单中翻出沈妙妙的电话号码,拨通对方的电话。   沈妙妙因为正式评选为五所京城大学联合运动会的主持人,邀请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生一起唱K。   对于鹤若妍的电话,沈妙妙是完全不想接听的。   思索再三,还是听听对方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只听鹤若妍阴阳怪气地对她讲。   “沈妙妙,我当你是怎么拿到主持人名额的,原来是靠你爸爸卖.身的关系呀!” 第14章 我可能是活儿不好   果然狗嘴里是永远吐不出象牙的。   沈妙妙道,“鹤若妍,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你不能总喜欢是非不分、没完没了。”   “你以为总在我这里找点存在感,我就会因为你的幼稚挑衅放弃萧诼?那我岂不是跟你一样没用?”   “或许,你可以试试朝萧诼下手,假如你真能撬得动他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守着一个渣男自讨没趣。”   “你你你......”鹤若妍原本在小叔叔家里瞅到的视觉暴击已经够叫她难以接受了,没想到现在还要接受死对头的冷嘲热讽?!   沈家这父女俩天生是来给她添堵的吗?!   鹤若妍激气得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气球。   沈妙妙则不紧不慢说,“鹤若妍,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评选为校运会的主持人吗?”   “肯定不是因为我爸爸的缘故,那绝对是因为你每次分明讲不过我,还偏偏要来找菜了。”   沈妙妙混大广福菜市场十几年,用精灵般的美貌骗得所有人团团转,暗中替沈望摆平骚扰和烦恼的时候,恐怕鹤家大小姐还在城堡里玩芭比娃娃呢。   听到鹤若妍那边已经开始倒抽气了。   沈妙妙果断挂掉电话。   以夏璇为首的宿舍姐妹天团三人组纷纷鼓掌,声称沈校花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记录在《智斗白莲绿茶指南》内。   沈妙妙咧开嘴笑笑,“你们以为我每天跟鹤若妍对招很开心吗?”   想了想,又将电话回拨了回去,对里面趾高气扬的鹤若妍问,“你在哪里看见我爸爸了,确定没认错人?”   鹤若妍发出刺耳的尖叫。   沈妙妙再次关掉手机,陷入短暂的沉默。   看来对方说得是真的,有一定的可信度。   夏璇平常跟沈妙妙玩得最多,也是宿舍里关系最好的,两人几乎能对彼此的表情中猜到发生了事情。   夏璇瞧出沈妙妙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不由避开另外两个舍友,在洗手间解手的空档,偷偷问了沈妙妙。   沈妙妙甜甜笑着说,“放心吧,没什么事情发生。”   夏璇不由宽慰她,“你马上要开始进行主持人的培训,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关键期,你千万不要上了鹤若妍的当,影响心态最影响正常发挥了。”   看到好姐妹的担忧,沈妙妙反而成熟道,“放心吧,我对这次的主持人培训做了很久的准备,不会轻易被谁影响到的。”   等回头,她立刻给沈望打了个电话,而且用的是视频电话。   沈望正在鹤公馆里闲来无事,被女儿突然的电话惊得原地炸毛似的跳了起来,尤其还是视频通话。   环视一周,鹤公馆的装修低调奢华,跟他自己住的那间破烂漏风瓦片房全然不属于一个档次。   沈望又不愿意女儿等太久,将心一横,直接钻进了旁边的衣橱内,里面全部摆放着棉被枕头,躺在里面倒是松松软软的。   父女俩的视频已接通。   沈妙妙立刻蹙眉发出质疑,“爸爸,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乌漆嘛黑的,你再干什么呢?”   沈望平躺在松软的被子间,假装正在睡觉,嘴里糊里糊涂道,“谁啊.......哦,是妙妙啊,怎么了?爸爸今天卖了一天的海产鱼鲜,有点累了所以睡得早。”   沈妙妙确实看不清沈望的脸,这让她的好奇心被顺利激起,甜甜笑道,“是这样子啊,真的好可惜。”   “怎么可惜呢?”   “我今天特别想跟爸爸分享一个好消息,所以爸爸能不能把灯打开?”   什么!!   沈望猛地一个机灵从棉被间翻了起身,还失误撞了额头,大叫,“你不是怀孕了吧?!”   沈妙妙:“......”   沈望:一定是这样子,萧诼这个混蛋王八羔子,老子有朝一日一定要橇掉他的蛋蛋!!   沈妙妙娇嗔:“爸爸,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未婚先孕?”   你就是会未婚先孕啊!   小说里明明白白安排的呀!   沈望忽然坐不住了,一门心思地懊丧起来,原本跑到京城就是为了阻止女儿跟龙傲天男主谈恋爱的,若不是鹤爵突然跑出来,搞得他心烦意乱,怎么会把女儿丢在危险度极高的男主身边?   沈妙妙猜着沈望绝对是睡晕头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讲这种荒唐话,避开男朋友的话题不讲,气鼓鼓道,“爸爸,你真是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跟谁发生关系的幼稚小女孩儿吗?”   倒是你,沈妙妙的烦恼只能藏进肚子里,你有没有像鹤若妍讲的那样,偷偷摸摸去卖.身啊?   父女两人各怀心事,话题很难再谈拢,沈妙妙率先做出妥协,哄沈望说,“爸爸你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我,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我的,倒是你要乖乖听话,每天按时按点吃饭,等我暑假回家,要突击检查你哦。”   沈望最禁受不住女儿撒娇了,笑得像一朵花道,“好好,我一定多多挣钱,等乖女回家,爸爸给你买漂亮的花裙子穿。”   父女两人关电话的下一秒,橱柜的木质大门被猛然拉开。   露出鹤爵一张阴沉僵硬的面孔,不过在看见沈望乖乖躺在里面的瞬间,又重新恢复成平静的模样。   “你怎么躲在这里,难道不热吗?”   沈望总感觉他这句话里,应该还有后半句话,例如我找你半天,不过沈望从来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摇摇头甩掉多余的念头。   只想着,幸亏妙妙把电话压掉了,不然让鹤爵看见,可不好解释。   沈望有点心虚地说,“你不是要用我的体香治病吗?我试试在密闭的空间里,能不能多出一点汗。”   听着倒是挺乖的,可惜鹤爵的视力极佳,早已经敏锐地捕捉到,某人正悄无声息地将手机藏起来。   “是吗?”   不知沈望是不是在衣橱里闷太久,总感觉鹤爵的微笑过于程式化。   下一秒。   鹤爵也顺势钻了进来,他的身量高大,体裁健硕,完全压在身上的时候,沈望只能像一只小鸡一般被男人压住。   这叫沈望立刻回忆起某些不堪回想的画面。   “不要关门,让我能看见一点光。”沈望低声地哀求了一句。   鹤爵明显感觉沈望的状态不对,浑身大量地冒出冷汗,以至于橱柜内的香味如同决堤的洪水,连鹤爵也能冥冥中嗅见诱人的香气,而且浓度超标。   鹤爵摸了摸沈望发颤的面孔,软了丝态度问,“害怕我?”   沈望连胸膛呼吸的频率,也极力控制在微微起伏。   无声摇头。   可这明显是在害怕他。   鹤爵开始反思自己做了什么不合体面的事情,能把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惊得像一只惶恐不安的小动物。   还有最开始,俩人相逢的那一次,沈望也明显在害怕他。   原本鹤爵觉得他是理亏,不敢直视自己的脸。   现在回想。   大概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十八年前,他俩都成年那天一起度过的三天三夜。   鹤爵永远记得那天学校庆祝所有学生顺利毕业,而举办了毕业舞会,他和沈望在舞会的角落里,跳了一曲并不成功的华尔兹。   沈望笨拙地踩脏了他的皮鞋,连声说了十几遍的抱歉。   鹤爵从沈望手里接过了果酒,那杯酒的滋味很上头,令人饮完后浑身像投入火海一般滚烫。   沈望那天晚上特别香,笑得也很甜蜜,令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身体的某处却坚硬似铁。   然后,他和沈望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   等他从一片狼藉和液体中醒来,沈望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这辈子都以为找不到这个人了。   鹤爵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思索了很多的细节。   现在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   沈望被他吓到了。   肯定是被什么吓到了。   鹤爵思考成千上万种可能,只有一种。   鹤爵心底叹了口气,用手掌心不停地抚摸沈望流汗的脖颈和面颊,借以用安抚的动作令对方平静。   我肯定是活儿不好还量大,给人吓得有心理阴影了。 第15章 小叔叔的闺女   我只是想让你抱着我。   鹤爵改了口道,“你不用做多余的担心,每天只要见面,你抱我一阵即可。”   主语不同,表达的意思也不同。   沈望被他的话一引,似乎是有点效果的,不由反问,“真的只是需要我抱抱你?”   鹤爵淡淡一笑,“你做生意确定能挣到钱吗?”   沈望一转眼变了脸色,炸毛道,“你给我出去,要你管!”   .   沈妙妙这边的培训进行地比较顺利,她是一个聪明的女生,声音条件优越,反应力敏捷,外加出众的外形条件,是做主持人的不二人选。   跟沈妙妙搭档的还有一女两男,总共四个人,全部是来自于京大各系的优秀人才。   原本训练的一切顺利,忽然临近彩排的关键节点,搭档的女生忽然家里有事,临时换成了鹤若妍。   一众人等待着那个女生来的时候,沈妙妙便觉得奇怪,平常总能按时到,甚至提前到的人,怎么忽然迟到?   当身材玲珑有致、容貌秀美的鹤若妍意外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沈妙妙居然觉得并不意外。   似乎鹤若妍会站在面前,是一件多么自然,又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只是为那个被顶替掉的女生感到惋惜,同时深深地印证了另外一个真相。   被替换掉的不是自己,看来跟爸爸沈望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妙妙一时间露出了淡淡的厌烦。   恰好被鹤若妍捕捉到了,所以鹤小姐找了个无人关注的空闲时间,堵住了沈妙妙的路,趾高气昂道,“我永远不会让你好过的,哼。”   沈妙妙:“呃......”   鹤若妍其实除了鹤爵,这次为了达到目的,专门跑去求了鹤家老爷子。   鹤家爷爷自然要替孙女做主的。   沈妙妙道,“你现在是在为那个被替换掉的女生感到惋惜?感到气愤?”   啧啧啧。   “你应该知道她是外文系的吧?只要我能给她提供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那女人高兴地乐开花了,屁颠颠地就把位置腾出来了。”   “你们这些穷鬼,一辈子辛辛苦苦,最后投入社会也只能成为别人的牛马,而我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朝你们身上挥动皮鞭的人。”   “沈妙妙,你很生气吧?这就是你阻碍我的下场。”   沈妙妙安静听她讲完全部,以冷静的语气分析道,“你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像是特意刺激对方,“反正我以后嫁给萧诼做豪门阔太,也不会去写字楼里端茶递水,你的皮鞭扬得再高,也打不到我的肉上。”   鹤若妍:“!!!”   鹤若妍:“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心机婊!我一定要向诼哥哥告密,说你只是图他的钱!”   沈妙妙耸耸肩,不置可否,绕开对方的幼稚攻击圈,往舞台的方向走。   其中一个男主持人立在原地,面色僵硬,似乎是听见了鹤若妍与沈妙妙的对话。   沈妙妙是全校男生的梦中女神,大概连他也不能避免,在半个月内的接触中,深深坠入情网无法自拔。   所以他是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绝对难以接受,自己的女神居然如此市侩。   他大概想拦住沈妙妙的脚步,问她一句这是不是女神的真心话?   女神轻飘飘凝了他一眼,立刻释放出冰冻三尺的距离感,冻得对方连个屁都不敢放。   沈妙妙才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她只有自己的主张。   鹤若妍接替了他人,成为新的主持人之一,家里聘用了三个专家级别的老师做训练,很快将主持词记忆得滚瓜烂熟。   反正木已成舟,也没有人能拿她怎么样。   四位主持人需要拍一组照片来,还要加拍一组宣传用短视频,校方专门请了拍摄团队来完成任务。   两男两女需要在京大校园的各个场所摆拍,有时候还需要沈妙妙与鹤若妍穿着旗袍,肩并肩地坐在凉亭中亲昵搭话。   这一点鹤若妍明显扭捏,万分不想跟情敌靠得太近,沈妙妙倒是无所谓似的将手搭在她肩膀,轻声耳语道,“既然不想跟我合拍,那你最好配合一点,这样拍摄时间才能大大缩短,不是吗?”   沈妙妙的语气香香软软的,吹拂在鹤若妍的耳垂居然特别痒,还很清脆悦耳。   鹤若妍立刻生气道,“你怎么这么烦,不要朝人的耳朵讲话,这是礼貌!”   远处站着的摄影师反倒认为两个年龄相当,容貌昳丽的女生靠在一起格外养眼,不由喊道,“对了对了,两个小姐妹再多靠近一点,看起来很有画面感。”   话说。   “你们两位是真正的姐妹吗?看起来感情还真是很好。”   两个女生相觑一眼。   鹤若妍不由冷笑,“你这种糟糕透顶的眼神,真的能做好摄影师?”   沈妙妙置若罔闻。   事后,鹤若妍将拍好的照片要了一份儿,越看越觉得这个摄影师一定是对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意见。   否则,为什么沈妙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腰肢也更纤细,屁股也更翘,尤其是眼睫毛,织花似的扑闪着纯洁的光芒。   “她可长得一点也不怎么像她爸爸。”   鹤若妍拿着照片,不停地翻来翻去,晦气十足地丢在沙发里。   沈妙妙爸爸是狐狸精那种眼型,眼尾微挑,连眼睫毛都翘得很,仿佛从天鹅绒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两簇绒羽,雾朦朦的。   好看是极好看,就是太讨厌了!   鹤若妍无形放大着那天的所见所感,甚至觉得小叔叔就是被沈妙妙爸爸的狐狸眼给勾魂了。   不然,小叔叔怎么可能拒绝她上门去玩?!   “沈妙妙肯定长得像她妈妈!”   鹤若妍不停地拨动指甲片间的法式贝母雕花,“沈妙妙的爸爸都已经有老婆了,居然还不要脸地勾引小叔叔!我这就去给小叔叔告状!”   鹤若妍的母亲文欣月端着切好的水果,古怪打量着女儿,嗔道“你整天神神叨叨着什么呢?是不是又在说那个叫沈妙妙的女生?”   被母亲一针见血,鹤若妍赌气道,“我今天已经被沈妙妙气一整天了,你就不要在家里也让我生气了,臭妈妈。”   鹤若妍一般不住校,更多时间住在家里,是全家上下的宝贝疙瘩,骄纵得无法无天。   文欣月也不责怪女儿的没大没小,过去搂住乖宝贝,轻声哄道,“不就是一个区区小门小户家的丫头,怎么就犯得上咱们家的小公主天天挂在嘴边了?”   “有照片吗?倒是让妈妈也瞧一瞧。”   “看她做什么,万一你觉得她更漂亮怎么办?”   文欣月拍拍女儿气鼓鼓的小脸蛋,“怎么可能,我的女儿结合了爸爸妈妈的优点,像初晨的月牙,美着呢,对自己要有信心。”   鹤若妍这才被哄顺毛了,捡回手机,打开屏幕递过去。   “就是她,你看吧。”   文欣月原本是打算随便一看,再说点好听的话,哄女儿开心的。   哪知,这一看不得了,果真被沈妙妙通身的气质给吸引住了。   沈妙妙身姿摇曳生辉,一身淡绿色旗袍恰巧将她迷人的身线勾勒无疑,露出来的肌肤雪白无暇。   确实是一个顶级美人胚子。   不过文欣月不敢说这些,她的女儿吃酸捻醋是一把好手,说出口差不多会闹的更凶。   不过......   文欣月说,“这孩子别说,从某个角度看起来,还挺像......”   鹤若妍一翻白眼,“我跟她长得完全不像好吗?妈你说话要负责任,千万不要乱点评。”   是是是。   文欣月越思考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女生的面部轮廓和周身气质。   特别像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不由扯了扯鹤若妍的袖子,催女儿一起观察,“你仔细看这个沈妙妙,长得像不像你小叔叔?” 第16章 我是你未来岳父   沈妙妙怎么可能和她高贵的小叔叔长得相像?!   鹤若妍差点脱口而出——假如这件事是真的,我宁愿倒立吃翔!   不过鉴于鹤小姐是大家闺秀,实在不应该把脏东西挂在嘴边,于是满不在乎道,“假如沈妙妙能有一点点像小叔,那我宁愿在迈巴赫上表演车顶劈叉。”   文欣月怪看她一眼,忍了忍没有说话。   .   沈望耐心在家等待着鹤爵回来,鹤爵每天都会坐不同的豪车出门,经常乘坐的是一辆低调奢华的BMW7系,银白色的车身搭配高功率发动机,即使从大门缓慢驶进庭院,沈望总能在第一时间听见某人回家的声音。   赵管家推开屋门,迎接主人归家。   已经有人快速地扑进鹤爵的怀里,给工作一整天的男人来个猛烈的拥抱。   鹤爵淡淡说,“慢点儿,你和我的岁数加起来已经不小了。”即使如此,还是将礼貌手改成贴住沈望腰肢的小动作。   赵管家立刻心领神会,提着鹤爵的公文包与外套,蹑手蹑脚离开。   沈望说,“我刚才在你的运动机上运动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身上的汗水是新鲜的,体香也是新鲜的。”   鹤爵试图用自己失灵的鼻子闻一下怀里的气味,效果并不理想,但脑海中残存的余味很浓郁,是能令禁欲佛子心荡神驰的味道。   主要是运动后的沈望很水灵,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三十几岁的男人确实极其失真,还有编造过度的成分。   可谁让对方是沈望呢?   沈望用蒙着细雨的水润眼珠子盯向男人,小心翼翼问,“已经一周了,你鼻子感觉好一点了吗?”   鹤爵立刻有所警觉,荡漾起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你每天只在我上下班的时候抱抱我,怎么可能会治得那么快?”   沈望想想也是,自然而然从鹤爵的怀中滑出来,有点为难说,“我想跟你请几天假。”   话很短,引发的效果意外惊人。   鹤爵放松的表情彻底收拢干净,淡漠说,“我讲过,你是自由的,记得吗?不用跟我请假。”   一般抱完沈望,他都会摸摸沈望的头,或者最近新加了几个亲昵的动作,例如揉一揉对方的耳垂。   这次没有。   鹤爵转身上楼,边走边单手扯下衬衫前的领带,在右手间缠绕七八圈。   沈望感觉他像是生气了。   不过又不很确定。   毕竟十几年没有在一起,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惯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   没有谁是一尘不变的。   沈望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因为上高中时,有一次自己惹怒了鹤爵,鹤爵狠狠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完又抱着他揉了半小时,效果等于没有踢。   沈望早已经人在曹营心在汉,一颗红心飞到女儿身边,哪里管什么鹤爵,匆忙泡个澡去一去浑身馥郁透骨的香味,又套上两件秋衣外加半袖牛仔裤,背上包利索地打的跑了。   赵管家平常见惯了沈望在家摇来晃去,散播香味,人忽然不见了确实十分明显,不过他现在要做的是恭请少爷享用晚餐。   鹤爵闭门坐在书房里,声音冷透了木板门道,“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撤掉吧。”   沉默了十几分钟,又问,“.......”   算了,不讲了。   赵管家在门口候着强行吊一口气,鹤爵不讲出来,就得一直吊着,直到窒息。   赵管家决定努力一把,隔着门道,“少爷,其实我觉得每天只让沈先生抱你几分钟,这样的治疗太过肤浅,完全是隔靴搔痒.......不,我的意思是,完全治标不治本。”   鹤爵居然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拉开门的瞬间,周身不容抗拒道,“沈望出门前,穿得什么衣服?”   赵管家回复,“穿得挺厚的,还好今早下了雨,外面不是很热,不然非得给沈先生弄中暑不可。”   鹤爵一秒钟也听不下去,直接紧紧关上书房的屋门。   他倒不是给赵管家摆谱,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鹤爵走到书房的博古架旁,转动其中一个隐藏的按钮,立刻从书房旁开出一道崭新的门。   门内全部是巨大的监控屏幕,四面墙几乎布满。   鹤爵坐在从未启动过的电脑面前,熟练地开启主机,没一阵这座造价昂贵的定位监控仪正式投入运行。   他可不是仅仅和沈望开个普通玩笑的意思。   鹤爵将自己的手机与监控仪进行数据对接,这台巨型监控机器在经历十几年后,正式投入运行。   沈望金手镯间微微发出一星蓝盈盈的光芒,只是他根本没怎么注意,那抹蓝光又销声匿迹。   沈望正忙着打车去京城有名的高档夜总会,据沈妙妙的舍友夏璇透露,萧诼萧公子每周都会来这边消遣。   其实对于所有的豪门少爷来讲,为了维系一定的社交和人脉,某些地方时不时要参加一下的。   沈望偷偷跟夏璇发了信息,确定女儿晚上在宿舍休息,才来这边碰一碰运气,希望能守株待兔,跟本书男主来个亲切会面。   对于夏璇这个小姑娘,沈望的评价是——仗义!   他跟夏璇悄悄加了微信好友之后,时不时地试探对方,频繁说妙妙不知道有没有背着他找男朋友。   沈望伪装的很和蔼可亲,说如果对方是个优秀的小伙子,他一定会支持女儿的恋情。   我呸!   沈望发狠想,这辈子能配得上他女儿的男人还没出生呢!谁都配不上他的小公主。   男主尤其不配!   沈望试探性地靠近夜总会的大门,豪门电视剧虽然没看多少,电影倒是看了一些,像有钱人能进出的会所,对消费和着装都有着一定要求的。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今天穿的两层秋衣是阿玛尼的高定款!   沈望特意将印有LOGO的标志露给门童看,门童只忙着看他的脸,一头撞在门框边,晕头晕脑开门说,“先生,里面请。”   沈望立刻得意,早知道这是个看牌子的社会了。   前台的接待小姐笑盈盈的,看见他进来似乎早有预料,主动迎接贵宾到来。   沈望问,“我是来找萧诼,萧少爷的,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来玩儿?”   以萧诼为代表的豪门少爷自然是所有会所的榜单贵客,萧诼背靠强大有力的家族企业,在京城来讲也是赫赫有名。   尤其萧诼还是个耀眼的黄毛。   前台小姐说,“萧少爷一般十天半个月来玩一次,今天也来了,在黄金帝王台卡座包了场。”   沈望立刻露出臭脸,心里骂道,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可靠呢?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尤其这种地方,搞不好早已经是个烂黄瓜男了。   沈望说,“我能进去跟萧少爷讲两句话吗?”   前台小姐道,“您是贵客,当然可以了。”   沈望惊呆了,怎么自己第一次来就成了贵客,难道是阿玛尼秋衣有如此魅力?   于是,挺胸抬头跟着过来接他的服务员走进金碧辉煌的电梯。   前台小姐等他走了,给面前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汇报沈望的全新动态。   接电话的总经理又给其他人打了电话。   最后鹤爵坐在所有的监控器前,看着沈望一步步走进了纸醉金迷的疯狂世界中。   鹤爵对电话那头面无表情道,“五分钟,我要萧诼的全部身家资料。”   沈望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在了萧诼的邻桌。   看起来这里的消费肯定不便宜,光是舞台上的表演都是从国外邀请来的歌舞团,兔女郎的身材火辣性感,踩着针尖高跟鞋在钢管间做着前卫却不低俗的表演。   萧诼跟自己的好哥们儿欢聚一堂,七七八八的豪门公子们里还坐着陪酒的外国姑娘,清一色的大长腿,又漂亮又豪放,比起华国的女生生猛多了。   沈望感到无比愤怒,又觉得简直太好了,真怕自己拿不到男主的淫.乱证据,正好拍个视频让女儿跟渣男分手。   沈望才刚把手机掏出来,对准单独坐在卡座中央的萧诼。   萧诼的一个好兄弟撒尿回来,恰好看见偷拍场景,一把卡住沈望的后颈,提起来就骂道,“死变态,在偷拍谁呢?”   沈望的个头也不算低,好歹178呢,可是被人提在手里仿佛捏着小鸡仔,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推到的萧诼的面前。   背后的男生不屑一顾道,“喂,萧诼,我刚才解手回来,看见有个怪咖在偷拍你,你看看他手机,是不是什么变态专门偷窥你的。”   沈望每天早晨四点钟起床,到港口码头跟一群鱼鲜贩子抢生意,体力早练得猛如铜钟,结果被推的狠了,直接飞进了萧诼的怀里,把所谓男主的大腿抱了个紧。   萧诼原本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带有淫.乱.性质的派对,不过他将来是要接手家族生意的,必须要跟能用得上的家伙建立互相利用的交情。   所以心里不怎么开心的男主角正好找个出气筒,一把扯住沈望的头发,拉起脸淡淡扫了一眼。   ......扫了两眼。   又扫了十几眼。   坐在周围的人纷纷起哄道,“萧少爷陷入爱河了吗?怎么看偷窥变态看得目不转睛啦?!”   几个好事的少爷也满怀好奇,将沈望的双手一扯,强行转了个方向。   沈望一张令人血脉偾张的脸孔,忽然令在场的男人们狠狠闭嘴,并且暗自吞了口水,呼吸一窒。   这算什么?!   我草!!   这是什么引人犯罪的漂亮小婊砸!   沈望在鹤爵身边待了段时间,逐渐能接受自己的脸暴露在视野之中,这一瞬间的目光凝聚,立刻令他胆怯起来。   很多次。   沈望见过这种毫无遮掩、赤.裸.裸地、往皮肤和身体里钻的目光很多次。   还有高中里,那些把他塞进水池灌水,又捞出来取乐的男生们,在看清楚他的脸在洗干净之后,居然是如此的精致动人。   是同一种眼神,直接得令人窒息。   沈望忽然结巴说,“误误误会。”   结果被萧诼捏住下巴,冷不丁扯着手坐到了身边的空位上。   男主语气肃冷问,“我以前见过你吗?” 第17章 嘴巴甜甜的   你对我当然眼熟了,tmd,老子是你女朋友的亲爹呀!   我们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假如你看到老子都想不起来妙妙的话,证明你心里就没我女儿!   ......   呸呸呸,这话重新说。   沈望死死瞪着面前的小兔崽子,心说看你这脸人模狗样牡丹开花的,难怪后来能娶八个老婆,只可怜我的妙妙公主连一丁点儿福气都没沾到.......   呸呸呸!我女儿只要远离臭渣男,就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沈望说,“tui~”   飞了两颗唾沫星子沾在男主脸上。   “卧槽!”坐在萧诼两侧的豪门少爷们生气了,挽起袖子做出要教训的凶狠架势,被萧诼眼神示意拦住了。   萧诼的手朝后一搡,当即给沈望摔了个重重的屁墩子,有人帮忙递了一张湿巾纸,让萧少爷擦脸。   实际上沈望的口水根本没吐多少,萧诼嫌弃无比地使劲蹭脸皮的部位,居然还擦出了奇异的香味。   越擦越香,以至于萧诼更厌烦,将手里揉皱的湿巾纸抛进纸篓,一双黑沉的眼眸对视着,“我跟你似乎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你瞪我这么用力做什么?”   萧诼的狐朋狗友们纷纷看起热闹,有人笑着说,“怕不是暗恋萧少爷的吧?”   沈望气得要翻身起来打人,被卡座里的少爷们一起出手摁住。   萧诼拧了刚才讲话的那个白痴一眼,冷不丁道,“你有脑子吗?他暗恋我,他用杀父仇人的眼神暗恋我?”   杀父仇人倒不至于。   是祸害女儿的宿仇!   沈望道,“你可以不认识我,沈妙妙你总认识吧?”   听到女朋友的名字,萧诼终于有所察觉,之前的扫视变作了深层次的打量,言道,“你突然提妙妙的名字做什么?”   “难道说.......”   围在一圈的少爷们恍然彻悟,大概是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A少爷说,“这小子一定是京大的学生,而且还暗恋嫂子,难怪专门用手机偷拍你,为得就是好抓住萧少爷你的把柄,好让嫂子误会你!”   B说,“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长成这样还愁找不到女人?八成是嫂子担心萧少爷你不老实,专门派人来偷拍你的行踪吧?”讲完话还特意把身边坐得外国美人儿往萧诼方向推了一把。   “我跟你说,你要拍就拍点儿劲爆的料,没有当场抓到萧少爷偷吃,怎么有意思呢?”   一番话引得不少人哄堂大笑。   这伙人的目的不甚单纯,有几个是见过沈妙妙的,嫉妒萧诼能把全京大最漂亮的妞儿叼走,也有几个对这段姻缘唱衰的。   要知道。   “沈妙妙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土家女,浑身上下除了脸能看,还有什么能配得上萧少爷的呢?”   “对吧?我早就劝过萧诼,跟沈妙妙这种廉价的女人玩玩就行了,要是真娶老婆,还得从富家千金中选,像鹤若妍就非常不错,商业联姻能带来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   沈望听这几个家伙这样编排女儿,第一反应是给对方甩几个大逼兜子。   他的手还没扬起来,已经有另一只手从桌面抄起一瓶啤酒,照准说话最难听的那个,头顶邦邦敲了一酒瓶。   炸裂的瓶子碎渣四分五裂,银瓶乍裂水浆迸,酒是酒,渣子是渣子,萧诼完全不管对方死活,也不管自己未来的岳父靠得也很近,反正谁讲沈妙妙的不好,他就脾气上头抽谁。   “你tm的说谁是廉价货呢?”萧诼多年的叛逆可不是白叛逆的,随手提起另一个啤酒瓶,“嘭”得又砸了另一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被砸的两个少爷家世一般,能依仗到萧诼身边,也是做了多年的舔狗,此刻两人前后捂住头部,从指缝间缓缓淌出血来。   卡座的动静引来不少人注视,胆小的女生已经发出刺耳的尖叫,引发小范围的恐慌。   萧诼砸完人一点也不慌张,确实是本书第一男主角,继续沉静地坐在沙发上,对满头冒血的两人冷道,“萧家也不跟垃圾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   眼神骤冷,“滚。”   那两个杀鸡儆猴的家伙,还有几个附和的家伙,仿佛失去了人间的颜色,一脸灰败如土,站起来就跑。   萧诼道,“等一下。”   那几个人立刻定身。   萧诼警告,“替我给鹤若妍传句话,即使我身边的女人不是沈妙妙,也永远轮不到她,滚。”   那几个人听话得又滚了。   沈望原本有一丝丝的被男主震撼,直到萧诼最后一句话吐出,直接败好感到低谷。   什么无论身边的女人是谁?!   tmd你将来娶了七个老婆,最后才轮到鹤若妍,好不好?!   不对!   这人渣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根本没有把我的宝贝女儿放在心上。   沈望举起手机,怼在萧诼脸前,义愤填膺道,“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一下音。”   萧诼真的要气笑了,一把扯住沈望的衣领,露出森白的锋利牙齿说,“神经病,信不信我找人干.死你?”   沈望:“!!!”   他被这混球的话快要激气到冒烟了。   冷不丁冒出另一句更为疏冷的话音,横贯全场。   “我倒是不怎么信你敢。”   卡座四周的人前后忙着看热闹,无论谁都未曾注意到,整个娱乐场所的表演早已悄无声息地结束,会场内冲进来极多的安保人员,连头顶的镭射光也停了。   鹤爵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背后跟着清一色的私人保镖,阵仗与嚣张同行,一步一阵地颤山摇地走到未来男主角面前。   “你的临时请假已经提前结束了。”谁也不能乱碰,鹤爵单手将坐在地面的沈望拉起来,手臂拢住,气势十足地扫了萧诼一眼。   萧诼毕竟是年轻,被如此沉着、阴寒、不容抗拒的眼神睨了一下,竟从脚指头便开始发寒。   无需任何人的同意,鹤爵转身将两腿坐到发颤的沈望拉出夜总会。   沈望自知腿短,其实心里想着我磨磨蹭蹭的话,他就不会使劲拽着我走了。   鹤爵顿了一下脚步,“用我抱你走?”   不不不。   沈望捏起拳头砸了砸发麻的大腿,条件反射回头望一眼萧诼的方向。   这一举动明显令鹤爵不爽了起来。   鹤爵直接打横抱起沈望,用宽阔的胸膛顶住沈望的面孔,不让他在自己面前做任何小动作。   沈望摆了摆腿,急吼吼道,“你我加起来都几十岁的人,你现在这样好丢脸!”   鹤爵把他原地放下,气不喘心不乱道,“确实,你以前只有一百多斤。”   “唔.......”沈望想了半天反驳的话说,“以前抱我走半小时,根本不累的!”   鹤爵说,“现在老了,抱不动了。”   又说,“你还记得自己饿晕,被我送去医院的事情?”   沈望说,“......”   沈望说,“我懒得理你。”   这句话看似无心,实则无心,径自在人群中丢下个重磅炸弹,尾随在后面的保镖们像是突然遇见敌袭般,浑身肌肉紧绷,冷汗如瀑,眼胀心痛!   太吓人了。   这世间居然有人敢跟大老板顶嘴!   鹤爵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在车子开来的时候,开门叫沈望上去。   沈望坐在远离鹤爵的车座上,这才又聪明起来,大声质问道,“鹤爵,你居然跟踪我!”   随行的几个保镖完全陷入恐慌,冷如冻鸡。   鹤爵说,“对。”   然后道,“萧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假如让萧家在几个月内破产,也不是不可能。”   沈望以为他在跟自己讲话,哪知车里还坐着鹤爵的秘书,秘书一路同行,半夜加班加点分析数据,“萧家的资产已经估算出来了,鹤总您请过目。”转手将怀里的笔电屏幕转向这边。   沈望一点也看不懂屏幕间密密麻麻的数据代表什么,只看见具体单位是亿。   “什么!萧家怎么你了?你要叫萧家破产?”   沈望主动往鹤爵的专座挪了些距离,“那个萧诼刚才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让萧家破产。”   鹤爵的手臂一伸,顺势搭在沈望背后的沙发上,“这只是我生意上的事情。”   言下之意,跟你有什么关系,少自作多情。   沈望啊了一声。   “也对,反正......”   沈望转身看向车窗外面飞掠的风景。   他确实在很多时候都在自作多情。   一直都是这样。   十几年前,他就不该误以为鹤爵对他的不同,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例如沈望后来变得越来越干净漂亮,开始有女生跟他送表白信。   鹤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给他从老末班直接调进A班,天知道沈望的学习有多么差,居然在天才班的前排坐着。   沈望依稀记得自己苦哈哈地挠着头,搬起手指做理综卷子上的计算。   鹤爵只是踹一脚他的桌腿,淡淡道,“不会要问,笨蛋就算了,起码嘴巴要甜一点吧?”   ......   可是,女儿和萧诼的孽缘,正是从萧家破产开始的。   他不要女儿在第一章 就凄惨死去!   萧家也不能破产!   沈望转身拉住鹤爵的衣袖,他这辈子求鹤爵的事情不少,嘴巴一直也很甜。   现在老了,嘴巴也没年轻的时候甜蜜了,不知能不能再让面前的男人同情自己一次。   沈望说,“鹤爵,其实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本龙傲天后宫小说,你信不信?” 第18章 最硬的地方   沈望觉得,如果是正常人,多少会质疑自己的观点,然后他再趁机抛出接下来的话题,好叫鹤爵打消令萧氏集团破产的念头。   鹤爵认真地、快速地思索了一下主题,倒没有泼凉水的意思,语言组织淡然有序道,“我对开后宫没什么兴趣,这辈子也不会结婚。”   沈望:“.......”   心口忽然钝痛属于什么情况?应该是被气的。   沈望说,“你才不是小说世界里的龙傲天,谢谢。”   你tm是跟萧诼PK到生命尽头的大反派啊!   鹤爵缓道,“那就不用再细说下去了,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控。”   反派确实不按照常理出牌啊啊啊啊!   沈望真想好好给鹤爵讲一讲,他在这本书里是怎么只手遮天、无法无天、游走在法律边缘!   可是没办法。   沈望只记得女儿沈妙妙的具体剧情,鹤爵的部分忽略得干干净净。   鹤爵最后的结局......好像是众叛亲离......然后......出家当和尚去了.......吧?   反正人活得好好的,一个人住在山里面,饿不死冻不死的,没有少胳膊少腿,更没有被挖个眼缺个肾,比起一般反派的结局幸福多了。   只有我的女儿最可怜,怀着孕死在寒冬最冷的茅草棚子里!   人果真不能产生悲观念头,沈望的情绪瞬间掉落低谷,传染得鹤爵也深思起来。   “在担心我?”   沈望真想甩他一脸大大的“不是!”   鹤爵则更快地了然道,“确实,你我只是雇佣关系,到时候会给你好好结账的。”   至于到哪个时候,鹤爵理解的正是沈望所知晓的那个终点之前。   沈望感觉自己被深深地误会了,张嘴要辩驳,鹤爵收回虚空揽住他的手臂,与秘书交待道,“再派车子过来接我,我需要外出一趟。”   后来真的来了一辆新车,载着鹤爵去了别处,秘书跟着一同,只有司机载着沈望先回鹤公馆。   沈望觉得很委屈,自己又没有说不关心鹤爵,只是自己的关心看起来又可笑又多余。   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自己不在的这些年,鹤爵身边早应该阅人无数了吧?即使本人不愿意,像他这么高的地位,又有多少漂亮的男人女人主动往他身上扑。   沈望浸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液将他浮浮沉沉地拖曳着。   最终。   沈望用手在浴缸的边缘狠狠砸了一下,雪白的手背间立刻显现出一块绯红的创痕。   “我瞎操他的什么心!”   沈望吃痛的手缓慢抚摸到自己的腹部,寸长的刀疤像是为了刻骨铭心才留下的狰狞痕迹。   “鹤爵心里早有人了,你只是一条小狗,被他无意间搭救的玩具而已。”   沈望与某人的关系忽然陷入诡异的冰冻期,两人每天都像是在例行公事地互相拥抱几分钟,然后匆匆分开。   有时候,沈望觉得自己抱住的是块毫无生命的铁板,又硬又割人,似乎并没有走心,还在抱住自己的时候屏息凝神,连心跳都控制得极好。   沈望真的很受伤,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让鹤少爷不满意。   “早知道,就不提小说的事情了。”   沈望高中成了鹤爵的小跟班后,或多或少也惹怒了对方几次,有几次是因为上课不好好听讲,睡觉睡到流哈喇子,也有几次是放学没给鹤爵提书包。   但都不怎么严重。   只有一次,鹤爵是真生气的。   鹤爵从来都不缺追求者,什么班花校花,还有附近其他学校的美女,频繁地给鹤爵送巧克力小饼干,和令人看了会面红耳赤的情书。   光是沈望偷偷看到的,就不止几十次了。   记得有一次,那个女生还是京城其他高中的,专程为了见鹤爵一面,打车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专门到高中门口要见鹤爵一面。   沈望是鹤爵的狗腿子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所以那个女生扯住沈望的袖子,求他帮忙给鹤爵带句话,说要在校门口附近的奶茶店见对方一面。   沈望至今记得那个女生长得特别漂亮,性格也很执拗,偏执得非要见鹤爵一面。   沈望觉得鹤爵是世家少爷,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是因为眼光太高,而眼前这个女生真的长得太美丽,宛若精致的瓷器般优秀又温婉。   沈望还斗胆在脑海里勾勒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   沈望可能是被女生可怜的模样缠得恍恍惚惚,就被迫答应了。   时隔多年,其实很多细节他都记忆得不是那么深刻了。   沈望只记得自己把话传给了鹤爵,一向待他不错的鹤爵,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   还怪疼得咧。   那个时候的鹤爵还是个少年,多少有点孩子气的一面,即使平常多数时候稳重冷静,偶尔还是会露出属于青春男生都会有的简单粗暴。   现在的鹤爵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沈望永远也猜不透对方的意思,包括鹤爵的眼神和暗示,也变得扑朔迷离,仿佛远山间缭绕的云雾,似乎透明,实际不是。   鹤爵这边陷入诡异的冷战,倒是女儿的电话打得勤快极了,每隔两天都跟沈望汇报自己的培训情况。   沈望原本想叫她不要那么辛苦的,后来一想假如女儿不来跟自己撒娇,那一定会去跟男朋友撒娇。   哼╭(╯^╰)╮~   沈望认真聆听沈妙妙的每一点小心烦,再从贴心地角度帮忙分析,劝导,完美体现出自己是个比男朋友更优秀的谈话人。   沈妙妙每次结束电话前,都会小声地抱怨,“爸爸你什么时候能跟我打视频,我都快一个月没能好好跟你见面了。”   沈望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他可不能让女儿发现任何端倪,耐心解释说,“爸爸最近忙着做生意,人邋遢得很,还是等我不忙了,再跟我的小公主打视频吧。”   说着给沈妙妙转账两万元,原本是打算再多给一点的,京城的消费水平高,年轻的女孩子们又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   沈望说,“我听来买菜的一个保姆说,她帮忙干活家的小女儿也是大学生,平常用的都是高级化妆品,你也去买点用,漂亮的女孩子就要精养,爸爸最近挣了不少钱,一点都不用替我省钱。”   沈妙妙看到转账的20000,心底五味杂陈,倒不是说沈望平常小气,爸爸对她一直十分大方。   若是以前,沈妙妙可能会收下先攒起来。   可是现在,她对这笔钱的成分或多或少产生怀疑。   沈妙妙忽然自责地问,“爸爸,养我是不是很费钱啊?”   沈望抽了抽鼻子,笑意盈盈道,“怎么会呢?我的公主一点也不费钱,爸爸生意好,挣这么一点钱完全是分分钟钟的事。”   沈妙妙只得改变话题,又撒起娇说,“我们的联合运动会开幕式在明晚,真希望爸爸也能来看看我,这样我在舞台上也就更有底气了。”   沈望满口应声说,“我跟晓璇她们打好招呼了,让她们一定要帮我把现场录下来,到时候可以反复观看,爸爸虽然不在,但是妙妙公主要加油哦!”   父女俩关掉电话。   沈望蹑手蹑脚下楼转了一圈,恰好遇见准备菜谱的赵管家,微笑着打招呼。   赵管家问他,“沈先生怎么下一楼来了?是口渴了吗?我去给您送解渴的西瓜汁。”   沈望道,“不不,我是来问一下,鹤爵明天晚上回家吗?有没有什么应酬?”   赵管家打开记事簿,看了一眼道,“居然还真的有,鹤先生明天与隆泰建筑的张总约在高尔夫球场,估计晚上回来也晚一些。”   有点奇怪问,“怎么了?您是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吗?”   沈望心底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在八点钟去参加女儿主持的开幕式晚会,在鹤爵回家的时候赶回来给人拥抱。   沈望摇摇手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自己拿了新榨的西瓜汁,转身上去三楼。   赵管家也没怎么当作一回事,安排好最近几天的菜谱,再去看看少爷那边有什么吩咐。   鹤爵手中转动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电脑屏幕,眼神深邃而放空,俨然是没有专心做事。   赵管家敲门进来,询问鹤爵明天去高尔夫球场要带哪一套装备,搭配什么款式的衣服和鞋饰,以及准备赠送的礼物。   鹤爵点名要了那套有老虎伍兹签名的球杆套组,说送那套即可。   又在赵管家准备离开前,问了一嘴,“家里好安静,如果不知道,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生活。”   赵管家心领神会道,“沈先生刚才下楼喝水,还说怎么没有看见您呢?”   鹤爵手里的钢笔一停滞,“说到喝水,我也有点口渴,现在厨房里应该有冰镇好的西瓜汁吧?”   沈望是最爱喝西瓜汁的。   这家伙贪凉,喝多了肚子要疼。   赵管家道,“沈先生已经拿着西瓜汁上楼了。”   鹤爵重新捡起钢笔,“也对,临睡前喝甜的不健康,也就只有这家伙一点都不注重养生。”   赵管家说,“不过沈先生刚才看见我,偷偷问我少爷您明晚几点钟回来,我看他像是有什么准备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少爷您道歉示好。”   鹤爵冷哼一声,“他浑身上下嘴最硬,脑子最笨,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像是将两人之间的小矛盾翻篇了。   握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沈望”,淡淡凝视着这个名字的每一个可爱之处,淡道,“我最近有点累不想出门,明晚的会见安排秘书去吧。” 第19章 老婆香得要命了   沈望自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对于这位当之不愧的女儿奴,自然要把沈妙妙的事情摆放在第一位。   实在搞不清楚两人之间谈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究竟是怎么把关系弄僵的。   难道说,鹤爵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龙傲天,生气了?   沈望想着自己怎么也是拿钱帮人治病,尤其对方在自己生命最黑暗的时期,曾经朝自己递出了橄榄枝。   他总不好对救命恩人外加金主大人给脸色吧?   所以沈望趁鹤爵享用早餐的时候,自己跑去健身房疯狂锻炼,然后带着一身香喷喷的汗水气息,在鹤爵即将出门之际,偷偷从后面抱住了要走的男人。   鹤爵的后背坚实又宽阔,像一块铜墙铁壁铸成的军港,百无破绽才容易使人安心无比。   沈望主动踮起脚尖从后背往上滑动,一双热汗淋漓的手臂幸亏长度足够,在鹤爵的领口打了个结,小手指甚至能勾动领带间的钻石领带结。   这个动作不但亲昵,而且还十分舒服呢。   沈望不禁更贴紧了对方的曲线,企图把自己的体香湿漉漉地沾满某人的后背。   有点底气不足问着,“你感觉自己的嗅觉,有好一点趋势吗?”   鹤爵竟一句话也没回复,更看不清面部的具体表情,浑身的肌肉线条紧绷得像箭弦。   赵管家一瞧这可不得了,一般不会随便打扰俩人的相处,一把将沈望的手臂搀扶住,低声细语,“沈先生您忘记了,那1702条的事情。”   鹤爵一贯挑剔,处理生活与工作一样,对于细节的微处极其敏锐,可以说敏锐到敏感,敏感到莫名其妙的程度。   “爵爷不喜欢人从背后碰触。”   此处使用爵爷这个称呼,更是为了提醒沈望注意身份,无论鹤爵平常怎么待他不同,在某些地方还是需要格外注意一些。   沈望哦了一声,道歉的话也没来得及讲,鹤爵闷不吭声地走出房间,连背影亦能冰冻三尺,寒传百里。   沈望小声地牢骚了一句,“他居然有这么龟毛的吗?难怪我说他不是龙傲天本尊,他气我这么多天。”   鹤爵在司机的尊请之下,大步跨进了车舱后座,声音随着紧抿的嘴唇冷道,“隔板升起来。”   司机一听完蛋了,老板今天生气了,接下来绝对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的情况,否则非得给他原地开除不可!   赶紧将隔板升起。   鹤爵冷若冰霜地坐在真皮沙发间,一双眼死死盯住隔板封住最后一丝空隙。   然后,他将身上的西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下来,一把捂在冷酷的面孔之上,努力抑制自己言行举止间的狂躁,实际上修炼了三十几年的修养,根本难以匹敌现在的躁动不安。   这是什么香气?!   这是什么香气!!   鹤爵确信自己的嗅觉还没有恢复的迹象,将沈望强行留在身边也是自有安排。   可今天这种情况与之前截然不同,即使沈望从背后抱住了他,现在也没与他共同处于密闭的空间。   可就是受不了!   从肢体发肤间受不了!从五脏六腑间受不了,连他固若金汤的孤独灵魂也受不了!   太香了!这滋味儿香得令人心荡神驰,把持不住任何风度!   鹤爵紧攥着掌心的西装外套,高挺的鼻子深深地掩埋入褶皱之内,不停地探索,不停地呼吸。   这件西装是聘请国外高级裁缝特殊定制的,柞绸的面料通透舒适,沈望的汗渍淡淡得印在青灰色的面料之间,仿佛这个人温软的触感依旧停留在后背,使得鹤爵整个人都敏感无比。   他大口地吸,令每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涌入鼻腔,咽入气管,又被肺腔狠狠地吸纳吞噬,最终才从口部,随着剧烈的呼吸慢慢释放。   鹤爵一向是京城有名的性冷感太子爷,从年少成名,再到征伐商界,敌人树立无数,对手扳倒万千,从来都是风轻云淡,谈笑间樯橹飞回湮灭的做派。   人称京圈的西装佛子,一星半点的荤腥从没沾过,红男绿女更是眼底的一抹轻烟,完全无视放空。   而现在的京圈西装佛子在做什么?   居然抱着某人汗水沾过的西装,贪婪得像一只即将挣脱人皮的恶兽。   鹤爵不知为何这次的情绪来的如此猛烈,只知道浑身沉浸在某种快乐的情绪之中。   而这份快乐是谁给的?   鹤爵知道。   鹤爵努力平衡着快要崩坏的神经,找到能恢复正常的节点。   可他好疼,那里好疼,以至于裁缝师傅量体裁衣的手艺,在某个部分不断膨胀到难以消磨的程度,快要把布料生硬地崩坏了。   “该死,这裤子好紧。”鹤爵难受地扯了扯裤带,甚至破天荒地将拉链打开了一些。   深呼吸,放平衡,深呼吸,放平衡。   鹤爵缓缓地调节着全部的不适,令浑身的燥火慢慢又重新压回了端庄自持的体内。   拉锁和皮带很快又调整得服帖得体。   鹤爵将怀中揉搓到狼藉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待浮在肤表的红晕散退干净。   才用一贯清冷的仪态打了电话,朝电话内的私人秘书说道。   “送一套大一码的西装过来,还有供在庙里的翡翠佛珠一并取回来。”   临了,将目光投递在皱乱不堪的西装间,上面混合了他的汗液,手指的痕迹错综复杂,俨然要将布料撕碎似的。   “年轻人一般享受二人世界,喜欢去什么餐厅比较浪漫,一定要清场,不要放人进来打扰。”   秘书顿悟,很贴心地回了一句。   鹤爵立刻冷道,“不,不需要有酒店房间的,暂时还没那个需要。” 第20章 你惹我不开心了   京大联合的五所国内顶尖大学,最终选择在城内有名的小巨蛋内进行狂欢。   晚会不但邀请了各个名校的校委会成员,同时还邀请市长和市政府公职人员,以及各方各界响当当的人物参加,十几家媒体平台轮番抢占了最佳拍摄地点,纷纷架起摄像仪器记录当晚盛况。   作为学生家长,沈望是根本没有机会进去,小巨蛋内坐着满满的大学生,每一个都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沈望原本以为这次失算了,混弄这边的保安和警察,可比起混进京大的难度要高。   满心满眼想要看女儿的愿望落空了,沈望打算在四周转一转,听一听会场里的热闹也挺知足的。   哪知他刚准备转身离去,肩膀被人拍了一把,门口监管会场安全的人堆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英俊的帅哥,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应该是学生会组织的志愿者,协助维持会场秩序。   “真是菜子落到针眼里——凑巧了,这是我们同学,估计忘记带证件了,警察叔叔给通融一下呗?”男生朝拦住沈望的警察露出微笑。   看起来挺人畜无害的。   警察使劲看了沈望几眼,感觉这么年轻漂亮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扫扫手道,“进去吧,不过进场不准瞎跑!”   那男生将沈望的手一抓,沈望就像一只随人操纵的风筝一般,被扯着挤进了人群。   沈望今天只是做了简单的伪装,穿着两件秋衣遮住浑身的味道,头顶压着低低的鸭舌帽,假如这样的装扮都能叫人给认出来,那对方的观察力也太敏锐了。   沈望跟着对方从中间的甬道入场,往下走全部是普通区,往高处走正对着舞台的则是VIP区。   两人从林林总总的人影中穿梭,朝VIP区方向移动。   沈望好奇问,“小同学,我认识你吗?”   那男生蓦得笑了,“怎么不认识呢?偷窥狂?”   沈望仔细从记忆库中翻找,终于想起来对方正是那天夜总会里,坐在萧诼一群狐朋狗友里的一位。   那男生道,“你那天被突然带走了,搞得萧少爷不爽了很久,派人在京大校园找了你好几天,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算什么呢?”   “守株待兔?还是自投罗网?”男生笑着回头看向沈望,主动打招呼道,“我叫齐豫,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等一会儿萧少爷为难你的时候,你叫我一声,我可以帮你。”   沈望立刻大叫,“那你假装没有看见我不就行了?我才不要去见那个混蛋渣男!”   “混蛋渣男?”齐豫闻言愈发笑得开怀,“我倒是听过有人叫他三不男——不留情面、不留余地,还有......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他盯上的人。”   都说男大比老虎钳子还硬,沈望现在相信了,自己被老虎钳子般的男大一路胁迫,走进了VIP通道,绕了一大圈最终走到会场后台。   准备表演的演员们早已经化好妆,耐心等待导播最后的通告。   他在一个化妆间内见到了正在玩手机的萧诼,萧诼今天身边的兄弟不多,也有两三个人陪着他一起联机吃鸡。   齐豫将化妆间的门一关,邀功似地提醒一句,“萧少爷,你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人,已经给你找到了。”   萧诼看了一眼沈望,脚底下踩住的板凳踢了一脚,滑到了沈望的膝盖前,“坐吧。”   沈望瞧他流里流气的样子,真是很难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主角,不过有些人是挺喜欢这一款痞帅,专有名词叫做Bite King.   不等沈望坐下,萧诼对齐豫几个人说,“妙妙等几分钟就换装回来了,你们稍微帮我打个掩护,我处理一下。”   处理谁?龙傲天男主是要处理我吗!!   沈望周身一寒,原本是不冷的,被龙傲天男主的双眸一打量,确实有种叠加buff的冷感。   萧诼说,“没想到找了一个星期,完全没找到你的影子,今天是我女朋友最重要的日子,你却自觉露面了,你说,这是不是非常的巧合?”   沈望不想说,只想叫他有屁快放!   萧诼虚空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方向,一字字铿锵有力道,“鹤若妍给你多少钱,叫你专门挑拨我俩的关系?”   沈望回嘴地很快,“这种事完全不用鹤若妍给钱吧?”完全属于发自五脏六腑的自发行为啊。   “是吗?”萧诼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带你走的男人,我找人调查过,是鹤若妍的小叔鹤爵,算是咱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巨鳄,我没说错吧?”   沈望无法抵赖,心说这个臭小子的行动力倒是挺符合男主人设的嘛。   萧诼又说,“鹤若妍一直撺掇他小叔针对萧家,为的是能跟我商业联姻,做我的准未婚妻。”   沈望:“......”不然我回去也试着撺掇一下鹤爵好了。   居然还有这种好用的手段?!   沈望只后悔自己平常忙于生意,豪门电视剧看得太少了,缺乏宅斗技巧。   萧诼又道,“今天是妙妙最重要的一次登台,鹤若妍也是今天登台,而你又偏偏在今天出现,恐怕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o⊙)…   沈望居然是第一次听说,鹤若妍那个死丫头也被评选为主持人,妙妙从来不在他耳根前讲人坏话,按照每一个龙傲天都是一个预言家的设定,总不会妙妙今天真的会被坏女孩儿针对吧?!   例如在礼服上做手脚,在饮用水里撒泻药之类的。   沈望正打算要询问究竟。   萧诼的耳朵像是安装了雷达似的,冲过来一把摁住他的脖子,将人塞进狭窄的衣柜,沉声警告说,“不准出声,否则后果自负!”   沈望都来不及说出一个不字,被萧诼从衣柜外侧顶住门儿。   沈妙妙穿着典雅的鹅黄色礼服施施然走了进来。   一般女生是不会选择这个色系的礼服,一来是容易称得人皮肤发黄,二来鹅黄属于膨胀色,极容易显得腰肢粗壮。   沈妙妙既然敢穿这款颜色,自然是对身材容貌有着极高的自信心。   她一走进来,恍若仙女下凡。   萧诼不禁被女朋友的美貌与气质吸引,靠过去拦住沈妙妙道,“都准备好了吗?”   沈望夹在狭窄的衣柜里,堪称热过上的蚂蚁,又想大喊大叫引起注意,又怕在女儿最关键的时期,自己千万不要惹祸,只能死死憋住喊叫的念头,从细小的缝隙中张望外面的情况。   沈妙妙说,“还好,就是外面的人挺多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点紧张了。”   萧诼真是爱极了她的这一点,从不矫揉造作,是一个至情至善的女孩儿,跟萧诼身边围着的任何一个女孩儿比,都更加的纯洁无瑕。   萧诼执起沈妙妙的手,在手背间轻轻吻了一下,抬起眼神的刹那充满无限溺爱。   “感觉好点了吗?”   沈妙妙与萧诼虽说是男女朋友,但一直发乎情止乎礼,连接吻的事情都没做过。   可能是萧诼的真心逐渐得到印证,通过了女孩子最初设定的考验期。   沈妙妙也有点萌生蠢蠢欲动的情愫,朝对方顽皮一笑。   “好像感觉好了那么一点点。”   “是吗?”   萧诼俨然忘记屋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而这次也逐渐大胆了点,在沈妙妙的额头吻了一口。   “这样子呢?是不是更好了一点?”   沈妙妙莞尔一笑,原本的天生丽质在精致的容妆点缀之下,愈发有种超脱世俗的美。   沈妙妙眨眨眼说,“阿诼你真是个胆小鬼。”   萧诼像是被无形中鼓励了一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无数次,终于下定决心,要做出这辈子第一次的珍贵献祭。   ——献上他的初吻。   萧诼淡淡地贴近了沈妙妙的香唇。   沈妙妙:“......”   沈妙妙:“阿诼,你有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股香味?”   萧诼正专心准备接吻,极力忍住冲动,呼吸不停加粗重道,“没有,我眼前只有你最香了,老婆。”   沈妙妙在他即将贴上了的瞬间,将人推开道,“我好像闻见我爸爸的味道了。”   萧诼:“什么?你爸爸不爱洗澡吗?”   沈妙妙笑着锤他一把,“好了,我要上场了。”   萧诼内心无比惋惜,没办法,女朋友要登台了,只能强行搬回逐渐迷离的深思,推着沈妙妙说,“那我护送你过去。”   言罢,一点儿也没留心屋子里逐渐浓郁的气味儿,专注力十足地先做护花使者。   等两人前后脚一出门。   下一秒,从衣柜内冲出一脸杀气的沈望,浑身愤慨的热血使得他的体香浓郁而醉人,若说极浓的香味也是一种凶气。   他早已经在脑海里把萧诼给哔哔哔了十几次了!   “我的女儿被猪拱了!!”   沈望伤心欲绝,也没有办法留下来阻住一切,毕竟今天是沈妙妙的大日子,假如他留下来撒泼打滚,搞不好会把父女关系弄臭。   可是不甘心哪!   好不甘心哪!   沈望一辆的悲痛与茫然,忽然想起来一件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大事。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鹤爵这个时间已经回家了啊!!   恢复理智的沈望一路小跑,生怕耽误的时间会更多,直到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被他调节成震动的手机屏幕,满满都是赵管家的留言。   【沈先生,您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爵爷六点钟就回来,说订好了餐厅,您要是能提前回来的话,请尽量早一点。】   【沈先生,您还回家吗?】   沈望暗叫死定了,鼓足勇气给鹤爵打了一个电话,趁着手机尚未接通的功夫,努力编造一个比较像回事的幌子。   电话响了十几下,鹤爵那边才缓缓接通。   沈望笑得十分虚假,对等了自己一晚上的人道,“这个......我出门散了散心,不是故意没接赵叔的电话的。”   “赵叔说你晚上不回来吃饭,所以我在路边吃了点。”   “鹤爵,你要请人吃饭,也应该早点通知我,所以这次不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另有安排。”   沈望越说越心虚,最终乖乖地安静下去。   鹤爵那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这辈子还没有尝试过,自己一个人坐在餐厅看烟花的滋味。”   他的声音低沉,微微渗透出落寞,使得沈望都禁不住有种跪下来磕头求原谅的冲动。   鹤爵提前预判了他的反应,更为决绝说,“比起关心我,你好像更加关心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倒偏想要试试,做第一个触碰剧情的人,会遭受怎样的报应。”   “沈望,你惹我不开心了。”   后果很严重。 第21章 我有一个女儿   沈望闻言,急吼吼地冲电话里喊一句,“鹤爵,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冲动!”   “萧家绝对不能倒啊!万一倒了的话,咱们的女.......”   沈望及时闭嘴,心里的苦恼随之而来,因为他知道鹤爵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从来如此。   以前他跟在鹤爵身边,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如今同样留在鹤爵身边,他明明已经是一个可以掌握人生的自由人,反倒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戴上更加沉重的枷锁。   原本他只需要一直待在天平的一端,把无关紧要的人高高翘起,一次不小心失误之下,而不得不朝着鹤爵的方向移动了一丁点儿距离,沈望忽然如履薄冰似的,既不能触怒鹤爵,又必须竭力维持女儿这边不会跌落下去。   其实鹤爵并不在乎自己,沈望知道的,假如一个人真的在乎自己,是不会明明拥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却不掘地三尺去找到自己。   即使是现在,也是因为鹤爵需要依靠自己的香味,来治疗他的后遗症。   ——鹤爵从不真正地在乎我,我也并没有什么能在鹤爵面前失去,除了女儿。   鹤爵还从未被人指着鼻子警告过,即使有,大概也已经快要埋入黄土,坟头草有一米高了。   鹤爵问,“咱们的什么?”   沈望说,“……”   “鹤爵,我有件事儿一直隐瞒了你,我在离开你的这些年里……我生了个女儿……”   “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我女儿的身份其实是个可怜的女配,只要萧家一破产,我女儿就会跟着遭殃……”   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沈望把事情的真相掐头去尾,给鹤爵讲了一个大概,至于对方怎么决定,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地位能干预的。   或许鹤爵会挂断电话,立刻叫萧家倾家荡产,或许鹤爵会臭骂他一顿,用尽他惯有的冰冷词汇。   最最最坏的可能。   鹤爵会怀疑他的人品,怀疑他主动靠近过来,吸引注意力,不过是想利用自己的权势。   无论何种结局,沈望都闭上眼睛,如同等待最终的处刑结果。   鹤爵果然是城府颇深的资本大亨,他在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后,陷入一种莫挨老子的极端氛围,嫌弃外包裹着硬壳似的冰冷,厉道,“赵管家会用最快速度给你结账。”   言罢,冷冰冰地掐断了电话。   随着内心什么轰然崩塌的碎裂声,沈望终于能好好地如释重负了,他原本想找个小餐馆庆祝一下,结果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街边的树坑里,起都起不来。   ——这不是很好吗?   ——这不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全剧终吗?   ——如果说十几年前是糊里糊涂地逃跑行为,此时此刻,我应该是真正地被鹤爵抛掉了吧?   ——我无数次地在后悔和不后悔之间,敲定了最终的答案。   ——我只要守着女儿过一生就够了。   沈望抱住自己的面颊,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流泪这种反应,哪知道早已干涸的心脏,依旧会因为皲裂的存在,而剧痛不已。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十几年前拖延到现在的孽缘,总算都结束了。   正在沈望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他的手机频繁振动不止,先是微信红包,起码发过来上百个不止,接着又是支付宝到账,按照一万元一次的规律。   仿佛为了发泄某种情绪,不停地骚扰了沈望一个多小时。   沈望这把岁数,坐在马路牙子上哭鼻子已经够丢脸了,周围路过的人更是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我……我朋友喝醉了,这是我设置的铃声,好听吧?”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与大惊小怪的行人解释什么。   沈望磕磕绊绊将电话调成静音。   他如今在京城又恢复成无家可归的状态,可是他有钱了,鹤爵强行使用各种APP,短短一个多小时内给他转过来200多万。   沈望犹豫了一下,全部点击接收。   反正他这辈子根本没有走进鹤爵的内心,这样的程度完全算不上是欺骗。   这是他的正常劳务所得。   沈望决定继续潜伏在京大附近,至于大广福的卖鱼摊子,他也思忖着过几天处理掉算了。   他的前半生活得没有自我,后半生只为女儿活,也非常不错。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爱他,那就是他的小公主。   沈望凌晨一点才找到能住的酒店,大学生联合运动会使得大学城附近所有的住宿场所一售而空。   幸亏他养成了多年的习惯,走到哪里都喜欢携带身份证,要不然炎炎酷夏只能睡公园长廊里。   酒店的规格一般,就是涨价,每分钟都涨几十块,沈望现在对于金钱毫无概念,一头扎进浴缸满满的凉水中,沉淀一下脑海里久久回荡的哀怨。   他不可能不感到悲哀的。   沈望还是想起来了,一点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部分。   场景依旧是在高中校园门口,漂亮的女生拦住他的去路,恳请沈望帮帮忙,说自己打车走了几个小时,从京城以南穿越大半座古都,只为了能见鹤爵一面。   两人是在参加同一场校际知识竞赛上见过一面,女生对鹤爵一见钟情,更是倾心于鹤爵优雅的气质,与渊博的学识储备,觉得鹤爵在同龄男生之中异常优秀,即使不做什么也可以切磋一下学习经验。   沈望紧攥着新校服的半袖,略带学渣才会有的拘谨与紧张,他是听不懂学霸之间是有什么神秘的脑电波互相牵引啦,他自己的脑电波正在不停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   女生掏出两份美味情缘的特供蛋糕,塞进沈望怀里,甜腻腻哄道,“不会让你白白跑腿的,这是买给你和鹤爵的,听说你是鹤爵的贴身小弟,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咯。”   沈望还没吃过这样包装的蛋糕,从小到大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于是就抱得更紧了一点。   可是一掉头,就一个人偷偷把两份蛋糕全吃掉了,他当时存着可笑的私心,觉得鹤爵万一被这美味糕点糊住了眼睛怎么办呢?   沈望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去找鹤爵,跟他小心翼翼说门口有人找,还一边暗自打着饱嗝,偷窥着鹤爵究竟要不要去。   鹤爵眼睛都不怎么抬,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居然不偏不倚,给小垃圾沈望吓懵逼了。   “望崽,”鹤爵的拇指指尖粗粝,指腹带着一点养尊处优的柔软,“刚偷吃了什么好吃的,嘴巴都没擦干净,就来招我烦?”   那截拇指凶狠又野蛮,在他沾了奶油的嘴角摩挲一番,又冷酷地舔进自己嘴里,自然而然地说,“你是傻瓜吗?什么样的话也敢传进我的耳朵?”   沈望以为被他看穿偷吃,惊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解释,“那个……那个……我没吃别人的东西嘴软,那个……你就出去看看呗,……那个女孩子可漂亮了,又特别喜欢你!”   “漂亮个屁!你这个……”鹤爵一点即燃,像是被刀子戳了心尖,起身给了沈望一脚。   沈望记得屁股踢得可疼可疼了,实在忍不住这委屈,哇哇哭了起来。   “我就是来传个话,你打我干什么?呜呜……”   鹤爵啧了一声,凶巴巴的模样,脸黑得仿佛笼罩乌云,帅还是特别帅气的,一把抱住哭哭啼啼的沈望,让人坐进自己的怀里,又揉又捏沈望发疼的屁股,恨不能将面团似的肉给戳爆汁了。   “望崽,”鹤爵蹂.躏了半天屁股,火气也渐渐消了,有些失败感十足地摸了摸沈望哭红的眼眶,用一种淡淡的眼神对视着,“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沈望不明所以,抽抽噎噎说,“我马上十八岁,已经很大了。”   呵。   鹤爵的笑可不怎么友好,警告意味也浓重起来。   “你以后少管我的事情,什么男的女的,不管是谁我都瞧不上,以后不要再犯我的忌讳,不然还踢你,听懂了吗?”   沈望似懂非懂,不过有一句,他听得很明白。   鹤爵不交女朋友。   当然也不交男朋友。   沈望从浴缸中缓缓地冒出半截面孔,使得他的鼻子刚好能保持呼吸姿势。   以前的他从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什么?鹤爵给他吃,给他买新校服,打跑了欺凌他的家伙,还教他学习。   自己为什么还总是活在惴惴不安中?   沈望摸了摸腹部的刀疤,每当他想质问自己究竟值不值得的时候,他总会弄得这里发痛。   这是陈年的旧伤,永远不会康复的创痕。   就像他一直都没什么勇气,却深深地喜欢着某个人一样,刻骨铭心到无可奈何。 第22章 岳父岳母和公公婆婆   既然主动选择了破釜沉舟的道路,沈望肯定是不会后悔的,他现在只希望鹤爵顾念一点旧情,不要主动去碰触剧情节点,让萧氏过早破产。   所以沈望决定这次不再跟着女儿,免得引起女儿的怀疑,而是将目标转移向了本书男主角——萧诼。   沈望发现有钱真的能使磨推鬼,只要拿着足够的金额,这个社会上有的是人才替他卖力。   例如那种专业性很强的私人侦探,沈望只花了三十几万,不出一周时间,人家侦探就把萧诼目前住的具体地址、父母姓名、Q号微信号油管号一切摸得清清楚楚,还附上萧诼最近出入高级会所、电影院、酒吧餐厅的高清照片。   那侦探神秘兮兮地将一切信息装入牛皮纸袋子,推到沈望面前,笑得极其猥琐道,“只要先生您愿意再出一万元,萧氏太子爷每天跟哪些美女约会、开房,全部都能给你查个明明白白的。”   沈望一听,这太好了,可以抓到萧诼这个瘪犊子玩意儿的把柄,以此要挟分手。   打开文件袋一瞧可不得了,萧诼每一张照片里面的亲密女主角,都是他女儿沈妙妙,俩人除了没有真的去开房,其他地方完全可以使用形影不离来概括。   “妈的!”沈望一拳砸在侦探事务所的办公桌面,“你说这黄毛有什么好的?”   侦探奇怪道,“怎么会不好呢?你知道萧氏集团的年产值是几百亿吗?就算萧氏的太子爷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毛,他要是能瞧得上我,我一点也不CARE。”   沈望觉得他们这种人收钱办事,肯定从骨子里就肤浅。   哪知侦探一双萎靡不振的眼睛居然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腕,言道,“先生,你这金手镯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应该不是普通的首饰吧?”   确实。   沈望几次想找个金匠把手镯撬开,思来想去又怕弄坏了自己根本赔偿不起。   尤其鹤爵说过,这枚手镯里安装了精密的全球定位系统,即使自己被人沉进海底,也会立刻被卫星搜索到。   若是再早个十几年,沈望会满心欢喜地佩戴这个镯子,而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饿瘦一点,真得将这枚镯子丢进马里亚纳海沟。   侦探说,“看来你知道这手镯大有乾坤,但是你知道这手镯里一直蓝光闪动吗?就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起码激闪了几十次。”   沈望抬起手腕,并没有捕捉到所谓的蓝光,漠不关心道,“闪就闪了呗,难道金手镯不配闪吗?”   拿到了需要的资料,沈望也没必要浪费更多的时间,根据资料显示,萧诼在京城共有五处私人房产,京大旁边的那一栋是为了方便上下学。   余下的四栋基本都空着,也没有金屋藏娇的痕迹,而他本人则更多时间返回萧家的别墅居住。   沈望不禁怀疑,都已经是男大学生了,居然还能忍受跟父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怕不是个活脱脱的妈宝男吧?   直到沈望看见了萧家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完全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堡,住在别墅东走向别墅西,恐怕都得需要半小时以上,萧诼随便往哪一个房间里一住,恐怕谁都不要想找到人。   “这家人肯定从来不吵架。”沈望的手搭在眉毛间,简直要欲穷千里目了。   接下来就是顺利混进别墅里。   沈望花了十七八万的关系费,才勉强混进萧家的别墅里当佣人,像他这样只有高中文凭,连进去扫地都会被挑毛拣刺,嫌弃不够资格。   聘用他的劳务公司也是丑话讲在前面,告诫他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这种美事肯定是不会轮到他的头上的。   沈望戴着大口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不停地点头说好。   劳务公司还说,因为他没有接受过岗前培训,所以进去前三个月的工资要公司先压着,等表现突出,获得雇主的认可,才会发放80%。   沈望瞧他们这压榨人的手段堪称极致,心下想着,等他把女儿跟龙傲天拆散了,一定要给有关的劳务部门投放检举信,给这黑心公司一锅端掉,为民除害。   沈望是按照后厨帮厨的雇佣工关系,被人领进萧家别墅的。   他的老本行就是杀鱼洗鱼,干起活来麻溜极了,基本上主厨要求备用的菜品,光是沈望自己一个人,就能在半小时内准备完毕,而且清洗干净,削片切丝,没有不会的。   其他后厨帮厨的人逐渐对沈望产生兴趣,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进修过厨艺,怎么像是经过专业培训的。   沈望很自傲地说,“我女儿今年快十九了,从婴儿辅食,再到水饺小笼包子蔬菜面,全部都是我自己亲手包办的,毕竟现在的科技狠活太多了,我怕孩子吃的防腐剂太多对身体不好,只要是能从菜谱上学到的,基本全部亲手制作。”   只要一谈起女儿,沈望仿佛浑身都在发光。   他在人前比划了一下道,“我女儿生下来只有四十几厘米,护士说孩子体质太弱了,恐怕不好养活,我每天抱着她上工,全程母乳喂养,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一旁听闲话的人多数都有自己的孩子,听见沈望一个单身汉辛苦养小孩,不免产生心灵共振。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帮厨好奇问,“什么叫全程母乳喂养?你把老婆也一起带着上工吗?”   沈望的脸蓦得红透了,若不是有口罩遮掩,恐怕他一张老脸要烧碎了。   幸亏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佣插嘴道,“你是不是傻?现在都有挤奶器,只要把乳汁挤进去,再放进小冰箱里保鲜就行了。”   沈望立刻涨红脸道,“对对对,就是把奶挤进杀过菌的奶瓶子里。”   其实当初他刚到广城讨生活,哪里有什么生活基础,全部靠自己摸爬滚打,除了偷抢之外,沈望连凑剖腹产的钱都十分艰难,差点死在黑诊所的手术台上。   不过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沈望打算趁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位上时,在别墅里转一转,好尽早找到萧诼的房间。   却见掌管整个别墅全部事宜的管家急匆匆进来,拍了拍手,对所有人道。   “今天少爷要带重要客人来家里吃晚餐,所有人快速将别墅收拾一遍,萧先生萧夫人晚上一并到场,后厨的人提前备好菜,晚上要请雍露华的法国主厨过来烹饪,后厨环境必须要达标,免得主厨不高兴。”   管家前脚一走,余下的人便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着萧家太子爷今晚要带什么重要的客人来家里用餐,看起来还尤其郑重。   有人猜测是萧诼要带着同学回家,不过更多的人是猜着少爷要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了。   只有沈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后厨角落里生闷气。   凭什么两个人偷偷谈恋爱,妙妙要跟着萧诼先来见他父母啊?   难道不是应该先来跟他这个准岳父见一面,征求他的同意吗?   呸!   沈望打从心底来来讲,才不稀罕萧诼这个狗屎女婿。   呸呸呸!   可惜木已成舟。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即使是找了男朋友这样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跟做爸爸的透露过一丝一毫啊!!   挫败感。   深深的挫败感一直萦绕在沈望心头,久久不能挥散,以至于他下午认真片鱼骨时,险些将手指削掉一块肉。   晚上八点钟整。   萧家上下已经焕然一新,全家所有的佣人全部穿干净制服,位于别墅的林荫道两侧列队,恭迎萧家主人。   沈望内心不由将萧家和鹤公馆做了一番比较,发现萧家张扬,喜欢事事讲排场,而鹤爵为人处世低调,即使身价不俗也住的刚刚好的房子,不会在家里搞太过等级分明的阵仗。   而且。   沈望也不是故意偏向鹤爵的。   要知道萧家风光无限,最终还不是被鹤爵一根手指捻得灰飞烟灭,论到底,还是鹤爵要厉害许多。   .....   沈望悄然捏了大腿一把,用剧痛来停止自己胡思乱想的行为。   不到十分钟,萧家的夫妇二人已经盛装出现在大门口C位,面含春风地迎接贵客。   沈望恰好将两人的外貌看得清清楚楚,以防将来总要看见这俩人的脸。   萧先生仪表堂堂,是个威严大气的人物,而萧夫人则端庄秀丽,举手投足尽显豪门贵妇的风度。   沈望倒不是刻意贬低自己,不过像他这种身份,用常人的话讲,就是在卖女儿高攀有钱人。   “我才不会卖女儿呢。”   沈望碎碎念着,内心焦灼地等待着萧诼究竟把谁带回了家。   直到大门外缓缓驶进来一辆加长宾利车,乘着夜色慢慢滑向灯光中央,高级手工烤制的车身暗光闪耀,尽显神秘高贵。   萧诼先从车中下来,虽然还是一头炸眼的黄毛,不过穿上西装后,明显耐看不少。   而后所有人都等着车辆的另一边,走下来一位身段窈窕的清秀佳人。   哪知车门打开的瞬间,先是一只擦拭黑亮的皮鞋沉稳落地,接着是一条笔直匀称的逆天长腿,包裹着腿部的西装面料熨帖笔挺,连一道折痕都没有。   随后,走下来一位身姿伟岸,面容冷峻的浓颜系帅哥,年龄只比萧先生小个几岁,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刀痕,而是积淀。   一种风度翩翩与成熟儒雅的积淀,沉甸甸得坠满鹤爵的身体,成为他的不可小觑的精神勋章。   鹤爵摸了摸钻石袖扣,一身平展的西装加持之下,使得他在威严的萧先生面前,更像是鄙睨众生的王者。   萧先生一瞧居然是鹤爵,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暗自对儿子萧诼怪道,“臭臭......臭小子,你把爵爷请来家里,怎么电话里完全不讲清楚!”   眼神追杀:真想捏死你这个不知分寸的逆子!!   沈望:“!!!!” 第23章 你会被我弄哭吗   鹤爵立刻被萧家请到上位,依照全京城圈子都知道的规矩,凡事能与其他豪门大佬扯上关系,此事必成百分之六七十,假如能入得了鹤爵的法眼,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成功,而且属于高盈利高回报。   沈望借口有严重鼻炎,面上戴一层巨大的口罩,身上照例套两件秋衣,在大夏天里捂得像未开棺的木乃伊,所以他很有信心,即使鹤爵从身边经过,也不一定能瞧得出他的身份。   ......   才不是呢!姓鹤的天天抱着他闻他的味儿呢,即使化成灰也会被发现!   ......   对了,鹤爵根本没有嗅觉!!   沈望在有一点兴奋和狠狠被打击中,最终判断出这一次的见面纯属偶然,豪门与豪门间的私人会面时常有之。   ——并不是为了我,我们已经结束了,更不是来见我的,我只是一个区区生过娃的没用男人罢了。   沈望替自己做了一整套的心理疏导,重新变得积极起来,主动在后厨帮忙做事,替高薪聘请来的法国主厨刨鱼肉,剃鱼骨。   鹤爵这边完全被谄媚的笑脸包围了,萧家夫妇二人不停地找话题恭维他,以至于本人都觉得过于浮夸。   他只是善于捐款,但不是善于做阴奉阳违的事情。   鹤爵打断俩人的话题,朝一旁的萧诼淡道,“你的父母双亲十分健谈,这一点你倒是没怎么相像。”   萧先生立刻听出话外音是嫌弃萧诼太沉默,不够积极主动,从桌子下面探过去一只脚,狠狠地给臭儿子一点教训。   萧诼提前预判了父亲的举动,转身顺便收回脚面,令腿短的萧先生怎么也摸索不到目标。   萧诼显得十分自信,之前在三方坐在一起时,他已经跟父母解释过,自己新研发的游戏意外得到了鹤先生的垂青,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次的见面。   萧诼说,“鹤先生您能赏脸,原本就是看中我的才华,假如我是一个只有灵巧的嘴唇,而头脑空空的人,恐怕也引不起您的兴趣。”   萧诼是本书第一男主角,这本小说给他的人设定位立得十分鲜明。   智商200,情商100,这种标配是为了在遇见劲敌的时候,啪啪打脸,完全不用遵纪守法。   萧先生的脸都快要变绿了。   鹤爵反倒笑了,“所以,我近十年一直在投资年轻的创业人,这些孩子们更有想法,敢于实践,不畏艰难,最重要的是......”   鹤爵的手点了点萧诼的方向,“大胆妄为到不会被世俗规矩所约束,敢于打破壁垒,挑战自我。”   其实萧家自己也有足够的资金基础,只是萧诼身为龙傲天,肯定是要白手起家,坚决不靠家里的一针一线。   萧先生听见鹤爵在夸赞萧诼,不住地心虚道,“爵爷,您实在是太高看犬子了,这个孩子确实有一定的头脑,可都是小聪明而已,您知道的,我们家里的生意方向是建筑行业,他一门心思想证明自己,准备投身到IT行业,完全不打算接手家里的产业。”   即使如此,萧先生的话术也异常高明,转声赞道,“所幸遇见爵爷您这样的贵人相助,犬子能得到您的青眼有加,简直是犬子修来的造化。”   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萧先生欲扬先抑,最后的重点还是要促成这笔交易,让鹤爵带着萧诼走上经商之路,肯定是比走捷径还要快。   鹤爵自然心中有数,与萧诼道,“刚才萧先生不提,我确实也没有多想,一般豪门家的少爷多数不务正业,萧诼能有如此远见和头脑,确实比很多人强出一截。”   商业性的彩虹屁吹到此处应该结束。   萧诼却一身反骨,总要在关键时刻抛点话题出来,引发剧情波折,言道,“其实鹤先生谬赞了,我一方面确实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尽早脱离父母的约束。”   “哦,什么约束?”   萧诼完全不管所有人对自己挤眉弄眼,硬要讲道,“我还需要在一个人面前证明自己是值得依靠的。”   “是吗?”鹤爵猜的极其准确,“是心上人?”   “不不不,”这次轮到萧夫人插嘴,“小诼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即使有,也应该是从千金名媛里找。”   转了一圈,“鹤先生听了勿要见怪,我其实一直特别喜欢您的侄女鹤若妍,那个孩子漂亮温婉,跟我家的小诼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天设地造的一对儿。”   萧诼张嘴反驳,萧先生已经开口堵嘴道,“哦,今天不要提这些风花雪月,应该先请鹤先生来品尝一下五星级餐厅大厨的技艺。”   法国主厨已经亲自推着餐车,将烹饪好的第一道开胃菜呈现出来。   萧夫人则换了位置,一把摁住萧诼的肩膀,低声警告说,“跟你的那个女孩,今晚把她的名字咽进肚子里,不准再提。”   “鹤爵是鹤若妍的什么人?你不要在自己未来的事业规划上玩火。”   而后假装是要去整理容妆,扭着腰匆匆离去。   萧诼想了想,硬忍了下去。   他妈妈并不是很满意沈妙妙,毕竟社会中有无形的阶层存在,像他们这样的高阶层,和像沈妙妙那样的低阶层,之间是有着厚重壁垒的。   所以萧诼才不惜一切代价,希望能白手起家,顺利拿到筹码,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每个人都心怀异念。   第二道菜是法国著名的马赛鱼汤,鹤爵在微微抿了一口的时候,蹙了下眉头。   萧先生立刻敏锐地捕捉到,紧张问,“爵爷,是感觉没有处理到位吗?”   鹤爵道,“并没有,你不用在意。”   萧先生赶紧挥挥手,快速撤菜,接连上了第三道副菜,是生腌哈马鱼,鱼肉是经过精心处理的,细腻莹白恍如碧玉。   鹤爵又是浅尝了一点,入口即化的鱼肉在口腔内发散出的味道,居然如此香醇,微乎其微地渗透着一整个口腔内部。   !!!   不对,他已经失去味觉很多年了,怎么会!!   鹤爵放下刀叉,一抬眼看见萧家的夫妻二人双手拿着餐巾,快要将布帛撕裂般地紧张极了。   “我的晚餐一向用的不多,你们俩位请随意。”   虽说是替俩人解决紧张氛围,不过鹤爵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与所有人道,“今天很高兴能被邀请,不过天气不佳,趁没有下雨之前,我还是应该先离开。”   萧先生啊了一声,连忙点头,“对,咱们家距离鹤公馆确实有点距离,马上要下雨了,还是需要注意安全。”   萧夫人暗处捣了老公一肘,聪明人一上年纪就容易变傻。   这个世界上,怎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面前的鹤爵一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还掌握着整个京城的经济命脉呢?!   萧诼像是之前被妈妈嫌弃了女朋友,逮住机会变本加厉道,“不要犯花痴,臭老太婆快擦擦口水吧。”   萧夫人翻他一个大白眼。   萧先生则忽然警醒,连声挽留说,“如果不嫌弃,爵爷您看咱这房子还算入得了眼吗?”   “我一定将屋子收拾妥帖,不会轻易打扰您的休息的。”   无论私人聚会或慈善酒会,鹤爵无论千里迢迢,必须返回鹤公馆休息,他有洁癖,从不在私人领域之外逗留。   不过。   暗沉的天空微微闪过一道明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盛夏的阵雨说来便来。   鹤爵道,“那便叨扰了。”   萧家夫妇欢天喜地,一方面叫人快速收拾最豪华的客房,一方面给儿子递眼色,一定要紧抓任何可以利用的条件,将鹤爵留在家里。   鹤爵将一切默默纳入眼底,并没有揭穿对方的小动作,若是非要给他留下来找个理由。   鹤爵心底的残酷堪比北极的阳光,非但没有融化万里冰封,更是增添一份毫无希望的惨白。   ——沈望,我来亲自验一验剧情线了,你亲眼见了,会紧张到哭鼻子吗? 第24章 你就用这个生女儿?   天气预报得极其准确, 阵雨前的雷鸣来得迅速,鹤爵刚决定住下来的下一秒,半截阴沉沉的夜空已经被劈开,露出灼亮的裂纹。   “轰隆隆!”雷声紧随而来, 震得没有防备的人心头一颤。   管家走进后厨, 抱歉地对法国大厨说, “剩下的菜恐怕不需要再制作下去了,我们尊贵的客人已经去休息了。”   “什么!”享誉京城的五星级餐厅主厨瞬间目瞪口呆, 他这辈子承接的邀请没有一千, 也有上百, 国际间的奖拿到手软, 从来还没有见过哪个刁钻的食客,居然会在半路叫停自己制作佳肴。   “这是对美食的羞辱!这是对我的羞辱!”主厨用一连串的法语快速输出, “我要去见见这个傲慢的畜生, 竟然敢随便打断我的艺术创作!”   像沈望这类人是绝对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只听对方嘴里叽里哇啦的,甚至将厨师帽拍在案板,发出强烈抗议。   萧家的管家可不是一般人,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暴躁, 冷不丁用法语告诫说,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京城里混下去, 最好不要再继续发牢骚,安静地收拾东西, 拿好支票走人。”   法国主厨似乎还要不依不饶,这件事并不怪他, 所以没有退让的必要。   直到管家将支票页递给他,签字处龙飞凤舞地写着:鹤爵。   后厨帮佣的几个人亲眼看到, 这位暴躁得像公牛一般的厨师立刻偃旗息鼓,甚至眼神里裹挟着恐慌,仿佛为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懊丧不已。   主厨用蹩脚的华国语道,“好好,土皇帝是吧?!”又用法语低声嘀咕,“nique ta mere。”   像他这样情绪转换太快,大家都是一脸懵逼,只有沈望最能了解是为什么。   毕竟鹤爵可不是简单人物。   上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校长私底下还给鹤爵当舔狗,惊得当初的沈望三观稀碎。   ......   算了,为什么今天格外喜欢想鹤爵的事情。沈望无奈地摇头,他之前一直不敢再迈入京城的地界一步,躲到华国最遥远的城市,就是唯恐自己太过容易被人动摇吧。   那法国主厨抽走支票,并没有气呼呼地离开,而是走到沈望身边,用蹩脚的华语问道,“嗨,伙计,想不想离开这种糟糕的生活环境,去给我打荷,你们这里的华国老头子太难伺候了。”   沈望呆怔地看着面前这位高大年轻的法国男人,心说怎么个意思?   管家已经拦住主厨,对他礼貌又不失严肃道,“抱歉,我们这边已经签过劳务合同,请不要随便从这边挖人。”   “nique ta mere!”主厨又低声咒骂一句,即使可惜,也没什么办法,今天算是最糟糕的一晚了。   管家送主厨走前,对沈望颇为认可地点点头,道,“你以后不用做清洁方面的事情,只要帮厨就可以。”   管家一走,后厨的人都围上来恭喜,说沈望应该是很有希望加薪了。   沈望笑着说谢谢。   他才不会满足于在龙傲天家升职加薪呢!   他是来拆散龙傲天跟他女儿孽缘的!   看来今晚不能到处乱走动了!   与此同时,萧诼已经邀请鹤爵一同前往自己的书房,准备给对方看看自己最新设计的游戏。   鹤爵欣然前往。   萧诼因为需要操作页面和介绍产品功能,坐在电脑平台前面,一双手如同弹奏钢琴,流畅地在键盘键中游走。   而鹤爵则站在他的身后,耐心地倾听着。   其实两人的相遇相识并非偶然,只要有一方属于蓄意已久,这件事情很容易达成。   依照沈望提供的碎片化信息,他的女儿是女配,萧家只要一破产就会让他的女儿先遭殃,而且最主要的一点。   鹤爵并不是龙傲天。   即使只有寥寥数语,鹤爵已经推测出,假如世界真是一本小说,那么能主宰这个世界的龙傲天,肯定就是面前这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了。   呵,好有意思。   鹤爵并没有特别聆听着萧诼的介绍,而是淡淡地扫视着萧诼从卫衣中露出来的脖颈。   年轻、稚嫩。   很容易被掐断。   像初生又未成形的东西,特别容易在各种意外中被抹杀。   萧诼的背脊一阵接一阵的发凉,尤其窗外是不是爆出几声煊赫的雷鸣,闪电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进屋,冥冥中感觉背后站着的身影阴森恐怖,宛若高举镰刀的死神,使用阴寒的刀刃切割他的锐气。   萧诼居然有点紧张,转身问,“鹤先生,您觉得这样的设计符合您的投资意向吗?”   “当然。”鹤爵不疾不徐得立在闪电之下,“你的父母看起来不怎么支持你的恋爱啊。”   话题跳跃之快,害得稚嫩的龙傲天险些没接住。   萧诼说,“他们是老派的传统思想,觉得维系家族的长盛不衰,一定需要跟同样拥有雄厚资产的同类联姻。”   “例如您的侄女鹤若妍。”   萧诼直言不讳道,“请您不要见怪,我虽然跟鹤若妍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也仅仅是一起长大,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以后也不大想跟她有什么牵绊。”   鹤爵稍微调整了站姿,能更好地分析龙傲天的微表情。   “你很有主见,那么我有荣幸了解一下,能让你这么有才能的年轻人喜欢的女孩,是怎么优秀的存在吗?”   萧诼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太需要鹤爵的强大资金支撑,尤其对方看起来和蔼可亲,并非像传闻般的残暴冷酷。   龙傲天成长的最开始,确实分辨不出谁是反派。   识人不清,才会重重跌跟头。   萧诼打开手机,将一张最为喜欢的照片递给鹤爵,“这是我的女朋友,沈妙妙。”   沈妙妙!!   鹤爵浑身的气息肃冷到可怕的程度,他将女孩子的照片举在眼前,第一次如此详细地用眼神描摹女生的轮廓。   “她姓沈吗?”   沈望,沈妙妙,这简直太好猜了。   鹤爵端详着手机半晌,越看这个沈妙妙越心烦,因为对方长得一点也不像沈望,好看是顶级的好看。   但是,这孩子绝对长得像孩子的妈妈!   竟然令沉稳冷持的鹤爵微微感到焦躁。   沈望居然也能找到老婆!   沈望居然也能找到漂亮的老婆给他生孩子!   他什么也没有,当初被人欺凌的像一条小狗,光着屁股求我来救他。   这么没出息的家伙,屁股上打一把都会哭半天的软蛋,居然能生出漂亮女儿!   就在我睡了他之后,他居然还能跟别的女人跑了!!!   萧诼感觉对方看照片的时间似乎有亿点点漫长,转头一看。   一道惊天巨雷炸响天空,连窗户都震得嗡嗡作响,险些迸裂成碎渣,电光灼眼,如同白昼莅临人间。   鹤爵则像是这个这个世界上最阴沉的离渊,眼睛是黑的,五官是黑的,浑身上下散发出阴鸷黑沉的恐怖气息,在明亮最亮的极限中,显现出无比的阴森。   萧诼这辈子还从未被什么惊吓到过。   他现在好害怕,感觉自己下一秒要被什么人撕碎了似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双腿颤抖不安。   快要吓尿了。   他第一反应是从鹤爵手中拿回手机,将女朋友的照片紧紧护在怀里。   鹤爵回神,冷若冰霜说,“看来下雨天并不适合谈生意,年轻人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拍了拍未来龙傲天的肩膀,直接离去。   萧诼的冷汗随即才沿着发际线,缓缓流淌下来,后背早已经整片被汗水濡湿,一片透心的寒凉。   .   沈望快速洗了澡,将浑身黏人的香气清洗干净,心想着反正萧家给每个人提供了住处,也不用特别防着谁,索性凉快一把,只穿了背心内裤,在屋子里忙碌着收拾一下。   主人的卧室安装隔音玻璃,阵雨天气稍微能抵挡一点雷声,像他们这些帮佣的卧室就比较普通了。   电闪雷鸣今夜不同寻常,听得沈望心里一阵阵得发颤,连眼皮子也跟着狂跳。   他先走到窗户前,确认一遍窗户都关好了没有,又将窗帘拉得更紧一点。   然后拿出手机预定好了起床干活的时间。   忽然间,他手腕上的金镯子发出了一簇蓝幽幽的光,沈望觉得自己的眼花了,结果手镯间蓝幽幽的光环不停地在闪烁。   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妈呀,我的金手镯真的会闪!   不等沈望反应,他的房间被更急的敲门声打破宁静,感觉自己若是不开门的话,对方能将整幢别墅里的人全部叫醒来观看盛况。   沈望低声问一句,“谁?”   对方并不回答,拼命敲门,但不是砸门,而是用高速不耐烦的频率,密集地敲打门面。   沈望担心了,连忙打开一丝门缝,觉得只要跟对方隔着缝隙讲完话,就可以直接关门。   谁知道他这轻率的决定,直接被对方一举攻破。   沈望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震开,狠狠坐在地面,疼得从尾巴尖儿要快碎了,接着又被来的人一手扯住背心,从地面给丢在床上。   “啊!”等沈望回过神来,人连喊救命的机会也没有,被人狠狠得捂住了嘴巴。   他完全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不,他才是那只小鸡崽子,被对方随随便便制服。   沈望疼得眼泪花花在眼眶中直打转,等他终于能睁开眼,只看见一脸凶恶的鹤爵,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鹤爵!!!   他为什么能找到我!?   不对,鹤爵不是应该走了吗?!   他好凶啊!   沈望已经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盖着一层单薄背心的胸膛剧烈起伏,露出的肌肤在灯光下发出剔透的荧光,白得耀眼。   鹤爵捂紧他的嘴,眼神凌厉如刀,一点点地刮着沈望的一切,从水汪汪打转的眼睛,到起起伏伏的胸尖尖,再到被内裤包裹的东西。   “呵。”鹤爵残酷地发出一声哂笑,随后放开了手。   沈望的口水黏糊糊地沾了他的手心,拿开时还拉着丝。   鹤爵道,“不准你说话,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沈望确实有话要讲,不过他看到鹤爵的神态举止,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   跟当初他踹自己那一脚时一样,凶狠残忍极了。   像鹤爵这样的世家公子,从小要接受严苛的行为培养,一般喜怒不形于色,举手投足要尽显大家风范。   只有沈望知道,这样的模范若是被逼急了,也会露出一般人的情绪爆发。   最好暂时乖一点,不要自讨苦吃。   鹤爵冷冰冰地看着沈望,似乎有话要讲,但又无话可讲,似乎要倾诉或者指责一点什么,但又咽了咽吞会肚子内,自己消化。   最终,鹤爵一把扯掉了沈望的内裤,突如其来的暴行,使得沈望害怕到不敢尖叫。   鹤爵笑了,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沈望的两腿。   真是可笑极了,长了十几年的玩意儿,居然还是这么粉嫩。   鹤爵嘲讽道,“你就是用这个东西,跟别人生的女儿?” 第25章 你不值钱   沈望觉得自己完蛋了, 如同十几年前的那三天三夜,被恐怖的猎手捆住了四肢,只能肚皮翻上等待着被撕咬成碎块。   可能是求生欲望太过强烈,也可能是不愿意再承受一次深刻的绝望, 他像是求助般低声唤着, “鹤爵, 我害怕,爵爷......”   鹤爵猩红着眼眸, 似乎是被他唤醒了理智, 但又极快地被沈望可怜的模样刺激到。   高声警告说, “闭嘴, 这一次好好感受我的存在。”   鹤爵低头含了上去。   沈望很快两眼一空,陷入灭顶的晕眩之中。   雷阵雨下了一夜, 都说早晨下雨当日晴, 晚上下雨到天明, 老话果真应验,第二日的清晨晴空万里,天空干净得仿佛没有沾染一丝杂质。   沈望死死地赖在床上,一点都不想起来见人的意思, 一张老皮脸风吹日晒了三十几年, 怎的突然就薄如蝉翼, 一触即红。   鹤爵早早得便走了,沈望晕得厉害, 没有留心这个人是何时走的,十几年前是他自己最先醒过来, 偷偷跑掉的,这次轮到鹤爵先走, 也算是报应了他一把的意思。   沈望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还好还好,该在的都还在,并没有被吃掉。   他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有任务在身,又是萧家的帮厨,不能再赖床了,必须干活。   等他慢慢走到后厨房,帮厨的张阿姨立刻催道,“小沈,今天小齐请了病假,你帮他传一下菜。”   沈望看了眼被硬推进双手的银质托盘,都是一点清淡的家常小炒,若是寻常人家,能顶一顿午餐加晚餐的分量,而在豪门,顶多算个调口的配菜。   沈望蛮不想去的,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脸去看昨晚那个人。   张阿姨已经催道,“快去呀,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今天起床转性了?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呃......   对于大老爷们来讲,这几句话的杀伤力堪称华国男足永远踢不进世界杯。   沈望稳妥地端起托盘,迈着机械式的小方步,一点点将精致的菜盘摆在餐桌中央。   萧诼并没有起床来陪着一起吃早餐,沈望心里立刻嫌弃说懒汉贤妻,懒汉贤妻,我家妙妙才不要跟这种大少爷纠缠不清呢!   再一看餐桌正位。   鹤爵正在专心吃德国煎肠,明知道有人走过来了,竟也熟视无睹地将一截小香肠塞进口内,优雅地、慢慢地,利用切齿和磨齿一起协作,慢条斯理地咀嚼成肉末,生吞进咽喉。   随后又端起牛奶杯子,小抿了一口牛奶,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慢镜头的捕捉,毫无破绽且斯文有序,包括伸出泛红的舌尖,将唇角的一滴乳白色的奶液卷进口内,也是那么的风度翩翩。   沈望看这画面尤其眼熟,耳朵烫得要命,手里的盘子险些飞出去了。   萧先生微微带着讨好的笑问,“看来爵爷今晨胃口不错,昨天晚上的法餐确实名不符实了。”   鹤爵淡道,“也并非如此,我适当做了点运动,可能正是有点饿的时候。”   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撩起眼帘,睨了一下戴口罩都掩饰不住羞耻的沈望,“我说的运动是每天早晨的慢跑加拳击。”   “天哪,老萧,你看看人家爵爷!”萧夫人容妆精致,一身华衣贵妇样子,用手拍了拍丈夫的肚子,“你也不要每天总是用忙做借口,自律的男人才是最优秀的好吗?”   虽然她这份话很有奉承的嫌疑,不过鹤爵比起她老公来讲,确实一个风清雅正,一个大腹便便。   沈望看了眼所谓的“正人君子”,内心高掀起一股接一股的狂浪。   什么啊!你们看看他啊!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能把那种玩意儿塞进嘴里呢?!   还咽进去了!!   发烫的耳边猛地传来嫌弃声,萧先生责怪,“你还不下去吗?真没规矩。”   沈望哦了一声,安静如鸡地退身离开。   萧先生朝萧夫人嘀咕一声,“你今天涂抹了什么香水?闻起来还挺舒服的,以后只涂这一款。”   萧夫人则娇嗔一声,夫妻二人的生活滋润,时而蜜里调油,是豪门中令人艳羡的夫妻组合。   鹤爵无意打扰,起身捻了一把西装衣扣,正经无色道,“昨夜叨扰,现在也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平淡地与萧家夫妇道别,又乘车而去。   萧夫人转身狠狠瞪了老公一眼,用手指戳了戳萧先生的胸膛,“老不正经,提什么香气迷人不迷人的,你看都把爵爷给恶心走了。”   萧先生对外严苛认真,对老婆是一等一的贴心呵护,不由奇怪问,“我看爵爷早餐享用的挺开心的,你是不是今天早晨起太早描眉画眼的,眼睛发花了?”   “呸!你才老花眼呢。”萧夫人道,“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肯定还是你笨嘴拙舌的提了什么不该提的,才叫爵爷瞧不上了。”   转身去看萧诼大清早的在忙什么,懒得跟老头子废话。   与此同时,沈望也想到了同一点,专门提着空气清新剂去了萧诼的卧室。   沈望身为男人,最了解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劣根性动物,只有在追求配偶的期间精心伪装,借用眼花缭乱的技法迷惑对方,其实从生活细节中最能体现出这个男人的本性。   他先去看看萧诼这个大少爷究竟几点钟能从床上爬起来,是不是昨晚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去了?   ......   忽然想起这里是男主角父母的房子,假如他阻止不了男主,这里就是妙妙公公婆婆的房子。   .......   他昨天晚上被鹤爵咬好几次!!!   啊啊啊!   沈望气势微弱地敲开卧室房门,里面看起来稍微显得凌乱,倒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空酒瓶什么的,倒是有一点专业性很强的书籍。   萧诼兴奋地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与他同时连线的是几个一起加班的同伙,可能是被鹤爵指点一二,男主角茅塞顿开,连夜修正游戏中代码的算法,将冗长的部分改得更为简练。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事业型渣男呢。”沈望哼了一声,往自己走过的地方喷了喷空气清新剂,又给萧诼把地面乱扔的书捡了捡。   萧诼冷不丁道,“出去,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沈望假装凑过去,“少爷,您一晚上没有休息,工作再忙碌也要保重身体健康,不然我给你泡一杯咖啡吧?”   萧诼啧了一声,“出去。”   沈望立刻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录:隐形工作狂,一旦陷入工作状态,绝对会忽略家庭的类型。   萧诼像是抽空思考了一下工作外的事情,又冷不丁喊了一声,“等一下。”   沈望听话回头等他。   萧诼抬起敏锐的眼神,恐怕是小说作者特别的偏爱吧,男主角熬夜一宿也能保持极高的警惕性,体力耐力惊人,身体素质奇佳。   他问,“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确实十分奇怪,最近在他身边,时常围绕着一种特殊的香味,若隐若现却十分妖娆。   包括眼前这个佣人的身形也尤其熟悉,大夏天钟爱两套秋衣外加工作服的穿搭风格,眼神眨巴眨巴一直闪躲,偶尔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感。   “你不是......”   沈望内心大叫完蛋了,掉马有这样快吗?   萧夫人的出现十分解围,冲着沈望道,“大清早的,少爷还在屋子里呢,你喷这么浓的空气清新剂做什么?”   为了掩盖我的体香啊!   萧夫人愈发嫌恶道,“会不会干活?屋子的窗户要先打开通风,不然你想把我儿子给香死不成。”   自己走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准备再指责两句,沈望已经跑掉了。   人实际没有跑远,转身蹲在外面偷听两人说点什么。   萧夫人啐了一声,“最近家里新进的佣人太不懂事,等一会儿叫管家好好教育一下,免得笨手笨脚出乱子。”   转脸秒换成慈母般的温柔可亲,对儿子说,“你今天可不太像话啊,爵爷享用早点,你也不来陪着,是不是架子摆得太大了?”   “跟你讲清楚,爵爷可是全京城出名的难伺候,但也是全京城有名的财神爷,你自己做事业需要人家投资,起码得把自己的财神爷抱紧才对吧?”   “我和你爸爸赔了一天的笑,脸都笑僵硬了,到你这里凭什么还要看你这个臭小子的冷脸?”   萧夫人准备捏一把儿子的脸蛋,被萧诼侧头躲开,语气不屑道,“你是脸上的科技狠活太多了,怎么看都显僵硬。”   萧夫人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捶了儿子的后背,“臭小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啊?现在嘴巴怎么变得这么歹毒?什么臭老太婆啊,小时候不是天天叫我最的漂亮妈妈吗?”   “怎么,找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连亲妈都敢讽刺了?”   萧诼以为萧夫人大清早是来跟他斗嘴皮的,实际上,萧夫人的眼神内可并不愉悦。   萧诼停下手里的工作,认真地打量起站在背后的萧夫人。   为什么大人全喜欢在后背指手画脚?   萧夫人毫无温度地笑着,“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叫沈妙妙的?连看妈妈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萧诼也敛起了玩笑的意思,煞有介事道,“妈,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是个笨蛋,话外音听得清楚明白,“爵爷投资我,并不是属意我的意思,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投资家和盈利者,不会为了鹤若妍来故意套我。”   “而且。”   “我是真的喜欢沈妙妙,也打算跟沈妙妙结婚,请妈妈你不要太挑剔,你并不真正了解沈妙妙,所以不要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随意用你的眼光和常识做出判断。”   “这样很不礼貌。”   萧夫人闻言不为所动,她知道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似小时候听话,不过身为豪门千金出身的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你现在这样认定这个女人,那是因为她长的足够漂亮,能够满足你的雄性虚荣心而已,等你在未来的人生规划中,需要更强大的辅助力量时,你就会特别清醒地意识到。”   她指着儿子的脸蛋,轻戳道,“美貌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假如你足够优秀,你可以拥有全世界的美貌,可是如果你被其他人踩在脚下,包括沈妙妙也会离你而去。”   萧诼微怒,“妙妙不是肤浅的女人!”   “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萧夫人双手环胸,“我本身就是一个女人,我最知道有些女人到底有多么肤浅。”   “好了,儿子。”   萧夫人以过来人的角度认真劝诫,“我不想因为沈妙妙跟你争吵,我们是血脉亲情,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区区外人,你们俩并没有结婚,一切都是充满变数的未知之数。”   “所以儿子,多给自己留一些选择,就是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卡,“这是麦卡斯海洋号游轮的VIP邀请钥匙卡,晚上去公海玩玩,上面全部是与你身份登对的青年男女,多去见见世面,总比天天活在梦想里要强的多。”   萧夫人一把摁掉了电脑开关。   萧诼咆哮道,“臭老太婆,我还没有点击保存呢!!”   沈望趁机连滚带跑地从原地逃开。   他不能批评萧夫人的言论,毕竟父母都是站在不同的角度替儿女考量。   例如萧夫人嫌沈妙妙不够有背景,就像自己嫌萧诼命硬,以后会尅死女儿一样。   不过作为父亲,沈望依旧挺生气的,沈妙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即使自己只是一个臭卖鱼的穷鬼,也绝对不许任何人诋毁女儿徒有美貌。   “我女儿可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沈望嘀嘀咕咕跑回后厨房,“我女儿是个比我更优秀的孩子,不论是谁都配不上我的公主!”   生气之余,沈望想到恰好这也是一个契机。   “麦卡斯海洋号吗?”沈望翻找手机百度,最终发现这是一艘全亚洲最有名气的超级豪华游轮,被称作海上移动的东方巴黎,船上应有尽有,俨然一座小型城市。   假如他能混到这艘游轮上去,尾随同样登船的萧诼,拍一点他和女人的不雅照片,岂不是可以用证据来说话?!   沈望干活也有劲有劲的。   不过十几分钟后他就泄气了,据了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登上麦卡斯海洋号,必须要有特殊的VIP钥匙卡才行。   放眼他认识的人,不是卖猪蹄子的,就是卖葱姜蒜辣椒面的,还真不是那么好找一个身价上亿的。   一个名字适时钻进他的脑袋缝隙里,沈望将头甩得像拨浪鼓一般,也没有给这名字甩出去。   [鹤爵]   [鹤爵]   [鹤爵]!!!   我的希望之火,怨念之渊。   .   沈望被服务员领进环境优雅的大厅内,心底依旧不停地排解着焦虑。   ——我只是最后一次向他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又不是不给他钱。   ——他昨晚都对我那样子了,应该不是特别讨厌我的意思吧?   ......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究竟做过什么好事?!   沈望鼓起勇气跟着走,发现鹤爵已经到位了,不过鹤爵并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像普通人一样选择坐在一楼,应该打算坐一下就走,不必浪费时间的意思。   沈望内心有一点明显的沉坠感,不过又很快恢复理智,昂首挺胸走到鹤爵面前。   果然,鹤爵并没有长待下去的打算,面前摆放着一杯醇香咖啡,而给沈望要了一杯奇异果果汁。   绿油油的。   鹤爵冷淡疏离,仿佛昨夜那个双眸猩红,叼住沈望命脉不松口的人是被夺舍了,看了眼钻石腕表,声音充满距离感,“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尽快一点结束。”   沈望小心地摘掉口罩,坐在鹤爵的对面,拿起绿油油的奇异果果汁,打算先喝一口缓解紧张。   谁知天公不作美。   沈望坐得位置刚好能看清咖啡厅的入口,两个气质美女正通过入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年岁较大,是刚批准他请假回家的萧夫人,后面跟着的安静女孩,则是他的小心肝沈妙妙。   什么情况!   沈望的下意识反应是不能让女儿发现他人在京城,直接弯腰掀起洁净的桌布,滋溜钻了进去。   “沈望,你做什么?!!”鹤爵以为他想做什么挽回自己的蠢事,重新用冰雪覆盖的面部管理微微碎裂了几道缝,露出难以置信。   沈望自然而然趴在他的大腿间,顶着一颗毛茸茸的头,立起一根手指嘘道,“不要叫我的名字!”   鹤爵这才有所意识,环眼看了四周,当他发现两个女人中有一个是萧夫人时,第一反应将沈望的下颌从□□的位置朝旁侧挪了挪,谨防被熟人看见尴尬的姿势。   可当他看见另一个年轻的女孩时,整个人明显不对劲儿,浑身肃冷的气息达到极限,黑曜石般的眸子从惊讶变作阴沉,不过是一个转瞬的事情。   “那就是你女儿?长得......”   鹤爵感到一阵寒凉入骨,被沈望碰触的部分仿佛被毒液侵蚀,连骨缝中都莫名得疼痛撕扯。   沈望说,“你小声点儿,我先听听她们在讲什么?”   鹤爵的手禁不住半握成拳头,谨防自己产生任何不体面的暴躁行为,一口将桌面的咖啡饮尽。   沈望紧紧用脸贴着某人的大腿,一双眼珠子恨不能伸出十八米之外,不满说,“你不要现在喝东西,肚子里咕噜咕噜的。”   鹤爵:“......”   萧夫人前脚教育完儿子,怎么想也不能再耽搁,好话说烈女怕缠郎,看来她儿子已经被稳稳套牢,做坚定不移的纯爱战士。   只能从沈妙妙这边下手了。   沈妙妙没想到会被萧诼妈妈“约谈”,紧张倒是不怎么紧张的,只是自己跟萧诼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还不至于到惊动父母的程度吧?   沈妙妙叫来服务员,贴心地询问着萧夫人喜欢喝什么?   沈妙妙说,“果汁的卡路里太多了,而咖啡喝多了对皮肤不好,我给您点一杯樱桃口味的胶原蛋白饮,阿姨您看需不需要换一种口味?”   萧夫人其实真的也只是在照片里见过沈妙妙,像儿子所言,她对沈妙妙的印象,像所有豪门婆婆都会担心的那一种情况——万一儿子找的坏女人只图他的钱怎么办~   沈妙妙本人比照片里更加青春洋溢,漂亮纯洁,完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还有一点面面俱到的高情商在此。   萧夫人笑说,“看来我那个臭儿子经常带你出入这一类的场所。”   世面都是我儿子带你见的,你也别太跟我伪装大气。   沈妙妙礼貌有节道,“也不尽然,我们俩一直采用AA的交往形式,有时候也会去一些深巷子里的苍蝇馆子,”   “一直都是AA吗?”萧夫人怎么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她那个儿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怎么可能会让女孩子掏另外一半的钱?   沈妙妙抽出一张餐巾纸,把两人面前擦拭干净,无懈可击说,“萧诼和其他朋友如何消费的,我没有干涉资格,不过我和他全都是学生,花得全是父母辛苦挣来的钱,并不是故意在阿姨您面前这样说讨好您的,不过等我们步入社会之后,再决定新的交往方式,目前就是这样。”   好理智,好冷静的女孩子!!   萧夫人不得不说,眼前的女生确实不同凡响,很有主见,也不是那么恋爱脑。   真想知道这样理智的孩子,她的父母双亲是如何优秀,要不然怎么能培养的出如此进退有度的人?   这样说来,恋爱脑的其实是她的臭儿子?!   救命啊!   萧夫人道,“我今天约你来,其实是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伸手从随身携带的铂金包中,掏出一张写着具体金额的支票,缓慢递在沈妙妙的眼前。   500万?   瞬间将冷静的女生当头一击,令沈妙妙被狠狠烫了一下眼睛,秀眉微蹙。   依照各种狗血剧的桥段,想也能猜到萧夫人接下来的话。   ——“给你五百万,带着这笔钱从我儿子的身边消失,立刻,马上。”   除了沈妙妙,躲在桌子底下偷听的沈望更是羞愤交加,一双紧握的拳头发出骨骼摩擦的狰狞声,恨不得上去给羞辱人的老女人致命一击。   鹤爵一把摁住他脖子,看似没有怎么用力,实则彻底牵制住了沈望的气力,将他摁在地面不能妄动。   此刻的鹤爵冷漠无情,仿佛坚定地站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代表着所有同等地位的人问他。   “即使如此,你现在冲出去挥舞拳头,就能顺利找回你女儿丢失的体面?”   没可能。   沈望的眼睛比起沈妙妙的来讲,要柔软许多,他的坚强是后天生活所迫,被强行建立的,根基不够稳扎稳打,容易感情用事,立刻流出热滚滚的眼泪。   滚烫的泪水瞬间触了鹤爵的霉头,令鹤爵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残酷。   鹤爵高高坐在沙发间,鄙睨问他,“你今天急匆匆叫我来,是想让我替你女儿出头?”   只要仔细推敲,肯定不是如此,若不然沈望也不会在看见沈妙妙的第一眼,紧张得钻进桌洞地下去了。   可是鹤爵偏要这样讲,像是通过这样的语言,来报复一下背叛自己的沈望。   没错,是的。   沈望能跟女人生出这样大的女儿,正是一种背叛。   而鹤爵这辈子被人狠狠地背叛过一次,终生难忘,所以难忘的遭遇只要有一次就够了,绝对不需要两次。   尤其是沈望。   沈望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不停地摇头,“我没有背叛你,我生女儿怎么就是背叛你?”   还有,哪里来的女人?   妙妙是我自己差点一尸两命,剖腹产生出来的女儿啊!   可是这种话讲出来谁信呢?一个堂堂男人连子.宫都没有长,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这该死的小说世界怎么尽挑老实人欺负!   沈望的解释戛然而止,使得鹤爵内心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   “不准哭,”鹤爵的手转移了方向,死死卡住沈望的脖颈,在沈望快要窒息之前,又抽回即将丧失的理智,阴恻恻笑了声。   “我跟你早已经钱货两清了。”   “你以为……自己现在还值钱吗?”   不,生了野女人的孩子的你,我早已经视如敝帚!更不会管你的孩子!   沈望的眼泪源源不断滚进了他的掌心,鹤爵像是被什么烫了似的,胡乱抽了张纸擦去湿痕。   起身快速离去,堪称抽刀断水的速度,连多一分的眼神也没有给桌洞里哭泣的人。   一旁毫不知情的沈妙妙与萧夫人对视许久,才找回部分理智,笑了一声说,“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猪肉都涨到13元一斤了。”   萧夫人:“......”   萧夫人道,“你以为我给你钱,让你离开我的儿子?”   都什么年代了?   “小诼最近准备跟人合伙开游戏公司,家里出钱他一分都不要,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管着这笔钱,万一有什么急需的地方,好歹他还算听你的。”   “跟猪肉有什么关系?”   沈妙妙立刻掩饰干净,“没有,我是说萧诼爱吃猪肉,尤其是爱吃阿姨您做的红烧小排。”   萧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女生的小尴尬,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讲到位,“你真的很聪明,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的忠告还是要多说一句,你对萧诼的帮助很有限,不算是萧诼的良配,假如萧诼有一天抛弃了你,倒不如你先抛弃他比较轻松。”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萧夫人将支票塞进沈妙妙的手中,“豪门的婚姻本就是一场生意,爱情什么的根本当不了饭吃,你得更加重视自己才行。”   在沈妙妙的手背间拍了拍,以示理解,但不支持。   萧夫人走后,沈妙妙也没有留下的意思,走过某个桌子的时候,好像听见爸爸在小声啜泣。   “这怎么可能呢?”沈妙妙小声嘀咕着,她最近一定是学习太忙了,要不然怎么频繁产生幻觉。   沈妙妙将支票谨慎地装进自己的包内,迎接阳光大大伸个懒腰,似乎并没有被萧夫人最后几句话所影响,而是快步离开。   不远处的卡宴车内,赵管家充当着今天的司机角色,鹤爵坐上车后并没叮嘱他往哪里开,所以赵管家低声询问道,“请问还需要等沈先生出来吗?”   紧急会议已经彻底取消,他等在门口完全像个犹豫不决的傻子。   鹤爵气压极低,一直凝视着沈妙妙离开的背影。   说实话,他真的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像一柄锋利的双刃剑,同时刺穿了两具身体。   鹤爵半晌才道,“跟上前面的萧夫人。”   萧夫人今天情绪不错,既安排了儿子的三日狂欢,又给沈妙妙点了眼药水。   每次一遇见高兴的事情,所有女人无一例外,总是喜欢去最繁华高档的商场购物。   前段时间,丽菲雅达的经销商给家里送来了腕表样品,萧夫人一眼便看上其中一对儿翡翠款腕表,准备买了给萧先生做个收藏小礼物。   等她人兴冲冲地赶到全京城最大的丽菲雅达旗舰店,店员和经理正在往门头玻璃上张贴“一律不准入内”的牌子。   一般有极其重要的客人莅临时,才会全店封闭。   萧夫人觉得,像她这样的身份居然能被拒之门外,传出去简直会成为圈子内的笑柄,怨声载道,“我是萧正弘的妻子萧月,是你们丽菲雅达中终身制VVVIP,我现在想进去买表,应该不算过分吧?”   店员和经理原本吱吱呜呜的,赵管家慢悠悠走过来,对店员说,“没关系,多一位客人进店,先生不会太介意的。”   店员和经理像是得到特赦,立刻邀请萧夫人进门。   萧夫人原本挺解气的,在看清店里唯一的客人侧影,极其慌张地捂住嘴,小声嘀咕,“死定了,怎么是爵爷在这里?”   鹤爵像是不经意间的转身,面露意外道,“居然是萧太太,还真是一场缘分,今早才从你家里出来,下午便遇上了。”   萧夫人挽着铂金包,欢欣雀跃地走到鹤爵身旁坐下,讨好性十足地打量着鹤爵面前摆放的几块手表。   全部都是限量版的钻石对表,不过鹤爵应该是没有什么女伴的才对,个人传闻也一直干干净净,从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难道说,爵爷身边有人了?   是谁?!是谁!!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或者留洋华侨?   天哪!   萧夫人觉得自己简直是站在泰山山顶看日出一样,吃到的瓜不要太劲爆了。   鹤爵淡淡问了一嘴,“萧夫人喜欢丽菲雅达?”   “是的,我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腕表。”萧夫人笑颜如花地拿起一块女表,套进自己纤细的手腕内,屋内装修的聚光灯熠熠生辉,将她的手腕也照耀得格外白皙柔软。   “丽菲雅达一块需要上百万,好的需要一千多万,在奢侈品中属于上乘的制作工艺,相信萧夫人家里也珍藏不少。”鹤爵也拿起一块手表,但是没有往自己腕间佩戴的意思。   萧夫人立刻应和,“东西虽然不错,可是一年买一块还是挺吃不消的,不像爵爷您,喜欢什么,都是品牌方直接登门配送限量款到宅子上。”   鹤爵淡笑着将手表放回表盒,忽然言道,“可是我听说丽菲雅达前段时间发表了不当言论,很多人都躺枪了,在这个时间还要买这个品牌,可能会被不少人诟病吧?”   话锋原本挺正常自然的,突然扯到了另一个层面,萧夫人立刻改了语气,言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亏我还打算重金购置一对儿翡翠腕表的,这真是太糟糕了。”   确实,很糟糕。   鹤爵随了一句淡淡的嘲讽,“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像萧夫人这种不问世事的贵妇人,只要刷老公的卡,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往脑子装太多的事情。”   什么啊!!!   萧夫人裂开了,这这这是在嘲讽她肤浅世俗,只知道花老公钱吗?!!!   话说,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吧!   这个家伙道貌岸然的,居然是个毒舌男!!!   萧夫人隐忍的愤怒一点都不敢泄露出来,毕竟得罪鹤爵的后果,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鹤爵自然知道她的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呢?像他这样的地位,就是喜欢欣赏各种干不掉他,又各种屈辱受挫地低着头。   鹤爵从小就知道,他可没有往自己头上套过谦谦君子的美誉。   刚才给萧夫人开门经理拿着一厚沓的合同,热汗淋漓地跑来给鹤爵签字。   赵管家说,“这片地产是爵爷的私产,他现在要收回租赁权,赔偿款已经打给你们总裁了,明早八点前,店面必须清空。”   萧夫人的头顶又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话说这店也开了十几年了吧?怎么说搬就搬呢?   鹤爵签完字,笔丢开,对萧夫人礼节十足道,“夫人慢慢选,明天整个丽菲雅达会撤出京城市场,下次夫人想买腕表,可能需要去其他城市了。”   言罢,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下快要咬碎银牙的萧夫人,一脸涨红道,“谁......谁要买这破表啊!”   赵管家将签好的文件递给经理,自己需要留下的装进文件袋,给鹤爵开门的时候问道,“少爷,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鹤爵顿了一下脚,有点不甘心道,“刚才那个小姑娘,现在人去了哪里?有没有做什么类似不开心的事情?”   赵管家打电话联系了一下跟踪沈妙妙的私人保镖,回道,“小姑娘挺开心的,一个人在电玩城玩呢。”   “嗯?”鹤爵倒是有点摸不清沈妙妙的脾性了,言道,“那就去电玩城会会她。”   此时此刻,沈妙妙确实在电玩城,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兑换了两百对块钱的游戏币,把每一个游戏机都玩了一遍。   鹤爵跟赵管家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闹哄哄的场所里,他本人并不是很喜欢。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鹤爵问沈望最想去哪里玩,沈望点点手指尖,轻声说想去一次游乐园。   鹤爵说,“小孩子才去游乐园,你都多大了。”   沈望就拉住他的袖子说,“那就去电玩城,好不好?”   鹤爵被他的幼稚逗笑,揉着沈望柔顺的发丝说,“那你去电玩城,想玩点什么?只能让你挑一个玩,太吵的地方我不是很喜欢。”   确实,鹤爵那时候因为特殊原因,真的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更多时候,他喜欢抱着沈望躺在沙发里看书,沈望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沉。   那个时候的沈望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   真的很好。   沈望的眼睛立刻点燃的亮晶晶的,小声说,“我想去玩抓娃娃机,玩三次就可以了。”   鹤爵勉强答应了。   结果沈望这个小笨蛋,连续抓了一百块钱的游戏币,连一根毛都没抓起来,哭丧着脸回来跟他讲,“完蛋了,午饭钱全部石沉大海了。”   其实沈望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掏钱吃午饭,全部蹭鹤爵的饭卡,所以他的钱能越来越多地攒起来,做其他的事情。   鹤爵大抵上早已有了预料,捏住他泛红的鼻子道,“活该,从明天起喝西北风去。”   沈望丧丧地垂着头,突然一掏校服裤兜儿,摸出来两枚“漏网之鱼”,微挑的眼角立刻洋溢出笑意,“太好了,鹤爵,你帮我抓这最后一次行不行?求求你了呀!”   鹤爵看了看游戏币,又看了看笑得像花儿一般的沈望。   一把抢走剩余的最后两枚,揣进自己兜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没门儿。”   沈望立刻更丧气了。   鹤爵则抱住他,笑得贼坏贼坏,贴着某人柔软的耳朵道,“你想要哪一个玩具,其实告诉我就好了,我买给你。”   每一次回想起的一点一滴,都是属于他与沈望共同记忆里的甜蜜,即使被尘封了十八年,依旧会像发酵的酒水一般散发出凛冽的香醇。   现在不一样了,永远不一样了。   因为他和沈望之间,多了一点杂质,不够纯粹了。   回忆着,鹤爵看向远处的沈妙妙,沈妙妙一点也不像沈望的笨拙,提着一大袋子夹到手的廉价布娃娃,笑得开心极了。   可是,内心的高不高兴是最容易被发现的。   鹤爵能看出,沈妙妙其实并不开心,否则不会执着得在一台夹娃娃机上用力。   赵管家贴心地陪着鹤爵,一边驱赶着主动靠过来拍照的路人,偶尔问道,“少爷,这小姑娘是谁啊?”   鹤爵道,“孽债。”   赵管家一脸压抑,“谁谁谁......”   “不是我的,”鹤爵道,“是沈望的。”   “沈先生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有这么大的孩子啊?”赵管家瞠目结舌道,“这小姑娘不怎么像他啊,看起来活力十足的,挺像一只小猫咪的。”   对的,沈望就是一只笨狗。   鹤爵冷不丁道一声,“像沈望就完蛋了,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   主仆二人正说着,沈妙妙那边终于玩完了最后一枚游戏币,不快的坏情绪也全部驱赶散尽,提着自己的战利品准备返回学校。   这时,室友夏璇给她打来电话,询问沈妙妙一下午忙什么呢,怎么连课都不来上,幸亏自己帮忙点到,否则非得记旷课不可。   沈妙妙双手合十,隔着电话不停地表达感谢,说遇到一点事情耽搁了,回去会带好吃的。   夏璇问她,“你究竟去哪里了?感觉你那边挺嘈杂的。没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有事呢?   沈妙妙提着礼品袋,笑眯眯地从电玩城走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朝着鹤爵的方向走过来。   鹤爵立刻有所警觉,他一直盯着沈妙妙的方向看,确实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他转移视线,看去了其他方向。   只听沈妙妙在快要走近时又忽然转了个弯儿,对电话里抱怨道,“没什么,就是遇见个有偷窥癖的变态大叔,让人挺倒胃口的。” 第26章 我可以保你女儿平安   赵管家立刻伪装成人老眼花, 不停地咳嗽着,希望能将女孩子的嫌弃声遮盖掉一半。   “小丫头片子。”鹤爵倒没在意,也无须斤斤计较。   他的目标并不是这机灵的丫头,他只是不能轻易放过这丫头的亲爹而已。   赵管家小心翼翼问, “爵爷,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鹤爵的笑容依旧, 声音斗转寒凉,“回什么家, 家里有人等我回去吗?”   他也不明确说下一站究竟往哪里走, 只讲, “这一整天时间, 居然过得如此漫长,比我所有的等待都长极了。”   赵管家瞬间茅塞顿开, 打开手机屏幕, 对里面恭敬接听的人询问, “沈先生的定位去哪里了?我们马上过去接他。”   鹤爵轻咳了一声,“谁准你擅自做决定的?我跟沈望已经钱货两清,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赵管家拍了把自己的嘴巴,立刻反悔说, “抱歉少爷, 我刚才是说我自己需要去找一趟沈先生, 之前给他分批结款走的APP太多了,好像还有两万没给他转过去。”   “不然, 您看,我另派一辆车来接您?”   鹤爵想也没想, 起身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大步迈去,冷冰冰抛给身后一句。   “我等不及其他车来。”   鹤爵虽然三十几岁, 不过从小到大都由赵管家亲力亲为地照料,可以说赵管家作为某人的伴生管家,堪比鹤爵的半个父母亲人。   某人总是会有少爷脾性的一面。   赵管家接收了保镖传来的最终定位,“咦”了一声。   鹤爵立刻反问,“沈望怎么了?”   “沈先生怎么跑去京城东港了?那里除了各种各类的航船,也就剩茫茫无际的大海了吧?”   鹤爵已经催道,“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半夜去海边,难道是要去捞水母呢?!”   .   沈望用水龙头里的流水使劲冲洗着面颊,冲了十几分钟,终于感觉眼睛没有之前那么酸胀,抬起头看着一脸丧气,眼眶泛红的自己。   冲着透亮镜面中狼狈的自己说,“三十几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真是没出息!”   女儿大概看见了他这样子,都得嫌弃他!   他朝着镜子里的人影呸了一口。   东港海港口是全亚洲最大的船舶集散地,来往船只交织如梭,今夜最显眼的便是称为“海上移动的东方巴黎”的麦卡斯海洋号,巨大的钢铁船身,述说着充满快意般的航程,仿佛每一块钢板都镌刻着过往的辉煌与梦想。而缀满星空般的灯光,则尽显其奢华与浪漫,如同点点繁星落入凡间,为这艘巨轮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光辉。   沈望想要登船,一来没有VIP邀请钥匙卡,一来没有足够体面的靠山,想要登上这艘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完全比登天还难。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徒步走了很久很久,快要走断腿的时候,终于抵达东港呢?   ——因为想要清醒一点,让自己再更加清醒一点。   这个世界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能触碰到星星的人,往往是那些本身就住在星星旁边的人。   不是他。   不是他这个小时候以捡垃圾为生,长大以卖鱼为生的平庸男人。   沈望特意来看眼这艘巨轮,正是为了做一件事情。   ——你小时候翻垃圾箱讨生活,眼前毫无希望、一片昏暗的时候,也没有你现在矫揉造作、犹豫不决,沈望!   然后。   沈望想到了一个其实之前就早已经能想到的方法。   ——与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如去跟女儿彻底坦白一切。   妙妙很聪明,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但他并不是独裁者,不能强迫女儿彻底相信自己。假如女儿真的很喜欢萧诼,一意孤行要跟萧诼在一起。   那么,他就把多年隐藏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秘密,全部对女儿倾吐出来。   他会把肚子上剖腹产留下的狰狞疤痕给女儿看。   可能,妙妙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一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怪胎。   只有这样,他的宝贝女儿才能相信,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疯狂的产生,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足够得虚伪。   不管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被女儿哭诉是一个妖怪爸爸也好。   他认了。   “破釜沉舟。”沈望凝视着庞然巨大的游轮,不是故意找这艘船的晦气,而是借此敲响沉睡的自己。   ......   他现在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一个渺小又无能的人。   分明已经知道了妙妙书中的悲惨命运,分明知道萧诼即将登上这艘船去公海狂欢。   萧诼会在登上这艘船后,认识一个对他未来极有帮助的女人。   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   所以,他在听到萧夫人说到麦卡斯海阳号这个至关重要的名字,拼命要过来取证。   不然,也不会主动去招鹤爵的晦气。   更被人说成是一个不值钱的……   ......   “谁能帮我登上这艘船?”   麦卡斯号鸣起汽笛后,沈望的右手紧攥着腹部的位置,看着无数辆豪华车子将衣着鲜亮的人送到登船口,而他和其余的人被阻拦在一侧,触手不及。   这些乘客中有男有女,每一个盛装出席,不是裙摆摇曳生辉,便是西装革履,统一代表着最有钱有权的一批人,还有搭乘直升机登船的豪客。   “谁能帮我登上这艘船?”沈望的声音脆弱又绝望,缓了一缓,伸手脱掉了最外面的半袖。   他身上还套着两层秋衣,然而无用,汗水从内到外浸透了的,肌肤浑然天成的香气彻底阻挡不住了。   “这是什么香味儿?”   “天,谁把香水瓶子砸碎了吗?”   “不对,不对,这股香味儿很诱人,让人……”讲话的人已经有点意乱情迷,不断翕合着鼻翼,企图找到致命的香源。   好香啊好香啊,香得恨不能当场找到那个散发迷人气味的家伙,给人狠狠揉在怀里磋磨!   沈望四周的人缓缓地聚集了起来,包括不远处准备登船的游客,也逐渐被奇异的香味所吸引,暂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望向这边来。   沈望丢开手里的半袖,紧接着准备再脱掉一层外衣,裹挟着汗液的奇异香味,便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染得每一个靠近的人都陷入狂乱的境界。   一个身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似乎最先发现什么,情不自禁地走过来拉住沈望的手臂,面红耳赤问,“刚才是你喊着要登船吗?来,跟我走。”   沈望点点头。   “不准你们随便乱靠近他!”   鹤爵在一群保镖的开道之下,步伐匆忙赶了过来,他从来走路四平八稳,这次居然快步跑着,完全将风度翩翩丢到脑后。   沈望面目无光,扭了头道,“不用理睬他,我跟你走。”他故意凑近拉住自己的男人,从旁人眼中看去,更像是投怀送抱,浑身的气味几乎能将任何雄性溺毙。   那男人虽然并没有看清沈望究竟长什么模样,一双露在口罩之外斜飞的眉眼,已然带着难以描摹的风情,若是能将沈望的口罩取掉,恐怕对方的美艳程度能令随便一个男人心旌摇曳。   “嗵!”鹤爵的拳风如同一道迅雷,只这自下而上的一挥,半抱着沈望的男人完全来不及反抗,直接被捶翻在地,捂住喷鼻血的面部,叫得惨绝人寰。   鹤爵锋利的下颌线沾了几滴血迹,于明暗交错的光影中,颇为骇人,眼神阴狠地环顾四周,语气低沉平静,仿佛嗜血残忍才是他的隐藏形态,   “现在,还有谁敢随便乱碰他?”   四周的人原本还在震惊中发出尖叫,有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要录视频拍照的意思,被走过去的保镖强行制止,并附上律师函告诫。   滚在地面的倒霉男人疼到完全爬不起来的程度,同样被鹤爵的私人保镖提起来拖到一边,仿佛一条等待处决的蔫狗。   鹤爵恨得咬着牙根子不停鼓动,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暴跳如雷了,仅是能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对沈望说,“现在没人理你,衣服穿好跟我走。”   “我今晚必须要上这条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沈望一把扯掉口罩,露出秾丽精致的面颊,一副理直气壮,“而且你说的,鹤爵,我们钱货两清了,你也总说我是自由的,我现在最自由的事情,就是上船!”   鹤爵一直用余光暗中警告着四周动静,再加上保镖们的存在,沈望的体香逐渐失去了魔性,围过来的人惊恐着鹤爵不言而喻的威压,不敢贸然过来招致血光之灾。   “你必须理我,”鹤爵脱掉自己的西装,给面前的人裹个严严实实,抱起来就走。   “不然,我现在就让萧家倾家荡产!”   沈望,“!!”他被这句话成功堵住嘴,浑身僵硬到连口鼻都忘记了呼吸,只能呆怔怔得望着怀抱自己的危险男人。   他不能这样做,唯独他不能这样子对待妙妙!   沈望的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只要用一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答案,如今却像鱼刺般横亘在纤细的喉咙深处。   妙妙她......   你怎么对我都好,但是妙妙她......   鹤爵鲜明地感受到怀里的男人约.缩越紧,缩成极小的一团,禁不住还是心软了一截,缓和语气说,“我不会让你跟其他男人去登那艘船的,想也别想。”   “沈望,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沈望眼瞅麦卡伦海洋号升起船锚,巨大的海上岛屿顿时失去牵扯力,被海浪轻轻一推,送进了墨兰幽深的海洋。   鹤爵向赵管家要了车钥匙,告知对方跟着私人保镖那辆车走,自己载沈望去个地方。   赵管家掏出洁净的手绢,递给鹤爵问,“爵爷,需要将庙里请回来的佛珠一并带上吗?”   鹤爵看了眼沈望,对方已经彻底恢复安静,眼睛木讷地盯着前方,不看,也不听,一副摆烂不听劝告的姿态。   时间真的是运动变化,物质范畴,在他与他互相选择退缩的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沉淀在空隙中间的部分,有一种概括叫作空间隔阂。   鹤爵擦拭着下颌已经干涸的血渍,言道,“我看起来有控制不住自己的预兆?”   赵管家不再多言。   鹤爵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明天的新闻头条上,剩下的交给你了。”   言毕,将脏掉的手绢递给双手承接的赵管家,长腿一迈坐进主驾驶,也没有与沈望再搭话,而是沉默地掌握着方向盘,将车子从东港一直往南开去。   沈望已经彻底心如死灰了,盘算着,还是不要再绕什么大弯子,直接给女儿说清楚原委,至于妙妙那方面究竟会如何选择。   沈望实在没有把握。   车子行驶了将近三个多小时,才从京城的最东边,缓慢驶入一片阴郁森然的山林之中,山道是盘旋而上的公路,被灯光照耀着看起来像是新修不久,实际上所经过的途中,偶尔会有林中的乌鸦被惊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飞向孤月。   沈望的摆烂并没能坚持很久,他开始有些担心,不停地用眼神张望山路的虚黑。   鹤爵冷不丁一句,“怕我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们已经钱货两清了,我在你这里已经不值钱了!”原本是用来自怨自艾的话,突然换个角度,还挺适合用来毒哑某人的嘴。   鹤爵的脚猛地踩了一下油门,使得刚坐直的沈望又被突然加大的速度一甩,重新躺回座椅间老老实实地坐着。   鹤爵开口,“沈望,当年那件事之后,你为什么要跑?”   不是别的问题,就是这样一个疑惑,深深地根植在鹤爵心间,从最开始的萌芽不断抽枝,衍变成粗大的盘根错节,直到缠死其中一个人的生命为止。   鹤爵想知道。   沈望说,“没什么理由,就是......”   这个答案当年没有勇气问出来,现在再去追根溯源,似乎显得拎不起放不下的是自己。   小的时候觉得是自己太傻,现在依旧觉得自己还是太傻。   “算了,不说了,你把车开得慢一点,我担心这种鸟不拉屎的路段上,不要突然有点什么危险出没。”   鹤爵闷闷地出了一口气,再没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一路盘桓而上,最终一座破损严重的建筑从密林中寸寸露出,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蜷缩着腰身立在幽深之中,肉眼能看到的外墙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剥落的涂料和裸露的砖石,砖石瓦片的缝隙间,杂草丛生,裂痕如同时间的刀伤,纵横交错,斑驳可怖,记录岁月无情的侵蚀,仿佛曾经的辉煌全部堙灭,欢声笑语全部衍变成鬼哭狼嚎。   鹤爵将车辆停靠在附近的空地,但没有打开安全锁的意思。   他不让沈望下车,自己也不会下去,只是远远地打量着破败的建筑。   “你知道,为什么像萧正弘这样的大资本,明明岁数比我还要年长,反而要尊称我一句爵爷吗?”   沈望没料想他的话题如此尖锐,自己也毫不含糊说,“因为鹤家更有权有势,他们巴结奉承你。”   鹤爵不置可否,又问,“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前面还有三个哥哥,你知道为什么鹤家现在,反倒是由我这个老幺掌控家族,连优秀的哥哥们也得看我的脸色?”   沈望想说他手段狠辣......吧?   不对,鹤爵是这个小说世界的大反派啊!他为什么要在这么阴森森的地方,讲这样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难道,他想?   鹤爵缓缓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告诉沈望一个隐秘不宣的真相。   “这一家人姓白,曾经是京城里,比鹤家还要有权有势的存在,一时风光无限,是真正无坚不摧的资本壁垒。”   姓白?姓白!!   沈望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点距离,从鹤爵的宽阔肩膀与脖颈的夹角间打量过去,那座黑魆魆的建筑仿佛一张哭泣的鬼脸,瞧起来分外阴森恐怖。   鹤爵背对着他,所以并没有顾虑这些,而是慢悠悠地讲述着,“我从国外留学归来,花了近七年时间把白家赶尽杀绝,真正做到每一个姓白的都无力还手,无处泄恨,才坐稳了鹤家的家主之位,将这块地变成废墟中的废墟,阴坟中的阴坟。”   “我需要在京城立威,更要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大家的敬畏不只是敬,更多的是畏惧,是害怕,是情非得已地假意服从。”   沈望还是不怎么能理解,他说的七年间的打击报复,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鹤爵居然会将京城白家连根铲除?为什么?   他以为,他以为鹤爵对姓白的会很好的。   只要是姓白的人。   沈望第一次对自己的某个观念产生了怀疑,不停地搓动着手指尖,来遮掩自己的忐忑不安。   “所以。”   鹤爵回头看他。   沈望则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快速接话道,“所以,你真要下一个收拾萧家?”   沈望拨浪鼓似地摇头,“不要,你假如真的这样做了。”   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你老死了没人给你上坟哭丧烧纸钱!   鹤爵淡淡抿了嘴唇,“你心里在想的一定是坏事。”他的手指指向了沈望紧蹙的眉心,试图驱赶开躲藏在里面的愁云。   顺便把沈望别在裤腰的秋衣,狠狠地扯平盖住任何会露出气味的角落。   “我这人从来,对事,不对人。”   不过对你恰恰相反,必须对人,再对人,从不看事。   “你好好先把会发生在沈妙妙身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搞不好我可能不会让萧家破产,还能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   鹤爵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我看这孩子不像是做女配的命。” 第27章 更刺激的刺激   鹤爵以前无论对沈望说什么话, 沈望都会听得十分认真,双眸璀璨生辉,亮晶晶得散发着崇拜,仿佛全世界的光源都来自于眼前的自己。   而现在。   沈望的犹豫微微刺痛了鹤爵, 无论是自尊心, 或是其他, 密密麻麻得不知从哪里痛了起来。   奇怪,他还真没像现在这般浑身感到不适。   鹤爵道, “不愿意说?”   沈望低声细语, “我能说吗?我在你这里已经不值钱了, 说出来的话恐怕你也会觉得是傻话……”   鹤爵今天被这句话狠狠打了三次脸, 啪啪啪得脸皮生疼,这辈子还真没人敢这么嚣张, 即使是鹤家的前任家主, 鹤老爷子在针对教育四个儿子上, 也是对鹤爵更为宽松些。   不知沈望究竟是太直线条了,还是报复心变强了。   鹤爵反思,岁月催人老,可能愈发进入不惑之年, 人总是轻易地看开以前根本想不通、拧住劲儿的东西。   他现在跟沈望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计较呢?若是再早十年......   不, 即使再早八年, 他能有机会去找到沈望,在他二十几岁的时候看到沈望抱着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笑得幸福灿烂。   恐怕他现在拉着沈望去的地方,绝对不是这里, 而是悬崖。   ......   罢了,我也有错。   鹤爵道, “以后不会再这样子说了。”他这辈子可没有讲过任何软话,这一句已经退让极多,在底线最低处蹦迪。   沈望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左手慢慢握住右手手腕间的金镯子,细微地抠动着平常会发出光蓝的地方。   “鹤爵,你当真不后悔帮我,帮我这样一个人?”   鹤爵说,“你把后半句话去掉,我自然不会食言,不过,我也有条件。”   “你以后,绝对不准在其他女人面前脱衣服,”想了想,补充说明,“男人更不行。”   当天夜里,沈望跟着鹤爵一同返回到鹤公馆,重新开始同居生活。   临睡觉前,沈望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沈妙妙怀孕死在破烂的茅草屋中的开始,后来萧诼在爱妻意外死亡之后,不断黑化开挂,不断有高人指点,前后共有八位美女投怀送抱,送资源、送金钱、送温暖,8V1齐心协力将萧诼送上华国第一巨富的巅峰。   鹤爵在听了之后陷入沉思,半晌,只重点琢磨了一句,“萧诼会成为华国最有权势的人?”   沈望冥冥中感觉自己不小心激起了某人的好胜心。   鹤爵肯定是好胜心极强的,否则不可能耗费七年时间,学成归来便将比鹤家强大的白家摧毁殆尽。   沈望变得小心翼翼,“我说了你会被超越的话,生气了吗?”   鹤爵不由噗嗤笑道,“等他能做到全华国最强龙傲天的那一天,我大概也老得不能动了,那个时候的我还会在乎这些?”虽是自嘲,但也先冷嘲热讽了萧诼想要的地位,还在遥远的未来。   鹤爵道,“你能记住,那八个将萧诼扶持到全国最强的女性,都是谁吗?”   沈望点点头。   鹤爵用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先睡吧,现在太晚,明天再说也不晚。”   沈望这一晚睡得很混乱,一阵梦见自己在黑诊所又脏又破的病床上,医生似乎购置了假药,肚子伤口缝合的时候,那种钻心地疼痛。   可是当护士将皱巴巴的小婴儿抱到他的面前,跟他讲,“恭喜恭喜,是一个小千金。”   沈望不知是痛得大汗淋漓,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总之眼帘里糊里糊涂的,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他彻底昏厥过去,差点把小命交待在黑诊所里。   ——我不会让妙妙一生下来,就成为孤儿的。   ——我也绝对不会让妙妙难产中凄惨死去。   人都说女承父业,这种悲惨完全不需要被继承!   沈望起床,深陷的床榻间被汗水浸透一片,隐约形成一道扭曲的人形。   沈望清洗了身体,顺手也清洗床单,准备端到顶楼的阳台晾晒,出门遇见正过来的赵管家。   赵管家依旧和蔼可亲,彬彬有礼说,“少爷在书房等你,沈先生。”   顺手将沈望手中的衣盆端走,“沈先生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每天你去吃早餐的时候,家佣会进屋帮忙收走床单送去清洗的。”   沈望起码也住了一个月时间,这些事情他早摸清楚了,只不过情况特殊,今天的床单弄得太脏了,他不好让屋里人胡思乱想。   既然鹤爵在书房,沈望又转身回去写了一张龙傲天后宫佳丽名单,亲自给人先送过去。   赵管家之前提过的1207条细节禁令,其中一条说过鹤爵的书房属于机要重地,不能随便靠近。   沈望拿着纸,先是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鹤爵坐在书桌前,桌面摆放着成堆的书籍,花花绿绿的书皮子,一点也不像是重要的机要文件。   “进来吧,不用看我的脸色。”鹤爵忙里偷闲,看见门缝间闪动的光影,已然猜到是谁躲在外面。   沈望推门进来,一点点靠近鹤爵的书桌后,赫然看见桌面摆放着花里胡哨的狗血小说。   书名全是:《龙傲天之狂妄逆天》《龙傲天传奇》《最强反派系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上门龙婿是傲天》等。   沈望记得鹤爵上高中时总是喜欢手里拿一本书,不过看得内容全部深奥艰涩,哪里会是这种打发无聊生活的网络YY小说?   鹤爵大概也能预想到他心里所想,淡淡解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从没了解过这种类型的人,反正一买就一大堆,随便翻看几下,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龙傲天就是那种出场已经非常强大,做事经常打破常理,往往不怎么用头脑却可以轻松干掉具有实力的敌人的人物。”   “我看萧诼那个孩子狂野不羁是挺符合的,不过还没到书上写的这种程度。”   沈望晦暗地提示了一句,“那是因为我女儿还活着,他还没有厌弃这个世界,黑化成龙傲天,现在还正常着呢......除了那一头炸眼黄毛。”   鹤爵:“你挺嫌弃他的。”   沈望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道,“我好像从没跟你讲过,萧诼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吧?”   鹤爵没回话,其实这很好推测吧?   鹤爵将桌面的书慢慢收拾干净,整理成一叠一叠的小山状,露出桌面摆放的一串翡翠绿佛珠手串,风轻云淡地套进手腕。   沈望好奇极了,心说从未见鹤爵手上佩戴除了钻表之外的饰品。   男人变老的第一变化就是保温杯里泡枸杞,手腕上佩戴各种串儿。   不过鹤爵胜在颜值颇高,带一串莹绿剔透的佛珠,称得露出的肌肤冷白,多了几分清冷无争。   鹤爵朝他伸出手时,翡翠佛珠间镌刻的佛头慈眉善目,与世无争,佛揭如拈花,微笑从中来,如愿世间一切安好,和谐美满。   不过物极必反,每一颗均是佛头造型,叠加在一起所产生的视觉,反倒多了几分狰狞诡谲。   沈望哦了一声,把写好的名单递给鹤爵。   鹤爵潦草扫了一眼,确实都是江浙沪粤港澳的豪门名媛,光是其背靠的家族与鹤爵有过一面之缘的,已然有三四位。   难怪那个黄毛最后能成为全国一霸,这不全国处处是岳父,岂能不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吗?   鹤爵原本也不觉得沈望说的全部正确,可是见过了沈妙妙之后,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么机灵的小姑娘会死得可可怜怜,心里某处总归是不太舒服。   沉郁了一瞬,道,“可是你只写了几个人,我记得你说过,女主角有八个的。”   “好像,这里并没有提到京圈名媛吧?”   鹤爵有点意味声长,“若妍这孩子一直挺迷恋萧诼的,总是在我耳朵边叫萧诼哥哥很多遍,茧子都快磨出来了,居然没有她吗?”   沈望立刻支支吾吾说,“我其实也记得不是太全面了,目前就是这几个,而且萧家破产,我的女儿难产死去后,萧诼会四处潜逃,肯定是跑到哪里,招惹哪里的女人了。”   沈望讲得咬牙切齿极了,最主要的是,他从昨天到今天,说了好几次妙妙难产死亡,对他这种爱女心切的人来讲,完全是另一种方式地折磨。   “我能不能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鹤爵看出他的痛点,不由起身,走到沈望身边搂住他,往自己的胸口靠了靠。   “行,你不用再说任何了,我大致有了主意。”   沈望想问他,究竟准备怎么安排妙妙跟萧诼分手?   不过鹤爵说了有主意,肯定不会胡乱应承。   沈望贴近鹤爵的胸口,微微闭眼道,“我只是想用一种更妥帖的方式,让我的女儿远离危险。”   “我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妙妙从小有什么秘密,都会第一个跟我来讲。”   “这次没有,她第一次瞒着我找了男朋友,我怕她跟萧诼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深厚,也怕故事里对人的影响比我更大。”   “我不想让妙妙受伤,最好萧诼也不要再来纠缠妙妙,假如能和平分手的话,我这辈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对你的女儿,倒是好得厉害。”   不知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鹤爵已经将人扶正,拿着沈望写满人名的纸页,当着面打开距离最近的一座墙体内嵌式保险柜。   沈望还没见过保险柜居然可以跟墙壁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设计,不免多看两眼。   才发现鹤爵这保险柜内并没有放置大量金钱,股票,或者基金债券,而是许多用牛皮纸文件袋装好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一袋袋码得整整齐齐,几乎有半人高。   看牛皮纸文件袋的颜色,应该是有些年头,从最下面的已经发陈发旧的,到最上面崭新的,起码要积攒十几年之久。   鹤爵将纸张放置进去,无意见碰到最上面的文件袋,哗啦啦掉下来几个。   其中有一个文件袋翻转过来,沈望定睛一看,袋子封面清晰得写着XXXX年X月——X月   [沈望]   只是匆匆一瞥,鹤爵已经弯腰将几个文件袋用手一拦,迅速到沈望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耳后随即响起鹤爵的提醒,“注意个人隐私。”   “......哦。”   沈望转身避嫌道,“我视力也不是太好,其实没看见什么。”   鹤爵将东西往保险柜里一丢,再没提这一茬,而是回到最初的话题道,“我刚才说,自己已经知道怎么安排了,你给我提供的剧情线索虽然有限,但让两个孩子分手,绝对是够用的。”鹤爵像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之前还一副深藏不露,现在却抛出一点计划的意思。   “我准备提前干预剧情,打乱一小部分的剧情顺序。”   “蝴蝶效应,蝴蝶效应你应该知道吧?”   沈望听见他关上沉重的保险柜门,才转身怔怔地打量着鹤爵。   鹤爵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人之处。   “所以你安心在家里住下,继续替我治疗,我们保持最初的关系,其他的照常,你有自己的自由,我不干涉,但是我在家的时候,你尽量要陪着我。”   沈望疑惑了,“不是只是抱一抱吗?”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要怎么陪,鹤爵并没有给出标准答案。   鹤爵道,“抱一抱看起来根本不管用,我的嗅觉和味觉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说着,他不知为什么把翡翠佛头手串取下来,用拇指轻捻着珠子,转了半圈。   振振有词道,“可能还得需要一点更刺激的刺激。” 第28章 与女儿的第一次见面   鹤爵说完这句话, 显得意犹未尽,或者说,是一种终于能进行到这一个步骤,翻山越岭后的餍足。   即使, 中间差点强行夭折, 索性还是被力挽狂澜拉回来了。   鹤爵看沈望怔怔的不知所措, 越看越惹人怜爱,贴近沈望的耳朵说, “后天晚上来我房间。”   沈望的脸上禁不住浮现红晕, 强烈的羞耻感使得浑身的香味似乎被激发了出来, 秀色可餐大概在此刻达到了高度体现。   “为什么是后天晚上?”   鹤爵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腰, “我先做点成绩给你看,起码需要让你心悦诚服。”   鹤爵并非只是会嘴上功夫, 他说过要帮助沈望的女儿摆脱剧情, 成熟的计划轻易便能在胸襟中浮现。   谁让他在诸如此类的商战中, 常年立于不败之境呢?   鹤爵下午便通知秘书请来萧诼。   萧诼的专业在京大属于课程十分紧张的类型,但他为人恃才傲物,多数时候并没有怎么将导师的专业课程放在眼中,而是跟着一群同系的家伙自己摸索。   鹤爵与他通知晚上有个商业酒宴, 往来的都是IT业界的大亨, 例如传友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华国软件与技术服务有限公司、超威通讯和路路通电子集团, 全部都是华国有头有脸的业界大佬。   萧诼家里主要的经营范围在建筑行业,即使家财万贯, 人脉资源丰富,却跟自己理想规划的方向远远不能挂钩。   萧诼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次的意外邀约, 同时也很重视这一次的人脉拓展。   鹤爵跟他说,“你以后是要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的男人, 你的个人形象同时也代表着未来公司的形象,总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是一个根本靠不住的人吧?”   一般鹤爵从不教导后辈,即使有意讲点什么,基本都是说些慧深莫测的话术,让对方猜到挠破头皮。   萧诼不同。   人家可是未来要征服全华国的领军人物。   跟龙傲天讲话肯定是要说得像是掏心掏肺,谆谆善诱。   萧诼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晚上一起出现在酒宴中时,男主角的发色已经完全由耀眼的帝王金,变成原本纯黑浓密。   萧诼相貌英俊挺拔,仪表堂堂,如今不再是那副跳脱审美的模样,又从小被大富大贵之家悉心栽培,自然是富气养人,人中龙凤。   是一个风姿逼人、未来可期的好苗子。   “不过还是太过稚嫩,缺少社会的锤炼,自然比不上爵爷年轻时,初出茅庐就已经威震四方。”   说这句话的人正在与鹤爵比肩而立,萧诼是鹤爵带来的,与鹤爵又毫无亲属关系,所以捧高踩低的嫌疑尤其鲜明。   鹤爵抿一口手中的红酒,慢悠悠笑说,“余总真是爱笑谈,你我早已经是这把岁数,即使风光无限,很快也会被更加新鲜的血液替代,这就是时代的游戏的宿命,我们总得让位给更加优秀的年轻人。”   被称作余总的男人一晚上使劲跟随鹤爵,不愁没机会聊天,只担心没有一句话能钻进鹤爵的心坎里。   鹤爵笑而不语,招手道,“萧诼,过来见见你余叔叔。”   萧诼立刻端着酒杯,风姿俊朗如同冉冉升起的明月,索性今晚的宴会全部属于大亨之间的私人交际,并没有宴请女宾,否则今晚的视线全部要围绕着本书第一男主角旋转。   萧诼算是见过世面,落落大方着问好,“余叔叔挺面生,感觉京城圈子里并不怎么常见。”   鹤爵自然介绍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懂,余叔叔确实不是京城人士,而是沪圈鼎鼎有名的软件研发公司的总裁。”   特别说明了一下,“乐康LTZ,听说过吗?”   ——也就是你未来八个岳父中的一个,他的女儿余疏影可是在你最危难的关键时期,跪求她父亲出资三十几个亿帮助你东山再起的。   不明真相的萧诼主动与余总握了手,礼貌道,“乐康LTZ属于生产销售通信设备的民营通信科技公司,去年的年产值在1200亿,有幸能跟余总认识,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余总被这类马屁拍多了,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   不过鹤爵倒是说了点叫他突然在意的事情。   鹤爵说,“这个孩子现在还是京大的高材生,在编写程序开发软件方面,属于天才级别的。”   余总一时间陷入困惑,不知鹤爵是想把这个叫做萧诼的年轻人举荐给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鹤爵的话已经戛然而止道,“以后多多指教。”带着萧诼慢悠悠离去。   只留下开始疯狂思考究竟是什么意思的余总。   其实萧诼也并不明白,鹤爵总是一副很难猜测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难以靠近。   鹤爵将人领到宴会的香槟台,随手替萧诼换了杯红酒,淡淡问了一句,“最近跟女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妙妙吗?   萧诼即使心高气傲,在谈及女朋友的时候,依旧露出难以遮掩的青涩微笑。   “还可以。”   鹤爵转移话题道,“那你觉得今天这次的晚宴,给你怎么样的启示?”   萧诼确实具备当作男主角的资格,随即将儿女私情抛诸脑后,眼神也变得善于思考起来,“我觉得想要有所成绩,恐怕只开发游戏软件是不够的。”   没错。   全球卖的最好的游戏,最火爆的一年也才出售额达到234亿左右。   “远远比不上软件开发。”萧诼将目光转移,最终如同一条充满野心的河流,汇聚在这群大佬中最有代表的那个人身上。   “移动端软件的开发才是一座永远都挖掘不完的金矿,除非地球人全部消亡,或者大家能彻底离开手机,否则,这才是未来最具有发展潜力的行业。”   鹤爵看他紧紧打量的人正是刚才在一起的余总。   男主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他有足够的野心和干劲儿。   所以鹤爵计划,先让这两人先变成竞争对手,总好过有人给男主角垫底。   无论哪个岳父,都不可能真的斥巨资,去投资一个与自己有敌对竞争实力的女婿吧?   鹤爵道,“还有AI智能软件开发,也是具有一定潜力的领域。”   萧诼像是被点醒了任督二脉,似乎不再痴迷于之前的游戏软件,大概经过一夜的洗礼,忽然找到了人生真正的方向。   鹤爵从沈望那里知道,其实萧诼未来会大放异彩的行业,偏偏正是他们萧家的老本行——建筑。   未来华国遍地都是萧诼开发的楼盘,可谓四处开花。   他现在做的只是误导,稍微将男主暂时拉开剧情线一点儿距离而已。   等萧诼狠狠撞南墙跟沈妙妙分手之后,自然会回到正轨。   鹤爵拍拍萧诼的肩膀,言道,“年轻人就应该大胆放手去做,我这边既然说要投资你,肯定会力挺到底。”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晚宴结束。   鹤爵带着一身微淡的酒味,回到了鹤公馆,他以为沈望已经睡了。   哪知给他开门的并非家佣,而是穿着柔软睡衣的沈望。   沈望像是突然打过来的门球,冲撞进他的怀里,浑身热汗淋漓的,应该是刚做完运动。   “怎么了?”鹤爵的第一反应是像以前一样,怀疑沈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不由张望背后的长廊。   沈望摇摇头,闷声问他,“我今天香吗?”   鹤爵被这句话一刺激,尤其是今晚为了给男主布局,多少喝了两杯红酒,酒气立刻幻化成燃烧人的东西,从他冷静自持的神经里开始点火。   鹤爵紧紧咽了咽喉部,安静地抱住沈望,用鼻腔努力地嗅探着属于沈望的味道。   闻不到,根本闻不到。   可是他似乎又能闻得到,这般甜美诱人的体香,早已经在十八年前镌刻进他的DNA之中,即使现在重要的感知器.官都在失灵,唯独怀里这个人的味道,是永恒不变的恩赐。   换个角度来讲,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劫数。   鹤爵说,“你很害怕到后天的晚上吗?”   不对,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已经不止是后天,而是明天了。   沈望的眼睫颤动得厉害,最想做的动作是点头,犹豫了一下,最终变成了摇头,用商量的语气问,“就不能再试试,只是抱一下不可以吗?”   鹤爵突然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真正的微笑,“你这个岁数了还这样羞涩,确定能跟女人生出那么大的一个孩子?”   “确定不是领养的?”   这句话直接触雷,沈望浑身的一紧绷,双手推开鹤爵的胸膛,气得连一个正经眼神也没有,转身骂道,“活该你没有嗅觉味觉,干脆也早点羊痿了吧,老男人!”   啧。   鹤爵轻嗅了下沾在身体间的湿淋淋的气味,感觉潜意识里是极好闻的。   不由朝着某人即将登上二楼的身影喊道,“望崽,明晚不见不散。”   .   五所大学的联合运动会早已经顺利落下帷幕,各大高校在运动会间发挥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运动精神,运动健儿们也纷纷为学校疯狂揽金。   沈妙妙因为在开幕式晚会的突出表现,被奉为五所高校的第一女神,更是成为校园里人人追逐的偶像新星。   直接将鹤若妍的风头踩在高跟鞋下碾压。   鹤若妍原本想借助这一次全城广泛宣传的机会,替自己立下一个大学校园女神的形象,好为进军娱乐圈作为踏板。   哪知彻底泡汤了。   鹤若妍无视鹤爵的警告,频繁给鹤爵打电话,希望小叔叔能网开一面,不要再跟她生气了,最好还能全力支持她进娱乐圈。   无奈,鹤爵最近一点也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被全家人高高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一朝失去宠爱,立刻化身美杜莎,无论看见谁都来气。   “要是能狠狠让沈妙妙出个丑就好了!”   鹤若妍与两个塑料闺蜜不停抱怨,“你们不是自诩比我还讨厌沈妙妙吗?话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把这个眼中钉拔除吗?!”   其实,鹤若妍有个计划放在心里,一直没有打算说出来。   她上次发现沈妙妙爸爸在卖.身的事情,一直默默隐藏在心里,没有再去找沈妙妙的麻烦。   肯定是沈妙妙的爸爸靠这种肮脏的手段,才让沈妙妙的运气越来越好的!   抢男人抢不过,不能抢风头也抢不过吧!   一个塑料闺蜜闻言劝她,“沈妙妙的名气现在比你大,你假如还表现出事事针对她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反作用,让人觉得你居心叵测。”   另一个则像是突然有了点子,“其实让沈妙妙丢脸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她不是出身不好?可是她上次说,她每个月的饭钱有六千块。”   “一般的小门小户家庭,怎么可能光是吃饭就花六千?”   “要不然就是她有其他额外的收益,否则怎么可能供得起这麽多的开销?”   “万一是萧诼给她钱花呢?”   “应该不可能吧?萧诼若是真想包养她,起码要让沈妙妙每天都穿名牌衣服,拿高级包包吧?”   一经提醒,三个人一致认定沈妙妙或许真有什么外快来源。   鹤若妍说,“去查,不管是花钱也好,找关系也好,快点去查一下,这个沈妙妙是不是像她爸爸一样......”   “她爸爸怎么了?”   鹤若妍立刻装作是口误,“我说错了,你们不要打乱我的思绪嘛,”用手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道,“先看看她平常除了跟萧诼混在一起,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   沈妙妙凭空打了一个喷嚏,不过她教养很好,打喷嚏的时候用手背抵着,并没有发出什么难堪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辅导员问,“是不是感冒了?”   沈妙妙眨了眨雾气重重的眸子,淡道,“没事,只是鼻子有点过敏。”   辅导员笑着说,“你最近可千万不能感冒啊,你现在是京大的金子招牌,礼仪接待这方面可少不了你。”   沈妙妙似乎并不感兴趣,“辅导员,这次的接待难道非得派我去吗?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学习,像接待贵宾这种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考虑其他人?”   辅导员并没有放弃,一门心思地提点她。   “妙妙,我知道你最近提交了国家奖学金的申请,你学习好,人又聪明伶俐,像这次的开幕式晚会的主持工作,你就表现得格外优秀。”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也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学校接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这次,有社会爱心人士为我们学校捐赠了一整幢教学楼,我们作为校方,委派出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将我们京大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介绍给对方,难道不是一件令学校光荣,也令你自己也光荣的事情吗?”   辅导员觉得还是说不动这女孩,不由道,“还是说,你需要校长亲自找你谈话?”   所有可以利用的条件已经都摆在桌面了,只看沈妙妙够不够上道。   沈妙妙见推诿不掉,索性干脆直接问,“那我提交国家奖学金申请的事情,这次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辅导员:“......”   “上次,是因为鹤若妍在某些方面比你更优秀一点,不过这次绝对轮到你了。”   鹤若妍的某些方面,确定不是背景大吗?   沈妙妙道,“行吧,那我需要一段时间准备稿子,还得安排一下介绍学校的路线规划。”   辅导员斩钉截铁,“这些全部都不需要,你只要先回去打扮一下,今晚七点钟有车来接你,咱们到对方指定的餐厅见一面就好。”   沈妙妙立刻露出不怎么相信的眼神。   辅导员笑了,“放心,我跟你,还有咱们校长一起参加,不会只留你一个人的。”   沈妙妙胆子也挺大,反正能顺利申请到国家奖学金,肯定是先顾着这件事情,何况京大可是历史悠久的名牌大学,不可能把她卖给社会爱心人士吧?   沈妙妙说,“行吧,我回去收拾一下。”   说收拾,其实她回去也就扎了个马尾,衣服什么的根本没有换,顺便打开手机背了一阵子关于京大的建校史。   七点钟准时,辅导员来接她,看见沈妙妙穿着挺随性的,可是时间不够了,据说捐楼的社会人士十分注重守时,最好不要耽误。   两人坐上辅导员的私人车。   沈妙妙问,“校长呢?”   辅导员笑道,“你个小丫头还挺谨慎,放心吧,校长、系主任比你还注意这次的接待呢,早已经过去了。”   沈妙妙哦了一声。   车子开去了京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两人最终来到久闻大名的福禄门御膳坊。   辅导员在最前面领着路道,“在2018号房间,你先进去,我再看一眼校长、系主任来了没。”   沈妙妙一瞧这边的环境清幽,房间与房间之间垂着轻纱幔帐,若是有人敢做不好的事情,她只要尖叫就能立刻引起周围的注意。   当然,她也不是幼稚的小傻瓜,沈妙妙的包里装着防狼喷雾剂和电击器,都是随身必备的重要武器。   辅导员像是真的要去找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沈妙妙一间屋一间屋摸到了2018号雅间,敲了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好听且低沉的声音,“请进。”   沈妙妙推门一看,只见偌大的雅间内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身穿高定款西装,手里攥着一串翡翠色的佛头手串,眉眼深邃如同浓稠的墨汁在月下雪原间点染。   奇怪的是有三分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但她并不喜欢。   有点strong.   鹤爵也同时是第一次,从正面与沈妙妙目光相接,伸手淡道,“不用紧张,请先坐下吧。” 第29章 女儿还在楼下,你们居然玩起来了   沈妙妙停顿了一下, 原本有找个借口先退出去的意思,思量之后,还是选择先做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主动坐到鹤爵左手侧第四个位置。   鹤爵问, “怎么不坐在我旁边?难道说小姑娘是害怕我会吃人?”   沈妙妙配了一个天然无暇的单纯微笑, 抿着嘴回复, “您误会了,我坐在靠门这里方便, 等一会儿好给您和校长、系主任、辅导员端菜倒水。”   鹤爵一直未能从面前这个女孩身上找到一点与沈望相像的地方, 现在似乎多少能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这父女俩安静不说话的时候, 总会有种莫名招人喜欢的乖顺感。   假如鹤爵是第一次见到沈妙妙, 一定认为这是一个从小喝花露水长大的小仙女。   实际上见多识广的鹤爵一眼能瞧出,这孩子极其善于掩饰自己, 而这种掩饰并非是单纯得想给陌生人以好感, 而是通过自我伪装, 来捕捉四周的微动静,或者是微表情,再做出最直接、最直击要害的反应,令对方措手不及。   许是鹤爵的眼神过于直白, 盯着沈妙妙的脸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沈妙妙不由提醒, “我长得很像先生您认识的熟人吗?”   潜台词是, 你不认识我,你死盯着我做什么?   老男人!   鹤爵轻轻笑了, 感觉果然,这孩子一张口, 绝对跟沈望是两种类型。   不禁解释说,“抱歉, 我失礼了。”又说,“小姑娘的芳名,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先主动认识一下?”   沈妙妙倒是挺大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免贵姓沈,叠字一个妙妙。”   “妙妙。”   鹤爵将这一个充满俏皮与灵巧的字眼捻来,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品味。   倒很像是喵喵的发音呢。   鹤爵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调侃过沈望的名字,说他看起来柔软可欺,名字倒是像个坚强的男孩子。   例如:盼望、愿望、仰望、博望、盈望,都蕴含着美好的憧憬或期望,它们各自在语境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和用法,但共同指向了内心的无比渴望。   他曾对频繁找自己的沈望说过,“你这名字听起来像只衷心不二的小狗,实际上却更类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崽,人给你一点好,就黏糊糊地贴上来。”   “干脆叫沈喵好了。”   沈望不知他在取笑自己,可怜兮兮地搓着又旧又黄的校服袖口,眨巴眼望他,真是配得上仰望这个词汇,小心翼翼问,“沈望不好听吗?”   鹤爵转动手中的钢笔,逗了逗他说,“沈汪肯定是没有沈喵招人喜欢了。”   那时沈望听后一脸丧气,鹤爵几乎是记得他们每一个相处的细节,尤其是沈望蹙成委屈巴巴的一张脸,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那时候的沈望,即使是要他去死,恐怕对方都会义不容辞地做做。   什么都没有的人最有胆量。   鹤爵以前觉得沈望一无所有,现如今比较起来,其实沈望挺幸福的,有过幸福的家庭,有过真心喜欢的妻子,还有漂亮心疼的女儿。   可是他呢?   什么都没有,他才是到头来的一无所有,除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鹤爵陷入短暂地沉思,恰好京大校长领着校委会成员,以及系主任、辅导员一并进来。   沈妙妙机灵地起身,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壶,开始给落座的每一个人沏茶倒水。   勤快的理由,是根本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   京大校长之前一直等着鹤爵来访,鹤若妍的母亲在其中牵线搭桥,结果并没有什么后续。   这次鹤爵主动提出要为京大投资建设一座科技试验大楼,除了提供内部精装修外,叠加全部的试验器械和五十余万册的藏书,启动资金已经拨过来8千万,选择吉日即可动工。   这座大楼是目前所有名牌大学中规模最大,硬件设施最齐全的综合性科研设施楼。   建设方选择的正是萧诼家的公司。   校长亲自领着学校的人,朝鹤爵敬酒以表示感谢,顺便还叫沈妙妙也端起酒杯,一起代表学校给社会爱心人士表情达意。   沈妙妙不好意思道,“校长,我最近身体不好感冒了,辅导员是知道的,晚上刚吃了阿奇,不能同时饮酒。”   “而且我还是在校学生,喝酒恐怕不太好。”   校长立刻正色道,“不能喝是什么意思?今天可是咱们学校的大日子......”   一双眼狠狠地剜系主任和辅导员,示意他们找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鹤爵止手说,“能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学府贡献绵薄之力,我鹤某人深感荣幸。”   “不过,我平常也不喜欢饮酒,所以今天以茶代酒,咱们这一桌不必拘泥于礼节,也不要再提那座楼的事情,只是闲话家常,随便聊聊即可。”   鹤爵雷厉风行、铁血冷酷的威名早已传扬在外,校长等人在赴宴之前,已经彼此商量好,要尽力恭维对方,最好再送出点鹤爵喜欢的,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借以博得欢欣。   结果鹤爵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所以校长等人也放松下来,没有为难沈妙妙的不上道。   沈妙妙立刻端起茶壶,主动走到鹤爵身边,看似将功补过,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今晚让老男人们好好喝一壶茶。   福禄门御膳坊的佳肴果真名不虚传,一群人茶足饭饱之后,校长提议要再到格调高雅的汇福楼坐坐。   鹤爵断然拒绝道,“时间不早,家里还等着回去,就不与各位一并去了。”对自己的随行秘书交待,“你陪着校长们去,一切消费记在我这边。”   校长等人纷纷连忙道谢,恨不得将鹤爵当作镶金嵌玉的活菩萨供着。   趁几人奉承鹤爵,辅导员拉着沈妙妙到一边叮嘱,“校长给爵爷买了一份重礼,待会儿让爵爷坐学校派的车回家,你到家门口给爵爷提进家里去,知道吗?”   在沈妙妙的肩膀上戳了一下,“你这个小屁孩儿挺机灵的,刚才叫你喝酒,你不喝,还拉我下水,若是不想让校长事后追究,送礼的事情,你今天一定要办成。”   “不对,是必须!”   沈妙妙也没接话,而是另辟蹊径道,“导员,为什么听你们今晚一个个叫他爵爷?”   “难道他实际上是一个老头子?”   辅导员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再这么故意,我也要生气了。”看了眼鹤爵的方向,“快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沈妙妙偷偷吐吐舌头,主动过去跟在鹤爵的身后,鹤爵原本已经有其他车在等候,一瞧学校这不是把这个小姑娘往这儿推,干脆跟这个小姑娘过过招好了。   应该也挺有趣。   所以主动坐上了校方安排的车辆,沈妙妙也跟着上去,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司机说,“你不跟着坐后面?”   沈妙妙系好安全带,“今晚大家都很开心,爵爷没有喝酒,我坐在旁边显得太刻意,坐这里刚刚好。”   言罢,她朝后面窥探一眼,鹤爵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中,身姿不移不斜,挺拔得像一座巍峨雄奇的高山,可能是没有饮酒的缘故,一双深邃的眼眸清润犀利,混淆着阵阵寒光,彻底不像酒桌前那个谈笑风生、和蔼从容的老男人。   肃冷得仿佛一座佛像,不近人情。   沈妙妙心忖,这家伙确实挺能伪装的,一般人的伪装是为了凸显逼格,这家伙的伪装是为了洞察人心,眼神毒的直往人骨缝里钻。   鹤爵早看到小姑娘偷窥自己,开口淡道,“不知,沈妙妙同学是哪里人?”   沈妙妙回答,“广城的。”   “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对,独生女,”沈妙妙回答,“原本我一直求爸爸,再给我生一个妹妹的,可惜他忙着做生意,照顾我一个人就已经很辛苦了。”   啊!   鹤爵蹙了蹙眉宇,还生?   沈望他光是跟女人生了一个沈妙妙,已经属于他无法忍受的边缘了,再跟女人生一个?!   那沈望就不要活了,一起死吧!   鹤爵分明记得沈望说过,自己目前单身一人的,看来是跟女人过不下去,最后被女人踹掉离异了。   想来也是。   沈望那根粉嘟嘟的东西,一看也没用过几次,还是可爱型号的,哪一个女人嫁给他简直是做活尼姑,肯定是图他的脸长得好看,玩一玩腻了,就把人一脚踹开跑了。   这想法是极其合理的。   鹤爵思索着,沈望那东西放嘴里,没一阵子就吐液了,能坚持到三分钟以上吗?   沈妙妙等着鹤爵的下一个问话,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鹤爵再有反应。   心想这家伙最好不要跟我搭话,不然还得应付他,真是好麻烦。   可是......   沈妙妙似乎又心有不甘。   侧首试探地喊了一声,“爵爷,您睡了吗?”   鹤爵回神道,“你不必叫我爵爷,叫我鹤先生就好。”   沈妙妙问,“鹤先生,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我今天一点都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若是回去,肯定会被系主任劈头盖脸骂一顿。”   鹤爵听她说得可可怜怜,联系到沈望的委委屈屈,总归是父女连心的原因吧,帮忙开解道,“没有人专门为难你的,放心。”   而且。   “你今天茶水倒得很好,我喝了不少,校长应该也能满意你的表现了。”   那是肯定,沈妙妙一桌人只盯着给他一个人端茶倒水,差不多喝了整整两壶,简直是再考验他的肾脏功能。   沈妙妙眯起眼开心笑了,“那就好,我还担心我的国家奖学金申请要泡汤了。”   鹤爵突然有种上了圈套的感觉。   话说,沈望有这么聪明吗?   聪明的是沈望的该死老婆吧?不然怎么把好男人和女儿抛下,自己跑了。   鹤爵道,“你是好孩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对。   鹤爵警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不是嫌弃她是孽债吗?   我为什么要对她格外开恩?   不对不对!   鹤爵遂沉起脸来,再没跟沈妙妙多讲一句话,聊都不想聊。   等到了鹤公馆,鹤爵前脚快步下车,也没有跟沈妙妙讲话。   司机跟着沈妙妙一同下车,原本是想跟鹤爵说点恭维话的,结果对方走得极快,根本拦不住。   司机奇怪,“这是怎么了?”   沈妙妙不以为意,帮忙从后备箱取东西,“尿憋了吧?”   司机噗嗤笑道,“你胆子太大了,什么也敢说。”   沈妙妙挑起柳叶细眉,“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再说这位岁数也不小了吧?”   膀胱之力也该弱化了吧?   后一句稍微显得俗气,只适合在大广发鱼市场,跟那些小摊贩们闲聊时说,在鹤公馆的地界上,还是要文雅一点。   沈妙妙说,“我们一起把东西搬到客厅,不必当着鹤先生的面给他,放下就走,免得被拒绝。”   两人说干就干。   鹤爵步履如风地走进家里,正与下楼喝水的沈望相遇。   沈望第一次见到鹤爵走快的模样,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鹤爵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扯住,双双走进室内电梯。   “还不怪你。”   “怪我?”沈望眨巴眨巴眼睛,“我怎么了?”   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   电梯门刚一打开,鹤爵将人丢在原地,一步一米冲进卧室的洗手间。   沈望推门进了卧室,有点惴惴不安地听着洗手间里的声音,心说怎么突然怪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也没招惹他啊。   越听越生气。   沈望转身要走,鹤爵冲了手的声音才响了一下,人已经从背后抱住要跑的身影。   鹤爵说,“望望。”   沈望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怎么会从大名鼎鼎地爵爷嘴里,听见如此混淆奇怪的声音。   鹤爵说,“望望。”   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鹤爵解完手没有将裤带系起来,拉锁也没有。   所以冰凉的金属裤带头正蹭着沈望的身体,令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鹤爵说,“你想去哪里?”   原来是给他起的新昵称啊,沈望不觉自嘲一笑。   望望。   他还以为鹤爵在学狗叫,故意来撩拨他的。   不过,自己在鹤爵眼里算是一个残花败柳,怎么有价值去花心思讨好呢?   鹤爵也不过是图谋他的身体价值罢了。   沈望竭力避开金属的摩擦,小心谨慎说,“爵爷,还......还没到时间呢。”   鹤爵从后面抱着他,两个人的身高居然如此搭配,宛若两柄银勺,完美又严丝合缝地嵌合成一体。   鹤爵的鼻子深埋在沈望的脖颈最深处,这个姿势的感觉很柔软,很舒服,尤其沈望的脖颈纤细柔软,刚好能完美得形成一块发烫发软的区域。   什么明晚今晚的。   鹤爵不停磨蹭着沈望的脖颈,声音浓浓的拉着丝,“你这里应该很容易出汗,我想舔。” 第30章 你真不管我啦   “不行......”   沈望若是双手前能支撑住些什么, 或者是坐着躺着,都有足够的支撑力来反抗。   可惜的是。   鹤爵从后面怀抱着他,双手紧紧箍着他,成为他不得不服服帖帖, 又唯一能攀附的依靠。   “不准说话。”   鹤爵一贯的强势行为, 探出拇指和食指摩挲到沈望的嘴唇。   沈望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无论是哪里都长得极好,眼睛好看, 手指好看, 腰身好看, 腿好看, 尤其是嘴唇的形状,颜色, 柔软度, 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鹤爵抚摸着沈望的嘴唇, 下唇饱满富有肉感,尤其上嘴唇的小唇珠更是圆润Q弹,用粗糙的指尖微微捻一下,立刻会直挺挺得变成一颗嫣红的小珠子。   这样的嘴, 真的超级适合接吻。   可惜的是, 他们俩人接吻的次数并不多, 即使是十几年前那三天,鹤爵也只忙碌着听沈望的声音, 并没有特别的纠缠于唇瓣相贴的事情。   “望崽,你要乖一点。”   沈望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怎么乖, 他都已经是这个岁数的成熟男人了,总不好还喜欢听哄骗小孩儿的话吧?   鹤爵的头颅整个掩埋进他的肩窝, 细密的汗水像浓密草木间氤氲的水雾,被他一点点地吃进嘴里。   多年丧失味觉,吃饭对于鹤爵来讲,在最初几年如同上刑,直到被逼迫到习以为常之后,大致上吃饭不过是一种赖以延续生命的手段。   幸亏,鹤爵小时候是有味觉和嗅觉的,知道糖是甜蜜的,辣是刺激的,苦是令人讨厌的。   至于沈望的汗液,鹤爵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种回味无穷的味道,仿佛禁药,明知道不能沾一星半点,却抵抗不住对方的撩人诱惑。   鹤爵单手拨开沈望的头发,露出一整块白腻腻的皮肤,禁不住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勾人的一块地方。   沈望的脖颈不肥不瘦,纤细度与长度锲合有致,蒙起白羊脂似的一块干净地,至今还未被肆意开发过,只留着几道水光折射的痕迹。   沈望被他捏住唇尖儿,话都不好说出一句,嘴唇间呼出的热腾腾的,湿乎乎的气息,极快地将鹤爵推进了一个头晕目眩的离渊。   鹤爵近乎丧失了理智,变身成一头饥饿的野兽,一口咬在沈望雪白的后颈。   “疼。”沈望实在忍不住了,轻声抵抗一句。   “望崽,我好像吃出一点味儿了,乖,让我再咬一口。”   沈妙妙跟着司机将沉重的礼物盒抬进鹤公馆。   辅导员讲过,是一份大礼。   沈妙妙私底下揣度着:又重又沉,还故意用厚实的布料蒙着,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怪东西吧?   棺材?   赵管家听到佣人汇报,有一男一女两个客人提了东西进屋,立刻结束了手里的工作,下楼去查看。   鹤爵从不喜欢随便什么人进屋,有洁癖的少爷一般喜欢在外面会客,家里是万万不准进人的。   原本,他想婉拒两位陌生客人的意外到访,哪知其中一位居然并不陌生。   那个看起来漂亮又机灵的小姑娘!岂不是沈先生的女儿吗?!!   赵管家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孩子是知道自己的爸爸在这边陪着鹤先生,还是不知道?   所以,赵管家决定先不动声色,走过去彬彬有礼道,“不知两位是......”   沈妙妙直接代表发言,与面前和蔼的老先生笑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京大的学生代表,今天刚跟鹤先生在一起吃过饭的。”   “这是......”   沈妙妙正准备介绍一下这口棺材......呃......是礼物的由来。   忽然,一股强烈到令人晕眩的香味,正从较高的楼层往低处涌来。   赵管家和司机并没有立刻发现,但是身为女儿,沈妙妙几乎是印刻在骨髓和灵魂里,属于爸爸的香味,正在整个别墅内变得越来越浓郁。   怎么可能?我爸爸他?!!   别人不了解沈望的特殊体质,沈妙妙最了解不过的,每当沈望遇见极其兴奋的事情,就会浑身不可抗拒地散发出浓郁的气味。   例如沈妙妙小时候第一次能完整地说出:爸爸,我爱你。   沈妙妙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沈妙妙第一次考一百分,沈妙妙第一次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在爸爸面前跳一支完整的舞蹈。   ......   沈望以前给她苦恼地说过,因为身体这个特殊原因,所以沈望选择做一个杀鱼卖海鲜的小摊贩,只有大广福那种四处充斥着腥臭和杂乱气味的地方,才能完美地隐藏他的味道。   沈妙妙记得那一次,是爸爸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哭鼻子。   因为有同学说她有妈生没妈养,别看现在整天穿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将来和她爸爸一样,只能一辈子蹲在最不起眼的卖鱼摊,为了多挣到一毛钱,每天浑身沾满腥臭的气味,做最肮脏的卖笑工作。   沈妙妙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跟对方四个狠狠打了一架,扯得头花乱飞,小脸蛋被对方抠了几道印子。   沈望到班主任室领人后,就蹲下来跟沈妙妙说了这些话。   假如他没有这个毛病,他可以去做一个出租车司机,或者是一个拧螺丝工厂的工人,再或者,还能自己开个小店,自己做老板。   沈妙妙帮他擦掉眼泪,小脸气鼓鼓的,“爸爸是靠自己的勤劳换钱,没什么羞耻的地方,而且爸爸就是妈妈,我从来没有觉得只有爸爸,是一件非常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望居然被女儿鼓励,心中暗自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挣钱,好好生活,他沈望的女儿只会比其他的女孩子更加幸福。   其实那四个女孩为什么针对沈妙妙,沈望心里有数。   那是因为他为了多挣钱,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常把笑容挂在脸上,遇见男人女人哥哥姐姐地叫。   所以在大广福卖鱼的时候,经常有男性看他长得漂亮,故意说荤话,占他便宜。   从此之后,沈望把头发留长,遮住半张脸,做生意的时候也绝不跟客人露笑脸。   而且杀鱼的时候又凶又狠,每次抄起棍子,两棍子就敲死一条,白刀子戳进去红刀子出来,手脚麻利又冷血,看起来特别不好惹。   而沈望最近一次散发出如此激烈的气味,是在沈妙妙拿到京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沈妙妙记得爸爸热泪盈眶,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面,连小屋子里的所有缝隙都用胶带封固好了。   即使如此,沈望的香味依旧从各个角落洋溢出来。   沈妙妙不得不强行拉回逐渐飘远的思绪,原本她是绝对不打算相信的,可是这个味道绝对又骗不了人。   爸爸现在很激动。   而且爸爸正在这座大房子里。   难道说.......   沈妙妙朝赵管家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抱歉,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赵管家原本打算说好的,结果也闻到了沈望的味道飘了过来。   于是朗声道,“王妈,你用的空气清新剂太多了,先生不喜欢太浓的香味。”   屋子里传来一句抱歉声,“好的,赵管家。”   赵管家为了快速将沈妙妙赶走,淡道,“不好意思,鹤公馆里的卫生间不能外借,不过你可以跟我去隔壁的花园,那里有客人专用的洗手间。”   礼物自然必须收下。   沈妙妙不得不懊丧地跟着赵管家走,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整幢欧式建筑。   三楼有几个房间隐隐约约地亮着灯光,按照女生天然的直觉,看起来格外可疑。   沈妙妙与赵管家道谢之后,说自己用完洗手间,会自己离开。   赵管家现在确定眼前的女孩儿,确实不知道沈先生住在这里,于是礼节性十足地说道,“花园里的灯光明亮,不过小径间铺满小石子,小小姐你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摔跤了。”   言毕转身离开。   沈妙妙等他走了,掏出手机立刻给沈望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沈望被鹤爵摁在墙上,已经气息奄奄得仿佛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鱼。   鹤爵说,“望崽,你的后背湿透了,流了好多汗,很好吃。”   沈望叼着衣服一角,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手机传来的视频铃声,突然将如火如荼的两人吓了一跳。   鹤爵从沈望的睡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要扔掉的。   沈望回魂似的抢了过来,言道,“不行,是妙妙给我打的电话,我必须接。”   “是吗?”鹤爵将手机举得很高,“看来是女儿更加重要,对吧?”   对了。   鹤爵忽然想起来,沈妙妙好像还在车子里。   或者,是不是进家了?   这令某人产生某种特殊的恶趣味,对沈望红通通的耳朵吹了口气,“我也要听女儿的声音。”   这句话是故意打趣的,可是却令沈望浑身发颤,踮起脚尖抢到手机,一下子摁掉视频通话请求,吁吁喘喘道,“这是我女儿,你不要瞎说。”   避开鹤爵的纠缠,躲到一旁又重新给女儿打了电话。   沈妙妙接的很快,笑盈盈地问道,“爸爸,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肯接我的视频邀请?   沈望被鹤爵一把从墙角抱了起来,丢在床上。   “啊。”   沈妙妙说,“爸爸,你怎么了?我感觉你说话好像很喘?”   沈望扭动着说,“没有,是家里有只雕大的蟑螂,吓了我一跳。”   鹤爵暗忖,什么蟑螂,咬你。   于是真的又凑到沈望的后背间,给滑溜溜的鱼压得稳稳的。   沈望艰难说,“抱歉,爸爸最近太忙,一直没有给我的宝贝儿打电话,小公主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爸爸?”   “宝贝儿?”鹤爵拈酸吃醋地学了一个新名词,搂住沈望的腰说,“有没有想爸爸?”   沈望一把捂住他的嘴,鹤爵就开始折腾他的手心。   沈妙妙几乎是认定了一件事,爸爸现在身边有人。   她远远地望着窗户间昏暗的灯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充斥着难以描摹得厌恨。   “我当然想爸爸啦,不过爸爸听起来,现在似乎不怎么不方便。”   “没......没有不方便。”   呵呵。   沈妙妙乖巧说,“爸爸,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现在听到了,爸爸也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学习了。拜拜。”   说完挂掉了电话。   沈望原本还想跟女儿再说两句,结果被搅扰得乱七八糟,真是气急了。   一把推开鹤爵,冷不丁爆粗口道,“真该死啊你,我女儿要是怀疑什么,我非跟你拼了!”   哼。   沈望爬起身,连弄皱的睡衣都懒得整理,从鹤爵的眼前跳下地面,像鼓起来进入全副武装的河豚,气冲冲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鹤爵半躺在床上,也猛地一踹床面,对着沈望的背影喊着。   “望崽,你真不管我了?!”   撂在这里不管,很容易萎的啊!   .   萧诼最近集合手下的人,全力专注在研究新型手机软件的问题上,依照鹤爵给他的提示,未来的移动终端才是大的发展趋势,尤其是将游戏中擅长用的VR/AR技术植入到手机的功能中,更是一种超前又大胆地挑战。   萧诼对待工作的态度,比他对待玩乐的态度要严谨专心,连续工作一周后,他终于想起自己不能再沉迷于软件研究了。   他是一个有可爱女友的人!!   该死啊,真是该死啊!   萧诼满怀愧疚,预定了一束法国空运来的香槟玫瑰,将自己的邋遢收拾干净,抱着花束骑着机车去女生宿舍楼底下等沈妙妙下课。   一头金发的萧大帅哥,已经非常打眼了,谁料想将金发染回黑色,又将长发修剪成毛寸的萧诼,忽然雄性荷尔蒙爆棚极了,仿佛一夜之间中乖张的雅痞少爷,变成了能堪当家族众人的未来继承人。   萧诼的全新造型,确实引来更多的视线聚焦,狠狠地狂揽一波野生粉丝。   沈妙妙下课往宿舍走,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黑发帅哥坐在机车上,被路过的女生疯狂暗送秋波的场景。   以前的沈妙妙大概,可能,也许会有点不开心。   不过,她最近想了很多,以至于面对改头换面的男朋友,没什么特别的欣喜感。   萧诼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举起手中的花束,对围过来的女生说,“不要让我老婆误会,谢谢。”   说着,飞奔过来抱住了发怔的沈妙妙,轻声说道,“你再不出现,我要被围攻了。”   沈妙妙立刻成为女生公敌,被焦灼的目光之剑纷纷投射。   沈妙妙哦了一声。   萧诼立刻感受到她的语气冷淡,目光疏离,从不主动道歉的人竟说,“最近冷落你了,怎么罚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沈妙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萧诼立刻将花束放进女朋友的怀抱,“我保证,你永远比电脑重要。”   “嗯?”   沈妙妙看在鲜花的份儿上,突然露出一点儿琢磨不透的小表情,终于笑说,“原谅你,也不是不行吧。”   “不过,萧诼,你能不能为我创造一场雪。”   “如果能满足这个,我就原谅你了。”   沈妙妙将花束推进萧诼的怀中,并没有因为男朋友的服软而高兴,只是淡淡地甩开萧诼。   在女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边走边说。   “我不喜欢鲜花的味道,以后别送了。”   萧诼有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沈妙妙确实从不收他的贵重礼物,俩人之间若是送一点小情侣的礼物,也必然是有来有回。   其实,他有时候觉得沈妙妙太过于理智了,一般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男孩子的礼物攻击吗?   萧诼看了眼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现在可是大夏天啊,送一场雪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不过。   谁让她是我萧诼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儿呢! 第31章 狗东西   沈妙妙蔫蔫地返回宿舍, 宿舍里的夏璇一眼就看出她最近很没精神,有时候还说减肥,不大想吃晚饭。   实际上的沈妙妙身材婀娜,体型匀称, 完全没有任何减肥的必要。   夏璇冲上去一个大熊抱, 将人给捆在两臂之间, 笑嘻嘻地说,“小公主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被男朋友新换的造型给迷得神魂颠倒啦?”   沈妙妙勉强笑笑, 用额头顶住晓璇的额头, 有些撒娇说, “才没有的事情, 你不要瞎猜,我可没有花痴的毛病。”   “是是是, ”夏璇本来就是整个宿舍里, 跟沈妙妙关系最好的朋友, 俩人之间亲昵得仿佛小姐妹似的,尤其夏璇还是个顶级颜女,看见漂亮的男女,三观立刻会跟着五官跑的。   “沈爸爸已经是惊为天人的大美人了, 男朋友只不过变得更帅了一丁点儿, 我们家的小公主怎么会把握不住方向呢?嘻嘻嘻。”   一听沈望的名字, 沈妙妙愈发不甘心起来,对夏璇道, “我最近可能嗑书太猛了,晚上睡眠不够好, 现在想稍微睡一会儿。”   夏璇立刻叫她脱了鞋子就寝。   晚上八点钟,萧诼的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沈妙妙原本不打算接的, 不过习惯成自然,还是接听电话道,“喂。”   萧诼关切的语气立刻流露出来,“妙妙,你还好吗?我怎么听你鼻音很重,不是感冒了吧?”   沈妙妙说,“不要乱猜。”   萧诼立刻高兴起来,清朗的音色渲染了些愉悦,“那就快出来,我再楼底下等你。”   沈妙妙真是浑身乏力,并不太想出门。   萧诼的声音催道,“你答应的,我们一起去欣赏夜雪。”   沈妙妙只好勉强爬起来,夏璇瞧她脸微微带着红晕,用手背摸了一把,“也没有发烧,为什么你看起来就是挺没精神的?妙妙,你......”   沈妙妙冲她露出笑,“没事,我去去就回来了。”   萧诼果真在楼底下的老地方等她,一看见沈妙妙出门,长腿一迈从摩托间跨下来,手里抱着崭新的摩托车头盔。   他也感觉到了沈妙妙的不对劲,下午见面时还挺好的,不由摸了一下老婆的额头,轻声问,“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要不然怎么今天看见他一点笑脸也没有?   沈妙妙瞪他一眼,准备要转身离开,被萧致强抢民女似的抱起来,强行摁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又悉心地给对方戴上头盔。   “不行,我现在觉着不能再骑摩托车了,”萧致帮忙把女朋友的裙摆收拾好,也跨坐在机车上,“等我过两天就换车,弄一辆奔驰大G,不能在用机车吹坏了我娇花一样的老婆。”   沈妙妙沉默不语,被某人又哄又拐地拉着骑出了校门。   两人先去吃了些饭,萧诼给沈妙妙买了一件羽绒服。   沈妙妙奇怪问,“你要把我送去南极吗?”   萧诼自己穿着牛仔裤半袖,反倒给女朋友把装备配齐,还给摩托车后座的后备箱取出一双雪地鞋。   萧诼帮她穿好后,双手插兜笑道,“不是说好的吗?假如我给你创造一场雪,你就原谅我这几天的冷落,忘记了吗?”   沈妙妙站在大夏天闷热的环境里,冲萧诼恨道,“那等去了地方再给我套上啊,你想把我先热死不成?”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萧诼提到的地方——滑冰场。   萧诼包下了距离京大最近的一处滑冰场,平常有很多大学生在这里玩,今天诺大的冰场内空无一人。   沈妙妙现在觉得穿羽绒服,搭配雪地鞋真是太有必要了。   滑冰场内的温度骤降,令人仿佛从酷热的炎夏,瞬间走进了瑟瑟寒风中。   沈妙妙在冰场转了一圈,朝萧诼捶了一拳,“萧少爷,您这是在指鹿为马吗?我记得冰和雪都是水,但却是水的两种形态哦?”   萧诼但笑不语,对着半空打了一记响指。   装x的氛围感绝对是拉满了。   随后,从冰场上空开始纷纷扬扬喷出四道雪柱,原来是四台造雪机同时在运作,机器发出的轰鸣声宛若阵阵寒流压境,而喷到半空中的雪柱彼此撞击、迸裂、各自凌乱。   最终,如同一场真正的漫天大雪,从半空中飘零降落,眨眼将冰面覆盖成一片皑皑茫茫。   包括穿着羽绒服,微微望着雪花发呆的沈妙妙,她的长发、睫毛沾了些许剔透的冰晶,她的嘴唇,如同被一丛冰天雪地中露出枝头的樱桃。   一切都是美妙又不可方物的。   沈妙妙举起双手,像孩子般快乐地笑了起来,都说女孩子的笑音像一串清脆的银铃。   萧诼快被眼前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女孩儿迷死了。   沈妙妙开始在逐渐被冰雪覆盖的表层转圈,双手的掌心朝向上空,快乐得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雪之精灵。   萧诼谨慎地跟在一旁,冷不丁喊一句,“妙妙,这样很危险,这雪底下是冰,当心滑倒磕到脑袋!”   谁知道萧少爷还挺乌鸦嘴的,前面刚说完,沈妙妙脚底一个趔趄,直接朝后滑去。   沈妙妙原本以为这次要狠狠摔疼了,结果并没有。   她被萧诼狠狠地搂进怀底,俩人一齐跌进雪堆里,似乎并没有想象的疼痛,反而扑了一脸的雪片,十分有趣。   沈妙妙躺在雪地里,展开双手双脚不停地划拨,在冰面留下蝴蝶状的痕迹。   她开心地说,“阿诼,你知道吗?在广城,是永远都看不到雪的。”   “有一年,广城好不容易盼来一场几十年难得一次的小雪,我和我爸爸一人捏了一个很小的雪人。”   沈妙妙用手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大。”   “我爸爸担心雪人化了,我会哭鼻子,就把雪人放进冰箱里冷冻起来,结果第二天取出来依旧是变形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原先的造型。”   “把他急的,就用冰块给我凿了一对儿出来,连手指都割破了,还骗我说雪人变成透明的了。”   “我爸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也是最傻的人。”   “可他爱我,舍不得我遭受一点儿伤害。”   “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我也应该好好地守护他才行。”   萧诼听着她的声音有点哽咽,顾不得寒冷,爬起来看向沈妙妙。   却见沈妙妙也在凝望他。   萧诼被她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惊,冥冥中感知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心脏忽然抽动般得疼痛起来。   沈妙妙果然说,“阿诼,谢谢你陪我看了人生中最美丽的雪景。”   “我们分手吧。”   ......   造雪机的声响依旧保持着高速的运转,轰隆隆地震颤着冰面,却唯独遮掩不住这一句冰冷的分离。   萧诼觉得自己连续熬夜,肯定是听错了,然而恍惚之间,沈妙妙的表情是如此认真又清晰,无论是任何梦境中,都不会有这般真切的狠心与冷淡。   萧诼的嘴唇开合半晌,作为萧家备受宠爱、豪门圈子里最为桀骜、满腹才华又潇洒不羁的太子爷。   萧诼的脑袋嗡嗡的,仿佛造雪机的发动机与他的脑仁产生了共鸣。   他很想问问,为什么?!   这真的很荒谬!   萧诼的眼眸最为好看,如同黑幽幽的两潭汪泉,咕噜咕噜得往外冒起阴郁的黑纹。   “凭什么?”萧诼说到嘴边的话变得冷酷,因为他看到躺在身边的沈妙妙坚定不移,不容抗拒。   “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沈妙妙道,“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萧诼:“......”   萧诼翻身而起,一拳捶到硬邦邦的雪地间,刚才抱着老婆一同栽倒的时候,只感觉连天地都变得松软。   现在,他的手好疼,疼得像是被锤子凿穿骨缝,流出浓浓的血浆和骨髓。   太疼了。   “沈妙妙,你骗人,我不想听你说这种廉价的理由,什么我很好,你不好,你觉着这种托词不敷衍吗?!”   萧诼快要气疯了,一贯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意的太子爷,如今却像是即将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疯狂地要发出嚎叫。   “沈妙妙,你说话呀!”   沈妙妙缓慢地坐起身,比起对方的愤慨,她的反应则稍显平淡。   “我说的是真的。”   沈妙妙道,“我说分手也是真的。”   “萧诼,你理智一点,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久,现在分手,对于你我来讲,是最合适的。”   “什么最合适!”   萧诼从地面倏然矗立,“沈妙妙,你好像一个无情的机器人,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什么时候才能抱你,到达一个什么的程度才能吻你,连现在你也是掌控好了最佳时机,开始谈分手了!”   “从我第一次跟你告白,到我们一起分享彼此的人生趣闻,这区区几个月之内,你!”   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参与到这份感情中来!   萧诼的话语截然而止。   他不想说了,完全一个字也不想问出来,怎么会有人能像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完全忽略自己的全部感情。   “好啊,”萧诼狠狠咬牙切齿着,连带着脖颈侧的青筋一并扭动、暴躁,“不过是分手而已。”   那就算了。   萧诼扭头就走,刚走两步距离,开始像被刺激到的野象,横冲直撞得跑了起来,眨眼从滑冰场中消失不见。   ......   呼~   沈妙妙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可以说她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确实不如萧诼真挚和持久。   凭心而论,她是有些喜欢萧诼的。   可是。   她最爱的人是爸爸啊。   .   鹤爵下班归家,第一件事是等着沈望迎面扑过来,给他狠狠地一个拥抱。   没成想愿望落空了。   站在公馆门口等他的人只有赵管家。   赵管家帮他拿了公文包,再将西服外套递给准备送去干洗的佣人,才朝一脸冷漠的男人道,“少爷,沈先生今天说有点私事要办,所以出门去了,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的。”   “私事?”鹤爵实在联想不到,沈望除了自己的事情,要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赵管家大抵上早已经摸透俩人暗中的关系,治疗什么的全是借口,少爷不过是偏要给人留下来罢了,连忙道,“沈先生把手机留下了,说自己有一个小时就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少爷您不要太显露出占有欲。   鹤爵道,“那他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鹤爵有洁癖,进屋必须要先换拖鞋,今天也是奇怪,居然没有让赵管家帮他摆室内拖鞋,而是踩着皮鞋走进客厅,确认一下沈望的手机是不是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面。   现代人对于手机的依赖程度,可以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   “如饥似渴”。   即使是鹤爵,也同时有四部工作手机和两部生活手机。   看见沈望的破旧手机确实在,鹤爵心里寻思也该给他换一部最新款的,拿起手机笔直地往外走道,“这是胡闹,没有手机联系,万一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   赵管家也不敢拦他,看着人大步流星地又出了门。   心说,反正有定位系统,少爷八成是想借机跟沈先生偶遇吧。   鹤爵攥着手机,让司机把车开来,他亲自去找沈望。   哪知沈望的手机滴滴滴几声震动,来了三四条短信息。   鹤爵原本是不想看的。   可是那四条信息实在太过显眼。   【沈叔叔,在吗?我是夏璇。】   【妙妙生病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和王意丹、李喻清三个人轮班照顾她。】   【妙妙只是发烧了,医生说需要输液退烧。】   【……】   鹤爵安静地打量着这几条信息,眨眼便从眼帘之下弹走,重新变得悄无声息。   犹豫了好几分钟。   鹤爵打开沈望的手机微信,找到那几条信息,悄无声息地删除干净。   还好,沈望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接着,鹤爵从司机手里拿过车钥匙,按照信息中说到的地址,开去了沈妙妙住院的医院。   这家医院有他熟悉的人脉,鹤爵给医院院长通了电话,叫他先查一下住院部的病人资料。   对方接到自己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   鹤爵道,“1502号病房,叫沈妙妙的孩子病得严重吗?找个这方面的医生现在过来,孩子高烧几天了,难道就只能输液?”   院长一听,可不得了,爵爷第一次对他讲话超过一句,居然还微微带着愠怒感。   禁不住远程用手背擦拭冷汗道,“爵爷您放心,我一定委派院内最厉害的专家过去。”   鹤爵稍微停了一下,又道,“1502现在里面还有几个女孩,找个护士先把她们支开。”   院长欣然领命。   权利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好用的通行证。   鹤爵并没有等超过五分钟,护士站的护士已经找了很好的借口,把帮忙的夏璇给叫了出去。   趁此空档。   鹤爵推门进入了病房内。   沈妙妙搬进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鹤爵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小姑娘脸上。   沈妙妙一张小脸烧得红通通的,乌黑的发丝浸润在汗液中,右手手背扎着输液用的银针,上面用热敷包固定着,避免手背针孔泛青。   比起活灵活现的小猫咪,此刻的沈妙妙更像是蔫巴巴的小白菜,摊在病床间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心疼。   原本,鹤爵安排好一切,有人会特殊照顾小姑娘,也不需要沈望担惊受怕。   哪知沈妙妙陷入高热时,糊里糊涂地梦见了小时候,沈望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吃西瓜。   沈妙妙迷迷糊糊地喊,“爸爸,爸爸。”   声音渺小的,微弱的,完全失去往日的活力,只有滚烫的鼻息在流淌。   但却紧致地攥住了鹤爵的心脏。   鹤爵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前,先是摸了一下沈妙妙发烫的额头。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   毕竟是沈望的女儿,他不该乱碰触。   但是,只要联系到沈望生病时的样子,他又情不自禁地可怜着眼前的女孩儿。   鹤爵说,“想喝水吗?”   沈妙妙烧得糊里糊涂的,虚弱地摇摇头。   鹤爵从一旁取来未开封的冰冰贴,拆开包装后,往沈妙妙的额头上粘了一下。   他从来没做过照顾病人的事情,直接给人贴歪了。   “抱歉。”鹤爵捻起冰冰贴,重新给小姑娘贴好,又检查了一下输液器的滴速。   “我不能再失去沈望了。”   鹤爵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眼神再没落在沈妙妙脸上。   “他陪了你十几年,差不多也该够了。”   鹤爵替沈妙妙盖好被子,又往病床桌子上的水杯里倒了温开水。   感觉一切准备有序,才安静地离开。   沈妙妙平稳的呼吸在他离开的后一秒,变得紊乱,胸口不停地起伏。   哝哝着,“狗东西。” 第32章 成年人的较量   夏璇突然被护士叫了出去, 以为是要说一些关于沈妙妙的情况。   哪知小护士给人直接带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对着夏璇讲了很多慧深莫测的医学名词,还把病患从发现发热,到送往医院治疗的全部细节问得清清楚楚。   吓得夏璇以为好舍蜜被检测出了其他什么隐形病, 吓得人都快慌了。   差不多耗了二十几分钟, 夏璇惴惴不安地带着医生返回病房。   沈妙妙半依靠在病床间, 端着鹤爵给她倒得温开水,一点点抿着喝水。   夏璇赶紧过去帮她坐正, 不好意思说, “抱歉, 我刚才去了医生那里......”   说到医生。   跟来的医生朝沈妙妙咨询道, “已经输液两天了,有没有感觉身体稍微康复一点?”   拿起听诊器, 要给沈妙妙做全方位的检查。   沈妙妙忍住高热带来的晕眩, 从病号服的衣兜里掏出手机, 先递给夏璇道,“谢谢你的手机,我爸可能暂时来不了。”   被狗男人绊住了。   夏璇接过手机,并没有不信任她, 而是让开距离, 叫医生快点替人检查。   “要不然, 给沈叔叔打个电话?”   “没关系,”沈妙妙尽量不再说话, 先让医生听完肺部情况,干咳两声道, “我爸爸知道了,也是干着急, 不用他担心,只是小毛病。”   卖身。   沈妙妙并不觉得鹤若妍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她的爸爸,她自己最为了解。   沈望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   鹤爵。   沈妙妙其实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初鹤若妍整天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的时候,还觉得鹤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但也应该没有那么凑巧。   护士将她手腕间的注射针拔掉,夏璇立刻将她的手腕捏住,用消毒棉签死死摁压住针眼的位置。   “妙妙,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夏璇关怀中随意看了一眼沈妙妙,顷刻间被对方发黑且无光的眼眸惊骇住了。   沈妙妙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平常那个精灵可爱的小美人,倒更像是电视剧里预备黑化的模样,高热使得她的双颊泛红,但眼神里的寒意在沸腾深处,冒着滋滋白烟。   .   沈望只是跟赵管家打了个招呼,出来的时间定在一个小时左右,不会太晚回去。   走出鹤公馆外的街道,徒步大约半小时,才终于找到距离最近的一家老板姓大药房。   沈望略带紧张地摸了摸遮住面颊的口罩,再确定身上套的两件秋衣,是不是足够能遮挡住徒步产生的汗液。   待一切确认。   沈望双手踹进兜里,装作一派轻松地走进药店,药店的规模不大,陈列在四座木架子间的药按照类别分开。   沈望先随便抓了两瓶无关痛痒的药,然后又走到计生用品架前,拿了十盒避孕药,接着朝其他药架上取了几个塑料瓶装的维生素。   统统丢在柜台上结账。   大药房的收银员一件件地扫码,连头都不抬,“医保还是现金。”   沈望深吸一口气,看来他是多虑了,人家才不管自己究竟买了什么东西呢。   正自我开解,收银员拿起避孕药问,“你拿的时候没注意吗?这是三种避孕药,紧急、短效和长效的。”   “这东西不能乱吃吧?对女性的损害挺大的。”   这次终于肯看向沈望,而且使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   沈望隐藏在口罩内的脸刷得通红,这个岁数还被人当众质问,确实挺尴尬的。   但是,他是买了自己吃的,损害自己的身体,总不碍谁的事吧?   沈望说,“我现金付钱就行了。”   收银员暗中翻他一白眼。   沈望拿起一袋子药,坐在大药店附近的公交车亭,开始抠药盒子里的药片。   话说,避孕药看起来纸盒子蛮大的,里面有的才只盛放两颗啊。   沈望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怀上妙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能生养的怪异体质。   鹤爵嘴上说只是要他帮忙治病,依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的经验总结。   鹤爵迟早要弄他。   沈望知道自己暂时不能离开鹤爵,女儿的事情还没顺利解决,鹤爵还很有用处。   但是要他再给鹤爵生孩子。   沈望是绝对不稀罕了。   人傻一次就足够一辈子漫长地后悔着。   不需要第二次。   .......   呸呸呸!沈望拍拍嘴巴,借以去掉刚才的晦气话。   妙妙不是鹤爵的孩子,妙妙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礼物!!   他把维生素C的瓶子倒干净,十盒共二十片的避孕药装入进去,又给瓶子重新塞进外包装纸盒。   足以以假乱真。   沈望匆匆回去,鹤爵居然还没回家,沈望提着药袋子往室内电梯里冲。   电梯打开的瞬间,露出的身影是赵管家。   两人都被忽然出现的人影愣了一下,尤其是沈望,他更是差点撞到手里端着东西的赵管家。   赵管家拿着的是修剪好的金枝玉叶盆栽,这东西矜贵的要命,对光照、水分和温度的要求较高,时刻需要细心照料。   不过再矜贵的植物,也比不上沈望的重要,所以赵管家必然是出手护着沈望,手里的盆栽径自掉在地面。   摔碎了。   沈望连声说抱歉,将手里的药袋子放下,而后主动跑去拿扫帚。   赵管家都来不及喊他,只好先蹲下将大块的碎瓷片捡起来。   鹤爵这时也兴冲冲地从医院回来,本该迎接他的人一个也没来,而且还传来“小心,当心!”的声音。   鹤爵问,“望崽,回来了吗?”   沈望怪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发财树。”   万一你要是生意做得亏损,绝对不怪我。   赵管家笑说,“并不是发财树,沈先生,是金枝玉叶。”   沈望听这盆新绿欲滴的植物名还挺好听的,鹤爵已经走到室内电梯口。   他将沈望从碎瓷片与泥土间拉了起来,淡道,“有佣人收拾就行了,你不要沾手,当心扎进瓷渣子。”   还有脚。   鹤爵引着沈望小心绕开地面的一滩,对赵管家说,“交给你处理了。”   沈望忽然想起什么,从地面抄起装药的塑料袋。   鹤爵眯眼瞧了一下塑料袋间的印刷字样,“你这一个小时去买药了?”   沈望专程打开,给他匆匆扫了一眼,“是维生素,我平常容易感冒发烧,家里时常备用一点维C,每天都吃一颗。”   唯恐鹤爵不信,画蛇添足道,“上岁数了,还是要勤于保养一点。”   鹤爵则想的是,真是亲父女,都爱生病。   一想,沈妙妙唯独身体娇弱这一点,硬是随了沈望,不然这孩子生的,沈望只是提供了一颗小种子,重在参与了一下。   鹤爵道,“赵管家,明天叫食材商来家一趟,送点上好的燕窝和西洋参,给望崽补补身体。”   沈望原本打算说不用了,赵管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对鹤爵道,“西洋参容易上火,还不如从X国空运来几瓶人参膏,暑天之后就是秋凉,趁早给沈先生滋补身体。”   沈望小声抗议,“我一个大老粗,似乎也没什么可补的啊。”   为了方便吃避孕药找借口,他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鹤爵拉着他一起坐上室内电梯。   沈望还在嘀咕自己看起来挺不错,真的不需要滋补,他真的不想吃什么燕窝,小燕子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   鹤爵将他的肩膀搬正,伏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沈望:“......”什么情况?   究竟是什么情况?!!   鹤爵短暂地吻了他一下,两人只是四片唇瓣碰触在一起,微微沾了沾,连口液都还没来得及分泌,已经彻底结束的幼稚式接吻。   沈望的脸却像放进空气炸锅的苹果派,红扑扑得鼓起两团。   鹤爵认真打量着对方一点一滴地变化,直到把沈望给活生生看害羞了。   鹤爵说,“今天没人会干扰我们。”   最近几天都不会。   鹤爵的个子高,凭借身高优势形成的阴影笼罩而下,几分不容抗拒的威压感从头而来。   沈望除了眼睛能稍微眨动一下,其余的部分都像是被人强行设定好开关似的。   不准他移动。   鹤爵微侧了一下头,示意在室内电梯的一角安装着监控摄像头。   他可并不想让豪门内过于刺激的画面,流露到任何不堪的地方,成为密辛。   鹤爵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三层楼的高度对于沈望来讲,忽然变得像逐渐推进烤箱的托盘,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讲,完全属于恨不能一步就位。   当电梯终于打开之后。   鹤爵一挫身,将怔若木鸡的男人扛上肩膀,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卧房内走。   沈望双手紧紧攥着装着避孕药的塑料袋,低声唤道,“鹤爵,我想先喝口水。”   不管什么长期的,短期的,起码先吃一颗啊!!   鹤爵俨然转断独行的暴君附体,扛着沈望一路走进浴室。   他的浴室内有一口按摩浴缸,佣人每天都进屋清理消毒,但他从来只选择淋浴,从不怎么使用浴缸。   鹤爵给人放进浴缸内,沈望四脚着地立刻往出爬。   被人从后面咬住了腰侧。   虽然鹤爵是收敛了一些劲儿的,不过依旧挺疼。   真正的猎手并非只会攻击猎物的脖颈,因为猎物在慌不择路时处处充满漏洞,所以才轻易沦为口中餐飨。   沈望腰际一疼,人立刻软绵绵地滚落浴缸里,嘴里不忘还击。   “说好只给你闻我的味儿,不带接吻和做别的!”   鹤爵对这个抗议嗤之以鼻,毫无顾忌与正面滑回来的人,深深地吻在一起。   这一次的吻,不是之前的幼稚型,转而成为攻击者与被攻击者、胜利者与沦陷者。   两个从心理到生理都绝对成熟的,男人之间的抵死缠吻。   沈望根本坚持不到一分钟,彻底地缴械投降,一双手从紧紧攀附着浴缸边沿,到紧抓着不停用力量在征服他的男人。   嘴硬是吧?   沈望的舌尖都快吮吸麻了。   鹤爵则余力甚威说,“我还没好好吻过你呢,这一次的吻,你亏欠了我十几年。” 第33章 父女过招   余下的, 鹤爵说的话,沈望已经听不是特别清楚了。   他开始缺氧。   先是从嘴里被一点点地被抽走,然后是脑袋,昏昏沉沉的。   最后是灵魂。   不知是谁误触了浴缸内的开关, 温度适宜的水淙淙流向正中心, 一寸一寸地将沈望雪白的肌肤淹没。   鹤爵并不允许他回头。   沈望糊里糊涂地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三天三夜, 鹤爵基本上全部从后面抱住他。   从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到落地窗户间的玻璃前, 再到一切方便的地方。   沈望使劲哭, 使劲哭, 鹤爵并不怜悯他, 只是变得更加凶残。   沈望说想要去解手,鹤爵端着他走, 沈望说口渴或饿了, 鹤爵也没准他彻底离开, 从冰箱里翻找出巧克力和饮料。   沈望现在偶尔都会从内心咒骂,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强而有效的药剂,让冷静自若的鹤爵,摇身一变成了衣冠禽兽, 单纯依靠巧克力和饮料, 就能维持寻常人不能比拟的超高体能。   大概, 因为鹤爵是命定的天生大反派吧。   沈望当时也是有体香的,不过因为刚成年, 体香的味道清浅芬芳,只是属于含苞欲放的稚嫩香味。   现在不同了。   他成熟得要命, 正是绚烂绽放的最佳时期。   沈望逐渐闻到自己的体香开始喷发,浓浓地漂浮在水蒸气中, 氤氲成浓烈到分不开彼此的稠白,又重新糊了他自己一身。   鹤爵迷恋着他的后腰。   沈望的后腰微微弯曲成诱人的曲线,腰窝里盛满了不知是水,或者是汗汁的东西。   鹤爵啜了一口,冷硬的声线早已经变得迷乱,似乎他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爵爷,而是一个区区坠落红尘之中的俗客。   吃世俗的粮食,饮世俗的酒液,说世俗里不堪入耳的荤话。   他说,“你香得太要命了,这洗澡水都染得全是味儿。”   沈望听他的意思,大抵上连自己的洗澡水都敢喝一口的。   后一想,这人是不是恢复味觉了?   鹤爵矢口否认,“我打个比喻,疗程效果还差得远呢。”   于是,鹤爵开始一番更为羞耻残酷的疗程。   他欺负沈望的脚心,沈望想:我的脚正好想踩他的嘴,谁让他嘴巴刻薄。   鹤爵欺负他的,沈望想,我正好坐他脸上。   哈哈。   大名鼎鼎的爵爷,被他坐脸上碾压,还一脸享受。   沈望从混乱的思绪中终于返回到清醒中。   哪怕只有一丝丝。   沈望说,“鹤爵,我想看看你。”   鹤爵没说话,无论他怎么贪婪地像一个抢劫者,给沈望里里外外搜刮跟干净。   他都坚决不准沈望回头看他一眼。   鹤爵只说,“望崽,你再这样偷看我,我就把你彻底喝掉。”   沈望梦见一个超大的舌头,绯红猩艳,恐怖异常,遍布满各种倒立的肉刺。   这舌头把他狠狠得卷成一团,放开再舔。   以至于沈望浑身从来没有干净过,全都沾满粘稠的唾液,倒刺还作乱得厉害,四处刮他的嫩肉,从里到外折腾个没完没了,最终钻进了隐秘的角落大显神威。   沈望叫着不要,被这个荒唐的梦惊醒,不过人说,梦境原本便来源于生活。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鹤爵的怀里,浑身光洁干燥,并没有像梦境里那种脏污不堪。   只是,鹤爵本人穿着整齐的真丝睡衣,唯独没让他穿一丁点儿。   简直太可恨了。   沈望忍住浑身的不得劲,搬动着两根面条腿,一点一点挪去房间的角落,翻找了半天,才找见被鹤爵丢在一边的塑料袋。   沈望已经彻底没力,瘫坐在波斯羊绒地毯间。   禽兽。   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是几岁的人!   沈望摸出那一盒经过特殊处理的维生素C,管他紧急的,还是长期的,胡乱取了一颗扔进嘴里。   屋子里没有水,或者是有水的,不过沈望一点也不打算去找。   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瞬间泛起的苦味都快令人呕吐了。   鹤爵,你这个大禽兽!老子信了你的鬼!   鹤爵冥冥中做梦也没放过沈望,喃呢说,“望崽,过来。”还伸出手臂不停摩挲着身边空掉的位置,跟在梦里安装了雷达一样精准。   沈望吓坏了,感觉下一秒人就要起来找他,不禁重新爬回床上去躺着。   鹤爵终于摸到温软的身体,手臂使劲将人勾到怀里,大手摁住沈望的腰际,缓慢地捏了捏,又重新熟睡过去。   沈望近处凝视他的脸,喉头还隐隐泛起避孕药的苦涩。   他的心境也一同泛起浓浓的苦涩之感。   鹤爵,你......   沈望实在说不出他的后半句属于威胁,还是哀怨,最终安慰自己,只要女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立刻离开鹤爵身边。   重新投入到茫茫人海中。   就像鹤爵从未主动找过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有一份留恋一样。   .   鹤爵最近每天早晨起来,心情都很不错。   因为只要看一看怀里,总是沉睡着一个浑身发光的大美人。   谁不喜欢看见又香又漂亮的?   鹤爵替沈望盖好肩膀上的被子,仿佛贪婪的饿狼每天都要舔舔沾满鲜血的爪牙,将面孔贴近沈望的心房,拼命汲取几口印子,才心满意足地起床。   依照每天早晨的惯例,鹤爵收拾干净,换上崭新的西装,而后走到床前再去看看沈望。   沈望第一天还能自动清醒,这几天已经完全甘拜下风,即使常年凌晨四点钟就会去海港抢鱼鲜的好身体,也禁不住每天的千锤万凿。   鹤爵没忍心惊动他,默默地用视线描摹着沈望的一切。   最终,将目光转移向床头柜的维生素C间。   鹤爵拿起药瓶子晃了一下,心说总见沈望带着这个药剂,但是不是也吃的太多了,才区区几天而已,感觉要吃空了。   等一阵跟赵管家说,换成更好的新药进去。   鹤爵一下楼,将这件事告诉赵管家。   赵管家道,“维生素C也不能过量食用,不如我再添加一点其他的营养剂进去,沈先生最近总喊腰疼,给他提升一点肾气。”   鹤爵叮嘱他看着办,自己坐着车到了公司。   鹤家世世代代做风险投资,光是鹤室创办的风投公司,在全京城就有八家,更不要提亚洲区之外的地区,还有更多的数量。   风投,顾名思义就是风险投资,主要业务来源即是为创业公司提供资金和资源,是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经营方式。   依照鹤爵的眼光,基本上没有不赚钱的项目,很多人都直望着他能多看一眼,例如跟股神巴菲特吃饭并非仅仅是为了得到商业方面的指引,而更多是为了达到一种宣传手段。   鹤爵第一个面见的客户便是萧诼,对于这个未来的龙傲天,还是很有必要将人继续往深水里带领一下的。   萧诼带领的团队暂时还都是一些野路子,在软件编程这方面有一定基础,但不够扎实。   鹤爵想把这些人先送去国外有合作项目的研究室深造一下。   萧诼主动提出,也想跟着一起走。   这样子,男主离开沈妙妙三年之后再回来。   他和沈望能好好地度过三年自由时光。   鹤爵欣然同意,并且刻意提及给京大捐的那幢楼,正好由萧氏接手,萧正弘权当是儿子带来的生意,愈发义无反顾支持儿子的事业。   萧诼自己主动要出国学习,可是兴致缺缺,大致谈拢了之后,就抽身离开。   他和几个软件开发上的兄弟走在前面,迎面电梯门一开,露出来的两人中,一位是接待员。   另一位居然是沈妙妙。   沈妙妙收拾得很精神,穿着裹身的深蓝色正装,将腰臀比例掐得恰到好处,百分之百的职业美人儿。   萧诼的兄弟全部认识沈妙妙,接连喊道,“萧少爷!是嫂子!是嫂子!”   萧诼的眼底泛起一簇未灭的火焰,直到他目视前方,与沈妙妙的双眸对接。   沈妙妙像是并未看见他似的,平静地擦肩而过。   真是无情冷酷!   萧诼被迎头泼了一整个北冰洋的冷水,寒彻心扉道,“都闭嘴!”   眼底的恨意几乎达到了人生巅峰。   “谁再瞎喊,就滚出团队!”   接待员跟总裁办公室的特助对接后,将沈妙妙留在原地。   特助进去跟忙碌的鹤爵打了招呼,以为依照鹤爵的处事风格,一定会将不起眼的采访放置在最后。   哪知鹤爵听说对方姓沈,冥冥中有了感应,面无表情道,“把早晨的两个会议滞后,先让人进来采访。”   沈妙妙也以为直报家门后,姓鹤的可不得在她面前摆一摆高高在上的架子?   特助出来朝她笑道,“沈小姐喜欢咖啡,还是茶?一会儿我跟你送进去。”   言下之意是,成了。   沈妙妙清了清嗓音,调整好气息心情,换了一张明媚如春的笑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鹤爵的办公楼共有86层,而他的办公室则在83层的位置,这个高度仿佛备受光线的喜爱,明晃晃的微光投射而来。   沈妙妙在一片金光中只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那身影仿佛屹立不动摇,宽阔的肩膀和乌黑的发丝,点缀着耀眼的光晕。   还有属于她爸爸的浓郁体香。   妈的。   沈妙妙是被沈望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公主,但绝不代表她从不讲任何脏话。   尤其是当她清晰地闻到,老男人浑身被爸爸的香味儿浸泡透了的瞬间。   该死的,他把我爸爸当作香水摆件,还是私人香水,怎么能沾这麽多?!   鹤爵朝她招招手,“沈小姐,才不见了几天而已,怎么换专业去新闻系了?”   沈妙妙学得是中文,将来毕业了完全可以从事记者行业,不过她并没有此类打算,而是利用上次与鹤爵有一面之缘的便利,顺手从辅导员那里抢来的这个美差。   沈妙妙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冲鹤爵笑着,“难道鹤先生不希望,今天能来采访您的人是我吗?”   牙尖嘴利,看来是病彻底好了。   沈妙妙并不需要特别发话,落落大方地坐在鹤爵办公室的客用转椅上,取出录音笔和记录用的小本子。   “我刚才是跟鹤先生开一个小玩笑的,听说系里要委派一个大学生,做一期关于京城最成功的商业人士访谈,我看了名单后,第一个主动报名要采访鹤先生,也不知我的突然造访算不算唐突,会不会令您感到讨厌?”   她说得曲中有进,尤其善于甜言蜜语地布下陷阱,是个很有心眼子的小姑娘。   鹤爵暂时没能联系到,这朵小白莲为什么从上次吃饭到这次采访,冥冥中判若两人。   但只要一联系到这孩子是沈望离开自己后,到外面生的小崽子。   一切不合理,又变得十分合理。   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让沈望给沈妙妙打电话了。   鹤爵道,“当然不介意。”   “我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至于能在这里遇见沈小姐,与其说是京大的校长够有面子,倒不如说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也有未可知。”   沈妙妙内心咒骂他一万遍阴毒鬼,笑着道谢,“那我也不多打扰,直接进入主题。”   沈妙妙第一个问题就是,“有人评价您是华国乃至全风投行业的暴君,但是也有人评价您是京城社交圈内出了名的西装佛子,目空无物,无欲无求。”   “作为财力雄厚的资本方和作为普通的一个人,在您身上同时体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特质,您自己有时候不会觉得自己属于矛盾体吗?您自己又是如何权衡这两个极端之间的平衡点呢?”   简而言之,就是表里不一。 第34章 关爱老年男人   鹤爵怎么会听不出这翻话里有话呢?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缓慢走向坐在不远处的沈妙妙身边,面对一个主动来挑衅的对手,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鹤爵道,“我觉得这两件事情完全不矛盾, 想挣钱和想避开社交麻烦, 其实并不冲突。”   “沈小姐今年应该很年轻吧?有二十岁吗?”   二十岁。   恰好, 是沈望离开的时间长度,他一离开自己立刻跟其他人创造的崭新的生命, 开启全然不同的时光旅程。   唯独将自己留在泛黄又陈旧的记忆片段中, 浮了一层名叫“漫漫蹉跎”的尘埃。   他不想再一个人留在原地踏步, 即使前进的道路需要破敌重营。   “二十岁的孩子只是在大学的襁褓里等待社会的哺育呢, 依照我的建议,刚才那个不成样子的问题, 咱们跳过不论,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采访方向吗?”   沈妙妙的手指在录音笔间不停地抠来抠去。   鹤爵故意走过来, 八成是为了让自己,从更近的距离闻到属于爸爸的味道。   对她完全像是一种考验。   行吧,只要她稳住阵脚,佯装出毫无反应的样子, 退而求其次, 先博取对方的好感, 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沈妙妙属于行动派,当即用手背捂住口鼻, 轻轻咳嗽道,“抱歉, 鹤先生,我最近刚大病初愈, 大脑和嗅觉一样,不是很灵光,您应该不介意我重述之前的那个问题吧?”   闻不见味道吗?   鹤爵略带可惜地返回了座位,迎着沈妙妙笑说,“年轻人肯定是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只不过次数不多。”   他指了指手腕间的表,“我的会十分钟后开始。”   沈妙妙潜心研究了几天关于风投行业的信息,包括鹤爵家族一生投入热爱的经纬资本,专心针对经纬资本提出几个极有价值的问题。   瞬间将她私仇公报的形象又拉扯了回来。   最后一个问题的结束,沈妙妙平静地收起笔记本和录音笔,朝鹤爵主动伸出右手道。   “感谢您的慷慨。”   鹤爵与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握手。   沈妙妙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是否冒昧,鹤总平常喜欢什么运动?”   鹤爵挑眉,“沈小姐有何指教?”   沈妙妙稍微有点脸红,其实主动接近鹤爵全是为了爸爸,但是从三十六计的战术性策略来讲,她必须要像个傻白甜一样,给以后的见面留下不易觉察的跳板。   “您的身材很好,我是说依照您这个岁数,感觉随便能打倒几个彪形大汉。”   好尴尬好尴尬!!   沈妙妙笑着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跟您一起约户外运动?”   好想死,好想死!   鹤爵微微一弯嘴唇,不知看透自己的小心机没有,只是淡淡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算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妙妙依旧维持着虚假的笑容,漫步离开鹤爵的办公室,朝秘书柜台询问了一嘴。   最远的卫生间在哪里?   按照秘书的指引。   沈妙妙去了最僻静的一间,反锁上门之后,从随身的小包内掏出一个大眼萌搞怪捏捏乐。   使出全力一捏,中间会凸出超级大的一颗眼珠子。   “啊,真是不要脸,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呢?!”   “都一把岁数了,人家夸你身材好肯定是为了恭维你啊,怎么能脸皮厚到就轻易承认了呢?”   “西装底下那肚子,肥得能有八道褶皱,胸口两坨肉松弛得像腌茄子!”   “放开我爸爸,死老头子!叫你身上沾我爸爸那么多味道!!”   十分钟后。   ......   沈妙妙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脸平静自若,仿佛刚才并没有咒骂什么人,像一朵轻飘飘的云彩,面带微笑地离开经纬资本的大楼。   .   沈望手里端着温热的鸡汤,慢悠悠地品味着骨肉融化的极佳口感。   只是随便抬了一眼。   正好看见,鹤爵喜滋滋地往嘴里放入一块山药片。   鹤爵龟毛的地方极多,其中一条则是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又细致地吃饭。   可是,他现在笑得样子太诡异了,完全不像是一贯的做派,更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惊奇事件,由心而笑。   沈望试探问一嘴,“鹤爵,你味觉恢复了一点点儿吗?你不觉得今天吃的有点多?”   鹤爵淡淡回道,“我的味觉和嗅觉毫无进展,怎么,你感觉我像是康复的样子?”   “哦。”沈望说,“既然你现在用的治疗法,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今晚我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他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给反派同时安装了四颗肾,腰肌安装了高性.能电机马达。   反正他岁数不年轻了,过不得太频繁的性.生活。   而且常熬夜不好。   不是俗话说吗?三点睡六点起,ICU里喝小米。   而且而且。   避孕药不能当作糖豆子来吃啊。   沈望从百度上专门搜索了一下,避孕药吃多了可能会造成水钠蓄留、体重增加、卵巢功能的改变等,一部分人可能还会出现恶心、头痛、胸房胀痛等现象,甚至有些人会存在难以受孕的可能性。   他这几条中,偏就胸口胀胀的,比以前给妙妙哺乳还要难受。   鹤爵问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望连忙回道,“不,我就是想今晚自己一个人睡,给你治疗的时间久了,其实也该试一试戒断疗法,搞不好一周一次才是最正确的资料方法。”   鹤爵说,“行。”   晚上,沈望终于如愿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大床,虽说这个世道做什么都会很累,但是完全比不上天天被压榨椰汁泡泡的工作疲劳。   沈望一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几分钟后,有人摸上了他的床,给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沈望惊魂未定,准备大叫,已经被人侧搬着脸,强行进入缠绵悱恻的吻中。   沈望立刻明白对方是谁,气不打一处道,“你,你不是晚上说,让我回房睡吗?!”   鹤爵反剪住他的双臂,不停索吻,“所以,我也来你这边睡。”   Σ(⊙▽⊙"a   沈望偷空缓口气道,“不是要用戒断疗法吗?”   背后的男人说,“试过,戒不了。”   啊啊啊啊!你才试了几秒钟?!   沈望毫无一点还击之力,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摁住,情急之下喊道,“用雨伞不行吗?”   鹤爵却低声笑了,抚摸着他的腹部,像是在抚摸怀孕的孕肚子,“雨伞容易破,还不如不用。”   沈望又是睡到自然醒来,看了眼床边的乱七八糟,心说每天来帮忙收拾房间的佣人,估计背后又要嘀咕什么难清洗的话了。   要命。   沈望抱着发软的自己,准备稍微再补一补觉,谁知电话铃声响起。   是女儿沈妙妙的专用铃声。   沈望以为鹤爵已经去上班了,快速接听女儿的电话道,“宝儿,怎么大清早地想起来给爸爸打电话啊?”   沈妙妙也是尝试一下,今天这通电话究竟能不能打通。   沈望亲切又熟悉的声音,立刻叫小姑娘快热泪盈眶了。   沈妙妙:“爸爸,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我呀。”   沈望搬起手指算了一下,确实有十天左右没有给小公主打电话,这真不像话,简直是给爱女狂魔的自己脸上抹黑。   沈望笑了一下表示掩饰,抱歉说,“爸爸最近生意太忙,不然这样子吧,等我最近的这笔大买卖收到尾款,我再去京城看你去?”   “真的吗?”沈妙妙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选择质疑。   鹤爵能轻易放你出来?   不过,惹人讨厌的是鹤爵,鹤占喵巢的人也是鹤爵。   她的爸爸好可怜,好无辜,被老男人给霸占住了。   沈妙妙说,“爸爸,那你记得一定要来京城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想你。”   啊呀呀!我的小公主~   沈望被鹤爵弄坚硬的身心,在一瞬间酥软下来,仿佛从灵魂深处就得到了升华。   “好啊,拉勾勾。”   父女俩从以前就很喜欢互相许愿,对不完成诺言的人有自己定下的一套惩罚措施。   所以沈望所言极具诚信,过两天等鹤爵解了馋,也没有之前那些日日夜夜的新鲜感,也不会抵死与他纠缠至极。   他就可以顺利地跟女儿见面啦。   沈望以为鹤爵不在,其实鹤爵并未离开,他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早点,准备给沈望送到床上去吃一顿美味的双人早点。   所以他将这番承诺听得十分清楚入耳。   鹤爵并不是一点都不准沈望接触沈妙妙,偶尔见一下面,还是可以允许的。   他将凉掉的早点重新拿回厨房,告诉赵管家给沈望送去新的早点。   自己则翻开手机,找出提前预存好的电话号码,对里面接听的小姑娘说,“现在有空吗?”   沈妙妙才刚挂掉爸爸的电话,转眼又接到了鹤爵的。   这很难不令她产生怀疑。   沈妙妙假装试探性问,“鹤先生?”   鹤爵道,“今天有空一起运动吗?”   沈妙妙简单换了运动服,将柔墨般的长发束成清爽的高马尾。   看了眼镜中年轻又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完全纯天然无敌意,就是一个容易产生慕强心理的小白痴。   “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不能上钩?”她只问了一句。   镜子里的女孩并没有给她做出回答。   沈妙妙出发了。   她按照鹤爵发来的定位信息,来到京城最为有名的春山。   被叫做春山并非没有道理,山上遍目皆是绿油油的树丛,层林尽染着各种生机勃勃的色彩,仿佛在这座山之巅,隐藏着永恒不衰的青春之源。   沈妙妙刚到京城读大学,好几次都有人约她来爬山,沈妙妙是海边长大的孩子,游泳是一把好手,可是看见如此拔地而起的山脉,依旧心存着不愿攀登的懒惰小心思。   鹤爵同样穿着修身运动服,不过他的装备要更齐全,也更加专业,后背的背包外侧挂着攀岩绳索,看起来不像是要经历一场简单的爬山运动。   鹤爵微微举手示意,“这边。”   沈妙妙心底疯狂吐槽一千句,兴冲冲地跑到对方面前,言道,“鹤先生,早啊。”   鹤爵问,“早点吃好了吗?”   沈妙妙奇怪,“只是简单的运动一下,等中午连早点一起吃。”   鹤爵反手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和水,“年轻人的生活不够规律啊,早点堪比生命黄金,不吃怎么能获得健康的体魄呢?”   言罢,还取出一条专用营养剂,递给沈妙妙叫她先吃好。   沈妙妙边吃边问,“鹤先生,我们今天去’望月峰’吗?”   来春山的人一来会选择去著名的潜龙塔寺,二来会选择去望月峰,这两处景点一年四季游人络绎不绝,香火不断。   鹤爵道,“一般人都会去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沈妙妙暗忖:那你去外太空啊,那里没人去。   鹤爵的手指向完全相反的地方,沈妙妙往手指的终点看了一眼。   春山最密林苍翠,山路险峻,连百度地图都没有标记的地方。   他想给我来个意外坠崖,死无全尸吗?   沈妙妙呃了一声。   鹤爵道,“我们从南麓上山,那里没有人工堆砌的阶梯,只有爬山者天然踏出的蜿蜒小径,风景独美,你走不走?”   沈妙妙干咽了一口硬茬茬的压缩饼干,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去啊,为什么不去?来都来了。”沈妙妙一股脑将矿泉水喝个底朝天,随手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鹤先生敢去探险的地方,我自然也是敢的。”   而且。   “万一鹤先生你半道儿上背不动背包了,我还可以帮你背一会儿。”   你年纪大了嘛,全当我关爱老年人啰。 第35章 鹤爵的白月光?   春山的山势是属于先缓后急, 最开始站在山脚下往上仰望,感觉山脚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仿佛是一路上只会走进一片绿意盎然的林间海洋。   哪知随着海拔逐渐升高, 空气有没有变得越来越清新不好说, 山路开始蜿蜒曲折,时而陡峭, 时而平缓。   最具有挑战性的事, 是人工铺成的台阶很快就断了, 按照鹤爵所言, 再往上走的山路基本上都是天然形成的曲折小径,而这些歪七扭八的小路均是由进山护林、或者有申请许可进山采山货的人来回踩踏形成, 而一些更为古老而陈旧的脚印, 则是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修行的苦行僧, 或者是登山祈福的村民。   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正是这些未知与挑战,更容易令人充满期待与激情。   沈妙妙刚开始走在最前面,之前说了, 她对攀山活动的兴趣一直敬而远之。   不过, 大概因为鹤爵在她后面, 一步一步地追着,反倒有种极有趣的错觉。   这令沈妙妙无意识想到在幼儿园、小学、还有上初中时的学校趣味运动会。   沈望每次都会专门把摊子收了, 清洗掉浑身沾染的鱼腥臭味,套上厚厚的秋衣, 认真陪她完成每一个亲子项目。   什么宝宝车障碍赛、传递呼啦圈、蚂蚁搬豆子。   反正总是会输掉。   因为沈望的体能不行,运动细胞奇差无比, 灵活性也不够。   正如他最开始做生意,在码头抢最新鲜的鱼鲜,总是被人撞得横七竖八,带一身青青紫紫的伤回家贴药膏。   沈望只会朝女儿傻傻地笑,握紧拳头做加油状,“爸爸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相信爸爸!”   还有需要夫妻双方一同参加的项目。   沈望都会刻意抱着沈妙妙,躲去一旁玩点其他有意思的。   沈妙妙只有一次问过沈望这个问题:“爸爸,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   沈望抱紧沈妙妙,很认真地说,“因为爸爸的爱太少了,只能全部分给喵喵一个人呀。”   我爸爸虽然永远都赢不了,但他绝对不会认输。   还有爸爸的爱很少很少,根本没有其他人的份儿。   沈妙妙气喘吁吁回头看向鹤爵,鹤爵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跟在自己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完全不似这个岁数大叔应有的体力。   体力怪物吗?   沈妙妙琢磨,要不然假装系鞋带,先让对方走到前面去,于是弯下腰把原本系得完美对称的鞋带松开。   眼睛的余光扫量着鹤爵的动静。   鹤爵几步路跟到她的身边,也没有刻意往前面走,而是站在沈妙妙的左半侧,耐心等待沈妙妙。   沈妙妙狐疑,“鹤先生,是我挡了你的路吗?”故意侧了侧身体,朝靠山的一边礼让开些距离。   鹤爵摁住她的肩膀,示意不必道,“这边的山路崎岖不平,你是第一次爬野山,脚上的鞋也并不是专门的登山鞋,多少要小心一点。”   沈妙妙从他话里听出点意思。   野山是未经开发的山脉的意思,正如脚底踩踏的天然小径一般,充斥着许多未知之数。   简而言之,就是危险的变数很大。   沈妙妙现在突然觉得,鹤爵一直跟在她后面走,是不是有意担心她的鞋子问题,专门照佛一二。   .....   哼,假好心,如果真的想关心下一代,就早一点告诉我,是来徒步爬山啊啊啊!   沈妙妙笑说,“爬山还挺有意思的,而且在爬山的过程中,我们或许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彼此鼓励,共同前行,最终登上顶峰,俯瞰一切的渺小。”   鹤爵像是赞同,“你们小孩子爬山是为了挑战自我,等到了我这个地位,爬山更多的是为了在寂静的山林中聆听内心的声音,享受远离尘嚣,抵达心灵中最空旷的彼岸。”   什么像你这个地位,换个词,是像你这把岁数吧?   沈妙妙系好鞋带,俩人这次比肩而行,之前基本上属于各爬各的,随后的一截路程上,两人倒有点话可聊了。   鹤爵问,“沈小姐一个人在外念书,尤其还是到了距离家乡极远的京城,连饮食习惯完全不一样,刚来这边一定很辛苦吧?”   沈妙妙从路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捻在指尖不停地转圈。   “其实不是。”   沈妙妙说,“我爸爸跟我讲,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只不过为了谋求生计,才不得不辗转到广城讨生活。”   之前沈妙妙一直不明白,爸爸怎么能放弃故乡的熟悉生活环境,跑去完全不同的广城生活。   现在她明白了。   沈妙妙看看鹤爵,有这样一个人在京城镇压,能不赶紧跑吗?   沈妙妙不知是气,还是意有所指,言道,“早知道我就不报考京城的大学了,假如随便报一个广城周边的大学就好了。”   这样,爸爸也不用被某个人给控制起来。   鹤爵有点听出味儿来,故意反问,“那你为什么当初选择京大?”   沈妙妙一点都不避讳,“没办法,高考分数考得太高了,感觉除了京大,报哪一所大学都特别亏。”   噗!   鹤爵本来是能忍住的,但只要一想到身边这位充满活力,洋溢自信的小丫头,正是胆小鬼沈望的女儿,总是有种很不搭配的错觉。   ——一定是你妈妈自信度超标,所以生的孩子也特别像妈。   不是有科学证据显示,孩子的智商多半来源于母亲的基因。   鹤爵:“......”我是情不自禁地、条件反射地找各种不痛快吗?   两人能聊的话题又多了一点。   直到天然小径的路逐渐变窄,变险,最后居然断断续续到消失的程度。   回眸一望来时漫漫长路,居然已经快爬到一座山峰最高耸的地方。   沈妙妙不禁佩服自己,居然能克服困难,直达山顶。   “我们回去吧。”她如是说。   鹤爵并没有赞同,而是四处搜索着,最终在一处隐蔽的山间狭缝中找到一条隐藏的危险小路,歪七扭八的树干上挂着不怎么醒目的告示牌。   “请勿攀登”   沈妙妙瞪大眼睛,“鹤先生,这里写着注意,所以......”   鹤爵根本没有将告示牌放进眼里,迈开长腿一跨,径自翻进了暗示着危险的高耸小道。   沈妙妙:“!!!”   鹤爵朝她招手,“这边我来过两次,一起去看看。”   沈妙妙才不要去,连连摆手,“破坏规矩的事情我不干,万一警察抓你的话,我就是人证。”   原来还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孩子呢。   鹤爵再次邀请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墨守成规,所以才能做风投生意,你不来的话,春山上最美的风景,你这辈子就看不到了。”   勾勾手,“来不来?”   其实鹤爵早已经让秘书通过特殊渠道,跟景区的经营者联系过了,算是特权特用。   沈妙妙挑起眉毛迟疑三秒,最终跟着鹤爵一样,迈开细长的腿,翻过了禁止通行的围栏。   鹤爵冲她笑笑,“挺有胆量的。”   沈妙妙反驳,“最好是真的值得。”   又说,“警察抓你的时候,我是人证哦。”   鹤爵笑笑,“走吧。”   两人这次只能选择前后的走法,不是没了话题,而是山道狭窄至极,只能通过一个人,有时甚至会一阵阵得刮来山风,裹挟着逐渐稀缺的新鲜氧气,吹得沈妙妙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脚底的小石子踢下去一颗,像是发出哀嚎般笔直地坠下万丈深渊。   看来,他们确实走了一条危险的险峻之路。   鹤爵在前面引路,一边耐心地指导沈妙妙,“每一座山都有山顶,但不是所有的山顶都叫做山巅。我们现在攀爬的只是区区的一座春山,地球上称之为瑰丽雄奇的高山之巅,苍穹屋脊,见证地球的变迁,承载无数探险者的梦想,给予人们心灵的慰藉的高山,还距离我们很遥远呢。”   沈妙妙穿得不厚,只是一层半袖加运动服,逐渐暴.露在高空中的风潮中,立刻冷得发颤。   这家伙,话说得怪好听的,我可是才刚刚大病初愈啊!!   鹤爵摸了一把背包后的攀岩绳,“需不需要我用绳子拴住你的腰,这样能减少你的紧张感。”   沈妙妙立刻变脸道,“我是冷得发抖,不是害怕的发抖,谢谢。”   鹤爵才想起来沈妙妙刚住院的事情,哦了一声,“我把外套脱给你。”   “不用了,谢谢。”   难道我还不如老头子抗冷?   沈妙妙专心腹诽他,脚底踩住一颗石子,顿时朝后一滑,仰身差点从直上直下的小径间滑落下去。   “当心!”鹤爵一把捏住她乱甩的手臂,“保持平衡。”用力将沈妙妙硬扯了回来。   啊啊啊啊!我差点被老头子害死!   沈妙妙腿软地蹲在地上,心脏疯狂地冲击着胸口,险些撞出个血窟窿!   她往脚底下看了一眼,妈呀,她是不是太紧张了,居然看见薄薄的云层围绕着走过的险路。   鹤爵道,“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闭嘴!臭男人!   沈妙妙暗示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跌下去,又竭力平缓了紧张到缺氧的心情,随后直挺挺地站起来,“我很好,不要小看人。”   鹤爵笑了,有点开心且毫不伪饰,“看来,下一次可以继续约你爬更高的山。”   沈妙妙哼了一声,“珠穆朗玛峰吗?”   艰难地行进了半个小时,沈妙妙感觉有很强的光芒从前方涌来,等她还在疑惑着不过是中午十一点左右,怎么光线炽烈得如同午后。   鹤爵淡淡说一声,“到了,好好欣赏吧。”   登上最后几步路程,沈妙妙俨然投身进了金色的光之世界中央。   天空倒不是说距离最近,但是山巅缭绕的云层,将日光不断折射再折射,散漫的光丝射向四海八荒,明亮又耀眼,仿佛世界变作巨大的海洋,波浪推送着潋滟的金光,集中在一个中央。   沈妙妙完全不觉得冷了,也完全不觉得疲倦、害怕,她沉浸在光晕的最中央,连搭起手遮住眼帘,俯瞰整座春山的光影,都像是在探看水底明月般,浮浮沉沉,朦朦胧胧。   一切辛苦的汗水看起来非常值得!   鹤爵看着小姑娘在自己眼前展现出的活力,不禁想起当年跟沈望最快活的日子。   沈望一直很胆小,不,应该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比躲藏在地洞里的小动物还要敏感脆弱。   鹤爵记得有一次抓住了沈望的手腕,只是不小心的情况下,那一截腕骨纤细到令人恐怖的程度。   沈望瘦弱、卑微、营养不良,鹤爵那个时候几乎是带着试着养一养的心情,把小玩意儿挂在身边。   后来的沈望逐渐变得健康、漂亮、而且还敢在自己的面前发个小脾气。   活蹦乱跳。   就像现在的沈妙妙一样可爱、纯洁、对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充满无限的感动。   等鹤爵有所觉察,从漫长的追忆和沉思中回味过来,对沈妙妙说,“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其实,这话确实发自肺腑。   不知为什么将沈妙妙惊了一跳,慌张地朝后倒退了几步,面如土色道,“你想干什么?!”   鹤爵连忙喊道,“你不要乱动,这里很危险!”话都没喊完,人已经飞扑过去,把即将退到悬崖边的沈妙妙死死摁住。   沈妙妙一个挣扎,脱身欲逃的刹那,脚底踩住一块石头,人重重地绊倒在地,听着都是很疼的声音,连沈妙妙这样坚强的女生,也禁不住撕裂般的剧痛袭来,一双灵妙的眼睛挂上眼泪,急吼吼喊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把我约到山上肯定是为了除掉我!”   鹤爵还从未将女生惹哭过的经验,但也没有像眼前这般慌神过,他连忙蹲在沈妙妙的身边,退下背包翻找里面的急救包,问道,“有没有摔伤哪里?”   还有。   “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小丫头的心思还真多。”   沈妙妙原本还能装得住自己对某人的厌恶感,大受惊吓之后,如果还能继续伪装,那便是活神仙!   沈妙妙根本不准备接受鹤爵的假好心,气鼓鼓言道,“你刚才说那句话,不是要推我下山呢?”   其实沈妙妙的裤兜里早装着录音笔,为得就是能套出鹤爵的话来,录到现在更好,万一自己遭遇不测,还有证据。   鹤爵认真思索了一下,“哪句话?”   “给你个机会那句!话说你是故意跟电视剧学的吗?”   电视剧。   鹤爵不禁一笑,“这误会大了,我的意思跟你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我保证没有坏心,现在,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沈妙妙将信将疑,不过刚才她委实太害怕了,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若不是自己对某人的讨厌一直不断积累,怎么会闹出这种幺蛾子啦?   沈妙妙说,“没关系,我没那么娇贵。”   好好好。   鹤爵换了一种说话,讲真的,他还从未对女人温柔过,何况是一个区区小屁孩子。   “我是图自己的安心,现在,能让我看一眼吗?”   鹤爵小心翼翼捋起沈妙妙的运动裤腿,发现膝盖已经磕得血糊糊一片,双眸一沉,神色立马严肃道,“都摔成这样子了,你居然还犟嘴?!”   还不怪你啊!   沈妙妙一把扯下裤腿,被他看了真心难受,准备起身下山。   鹤爵一把将人抱起,吓得沈妙妙大呼小叫着,“你要做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尤其是被年长的成熟男性。   反正爸爸是从来抱不动她的!   沈妙妙还质疑过沈望,难道自己比上百斤的带鱼还重?   鹤爵的严肃自带不容抗拒,他将沈妙妙抱到一块石头前坐下,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小孩儿穿上,一板一眼道,“你这样完全不能下山,现在需要立刻送医救治。”   沈妙妙被他无形中的威压压制,仿佛被残酷大山管制的小神兽,转为嘀嘀咕咕说,“还不是都怪你。”   鹤爵的直升机极快启程,从停机场到春山完全用不到半小时。   他将疼得发晕的沈妙妙抱上飞机,关切地问,“沈小姐?”   “小丫头?”   “妙妙?”   沈妙妙早疼得心烦,没好气说,“还活着呢,不用担心。”   又说,“你是为了彰显自己有直升机,故意把我弄残的吧?”   鹤爵:“......”   算了,大人不和小孩子斤斤计较。   直升机的旋翼搅起阵阵气流,扯得山顶的草木摇摇欲坠。   鹤爵沉稳地抱着沈妙妙,快速坐上了直升机,眨眼从原地飞离开去。   .   赵管家对坐在饭桌前的沈望道,“鹤先生刚才来了电话,说今天有急事处理,中午的饭您自己吃。”   沈望倒也习惯鹤爵中午不回家的情况,只是厨师按照两人份做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吃,根本吃不完。   沈望又不是一个爱浪费的人,沈妙妙小时候的剩饭,都是他吃光的。   沈妙妙还开玩笑说,将来找老公,一定找一个会吃她剩饭的男人。   被沈望拍了小脑门,假装气道,“会吃你剩饭的男人,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沈望吃的有点多,最后剩下的只能拿去倒掉。   像鹤爵这种大富大贵的公子出生,绝对不会吃隔夜饭。   沈望摸了摸微微鼓起胃部,心说已经上岁数了,下次绝对不能珍惜粮食。   吃太多的坏处就是完全不能躺下,必须要四处走走。   沈望便在公馆里四处转悠。   鹤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鹤爵的旧物拿出来晾晒杀菌。   鹤爵从小在这座建筑里长大,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的儿子众多,每个孩子为了培养独立自主,十岁的时候便都配备自己的专职管家,然后住进属于自己的宅院。   家佣将仓库里沉积许久的旧物搬运到太阳底下,一件件地打开晾晒。   沈望知道后专门来转转,企图能翻出一点鹤爵小时候的东西。   鹤爵小时候的东西、看过的书、玩过的玩具还挺不少的,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些基本都会扔掉,或者捐掉。   但是大户人家有风水讲究,旧物代表着钱财,不可随便捐赠出去。   何况人家并不缺钱,家里堆放点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完全无伤大雅。   沈望在小山一般的旧物堆里来回穿梭,找到了鹤爵穿过的小婴鞋,还有小奶嘴。   妙妙小时候哪里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   沈望记得沈妙妙生下来,他还把自己穿剩的秋衣剪开做尿片。   沈妙妙可没穿过尿不湿,开裆裤穿到两岁,尤其冬天的时候,小屁股蛋子冻得红通通的,像小猴子的屁股。   沈望并不嫉妒鹤爵天生好命,也没有气恨过自己的孩子过着可怜兮兮的童年。   他将鹤爵穿过的小皮鞋、小棉袄、小西装和用过的书包、铅笔盒一一摆放在掌心,细致打量,仿佛也一同参与进了鹤爵小时候的生活。   跟他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在想象中度过了一生。   “应该还有相册吧?”沈望又开始慢悠悠地寻找鹤爵的照片,根据高中时期鹤爵又冷又拽的个性,从来不愿意主动拍照。   小时候应该最容易被人摆布了。   沈望翻得十分认真,最终找到了一本子看似是相册的盒子,从里面抽出来一堆奥特曼卡片。   奥特曼?!   沈望简直不敢想象,曾经不可一世的鹤爵,居然小时候喜欢奥特曼?!   哈哈哈。   沈望捂着吃饱的肚子,嘻嘻嘻地偷笑了半晌,直到从成套的奥特曼典藏版卡片中,露出来一张泛黄的陈旧照片。   沈望拿起来一看。   照片中的鹤爵看起来像是小学六年级的模样,虽然还是一个小男生,却已经贵气逼人,一瞧便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一脸的不屑一顾。   从小就是一张超模脸,建模身材。   即使如此。   鹤爵的胳膊亲昵地搭在另一个身高略低的小男生肩膀上。   那个小男生看起来也像是出自于富贵人家,即使相片陈旧,也能看得出是一个肤白漂亮的小少爷。   这个男生......   沈望尘封的记忆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震得脑仁生疼,连双目也不挺摇晃,强烈的眩晕感还伴随着口腔的苦涩。   最终全部集中在他的心脏,不停地化作利刃,一刀刀切割他的心脏。   白寒书。   沈望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的孩子,就能准确无误地想到这个男生的名字。   白寒书。   沈望颤抖着手,将照片翻转了方向。   照片的背面,以秀气的钢笔字写着:   至我最亲爱的朋友,愿友谊长存,一辈子都不分开。   落款,认认真真地写着。   白寒书。 第36章 你也多去学学新姿势啊   白寒书。   他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也永远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在鹤爵的前半生中,充当了如何重要的地位。   有人说:【鹤爵并不是真正地喜欢你,你这个垃圾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是鹤爵捡的一条狗而已。】   有人说:【鹤爵之所以会转到这所高中,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这所普通的高中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吗?】   还有人说:【即使他对你有所迷惑,也不过是图你像个小宠物一样, 逗一逗你, 玩一玩你, 直到感觉廉价的东西果真没什么乐趣, 扔也就扔掉了。】   【鹤爵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小的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白家的小少爷, 连名字也比你好听, 叫白寒书。】   你是多余的,你是无用的。   你是废品!   【鹤爵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尤其在意别人是否对他保持忠诚,假如有人背叛了他一次, 他会狠狠地给对方上百次的回击, 直到对方彻底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为止!】   刻意掩埋的陈旧记忆瞬间被撬开一角, 从内里流淌出令人窒息的污浊的液体。   其实那三天三夜之后,沈望是体力消耗最多的那个人, 他怎么可能轻易比作为攻方的鹤爵跑得更快呢?   那天早晨醒来,沈望其实特别的疲劳,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人拆解开来,又重新拼装起来。   可是他体能透支, 真的好饿,再不适当补充点食物,可能就要昏迷过去了。   所以他很羞耻地拨打了酒店内的电话,告诉柜台,鹤少爷需要吃东西。   沈望握着电话,偷偷地看着尚在熟睡中的鹤爵。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睡着觉的鹤爵呢。   ——他应该,不会嫌弃初.夜给的是我这样一个人吧?   沈望羞得捂住了脸孔,依旧从指缝中窥视着鹤爵的脸孔。   如果你喜欢的人,他正好又长得特别帅,对你十足十得好,待你处处与其他人不同,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沈望趁着鹤爵熟睡,偷偷地亲了他一口,又将鹤爵身上的被子盖好。   鹤爵不准他看自己的身体,沈望也尊重他,没有在不该好奇的地方瞎好奇。   但是等一会儿,酒店服务生就要送吃的过来。   沈望摸了摸浑身的粘黏,以及浓郁到不像话的腥味,还是决定先清理一下身体比较好。   可惜衣服早已经被扯得稀碎。   沈望翻身下床,结果双腿一软,人彻彻底底地瘫倒在地毯间,满满得往出溢东西,完全控制不住。   这时最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沈望听见有人在摁动门口的电铃。   为什么服务生进来的这样快!!   沈望可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光溜溜地摊在地上,还不停地滴滴答答。   所以他下意识地钻进了并不宽敞的床底下,要知道他那时候的体重还不足110斤,滚到底下确实没有人会怀疑。   下一秒,则有人推门而入,而且进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沈望认识的,正是赵管家,他最先嗅见屋子里浑浊复杂的气味,拦住门外的其他几个年轻男生,包括私人保镖道,“几位少爷不必进来了,屋子里的事情,先让我来代为处理。”   被称作少爷的人,沈望倒是没有见过,他只敢将自己的身体缩小着躲起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赵管家先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戴上手套,将地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干净,装进塑料袋里,才轻声呼唤着鹤爵。   “少爷,醒醒。”   鹤爵冥冥中听见了有人喊他,还不愿意睁眼道,“滚开。”   赵管家不遗余力道,“少爷,鹤家派我四处找您三天了,您快醒一醒,起来去一趟鹤家。”   赵管家见无果,拿出杀手锏道,“白家的少爷前两天回国了。”   这句话不知是有什么魔力,总之鹤爵蹭得从床面坐起,迫使弹簧床垫狠狠往下一坠,压得床底的沈望差点干呕起来。   沈望也是在前几天听过白家少爷的大名,刚被一群人嚣张地警告过。   所以,这位姓白的少爷,对鹤爵来讲,很重要吗?   鹤爵冷冰冰的声音立刻从上方压下来,“白寒书回来了?”   他像是不确定,又问了一嘴。   赵管家颔首说是。   鹤爵大概是陷入某种痛苦,但这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白家的少爷,更多也来自于满屋子的狼藉。   “我这是怎么了?!”鹤爵显得很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生气,是愤怒,反正没有一点开心的成分。   “有人给我下药了!”   鹤爵被情热和本.能操纵了三天的思维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赵管家,你去给我查一下,是谁胆敢给我下药!”   赵管家说是,同时也强调了房间里只发现鹤爵一人,另外一个似乎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鹤爵像是被激怒的公狮,发出咆哮道,“沈望呢!”   “该死的!”   “现在去给我查监控!查酒店的工作人员!”   赵管家似乎也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去风度和教养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少爷,假如说查到这个叫沈望的孩子,您准备......”   “我要狠狠拧断他的脖子!”   鹤爵一拳捶到空落落的床畔,语调凶狠且残忍,假如能直面他此刻的表情,恐怕会成为沈望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时的沈望吓坏了,他不知道鹤爵为什么要拧他的脖子,跟他缠住自己,边要边喊宝宝的态度截然相反。   可能是鹤爵现在药效过了,回味过来自己的意乱情迷是被人下药了......   况且那杯酒,还是沈望亲自端给鹤爵饮用的!   沈望不敢多想,其实即使是过了十八年之后,他依旧不敢往深了去想。   沈望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将手里拿着的旧照片,重新塞回装满奥特曼限量款卡片的盒子。   赵管家急冲冲地走过来,对沈望礼貌道,“沈先生啊,找了你半天,差点以为你出门去了。”   沈望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言道,“我出门一定会跟你请假的,不用担心。”   赵管家算是鹤家里顶圆滑的老人儿了,换成言笑晏晏着,“只是鹤先生把您当作心尖尖宠爱,我实在不敢太慢待了您。”   沈望想请他不要再说您这个字眼了。   赵管家眼明手快,指了一下他拿的盒子,“这个东西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啊。   没问题。   沈望将盒子递给对方,赵管家立刻用手指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大概在看见照片存在的瞬间,一张老脸整个变绿后,又迅速转为惨白。   “沈先生......”   沈望:“我也是刚拿起来,正感觉奇怪呢,鹤爵怎么会喜欢奥特曼?”   赵管家半信半疑说,“是能,少爷从小就成熟,从来不怎么喜欢看动画片之类的。”   又说,“这东西不是少爷的,我现在立刻给它处理掉。”   沈望说好,他并没有资格询问照片里的白少爷是何许人也。   他有什么资格吗?   沈望后半天一直心神恍惚,做什么事情总是不得劲,人也提不起精神。   他记得鹤爵以前总喜欢随身携带一些书籍,有时候连他也耳濡目染,随手翻看几页。   沈望记得有一本书叫做《蝴蝶梦》。   庄园的女主人虽然已经去世,整座庄园内四处可见德文特前妻丽贝卡的影子。   她的名字,家具或瓷器间留下痕迹,管家似乎也知道她的过往,就连丈夫德文特,从来不愿意解释这一切,更没有提起过什么,仿佛他的内心怀着最初旧情。   只有现任妻子处于阴森灰暗的过往中,处处被人排挤评判。   “假如说,”沈望胡思乱想了许久。   不,其实他胡思乱想了十几年,以至于沈妙妙上了大学,他依旧无法想通整件事情。   “假如说,鹤爵喜欢的是这个姓白的少爷,似乎一切地解释会变得特别合理。”   沈望去洗了个澡,顺便将昏昏沉沉的思绪又清理顺畅。   得出的新结论了。   他会离开鹤爵的,只要妙妙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还是会离开。   只要不跟鹤爵在一起,不从他的生活缝隙中,去窥探白寒书的存在,更不要把自己看扁。   日子肯定会像前十几年一样,虽然无聊到墨守成规。   但是他活得轻松。   沈望给广城的朋友打了几个电话,龅牙朱和宋思聪都先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尤其是龅牙朱,当过屠夫的男人就是有一股子彪悍的狠劲儿,骂他,“望哥,你在京城呆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你的摊子已经停了好长时间,大家说你是不是准备跟女儿定居在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沈望难得笑得没心没肺,“怎么可能,京城的物价好贵的啦!我的全部家当在这边顶多生活一个月的啦!”   龅牙朱叫他赶紧滚回来,最近大广福市场要涨摊位费,他们好些人已经联合起来,准备要到市政府闹了。   沈望叫他不要乱参和这种事情,万一搞不好被警察抓怎么办?家里还指望他呢。   既然如此。   沈望道,“我离开京城,可能也回不去广城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摊子处理掉,而且我在冷库还存着不少货,也一并帮我处理掉吧。”   龅牙朱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阵,“你是不是脑壳子昏掉啦!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了在大广福做生意,前后受了多少委屈?!”   “好啦,我先帮你把摊子好好看着,你不要再说不回家的话啦,你的家在这边,你的兄弟在这边,全国这么大,你去任何地方都没有这边好啦!”   “......”   “望哥,你是不是去赌.博,准备跑路了?”   沈望啐了他一口,有点歇心道,“我确实是昏了头,你就假装没有听见,也不要跟思聪说,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等妙妙这边好了,我一定回去。”   “兄弟放心啦。”   虽然跟他相处的全部是社会底层人,大家也都粗言粗语习惯了,做事也从不讲究,这些都令沈望感觉到放松和舒服。   其实把广城的一切抛开,确实是一时气话,他和女儿的回忆全部在那边,怎么可能被刺激了一下之后,伤心地连家也不要了呢?   沈望早早地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他完全无法进入睡眠状态,眼睛一直呆滞地望着屋子里的黑暗。   鹤爵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回来的,他将沈妙妙先安顿好。   小姑娘倒是没有摔骨折,不过膝盖上缝了三针。   鹤爵看着是怪疼得,不过沈妙妙叫他不要乱看。   等给小姑娘送回学校去,鹤爵又转身去买了沈望爱吃的糕点。   他今天原本是故意想跟沈妙妙套个近乎,方便将来能有点什么利用的地方,结果给沈望的女儿弄受伤。   他只能先把女儿哄好,再去哄一下女儿的爸爸。   赵管家瞧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里还提着精美食盒,白寒书照片的事情似乎不怎么方便提,只是说,“沈先生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睡了啊?”鹤爵提着食盒的右手缓缓降了下去,“我先去看看他。”   沈望一听见某人的脚步声,立刻像会伪装成假死状态的动物,将眼睛紧紧闭起来。   鹤爵推门而入,抬手开了屋内的小夜灯。   暖黄色的光芒立刻铺满视野,将床上的身影衬托成恬静的睡美人。   鹤爵从医院里的担惊受怕,立刻化为乌有,心脏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柔和的气泡,而且数量不断在增加,撑得又冷又硬的心房内,鼓鼓胀胀得快要爆裂开来。   我的望崽在家等我。   鹤爵放下手中的精致食盒,蹑手蹑脚走在床前,悄然无声地坐下,沉甸甸的眼神在此刻被具象化,浓稠的情感快要滴落在沈望的睡颜间。   睡着的望崽一定可香了。   鹤爵伏下身躯,慢慢在沈望的嘴上啄了一口。   沈望嗯了一声,假装睡觉被人干扰清梦,微微朝内侧转身,还抬起手带着一截被子,将嘴上被吻过的地方蹭了一下。   立刻露出不小的马脚来。   鹤爵一眼看穿,又更低了头,在沈望的耳垂间咬了一口,尤其是耳垂的软肉,含在嘴里用舌尖卷了一下。   沈望依旧在装睡,假装像是被烦人的蚊子给欺负了,还用手故意挠了挠耳垂,搓掉某些人故意留下的口水。   “真的睡着了吗?”   鹤爵已经彻底趴在沈望身上,一只手宛若草丛间游移的蛇,摩挲着怀里人的心口,掐了掐,又往下滑动,最终探进小腹处。   摸了沈望腹部的刀疤。   他知道那块刀疤是沈望的禁区,但正因为是不让人随便碰的地方,才偏要去抚摸。   鹤爵的食指在疤痕间来回滑动,这寸长的狰狞疤痕仿佛具备了某种神秘而诱人的魔力,令他爱不释手。   鹤爵问,“这是做了什么手术,嗯?”   嗯?   他还敢贴着我。   问我这里做过什么手术?   嗯?!!   沈望骤然抬起手肘,往后野蛮地撞击了一下,这一下子鹤爵是完全避不开的,所以疼得某位大佬发出沉重的闷哼。   沈望从床上站起来,往高一扯,提好快被扒拉掉的睡裤,指着鹤爵骂道。   “老子最近是给你脸了是吗?居然还敢在老子的伤口上摸来摸去的!”   不管了。   沈望想起,他早已经不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傻缺了,痛得时候也早已经学会反击。   之所以不跟鹤爵发脾气,讲脏话,不过是还想在鹤爵面前,维持当年那个单纯十七岁少年的形象罢了。   “老子这里长了个大瘤子,如果不切就得死翘翘,你说老子要不要切?!”   还有。   “鹤爵,你能不能最近别来烦我,我最近心情不好,而且我现在这把岁数了,实在装不久你想要的老实听话!”   鹤爵捂住被肘击凿疼的侧肋处,一脸震惊地望着他的小可爱忽然咆哮。   沈望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即使再软糯可欺的性格,只要入了行,总是难免遇见跟人起冲突的时候。   哭是没有用的。   可怜兮兮是换不来钱的。   沈望第一次说老子、C你妈的、我靠等词汇,其实也学到脸涨得通红,努力练习了半个月才学会。   那时候有一次,有人欺负他,说他卖的东西不够新鲜,是把坏掉的海鲜卖给客人,要砸沈望的摊子。   其实市场的人都知道,沈望没钱交保护费,所以对方每天派人来找麻烦。   沈望那次是第一次提了杀鱼刀子,龅牙朱和宋思聪同时叫了一群人帮忙。   沈望拿着刀指向对方,完全喊破喉咙道,“反正你们欺负我也没用,我浑身上下没有一毛钱,只有胆子,谁敢搞我生意,我就敢跟他拼命!”   实际上,沈望最开始,连鱼都不敢杀。   这件事,他求了龅牙朱和宋思聪好久,千万不能告诉沈妙妙。   实在太丢脸了,为了挣女儿的学杂费,他也必须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耍横。   但是今天,他偏要发疯,撕碎鹤爵对他的固有滤镜。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从背后跟老子睡觉!老子现在要多烦,就有多烦,懂吗?!”   沈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点燃了哪根炮仗,以至于堆放成堆委屈的仓库瞬间轰然爆炸。   “你的东西才区区二十几厘米,后面完全只有你自己在爽,老子想要前面,侧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练过技术,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是一个姿势用到底!市场上那么多的片子,你去好好学一学呀!你的脑袋聪明,不能只忙着挣钱吧?!”   “还是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看到我的脸?既然如此,你就去睡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人!”   反正,我从来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算了!”   越说越生气,沈望从床上一个跨步走了下去,连眼神也没丢给某人一下,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震惊的鹤爵。 第37章 先学上上下下   气氛紧张的屋内, 一阵阵敲击键盘的声响起此彼伏着,不停记录着紧张到俨然忘记呼吸的工作状态。   长形的会议室桌面,担着一双笔直逆天的长腿,再往过是一具优秀挺拔的身躯, 继而是男生合眼入睡的疲惫模样, 因为头部微微朝后仰起, 所以墨黑色的头发根根分明着。   另一个身穿格子衬衣的男生手里攥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将睡熟的男生叫醒。   只听萧诼闷声闷气道, “有屁快放。”   “喳。”迟疑不决的男生快速放道, “萧少, 您的手机的未接已经有三百多条了, 依我看,您还是接一下比较好, 万一家里的皇位正在等您回去继承一下呢~”   萧诼自从被分手之后, 全身心地投入到软件开发中来, 不按照生活作息已经有一段时间,脾气也格外敏感暴躁,完全像一根即将点燃的炮仗,一触即发。   萧诼紧闭着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 使得他的听觉格外敏锐, 稍微有点噪音,马上会翻脸的程度。   犹豫了一下, 他伸手道,“打开给我。”   格子衬衣男生快速接听, 并且恭敬地递进萧诼的手里。   萧诼:“喂?讲。”   鹤若妍已经成功达到拨打100通电话,但无人接听的程度, 险些要报警了,疯狂泄露出自己的担心害怕关切和爱意。   “诼哥?是我啊!妍妍!我看见沈妙妙跟着老男人跑了!”   真他么的。   假如她第一句说自己是鹤若妍的话,萧诼未必能把整句话听完整。   萧诼噌得一声,从躺椅间滚落下地,发出并不怎么帅气的闷哼,随即声色厉荏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鹤若妍道,“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有报复沈妙妙的盘算,所以专门找了个私家侦探跟踪沈妙妙,结果她才刚跟人家谈妥条件,下午就立刻传来消息,说沈妙妙跟着老男人一起上春山,一整天了都没下来,八成是在春山上过夜了。   这条信息值三万块。   就刚才,侦探发现同款老男人到京大校园接沈妙妙,虽然无法合理解释老男人为什么能跟沈妙妙下山,但是目测俩人关系不一般。   主要是,老男人看起来很有钱。   这条消息值五万元。   最后一条值钱消息,俩人现在正在私人医院,要是去逮的话,最是适当时机。   鹤若妍虽然不差钱,但是十万块值三条信息,也确实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是给心上人一口气花掉十万元的女人,只要能搞臭这俩人的关系,也算物有所值。   萧诼听了大概,起初是完全不相信的,毕竟他是沈妙妙的男朋友,最知道沈妙妙的为人。   妙妙并非一个只认钱的世俗女孩。   萧诼道,“在哪一家医院?”   鹤爵用轮椅将沈妙妙推进了自家开得私人医院,提防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他,事后给鹤三少爷打电话通风报信,所以这次出行并未带私人保镖。   亦朝看见他的人,威慑力十足地警告道,“都闭嘴。”   沈妙妙鼓着脸说,“只不过缝了三针而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要截肢了呢。”   鹤爵笑而不反驳,将人推去医疗室,淡淡交代着,“检查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再给小姑娘重新包扎一下。”   随后,走去医院的管理楼层找院长。   整间医院简直乱套了,纷纷传递着八卦信息,说爵爷这几个月内,第二次带人来做检查。   上次是个超级漂亮的男人,这次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不是人人都传说爵爷是全京城的一枝玉树兰花,高洁得仿佛不像是人间正常的男人,而是吃斋念佛心无俗物的豪门佛子吗?   怎么男的女的都玩啊?   还不分岁数!   院长早就听闻爵爷来了,慌张地出门迎接他,不过鹤爵是有急事过来咨询,不希望太浪费时间。   进了办公室开门见山,“院长你是老外科圣手了,我也不多逗留,只问你一个问题。”   “肚子里长肿瘤的人,会有哪些情况?假如肿瘤切除后,会不会还有复发的风险?”   “会是癌症吗?”   最后一句话问完,鹤爵居然双手的掌心开始出汗,他一向从容不迫,心狠手辣,会担心到发慌的地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院长一听原来是询问病情的,但又不好问是谁的身体不适,给鹤爵举了二十几种腹部肿瘤情况。   但是说的肿瘤情况,鹤爵冥冥中感觉位置都不是很贴切,用自己的小腹部打了个比方,“是在这个位置,应该属于什么类型的肿瘤?”   小腹部吗?   院长详细问了一下,“刀口大概有多长呢?”   鹤爵比划了长短,“时间大概很长了,创口像是旧伤,不是新生的样子。”   好像。   鹤爵一直由后面进入,确实没有正经地观察过那条陈年旧伤,只是第一次听说沈望跟女人生了孩子,气得惩罚了小望望好几次,依稀见过沈望这条疤痕附近,有淡淡的西瓜纹路,但是因为皮肤白皙,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晰。   院长说,“只有一种可能,是做了剖腹产手术。”   鹤爵:“......对方是成年男性。”   院长:“......”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还是鹤爵先找到话题的突破口,“你这边能否亲自带队,到我家里去给对方做个全面体检。”   “我有些担心。”   不。   “我特别担心,他曾经做过肿瘤手术,万一会有复发的情况,而且我之前查阅过百度,说复发的概率还特别的高。”   以前他不知道望崽的生活是怎样的......   其实,他知道的,只是他不愿看,不愿想,觉得自己遭受了又一次的背叛,恨不能杀掉令他牵肠挂肚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望崽主动回来了。   ——我连他跟人生的女儿都没有嫌弃,我只是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而已。   院长当即承诺,过两天便会亲自去鹤公馆一趟。   鹤爵返回到医疗室,沈妙妙早已经换完药,站在原地不停地点动脚尖,仿佛快要等不住,自己先走了。   她看见鹤爵来了,又赶紧站好姿势,仿佛不是那个等到急不可耐的人,变脸确实比翻书还快。   这不是跟沈望属于一种类型吗?   鹤爵问,“怎么不坐轮椅?你这样难道不疼吗?”   沈妙妙还没有说出任何,之见从医院走廊风风火火闯过来两个人影。   男的气急败坏,女的拼命拉住他,完全没有一丝能抵抗的余力。   鹤若妍喊着,“诼哥,诼哥哥,这是我爸爸开得医院,你要是乱砸的话,我爸爸要杀掉我了啦!”   萧诼完全忽略她的恳求,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四处扫射,最终看见了微微流露出惊讶的沈妙妙。   和背对着他站立的西装老男人。   萧诼对鹤爵并不熟悉,不过是一个有钱有权的雇主而已,可是鹤若妍不一样,当她发现对方是谁时,惊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只会喊,“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鹤爵有所反应,回身避开萧诼砸过来的拳头,反手抽了怒火冲天的男人一巴掌。   直接把萧诼的滔天怒火扇掉了一半,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面颊侧浮出一个明显的红巴掌印子。   沈妙妙:“萧诼?”   鹤爵:“萧诼。”   沈妙妙:“鹤若妍???”   鹤爵:“鹤若妍......”   鹤若妍最先绷不住,捂住脸哇哇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以为......那个......小叔叔你不要告我爸爸!!”   萧诼在原地呆愣的时间最长,既觉得怒火尚在胸腔内苟延残喘,又觉得这是一场很难收尾的乌龙闹剧,除了该死的鹤若妍临阵脱逃,倒是也给了自己一点渺茫的机会。   萧诼走过去一把抱住沈妙妙,委屈得像一只大狗狗,眼眶泛红,眼尾扫着难以描摹的委屈,言道,“老婆,你受伤了,我真的快要吓死了。”   沈妙妙:“......”   鹤爵:“......”   鹤爵来时载着沈妙妙,走的时候载着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鹤若妍。   鹤若妍不停地抠指甲盖,咬指甲盖,还捋头发,完全是闯了弥天大祸般不知所措。   “出国吧。”鹤爵丢下三个字。   鹤若妍吓得魂飞魄散道,“小叔叔,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跟诼哥串通好的呀!谁知道诼哥的火气那么大,还以为你是让沈妙妙受伤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我信吗?”鹤爵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子。   “我已经决定了,你后天就出国,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回来。”   抛下残酷的命令,便不再理睬侄女的低声哭诉。   鹤爵想起沈望给他写的未来能帮助到萧诼的后宫名单。   唯独没有京城名媛。   像鹤若妍这样没脑子的,一旦被男主迷住,绝对会六亲不认地倒戈。   干脆早点丢到国外去吧。   .   萧诼搀扶住沈妙妙,两人慢慢地往京大校门走,其实萧诼挺想公主抱沈妙妙走的,结果被狠狠拒绝。   沈妙妙突然停住脚步,问他,“你闻到什么好闻的味道了吗?”   萧诼摇头,又忽然恍然大悟说,“你最爱吃的手打虾丸。”   说完,萧诼先将沈妙妙护送到一旁专门提供给行人坐的长椅,自己快速去校门外的小吃车前,买了一碗微辣的手打虾滑粉丝,外加两根雪糕。   沈妙妙耐心等他回来,打开包装,拆开叉子外的塑料,双手平稳地端给沈妙妙。   沈妙妙则没有接过餐盒,而是抓起雪糕,小心翼翼地摁在萧诼微红的半张脸上。   “很疼吧?”   鹤爵的巴掌像砂锅一样大,扣在萧诼的脸上仿佛烙铁似的,差点打掉了男主一半的脑浆。   萧诼摇头,“妙妙,我不疼,其实那个老男人这巴掌打得我很舒坦,同时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根本离不开你......”   沈妙妙直接将他要继续讲下去的话制止,言道,“萧诼,不说其他的,你是听了鹤若妍的怂恿,跑来捉.奸的吧?”   (⊙o⊙)…   萧诼心虚地摇头,“不可能,那绝不可能。”   前男友的嘴都很硬。   沈妙妙道,“其实是也无所谓,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等你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之后,管的就不会这么宽了。”   不~   萧诼的眼眶瞬时红起来,比挨了鹤爵一巴掌还委屈。   “我根本没有同意分手!”前男友完全翻过不了这道坎,“那天我只是说,我懂了,但绝对没有同意分手的意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那离婚还有三十天的冷静期,分手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决定得清清楚楚。”   “人是感情动物,不是机器。”   沈妙妙摇摇头,手里的雪糕捏得微紧,塑料包装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声。   “你不懂,其实我一直骗了你的。”   沈妙妙道,“我是广城一个普通个体户的孩子,这一点我在跟你交往时,从来没有隐瞒你,对吧?”   “我爸爸是一个靠杀鱼买海鲜为生的小摊贩,这你也知道吧?”   沈妙妙从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骄傲,因为其他的有钱人,或者比他们生活更富足的家庭里,完全找不出任何一个,像沈望一样悉心疼爱她的父亲来了。   沈妙妙继续道,“我爸爸特别辛苦,真的,我从小一直看着他操劳,你说他那么瘦弱无助,怎么能把我养育成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不比其他人差的孩子?”   “学舞蹈一节课200,我爸爸直接给我报名,学英语一节课200,他也二话不说给我报名,钢琴更贵,一节课要400,他也从不拒绝,还傻乎乎地说,只要妙妙喜欢,什么课程都能报,完全不用在意钱的事情。”   萧诼慢慢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   一切的看似完美,实际上都包含着沈望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和一颗热切的爱女之心。   沈妙妙道,“你刚开始追求我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不过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富家少爷,只是凭借着一张脸,就能彻底迷得你丧失理智。”   “不是的,不是的,”萧诼急迫地解释,“妙妙,我对你的喜欢,远远不是那么肤浅,真的。”   萧诼记得第一次和沈妙妙约会,当时还有其他的人带着女朋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妙妙吸引。   那个时候,他确实有虚荣心被狠狠满足的念头。   等用餐结束后,沈妙妙居然当着他的兄弟们,向服务生要了一个打包盒。   好兄弟投递来的怪异眼神,立即让萧诼对沈妙妙的印象大大折扣。   穷人家出身的小姑娘,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萧诼甚至决定,等送沈妙妙返回宿舍,就立刻跟这个女生分手。   萧诼按捺下心底的不快,等沈妙妙提着装着剩饭的塑料袋,几乎快要没好气地催人上车。   等人送到京大女生宿舍楼。   萧诼还是没舍得跟沈妙妙提分手,而是闷不吭声地骑着机车走了,不过骑了一段路程,还是返回来了。   他终究觉得沈妙妙的行为配不上自己,分手的话也必须当面提出来。   哪知他刚到宿舍楼附近的小树林,正看见沈妙妙在喂流浪狗,那只小狗双腿被撞断了,被好心人送去宠物医院做了接骨。   猜也能猜到沈妙妙正是这位好心人。   沈妙妙一边喂小狗吃剩饭,一边小声地抱歉,“对不起啊,京城并不是我的家,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躲在树林里,等你的腿伤好了,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主人。”   萧诼那个时候对于沈妙妙肤浅的喜欢,该死地升华了。   如果只是喜欢一个人的外表,这段感情一定走不长远,如果喜欢的是这个人的灵魂,也未必能心有灵犀。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完整的你,妙妙。”萧诼丢开雪糕,帮忙捂着沈妙妙被冻僵的手指尖,“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不仅仅是你的脸蛋和灵魂。”   沈妙妙没想到他会这样讲,发怔了近一分钟。   而后道,“那你更加不应该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是有目的的。萧诼。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爸爸。”   “我爸爸一辈子都在为我而活,如果他能看到,我找到一个富足且可靠的未来,他就不会总是逼迫自己,过那么辛苦的日子。”   “他才三十几岁,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幸福等带着他,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地照顾他,陪伴他,给他带来欢笑,而我也不介意会多一个后妈,只要真心对我爸爸好的人,我全部接受。”   除了鹤爵。   对,除了鹤爵!   沈妙妙像是重新找回来了某种生命的意义,对萧诼郑重其事道,“你现在知道了一切,应该对我感到失望了吧?”   “我是为了爸爸,而不惜利用你的坏女孩,所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沈妙妙起身,从萧诼的面前绕开,淡然道,“希望这次是我们真的在分手。”   “萧诼,你也成熟一点吧。”   沈妙妙说完后,直接离开了,徒留萧诼蹲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沈望躲了鹤爵一周左右,比起上次两人莫名其妙地搞冷战,这一次明显他才是冷战的发起者。   反正鹤爵的嗅觉并没有恢复,他在哪个家里窝着,根本不会被轻易发现。   沈望如实想着,躺在鹤公馆内最找不见人的葡萄架底下,反正顶层种了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难不成还能把他给翻出来?   正自以为聪明着。   赵管家循着香味儿,找精准找到了沈望的位置,朝人礼貌道,“沈先生,好几天不怎么见你的人,是在田里帮忙吗?”   没错,沈望在广城家里就随手种点香菜,看着这里成排的有机蔬菜种植区,还真有点手痒痒的感觉。   沈望缓缓坐直身,不好意思道,“把你给忘了。”   赵管家不明白,为什么沈望会有如上的对白,只能话赶话道,“难怪这几天,咱们果园里的瓜果都像是沾上了沈先生的香味儿似的,格外清甜好吃。”   这......   沈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也就是随便浇浇水,除除草而已,哪有这样夸张?   赵管家分析出此刻害羞的沈望属于极好说话,赶紧祭出鹤爵道。   “爵爷每年都会在家里做身体检查,刚才接到电话,说医院的院长亲自带着人和设备来,沈先生,你要不要也趁机做个身体检查?”   沈望犹豫,“我就应该不用了吧,我的身体特别棒,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没有生过病!”   赵管家似乎不信,言道,“可是上次沈先生您说过,您的身体不怎么好,容易生病感冒,所以才每天吃一点维生素C。”   对了,赵管家想起,沈望一直吃的那个药瓶子里面早空了,他按照跟鹤爵商议的,在里面补充了一点多种维生素补充剂。   不知道沈先生发现了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望听出来了,每次赵管家快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会换一个尊称“您”来讲话。   好吧,不过是体检而已。   沈望卷下裤腿,拍掉手掌的泥尘,“行吧,正好做一趟免费的员工体检,也挺值得呢。”   沈望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如今在鹤爵这屋子里住着,完全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他是鹤爵的治疗神器,不管嗅觉或是味觉治好了没有,反正性.冷淡是治得极好的。   我只是鹤爵的员工。   沈望洗澡后换上医院专门带来的病号服。   等他跟着赵管家下楼,赫然发现偌大的鹤公馆居然别有乾坤。   其中有一间他从不去的屋子里,盛放着许多高科技的检测仪器。   正如赵管家说的,鹤爵每年体检都会有专门的医疗团队来检测,大型机器搬运来搬运去实在不方便,所以也照样从国外进口了一整套。   鹤爵站在不知是什么的仪器面前,身上也穿着同款的病号服,凝神静气地紧闭双眸。   沈望从检测医生的角度一同看着小屏幕间的画面。   鹤爵的整个身体曲线被鹰演DDFAO直立式全身健康扫描系统勾勒出来,心肝脾肺肾用各种颜色表示,同时通过无创且快速的检测,对人体各组织、脏器功能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立体定向扫描。   沈望有点后知后觉道,“怎么没有黑色的?”   检测的医生道,“有癌症或者病变的地方,就会变黑。”   沈望连忙道,“我说错了,呸呸呸,重新说。”   “鹤爵的五脏六腑长得还真不错,一看就能活到一百岁。”   他只是轻声一句话,竟然令屋子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包括院长本尊,惊讶到所有人像鹌鹑一样呆滞。   什么什么?!这个人是谁?!居然敢直呼爵爷的名字?!还出言如此不逊?!!   鹤爵本来便是做做样子,何况沈望不跟他讲话,他不快了好几天,现在知道望崽最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人又舒心了不少。   检测还没结束,大跨步从仪器上走下来,拉住沈望的袖子,言道,“接下来该你了。”   医生完全不敢喊鹤爵的检测根本还没怎么开始呢,鹤爵已经叫沈望脱掉拖鞋,赤脚站在冷冰冰的金属板上。   沈望人一站上去就浑身不自在似的,尤其他刚站上去,屋子里的所有医生全部站在显示屏后面,认真看着内脏的数据。   院长领在最前,还专门戴起老花镜,用心地关注沈望的身体数据新鲜出炉。   “别走。”沈望一把抓住鹤爵的手,言道,“这个东西......”   “没事,这个仪器只是先扫描你的全部内脏的数据,一点儿都不疼的。”   “全部内脏吗?”沈望的背脊微微发颤,浑身的汗液忍不住往肌肤外渗透。   那他比正常男人,多长的那个能生孩子的东西,会不会被所有人都看见呢?   鹤爵虽然闻不见更多的香味,不过屋子里其他的人都闻到了,尤其香味浓郁得不像话的时候,意志不坚定的人会产生意乱情迷的错觉。   鹤爵看到几个男医生面红耳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就很不爽起来。   若不是他在这边坐镇的话,可能今天被望崽迷晕的人起码有二十几个。   沈望越来越紧张。   “等等,”院长毕竟是老道的外科专家,不停地端详着屏幕中,沈望的身体成像图。   “沈先生的腹部好像有点不一样,把屏幕拉近一点,我再看一眼。”   沈望一听完蛋了,自己的秘密即将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急的浑身暴汗如雨,“我没有身体畸形!”   病号服根本遮挡不住浓烈的香味,从发颤的肢体间喷薄而发的味道堪称极品,令医生们顿时心猿意马极了,眼神里逐渐暴露出难以阻挡的渴望。   “好了,够了。”鹤爵完全不能容忍似的,一把将沈望抱起来,对院长道,“今天算了,下次换点女医生过来。”   像是下逐客令般,催着所有对沈望体香产生渴望的家伙们,速速滚蛋!   沈望捂住肚子,被鹤爵快速地抱出房间,遇到在门外恭候的赵管家。   鹤爵道,“送客。”   赵管家一听,主要是一闻浓郁芬香的味道倾巢而来,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鹤爵将沈望抱去了最近的房间,沈望的紧张已经通过不停地颤抖、冒汗、胡言乱语发泄出来。   他说,“完蛋了,我会被科学研究室拉去做人体实验。”   鹤爵不禁笑着摸他湿软的发丝,“怎么会呢?你只是体香比普通人更浓郁一点而已,不是真的有什么疾病,这是上天给你赋予的礼物,是其他人嫉妒也拿不走的天赋。”   而且。   “有我在呢,其他人除非是践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其实搞冷战真的不好受。   鹤爵一个人安静地睡了三十几年,毛病特别多,不喜欢床上铺得太软或太硬,也不喜欢屋内的光线太亮或太暗,即使鼻子闻不见也必须要点一阵子的助眠熏香,不能说鼻子不灵光就彻底不管它。   沈望统共才陪他躺了几天?   鹤爵现在如同饮鸩止渴,一旦怀里没有搂住沈望,一整夜的辗转反侧,外加头疼眼花便迅速缠上来了。   话说,他现在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总共还能活几年呢?   他这辈子像个佛子一样,对谁也无欲无求的,现在一心只想要个人陪在身边,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沈望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其实他也太容易紧张了,据说女人的子.宫其实很小的,而他那个畸形的小东西,按照给他做剖腹产手术的大夫说,根本没什么形状。   搞不好沈妙妙的时候,已经切掉了!?   沈望一醒神,正发现自己被鹤爵抱着,非但如此,他怕从鹤爵身上滑下来,也用双腿夹住对方的腰肢。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   完全属于不一样的感受,真的会有很明显的存在感和嵌合感。   鹤爵觉察出对方似乎恢复理智了,还有要跑的趋势,赶紧道,“对不起。”   沈望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谁?这是哪里?我产生幻觉了?   鹤爵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听见了,我知道的。”   他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人,任何事说过道歉的话。   从不。   所以说一次刚刚好。   沈望蓦得脸如火烧,“好奇怪,你说对不起?”   鹤爵嗯了一声,用鼻尖不停地蹭沈望的鼻尖,展现出难能可贵的体贴和耐心。   还有满满的温柔。   “你说过的话,我全部认真思考过了。”没有办法,彻夜难眠之后,大脑里除了生意,完全只能想到沈望的事情。   “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望崽。”   “我会好好学习的,但是这种事一个人学比较慢,所以就麻烦你跟我一起学习。”   不是!   沈望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要跟鹤爵学什么课程。   忽然。   他想起来了!!!   啊啊啊啊!!   天哪,他那天只是气糊涂了啦!怎么可能因为发疯,胡乱扯那些有的没的啊啊啊啊!   沈望觉得自己像一座死火山,突然因为剧烈的地壳运动,浓烈的岩浆从脚趾开始不断上升,蔓延过胸口,脖颈,最后抵达到萎缩的小脑。   “我我我......”他真的没有办法重复自己所说的任何话!   鹤爵淡淡笑了一下,感觉小说里那种所谓的邪魅一笑,是真的很不正经。   沈望不管过了多少年,即使生活将他改造成自己不曾认识的模样。   但是望崽就是望崽啊。   “我现在恰好抱着你呢,不如......先从上上下下学起来,如何?望崽?” 第38章 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   赵管家将一屋子的医生护士先送走, 四处找不见人,心忖少爷抱着沈先生究竟去哪里了,总不能凭空消失,或者人间蒸发了吧?   两个人的卧室全找遍了, 楼梯间或者杂物房之类的, 还专门到公馆外的佣人房也看过了。   哎。   赵管家琢磨这俩人真会藏,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了,还是去早点安排晚膳比较妥帖。   等到饭点儿, 这俩人还没见动静。   赵管家作为这个宅子里的大家长, 瞬间便慌神了, 他伺候少爷些许年, 除了十几年前的那次,少爷被人下了迷药的三天, 基本上鹤爵只要不出差, 必须要回家睡他的干净床的呀!   现在完了, 少爷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像初中时那一次吧?!!!!   赵管家简直慌死了,不过他毕竟是老当一点,能沉得住气, 心里慌张得一批, 脸上依旧平静地指挥着佣人, 把宅子里的事宜安排的妥妥帖帖。   直到凌晨三点钟,赵管家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里的少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一口气吊着被人从地牢里救出来。   若是再晚一步,恐怕要连命都要送掉了。   如实想着。   赵管家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自若了, 他给暗中一直管理监控沈望的私人保镖致电,希望能定位一下沈望的坐标。   对方的管事队长挺犹豫道,“爵爷说了,私人生活的时间段内,绝对不准随便定位目标人物。”   赵管家气急败坏道,“那是普通情况,我现在快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你们让我一个老人家,怎么能煎熬地忍到大清早?24小时再报警,恐怕爵爷和沈先生均要遭遇不测了!!!”   管事首次听赵管家发飙,心里还蛮害怕的,但是呢,点破不说破,是这个社会最能保全自身的最佳法则,便道,“就在宅子里呢,您老啊,不要瞎担心了,岁数大了赶紧睡吧,熬夜对老年人身体不好。”   “小兔子崽!”赵管家快要忘记自己修炼多年的得体礼仪,“我今年还没到六十呢!身体比你们还要棒!”   骂完又觉得诡异,他已经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怎么偏是找不见这俩个活祖宗呢?   玩躲猫猫呢?   赵管家披上睡袍,从自卧房出来,趁着四下无人,天空四角又缀着夜色,还是亲自找到人比较好。   大抵是因为白天容易隐藏踪迹,晚上稍微显露一点光芒,便极其容易地露出蛛丝马脚。   赵管家最终在一层的洗衣房内,只是隔着门缝的空隙,看见了今天快要找翻天的沈望。   他此刻正软哒哒地摊在盛放床品的橱柜里,里面堆着平常需要替换的干净鸭绒软被。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怎么干净的模样,尤其沈望深深地凹陷在一汪湿润的绒被中央,伸出来的手臂捏了不少指痕,仿佛一丛盛开在雪树间的腊梅。   沈望连呼吸也显得娇弱,人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不走到跟前完全看不出来。   尤其乌黑的头发湿润且凌乱,眼睛被洗衣房里晾晒的红色丝巾系住,应该也哭了不少眼泪,眼眶处的艳红色洇满了水痕。   选择洗衣房确实万万没想到,尤其这里常年盛放各种国外进口的洗衣用品,满屋的混乱的香氛竟也压不住沈望肢体发肤间的浓郁气味。   只需要橱柜的门一拉,确实特别隐人耳目。   啊呀呀。   赵管家又不是没结过婚生过孩子,立刻老脸一红,转身往开开远远的地方躲。   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方寸大乱到这个地步?   万一少爷知道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赵管家刚喊了一声阿弥陀佛,远远就看见鹤爵端着一托盘食物和水,若有所思地直面而来。   话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少爷在家不穿衣服的样子。   鹤爵的身材极好,属于常年自律之后在健身房修炼出来的强健体魄,浑身的肌肉紧实、柔滑、壁垒分明。   且布满陈旧而狰狞的疤痕,有刀子划割下的,烟头烫下的,还有皮鞭或是钝器造成的。   犹如一幅天神完美创作的顶尖作品,又被狠狠地撕碎、揉烂。   此刻的鹤爵沉默、冷鸷、浑身充满戾气,但也同时性感、矫健、充斥着浓郁到化不开雄性荷尔蒙。   从浑身狰狞的疤痕,再到最狰狞的地方,炽烫、恐怖,丑陋,但是绝对不容忽视。   足以傲视群雄!   可能鹤爵是真的被什么问题困扰住,包裹住了,以至于连他这般敏锐的人,都没有发觉到赵管家正猫腰在盆栽后面,端着食物和水,直往洗衣房走去。   赵管家怎么好意思再多待下去?面如火烧地像一只误闯地盘的老耗子,灰溜溜地跑掉了。   鹤爵这两天像是被什么魔怔的东西给夺舍了,不知道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反正只要跟沈望坐在一起,躺在一起,在一张桌子间用餐的时候,总会意幽幽地凝视着沈望。   若有所思。   困扰至极。   沈望已经连续吃了两碗米饭,一瞅鹤爵端着碗,筷子尖在米饭粒里挑来挑去的,完全没有吃饭的念头。   沈望本着员工应该讨好老板的原则,捡起一筷子葱段海参放进对方碗里。   “吃啊,你怎么不吃?我脸上有菜谱吗?”   沉默中的鹤爵令人摸不着头脑,有种冷漠到恐怖的生疏感。   还真tm地像给他计算工作量发工资的老板。   一旁伺候的赵管家连声提醒道,“沈先生,弄错了,弄错了,给少爷夹菜要用公筷!”   说着,快速要用公筷拣走鹤爵碗里的海参块,被鹤爵当即拦住道,“没关系,我只吃沈望拣的菜。”   沈望听了,有点开心,往鹤爵的碗里丢了一些鸡腿丝、西蓝花、牛排肉。   还问,“你喝汤吗?”   鹤爵怪怪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   赵管家道,“沈先生,吃饭要三分空七分饱,不然你等一会儿胃里要难受了。”   沈望说,“我吃饱了。”双手往鸡汤盆子上一抓,朝着自己的空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浓香四溢的参鸡汤。   “我稍微喝点汤勾兑一下。”   其实他的饭量一直挺大,毕竟是体力劳动者,每天不吃饱了怎么去抢生意呢?   赵管家无奈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   鹤爵微微蹙了蹙眉宇,若有所思得愈发厉害。   沈望吃饱喝足后,用餐巾擦拭干净嘴巴,笑得喜滋滋说,“鹤总,我想跟您这边请两天假。”   “我前段时间答应过的,我女儿想我了,而我又一直没有给她打过视频电话,所以......”   “可以。”   鹤爵终于将意味声长的眼神从沈望身边收敛回来。   什么?居然这样轻松的?   沈望难以置信,“我晚上也不回家住哇。”   鹤爵道,“你保证会回来就行。”眼神扫量过沈望手腕间的金镯子,“反正,你知道自己去哪里,都躲不开我的。”   哦。   因为能马上跟沈妙妙见面了,所以沈望直接无视了鹤爵的意有所指,开开心心地上楼收拾东西。   事不宜迟。   五分钟后,沈望拖着行李箱下楼,跟赵管家打招呼道,“走啦!”   赵管家去问鹤爵。   鹤爵依旧端着凉透的碗道,“他只是在沈妙妙面前假装个样子,不会真的离开我的。”   赵管家不必担心沈望那边,便来关心鹤爵这边,颇感忧惧道,“少爷,您最近茶饭不思的,感觉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话绝对没有错。   鹤爵这个人半辈子的顺遂平安,身居高位,还确实从未有过任何难事缠住他。   赵管家不误担心问,“您是不是怕,自己身上的伤,有朝一日叫沈先生看见?”   “他永远不会知道的。”鹤爵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赵管家:“那......”   鹤爵已无心吃饭,尤其沈望没心没肺要离开两天一夜,哪会像他一样食髓乏味。   鹤爵道,“你帮我连线一下院长。”   所谓的院长,不用说,自然是鹤家三爷高薪聘请来的张院长。   赵管家很快接通了张院长的电话。   鹤爵开门见山问,“张院长,前两天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张院长正在看检测报告的单子,一听是爵爷便说,“您的身体非常健康,绝对能击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岁数男性。”   鹤爵道,“是说沈望。”   “沈先生嘛。”   院长道,“沈先生的情况可能不太容易,他那天抗拒的情绪实在在意料之外,恐怕还得再专门去检测一下。”   鹤爵说,“好,尽量快一点来。”   张院长一听,大名鼎鼎的爵爷极少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急迫的语速,不禁担忧道,“爵爷,您是发现沈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征兆吗?例如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鹤爵:“......”   若是与普通人交谈,完全属于没有任何必要的,但是张院长是外科圣手,见过任何千奇百怪的病况。   鹤爵反倒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沉默半晌,道,“很奇怪的感觉,但又十分的奇妙。”   “好像是一条紧闭的小口子,平常完全感受不到的,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但是却忽然紧紧地吸住,像是另一个软体之内,让你完全不能动弹了。”   大致的描述一下,鹤爵也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太过知道这个事情。   张院长沉吟半晌,大抵上了解是属于什么情况,拍胸脯保证道,“沈先生十分抗拒体检,但是爵爷您又有急切想了解沈先生的情况。”   “经常做扫描对身体也不好,毕竟我们也要保证病患尽量少接触扫描设备。”   “不然定在一个月后吧,爵爷您带沈先生去哪里度个假,让他玩得疲劳一点。”   “我们在他睡着的时候,稍微加入一点计量的安定,等沈先生困了再做更加详细的检查。” 第39章 沈望的前妻???   沈望假装从广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还专程换上以前穿得两层旧秋衣和厚实的牛仔裤。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可能在鹤公馆穿着清凉惯了,突然出门要穿两层,居然不适应到浑身热得发汗。   京城肯定是热得发闷, 但是比起广城那种每天热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 还差点火候。   沈望基本上只能靠在腋下夹几层卫生纸吸汗, 等坐上面的车抵达京大门口,他先找个公交车站底下偷偷将卫生纸拿出来。   刚丢进垃圾桶。   顷刻间来往的行人、等待搭乘公交车的男女老少, 树荫地下纳凉的大爷大妈, 无不纳罕道。   “刚才过去的喷水车是不是喷错了?喷的是香水啊?”   “你是不是背着我, 又偷偷抹我的香奈儿五号?......不对, 是邂逅柔情?!”   “老板,你今天这碗炒冷面是加了什么新配料吗?怎么更好吃了.......”   沈望并不知情, 他远远看见飞奔而来的欢乐身影, 箭一般地冲过去, 抱住沈妙妙的肩膀,狠狠得揉一把乖女儿的乌黑秀发。   沈妙妙也不嫌弃他过度亲昵的表现,而是凑近爸爸的怀里闻了一下,“爸爸, 你有些漏香味了?”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沈望笑说, “谁让我一心只要见你, 路上赶完公共汽车赶火车,火急火燎的满头大汗。”   又问, “夏璇呢?你们宿舍的其他女生呢?不是让你把她们都叫上?爸爸好请你们一起去吃点好的?”   沈妙妙道,“放心吧, 她们都也急着要见你呢,尤其是夏璇。”   哼。   对我的漂亮爸爸心怀叵测!   沈妙妙先帮沈望登记了学校附近的宾馆, 沈望需要先去冲个澡,不然今天他们父女俩今天是寸步难行。   沈妙妙趁沈望洗澡的时候,看了看爸爸穿旧的旅游鞋、膝盖磨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洗到变形的旧秋衣。   鼻子酸的不行。   朝浴室内的人喊道,“爸爸,我出个门,你洗完出来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沈望洗完澡,拿着一次性毛巾不停搓着湿漉漉的发丝,门声一响,沈妙妙已经提着不少东西回来。   沈妙妙将新买的防晒服、牛仔裤,半袖,统统递给他道,“你现在早已经是万元户啦,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嘛。”   沈望笑着拿起女儿新买的行头,其实他在鹤爵那边浑身早都是名牌了,在触碰到女儿亲自买的衣服的刹那,依旧快要感动到老泪纵横。   沈望,“傻孩子,咱们家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你爸我啊,光是趁着最近海产品价格上调,挣了小几万块呢。”   “我穿这些旧衣服,只是因为穿惯了舒服,等夏璇她们来之前,我就换上新买的衣服,不会给我的小公主丢面儿的。”   沈妙妙帮他套上新的防晒服,“胡说,我是那种会嫌弃自己爸爸的人吗?我还不是担心你把钱都汇给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咸菜配馒头。”   “那不可能。”沈望沉醉在与女儿不分彼此的交谈中,“爸爸最近都吃胖了一点,你没发现吗?”   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沈妙妙只要肯留意,还能看不见沈望右手手腕间套着的大金镯子?   这金镯子款式不俗,四周还镶嵌着碎钻,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不过在沈妙妙眼中,这手镯并非简单的饰品,更像是金丝雀佩戴的脚环,防止丢失还便于管理。   很有鹤爵喜欢强制人的做派。   沈妙妙转移话题,给爸爸将防晒服的拉锁系好,“以后不要再穿加厚秋衣啦,天气这么热,我都害怕你在广城做生意要中暑了。”   沈望笑得更甜,“不会的,爸爸天天喝凉茶,不会上火。”   “凉茶喝太多了,会损伤脾胃,绝对不能喝太多。”   沈望摸摸女儿的头,“以前我管你,现在你管我,突然觉得爸爸是不是快要变老了?”   怎么会?   沈妙妙挽住沈望的手臂,“等爸爸你真得七老八十了,我就像这样搀住你,做你的拐杖哦。”   父女俩之间的对话一向亲切随和又温馨。   可是沈望突然有点不知滋味,想着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自己活得白发苍苍,连路都走不动了,需要靠沈妙妙的单薄肩膀去撑起自己的一天。   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害怕?   沈望之前凭借着一股单亲父亲不怕苦的劲头,将女儿含辛茹苦拉扯长大。   现在岁数上来了,人的悲观想法有时偏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尖尖,刺刺地戳进内心里的柔软。   沈望是有一个亲姑姑的,但是差点被姑父给强压了之后,他就孑然一人靠捡垃圾为生,凑学费。   约等于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   万一自己老到不能动弹了,妙妙既要照顾自己,还要兼顾工作,尤其现在政策需要延迟退休年龄,试想一下到时候的艰难程度,可是非比寻常的。   沈望以前从不想这些关于未来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着鹤爵身边,日子过得太滋润。   有时候,有时候,真的会思考一些很不能理解的深奥问题。   沈望跟沈妙妙选择了一家环境优雅的中式餐厅,父女俩彼此都知道对方最爱吃什么,互相给对方点了两道菜。   沈妙妙说,“爸爸爱吃的我都爱吃,今天就咱们两个人,四道菜太浪费了。”   沈望则笑眯眯地,“爸爸一年四季都勤俭持家,见女儿的这两天必须铺张浪费一下。”   说到这里。   沈望问,“妙妙,你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沈妙妙帮忙摆好碗筷,心底早已有了盘算,“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好,所以我还准备继续读研,不过爸爸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好了目标公司,等研究生一毕业,肯定会被录取,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么......”沈望问得小心翼翼,“是京城的公司吗?”   沈妙妙:“我当然要永远跟爸爸在一起啦,放你一个人在大广福做生意,我怎么放心呢?”   “我当然是回广城找工作。”沈妙妙的小脑瓜里早已经将父女二人未来的生活蓝图勾勒得清清楚楚,“先委屈爸爸再卖几年海鲜,我只要一回到广城就业,就租个好一点的公寓,到时候咱们父女俩还是天天生活在一起。”   那你岂不是没有私人生活空间了?   沈望十分犹豫。   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前一秒感觉女儿跟着自己要一辈子受苦,产生了想要给女儿换命的朦胧想法,后一秒又因为女儿准备回广城,未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感到餍足般的开心。   何况,女儿不是还跟男主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沈望又转为低落。   一切都是因为岁数越大,越容易情绪化。   沈望又抬了头。   沈妙妙噗嗤笑道,“爸爸,你今天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啊,难道不能说给我听听吗?我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者,但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呢。”   沈望又陷入到容易被情绪所控制的漩涡中。   吞吞吐吐道,“那个......妙妙啊,爸爸有个事儿一直瞒着你,没给你讲过.......”   是鹤爵的事情吗?   沈妙妙露出天真无害的微笑,鼓励爸爸说出来。   沈望端起水,狠狠地灌了一口,以舌尖舔舐去沾在嘴唇间的水滴。   鼓足勇气道,“其实,其实你的亲生妈妈,他很有钱.......”   “所以呢?”沈妙妙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冷酷十足,冥冥中像极了那个人的脸,完全属于基因不可抗力。   “我想.......”   “爸爸,你完全不要想,”沈妙妙打算直接回绝掉沈望的念头,又怕爸爸太敏感容易伤心,伸手握住对方已经发凉的指尖,轻声安抚道。   “我没有妈妈,只有你就够了。”   为了加深自己态度的坚定感,补充道,“一个抛弃你,让你晚上做梦都会哭出声的人,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哭出声?!   啊!!!   沈望怎么不记得,自己晚上做梦还会哭鼻子?   尤其是他哭着究竟喊了谁的名字啊啊!!   沈望瞬间陷入尴尬又害羞的局面,就像他以前穿着游泳裤给沈妙妙泡澡,沈妙妙指着他肚子上的刀口说,“我是从这里面生出来的。”   “这里面有好吃的,还有小天使陪我玩。”   吓得沈望连忙搬正小丫头的奇怪思想,不停叮嘱道,“小宝宝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不是从男人的肚子里呀。”   一看爸爸确实有认真反思的意思,沈妙妙也说出自己的打算,“爸爸,假如我背着你做了点小小的恶作剧,你不会生气吧?”   沈望第一个反应,“你找男朋友了?!他是谁?!!快带来见我!!”   沈妙妙噗嗤笑道,“哪里来的男朋友,爸爸,你是不是太害怕我会嫁出去了呀?”   沈妙妙的话还没讲完,夏璇和其他两个室友已经按照定位找来。   夏璇果然是整个宿舍的开心果,一点也不拘谨约束,扑过来抱住沈望的手臂道,“漂亮的沈叔叔,我简直要想死你啦!”   沈妙妙假装吃醋,搂住沈望的另一边,“你想我爸爸做什么?快放手,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   沈望前脚一走。   鹤爵晚上便开始失眠,索性搬到沈望的床上,趁人不在家,还将沈望穿过的衣服从衣柜中拿出来两件,摆在自己睡觉的枕头旁边。   睡到半夜,感觉还是不太够,直接翻出沈望穿过的全部衣服,满满地堆在床面,从中央挖出一个能躺人的地方,像是睡在巢穴中的动物,抱着对方的衣服才勉强睡得着。   第二天的鹤爵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浑身陷入低沉的气压中心,狂风骤雨已经将整座公馆所笼罩。   八成那个小丫头现在笑得很幸福吧?   虽然鹤爵并不讨厌沈妙妙,在某些相处的时光内,小丫头还挺令他欣赏的。   但是并不表示,他不讨厌沈妙妙占着沈望超过48小时。   鹤爵最终还是忍不住,假装以询问腿伤的理由,给沈妙妙打了电话。   结果从听筒中,依稀听见沈望与年轻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玩得还挺浪?   其实沈妙妙也很无奈,现在她的爸爸根本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整个宿舍!!   尤其是夏璇,说什么不敢单独坐过山车,偏要沈望坐在中间,分给整个宿舍的女生一份安全感。   实际上沈望昨晚过山车,自己吐得昏天暗地,抗晕眩能力连小姑娘都不如。   现在,夏璇正在缠着沈望一起玩碰碰车。   鹤爵听对面撞得噼里啪啦,感觉不是在游乐园,就是在电子游戏厅,反正沈望高中时就爱这些地方,现在有几个小姑娘围着,八成连魂儿都飘了。   鹤爵捏紧话筒,与沈妙妙简单询问了病情。   沈妙妙早算准了他忍不住的,才故意叫爸爸哈哈笑的声音传递过去。   听见了吗?   我爸爸真正开心的时候,是这个模样的!   沈妙妙决心要彻底把鹤爵从沈望的身边驱赶,又拿着手机换了个地方,对里面已经微微有些咬牙切齿的男人说道。   “鹤先生,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的腿伤好多了,能跑能跳的。”   像是故意在吊某人的胃口,“哦,对了。”   “我妈妈最近也要来京城看望我,所以暂时不能跟鹤先生您约运动了。”   “你妈妈?”   鹤爵的面部表情自己是看不清的,假若此刻能在脸前安装一面镜子。   他现在完全狰狞得像从醋海里捞出来的酸海胆,还浑身扎刺。   “你妈妈?”   鹤爵忍不住多问了几遍。   沈妙妙道,“是的,我爸爸最近正好也在,我觉得他们夫妻俩当年因为一些意外分开,这些年,即使有什么矛盾,看在我的面子上,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复婚。”   “复婚?!”   沈妙妙听见他的怒火便暗自爽极了,淡然道,“我妈妈是一个成功人士,之前会离开我和爸爸,也是为了追求事业上的突破。”   好了,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也该打断,叫某些人在痛苦中意犹未尽了。   沈妙妙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鹤爵在一阵子的忙音中,常年冷静的头脑忽然有点与世隔绝似的,断开的思绪比手机里的忙音还要杂乱。   前妻?   前妻?!!!   沈望的前妻要来了?   鹤爵不停地捏动着手机的金属外壳,仿佛天生神力一般,快要将手机壳捏到喷火花了。   沈望之前找的是一个实业家?   难道说,沈望之前其实是被富婆给包养了?!! 第40章 鹤爵伤心了   鹤爵撂开电话, 在原地站立半晌,仿佛被什么低气压的乌云笼罩头顶,很久都无法从困境中挣脱出来。   遥远得记得上一次,他会被某种叫做打击的词汇, 狠狠地贯穿整个脑仁, 成为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囹圄。   那一次, 是究竟要不要去找沈望,给人带回后关起来。   在十几年前。   鹤爵深邃的瞳孔骤然一缩, 快步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在房间里有一座内嵌式保险柜, 非常之大, 可以在里面盛放许多重要文件。   鹤爵快速打开墙面间的保险柜,里面堆着高高的密封文件袋, 有的还是新放进去的, 有的则分外陈旧, 因为从来没有伸手去碰触过它们,所以在最外层的角落落着一层单薄的灰。   有时候,灰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个地方, 足以完全规避灰尘的存在。   它们无孔不钻。   正如一些微小的、轻飘飘的、极其容易被人们忽略的感情, 日积月累, 直到足以压垮一切的程度。   鹤爵从年份最新的一层开始摩挲起来,似乎并不是留恋, 而是犹豫不决。   他仿佛还是没有办法立刻说服自己,克服陈年积累的怅然和决心, 去触碰那段故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   最终。   鹤爵缓缓伸出右手,将整个半人高的文件墙推倒地面。   轰隆一声不小的颤动, 一袋袋文件如同山体滑坡,扬起不少的粉尘,而鹤爵这个自带洁癖的男人,居然没有嫌弃地走开,而是在迷迷漫漫的杂乱中不停搜索。   先是用敏锐的眼神,接着直接上手,不停地翻来覆去,如同在倾覆的大厦废墟中,寻找一颗宝贵的夜明珠。   可惜他的明珠从没有接触过阳光的辐照,常年被关闭在幽黑的环境,似乎早已失去了发光的能力,连褪色都是最厉害的。   最终,找到了时间标注着20XX年11月——20XX年4月的资料袋。   鹤爵忍了忍内心沉寂的纠结,却忍不住脑海里的喧闹。   看看吧,看看吧,十几年前你就应该看一眼的!!   一把扯开文件袋间的密封条。   一厚沓褪色的照片从文件袋里滑落出来,每一张照片都在记录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身影。   沈望。   18岁时的沈望。   他的生日在五月,正是奔向繁花似锦的月份,更是草木茂盛、莺歌燕舞、夏光初醒的月份。   可是从八月份的某一天,他就跑掉了。   在我的生命中,像一颗并不怎么耀眼,却努力发亮的小星星,匆匆划过便销声匿迹了。   鹤爵认真翻看这些照片,面部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眉宇间翻滚着层层怒云,阴风嚎叫。   沈望坐在破烂的车站里,四周人影攒动,只有他小小的一只,蜷缩着单薄的身躯,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鹤爵快速地翻看其他的照片。   沈望身处于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知他一个北方人,是怎么想到跑到最南边的广城去生活,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生活节奏,彻底得不一样。   画面中,沈望大概是重操旧业,单薄的后背间覆盖着很厚的纸板子,还用塑料绳提着一长串的饮料瓶。   鹤爵的眼眶顿时便泛了一点红晕。   照片里都是沈望在这几个月里的生活琐事,委派去的侦探很有专业素养,将每一个抓人心弦的画面都拍得清晰可辨。   沈望打不过小流氓,拖着纸板子一路狂奔的画面。   沈望蹲在公园边安静地吃廉价饭盒,还被人驱赶的画面。   沈望脏兮兮地蹲在角落哭的画面。   ......   沈望穿着超级宽松的衣服,站在冰冷的水池前,冻得发红起疮的双手,正在透凉的水池中,努力清洗着油腻腻的碗碟。   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沈望的脸瞧起来有些浮肿,头发也有点长,微微住挡住发紫的嘴唇。   鹤爵像是逃避似的不在看中间的部分,而是直接从最后抽出一张。   应该是来年的三四月份,沈望穿得更厚,破旧的高领棉袄几乎掩埋了整张浮肿更甚的面孔。   照片里的沈望似乎变得更胖了,大棉袄都遮掩不住体态的改变,又沉重又笨拙地在打扫大街,整个人仿佛一颗圆鼓鼓的皮球。   “难道,这个时候望崽就得了瘤子了?”鹤爵的愧疚感忽然涌上心头,化作炽烫的铅水,满满地灌注进他的躯体,令每一根神经都沉重到痛楚难忍的程度。   假如,假如。   假如他那个时候,能好好地看一眼这些照片,哪怕只看其中的一张。   他必然会抛开一切自尊,跑到广城去接着望崽回家。   可是,望崽长了瘤子之后,又是怎么筹钱治疗的呢?治疗肿瘤并非一笔小数目呢!   鹤爵迫不及待得拆开4月到8月份的文件袋。   特别奇怪。   这几个月的沈望仿佛销声匿迹般,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去了,所以照片基本等于没有。   大概侦探唯恐不好向鹤爵交差,就随便塞了一点前面重复的资料。   鹤爵瞬间暴怒了。   该死的家伙肯定以为自己不会亲自来看,所以专门想糊弄一笔钱!!   鹤爵甚至打算将这个侦探再挖出来,狠狠给一顿警告!   万一!!万一在这几个月里,沈望出了什么意外!   万一沈望死掉了,死在病发中,该怎么办呢!!   鹤爵一拳捶打在自己的下颌,他怎么好意思去责怪别人。   无论沈望过辛苦的日子,还是面临死亡威胁,难道不都是跟他自己有关吗?!!   鹤爵气恨自己的愚蠢,又担心这侦探第一次糊弄成功,之后的文件全部要糊弄骗钱。   连续打开好几个月份相连的文件袋。   还好。   九月份到次年三月的照片,又重新连接在一起了。   照片里,沈望的脸色明显很差,用蜡黄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身体像被人再几个月内掏空了似的,依旧是那件宽大的棉袄,但是显得空空荡荡的,感觉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将人给吹散了。   鹤爵的心脏再一次被狠狠揪疼,这些记录着沈望一点一滴的生活照片,才是最残忍的刀子,切割着沈望的生命,也屠戮着自己的一切。   鹤爵冥冥中,将照片往眼前拿起了一点,凑近仔细端详。   沈望的棉袄里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一只小小的,白白的,没什么肉的小手,从他的衣襟中露出来,还能看见几根小小的手指。   是小婴儿的小手!!!沈妙妙!!   鹤爵的心脏像是被紧攥到缺氧,四周的空气在一个瞬间消散殆尽,图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落尘的文件袋中,痛苦又窒息。   怎么?怎么会这样!!   鹤爵拿起八月份时沈望离开的照片,跟这张次年十月份的照片疯狂对比。   沈妙妙就凭空出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沈妙妙会出现?!   沈望的照片里一直形单影只,完全没有女人的身影。   为什么沈妙妙会出现!!   鹤爵的脑袋疯狂运转到一种几乎烧焦的状态,堪称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余,还有几乎灭顶的痛苦。   他大口地呼吸,虔诚地忏悔,拼命地捶打自己鼓胀的胸腔。   既想哭,又想笑,还想狠狠抽自己几耳光,更想扯住沈望抱紧他。   沈妙妙!   沈妙妙为什么会出现?!即使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痴,此刻一个痴狂又颠覆三观的念头,快要将鹤爵的灵魂硬生生撕碎了!   .   沈望说要回家了,可是沈妙妙拖着他,叫他不要回家,再多陪陪自己。   给沈望说得意了,捏了一把女儿软嫩白皙的脸蛋,笑道,“都快二十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缠着爸爸?”   其实,沈妙妙若是不理睬他,恐怕他才要着急上火夜不能寐呢。   沈妙妙说,“爸爸,反正你都来京城了,最近正好有位故人,也要来这边,我觉得你要是看见她,肯定也不会走了。”   沈望奇怪问,“谁啊?”   沈妙妙一把抢走沈望的手机,果断帮助爸爸关机道,“她今晚六点钟的飞机,我和你一起去接机,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沈望瞧她神神秘秘的,但也不排斥,毕竟不在鹤爵的身边感觉很不错,都出门了,一天两天三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再说有女儿陪在身边,心情更好。   沈望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一只忍耐到晚上六点,跟着女儿到京城机场接人。   匆匆忙忙的人影中,沈妙妙比他反应要快,第一个发现了要等的人的靓影,朝人摇手招呼道,“徐医生,我们在这里呢!!”   沈望一听这个熟悉的称呼,随声望去,正看见对方也在朝两人招手。   沈望的情绪立刻变得比沈妙妙还要激动,主动走过去与徐医生握手,“你怎么来京城啦?”   徐医生笑道,“瞧这话说的,怎么就只有你能来看漂亮女儿,我就不能来看?”   又道,“你这宝贝女儿可是我亲手抱进保温箱的,我应该很有资格吧?”   沈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你要来京城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吃饭呀?”   沈望的笨嘴拙舌立刻将沈妙妙逗乐了,随即一手挽住爸爸,一手挽住徐医生的胳膊,开心笑道,“现在才京城时间六点二十,完全不到饭点呢,爸爸你现在请客吃饭正是时候。”   沈望赶紧点头,“走,我们去京城最好的饭馆。”   要知道,当年假如没有徐医生的话,他和沈妙妙早已成为两具尸体。   这是救命之恩的大恩人,绝对要一辈子铭记于心的。 第41章 呕   徐大夫的本名徐美珊, 比沈望还大五岁,是广城某区甲级医院的妇产科专家。   如果说人的缘分像一张巨然无比的蜘蛛网,那么掌控命运的神,总能轻易挑动足底的蛛丝, 冥冥中促使整个网丝的颤动。   沈望当初并不知道自己是能怀孕的体质, 刚开始到广城生活, 人生地不熟的,他这种毫无学历又无背景的傻瓜, 基本上等于四处碰壁。   不过沈望的生活能力不差, 算是在姑父家备受冷待, 在学校遭受欺凌时储备的求生技能。   还有, 鹤爵也算给了他一点小帮助吧。   沈望一边打小工,一边捡纸板子度日, 虽说生活艰难困苦, 好歹是能混个温饱的。   直到有一天, 沈望的肚子开始变大。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营养不良,买了很多鸡蛋吃,后来肚子变得更大了。   现在想想,幸亏沈妙妙是一个从胎里就很乖巧的孩子, 沈望一直没有发过低烧, 也没有呕吐不止, 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的孕期反应。   反正,肚子与日俱增得胀起来, 尤其第四个月的时候,沈望基本上确认自己得了癌症, 差不多要死了。   人在快死之际,总是有牵扯不断的忧心。   沈望也本能地挣扎着, 要不要给鹤爵打一个临终电话,可他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玩物,或者还有可能是某姓白公子的替身。   他辛苦攒的钱,还不如留下来,在临死前买身好衣服呢。   沈望甚至一度陷入悲观的漩涡,想着干脆去投河,或者干脆把自己活活饿死,总也好比被病魔折腾死,可怜兮兮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需要更加可怜的结局了   所以,沈望选择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平静地躺在模板床上,为了能安静且无痛苦地离开世界,他还用胶带纸封死门窗,在小炉膛里添加了不少木炭。   不知道是不是女儿跟他心有灵犀,或者老天爷也垂怜他是个可怜的傻瓜。   正在沈望躺平,刚要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鼓起的肚皮底下猛地动弹了几下。   他的肿瘤竟然在乱动!!!   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沈望除了会嘲笑自己的愚蠢之外,还要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差一点竟然连亲骨肉也被他抛弃了啊!   沈望吓得当即打开窗户大门散烟,又将手贴住肚皮,等待着里面的动静会再次降临。   结果,沈妙妙又动了几下,十分配合。   沈望惊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往医院跑,跟外科医生说话时结结巴巴的,遭人家好一顿白眼,以为是个小傻瓜,当场开了个B超单子,让他先去查B超。   这还不算是最刺激的。   检查B超的人刚给他在肚皮上看了一眼,直接道,“你是白痴吗?这不是怀孕了吗?你怎么会想到去看肿瘤科?”   啊啊啊啊!   沈望说,“我男的。”   不等B超室的人确认他究竟是男是女,沈望又去了妇产科。   沈望长得漂亮,即使生活拮据,好歹底子不差,衣服领子遮住大半张脸孔,头发长长的又舍不得剪,导致极容易混淆视听,让人家都错以为他是个生活贫困的小姑娘,只是穿得朴素而已。   当时给沈望看诊的便是徐美珊。   徐美珊会中医看诊,只给他把了脉,就直接断定,“胎心稳定,已经有四个月了。”   啊啊啊!!   沈望彻底白脸了,对徐美珊道,“可我是男的。”   徐美珊将电子挂号单又看了一眼,终于意味声长地看了沈望一眼,问道,“你是所谓的双性人吗?例如,同时长有男性.器.官和女性的?”   沈望已经不打算再谈下去了,他已经被肚子里这个长达四个月的惊吓折腾好久,为了这个险些都要去自我了断了。   可是,这肚子......   如果真的怀了,那是鹤爵的孩子呀......   此时的沈望,已经不指望做白日梦,幻想着有朝一日,鹤爵通过强大的家族势力,会亲自到广城来找他。   最开始的几个月会有这种念头,现在念头已经变得稀弱,甚至有点怨恨对方的无情。   鹤爵怎么能不无情呢?   他玩弄了我啊!   沈望对徐医生问,“生下这个孩子,需要多少钱?”   徐医生道,“你这个情况十分特殊,毕竟属于全国,或者说全世界的先例,恐怕需要不少钱,起码十万吧。”   沈望又问,“那我打掉这个孩子需要多少钱啊?”   徐医生没料想面前这个男孩子果断又狠心,居然要选择无视生命,便说,“你让我先给你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假如孩子的发育正常,你再做决定吧。”   沈望呆滞地站起身,“我不想再做什么检查了,我没有钱,也没有医保,十万块对于来讲,不如打掉这个孩子来的快一点。”   那个时候的沈望并非是狠心,他不过是太失望了,即使他的名字充满着世间最美好的寄托。   可他的未来毫无期望,毫无光明,他像是一只爬行在地面的虫子,被人狠狠践踏进地底,一辈子再也无法重返地面,只能在淤泥和污浊中苟延残喘。   这个人是谁?   沈望无法直接说这个人姓鹤,这辈子给他伤害的人实在太多了,只不过鹤爵赠予他的痛苦,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他已经受不了了。   他要斩断与鹤爵一切有联系的东西。   包括这个孩子!!   沈望去找了一家黑诊所,那家诊所做流产手术只需要三千元。   真的很便宜。   ——只要很便宜的价格,就能轻松斩断与鹤爵的一切联系!   黑诊所说现在就可以缴费,沈望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发现根本没有三千块。   三千块这种小钱,现在对于他这种贫困潦倒的人来说,居然也像压死拼命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望说,“那我等下一个月再来。”   黑诊所直接放话,“下个月手术就是一万,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肚子,等下个月的时候完全成熟得像一颗西瓜了,得加钱。只要攒够两万直接可以给你做剖腹产。”   倒是比公立医院便宜呢。   沈望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不停地踢动脚底的碎石子,今天他遭受的刺激委实太多,傻瓜的脑袋需要消化这些,确实要比普通人更长。   结果,他走着走着。   来到一家幼儿园门前。   当时不少家长来送孩子上学,门前的马路上、街道边显现出一种既可爱,又充满生气勃勃的场面。   有的小朋友原本还笑嘻嘻的,结果一看见幼儿园的大门,立刻抱住爸爸妈妈的腿放声大哭。   还有的小朋友像个小大人似的,拉住爸爸妈妈的手说工作再忙,也一定要记得准时接他。   好像一群驱赶出世外桃源,被迫分离的小精灵。   还有一位年轻妈妈比较夸张,隔着大门朝小小的身影喊道,“宝宝中午要多吃一点,妈妈交了钱哒!”   沈望一时没有憋住,蹲在地面哭得十分伤心。   ......   如果......   他能把这个孩子生下的话,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就有一个真正会牵挂他的人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有一个人能无条件地爱他啊!   沈望彻底扭转了想法,决心一定要留下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而且还拼命打起来工,除了凑足剖腹产的手术费之外,孩子生下来的费用也不少。   这些事情沈望可不敢跟沈妙妙讲,要是让乖女儿知道,自己前后有两次想搞掉她,还不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沈妙妙和沈望,外加徐医生言笑晏晏着,一行三人来到家上档次的餐馆坐下。   徐医生因为这次要参加学术研讨会,所以才专程搭飞机来京城。   沈妙妙点好菜之后,借口要去买奶茶,其实是为了给两人制造聊天空间,还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光坐着不吃菜哦。   沈望和徐美珊相视一笑。   徐医生道,“我们已经有一年没见面了吧?沈望,以前每年逢年过节,你都会领着妙妙来给我送海鲜鱼生的,去年怎么没有来?我可是早专门准备了你和妙妙最喜欢的菜肴啊。”   沈望不好意思笑道,“主要是妙妙在大学待着,一整个寒假没有回家来,我的生意突然有点忙,本来也想着今年过年,还要继续去给你拜年的。”   “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也是妙妙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呢。”   徐医生特意提示,“叫姐。”   “是,徐姐。”   当年沈望真的凑够了两万元的剖腹产钱,结果因为黑诊所的医生错误评估沈望怀孕的情况,导致他在手术中大出血,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黑诊所的护士见状生怕惹上人命,一见出事立刻报了警,还叫来了120。   当时替生命垂危的沈望接诊的,正是徐医生,而且因为沈妙妙有点缺氧,送进保温箱住了一个月。   按理说沈望是无力负担高昂的治疗费用,多亏徐医生以特殊孕体情况的临床研究为项目,向医院申请了专项款,所以沈望和沈妙妙的费用全部免除。   而且,徐医生还给哺乳期间的沈望买了不少营养品,是一个人品与医德甚高的温柔大姐。   趁沈妙妙不在,徐美珊问了沈望最近的身体状况,他不像是女人,每个月会有例假期,但是当年生产时误诊造成的大出血也十分要命。   那时沈望的辛苦才刚刚开始,一边要养孩子,一边要做生意,即使是男人的身体,也会有血亏的病症。   徐美珊给沈望开了不少中药,他吃一段时间就不好好吃了,多少留了点病根在身上。   徐美珊道,“我替你把把脉一下,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沈望说,“我最近没有做生意,吃得也很好,睡得也不错,应该痊愈了。”说是如此,依旧听话地将手腕递出。   徐美珊道,“你的身体有多么特殊,想必你自己也清楚,除了生了孩子之外,你的体香也很神奇,而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恐怕按照现有的医学科技是无法解释的。”   沈望感觉她的手指在脉搏间摁了一阵,秀美微微蹙起,又让沈望换了另一条胳膊。   沈望奇怪道,“我的身体还很虚吗?”应该不了吧?   徐美珊看着他一脸紧张,不知该如何说起,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最近在谈恋爱吗?”   啊?   沈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情啊,我也是刚从广城过来,每天忙生意的事情呢。”   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谎实在不应该,但是沈望绝对不会承认跟鹤爵是在谈恋爱的。   他只是为了女儿,才接近鹤爵的。   而且不过是睡了几十次而已,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沈望脸红着抵赖,实际上连自己讲话前后矛盾都没有发现。   徐美珊不知该不该继续点破,而是换了种方式道,“假如,你要是再怀孕的话......”   沈望打断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八成那些奇怪的器.官早失灵了。”   又画蛇添足道,“我已经有妙妙这么好的女儿了,完全不再需要第二个。”   “啊呀呀,我单身狗了十几年了,徐姐,你突然这样讲,我怎么有点害羞呢,嘿嘿嘿。”   徐美珊瞧他抵死不认的模样,应该是有了新男人了。   不过。   徐美珊道,“那你准备一辈子自己过吗?”   “还有妙妙,她现在也是一个大姑娘了,就没有希望知道自己亲身爸妈的想法?”   沈望道,“妙妙说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不需要再多一个出来。”   徐医生被讲笑了,不知是因为沈望偏幼稚的发言,还是他偏幼稚的抵赖。   总之,她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只叮嘱道,“假如,姐是说假如,你若是再次怀孕的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早一点住进医院保养,避免再次出现大出血的状况。”   沈望也不好反驳恩人的颜面,笑道,“我若是找了人,一定会好好吃避孕药的,怀孕太吓人了,我可不敢再经历一次。”   其实最主要是羞耻,像他一个堂堂大老爷们,跟产妇们住在同一个楼层,每天要抱着孩子洗澡游泳吃药,怎么可能不尴尬?   “好吧。”徐美珊还是不怎么轻易信任他,张口好几下,似乎想再提醒点什么。   服务员端着大大小小七八盘菜肴上来。   徐美珊:“不要太破费嘛,咱们一家人吃饭而已,不需要这么多菜,太浪费了。”   又说,“妙妙怎么还不回来?”   结果只见沈望一改轻松的脸色,捂住嘴巴像是要呕吐似的说了声抱歉,快步跑去了洗手间。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沈望吐完之后明显好多了,只是吃的不多,尤其是最爱吃的海鲜,完全不想碰一筷子的感觉。   沈妙妙瞧他脸色不好,让沈望干脆去旅店早点休息。   沈望寻思回鹤家也晚了,忍住胃部不适,先将徐医生送上计程车,跟对方道,“徐姐谢谢你,你在京城一切注意安全,等我过年去拜访你。”   而后在女儿的陪伴下,返回了酒店的房间睡下。   沈妙妙瞧他突然变得不舒服,不禁担心极了,言道,“爸爸,不然我们现在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这两天跟我们吃太多乱七八糟的,肚子吃坏了?”   沈望要她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睡一觉就会变好。   沈妙妙只好赶在楼门锁前,快速回去。   沈望原本想女儿走了,洗个澡直接睡觉的。   完全不等他脱衣服,赵管家已经找上门来,专程来接人道,“爵爷在家等您回去呢,沈先生。”   “您跟爵爷说过的,今晚就回去的。”   Qiao~   沈望抬起手腕看了眼金手镯,完全没有冒出蓝幽幽的光啊?   话说,这个手镯真的只有砍断手,才能取下来的吗?   沈望只好不情不愿地给女儿打了电话,抱歉说广城那边催他快点回去,大广福居然要涨摊位费,他需要跟龅牙朱他们找管理部门讨个说法。   沈妙妙不禁担心说,“爸爸,你可千万不要主动挑事,要主意安全啊!”   沈望内心大喊造孽啊,今天几个小时内,他撒谎的次数已经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记录!   赵管家请他上车,沈望坐上车后立刻昏睡过去,这两天他跟着一群小女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多少是累坏了。   尤其晚上根本没吃多少,吐得全是酸水,现在十分需要通过睡觉来缓解。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车子似乎停止了。   然后鹤爵淡淡的声音传来,赵管家似乎解释,“沈先生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没事,我抱他下车。”   鹤爵打开车门,不知怎么每天都看见沈望的一颦一笑,如今再看见沈望垂着眼眸,清浅的呼吸着。   正在他的眼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鹤爵强压住无尽的悔恨和痛楚,若是此刻的沈望是清醒的,恐怕他要立刻抱着沈望失声哭出来。   不过,还好。   沈望沉沉地睡着,永远也发现不了他面部浮显的憔悴和痛苦,以及内心疯狂的,碎裂般的扭曲。   我的望崽!   鹤爵从车里抱住沈望,很轻松地便抱进怀里。   “望崽,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鹤爵伏首吻了吻沈望的嘴唇,“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唔!”   鹤爵的深情告白完全没有讲完,沈望一把扭住他的嘴唇,从某人怀里挣脱下地,十分不爽道,“不要突然靠近我,你的洗发水味,真的好......”   “呕!!”   沈望干呕了一声,捂住嘴快步跑开了。 第42章 人生大事   沈妙妙接收到爸爸发来的信息, 一刹那时,小姑娘还挺委屈的,因为她知道爸爸根本不是真的回广城。   她爸爸是又被讨厌的老男人给弄走了啊!   沈妙妙很少感到气馁,她原本以为沈望跟徐美珊的感情极好, 若是能不停撮合一下, 搞不好两人也能走在一起。   人到了一定岁数钱财名利逐渐会看单薄些, 只有真正对自己好的,贴心的, 知根知底又能有共同话题的, 相扶相持的关系, 才能白首到老。   沈妙妙对鹤爵的看法起源于沈望的噩梦。   她小时候睡觉, 总会听见爸爸在隔壁屋里,梦呓中哭喊一个人的名字。   鹤爵。   鹤爵。   所以沈妙妙出于本能地讨厌这个男人的名字, 以至于刚一见面的时候就条件反射急着赶对方出局。   ——究竟该做一点什么, 才能让爸爸对那个装腔作势的男人, 深恶痛绝呢?   沈妙妙正暗自思考,手机铃声意外响起,小姑娘专心思考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断,于是摁断。   不到一秒钟, 对方似乎不死心, 又打了过来。   沈妙妙不得不暂停思路, 秀眉微蹙看了一眼。   [萧诼]?   沈妙妙自认为已经主动分了两次手,即使死缠烂打也该有个极限了, 不悦地接听电话道,“你最好有话说。”   萧诼那边愣了一下, “我想最后见你一面。”   “什么?”沈妙妙可能因为受到爸爸事情的干扰,不免紧张了一点, “话要好好说清楚,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萧诼又是一愣,轻轻地笑了,“你还是关心我的,不要急着否认,就让我自以为是的开心几秒钟。”   “我在机场,今晚的飞机,妙妙,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再走。”   沈妙妙:“我今晚刚从飞机场接来人,现在完全不想再去机场。”   萧诼像是早已经预测到她的无情,也寸步不让道,“没有关系,反正我是坐私人飞机走,等不到你我就一直等。”   “喂,”沈妙妙立刻被京城这些装腔作势的少爷老爷们给气到了似的,大声喊道,“不要随便占用公共资源好不好?!”   萧诼已经关机。   呼~   跟萧诼一起走的十几个人已经顺利登机,只留他一个人在VIP通道处等了又站。   直到天亮,其他排班的飞机早已经起航,唯独一架中型客机孤零零地守在原地。   萧诼的同行已经先后都来规劝过他了,全部被一一回绝。   本来,他也并不打算继续纠缠沈妙妙的,可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这个女孩子很好,你若是错过她,这辈子会后悔无穷的。   萧诼微微垂首,清晨的曦光仿佛特别偏爱,集中在全世界唯一的主角身上,令每一个看见此番场景的人都禁不住被深深吸引。   然后奇迹发生。   沈妙妙还是出现在了vip通道口,原因无他,萧诼的兄弟队接二连三给她打电话,求她过来救救飞机。   萧诼像是心有灵犀般,抬头便看见沈妙妙的曼妙身姿,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久久才等到的嫁人。   古时候有个故事,叫做抱柱之信,讲的是一个叫做尾生的人,与心上女子相约于梁下,结果对方未能按时到达,恰好桥底水位上涨,尾生坚持不离开,最终硬生生抱着梁柱被水淹没而死。   沈妙妙从萧诼抱着自己的手劲儿上,大抵能判断这家伙很有一股尾生的痴情劲儿。   其实,她是来找萧诼还东西的。   萧诼感动得一塌糊涂,贴着心爱的女孩儿一个劲儿的说,“只要等我三年,老婆,我三年后一定会功成名就,成为更优秀的男人,回来娶你的!”   “娶就不用了。”   沈妙妙好不容易离开对方的怀里,掏出一张写着一百万的支票。   这是萧诼妈妈要她帮忙先收着的,沈妙妙今天上课一翻随身背的包包,结果从夹层里翻出了这张支票。   都分手了,拿着人家的支票就更讲不清楚了。   萧诼粗鲁看了一眼支票的签字处,写着萧夫人的名讳。   如同五雷贯目般,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妙妙想解释一下。   对方完全以为是另外一种版本,关于支票的事情绝口不提,紧紧攥着支票,对沈妙妙发誓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的,妙妙,我永远不会让任何人再向这样羞辱你,即使是我的母亲!!”   沈妙妙:“......”   .   沈望晚上吐了好几次,也是奇怪,他一向胃口很好,当年日子过得再辛苦,也从没像现在这般娇气体虚。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沈望才勉强睡得沉一些,不过刚陷入梦乡之际,身边的床似乎被压塌了一部分,没一阵,躺上来一个沉重又巨大的身躯。   沈望闭紧眼,没好气说,“我就想一个人睡一会儿,真的,你难道不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鹤爵?   鹤爵又是整整一宿没有睡,他的脑子里混乱如麻,完全不能合紧眼帘,尤其嗅觉像是完全失灵似的,根本闻不见任何气味。   包括沈望讲他那个不好闻的洗发水,彻底闻不出究竟哪里不好。   他必须想办法先稳住沈望。   “我只安静地看着你,一点都不打扰你。”   是吗?   沈望倏然睁眼,一把捏住他高挺的鼻梁,气笑道,“那你就不要呼吸呀,也好吵。”   鹤爵居然准许他会随随便便碰触面部,若是以前,或者平常,鹤爵浑身上下都是雷区,不准他碰,也不准他看的。   鹤爵的眼神黑幽幽的,凝视他的力量感十足,仿佛要将沈望用深邃的眼潮溺毙。   ——我好像有点越矩了。   沈望偷摸摸地松开手,反被对方更快地捉到,然后放进唇心里温柔地吻弄。   不能说撩人,但是绝对痒极了的。   沈望生出更多的退缩之意,有点软绵绵地求道,“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其他的不要做啦。   鹤爵嗯了一声,喉头出发出闷闷的回应,有点低沉性感,也有些意犹未尽。   将沈望的手指掰开,伸出舌尖一点点地舔湿掌纹,仔细地抚平掌纹间的崎岖波折,如同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溺爱地贴近爱侣的身边,不停用舌头帮忙梳理着杂乱毛发。   而后,将沈望的手指每一根都含入口内,尤其是中指,几乎在含进去的时候,立刻令沈望感受到某人的喉部竟然是如此的滚烫。   不对,这是第二次感受。   沈望哼了一声。   鹤爵反复回味着口内手指的味道,淡道,“望崽的手很好吃,汗水味道浓浓的,很愈疗。”   沈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常年的劳作,早已变得布满厚茧,是一双雕刻满辛劳的苦命手。   不禁退缩道,“我要睡了,你答应让我睡觉的,快走开。”   鹤爵又转而去吻他的嘴,不知是不是他舔手指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沈望也尝到自己的手味儿不怎么好。   咸巴巴的。   可是俩人似乎越吻越甜,完全被甜蜜的糖丝粘住嘴巴,彻底分不开彼此一毫。   最终,还是鹤爵选择了妥协,大手似有似无地拂过沈望肚子上的疤痕,凝视着气喘吁吁的人儿。   亲了亲沈望沾了泪意的眼帘,满眼疼惜道,“睡吧,晚上家里有个私人的宴会,可能要很忙。”   沈望立刻紧张问,“我不需要参加吧?”   鹤爵捏了一下他的下颌,“你和我都是主角,必须参加。”   鹤爵这句话反倒令沈望睡不着了,等人前脚一走,沈望便开始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我和他都是主角?这能是做什么呢?   沈望偷偷想去跟赵管家探个口风,结果赵管家超级忙碌的,鹤爵一声令下后,他便犹如训练有素的专业选手,四处安排工作。   例如选用哪家资历深厚的礼仪公司,例如今晚的宾客名单,还例如如何安排贵宾的酒水娱乐。   沈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只随便看过两眼电视剧里的场景罢了。   跟真正的豪门盛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沈望还偷听到有什么豪门圈子里的老牌资本巨鳄,政坛新贵,影视圈名流,全部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人群。   沈望每天在大广福买海鲜,来来往往与上百个人交谈,也没像现在这般慌乱无措。   鹤爵跟他说完这件事后,仿佛人间蒸发似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   给明星打造容妆的专业团队一上门,沈望便立刻陷入另一场战斗中去。   理容、修整、嫩肤、除毛,还有化妆。   不过化妆师看了一眼他的脸,立刻以专业角度赞美道,“沈先生,您确定不进军娱乐圈吗?你这张脸隐藏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沈望一直不是个十分能经得起夸奖的,老脸一红道,“我都三十好几啦,实在不好意思玷污观众们的眼睛。”   化妆师本想说,我才没有因为爵爷的原因故意奉承你,好看和美丽完全属于两种概念,这还是分的清楚的。   沈望只是简单修剪了眉毛,嘴唇稍微涂抹了一点口脂,肌肤原本白腻如雪,一点擦粉的必要都没有。   沈望依旧挺纳闷的,直到收拾隆重的鹤爵从他身后走来,当着所有化妆团队人的面,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凑近人道,“他们真笨,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替沈望化妆的化妆师如同被判了死刑似的,连忙抱歉道,“对不起,爵爷,您看我究竟还需要替沈先生改哪里?”   鹤爵搂着沈望,完全没有避开人的念头,淡道,“所有人都被迷死了怎么办?”   啊啊啊啊!   相传在京城上流社交圈,从来寡言淡行的西装佛子,刚才是狠狠地讲了一句骚话吗?!!   我草,这个沈先生跟爵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说!!   是情侣?!!   爵爷可是无欲无求、不近人情的佛子啊!!   他现在是自己把滤镜往烂戳吗?!!   所有人立刻露出身陷吃瓜第一现场的狂躁与激动中,依旧要板正面孔,不敢肆意流露出一丁点儿的痴笑。   鹤爵拉住沈望的手,搂着人道,“不用担心,晚上只是叫来一些交际圈的熟人,大家也认识认识你,以后好打交道。”   沈望说,“我一个月只挣一两万,真的能跟日挣百万的大佬们打交道吗?”   鹤爵笑了一下,乘人不备亲了身边人一口,“你要跟他们打什么交到,现在跟你打交道的男人日挣一个亿,难道还不够你一个人看吗?”   沈望即使再后知后觉,也微红了脸,瞪了鹤爵一眼,不服气道,“我只是给你治疗的,您太抬举我了。”   鹤爵道,“过了今晚,你就再也不用帮我治疗了。”   沈望不禁狐疑,“今晚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都一把岁数了,就不要再叫人猜哑谜了嘛。   鹤爵笑而不语。   “做一场......”   “必须有你参与的人生大事。” 第43章 相濡以沫   人生大事无非是婚丧嫁娶, 还有出生教育就业退休。   沈望冥冥中感觉鹤爵所谓的人生大事必然属于这些之中的一个,甚至因为鹤爵卖关子的说辞之后,萌生出隐隐地退意。   我是不是该提前跑了?   沈望根本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被鹤爵半搂着, 推进了所谓全京城最大的名利场之中。   鹤爵从来不会将人全部招到家里来做客的, 这是圈里皆知的规矩, 即使是生意上往来再频繁的资本大佬们,也未曾有过机会, 亲眼见到鹤爵家的门廊究竟装修成什么样子。   其实鹤爵比圈子里的人更为低调, 生活环境并没有奢华到一种令人刷新三观的程度。   即使如此, 凡是今晚登门的贵客们无一不得在看见鹤爵的瞬间, 尊称他一声爵爷。   鹤爵搂着沈望,对路过的人淡淡颔首, 周身释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即使被他搂住的沈望也感到遍体生寒。   沈望记得, 鹤爵自己也剖析过的,之所以整幢公馆里的人会朝他这个三十几岁的人俯首,不过两点原因。   第一是他的投资能力极其出众,堪称造钱行业的风向标杆, 第二则是他轻易毁灭一个家族的残忍, 之前比起鹤家更为有权有势的白家, 如今早已家破人亡,集团崩塌, 子嗣流亡海外,便是开罪他的最好例子。   杀鸡儆猴。   所有宾客在与鹤爵打招呼之后, 第二眼立刻被精致的沈望深深迷住。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沈望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微挑的狐狸眼也不尽全部是诱人的风情, 依稀带着淡淡的无辜感,柔和成两汪琉璃珠儿似的眸子,细眉桃魇,精致的五官堪称完美无瑕,使得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权贵们突然眼前一亮,寻思爵爷不愧是爵爷,连身边人都能找到如此与众不同的。   鹤爵既想让他们看见沈望,又不想让他们看见沈望,只能以与生俱来的威严暗自压制,只冷淡介绍着,“这位是沈先生。”   人们立刻殷切地与沈望点头示好。   “沈先生。”   赵管家每天都会称呼沈望先生的,可是眼前会称呼他一句沈先生的人,以前完全是一群生在云端的人啊。   即使鹤爵并不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沈望又不是从来不刷手机,不看电视。   这个人是政府官员,那个人在财经频道见过一次。   还有还有!!   距离他不到一米远,正在朝他亲切微笑的人,不正是什么备受万千少男少女追捧的新晋影帝吗!!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现在都尊称他一句——沈先生。   沈望的心理承受能力俨然快要濒临边界线了。   鹤爵带着沈望闲适地穿梭在觥筹交错之间,曾经有些暗自追求过鹤爵的人,在看见光彩夺目的沈望之后,立刻产生强烈的嫉妒感。   之前是嫉妒鹤爵居然会找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相伴左右,后来是嫉妒鹤爵居然能找到如此出类拔萃的世间尤物。   沈望微微出了点汗,这使得化妆师帮他喷的一点儿淡淡香水味儿被冲散,而真正裹挟男性的成熟香味被渗透了出来。   沈望微微害羞着、局促着,安静地跟在鹤爵的身边,总得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参与感,但不够积极。   尤其面对面听大佬们低声交谈着京城下半年的投资趋势、近期的股市行情、收购的地皮意向。   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使得他看起来有时会有点茫然,织花般纤长的眼睫上下翩飞,一阵阵地吸引着对面男女的目光追逐。   有位专门搞金融的大亨许是被沈望无意间的小动作给迷住了,在鹤爵说话的时候发了一点呆。   鹤爵立刻笑道,“陈先生一向喜欢收集艺术品,前段时间刚收的克里特·艾莫莉丝的《侧卧的裸.女》便花了少说17个亿吧?”   那大亨旋即摆出自傲的态度,言语尽显平淡道,“爵爷的消息果然灵通,不过跟您比起来的话,我这点藏品完全都还不够您看一眼的。”   沈望偷偷咂了咂舌,17个亿啊,就买一幅裸.女图?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随便任性。   鹤爵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浑身上下可没什么艺术细胞,而且又有相当烦人的洁癖,过了两三手的画尤其看不得,真是不好意思。”   言下之意是这幅画传到你手里,已经被倒了无数手了,就不要拿来脏我的眼睛。   那个大亨的脸色瞬间不够看的,不过鹤爵虽然佛子的美誉在外,但嘴巴该刻薄的时候,完全一点不谦让人的。   鹤爵旋即搂着沈望去了酒台附近,低声问他要不要喝点东西,随即又有两个有头脸的人物过来打招呼。   其中一人帮沈望拿了纸杯蛋糕,言笑晏晏道,“沈先生看起来十分面生,原是在京城的圈子里没见过的,敢问是哪里人士?”   鹤爵像是鼓励沈望多跟人交流,侧首跟酒保要了一杯蓝莓酒,以搭配沈望双手接来的纸杯蛋糕。   沈望说,“确实,我来自广城。”他都不知道跟自己主动搭讪的人是谁,但是从行头上看,非富即贵。   “广城吗?”那两人相视而笑,“我去过广成几次,那边的海风配日光太厉害,当地人多数皮肤皴黑,倒是沈先生被养的精细,一瞧还以为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华侨。”   沈望居然被这句话奉承笑了,难怪人都喜欢听溢美之词,不过当着鹤爵的面这样夸赞他,感觉翻倍的飘飘然。   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穿着防水围裙,站在腥臭无比的案板前,一刀便给一条鱼开膛破肚的话,搞不好要嫌恶地捂住鼻子吧?   鹤爵拿好酒杯,递给沈望,打断了这毫无营养的对话,只道,“沈先生本来便天生丽质,不过,他以后由我来负责养。”   抛下一颗重磅炸弹,领着沈望又去了喷泉边。   两人前脚一走。   身后的人群便彻底炸了锅,纷纷低声惊呼。   什么?什么!!   爵爷要结婚了!!!   跟这位沈先生啊!!!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若是普通地玩玩,那叫跟。   可是爵爷说要养沈先生,那便是要娶回家的意思。   难怪爵爷突然将所有人招来,原来是为了向大家介绍自己未来的老婆人选吗?!!   像鹤爵这样的身份,办不办婚礼都是次要的,有些豪门巨佬结婚都是在海岛上悄然举行,,一般的普通人哪里有人会知道人家跟谁结婚,在哪里结婚,就像你永远算不出来巨富的真正财产有多少一样。   现在看着这位沈先生跟爵爷出双入对,下一次可能就已经继承了鹤爵的一半财产了。   这正是太爆裂的消息了!   不管巨佬们之间如何议论纷纷。   鹤爵已经领着沈望提前逃离了暴风眼,走到音乐喷泉前伫立。   柔风吹拂成串的水珠飞舞,带来了夏夜难得的清爽与干净。   鹤爵将纸杯蛋糕的上半截掰开,翻转了奶油花与下半截对夹在一起,变成一个奶油蛋糕汉堡。   “喏,这样吃,就不会把嘴巴粘脏了。”   他这一声叮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仿佛令沈望回到十几年前学校办的成人舞会。   鹤爵也是拿来一杯无糖汽泡水递给他,言语里全部是贴心的叮咛,“喏,给你喝,这个喝了不长蛀牙。”   沈望只是一个眨眼间,鹤爵从当年的模样,变作了现在的样子,似乎除了显而易见的成熟感,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什么都变了。   沈望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说实话他现在超级饿的,感觉一个蛋糕根本不够吃的。   所以他狠狠咬了好几口,一点也不像是混迹上流圈的人,只是一个不吃不喝会死的普通人。   鹤爵淡笑着看他狼吞虎咽,又递上蓝莓酒,像是知道他一定会饿到,也一定会噎到似的,富有先见之明。   沈望说谢谢。   鹤爵则突然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鬓角,语气淡淡道,“慢一点,望崽,你吃东西狼吞虎咽这一点,十几年了总没怎么改。”   当然了,饿怕了嘛。   沈望含着奶油,嘴里囫囵着,“我还想吃,你去给我再拿几个来。”   命令人的语气一点也不见外。   不过,鹤爵一点也不觉得冒犯,他喜欢沈望做他不一样的身边人。   他喜欢沈望冒犯他,因为都是他纵许的。   鹤爵并没有去拿蛋糕,触碰着沈望耳朵的那几根手指,不停的围绕着耳肉打转,爱不释手得像是故意挑逗。   鹤爵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命令我。”   沈望微微张嘴,“啊?”也对,他怎么能使唤鹤爵给他去拿任何东西。   这个男人做的时候,骂他去拿套子,都坚决不会去拿的呀。   鹤爵说,“可是做我老婆的话,就可以。”   沈望:“......什么?!”   “使唤我。”   沈望:“老婆?”   鹤爵的手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挂着一枚钻戒,他见沈望已经处于彻底的宕机状态,傻乎乎地问他问题。   鹤爵伏头吻了他一口,连自己的薄唇间也沾了奶油,甜腻腻的沾了望崽的味道。   “我说,我们结婚吧。”   他那枚今天下午专程去买的钻戒,已经顺利地戴在沈望的右手食指间。   像他温柔地舔湿每一根手指一般,柔软又不容许反抗。   沈望的CPU直接干烧了,说话结结巴巴道,“我只是给你治疗的员工啊?怎么这么突然......”   不是没有做好准备,而是他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啊?!!   鹤爵瞧他还没反应过来,双臂一展搂住发怔快半小时的小笨蛋,自然而然道,“望崽,难道你不爱我吗?”   “我想照顾你,跟你永远在一起,除了结婚最合适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好方法吧?”   鹤爵的选择并不突然,他是做风投生意的,每一项投资之前都不能有过度的犹豫不决,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竞争对手完全摸不住他的出牌套路,更要切断所有人的退路。   让他一个人独赢。   他必须要先控制住沈望的一切,才好问沈望其他的事情。   鹤爵的眼神幽幽暗暗,但又充斥着欢欣的亮光,“等我们结了婚之后,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女儿,让你们成为人人艳羡的存在。”   “望崽,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那些达官显贵看你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我们结婚之后,你也完全不用再去做个体生意了,只要享受有质感的生活,接受所有人目光的追逐。”   回忆起宴会里每一个贪婪地偷窥沈望的人,鹤爵的嫉妒心被真正地激发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佛子,要知道他喜欢手持佛珠,只是为了压制体内躁动的杀气而已。   “我要让每一个人只敢像仰望星辰一样,只可远观你,绝对没有机会走到你的身边碰触你一根头发丝。”   鹤爵说了这样多,这样深情,大抵上沈望只留心最重要的一句。   “你说什么?你还要让妙妙做你的女儿?那个.......”   沈望不合时宜地反驳,“妙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鹤爵要被气笑了,捏了捏沈望的脸蛋,“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结婚之后,妙妙就是我的女儿。”   “说实话,你不觉得妙妙机灵聪明,其实还蛮像我的吗?”   像你?!   我的女儿像你?   结婚?   我和你结婚?!   我爱你?   从始至终,只是因为我爱你?!   沈望意幽幽道,“好啊,我要嫁给你,鹤爵。”   不过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光,与鹤爵的欣喜感完全不一样,举起右手展示着,“所以,今晚是你在向我求婚啰?”   鹤爵禁不住又亲了一口,“所以你同意了?”   沈望点头,狠狠地点了好几次,眼神不停地摇曳着,连嘴角也被牙齿尖咬破点皮,渗出学位二,言道,“我有点累,想先去躺一会儿,你先去应付客人,我们出来了好一会,客人们被冷落太久并不好。”   鹤爵揉揉他的头发,言道,“那我晚点过去找你。”   是呢,是我们两个定下终身的好日子。   沈望踮起脚尖,也热情回吻了鹤爵一下,“少喝点酒,我会一直等你的,懂?”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   沈望并没有立刻返回卧室,而是走到喷泉的另一边坐下发呆。   所以来往的宾客并未看见他,他也没有什么情绪,再去应对鹤爵之外的人。   直到走来两位贵妇人,大概是宴会里的气氛太热闹,两人便走出来散散酒气。   一个贵妇问道,“话说,今天怎么没见萧氏集团那对恩爱夫妻?”   “我记得我老公说过的,爵爷最近特别看重萧氏,不但出资要萧正弘的公司在京大建楼,据说还投资了萧少爷研发的软件,应该正是爵爷眼前的红人才对吧?”   另一个妇人摇着檀香扇,轻道,“你可不知道,萧少爷昨天晚上出国深造去了,三年都不能回来,可把萧灵哭坏了。”   “你说这养儿子有什么用,家里再有钱也不愿意继承,偏要自讨苦吃。”   “哈哈,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吧,能被爵爷看重的投资是一定能赚大钱的,假若你的儿子能被瞧上,我估计你这个时候哭得比萧灵还夸张呢。”   “你可闭嘴吧,”被数落的妇人笑道,“看到了吗?爵爷一直没个枕边人,原来是喜欢漂亮男人,我那个儿子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倒是长得挺可爱的。”   “爵爷若是玩腻了这个沈先生,我也不怕把没用的儿子推到他床上去。”   “啊呀呀,哪有你这样做妈的,还让自己的儿子伺候男人?”   “怕什么,反正是最不争气的一个而已。”   两人正无聊地说笑着。   摇着檀香扇的妇人忽然道,“我还以为爵爷跟白家的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呢?没想到男人的心意才是慧深莫测,居然弄得白家家破人亡之后,找了个更漂亮的来玩。”   “话说,我当年是见过白家小少爷的,人漂亮的不像话,跟爵爷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哎.......这俩个人是相爱相杀吗?怎么能闹翻成这样子?”   “嘘,你在爵爷家提任何姓白的名字,都是不想活了。”   “哦对,我真的是疯了。”   两个贵妇人闲扯一段,互相极有意识地闭紧嘴巴,彼此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快速又离开了喷泉附近。   只有沈望坐在背影处,人抖得像一棵病恹恹的树苗。   良久。   沈望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专门去四处寻找。   找到忙碌得像蜜蜂一般的赵管家,轻声询问道,“不好意思,我不该在你最忙的时候添乱的。”   “可是我最近睡不着,家里有没有那种柔和一点的安眠药,我需要稍微来一点帮助自己睡觉。”   赵管家自然知道,并且快速帮沈望拿来了一瓶,言道,“这是少爷之前睡不着觉,专门从国外买来的进口药,只要一颗即可,能保证沈先生您睡到明早。”   沈望拿着药品,抬起手抠了一下额角,发胶似乎喷的有点多,但实际上是他习惯性掩饰紧张地小动作。   赵管家顺理成章看见了戒指,不禁老脸一喜,高兴地道了一句,“恭喜你和少爷啊,沈先生。”   沈望慌促地啊了一声,微微红起脸说,“那个......”   “我和鹤爵都挺高兴的,所以明早可能......起不来的话,麻烦你尽量不要来敲门.......”   对对对。   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又是确定彼此的新喜,肯定要弄得停不下来。   赵管家发自内心恭喜道,“少爷以后就交给您照顾啦,沈先生。”   “哦,好的。”   沈望木然地回了一个假笑,转身进入后厨房,抽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袖子里,快速地登上了三楼卧房。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鹤爵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不过他倒是很听话,没怎么喝太多。   今天是他和沈望的大日子。   也是他求婚成功的纪念日,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要记住这一天。   鹤爵走进沈望的卧房,结果沈望根本没有睡觉,而是浑身穿着一套轻纱似地睡衣,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鹤爵,你怎么才回来。”   沈望浑身的香味浓郁的不像话,一眨眼扑进鹤爵的怀里,像是小狗狗般撒娇说,“你味觉不好,少喝点酒啊。”   怀里温软香玉,即使味觉失灵,可是浑身的触觉全部被激发着,鹤爵一把扯掉身上的西装、领带,但是衬衫纽扣一颗也未解开,像是永不能碰触的禁区。   求婚真好。   大抵上有了老婆的感觉令人新鲜,鹤爵一把抱起柔软的酮体,准备狠狠给人丢进床上品尝。   沈望忽然道,“先不要着急,我想先喝点水。”   鹤爵只好干等着躺在床上,酒气微微熏蒸出迷离的眼神,瞧着沈望白花花的身体走到床头间,含了一口杯子中的水,又重新回到身边。   主动地吻住他的嘴巴,将口里的水,一点点渡进鹤爵的口内。   鹤爵说,“这水是甜的吗?”   沈望翻身骑在他的腹部,伸手解开他的领口纽扣。   鹤爵已经条件反射摁住他作乱的手,示意性极强道,“不行。”   “我们两个,只能你脱,”   沈望呸了他一声,又去含了一口水,跟鹤爵再次吻成一团。   鹤爵揉着沈望的腰问,“从哪儿学的?”   又问,“你上次还叫我上网多学习学习,是不是自己没事干就看那种东西解闷?”   沈望立刻害羞无比,面红得滴鲜血道,“你诋毁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情。”   鹤爵闷声笑了下,举起沈望的右手,那一颗闪闪发光的戒指套在雪白的手指内,真是美艳极了。   鹤爵的眼前忽然恍惚,像是被光芒闪了眼,或是沉浮的酒意上翻,将他清醒的大脑控制住,狠狠往黑暗的深渊中拖拽。   “望崽,我怎么突然头晕起来.......”   鹤爵揉了揉坐在身上的男人,只见沈望露出一点从未见过的微笑。   像他这样纯洁漂亮的孩子,若是露出现在微笑,简直像极了偷人性命的狐狸精,带着诱人入髓的危险性。   沈望微微歪着脑袋,言道,“十几年前,给你喝得酒有问题,其实我是无辜的,那个酒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药。”   可是。   沈望拍了拍鹤爵的脸蛋,“但是你现在喝得水里有安眠药,是我亲手放的。”   “为什么?望崽?”鹤爵震惊无余,然而大脑完全没来得及消化沈望的意思,彻底陷入到昏沉的黑暗中央。   他只记得沈望说,“因为我恨你呀。”   沈望的表情那样绝望,是鹤爵这辈子都绝对想象不到的模样。   鹤爵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沉睡了很久,他感觉很无助,压抑,痛苦,仿佛自己永远被困在无我之境,再也走不出去。   再也见不到沈望。   “望崽,望崽,救救我......”   鹤爵的眼皮不断地眨动,最终药效退却,让他看到了屋内橙黄色的光。   还有沈望。   沈望穿着整齐,像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担心他再也醒不来似的。   不过自己一睁开眼,沈望便迅速换上冷漠的表情,冥冥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沈望说他恨我?为什么?怎么会呢?   鹤爵虚弱地挣了挣身体,居然纹丝不能乱动,沈望用撕成条的布子将他裹成一个大肉粽子,完全动弹不得。   鹤爵极其不舒服。   不对。   他对自己被捆绑到不能动弹的姿势尤其排斥,这令他感到屈辱至极,尤其是被捆绑的状态,直接激发起他最不愿意去回忆的某件往事。   足以令他成为无差别攻击的疯狂野兽。   鹤爵赤红起眼道,“沈望,不是开玩笑的,现在立刻把我松开!”他的嘴角咬着凶狠,恐怕若是对方不能听话给人松绑,便要发狠自己动手了。   沈望瞧着他一脸凶险,居然气定神闲地摇头说,“怎么,狗急跳墙了?”   “若我说,偏不要给你松开,你会把我撕碎吗?”   鹤爵像是认识他,又像是不认识人似的,忍住浑身暴戾的气息,忍了忍道,“望崽,我再说一遍,有话好好说,不要捆着我,我真的很痛恨这样不平等的交谈方式。”   “你说你十几年前没有给我下药,我信你,你昨晚给我喂得水里有安眠药吧?我也不跟你计较。”   “先把我放开,你有什么话,我们坐在来认真地谈一谈。”   沈望说,“我不想跟你谈任何话,也不需要你对我行为的宽恕,我之所以等待你醒来,是觉着有些话,还是说清楚要更好一点。”   “我要走了,鹤爵,我不会跟你结婚,也完全没有想过跟你有什么未来可言。”   “十几年前我偷偷跑了,但是这一次,我想直视你的脸说。”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好像有点自以为是了。”   鹤爵停止了挣扎,笔直的视线射向对方,“你再说一遍,望崽?你现在是要走?要离开我?!!”   “是的。”沈望并不懦弱,反倒敢于直面他的怒火,包括对方质疑的眼神。   这些统统令他感到放松,感到快活。   鹤爵依旧难以置信,缓了半晌才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关心沈妙妙跟萧诼的事情了?你放任自己的女儿跟男主纠缠至死?”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个。   “沈望,其实是你生的沈妙妙吧?”   “住嘴!”沈望像被烙铁烫了要害似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安眠药搞坏了你的脑子?!”   看来是了。   鹤爵冷酷道,“所以,沈妙妙根本不是你跟野女人生的孩子,她根本是你跟我生的孩子,对不对?!!”   “你闭嘴,你闭嘴,你这个神经病,你闭嘴!”沈望高高扬起手,打算抽眼前这个王八犊子一嘴巴,然而右手的钻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下不去手。   “你在胡扯八道!!”   鹤爵则完全逆转局面,即使浑身捆绑得纹丝不动,但他的气息,眼神,从他浑身发散出的不可抗力都在证实一件事。   他猜对了!   所以他必须要在跟沈望摊开这件事情之前,先哄着沈望结婚,到时关上门后,完全是他的家事。   鹤爵道,“抱歉,我太愚蠢了。”   “你说的,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之前我自大的以为,你只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你怀孕了,沈妙妙就是证明,你肚子上那个位置的疤痕便是证明。”   “还有.......”鹤爵煞气减弱,变得痛苦起来,“你在广城遭受的所有苦难,我都知道了,望崽。”   “你怀着孩子在广城过得那么辛苦......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   鹤爵的痛苦被浑身的捆绑加重了似的,使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有种沉重的窒息感强行压抑在心口。   “我应该早一点去找你的,我当时......”   “闭嘴,鹤爵,我不想听你在胡说八道!”   沈望捂住耳朵,“你找我做什么,都十几年了,你现在才忏悔这些有什么用?”   “若不是我能生孩子的话,你肯定还觉得我只是因为调皮,为了故意调动你的情绪,才专门躲起来不见人吧?”   十几年,真的。   试问谁有十几年的功夫,来陪你玩一场绝望的爱情游戏呢?   沈望不停摇头,“我不需要道歉,你根本没有理解问题的根本。”   “我确实能生孩子,可是我又不一定只能生你的孩子,只要我肯打开腿,妙妙可以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唔......”   沈望揉了一下眼眶,湿湿的,他居然哭了,该死的,本来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他永远不会再在鹤爵面前懦弱的哭泣的。   “对不起,妙妙,爸爸不该为了伤害该死的男人,说你是野孩子。”   我也不该为了伤害鹤爵,把自己评论得如此廉价。   “没错,”沈望哭红着眼睛,眼泪一颗颗沿着面颊流淌,“妙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她只属于我,而不是你,鹤爵。”   鹤爵痛苦地闭上眼睛,大概此刻若是能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他的悔恨和懊丧也不为过。   “望崽,给我一个弥补你,弥补妙妙的机会好吗?”   “当年,我真的不是刻意不去找你,我.......”   “你找我又能如何呢?让我做你的老婆,沈妙妙做你的女儿?”   呵!   沈望露出的笑容十分恐怖,堪称凄惨至极。   “你只会嘴上说罢了,鹤爵,你自私,残酷,你只爱你自己,你说弥补我们,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感到平衡而已。”   “我凭什么满足你?嗯?”   “你才像是一颗骄傲的星星,让一群大傻逼围着你打转,还自以为是我的太阳?你配吗?”   “孩子长这样大,长这样好,你出过什么力?做出过什么贡献?”   “我根本不需要你,妙妙也根本不需要你!”   “鹤爵,你还以为我爱你呢。我凭什么爱你?我天生贫贱,有受虐倾向吗?”   “真是太可笑了!”   说着,沈望居然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没一阵又捂住嘴巴干呕了两声,令鹤爵禁不住担心。   “望崽,我错了,你不要太激动......”   “我呸!”   沈望早已经不是当初在高中受人欺凌的那个可怜虫。   他学会的东西很多,他会养女儿,会挣钱,也会反击伤害自己的人。   包括鹤爵。   沈望从一旁摸出一把水果刀,刀光寒铮铮得发寒,居然让身体健壮的鹤爵感到头皮发麻,从后脊发出冷颤。   “望崽,你要!”   “你闭嘴!”   沈望像对待案板上半死不活的鱼,一把将刀尖逼向鹤爵的嘴唇。   “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白痴!”   鹤爵倒不是怕沈望真会刺向自己,反倒觉得沈望偶尔会情绪激动,不敢再多刺激对方,连忙将嘴唇紧紧抿住。   沈望见他闭嘴,缓缓将刀尖滑到了鹤爵的腹部。   只要他愿意,姓鹤的完全是案板上的死鱼一条。   沈望说,“你以为,我装可怜主动来依附你,是真的对你余情未了?是真的担心妙妙会被男主角给骗走?”   哼。   “我的女儿才没你这么愚蠢,只要我跟她说清楚一切,妙妙绝对不会跟那个渣男再纠缠下去的。”   “其实,比起处理那个所谓的男主,我更想让你也尝尝困苦的滋味罢了。”   “还记得我在港口的那一天吗?你以为我是失去希望故意脱衣服的吗?”   沈望扬起手腕,“这个手镯完全藏不住任何秘密,你只要监控我的时候,它就会发光。”   其实若不是侦探告诉他,沈望倒还真没想那么多。   “我当时看见镯子闪光了,才假装脱掉外套的,假如我不装可怜的话,你又怎么会真得用心帮我赶走萧诼那个人渣男主呢?”   “就像在高中的厕所里,你看见我的可怜,便出手帮了的。”   沈望原本讲得好好的,却难过得流下了一滴眼泪。   鹤爵连声阻止道,“望崽,你不要这样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不,你闭嘴,我早已经变了,你再插嘴,信不信我捅你!”沈望甩开那一滴眼泪,将刀尖立在鹤爵的腹部,俨然下一秒要扎进去的凶狠着。   “我昨晚听说了,萧诼已经走了,而且要走三年,这样的话,妙妙就不会再受他的干扰,这一点要谢谢你的帮助。”   “不过,从此以后,你跟萧诼的命运将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我推进了一下你和男主间的剧情,不必谢我。”   沈望露出一抹诡异的轻笑,看起来如此的哀艳动人,竟叫鹤爵内心深感大事不妙。   “鹤爵,我其实有些事根本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是这本书的反派,你最终会被萧诼打败,可怜巴巴的一个人活在大马路上。”   “而且,我给你了那一串将来会帮助到萧诼的女性名单,但我唯独没有告诉你,你的侄女鹤若妍是出卖你的罪魁祸首,她把你的商业机密全部偷出来,透露给萧诼,害得你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这些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要走了。”   鹤爵想张口,虽然他脑袋灵光至极,但是沈望最后一句话,依旧令他感到难过。   “望崽,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沈望缓慢起身,“爱你,是的,曾经我特别爱你。”   “但是十几年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对了。   沈望像是要真正地威胁他似的,将尖刀滑向手腕间金镯子的位置,顿时滚出一串刺目的鲜血,将鹤爵刺激到不住地呼喊,“望崽,你做什么!!”   沈望最会用刀,下手并不重,仅是划破一点皮。   但是谁的肉不是肉,谁的心流血不会痛呢?   沈望瞪起眼威胁道,“不准你再去见妙妙,也不准你随便来骚扰我。”   “假如我发现你监视我,或者到广城来找我,我就立刻把这只手砍掉,叫你再也找不到我的,不信你就试试!!”   鹤爵也开始难过的落泪,言道,“好,你快去包扎好吗,我真的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可惜沈望才不稀罕他的虚假眼泪,而是将手指间的钻戒取下来,沾着血塞进鹤爵的嘴里。   再用早准备好的胶布封住对方的嘴巴。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竟然毫无一点甜蜜的余温,只有沈望眼底的决然和鹤爵某种的苦痛。   “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正如那句话。   “反正十八年都早已经错过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沈望摸了一下鹤爵支吾乱叫的嘴巴,留下几个血手印,随便捡来一截剩余的床单布条,将手腕的伤口缠住,单手丢掉水果刀,又披上早准备好的外套和鸭舌帽,趁着鹤公馆所有人都没醒来的功夫。   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44章 望崽,不要不爱我   下课铃声刚刚响起, 教室大门居然做到了神同步开启,最先快步走出来了一群急于干饭的男男女女,接下来才是好学的孩子们围着教授。   沈妙妙收拾干净学习桌面的几本书籍,迅速装进电脑包内, 提起来要走。   夏璇则像是刚刚睡醒, 伸了个超级大的懒腰。   沈妙妙冲她道, “走了,夏懒猫。”   夏璇并不承认这个称呼, 噘嘴抱怨道, “我可不是故意睡觉的, 好吗?马上该到期末周, 大家都在努力K书,我昨晚可是一点钟才睡的觉好吗?妙妙公主。”   同样是每天熬夜在学习, 为什么有些人熬完夜, 依旧神采奕奕, 魅力非凡?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啊!   沈妙妙帮她也收拾了一下桌面,“对此,我只能说你所谓的学到一点钟,请客观地减掉玩电脑的三个小时和逛某宝某鱼某小说网站某漫画APP, 以及疯狂网聊帅哥的时间。”   夏璇立刻像一个大号挂件, 趴在沈妙妙的肩膀, 鼓着腮帮子抱怨说,“我从上小学开始, 一直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到了高三毕业,我容易吗?我只不过是把我童年丢失的快乐强行弥补回来而已!”   沈妙妙冲她笑说, “可以啊,只不过我也送你一句箴言:考试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可是考不好可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村口老王等一切闲杂人等的事。”   “啊~”夏璇长叹一口气,“发明期末考试的人是谁,我诅咒他。”   还有。   “妙妙公主,你这个小毒嘴子肯定是没有像漂亮爸爸,他才是又温柔又贤惠的好爸爸,真想让我爸爸离家出走,换成你爸爸来我家住呀~”   俩人说说笑笑,走出教学楼门口,正商量着今天究竟是挤大食堂,还是去吃干净又卫生的街边摊。   夏璇原本浑浑噩噩的,陡然间像是打开了帅哥扫描雷达,疯狂摇动沈妙妙的手臂,惊喜感爆棚道,“快看快看,豪车旁站着个老帅哥~~是我最喜欢的款了!!”   夏璇可是宿舍里出了名的看脸说话,“我的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质又极品的男人?好成熟,好性感,好有韵味,好像那种小说里Daddy感十足的成熟稳重男人啊!”   沈妙妙瞧她又开始发花痴了,寻人望去,只看了一眼,禁不住无奈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区区的老大叔而已,你吃点好的吧!”   鹤爵第一次没什么耐心等在车里,主动走下车辆,朝已经发现自己的沈妙妙举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赢得夏璇的疯狂尖叫,还臭骂沈妙妙千万记得自己有一个远渡重洋的男朋友。   不要玩得太花了!!   沈妙妙之所以没有将自己与萧诼分手的事情散步出来,一是考虑到说这种话没什么必要,二是不解释不掩饰,也可以挡一挡其他烦人的追求者。   夏璇很识相地拍了她的屁股一把,自己美滋滋地走了。   沈妙妙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走到鹤爵面前,恭敬喊一声,“鹤先生。”   以前沈望在身边的时候,鹤爵的一颗心全部拴在对方身上,并没有将沈妙妙当做一回事。   现在再一看。   这孩子从里到外透出的聪明机灵,面孔间的从容不迫,还有与生俱来能成为聚焦人物的气质。   跟自己是如出一辙的。   只恨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愿意发现沈妙妙的优点。   他简直愚蠢不及。   鹤爵道,“沈小姐下午有空吗?”   “没空。”沈妙妙暗自观察了一下,鹤爵应该在太阳地里站了近半个多小时,浑身包裹的笔挺西装似乎闻不见爸爸的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木质清香的香水味。   ——什么情况?   鹤爵不由叹气道,“好吧,看来求人不如求己,我只能自己去了。”   沈妙妙感觉他就是来打窝的,禁不住老狐狸说一半留一半的陷阱,言道,“不过鹤先生鼎鼎大名,一般有事不会找到我这个寂寂无名的人头上,所以对我来讲,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情。”   “倒不如先说说,依情况而定,搞不好我能向辅导员请个假?”   鹤爵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我的生活助理辞职了,目前没有接替的人,可是下午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安排需要到场,需要身边有一个机灵又有眼色,招人喜欢的人跟着。”   呃......   他好像有点怪嗳,沈妙妙心底盘算着,之前他根本没有夸过我的意思,倒好像恨不得除掉我似的。   鹤爵说,“可以计费。”   沈妙妙准备瞧瞧老狐狸准备耍什么坏心眼,主要是再给他和爸爸之间搞点破坏,欣然同意道,“好吧,反正学习累了,我也跟着鹤先生掌掌眼。”   两人说定,鹤爵直接打开门,“那现在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沈妙妙也不是个拖拉的人,爽快地坐上车寻思,老男人居然亲自给我开车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古话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鹤爵今天是自己亲自开车,他先将沈妙妙载去了餐厅吃饭。   沈妙妙也不客气,点了些自己平常很合心意的菜肴。   鹤爵沉默了一瞬,跟着也点了几乎一样的。   沈妙妙说,“爵爷,你重新点一些自己爱吃的。”   鹤爵说,“恰好,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鹤爵这话并不虚假,他没有迎合沈妙妙的必要,只是现在才发现两人在对饮食方面,拥有如此相近的习惯与爱好。   简直讽刺至极。   望崽都跑掉了,才开始关注女儿,他真是一个超级失败的爸爸。   沈妙妙安静地用餐,偷瞄着鹤爵,对方虽然衣着鲜亮,但隐隐透着微不可查的疲态,眼底泛出淡淡的青,显然睡眠质量不佳。   男人只会在两件事上会睡不好觉,一是工作,鹤爵的工作不会使他疲劳。   二是感情。   不过沈妙妙坚信老男人对爸爸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因为从小到大,她根本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脸。   难道是......跟爸爸吵架了?   那真是太好了。   沈妙妙心底瞬间舒畅许多,比平常多享用了些肉排。   鹤爵淡淡地描摹着沈妙妙的一举一动,人真是可怕的动物,不在乎的时候怎么看都不顺眼,可一旦选择在乎,恐怕从肢体发肤间都能生出感知细胞,疯狂捕捉对方每一点相似之处。   然而如此的确认,只会令他一点点地陷入懊悔的深渊。   他有什么脸认回女儿呢?   享用完午餐,鹤爵又载着沈妙妙去了珠宝店,整座奢侈品门店已经全部封闭,只等待着爵爷的莅临。   沈妙妙问,“爵爷您是准备买什么礼物吗?”   鹤爵道,“怎么突然叫我爵爷,之前不是说好叫鹤先生吗?”   沈妙妙说,“可我现在是收费的,你算是金主,我还是不要主动套近乎的好。”   鹤爵道,“你还是称呼我鹤先生比较好。”   这个世界上唯独不想听见你和望崽叫我这个距离感十足的称谓。   “我父亲今晚在家里做寿,平常的生日贺礼全是由私人秘书来准备的,但今年我打算自己挑选。”   是因为少到可怜的亲情概念被唤醒了吗?   沈妙妙暗自讽刺,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言道,“那我觉得买任何珠宝,似乎都不够什么诚意吧?”   “珠宝不好吗?”鹤爵问她,“珠宝象征着权势与地位,也象征着长寿和永恒,还有永远不可磨灭的爱情,更有收藏价值,为什么不好?”   沈妙妙低头看了眼柜台间陈列着几十件、甚至上百件的珠宝样品,有嵌满翡翠的怀表,有南非原矿石坑出品的裸钻戒指,还有象牙雕刻的观音像。   千姿百态,价值奢贵。   沈妙妙说,“可能是因为它们都太冰冷了,缺少了点真正的人情味儿,显示不出你们父子亲情之间的温度。”   鹤爵沉浸似的听她讲着理由,沈妙妙被金光璀璨的俗物包裹着,却分毫不沾染一丁点儿的俗不可耐。   高洁、从容、有自己的思想、同时又不会轻易折服于任何人。   鹤爵意幽幽道,“我曾经确实拥有一个宝物——真正的人间至宝,只是那时候年少气盛,自尊心看得比命还重要,最终弄丢了它。”   我现在真的很想弥补,但又害怕更深地伤害会发生,犹犹豫豫到自己都痛恨的程度。   “那就不要再找了啊,”沈妙妙立在金光闪烁之中,言辞淡然道,“既然已经成为遗憾了,完全没有弥补的必要,人应该学会向前看,就像没有了月亮,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鹤爵:“......”   见到所谓的爵爷居然也会有被自己噎住的情况,沈妙妙心底朝自己比划了一个嘢~,主动转化主题道,“我知道给您的父亲送点什么了,保证很有亲情温度的,信我。”   于是鹤爵跟沈妙妙两人载着礼物,一同前往鹤老爷子的宅邸。   鹤老爷子共育有四个儿子,四十多岁才有了鹤爵,现在已经是耄耋老人,不过锦衣玉食不愁俗事,保养得不错,看起来鹤发童颜,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绅士。   鹤爵突然的造访使得他颇感意外,虽然鹤爵小的时候,正是他生意最辉煌的时期,所以跟鹤爵之间的父子亲情像差着辈分,完全像是爷爷与孙子似地偏宠。   尤其,鹤爵是他最得意骄傲的掌门人,更是疼爱到失去理智。   听到鹤爵来了,来家里做客的三媳妇文欣月,也就是鹤若妍的妈妈立刻要走。   鹤老爷子说,“怎么?你现在连小叔子的面都不想看见了?”   文欣月既委屈又气愤道,“小叔子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家妍妍送去了M国,我们家妍妍从小最崇拜他了,却没想到她小叔叔居然翻脸无情,退狠心了点儿。”   鹤若妍是整个鹤家上上下下十几个孙子里,唯一的小公主,堪称鹤家的掌上公主,不要说鹤三少爷夫妻,只要是鹤家的人全部都宠着她一个人。   鹤老爷子也不例外。   但是哪有叔婶之间搞矛盾的?   “鹤爵确实转断独行了一点,”鹤老爷子道,“不过是送妍妍去国外的学校深造,况且还是妍妍最喜欢的表演系,这不又是一件好事?”   “你就稍微辛苦一些,每三天坐一次飞机过去看看,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等我有空也跟鹤爵讲一讲,妍妍那边毕业就顺利回来了。”   哼,父子终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难怪鹤老爷子给小儿子起名鹤爵。   可不就是一个倔吗?!   文欣月说,“谢谢爸的美言,不过我还是生着小叔子的气呢,暂时就不看他了。”   随即起身道别,估计着鹤爵要从正门进来,快步从侧门出去,跟进屋的两人打了个擦肩而过。   管家领着鹤爵先进屋去,鹤爵是什么眼神,一瞧茶几上摆着两个莲花茶盏,完全猜得出是谁来做客。   与管家道,“人都走了,收拾一下。”   管家知道他的洁癖厉害,也不叫家佣动手,自己麻溜地将文欣月用过的地方、杯盏、小食收拾得干干净净。   鹤老爷子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继续坐在沙发原处道,“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我这个深居简出的糟老头子居然成了香饽饽了?还有人能主动想起我来?”   鹤爵噗嗤笑道,“你老人家活得跟神仙似的,那神仙原本便生在仙山洞府,最烦俗事叨扰。”   找个最远的位置,自己也坐下。   “嘿,臭小子!你可是你的亲爸爸,你居然想怎么编排我,就编排我,当心我抹掉你的地位。”   鹤爵才不当一回事儿,言道,“鹤家没我得垮。”   “所以鹤若妍的事情,三嫂过来再说也没什么用?我不准的事,谁讲也没用。”   “那你现在就滚蛋,”鹤老爷子要生气了,“一年半载不见你一回人,见一次少一次命,谁稀罕你来看我这孤寡老人了?”   鹤爵居然能笑出声,“别生气,我今天不是给您过生日来了吗?”   鹤老爷子更生气了,“你是五台山上的灵石变的吗?连自己亲爹的生辰都能忘记,我要是被你给气死,非得给你妈那儿告你一状!”   鹤爵伸手安抚道,“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不是今天的生辰,您能不能就当是心疼我一下,假装配合一下?”   鹤老爷子对小儿子是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地宠爱,减了点气道,“你赶紧结婚生孩子,我就当今天没跟你见过面,听过这些鬼话。”   鹤爵问,“你都十几个孙子了,还缺?”   鹤老爷子一拍桌子,震得茶几嗡嗡作响,“你缺,你缺,是你缺孩子!”   鹤爵暗道,“我不缺。”   又朗声说,“我的私人秘书给你买了一个礼物,说对孤寡老人的晚年生活很有帮助。”   “我不需要礼物,”鹤老爷子,“我需要你的孩子,我的大孙子来看看,你这个不孝子是怎么虐待老人的!”   正骂着,一声猫叫传了过来。   鹤老爷子当即骂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带毛的东西了,你今天是来要我手里最后的那点鹤家股份的吗?”   正骂着。   沈妙妙从走廊跑过来,不好意思道歉说,“对不起,这屋子前的花园太大,鹤先生走路又太快了,我刚才有点迷路。”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又小又软的一只,称得沈妙妙的脸孔天真可爱,再被室内的光线一照耀,整个人都喜人得不得了。   鹤爵道,“是我走的太快,不赖你。”   鹤老爷子完全呆若木鸡,猛地站起身,连遮盖在腿上的羊毛毯也掉地了。   老人家直勾勾地盯着沈妙妙,又慎重地看一眼鹤爵,反复看了几十遍,血压像是忍不住冲向颅顶。   往后一退,又跌坐在沙发中央。   鹤爵对沈妙妙说,“你先抱小胖去吃点羊奶粉,我跟老爷子讲点事儿。”   沈妙妙不明所以,抱着小橘猫转身离开。   “哎~”鹤老爷子似乎还想喊住沈妙妙,再多看几眼。   鹤爵走过去摁住他说,“怎么了,忽然激动成这样?要真不喜欢那猫,我就自己带走了。”   “别!”鹤老爷子喝了口茶,像是沉淀在云里雾里,“那个孩子是你的生活助理?”   “临时雇佣的,怎么了?”鹤爵帮他顺了顺气,“不好的话,我立刻开了。”   “啧!”鹤老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像是恼了问,“你可真有意思,你都不觉得这孩子特别像一个人?!”   鹤爵假装不知道,“像谁?长得倒是很漂亮。”   鹤老爷子气得翻白眼,“像你啊,我第一眼看见这孩子跑进来,跟你小时候放学回家,看见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鹤爵心底重重叹口气,怎么连他亲爹都看出来了,我死活看不出来了?   废物。   鹤爵道,“所以,我觉得跟这个孩子很有缘分,我想把她努力留在京城,不知爸爸你有什么主意吗?”   鹤老爷子气道,“什么办法,你肯定早有主意了,还专门来问我的办法,信不信我抽你!”   鹤爵没料到会被亲爹一眼看穿,言道,“那你无论如何要先把猫留下,我才好有其他的借口,您看呢?”   “哼,”鹤老爷子越想心底越清晰,怎么看刚才的小姑娘跟他这混蛋儿子都是像的,“你就会耍心眼利用你老爹!”   猫被顺利留下,而且鹤老爷子表示非常喜欢。   沈妙妙也挺开心的。   等回学校的路上,鹤爵夸她说,“我爸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慈祥了。”   “看来,沈小姐很有天赋。”   沈妙妙倒没有太飘飘然,只道,“还是鹤先生您自己最终做出的决定,我只是提供了一种选择而已。”   鹤爵问,“沈小姐今年也大二,马上要面临毕业,不知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沈妙妙对这个问题十分警觉,假装思考着,“还没想好呢。屡走屡看呢,现在的就业形势也不好。”   鹤爵说,“那有没有可能,到我的公司来实习一下?像沈小姐这样的人才,绝对很适合做这一行。”   .   沈妙妙最终说还是等毕业了再看看情况,不过假如毕业前有实习的必要,可以先试一试。   鹤爵平安将人送到,还按照时薪酬劳,给了沈妙妙五千元。   沈妙妙也不客气,拿了就走。   鹤爵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行开车离开。   等他到家得时候,正是凌晨,其实他最近一直睡不好,但又绝对不会选择吃安眠药。   他现在对安眠药有心理阴影。   快连睡觉也有心理阴影了。   鹤爵洗了澡,披着睡衣去了沈望曾经的卧室。   望崽已经走掉一周了。   鹤爵也不知道,怎么像是走掉一辈子那么久,久得他都快要疯了。   不让我骚扰女儿吗?   不让我看你吗?   鹤爵躺在沈望的床上,抱着沈望穿过的衣服,昏昏沉沉睡了半个小时。   感觉这个时候望崽一定也睡了吧?   于是打开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与沈望的金镯子里的监控器是互相链接的。   ——我就看一眼,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鹤爵抱着手机屏幕内心做了上千遍的祈祷,他不想让望崽流血,真心是舍不得的。   最终,鹤爵还是没有打开监控软件,他强行地克制了自己的念头,双手颤抖到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手。   而是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掏出那一枚求婚戒指。   吻了吻戒面的钻石。   言道,“不要恨我,也不要不爱我。”   “我知道错了。”   “我会马上去找你的,望崽。” 第45章 居然有人敢惦记沈望!   鹤爵起床, 按照惯例先是进行一个多小时的有氧运动,例如慢跑、拳击之类的。   而后进行简单的早餐。   赵管家将一厚沓全新打印好的照片端了过来,鹤爵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张张地打量照片中的男人。   沈望盘腿坐在凉席的矮几间, 正在充分享受他自己烙的小鱼饼和皮蛋瘦肉粥。   沈望是会做饭的, 为了给沈妙妙加强营养, 真是学了一身的本领。   不过,他从来没有做给某人吃就是了。   鹤爵顿时感觉手里的咖啡仿佛是苦涩的, 言道, “望崽昨天的早点好像是鸡蛋烙饼搭配红豆红枣豆浆?”   大前天吃的还好。   完全没有一点离开鹤爵后的失魂落魄, 胃口好得很, 吃嘛嘛香。   赵管家能言善道,居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鹤爵耐心地翻完这些照片, 直到看见沈望已经穿着防水围裙, 站在妙妙精品鱼店营业, 微笑着招待来往客人的十几张。   鹤爵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因为他之前看过望崽的其他照片。   ——那些他尘封起来、积了灰,甚至开始失色的照片。   沈望以前做生意是留着刘海的,起码有多半的面孔被遮掩住, 无论是谁都看不真切的。   他现在拿个粉色的小夹子, 将前面的头发别在头顶, 露出一整张漂亮诱人的脸蛋,对谁也笑眯眯的, 究竟是想弄出点什么风浪?!   沈望确实有全新的大动作。   他要开始努力挣钱,到时候给女儿买房的计划里, 狠狠凑个几十万进去。   广城的房价贵啊~   沈望一改庐山真面,故意将秀色可餐的一面展现出来, 反正他现在已然不再是担心被小流氓欺负的小孩儿,宝贝女儿也不在身边。   想怎么搞钱怎么搞钱。   只见他冲面前排队的家庭妇女、居家妇男们露出浅笑,淡道,“你稍微等我一程子,我可算是整个大广福里手脚最快的了,你瞧那边麻袋里,有我自己种的香菜,纯天然无污染,不管是炒菜或是烧鱼,味道可香了。”   “对了,葱蒜也免费,随便抓。”   “好嘞好嘞,帅哥美女你们下次还来我这边,我给你们多打折啊!”   临近挨着妙妙精品鱼店的另几家卖鱼摊,生意明显冷清许多。   其中一个像是找茬似的,故意去蹭了一下鲨人王张智的大胳膊,言道,“智哥啊,你最近这两天的生意有没有受什么影响啊?我记得你以前每天卖七八缸的鱼,今天一早晨过去了,怎么连一半儿都没卖出去呢?”   张智嗯了一声,手里的尖刀毫无停顿,三两下刮掉半边的鱼鳞。   那人又说,“有些人以前就仗着有女儿卖乖,抢走了不少生意,不过妙妙确实是个小机灵鬼,抢走就抢走吧。”   “现在市场的摊位费都涨起来了,每个月要多收好几百呢,我们也都是老老实实挣钱的人,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半年后连粥都快喝不起了。”   张智稍微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对他说,“那就少生一点,你都生几个了?”   张智的身材又高又壮,市场里有名的一根筋,脾气又臭又倔还不好惹,每天除了挣钱就是埋头挣钱,要不然也不会得一个“鲨人王”的诨名。   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挑拨究竟到位了没有,反正整个市场的人都知道,这俩人是劲敌,互相暗中较劲了好些年,若是沈望做得太过分的话,最好能由鲨人王来牵头收拾他。   沈望这边的生意兴隆,好些顾客都询问他这几个月躲到哪里潇洒去了?怎么回来以后变得更帅,卖的鱼更香了?   沈望说,“你多买我两条鱼,我告诉你啊。”   作为好兄弟的宋思聪快坐不住了,过来拦住沈望的肩膀,笑着打趣说,“望哥,你累了,走,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吧。”   沈望想说我根本不累啊。   宋思聪直接卡紧他的肩膀,硬挤出笑说,“望哥,你真的累了。”   沈望只好丢开手里的刀,对面前几位顾客道,“不好意思,我兄弟挺急的,麻烦你们先去隔壁买吧。”   气呼呼地跟着宋思聪走到宋家的调料店。   宋思聪也不嫌弃他浑身鱼腥气味,还让他在店里洗了手,坐下来递一瓶拧开盖子的冰红茶。   对沈望说,“望哥,你现在不太对劲儿啊,怎么感觉急功近利的,恨不能把全市场的生意,都揽进自己怀里?”   沈望狂灌两口饮料,居然没有笑,挺认真地问,“怎么?我周边那几家生气了?劝你来降我?”   其实身为沈望的好兄弟,宋思聪和龅牙朱完全没有看见过他的脸,根本不知道沈望居然长得.......   这么勾人。   现在简直是大广福的超级万人迷。   宋思聪:“望哥,记得你前半个月还催我给你把摊子处理掉呢?怎么突然又回来继续干老本行了?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了吗?”   其实。   沈望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是将手里的塑料瓶子不停地拧着,“我有点想转行了。”   “嗯?”宋思聪俨然没有料想他会有这样的盘算,言道,“是因为市场的摊位费没有被我们打下来吗?”   “不是,”沈望也认真思考了许久,“我是想换一种生活了,总觉得继续在大广福讨生活,好像我的人生也被一层铁皮和塑料膜给套住了,一辈子浑浑噩噩地杀鱼卖鱼,过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单调日子。”   “我想改变,想凭自己的双手挣到更多的钱,也想依靠自己的努力,给妙妙更值得期待的未来。”   哎,虽然女儿目前的不良姻缘已经被他破坏了,可是他又不是独裁者,妙妙未来总是要嫁人的。   到时候,他也得拿出像样的嫁妆隆重地嫁女儿,不能轻易被人看扁了。   宋思聪没料想他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居然能参透如此之多,不禁规劝了几句。   “可是,你有另起炉灶的老本吗?还有,你准备好要做什么生意?”   沈望还真的好好地研究过,“我准备开饭店。”   说到本金嘛,他也是小有资产的人,而且通过十几年每天到码头抢鱼鲜的经验,也积累了人脉,能用最优惠的价格进到货。   沈望说,“我还能从你家进调料,从龅牙朱家预订卤货,反正说是要离开大广福,实际上很多东西在这边都能进。”   宋思聪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知道人在充满希望的时候最不好泼冷水,只能换种方式道,“那你要开饭店,也不是随便动动嘴皮就可以的,起码要先选好店址,找好厨子,最主要的是,你想好开哪种饭店了吗?”   沈望笑着起身,将喝完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朝他道,“今天晚上,邀请你和龅牙朱来我家里吃饭,你先尝尝再说。”   是夜。   沈望和两个最好的朋友坐在家里,沈望凭借一己之力,已经飞快地炒好五六道菜,还专门拿出他的独家秘制海鲜大杂烩,邀请两人品尝。   沈望也不知究竟往锅里撂了什么调味料,闻着哪一道菜都异常美味。   平常在大广福里尝够了各种凉拌炖煮快餐盒饭的人,猛一吃简直惊为天人。   龅牙朱连盘子底下的汤汁都快舔干净了,连连夸赞说,“望哥,你太坏了,你揣着手艺居然深藏不露啊,这些年还假装跟我们一起吃盒饭,你摸摸自己的肚子,上面的哪一块肥肉不是我用最好的卤猪蹄给你供出来的?!”   沈望真的去摸了一把自己的肚皮,之前他每天站着,肚子还不觉得有肉,现在盘腿坐着,居然软绵绵的多了一点小肉肉。   难道是......在鹤爵那里吃得太好,轻微发福了?   所以宋思聪和龅牙朱劝他喝点啤酒的时候,被沈望断然拒绝。   他这个岁数也要注意体型,千万不能喝出啤酒肚来。   沈望给他们俩人足足开了十几瓶啤酒。   龅牙朱最后喝醉了,打着酒嗝搂住沈望,一脸挡不住得色眯眯道,“望哥,我当年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把头发梳成这样子?”   “要是早知道你做饭好吃,人又长得这么好看,身上有时候总香喷喷的,我就不跟你做兄弟了。”   “我要娶你当老婆!!”   沈望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也没有推开的意思,用手揪住对方的耳朵,像是高翠兰教训猪八戒道,“死鬼,这话跟我讲讲也就算了,你敢当着你老婆的面,再说一次?!”   两人正假装黏糊,宋思聪发蒙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使得他整个人都十分清明,朝沈望二人喊着:“闪光灯!!”   龅牙朱嘟哝,“会不会是闪电啊,咱们这边每天晚上都白闪不下雨啊?”   宋思聪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要踩着桌子冲出院门,一边喊着,“tmd,我刚才还看见一个人影趴在墙头呢!”   沈望听后心里也毛毛的,他这院子偏远又便宜,当初是为了隐藏体香才买的最偏僻的地方。   从安全角度来讲,确实不怎么高,所以每次他都亲自去接女儿放学回家。   现在妙妙不在家,他一个人更无拘无束的,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大老爷们,没人变态到,会去惦记臭男人吧?   沈望跟着一路打摆子的宋思聪追了出去。   两人一人是个醉鬼,一人是个运动残疾,完全追不到任何逃跑的身影。   宋思聪还没吐,沈望反倒跑不动了,单手扶着墙开始吐酸水。   宋思聪稳了稳体内翻涌的酒醉,扶住沈望的后背不断拍道,“我觉得你想开店的事情不然再缓缓,还是先搬个家吧。”   沈望擦了把嘴角,示意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有人还会盯上我一个臭男的?”   宋思聪气道,“你觉得你丑吗?你再闻闻你自己?”   话说,他怎么突然能从好兄弟的身边,闻见一股子好闻极了的气味?   沈望应该浑身都是鱼腥味啊?!   第二天,沈望跟某龅牙男疑似亲密的照片,被第一个放进鹤爵的手里。   赵管家完全不敢说话,安静地等着爵爷发飙。   鹤爵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古董茶几,一桌子奢贵的茶具银器摔得稀稀拉拉,满地狼藉。   鹤爵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沈望威胁过他的那些话完全从记忆里蒸发殆尽。   “赵叔,我必须要立刻去广城,请你火速一点,安排一下。” 第46章 营养不良   接下来的两天, 沈望的两个好兄弟开始使用车轮战法,前后反复提醒他赶紧换地方住。   沈望的心思全部落在要开店上面,现在多乱花一分钱都是犯罪。   他才不管什么所谓的偷窥狂呢。   .......   他其实也只是嘴巴上逞强而已,在有可能被人偷窥的前提下, 若是还敢一个人趁黑往回走, 其实还是挺怕人偷袭自己的。   沈望斥巨资买了女子防狼警报器, 花了19.9元。   之所以买女子防狼工具,是因为真没什么大老爷们买这种东西, 何况新闻里有报道过的, 一个人用防狼棒给企图侵害自己的人打成重伤, 结果到头来还让他自己花钱支付医药费。   不公平到没道理的程度。   干脆用警报声给人吓跑就行了。   一整天的辛苦劳作终于结束了, 沈望将卡通款的警报器别在裤腰带处,踮起脚将妙妙精品鱼店的卷帘门拉下来。   龅牙朱家也正在关门, 他朝沈望喊了一声, “望哥, 今晚我绕道去你家一趟。”   沈望远远地大声回应,“你老去我家干什么?”   龅牙朱喊,“思聪说了,你那房子不够安全, 以后我们轮流送你回去!”   “你可闭嘴吧!”沈望心里是感谢两人的好心, 可是做为一个堂堂男子汉, 居然到了这个岁数,还需要人护送回家, 是不是太往他脸上甩大逼兜了?   沈望正想拒绝,隔壁的鲨人王也出来锁门。   沈望被张智拉门的声音打断, 看了对方一眼,张智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抖抖索索收回视线,隐藏在暗处的脸颊红得烫人。   沈望不屑理睬他,仅是匆匆一瞥,朝好兄弟回复,“你赶紧回家陪弟媳妇吃饭吧!孩子们也等着你哪,不要管我!”   说完,沈望将锁门的钥匙藏在卷帘门旁边的空盆子底下,双手往兜里一插便自行回家了。   现在人们都用支付宝付账,店里屁大一点儿地方,根本没什么可偷的。   再说大广福的商户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干。   锁门只能防得住君子,从来又防不住小人。   沈望有一辆半破半旧的皮卡车,用来隔几天进货用,一般都放在大广福的停车场里,要不然每个月的停车费感觉像白交。   女儿不在家,他自己则溜达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沿着街吃点路边摊。   混回家的时候,肚子基本已经吃得很饱,晚上的一顿不用特别讲究,尤其夏天正在悄然溜走,秋天的风潮逐渐探出脑袋。   想了想,今年的炸鸡翅毛豆烤苕皮麻辣烤饼凉拌海蜇丝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吃呢,转季就该吃其他的了。   沈望手里拿着三十几串烤羊肉串,上面撒了不少辣椒粉以外,还喷了香醋。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又想吃辣又想吃酸,胃口怪异得不得了。   路过小吃一条街之后,很快人就拐进回家途中最黑的一条窄道内。   沈望住的房子四周无人,有的只是腐败的残垣断片,人高的田箐或紫背草触目皆是。   走着走着,沈望感觉脚底的脚步声,变得不再像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   尤其荒无人烟的夜风分外阴凉,吹得人背脊瑟瑟发抖。   虽说沈望依旧保持着穿两层秋衣的喜欢,仍旧炸了汗毛。   不会真的有男人惦记男人吧?   他记得广城没有那么多同性恋?   而且,他在最开始认识鹤爵的时候,鹤爵也并不喜欢男人的。   对了,他喜欢的人恰恰不是女生,也恰恰不是我而已。   沈望已经十几天没有再想起这个男人的一点一滴,像是耐受性极好地适应着鹤爵不在身边的生活。   就如同他最需要对方时,对方恰好远在天边。   沈望停下脚步,朝背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喂,你狗眼睛放亮一点,老子是男人,浑身摸不出一毛钱!要滚快滚,不然我要报警啦!你看,我现在拨打110啦!”   喊完这一句,隐隐能感觉得跟着自己的人扭头跑了。   哈?   居然还真有人跟着他啊!   沈望第二天把这件事讲给宋思聪听,宋思聪禁不住责怪他说,“你非得弄出点事情来,才肯听人劝是不是?”   “我记得你以前很听劝的,怎么一趟京城回来,变成固执的老头子了。”   老头子~   沈望说,“我只承认自己不会招惹乱七八糟的人,但你这句老头子,我可打死不承认啊!”   说完像是生气了,扁着嘴回去自己的摊位。   老这种事情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公平的,不过自己调侃可以,但是别人不能提老这个字眼。   沈望闷闷地提刀杀鱼,寻思自己难道在兄弟眼里,真的算是个不听话的老家伙了?   啊~不~要~啊~   沈望大抵上被刺激到了,没怎么注意到菜市场内的变化,从门口涌进来了一群穿黑西服套装的高壮男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柄全黑的雨伞,如同一条激进的纯色洪流,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冲出一道幽暗的路,一直流淌向妙妙精品鱼店。   有人在雨伞的中央被护着,锃亮的皮鞋谨慎地践踏过坑洼的水泥道,提防不知道什么脏污的东西弄脏鞋面,但人又是挺着急的,动作中充满着矛盾。   “那是什么?在拍电视剧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穿这么黑幽幽的一大片,是来收贷款的吗?”   “我觉得是来收保护费的。”   沈望收拾好一条鲤鱼,用清水冲干净装进塑料袋,再递给买鱼的家庭主妇道,“美女,你的鱼,总共17.8元,那8毛的零头抹掉不要啦。”   “好的。”接过鱼的家庭主妇原本正闹红脸,一脸痴迷地直视着漂亮的鱼店老板。   大咧咧走过来一个黑衣人,双手抓住家庭主妇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开人道,“钱不收你,快走。”   沈望的二维码都拿出来了,愣了一下大叫着,“不至于吧,才17块钱,喂!”   “望崽。”一声低沉刻骨的音色靠近,眼前已经站着衣冠楚楚的鹤爵,他的手里捏着一块高级手绢,稍微捂住鼻前。   即使他闻不见任何臭鱼烂虾、青菜水果的气味,依旧极其不习惯走进这种味道混杂的大市场内。   跟着鹤爵的保镖迅速将妙妙精品鱼屋包围,黑面雨伞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防护盾,将凌乱又陌生的视线隔绝在外。   沈望:“......”   他看了眼四周,好端端的十几个客人全部被无声驱散开,只有自己与鹤爵被隔绝在一片昏沉的黑色壁垒之中。   “喂,我的客人!”   沈望一把将手里的二维码牌子丢在案板上,砸得塑料壳子几乎碎裂。   “鹤爵!”   他的潇洒日子好像才刚过了不到十天吧?妈的,连十根手指都没全部用上呢!   “你跑来这边做什么?!还搞得像□□来收保护费一样!”   也就是现在社会扫黑除恶十几年,社会风气一片清明,否则他都快以为自己被恶势力围攻了!   鹤爵淡定地看着沈望,将手绢移开点位置。   也是奇怪的。   他分明最近一直感觉自己嗅觉彻底报废了,情绪陷入人生低谷,可在看见沈望好端端、水灵灵地站在案板后面发飙,恼羞成怒的模样居然如此可爱。   他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八天已经过去,你的气应该消了不少。”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一谈?就你我两个人。”   鹤爵的气色不太好,不过人依旧挺拔得如同古树苍松,气度清风明月般不染纤尘。   与乱糟糟、臭烘烘的菜市场完全不能相融。   按照一句通俗的俗话,就像是他妈的神仙落了凡尘,到人间来沾泥点子了。   沈望啧了一声,“我不想跟你讲话,而且也没有讲话的必要,你那天把我的话还没听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咒骂着。   沈望一把抬起自己的右手,拉开防水袖套,露出里面的金手镯。   手镯很平静,没有任何监视的迹象。   他的手腕间还淡淡地挂着一道刀疤,涂了好多双氧水也还有痕迹,当时确实流了不少血,疼也是真的疼。   沈望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从一旁抽出一把杀鱼刀,冲着鹤爵喊道,“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绝对不是谎言,我也警告过你,你非要逼我把手砍掉,让我选择背井离乡!是不是?!”   “那我就如你所愿!”   随后,真的把杀鱼刀往手腕间割去。   说时迟,那时快。   鹤爵居然一声不吭,在沈望的刀子即将划向手腕的刹那间,迈前一步,一把握住那柄锋利的刀尖,冷而又冷道。   “那先把我的手废掉再说。”   沈望顿时收了力气。   鹤爵握住刀的手里捏着手绢,原本以为隔着一层布料是不会割伤他的。   结果那块手绢极快地被殷红了,甚至还滴淌了不少血珠下来。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和你的决心一样,我们谁都不可能随便说服谁的。”   “我就问你一句话,究竟是要不要跟我谈一下?”   沈望直接吓傻眼,呆若木鸡地望着一脸镇定的鹤爵,手指开始颤抖得厉害。   “你......你.......”   头部像是被什么给重锤了一下,脚底顿失平衡,转眼晕了过去。   “沈望!”   鹤爵原本是打算弄点苦肉计的,才强作镇定来直面暴击,哪知自己才刚流了点血,沈望已经晕厥过去了。   “沈望。”彻底慌乱的男人快速绕开案板,跑到沈望身边将人打横抱起。   雨伞外拼命冲进来三个男人,龅牙朱和宋思聪看见有人在欺负沈望,手里都提着家伙,准备要冲上来救人的,哪知三下五除二被训练有素的保镖给强行摁住。   可是,第三个男人则明显要厉害许多。   仔细一瞧。   居然是鲨人王张智,他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抽住了,居然舍生忘死地来救自己的死对头,直接徒手跟两三个保镖打成一团,竟能有来有回地挣脱后往前冲几步,还边嘶声力竭地喊着,“把沈望放下,我叫你把他放下!!”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老婆。   鹤爵完全没有理睬他的必要,抱起突然昏迷的沈望坐上车,驱车来到距离最近的医院。   外科医生看完内科医生看,都看不出沈望为什么突然昏厥,差点给人推进CT室看看是不是脑子碰到哪里了。   最后来了一位老中医,尝试着把了脉,沉吟半晌,有点绷不住道,“这小伙子的脉象实在诡异,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鹤爵连手上的伤都无心处理,哪里有功夫听他啰嗦,直言道,“请讲,但说无妨。”   老中医道,“他这是喜脉啊,是怀孕的脉象。”   讲话的时候,老医生真是害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似的,拉住鹤爵往偏僻处私底下悄悄讲得。   毕竟对方给的太多了,实在受不住诱惑啊。   鹤爵:“.......”   鹤爵:“!!!”   “真怀了?”鹤爵一时间不知该放肆大笑,还是该恼怒。   最主要的是,他在京城颇有声誉地位,人人忌惮。   而在广城,他也只是徒有财富的巨贾,即使有交际圈的熟人,但在这边的医院还真没几个。   所以,鹤爵很不喜欢来公立医院,比起沈望怀孕这件事情来讲,倒不如在私人医院更好驾驭消息。   总之,这消息不能泄露。   鹤爵故作平静道,“您应该是诊断错了,他是男人,不可能怀孕的,这样吧,给他先办理好一点的病房入住,我们再观察两天。”   沈望躺了不知多久,才缓缓地苏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那只手缠满绷带,看起来受了不轻的创伤。   鹤爵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家伙,居然趴在病床侧合眼睡着,一点也不在乎医院的病毒究竟有没有超标。   沈望想甩开他的手,尝试无果,鹤爵受伤的手指像是跟自己的沾在一起,用他们彼此都流过血的部位。   紧密无缝地贴合着。   沈望只能揉了揉眼睛,晕厥前他确实是被鹤爵的血给刺激狠了,但还不至于晕厥过去吧?   恰好有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   沈望小声问了一句,“请问,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看着鹤爵趴着位置,不知怎么有点紧张道,“小问题,你是最近营养不良造成的。”   真的是营养不良吗?   沈望肯定相信护士的话,又悄悄地指了一下鹤爵,问。   “那他的手包扎成这样,是不是已经废了?”   护士:“……”究竟该说什么呢?也没提前告知啊?   鹤爵蓦地睁开眼,幽幽道,“那你,希望我的手有没有事呢?” 第47章 快给我揉揉   鹤爵看人时的表情十分认真, 宛若一道深邃的漩涡,极其容易将人吸引进去。   沈望觉得对方肯定是自作多情了,不管是谁的手被刀子划了,他都会问候一声而已。   猪蹄子被划了也会的。   沈望没有理睬他的打算, 挑起被子一角, 迅速地背朝向某人躺下, 企图用自己冷漠的身影告诫对方。   莫挨老子。   鹤爵朝楞在原地的小护士使出一点眼色。   那小护士观赏帅哥们打情骂俏的,简直看到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没办法, 不让继续看了。   小护士走后, 鹤爵以拳抵唇, 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选择好措辞才道。   “望崽,你和我之间, 难道再没有任何一点, 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沈望避开他灼热幽深的视线, 屁股朝人着回复,“第一,请不要再叫我望崽了,鹤爵, 你也不瞅瞅我已经几岁, 我只是曾经天真无邪过, 但并非代表着一辈子都愿意做你的傻子望崽。”   “请把我放在和你一样平等的地方,我们才能更好地沟通。”   而且。   即使没有我, 你还有白崽,寒崽, 书崽,何苦纠缠我一个昨日黄花菜?   “第二, 鹤爵,你十几年没有来找过我,现在为什么突然又非我不可,虽然我一向大大咧咧粗神经,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你的所有解释在我这边,完全可以看作是掩饰的借口,我根本不想听谎话。”   鹤爵横插一句,“我从不说谎......没有找你也是因为.......”   鹤爵并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嘴里有话一般会立刻变作刀子一般射出,俗称毒舌。   他现在分明心底有话,却一句也倾吐不出来。   其实,他是有原因的,而其中最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望崽......”   “好,你不喜欢我用以前上高中的称呼喊你,那我也尊重你。”   “沈望。”   沈望以为他的尊重会体现在各个方面,直到鹤爵一把给人翻个姿势,一只大手摁住沈望的肩窝,而受伤的手则暗中护住沈望的腹部,避免对方剧烈反抗,无意伤害到自己和怀中的宝宝。   鹤爵沉吟:“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望:“!!!”   鹤爵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躲我?你明明是京城人,却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躲到广城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你选择信任我了吗?在我和你睡了以后,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在当时与我对峙,哪怕是打我扇我,责问我动机不纯?”   “你统统没有这样做,而是远离我,抛下我,就好比玩弄完我,自己拍拍屁股跑了十几年。”   “你现在指责我没有找你,那么请问,沈望先生,你当初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里,我饮用含有药的酒水之后,唯独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望被钳制得纹丝不能动弹,一双微微挑起的眼眸,琉璃似的眼珠子慌张得转来转去,红润的嘴唇不断翕合。   鹤爵目视着如此艳丽的绝景,忽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其实才是一个可怜虫。   被无数次抛弃,依旧痴心不改。   “只有我一个人守在原地,痴痴地等你回来......在这段感情里,你从来都只是随便参与一下,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京城,等着你主动回来。”   沈望还真没想这样多的问题,例如鹤爵怎么可以反过来质问他?还有鹤爵怎么表现得像被抛弃的大型犬?   难道,当初不是他说发现我,要拧断我的脖子?!   不是白寒书派人来,跟他说那些垃圾一般的话?   “少跟我假装深情,你不配!”   沈望实在没有攻击的地方,胡乱反抗中,一膝盖肘撞向鹤爵的下腹部。   鹤爵猛得捂住裆部,剧烈的痛苦使得他变得脆弱无比,令沈望像一条千辛万苦滑进泥塘中的泥鳅,滋溜地从鹤爵的身边滑走,穿着鞋子就跑掉了。   该死的!   鹤爵原本想着门口的私人保镖会拦住沈望,后一想得知沈望怀孕之后,他唯恐沈望会闹到鱼死网破,有人把守大门会加剧沈望的反抗。   “来......来人......”   鹤爵抱住痛得撕心裂肺的部位,在并不怎么干净的病床间翻身打滚,俨然失去了风度翩翩。   虽然说沈望像只小兔子一样,操一回就会怀孕,但是两人以后还要过很久的性.生活,现在废掉可不太好。   沈望一路小跑,越跑越感觉肚子坠坠的,好像一颗蛋黄在腹部上下翻滚,于是不敢再乱跑了,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送自己回家。   归家的途中,沈望也思考要不要真的再搬家,或者直接抛弃这里打拼的基业,远离鹤爵去崭新的地方,开启人生的全新旅程。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傻孩子,完全不像18岁的时候,拥有一身的鲁莽和勇气,反正大不了就是死。   他现在有妙妙精品鱼屋,有自己全新的未来规划,还有陪他度过无数艰难困苦的朋友兄弟。   早已经不是说走便能走的年纪了。   沈望给出租车支付了车费,埋头往自己家门口走,哪知从幽黑的墙角低下忽然钻出来个人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吃惊的沈望不停呐呐,“望哥,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来者不是龅牙朱,不是宋思聪,居然是死对头张智!!   沈望今晚刚从虎穴出来,又进了狼窝似的没好气道,“张智,你tmd给老子松开手,老子都快被你给勒断气啦!”   张智今天最终还是被七八个私人保镖摁住,眼睁睁瞧着沈望被奇怪的男人抱走。   无数崩溃的念头险些将张智给击昏。   他一直很喜欢沈望,从两人开始争夺大广福首席卖鱼郎的时候开始,他就很喜欢沈望。   沈望对女儿极其温柔,是他喜欢的伊始,而沈望每次在做生意明显超过他,故意投递来的挑衅姿态,便是张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素材积累。   尤其,沈望浑身散发出的香味,堪称令任何男人失魂丧智的顶级媚药。   试问有谁闻见了沈望的体香,而不迷糊?!   “望哥,我今天真是太害怕了,特别担心你被坏人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张智的关心发自肺腑,并非虚情假意,可他忽然像一只二哈一般抱住沈望,还抱得紧致无隙,害得沈望连一丝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沈望只能骂他,“瘪犊子,我跟你可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你tmd是不是昏头了,浑身这么有劲儿的话,趁年轻快去找个媳妇啊!你缠着我做什么?!”   张智平常对于沈望属于只可远观,不敢靠近的状态,今天确实是紧张到昏头了,又在沈望家门口守了几个小时。   如今身体正贴住沈望的脖颈,被衣领处挤出来的阵阵幽香勾住魂魄,连理智都快烟消云散。   只能凭借着雄性的本能,不停往沈望身前贴贴说,“望哥,我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每天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真的好难受啊!”   “望哥,我时常看着你辛辛苦苦地挣钱,我这里痛,我的心好痛,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也愿意帮你养女儿,妙妙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供她上学读书。”   不等他将更多的心里话掏出来,一道灼眼的车前灯光由远及近,夺目刺眼地射向抱成一团的两人。   张智今年才二十几岁,身量又高又壮,抱住沈望的姿势好像抱住一只小鸡仔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强迫感。   开车的人隐藏在白光之后,一阵阵得使车辆发出躁人的发动机轰鸣声,仿佛代替者发出怒吼,俨然来者不善。   而后,那车子笔直地开向两人相拥的方向。   张智连忙放开沈望,朝开车的人大喊着,“有本事冲我来啊!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来撞我!”   结果那辆车毫无迟疑,不偏不倚地撞向张智,张智吓得魂飞魄散,匆忙中跑到了一处破败的墙角,随即那辆车也减了速度,紧急刹车之后,恰好将某个不知死活的大块头卡在缝隙里,纹丝不能动弹。   须臾。   鹤爵冷着一张残酷至极的脸从主驾驶间下来,从张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与躁动之中,堪比地狱深处走来的阎王,专门以收敛人的性命。   鹤爵用手轻微指了一下他的方向,示意再动一下就死定了。   鹤爵的记忆力极好,今天在大广福市场闹事的三个人之中,正有眼前这个不怕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不过,他一般不与毫无竞争力的人斤斤计较。   转身走向不知所措的沈望,当着火急火燎的张智面前,问了沈望一个问题。   “你说,我是这本书里的反派,确定吗?”   沈望若是平常,肯定会骂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这个家伙,刚才想开车撞我和张智啊!   不对。   好像他是只想狠狠教育一下张智呢。   不对,我为什么分析他的行为动机。   接下来。   鹤爵道,“所谓反派角色,是不是可以专门搞强制爱,把自己的人锁起来?”   沈望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鹤爵已经把沈望打横抱住,一脚踹开破家的破院门,与怀里的人警告道,“我现在还有点疼呢,你若是不想我真的弄死门口那个傻大个子,就乖乖听话。”   沈望被抱进屋里,鹤爵潦草地看了一下住房环境。   照片里拍摄到的部分已经看起来够简陋的了,没料想,屋子里面的陈设更是简单到潦倒的程度。   “你就跟女儿住在这间屋子里?还住了整整十几年?!”   即使也有责怪沈望抛弃自己跑掉的成分,鹤爵依旧被眼前的拮据景象气到脑壳发痛的地步。   “我可以先强制你换一个生活环境吗?”   不是。   鹤爵现在极力忍耐着怒火,要知道他多年的修养,是不允许他像一个普通的吃醋男人一样,做可笑又显得无聊的举动。   可是,他为了沈望打过人,为了沈望动过怒,还要撞人、拆房子、强制沈望带着妙妙去过安排好的好日子。   假如这种感情,如此的急切又纯粹,真挚又盛久,鹤爵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沈望偏偏是一点儿都不懂呢?   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笨成这样子?!!   沈望终于进了自己的屋子,看见熟悉的房间,似乎缓过神道,“鹤爵,你没有强迫我的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我怎么没有资格,我是你孩子的父亲,这就是我站在这里最大的资格!”   沈望气道,“你怎么好意思提自己是妙妙的爸爸?在她眼里,你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才是生育她的人呢!”   “女儿不认我,你也要跑了又跑,好!”鹤爵被无情创击,不由悲从中来道,“那你就先好好给我揉揉!”   “你把我弄得也很疼,我也是人,沈望,我不是神,你也狠狠地在伤害我!”   沈望挣脱开鹤爵的怀抱,双脚刚落下地,顺势一把摁住鹤爵的裤.裆,“揉就揉嘛,我又不是故意用膝盖顶你的,你总是一副强势到要吃人的模样,我属于正当防卫。”   “不过揉得好了,你赶紧给我滚,我今晚很累,不想再看见你的脸了!”   鹤爵的瞳孔狠狠一震。   右手的伤口不知何时早已裂开,将包扎的绷带重新染得血迹斑斑。   他用受伤的手一把将沈望的手从下往上挪动,放置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一颗红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痛苦着、挣扎又无奈着。   “我说得是让你揉这里,这里现在痛得要死,难道你一点也感受不到,我真的因为你的事,在痛苦不安吗?!” 第48章 有些秘密   人在最动情的伊始, 或许还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然而随着一众情绪被挤压成微小的形状时,不是变作渺小的尘埃,便是骤然喷发, 无处隐藏。   鹤爵想。   他应该属于后者。   他一边恨着沈望的不懂, 一边又恨着自己的太懂, 关于生活、孩子、过去、未来的全部不断凝聚再压缩,最终如同夜空中炸响的烟花。   鹤爵说, “我爱你, 沈望。”   这句话讲得并不轻松, 还有许多沉甸甸的东西, 无论他怎么想拉住沈望下水,逼着沈望先承认爱他, 离不开他, 归根究底。   是的。   他是爱着沈望的。   沈望也确实被对方突然的深情告白刺激到, 人懵懵得抬眼,手心里依旧摁住属于鹤爵的心跳。   有点急切地膨胀着、加速着。   沈望空洞地开口,“你爱我......那白寒书呢?”   白寒书不是你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难道白寒书不是你的所有喜欢?   鹤爵的心跳冥冥中改变了速度,在沈望的掌心里变得忽然加快了节奏。   “白寒书?”鹤爵突然显得一脸难以抑制的厌恶, 还很莫名其妙地显出阴狠, “你提这个人的名字做什么?”   突然恍然大悟起来似的, “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白寒书?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难道是在十几年前?!”   沈望抽回手,刚才两人激烈地争吵仿佛又转化成一种更为压抑的形式。   “我不认识他, 我只是在你用过的旧物里,看见过他的照片, 你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仅此而已。”   鹤爵知道他又开始条件反射选择逃避了, 原本是想乘胜追击,一次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但现在......   鹤爵道,“不要胡思乱想,我跟白寒书只是曾经的......青梅竹马。”说到最后四个字的瞬间,连他自己都禁不住嘲讽地笑了。   “沈望,你今天突然晕过去了,情绪波动很大,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不该太逼着你的。”   鹤爵给人推到卧室的门口,“今晚的事情还不算完,我们两人都太急躁,太幼稚了。”   “你先休息,我稍微需要再厘清一下思绪。”   沈望也确实累了,但他能看出来鹤爵这次下定决心要纠缠不断的,心说反正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他们之间的乱七八糟终究有理清楚的一天。   鹤爵将人推进屋内,自己则走出院门,被车子夹住的那个大个子早已经翻出去跑掉了。   搞不好现在有可能会去报警。   鹤爵转身回院,看了一眼被自己踹坏的门,这铁门的年头有些久远,广城天气常年阴潮,铁器容易生锈,被腐蚀的门扉破破烂烂,不堪一击。   沈望屋里的灯一瞬间熄灭。   应该是不想管他在院子里做什么,干脆拉灯睡觉。   鹤爵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   沈望这处地方僻静又破烂,唯一的好处是视野空旷,院子里种着一大片香菜田,菜畦里还栽种着不少大葱、辣椒、西红柿。   鹤爵沉思片刻,感觉沈望应该睡着了,才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应该是已经沉入梦乡,被手机铃声生硬叫起来的,含着疲惫的嗓音问道,“爵爷,您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鹤爵将赵管家当作心腹,更是当作半个亲人,换作低沉的音量,“你是否还有记忆,我当年高中毕业的前几天,白寒书是不是从国外偷偷回来过?”   赵管家那边应该披着衣服起床了,但是接话很快道,“是的,少爷,这个我简直记忆犹新,白家根本无视咱们鹤家的警告,擅自将白寒书放回国内。”   “我也记得当时他还想见你一面,四处找人通关系,不过都被拒绝了。”   鹤爵道,“时间真的过得太久了,即使想查,恐怕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沈望肯定是不会再讲什么的,这家伙的嘴变得又冷又硬,现在更撬不开了。   “我怀疑他十几年前,回国的前后时间点内找过沈望,即使他没有亲自现身,恐怕也会找他人传过话。”   白寒书,多么可恨的一个人啊。   鹤爵不停追忆着高中毕业典礼的前后,只怪沈望一向有点胆怯内敛,除了会莫名其妙消失之外,根本不给你好好解释究竟哪里惹到了他。   赵管家道,“现在白寒书已经死了,少爷你也不要再处处忌惮这个害人精,还是早点跟沈先生和好,把人接回来吧。”   “确定死了吗?”鹤爵突然不怎么肯定,毕竟阴魂不散,正是用来形容恶毒小人的。   鹤爵从不抽烟,他对抽烟有一种深恶痛绝的厌恨,可是这一晚绝对属于难眠之夜。   鹤爵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   沈望早晨起床,发现鹤爵居然以长腿支撑着身体,坐在院子里宛若一座雕塑,纹丝不动且精神也不佳。   在凌晨四点钟,委实有点吓人。   沈望已经洗漱完毕,准备要去港口进货去了,结果被某人直挺挺地坐在大门口,比守门的石狮子还严肃的神情吓到。   沈望路过时踢了一脚鹤爵的皮鞋,冷淡地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如果困了就进屋睡,我家里的床具都是三天一洗换的,干净着呢。”   鹤爵幽深的眼孔间或一动,俨然整夜陷入囹圄,思虑过甚,双手木然地环抱胸口道,“你怎么起这样早?去哪里?”   “肯定不会是跑了,放心,我这次没劲儿乱跑。”   沈望道,“你昨天领着几十个人,把我好几十笔生意搅散了,我今天总得想办法多挣点,好补补里面的损失吧?”   鹤爵起身,搬开挡住大铁门的凳子,周身的衬衫西服裤除了几道褶皱,仿佛刚从挂烫机间取下来般笔挺整洁。   也对,他又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浑身上下只有教养的良好以及养尊处优的痕迹。   沈望指着他衬衫袖口间的几滴血痕,“恐怕洗不干净了,要不然现在脱掉吧,用衣领净喷一下,中午回来揉几把,或许还能洗干净。”   鹤爵无所谓扫了一眼,“这衣服也不值钱,穿一下就可以扔掉了。”   万恶的资本家。   沈望瘪了一下嘴角,挥挥手道,“那就让开吧,我要起早工了。”   鹤爵又像是反悔,一把拉住他问,“行,你给我洗洗,不过我目前只有这一件衣裳,脱了就没了。”   好吧。   沈望领着鹤爵返回到屋内,拉开衣柜翻自己穿过的半袖,扯出来一件丢给鹤爵道,“勉强先套一下吧,我的身材跟你差好几个号码呢......”   沈望一回头,鹤爵应该是彻夜未眠的原因,其实沈望走了之后,鹤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铁打的精神也会有点恍惚。   所以,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忌讳,直接在沈望面前脱掉衬衫。   沈望打算转头都没来得及。   他看见了鹤爵位于上半身的累累伤痕,那些密密麻麻的刀伤令人触目惊心,还有几处正处于要害部位,还有不少的烟疤点缀着。   沈望立刻被这一身残破的创痕惊呆,怔得大气不敢深喘一口。   鹤爵快速套上又窄又小的半袖,肩膀撑得鼓鼓囊囊的,半截肚皮露在外面,从底下刺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沈望,你晚上几点能回来?”   鹤爵往下扯了扯半袖,“我还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沈望半晌才哦了一声,他从未见识过对方真正的身体情况,鹤爵从不叫他随便触碰自己的任何部分,包括最开始的耳鬓厮磨,也是习惯从背后开始。   沈望道,“你睡吧,我尽量早点回来。”手里好像有一种想要掀开对方衣服的冲动,但又狠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干活手套,咬牙隐忍住了。   鹤爵是故意让他看见浑身的伤痕的,大概鹤爵一夜的冥思苦想,最终决定了要这样做。   沈望能深刻地感觉到,假如自己走过去扯住仿佛缩水的半袖,鹤爵一定会跟他讲很多事情。   不过,沈望没有这样做。   鹤爵想好了该怎么说下面的话,可不代表他已经想明白了。   沈望的思想单纯,即使辛辛苦苦地度过了十几年,从感情的角度来讲,他依旧连个白痴都不如。   万一,鹤爵若是讲了什么令人无法承受的真相。   那他......   沈望快速去车站搭车,前往港口抢货的老板彼此打个照面。   有几个是大广福的熟人,看见沈望显得尤其惊讶,拐弯抹角问他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被人家找上门来?   沈望说,“我借了两百万的贷款,现在急需要十万元先还给人家,王老板你最近好像刚出了一批石斑鱼,我记得......”   被调侃的王老板立刻啐道,“呸,就凭昨天涌进大广福来抓你的那伙人的阵仗,感觉你小子完全不可能只借两百万,起码一千万打底吧?”   车子来了,人群纷纷涌了上去。   沈望迈了迈腿,委实如同铅块一般沉重,须臾,他朝后退回到安全线之外。   王老板喊,“你怎么啦?!车子都来了,你不赶紧去进货啊!!”   沈望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跑。   究竟是什么人,将鹤爵的身上制造了那么多的伤痕?!他实在想不通,他实在很想知道!   假如这身伤,跟他的离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沈望一丁点儿也不敢去想,哪怕只要一点点地疑惑产生,都代表着他对鹤爵会产生退让的想法。   究竟要不要去问个明白?   要,还是不要?!   沈望的内心凌乱成渣,脚底的步伐反倒愈发坚定。   等他一路小跑回家,家门口正停着另外的十几辆崭新豪车。   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正在门口不停地转来转去,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冲进院子里面。   沈望一眼看清,喊道,“赵管家!”   赵管家等候多时,其实昨晚鹤爵打来电话之后,他便隐隐感觉少爷很不对劲儿,于是乘坐私人飞机赶到广城,五个小时的航程也是紧赶慢赶。   赵管家瞧他跑得气喘吁吁,扶住沈望道,“少爷在屋里吗?”   沈望说,“如果没有起床的话,应该现在正睡着。”   赵管家拉着沈望说,“沈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沈望对他十分敬重,跟着坐上车子的后舱。   赵管家掏出手绢擦了擦两鬓的汗水,应该也是做了一路上的思想工作,直言不讳道,“哎,我其实早知道你是少爷在高中时遇见的那个可怜小孩子,只不过你跟少爷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我,所以我才从未提及,免得你会有什么尴尬。”   “沈先生。”   赵管家道,“你当年离开少爷的原因,我思考了一路,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先聊一下。”   “虽然我跟爵爷明面上是主仆,但他很小的时候就由我亲自照料,所以算得上是很亲的亲人了。”   “少爷从小很倔,从不喜欢轻易袒露心声,为了把他培养成家族未来的继承人,鹤家专门将他移出主宅,一个人放置在外宅,也就是如今的鹤公馆内,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也不怎么允许他跟兄弟之间过多亲密。”   沈望耐心地听着,是不是将手套拿出来绞扭。   赵管家笑了一声,“哎,我本来想的好好地,见到你后只说重点,结果心里太着急了,反倒没什么头绪。”   “接下来,我要正式提到另一个人,你应该也知道的,那就是白家最得宠的小少爷——白寒书。”   “白家的这位少爷从小跟我家的少爷一起长大,这一点确实不假。”   “大人们有意为之,也是为了能缔结良好的人脉关系,希望两人从小建立牢固的友谊,未来能强强联合。”   “我家少爷一直习惯于一个人待人接物,为人冷淡内敛,但是白家少爷则明显活泼可爱,所以一来一去,这白家少爷总是喜欢叫我家少爷哥哥,最后我家少爷也真的拿他当作亲弟弟一般。”   “直到六年级毕业那一年,两个少爷在两家人的鼓励下,决定到法国度过暑假,随行的人并不多,只委派了几个保镖贴身保护。”   “结果,这节骨眼出事了。这两个少爷被当地的不知什么人给绑架了。”   “当时京城这边,两个家族的人简直快疯掉了,纷纷动用了极多的人脉关系,却完全联系不到两位少爷究竟被绑架到哪里去了。”   “不过很快,白家的少爷从里面逃了出来,然而他被白家人迅速保护起来,鹤家这边根本见不到面,对方只说白家少爷受了刺激昏迷不醒,即使醒来,也丝毫想不起来被绑架的地方。”   “所以鹤家这边只能干等消息。”   “你可知道,当时鹤家完全炸了锅,鹤老爷子甚至动用了最大关系,请国际刑警出面搜索我家少爷的行踪。”   “哎,”赵管家叹了口气,却发现沈望完全沉淀在这个恐怖的绑架案中,浑身瑟瑟发抖,不得不接着说,“随着时间一久,鹤家甚至都以为少爷已经死了。”   “直到少爷从一个废弃矿坑被血淋淋的找出来时,两条腿均已经被打断,而且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差点连命都丢了。”   沈望禁不住咬住牙根,眼眶内转动的不止有恐惧,更有湿润的眼泪。   “所以,鹤爵跟白家少爷.......”   “是的,我家少爷恨毒了这个白寒书。”   “我家少爷自从被救回来之后,整整三年不能进入到正常生活之中,不喜欢看见人多且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任何人失去最基础的信任,同时失去了部分味觉与嗅觉。”   “所以上高中的时候,从贵族学校转去了普通高中,才遇见了你。”   讲到此处,赵管家伸出手抓住沈望的手,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我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白家那个王八蛋呢?一切都是有人从中做梗。”   “后来少爷清醒之后,一直没有讲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慢慢地跟着他,从他的话里行间猜测了一点真相出来。”   “当时两个少爷被抓,我家少爷应该是找到了唯一的求生机会,而将逃生机会让给了白寒书这个混蛋。”   “白寒书说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他的。”   “结果并没有。他被最信任的人抛弃了。” 第49章 互诉衷心   讲到这里, 赵管家有意或无意地停顿了一下,而这片刻的停顿已然将沈望的情绪吊得极高。   他没想到......鹤爵居然经历过如此恐怖的经历......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白寒书的替代品。   可是,沈望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当年确实有人跟他狠狠地谈了一场。   不过那人最后说的话, 沈望特别记忆犹新, 他说:【鹤爵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尤其在意别人是否对他保持忠诚, 假如有人背叛了他一次, 他会狠狠地给对方上百次的回击, 直到对方彻底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为止!】   回忆一转, 白家废旧的宅邸,逐渐在风中分崩瓦解的凄惨景象, 俨然历历在目。   看来, 鹤爵在某些事情上, 确实固执到偏激的程度。   沈望打断了赵管家接下来的话,言道,“鹤爵现在恐怕刚睡熟,我先代你去屋子里看一眼。”   随后下了车, 进屋看鹤爵是不是在睡觉, 哪知天生喜欢吹毛求疵的爵爷, 正盖着他的被子蒙住头。   他在临睡前早把沈望的衣柜翻个底朝天,统共才几件的衣服包裹成一块衣物球, 一起搂进被窝里面,不断呼吸着衣服间残存的味道。   鹤爵一向睡眠挺轻的, 此刻抱着他的衣服反倒睡得挺熟。   沈望禁不住帮他将盖住脸部的被沿往下拉了拉,露出鹤爵的整张睡脸。   愁眉苦脸的一张帅脸。   沈望用手指尖拨开鹤爵眉宇的紧蹙, 安静地凝视了半晌,肺腑中的浊气似乎轻减不少,依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即使我受了蒙蔽,傻乎乎地跑掉,可你也真的是够狠心的,十几年不来找我。”   “你都不知道,我和妙妙可是差点都死了呢。”   沈望替他拢好被子,走出门去找赵管家,跟对方说,“我的生意扔了好久,最近刚捡回来,不能总是歇业不开店的。”   赵管家点点头,“放心,我等少爷醒来,会跟他解释,要他不要着急的。”   “唔。”沈望道,“他知道我去上工的。”   沈望比平常晚点到了大广福市场,被急匆匆过来的龅牙朱和宋思聪拦住。   两人昨晚给他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差不多快要报警了。   沈望跟他们解释,不是高.利.贷来讨债的......   其实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债务,情债算不算?   两人一瞧沈望全须全尾的,一点也没有被胖揍过的痕迹,不由放松下来。   沈望叫他俩赶紧开张做生意,自己则去了鲨人王的店面。   张智满脸阴沉地站在案板前,来的客人一半被他的臭脸色吓跑,一半被他杀鱼的粗鲁给气跑。   沈望过去拿起刀架旁立的一柄杀鱼刀,突如其来言道,“你再这样赶客,恐怕以后更赢不了我的。”   张智的笑怒仿佛安装了弹簧,眨眼换作傻乎乎的笑脸,“望哥,你怎么来了,我还超级担心你呢!”   沈望没理睬他的热切,朝最先排队的顾客笑道,“鲤鱼交给我,我收拾得很快的。”   那顾客眼珠子都快瞪直了,“你不是那边鱼店的老板吗?怎么跑到这边来,难道现在的商战已经这么朴素了吗?”   沈望笑说,“没有的事,我今早忘记去进货了,店里现在的鱼缸里空荡荡的,完全没有鱼卖,所以来给张老板打个下手。”   张智愣了半天,才哦哦着反应过来,主动去接待其他顾客。   沈望其实也只是想躲在哪里冷静一下,赵管家说的话,仔细回想起来,他会忍不住地责怪自己。   他真的好蠢,随随便便就上了姓白的挑拨离间的计谋,傻乎乎背井离乡,还在这边生下女儿。   沈望一点都不敢设想,假如当时他再聪明一点,或者更愿意相信鹤爵的话。   可能他们的结局,包括女儿的人生,将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但是,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十八岁的他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垃圾,跟鹤爵的地位差距天壤之别,倒极有可能被鹤家找人给处理掉,也犹未可知呢。   沈望利索地处理掉十几位顾客的需求,难得换一口气,张智那边也刚应付完顾客。   张智似乎还挺满意身边有个人帮忙的状态,两人的默契简直天衣无缝。   沈望说,“不要误会,我是来替那个人道歉的,昨晚他冲动了,车子没有把你弄伤吧?需要赔多少医药费都没问题。”   张智笑了一早晨的脸又重新变得僵硬,嘴角垂得仿佛挂了两颗苦胆。   沈望用清水冲洗掉血水,抹布擦干净双手后,拍了张智一把,淡道,“昨天谢谢你啦!”   余下的话没说,纠纠缠缠得对年轻人不好。   沈望刻意忽略掉张智满脸的失落,再去找宋思聪吃午饭。   宋思聪给他点了一盒鱼香肉丝炒饭,恰好龅牙朱也拿着媳妇烧好的猪头肉,手里提着两瓶烧酒,准备三个人中午边吃边喝。   宋思聪用肩膀扛了一下沈望,欲笑不笑道,“我刚才可看见了,你居然不做自己家的生意,专门跑去鲨人王家挑衅,姓张的小子没有提刀捅你,真是算你幸运。”   沈望肯定不会说对方其实根本没拿自己当敌人,对方是想跟自己搞禁.忌的大广福之恋呢。   转移话题问,“我之前说的,想盘一家店铺做饭店,你们俩究竟有没有跟我留心一下?”   龅牙朱帮忙倒了一杯白酒,递给他道,“那着什么急,现在经济形势下行,到处都是倒闭歇业的门面房,还不是随便你挑。”   又说,“你真不打算开鱼店了?街面上的饭店倒闭一大片,更多的人选择自己做饭来省钱,我感觉你一直做这个生意更有发展。”   沈望端起酒杯,跟两人碰了一下,言道,“我还是想先试着换一种生活方式,万一能挣更多的钱呢?”   三人蹲在调料店门口侃大山,谁也没注意周围的动静。   沈望手里的白酒杯刚往嘴唇边靠近,龅牙朱和宋思聪纷纷抬头,一条紧实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直接将他手中的酒杯取走,高高直立着身子仰起头,猛地倒进嘴里饮完了。   鹤爵喝完这八块钱一瓶的烧酒,人整个都不对劲儿,仿佛吞了一口火辣辣的炭块,卡得整张面孔泛起火红的颜色。   “沈望不能喝酒,我替他。”   八块钱的烧酒完全比不得十几万的拉菲,差点没将某位少爷当场送走。   沈望起身看他。   鹤爵还算是礼仪周到,没有当场喷在地面,或者讲点冷嘲热讽的话,而是端起沈望的盒饭,往嘴里刨了两口粗糙的白米饭,借来压制劣质酒精的冲劲儿。   沈望连忙阻止他,“你应该喝水,这饭跟猪饲料一样,你吃了更难受。”   宋思聪:“......猪饲料?难道这不是你最爱吃的?”   鹤爵以手背抵住嘴唇,竭力调整呼吸和强烈的恶心感,微微说着,“我稍微忍忍就好了。”   什么意思?!   两个兄弟快被这两人气笑,龅牙朱定睛一瞧,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家伙,不是昨天来找麻烦的衣冠禽兽?   怎么看起来俩人像是认识的?!   沈望朝两人抱歉道,“这是我熟人,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明天再来找你们解释清楚。”   语毕,拉住鹤爵往最近卖水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   鹤爵的手滑了滑,一把握住沈望的手,隔着一层纱布,居然能感受到某人掌心的滚烫。   沈望回眸一瞧,鹤爵的整张脸宛若渲染了一层丹砂,不禁更紧张道,“你你你!!你是不是对酒精过敏?”   鹤爵拉住他手,淡淡解释,“没有,我一点都没有醉,就是这酒不像是真的,应该是乙醇勾兑的,你不要乱喝。”   沈望给他买了一瓶两块五的矿泉水,犹豫一下,又朝店家问,“有没有十块钱以上的矿泉水?”   老板提出1L款矿泉水桶,“这个十块钱。”   就.....没个什么贵族喝的水吗?   鹤爵接过2.5元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喝完还当众评价说,“这不是矿泉水,完全没有矿物质纯净水的味道。”   “你不要想了。”沈望把瓶子丢开,“而且你怎么知道纯净水真正是什么味道?你的嘴巴是检验器吗?”   鹤爵又重新拉住他的手,脸颊异常得绯红道,“我喝廉价水会肚子疼。”   商店老板暗中咳嗽几声。   沈望赶紧拖着鹤爵走,边走边问,“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   鹤爵道,“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差不多足够。”   也是,余下的二十个小时要用来剥削别人,确实不能多睡。   鹤爵道,“望崽,我看见赵管家了。”   沈望说,“你怎么又叫我望崽?”转身仔细看了一眼鹤爵。   鹤爵的脸红得异常新艳,妈呀,他真的是一张富贵脸啊,喝几十万的酒完全不会这样。   这家伙完全是对贫穷过敏。   沈望试探伸出两根手指,不停在他眼前摇晃,“这是几?”   “我没醉,我很清醒。”鹤爵一把拉住他的两根手指。   这下两只手都被人牵住了。   鹤爵道,“赵管家跟我说,他给你讲了白寒书的事情,我担心你又胡思乱想,所以来找你。”   “我没有胡思乱想,”沈望尝试着挣脱鹤爵的双手控制,却发现徒然,对方的体力本来便强于自己,现在喝了廉价酒精之后,完全不听人话。   鹤爵道,“当时那伙人想绑架的人,其实正是白寒书,我跟他一起被绑架后,他......”   沈望说,“嘘,声音小一点,万一路过的人听见你是鼎鼎有名的有钱大佬,搞不好我们还会被绑架。”   鹤爵笑了笑,“这是国内,很安全。”不过他还是只牵住沈望的右手,领住人走到市场外的一处树荫下。   树荫投影在他泛红的面颊间,使得一向冷酷的男人多了几分天真的柔软。   假如鹤爵不是醉了,就一定是过敏了,沈望心底不断地肯定,要不然这个男人嘴比命硬,怎么会拉着他说这些?   原来,只要给他喝八块钱的烧酒就行啊?   鹤爵用手揉了揉沈望的发丝,淡道,“白寒书欺骗了我,他说只要帮他出去,很快会找人过来接我。他比我更柔弱,我拿他当作弟弟的。”   不知怎么,沈望竟然从一座铜铁铸造的雕塑中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鹤爵道,“白家一向表面与鹤家交好,实际上他们十分忌惮着日益强大的鹤家,我是鹤家指定培养的接班人,假如我能在绑架案中出事的话,无异于间接攻击了鹤氏家族,最好的结局就是经纬的股价暴跌,白家可以趁机收购股份,鹤家从此从京城之内烟消云散。”   沈望感觉他真的是滔滔不绝地在倾吐着隐藏在心底的秘密,生怕对方酒意过去,要懊丧自己讲得太多。   不由抱住鹤爵的腰部,用沾满鱼腥气味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鹤爵的背脊。   这里有很多看得见的陈年旧疤,也有很多看不见的疤痕,铸造了眼前这个曾经满怀恨意的男人,也不断扭曲了他的信念。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鹤爵一松劲儿,整个人像是趴在沈望的肩膀间,充满抱怨开口道。   “是你先抛弃我的,我一直等你主动回来,我的尊严跟我讲,你是舍不得我的。”   不对。   鹤爵又说,“白家的人并不是善茬,我花了七年时间将他们连根拔除,那个时期的我是冷血无情双手沾血的机器,但我绝对不能有任何弱点,我必须要除掉任何一个,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白姓族人。”   也不对。   “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收到的资料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从来没有断绝过,每年、每个月天、每天都源源不断地从广城传来。”   “我深深地想,看来你过得应该很好,大概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疼惜的恋人,还有孩子......或者展开一段新的恋情,有更珍惜的人出现……”   “我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能打扰到你的理由......”   所以。   “抱歉,十几年前的时候没有去找你,也没有发现你怀了我的孩子。”   “望崽,我好像一直活在还叫你望崽的时候,铸造了一座密不透风的茧房,最终困死了我自己。”   鹤爵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贴近沈望的面颊发着热切的滚烫。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不能再跟你分开。”   如果,如果。   “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放不下我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用自己的后半生,跟你好好过日子。”   沈望被他抱着,良久。   沈望说,“傻瓜。”   我假若不爱你的话,又怎么会告诉你是这本书的反派,还跟你讲这本书的主角是萧诼呢?   我是让你提防鹤若妍啊。   还有名单中的那些女生背后的势力。 第50章 快乐的笨蛋   鹤爵拖着沈望的手, 俩人慢悠悠从大广福市场回家。   期间沈望因为不好意思,几次都想将手抽回来,反被对方无声地制止。   属于两情相悦的牵手,宛如两颗心脏间毫无空隙地碰撞, 即使沈望有时候会小声提醒, 他们早已经不再年轻, 周围瞧他们的怪异眼神会更加充满不可理解的轻蔑。   鹤爵说,“如果有人轻蔑我们, 那一定是因为嫉妒。”   “沈望, 我的前半辈子都还没有好好拉过你的手呢, 在京城人人都尊称我一声爵爷, 可是高高在上的我,也企图拥有凡人间最质朴的爱情。”   “我没有朋友, 但我有你。”   沈望便不再拒绝, 只是小声说, “我的手出了好些汗,还杀了半天鱼,不是很干净。”   鹤爵如同耳聋一般,拉着他不停往前走, 广城灿烂的阳光落满他的肩头, 使得沈望从后面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   在梦里的时候, 也曾偷偷梦到过得——鹤爵主动牵住他的手,将他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一点点地拉进繁花似锦的春天,再是夏天, 秋去冬来,一生如同恍惚间的梦, 直到皑皑白雪覆盖满了前人的头发。   沈望突然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这十八年来他也并非一直在苦苦期盼,女儿和工作分担去了大半的忧愁,仅剩的那一点点的空隙里,他也会忍不住地抱怨命运的残忍。   为什么鹤爵不来找他?   为什么?   鹤爵突然间听见背后窸窸窣窣地,转头看了一眼沈望。   沈望极力体现出自己的平静,实际上泛红的眼眶早已出卖了他那迟来的忧伤。   鹤爵低头问他,“怎么了?”   沈望拼命眨了眨眼说,“没什么,刚才风一吹眼睛进了沙子,眨一眨眼就好多了。”   鹤爵怎么也不可能信他的,假如一只眼进了沙子,怎么可能两只眼都红了?   鹤爵随即张望了一下四周,淡道,“跟我来。”将红了眼睛的人带到距离最近的一家酒店。   房间开好,两人刚一迈进屋内。   鹤爵便将沈望抵在墙边,稍微吹拂了一下风,血液内的酒精挥散得差不多,人也清醒不少。   他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想给把眼睛里不舒服的地方弄一下。”   附近应该有卖药的地方,可以买一瓶温和一点的润眼液。   还能让沈望稍微调节一下激动的情绪。   沈望则心说你骗鬼呢,两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固定住了某人准备移开的身体,仰头言道,“我小时候被风沙迷了眼睛,我妈说拿舌头舔一口就好了。”   沈望说,“那你给我舔舔。”   鹤爵一直不怎么相信民间的奇怪治疗手段,尤其眼睛是敏感的地方,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不过他已经决定以后都要将沈望捧在手心,沈望怎么讲,他就怎么听话。   鹤爵伸出舌微微得碰触着沈望的眼睫,感觉那些密集的小刷子不停地在舌尖颤抖,仿佛用羽毛在刮他失灵许久的味蕾。   好像是咸咸的。   鹤爵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在碰触到沈望的同时,脑海里立刻勾勒出某一种具体的味道。   所以,他更为大胆地吮了沈望的眼角,鼻梁、柔软的面颊骨,最终滑落进柔软到惊人的口中穴洞。   沈望心说,他怎么这么会找机会?   鹤爵已经全方位地占领了对方的口唇。   两情相悦真是一种极好的调味品。   它会使得原本便无法描绘的接吻变成另一种更为飘然的感触。   仿佛沈望变作了一朵不断能分泌甘甜蜜汁的花朵,褪去了羞涩的抗拒,大方又急迫地任他汲取甜丝丝的水液。   沈望被他逐渐疯狂啜取压制,禁不住说,“脱掉吧,我想摸摸你的伤疤。”   鹤爵说好。   一件件单薄衣服的滑落,使得他浑身的旧伤被一点点地展现在眼前。   这些恐怖的疤痕早已经做过无数次的祛疤手术,依旧只能将百分之六十的部分弱化,实际上的伤害远远比肉眼所观的部分更加惨烈。   鹤爵说,“还是不要看了,你浑身都在发抖。”   鹤爵将他拥抱着放在床上时,沈望的四肢百骸冰凉得要命,肯定是吓坏了,毕竟连他自己都厌弃这副千疮百孔的皮囊,更不要提面前是最爱自己的人。   沈望用手摸摸他肩膀上的几处烟疤,忧心忡忡问,“还疼吗?”   鹤爵轻笑一声,“这个还好,不算很疼。”   沈望伏头亲了亲。   鹤爵的瞳孔骤而衍变做深黑色的深渊,不是不喜欢,而是感觉意外得刺激,一点微小的动作,能在一瞬间引燃他的全部原始本能似的。   鹤爵指了指腹部的几道最深的疤痕,“这里钻心得疼。”   锯齿形刀子划过的,每一次做噩梦都会惊醒到不敢再闭上眼睛的程度。   沈望立刻心疼倒连心尖儿都一抽一抽得痛楚着。   伏低头颅,嘴唇沿着这些几乎能夺人性命的恐怖痕迹,一点点地舔了舔,又吻了吻。   鹤爵半躺在松软的靠枕堆里,看着沈望的表情认真至极,仿佛仅凭着如此幼稚的行为,便能超越医疗,治好他的全部伤痛。   实际上。   效果比医疗更美味。   鹤爵曲起食指剐蹭着沈望绯红的面颊,又粉又烫的触感直接传导进鹤爵的身体。   他的腹肌在同岁数的男性中堪称极品,壁垒分明又紧实强劲,疤痕仿佛成了陪衬物,增添了雄性威猛且不可抵抗的魅力。   鹤爵俨然感到痛苦的回忆不再是一种耻辱,而是让老婆更加心疼他的法宝。   转身将沈望换到了下面的位置,亲了一口沈望的唇角,“我也想看看你生妙妙的地方。”   沈望推着拒绝。   鹤爵这人得势便会乘胜追击,贴近沈望的耳侧不停低声恳求,“你说的,我们之间要公平。”   沈望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强势,言道,“可不准说我是怪物。”   鹤爵一点点打开那最为珍贵的地方,之前用手抚摸过无数次的。   都不若亲眼看一下。   “怎么会觉得是怪物,分明是我的宝贝生了宝贝的地方。”   鹤爵动情地吻了起来。   沈望可不似他的从容,扯住对方浓密乌黑的发丝,不停摇头。   “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男人会生孩子啊。”   沈望的声音从低转高,“我都不敢告诉女儿,她其实是我生的。”   鹤爵骤然停止了全部动作,将沈望搂进怀里,温柔哄着,“你若这样讲,我可要生气了。”   “妙妙爱你,我也很爱你,我们不会觉得你是一个奇怪的人,只会觉得这一定是上天降临的幸运。”   鹤爵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拉开被子给沈望先盖上,自己则转身下床。   沈望一把拉住他,颇为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停下来?   鹤爵摸摸他,“我去一趟附近的药店,很快就回来。”   然后穿好衣服出了门。   是去买雨伞了吗?   沈望侧头,看见酒店床头柜的便捷箱,里面满满摆着各种用品,应有尽有,大概有七八盒。   奇怪。   这里全部都有,怎么突然跑去了药店。   难道是觉得不够用吗?   沈望等得昏昏欲睡,大概十几分钟后,鹤爵提着一塑料袋的药品回来。   他从里面拿出一整包纸杯,撕开后从中掏了一个出来,走过来朝沈望道,“现在有尿吗?”   完全不嫌弃地准备给沈望原地接尿。   沈望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不停摇头,“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搞变态的事情呀?!”   鹤爵哄他,“不骗你,我有用,不然你自己到洗手间里尿,记住千万不要倒掉。”   沈望只好拿着纸杯,羞愤不已地在里面捣鼓了两分钟,又红着脸跑回来钻进被子里。   气闷闷地说,“我警告你,可千万不要做变态的事情。”   鹤爵笑着揉了揉他露出的脑袋,没说话。   重新提起塑料袋后走进洗手间,将市面上能买到的验孕棒全部取出来,一根根在地面摆放整齐,又将沈望留下的纸杯子拿起来,一点点地注满每一根验孕棒的凹槽。   静待时间过去一分钟。   几乎所有的验孕棒都要显示出了两条红色双竖线。   嗯。   鹤爵将所有东西处理干净后,用洗手液认真地清洗了双手。   沈望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他。   沈望说,“你洗手了吗?”   鹤爵点头,并且示意自己用了洗手液。   而后走到沈望身边,看向他的眼神严肃中裹挟着温柔与宠溺。   “沈先生。”   他突然使用尊称跟沈望说话,搞得沈望忽然有些不适应。   鹤爵笑道,“恭喜你和我,都要再做一次爸爸了。”   嗯?   沈望刚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鹤爵则像是资产翻倍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先生,恭喜你又怀孕了!”   鹤爵提议要再休息一阵,沈望却执意要回家。   鹤爵以为他不高兴,心中的喜悦感陡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难道,望崽根本不希望再生一个孩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他一直挺抵触自己会生育的生理能力。   而且,他们已经有个成年的孩子了。   鹤爵的忐忑感又变成了失落感,牵着沈望的手道,“假如,假如.......你很反感,或者排斥的话。”   “我尊重你的决定。”   其实不用他瞎猜,沈望自然比他感到更混乱。   怎么能又怀孕呢?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再怀孕的话,会不会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呢?   沈望记得生孩子差点丢命的教训,不过当他回头看见鹤爵一脸失落的表情,终究是残忍不起来的。   只犹豫说,“这个岁数生的孩子,万一生下来不聪明怎么办?”   鹤爵笑了,搂住他说,“那就让它做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最快乐的小笨蛋。” 第51章 偷感   鹤爵讲完之后, 沈望并没展现出更多的情绪,而是陷入沉思,就像他得知自己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所体现的那样。   安安静静的。   跟电视剧里那些相爱的夫妻, 再看到验孕棒呈现出阳性时的亢奋或欣喜。   都没有。   鹤爵认真思考了一下, 选择不要把人逼的太紧, 孩子虽然是上天馈赠的礼物,但也冥冥中承载着一定的挑战和压力。   沈望独自陷入沉思, 直到感觉鹤爵的手微微发起凉, 才有所警觉地看着他说。   “不要太担心......我是讲, 以前是我一个人面对怀孕的事情, 好像挺无所畏惧的,不过现在却是要面对三个人, 所以突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也对。   他们还有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可爱女儿, 而且女儿还并不知道自己是男人生的, 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之一,会是京城内鼎鼎大名的爵爷。   对于鹤爵来讲,他还没有完全获得沈望的百分之百的信任,更没有得到女儿的原谅与认同, 两人还没有一起更好地宠爱女儿, 补足缺失的遗憾。   总之, 二宝来的时机似乎并不合适。   鹤爵被沈望的情绪迅速传染,不由也在认真思考,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所谓的两全其美。   沈望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晦暗不明的情绪被一扫而空,推着鹤爵催促道, “好,今天就在这里分开吧。”   什么?!   分开吧?!   鹤爵沿着沈望的视线投射去,看见沈望的破落院门外,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猫着腰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内观望。   “妙妙?”   “我女儿回家了!”   鹤爵的视野几乎是一闪而过,整个人被兴奋的沈望推到残垣断壁的后面躲起来。   鹤爵道,“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让我跟女儿见面?”   沈望面露难色,“妙妙还不认识你,我怕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你的存在。”   鹤爵:“......”   女儿认识我,我们背着你在私底下已经交手好几次了。   鹤爵:“我......”   沈望双手合十,像是拜佛似的眨巴着虔诚的眼睛,“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鹤爵,我们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公开秘密,好不好?”   鹤爵瞧他急得额头冒汗,心底一软道,“好,你不要着急,我......”   他都还没说完余下的话,沈望已经一溜烟地跑回家门口,冲沈妙妙喊道,“我的公主殿下回家啦!”   沈妙妙没料想爸爸居然从身后冒出来,其实她只是从地面看到不少纵横交错的车轮印痕,心底疑惑家里住的偏僻,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来往痕迹?   总不会是鹤爵在这附近吧?   沈妙妙扑上去给了沈望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小脸灿烂,又甜又美说,“放暑假了嘛,想偷偷回家给你一个惊喜啦~”   沈望连忙将沈妙妙的行李箱拉进自己手里,拥住女儿的后背道,“上个月才在京城见了你,这个月宝贝就回家了,真好。”   “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啊!”   父女俩美滋滋地走进庭院,大铁门一关,无限的父女亲情便被关在院落之内,偶尔能从半空中传出两人快乐的笑声。   被晾在阴暗角落里的某人不停地伸长脖子张望,常年失去味觉的口舌似乎正在被某种又酸又烈的味道袭击。   说他嫉妒沈望吧?沈望理应得到女儿全部的爱,完全没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说他嫉妒沈妙妙吧?女儿早已经取代了他的地位,成为沈望这辈子最在意的人。   鹤爵完全像个遗落在隐秘角落的第三者,看着老婆和女儿在破败的庭院中开怀大笑。   ......   没办法,他遗失的十八年并不是分分秒秒的散沙,而是一座山,一条路,一片海。   沈望领着沈妙妙进屋前,还担心赵管家正在家指挥人搞以旧换新,结果完全多虑,鹤爵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沈望每天都会将女儿的卧室收拾一遍,擦掉细灰,替换蚊帐,打开窗户通风。   沈妙妙像一只慵懒的猫,扑得倒进舒适的大床内,滚了三圈,眯起眼道,“还是家里舒服,真想一辈子都睡在家里。”   沈望满怀柔情地坐在床边,沈妙妙立刻将头摆放在他的大腿上,用白皙软嫩的脸蛋蹭着撒娇,“爸爸的味道是全世界最令人安心的,爱爸爸。”   父女两人亲昵地依靠成一团,沈望的手反复摩挲着女儿稠密的黑发。   妙妙小的时候,最难的就是给女儿扎各种漂亮的小辫子,毕竟幼儿园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会打扮,他的女儿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软萌的。   摸着摸着。   沈妙妙的头一直紧贴着他的腹部,这让沈望在触碰到妙妙公主的时候,连带着也抚摸到了肚子里的小种子。   当沈望意识到这一点,手指禁不住颤抖起来,忽然觉得这是一种深深地背叛。   ——我发过誓,一辈子只爱妙妙一个人的。   沈妙妙似乎在一瞬间能感受到他的沉郁,不禁转头询问,“爸爸,你怎么了?”   沈望连忙挥散心底所有灰暗的烟霭,言笑晏晏说,“妙妙公主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是不是应该先去洗个澡,爸爸晚上煮你最爱吃的菜,等晚饭点就可以集合啦。”   沈望安顿好女儿,专门出去买了一趟菜,鹤爵已经不在原地等他了。   沈望多少还有点空落落的,心说这人确实斩钉截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妙妙隔着远远的院墙喊着,“爸爸,我超级想吃葡萄哒!”   “好!一定完成任务。”   沈望喜滋滋地买了菜回来,鹤爵又重新出现在家门口附近,朝他招手说,“来。”   沈望不知怎么,尤其担心女儿洗完澡习惯性坐在院子里乘凉,小跑着过去捂住鹤爵的嘴道,“你怎么还没走?”   鹤爵噗噗地轻笑了两声,“你要不要偷感这样重?”   沈望的脸立刻红了,不过他坚信是因为手里提着的东西太多导致。   鹤爵道,“我刚才四处转着看了眼你这房子的院墙,感觉你好像自己把高度加高了。”   沈望当初之所以搬得偏僻,只是为了隐蔽浑身散发的体香问题,随着女儿出落得越来越亭亭玉立,他又开始担心会有坏人盯上沈妙妙,所以只要有空,就将院墙加高了半米,还在上面扎满酒瓶碎片。   鹤爵却说,“可是你家的铁门,我一脚就蹬开了,都不知道该表扬你有安全意识,还是该批评你缺乏安全意识。”   “不过没关系。”   他道,“只要你跟女儿住在这里一天,我会派人24小时维护周围的安全。”   鹤爵拉住沈望的手,不停安抚着,“女儿也是我的,你要慢慢相信我,知道吗?”   沈望垫了垫手中的塑料袋子。   鹤爵离开一小阵子,拿来了一整袋进口水果,价位没有挑选特别昂贵的,都是属于普通的贵。   沈望怀疑他不但偷听到女儿想吃什么,还把车子停在隐蔽的地方。   鹤爵递给他道,“我尊重你,先不打扰你和女儿的甜蜜时光。”   沈望急忙打断,“不是的,你误会了,是因为妙妙寒假没有回来,我想跟女儿多独处一段时间。”   沈望说这些话也挺犹豫的,“不过等时机成熟,肯定会让妙妙跟你父女相认的。”   “我只怕......”   他思考着自己已经跟鹤爵心意想通了,鹤爵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而他也应该慢慢学会敞开心扉,“我只是有点担心妙妙会接受不了,我能生孩子这件事,你懂的,万一被女儿嫌弃的话,我真的会去......”   鹤爵低头吻住他,避免某个家伙嘴里随便吐出死字。   “知道了。”鹤爵又吻了吻他的耳垂、脖颈,“你快进屋子,女儿该饿了。”   沈望问,“要不然你先回京城吧,你的工作那么忙,总是留在我这边,要耽误你的生意......”   鹤爵慢慢道,“你在这边,我的工作就不忙。”   沈望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周身的香味陡然浓烈了起来,冥冥中也绊住了鹤爵的身体,两人禁不住诱惑,稍微又亲了一阵。   沈望小声说,“妙妙明天约好了,要去跟小姐妹们逛街,大概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你来接我去医院一趟。”   鹤爵不禁屏息凝神,“四五个小时,去医院能做什么?”   人.流吗?   “先做个简单的产检,我在这方面有熟人,不会节外生枝的。”   哦。   鹤爵的心脏经历过千锤百炼,唯独在一件事情上反复遭受折磨。   正是沈望肚子里这个二宝的去留问题。   他们现在正处于矛盾会被激化的重要节点,无论做哪一个决定,都是需要异常小心谨慎的。   不过。   鹤爵大抵是认定了一件事,即使最终留不住二宝,起码沈望和妙妙,他是绝对不能再放弃的。   鹤爵点头,“行,这次听你安排。”   沈望提着四五袋东西进了门,沈妙妙从院子的花架下钻出来,快步上前帮他提东西。   沈妙妙一边走一边问,“爸爸,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你在门外说话啊?”   沈望做贼心虚道,“没有啊。”   “哦,我手里提着好吃的,被一条野狗给跟上了,我就蹲下捡了一块砖头,假装打它。”   沈妙妙问,“那野狗打跑了吗?”   沈望点头,“打跑了。” 第52章 他不亏欠你   沈望提供的信息很准确, 要不然便是沈妙妙是个恪守时间的守时好孩子。   说早晨9:00出门,一早得收拾利索,时间点一到,立刻快乐地出门了。   鹤爵将车停在屋子后面, 小姑娘肯定是不会没事干往那个方向去的, 不过沈妙妙的身影纤细灵活, 跑过去时仿佛一只灵巧的猫儿。   瞬间吸引住鹤爵的全部注意力,差一点将视线死死地拴在女儿身上。   彻底忽视了四周一切动静。   此时此刻, 他只觉得幸福登顶, 谁想他鹤爵一生荣光, 居然在最辉煌的时候, 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这发现仿佛化作金光熠熠的勋章,足以终身佩戴在心脏之上。   然后, 有人小声地敲他的车窗玻璃。   鹤爵才依依难舍地收敛回视线, 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的美女站在一侧, 对他说着开门。   鹤爵若不是听出沈望的声音,恐怕是懒得理睬。   沈望居然穿着裙子!!!   鹤爵过于惊讶,险些遗忘如何打开车门锁,慌了半晌, 才开门道。   “沈望?”   沈望肯定比他还显得不自然, 提着百褶裙的裙尾, 好似见不得人般钻进迈巴赫内。   鹤爵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问一句, “沈望?”   沈望穿着一条朴素的连衣裙,裙子看起来颇有点年头的样子, 在脖颈口扎着合宜的丝巾遮掩住喉结,两条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 白得发亮,应该是仔细洗去了香味,否则穿成这样子释放的香味更足。   沈望并不想打扮成这副模样,包括连衣裙也是当年怀了沈妙妙后,夏天出门掩人耳目才买的。   鹤爵同一句话询问两遍,直接给人问毛躁了。   主要还是羞耻难当。   “那......那我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跑去医院里面做产检,难道不拍被人当成怪物吗!”   鹤爵立刻明白为什么当年的资料袋里,沈望从怀上女儿,到生出女儿的时间段内,会断断续续的有一点空白期。   沈望只要男扮女装去产检的时候,私人侦探也没看出来眼前的美女究竟是谁?   若说沈望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实际上他的容貌属于雌雄莫辨,装扮成女性毫无违和感。   除了胸部是平的,哪里都很合适,堪称天衣无缝。   鹤爵展臂要搂住他,被沈望一把隔开,拉出一道完全不想谈话的距离感。   鹤爵就没再招惹他,不过一路上眼睛的余光完全离不开沈望,几十遍几百次地窥视。   沈望戴的墨镜是拿沈妙妙的,遮住微挑的眉眼后,面部轮廓变得柔和许多,沈妙妙的侧面正是融合沈望的这部分优点,皮肤也跟了他,白皙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鹤爵不敢说自己跟穿女装的沈望坐在车内,依旧能保持着坐怀不乱的淡定。   男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动物,尤其三十几岁的男人,对于任何具有新鲜感的刺激,绝对是无法抵抗的。   鹤爵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打量着沈望的雪白脖颈,假如没有那条碍眼的丝巾遮掩,恐怕他早已忍不住要变成吸血鬼了。   鹤爵道,“这次先委屈你,我已经在联系这边的人脉,下一次再做产检的话,可以安排更私密一点的医院。”   又问,“你在妇产科有认识的人?难道是给妙妙接生的医生?”   沈望胡乱嗯了一声。   鹤爵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手落在裙摆的褶皱里,不停地揉来推去。   沈望说,“你好好开车,不要捣乱。”   鹤爵笑而不语。   驱车两个小时才到了广城妇幼保健医院,都说京城堵车世界闻名,广城才更是当仁不让。   沈望下车抖了抖发麻的双腿,鹤爵已经更快地帮他摁住险些被风掀起的裙摆。   沈望说,“没事,我里面穿着四角内裤。”   我是担心那个吗?   鹤爵将人搂紧,“我是担心你的味儿被其他人闻见。”   裙子底下全部都是浓郁的香味,即使鹤爵的嗅觉失灵,也能感受到四周路过的人正在热辣地打量着这边。   沈望索性由着对方霸气侧漏的行为,两人走进妇幼保健医院,已经有人早在电梯口迎接他们。   沈望看到徐美珊,极不好意思地低笑,“抱歉,徐姐,我又来麻烦你了。”   徐美珊柔声说,“没关系,你这种情况不能挂号,跟我来就行。”   而后将目光打量向鹤爵。   鹤爵颔首示意。   徐美珊第一次见到沈望身边有如此优质有型的男性,作为医生见惯各种情况,早应该是见惯不怪的。   鹤爵的气场着实太强,实在不容小觑。   沈望才后知后觉说,“徐姐,这是妙妙的爸爸。”   讲完后,自己被自己的话羞耻到了,耳根的红痕一直蔓延到锁骨。   鹤爵则心内汹涌膨胀,万年扑克脸露出由心的笑意,与徐美珊主动握手道,“幸会。”   三人走进医院二楼,简直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广城的妇幼保健院远近闻名,每天光是在这座医院里降生的婴儿就是几十个之多。   鹤爵谨慎地护着沈望穿过熙熙攘攘的走廊,到处都是大肚子孕妇,还有抱着小孩子的女人,随行的家人们悉心地陪伴在左右。   沈望第一次来这里时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癌症,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来做了产检。   那个时候孤零零的,与现在截然不同,可以被鹤爵护在怀里,小心谨慎得像是护着珍贵的宝物。   沈望的心情,俨然又发生了一点全新的变化。   徐美珊道,“没有办法,虽然沈望你昨晚给我打了电话,可是每天排队的人太多了,我可以给你单独做B超,但是没有办法插队。”   沈望抬眼看了一下鹤爵,鹤爵立刻心领神会,“放心,我已经叫赵管家无论如何拖延妙妙回家的时间,你不用担心。”   徐美珊只是听了一耳朵,大致也猜到了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讲,只是给沈望递了一张挂号单。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两人的号。   沈望做完尿检、血检,趴在鹤爵怀里睡了一会儿,鹤爵耐心给他打扇子,叫号的时候,沈望站起来就要走,被鹤爵拦住道,“方向错了,徐医生让我们单独去那边。”   两人进了一间单独可以做B超的房间,徐美珊道,“抱歉,我的时间可能不多,咱们尽快。”   沈望知道的,徐姐是妇幼保健院有名的产科专家,慕名挂她号的人每天都有七八十位。   徐美珊上次帮沈望把了脉,当时已经诊断出沈望怀孕,不过她只是稍微做了提示,并没有直接干预。   沈望怀过一次,若是再怀,肯定只能来求助于她。   徐美珊问,“两人最后一次的性.生活是什么时间?”   她肯定不是问沈望,沈望穿着十几年前的那条老款女裙出现,作为一个男人,已经是拿出他最大的勇气。   她问鹤爵。   “因为沈望没有例假,并不好判断胎儿的月份,所以还是问问性.生活的最后日期。”   鹤爵想了想,他和沈望无休无止地做了又做,从遇见沈望起就每天在做,实在是不好判断。   鹤爵大致推想了一个日期。   徐美珊算了下,再结合沈望的尿检,血检,言道,“胎儿应该有5-7周,已经成功着床,发育正常的话会有胎芽、胎心。”   徐美珊叫沈望掀开裙子躺平,鹤爵瞧着他躺平后,肚皮软绵绵地覆盖着一层肉,禁不住用自己的手掌心覆盖在上面,暖了暖沈望的腹部。   徐美珊笑说,“现在还没有胎动,需要再等三个月左右。”   她让鹤爵看B超仪中的模糊影像,专业性很强道,“看到了吗,这里是孕囊,已经有12毫米了,发育非常的完整。”   12毫米?   鹤爵使劲从一团黑白相间的画面中辨认着孩子,尤其说有12毫米时,脑海里直接联想到一颗饱满的小黄豆芽。   随后,徐美珊打开胎心检测仪,让两人听见孩子微弱的心跳。   最开始她并没多讲,两人才没注意,直到那颗小黄豆芽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微小地传出来。   有力的,连贯的,清晰的。   沈望一把握住鹤爵的手,眼泪瞬间冲出眼眶,情绪激动道,“这孩子居然已经有心跳声了!”   沈望之前怀孕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从来没有听过妙妙在他肚子里“噗通!噗通!”得跟他大声呐喊。   “爸爸!爸爸!”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以为是颗瘤子。   这孩子俨然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两人之间的缺失。   所以鹤爵也显得分外激动。   徐医生给沈望递了一张纸巾,让他不要情绪太过激动,而是说,“每一个胎儿最先发育的就是它的心脏,证明着它和母体开始建立血脉共存的联系,它能感受到你的喜怒,所以孕妇的情绪对胎儿的发育起到积极影响。”   鹤爵直勾勾地盯紧着屏幕,他的手拉住沈望的手,仿佛小黄豆芽的胎心正在父母双方之间,建立出一层更为神奇的纽带。   徐美珊让沈望先坐下喝点水,而将鹤爵单独叫了出门。   鹤爵问,“徐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要紧张,”徐美珊是沈望的大恩人,更是这些年一直见证着沈望将沈妙妙拉扯大的见证者之一。   她见过不少人,所以一眼就能瞧出鹤爵浑身上下的价值和非凡的气度,均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所以也会产生自然而然的情绪——像这样一个有钱的男人,为什么会让自己的配偶,独自一个人艰辛地抚养着孩子长大?   尤其徐美珊更是拿沈望做弟弟对待,这种怀疑的情绪极快会掺杂一部分的生气进去。   她朝鹤爵问道,“沈望今年已经三十几岁了,之前的身体亏损还没有补全,现在再怀孕的话,可能需要更周全的保胎方案。”   “我想问问你,你们两人之间是如何决定的?这个孩子,是准备要,还是不准备要?”   其实她说的已经异常委婉,她都没直接质问鹤爵——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让一辈子都辛辛苦苦的可怜男人,用什么样单薄的身体,再给你生第二个孩子?!   不过,徐美珊并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   鹤爵道,“我和沈望现在还在犹豫,其实我们的情况有些复杂,就像你能猜到的一样,我们还没有告诉妙妙,不知道孩子究竟能不能接受。”   徐美珊惊讶于他的坦诚,但也气愤于他的无知。   禁不住和盘托出道,“沈望之前的身体很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讲过。”   “沈望是男性生子,所以他当初的打算是,把孩子打掉。”   鹤爵:“........”   “打掉?”   鹤爵的脑袋一瞬间便如同乌云扫境,雷电轰鸣,一场狂风骤雨在他的颅脑中疯狂肆虐,险些将一向镇定的男人攻击得体无完肤。   “你是说?”难以置信,太难以置信了,鹤爵一瞬间感到头重脚轻,双眸微微晃动不安。   “你的意思是说,沈望曾经想打掉妙妙?”   打掉我的孩子?   望崽?!   徐美珊一瞧果然如此,沈望什么都不讲,让面前这个男人自由快活。   她道,“没错,不过据沈望自己讲,他很快又后悔了,而且坚持要生下妙妙。”   “可是,你知道他当时属于什么样的生活水平吗?为了攒生产费用,他挺着肚子一天打四份工,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借口自己有病。”   “最可怕的事,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   “沈望为了能用最少的钱生孩子,找的是一家黑诊所。”   鹤爵已经彻底站不住脚,用手臂微微扶住墙边,借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然而无用,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沈望逃到广城一直在过什么样辛苦的日子。   看了资料袋里的照片,他才知道。   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沈望怀孕后的艰难生活,完全属于地狱级别的苦难。   徐美珊像是要替沈望出掉这口恶气,言道,“沈望和沈妙妙差点死在黑诊所里,你差点成为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的人!”   “这个你知道吗!”   不知道......   鹤爵被连续地问题不断打击,高大的身躯已然无法保持站立姿势,而是往后退了又退,直到跌坐进长椅间,半天缓不过来神。   徐美珊的工作紧张,没时间继续留下,她最后奉劝鹤爵一句。   “你首先要自己拿稳主意,保证沈望能在健康积极的环境下生产,即使他不愿意再生你的孩子,也是绝对没有任何亏欠你的地方。”   “他是给自己生,从来不是给你。” 第53章 造孽啊   两人一同开车离开妇幼保健院, 鹤爵相对得要沉默一些,沈望虽说同样若有所思,不过却没有对方显得低气压。   尤其,鹤爵的眼眶比自己还夸张。   沈望的眼尾仅是微微扫了一抹薄红, 而鹤爵的眼眸邃深至极, 布满血丝, 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悲怆色彩。   如此怪异的情绪极难从某鹤的脸孔中出现,以至于沈望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部分, 转而偷窥起鹤爵的反应。   一路无言到了家门口, 沈望心说这人还真喜怒无常, 才三十岁就如此琢磨不透, 若是到了六七十岁,还不得是粪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叫什么鹤爵, 叫鹤倔好啦!   所以沈望也没给他好脸, 下车连再见也没讲, 提着裙摆往屋子里走。   鹤爵居然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沈望没好气道,“妙妙要回家了,你快点走。”   鹤爵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犀利的下颌线抵住沈望的肩窝, 这才从徐美珊的话中挣脱出一丝活气。   “我差点失去你, 沈先生。”   沈望被他叫沈先生, 无端有点滑稽感,不停试着掰开鹤爵搂住腹部的手指, 避免他打扰肚子里的小豆芽睡觉,挺不客气地说, “你还没有真正地拥有过我呢,鹤先生。”   鹤爵想想也是, 情绪愈发低迷至低谷,这是他辉煌一生中所不曾拥有的挫败感,混杂着无力。   还有极大地庆幸。   他说,“沈望,我亏欠你太多,也亏欠妙妙太多,我思考了很久,越挣扎越陷得深。”   “我们应该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地在一起,让我更好地爱你,爱妙妙,我们三个人把未来的日子过好,你觉得呢?”   他话里话外讲得含糊,沈望居然听明白了。   鹤爵抱住他的腹部,他的肚子软软的,一鼓一鼓的,连带着胸腔一起起伏,骤而剧烈得颤动。   鹤爵立刻警觉,将沈望转过身来,所见的景象已经叫他心道不妙。   沈望并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有,而是用一种恨意十足的眼神打量他。   鹤爵连忙抱住他,轻声求道,“我不是要放弃你肚子里的二宝,我是再舍不得你受苦了。生孩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它会吸干你身上的全部营养,而且你之前怀妙妙的时候身子落下病,我真的超级害怕这次的怀孕,会让你的身体负担加重。”   “沈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充满期待的,可是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宝贝。”   “我想像你一样,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予我们的女儿,我现在满心满眼只想把自己掏空,全部用来疼爱你们两个最重要的人。”   “望崽!”   鹤爵抱住沈望的嘴唇亲了又亲。   “我们一家三口会过得更好,我不能再忍受你因为怀孕而被逐渐拖垮的身体,也不希望你被生育这件事紧紧捆绑,你应该也有自己很想完成的事情,我会陪你一件件去实现,让你不再被拘束在大广福菜市场里。”   “你前十几年所遭受的苦楚,应该结束了。”   鹤爵是发自真心地疼惜沈望,所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情况下,肯定是要选择沈望的。   恐怕连妙妙也得排在第二位。   沈望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倒是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而是推开鹤爵,指着他说,“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找个东西。”   转身进屋拿了一把扫地笤帚,照着鹤爵不论章法,一顿狂打,边打边气道。   “鹤爵你太狠心了!”   “你们资本家的心完全就是黑的!又狠又歹毒!”   “我肚子里的二宝已经有心跳了,你居然让我打掉它,你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类,你是从石头山上掉下来的石头人!你的心太硬了!”   “你没有感情,你没有心,你活活的大畜生!”   鹤爵不能反抗他的攻击,任由扫帚满头满身的招呼,疼肯定是非常疼的,沈望杀鱼杀了十几年,臂力狠劲齐全极了。   鹤爵的胸口跟后背着实挨了十几笤帚,打得皮肉火辣辣的疼,宛若拿皮鞭抽他似的。   鹤爵不躲不闪,对沈望道,“你不要闪到腰,当心身子!”   沈望更生气了,“反正你也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说什么好听的话,完全是出于你的自私自利,你们这些坏资本!”   大概是话赶话说急眼了,沈望直接抛出杀手锏道,“你知道妙妙为什么最讨厌你吗?!”   “因为在这本书里,就是你找来的私人保镖欺负她,眼睁睁看着惨死在难产中!你这个坏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出馊主意!”   沈望连骂代打,直接将鹤爵给轰出家门口,狠狠甩上铁门,完全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鹤爵这辈子还没如此狼狈过,真的,从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儿,能被攻击到灰头土脸,浑身是痛的地步,只有发飙的沈小望可以轻松办到。   妙妙晚上兴高采烈地回家,总感觉家里的氛围感十分凝重,爸爸居然没有笑脸迎她,而是闷不吭声坐在餐桌前,桌面摆着点的外卖披萨。   沈妙妙吐吐舌头,一把搂住沈望的肩膀道歉说,“亲爱的爸爸对不起,说好只在外面玩四个小时的,结果回来晚了啦~”   用手指拨开披萨盒子,喜滋滋地讨爸爸欢欣说,“居然是我最喜欢的口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懂我的人呢?”   沈望沉郁的情绪稍微减轻一半,转身拉住女儿的手,轻拍了一下,“小馋猫快去洗手,我把披萨再拿去热一下。”   沈望顺便还洗了女儿最爱吃的葡萄,肚子里的二宝虽然比沈妙妙还娇气,看见什么不爱吃的东西立刻叫沈望产生恶心感。   不过两人爱吃的水果倒是一样。   都是圆溜溜的葡萄,所以沈妙妙的眼睛才又黑又亮。   沈望吃了不少葡萄,水滋滋的美味极了,不过他也不敢多吃,据说孕妇吃太多葡萄血糖会增高。   沈望给女儿剥了半盘子的葡萄皮,这才想起来问沈妙妙怎么今天玩得这样高兴,连回家时间都忘记了?   沈妙妙说,“我今天超级幸运。”   原来她跟高中关系很好的几个小姐妹约好,暑假回来后要一起玩的。   所以几个小丫头按照约定,先去了商场逛街,又去了游乐园拍照打卡。   结果遇见整座游乐园电脑系统抽奖,获奖游客不但能免费玩全套,还可以免排队,堪比优速通。   五十几个项目,说实话,沈妙妙上大学之前根本没玩过。   沈望肯定是带她来过的,可是沈妙妙不想浪费爸爸辛苦挣得钱,借口不喜欢游乐园。   从小都是。   游乐园结束之后,还有某著名歌星的私人演唱会,全场只有五十位观众。   小姐妹们都超级迷恋这位影视歌三栖明星,整场演唱会不但靠近聆听偶像的绝美歌喉,更是能与其亲密互动。   沈望立刻就明白为了拖延女儿回家的时间,鹤某人究竟做了什么小手段。   所以淡淡问,“半天都讲了你的小姐妹,难道妙妙公主不喜欢这位男明星吗?”   沈妙妙吃着葡萄摇头,“不喜欢啊。”   沈望倒是挺好奇,“怎么会呢?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追星了吧?”   沈妙妙道,“可我是个例外啊。”   “有的人喜欢追星,我当然不能讲人家不好,单纯从我的角度来分析,我觉得追星太容易消耗感情,明星都是包装起来的人设,他现实生活中又不是这个样子,我不追求虚假的东西。”   而且。   沈妙妙给沈望嘴里喂了一颗最甜的葡萄,“根本没有一个明星能比我爸爸还好看,看他们还不如看你呢!”   沈望噗嗤笑了,被鹤某人搞坏的心情立刻得到修补,而且滴水不露。   沈妙妙差不多十一点就寝,沈望给她的屋子里早熏好蚊香。   沈妙妙说,“爸爸的香味很神奇,感觉蚊子从来都不叮我,全部绕开走。”   沈望拍拍她的腰侧,替女儿拉好蚊帐,安静地退了出门。   今夜注定是难眠的一夜。   沈望坐在花架下看了半小时的星辰,肚子里的宝宝禁不住困了,他也趁着浑身困乏,进自己的卧室去睡觉。   谁知院子墙头忽然冒出一具人影,应该是怕自己突然出现,会令沈望心生恐惧,所以小声喊着,“沈望!”   沈望怎么可能听不见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识从屋子里提出扫帚,走到围墙附近能看见对方的距离,指着某鹤道,“你是不是今天没被打爽?”   鹤爵一夜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完全石沉大海,他现在心如刀割,肝如沥油,坐立不安,很难不顶着风险,出现在这里。   还用如此狼狈又可笑的方式。   沈望原本是打算再给他一顿暴击的,不过他隔着庭院内昏暗的灯光,发现鹤爵的面颊侧带着一道青紫色的痕迹。   打人不打脸,若是真的打了,一定是因为乱中手误。   尤其鹤爵的右臂被绷带吊着,应该刚从医院回来。   沈望这才回忆起自己的打狗棍法敲过不少欺负自己的坏人。   不过鹤爵并不无辜,他才是最大的坏人头子。   沈望将扫帚丢开一边,冷幽幽望着站墙头的鹤爵,“有屁快放,我要睡觉去了。”   鹤爵提起能动的左手,摁住突突发疼的太阳穴,强行抑制内心的糟乱与痛苦。   “真的是我间接害死咱们的女儿吗?!”   “沈望,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假如真的是我的话,我立刻把命赔给妙妙!”   沈望才不稀罕他的烂命,言道,“所以我才故意让你来破坏妙妙跟萧诼之间的事情,即使你有罪,去找萧诼发泄吧,我这边已经报复完了,没什么可跟你多说的!”   鹤爵依旧不死心地解释,“这世界究竟是一本什么垃圾小说?我就是天下最混账的混账,怎么可能会去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难道,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有报应啊,时候未到而已。   沈望说,“我到京城那夜做的梦,你找来的保镖在破烂的屋子里为难妙妙,妙妙都快生了,你的那些走狗还不依不饶,说鹤先生不喜欢男主跟鹤若妍在一起,要妙妙供出男主的藏身之处。”   不说还罢。   沈望的眼泪彻底兜不住了,指着鹤爵流泪道,“你害完我的女儿,还想来害我肚子里的,鹤爵,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你更加残忍的存在了。”   “我跟你,想想还是算了吧,我们无缘无分,根本无须强求。”   “等等!”鹤爵显得焦急万分,“你先不要擅自下定义,你说你做梦时发现我们的世界是一本狗血小说。”   “然后呢?你梦见的剧情彻底没有发生,你怎么能用小说剧情,来判定我有死罪呢?我发誓不会这样对我们的孩子!!”   等等!   鹤爵道,“你说什么?鹤先生?”   “整个京城的人,人人尊称我爵爷,没有人敢乱叫我鹤先生的。”   说着。   鹤爵掏出手机,给鹤若妍的父亲打了一通电话,语气冰冷到仿佛没有人类情感,“鹤三少,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两家再无来往。”   沈望:“......”   “!!!!”   鹤爵说,“我跟我二哥、大哥全部都断绝亲戚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沈望:“......”   “你先下来,可能这剧情有BUG。”   鹤爵才不管。   两人正纠结着究竟是要跟哪个鹤家亲戚断绝关系。   沈妙妙迷迷糊糊往院子喊道,“爸爸,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说什么呢?”   !!!!   沈望用手一指鹤爵,叫他快速消失,自己则假装打着哈欠,往屋子里去稳住女儿道,“没什么,你睡糊涂了,爸爸是睡不着,在院子里瞎转悠呢。”   然后,隐约听见鹤爵踩着的高梯子似乎没撑住劲儿,连人带梯子翻倒在地,还有人类痛苦的闷哼声。 第54章 两个老父亲   第二天一早, 家里的破铁门就被人敲个没完没了。   沈望勤奋了十几年,每天准时起床去码头进货的人,因为怀了孕身子变懒了,所以也就没正常出门。   不过他若是不起床的话, 女儿就得去开门。   沈望踏着拖鞋走出卧室, 沈妙妙也同时带着耳机出现。   沈望惊奇地问, “你怎么没睡懒觉?”   沈妙妙将耳机摘下来,“我正在备考11月份的BEC中级, 每天早晨做点听力练习。”   “BEC是啥?”沈望完全听不懂这高级词汇, 不过一听就是很牛逼的感觉。   我女儿真是太优秀了。   沈妙妙解释, “爸爸, BEC就是Business English Certificate,是商务英语的缩写。”   哦。   沈望立刻来了兴趣, “难道我的宝贝将来想做生意?”   沈妙妙笑了, “多项技能多条路嘛, 我也想尽力找到好工作,为你分担一部分。”   “感谢老天给我这样优秀懂事的乖女儿,我现在就去给你弄早点,咱们今天吃得丰富一点。”沈望笑着打量掌上明珠。   沈妙妙说, “爸爸, 门口敲门的人手快断掉了吧?”   哦哦。   沈望又不开心起来, 真是讨厌,哪个讨人厌的家伙大清早跑来打扰他的宝贝女儿学习。   嘟嘟哝哝去开门。   结果大铁门外站得居然是右手臂吊起绷带的鹤爵。   鹤爵今天穿得异常隆重, 高级定制的深蓝色西装紧紧包裹颀长的身姿,遍体洋溢出矜贵奢华的气质, 尤其头发也用摩丝抓得极其有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敲他家破门的, 而是足以登上T台的模特。   沈望睡得头发都蓬乱了,人也懒洋洋的,抬头凝视着金装玉裹的优质男人,言道,“先生,你恐怕走错门了?”   鹤爵则照着他的脸颊。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别想跟我假装不熟。”   而后大咧咧往屋子里走。   沈望吓得三魂丢了六魄,尾随鹤爵低声警告,“你在做什么?你往哪里走?!快出去呀!”   鹤爵已经快步走进屋,毫无避讳,与沈妙妙笔直地对视三秒。   沈妙妙:“鹤先生?”   鹤爵道,“沈小姐不知道有没有空,我想跟你商议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妙妙瞧他意气风发,不像是捉弄人的样子,禁不住问,“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敢让鹤先生来跟我谈什么商量。”   沈望原本扯住鹤爵的西装后面,但见沈妙妙的目光飘来,双手举起道,“我不认识他!”   鹤爵瞬间被气笑。   沈望又叉腰盯住俩人,“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互相认识的?”   “鹤爵!”   是。   鹤爵当着沈妙妙探究的视线,一把搂住沈望的腰,亲昵又不失风度道,“我想请沈小姐同意,我和你爸爸的婚事。”   沈望用拖鞋狠狠地碰触鹤爵的真皮皮鞋,用嘴角挤出满满地抱怨,“你在讲什么蠢话,谁要跟你结婚呀,不要再添乱了,快点走吧。”   沈妙妙则显得分外平静,这一点上她是活生生地继承了鹤爵的优秀基因,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   冷冰冰问,“据我所知,鹤先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富大贵人家,平常的追求者早已经把鹤家的门槛踏破了吧?”   沈妙妙看了眼沈望,沈望感觉她这犀利的眼神分外眼熟。   不对,这类眼神的正主此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妙妙一把拉住沈望的手臂,给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气势逼人道,“我讲这话并非在说我爸爸不如那些人,而是我的爸爸实在太珍贵了,尤其是对我来讲。”   “所以鹤先生若是想结婚的话,随便去那些预选人里大抓一把,我的爸爸没有参加豪门婚姻游戏的爱好,这边恕不奉陪了。”   鹤爵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昨晚彻夜思考,分明沈望就是他的爱人,为什么要躲着沈妙妙搞地下活动?   他们又不是在偷情!   况且,沈妙妙也是他的亲骨肉,不应该让女儿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他。   他也希望女儿祝福他俩。   鹤爵说,“妙妙,你误会了,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的父亲沈望,我来询问你的意见,是因为我也必须要尊重你,你是沈望的宝贝。”   也是我的。   沈妙妙轻笑一声,朝沈望问道,“爸爸,这个人好奇怪啊,他居然说他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刚刚?昨天?还是很久以前?”   “假如说是很久以前,那这些年他在京城吃香喝辣,八面威风的,可曾有想起过你一星半点?可曾派人找过你的踪迹?有没有在这十几年里主动问过你,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又有没有关心你,是怎么艰难求生存的?”   本来不打算激动的,小姑娘的城府终究是有点稚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不同意你再来追求我爸爸,这就是我的决定。”   沈望最见不得女儿难过,即使沈妙妙比一般女孩子更加坚强,只要情绪中有一丁点儿的波动,便会成百上千倍地传递向沈望。   沈望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挺没有什么出息的,眼眶极快地泛了红,肚子也微微有点坠痛感,可能肚子里的小豆芽也不怎么开心。   鹤爵不能用白寒书的罪名,将这些问责全部抹平,他自己也有做得很不对的地方。   “是的,妙妙你讲的很好,这些确实是我最大的错处,我承认。”   “但是我的前半生已经积累了很多的错误,如果我不能用余下的半生将这些错误一一改正,那我也不配站在你的面前,讲这些可笑的誓言。”   鹤爵拉住沈望的手,眸中尽显真挚的深情,“我绝对不是想补偿你爸爸,我是想认认真真地跟他共度余生。”   感觉女儿并不信任自己,鹤爵准备再表明一下态度。   不过,等等。   鹤爵仿佛从沈妙妙的话外音中,抓到一丝隐藏的小尾巴。   “不对,为什么你能准确的说出在十几年前,我辜负了你的爸爸?”   鹤爵凝视沈妙妙的目光犀利至极,“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张嘴说话肯定不是胡说,你......”   沈望也二丈和尚摸不准头脑,转而看向沈妙妙。   沈妙妙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双腮微微气鼓,不一阵又转变为青白,失色得厉害,也极不正常。   好吧!!   沈妙妙突然大叫一声,“好吧,我也不伪装了!”   她用纤纤细指指向鹤爵,“我早知道你是谁,鹤先生!”   这句话乍听没什么毛病,实际上仔细回味一番,隐藏的信息量达到惊人的程度。   沈望作为三个人中反应最慢的,也在下一秒明白了沈妙妙究竟在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沈望抱住肚子,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知道女儿比平常孩子要聪明许多,可他似乎遗忘,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也同样是一种锋利的锐器。   “妙妙,妙妙你!”沈望拉住沈妙妙的手,“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个会生孩子的怪物?!!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沈妙妙反手抓住爸爸冰凉的指尖,“你肚子上的疤痕,我的出生证明,你梦里哭着喊姓鹤的名字,而且你也从没有重组家庭的想法,更不喜欢女性!”   能够翻找出来的细节太多太多!   沈妙妙道,“爸爸,我和你一直都生活在一起,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你,最懂你的人啊!”   “我是从爸爸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小时候说过,爸爸的肚子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从小就知道这一切!”   瞒不住,瞒不住,根本瞒不住!   沈望的内心先是一阵强烈的窒息,生怕秘密暴露的那一刻,在女儿的心底便宣判了他的死刑!   爸爸是怪物,爸爸是一个能怀孕,能生孩子的怪物!   这过度的忧惧仿佛捆绑的绳索,狠狠地勒住他的咽喉,使得沈望在逐渐窒息中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他真的不能失去沈妙妙,即使如今失去鹤爵,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女儿的心中,他必须是最值得依靠,顶天立地的存在。   在女儿说出隐藏多年的秘密时,沈望迎来的并非是宣判,而是彻头彻尾地解脱。   这突如其来的疏松感、轻快感、解脱感迎面扑上心头,使得他的情绪经历大落大起,也等同于给人致命一击。   沈望悲极生喜,眼前的金光更是蒙起一层浑浊的烟霭,等他想紧抓女儿的小手时,人已经彻底虚脱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沈望压抑在心底十几年的磐石,才一点一块地移开,令他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黑沉沉的眼帘中也慢慢渗透进光明。   沈望摸了摸鼻子,原来他的脸上挂着吸氧装置,人还眩晕得不像话,已经张嘴喊着,“妙妙,妙妙......”   鹤爵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让他随便拨开吸氧装置,小声解释,“你是最近休息不好,怀孕了还疲于奔波,营养也没好好跟上。”   沈望摇摇头。   鹤爵道,“女儿很好,她并没有情绪激动,现在人在外面,我去把人叫进来。”   沈望点点头,又说,“都怪你。”   鹤爵帮他掩了掩被子,“是,全部是我的错,妙妙不喜欢我是正确的,无论多少年,我会弥补。”   “可是,我们不能永远隐瞒孩子,我们隐瞒地越久,对孩子来讲才是一种残忍。”   “这个坏人彻底由我来做,你不用担心。”   鹤爵摸摸他的脸,又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沈望的腹部,叫他再睡一会儿,等营养输完他们就一起回家。   鹤爵安顿好沈望,转身出门去找沈妙妙。   沈妙妙刚和徐美珊了解完沈望的情况,一张小脸带着几分愠怒与冷然,等着事情的正主显身。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鹤爵伸手抓乱了头顶的发丝,又微微整理了一下,走到沈妙妙面前道,“你爸爸没什么大碍,不用太担心。”   沈妙妙啧了一声。   之前还伪装成乖乖女,跟鹤爵有来有回地打了几轮太极,现在纸窗户已经被捅破了,也没有必要再伪装自己。   对,就是那种纯天然的厌恶情绪。   沈妙妙双手环在胸口,一副高高在上的质问语气。   “你是不是没有生理常识?”   嗯?   鹤爵明显感到对方的冒犯,不过是自己的女儿,暂且忍耐一下,现在的家庭情况正处于分崩离析,需要更多的爱和耐心来修修补补。   他活真么多年,爱好像并没有很多的样子。   沈妙妙越想越生气,可是越生气才越容易令人感到冷静。   “你跟爸爸做那种事,完全不戴措施的吗?”   难以理解这些脑残的男人,当然绝对不包括他爸爸。   “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妙妙问,“你是不是知道爸爸能生孩子,故意弄个牵绊出来,套住他?”   “真卑鄙啊。”   鹤爵打断道,“我并不知道沈望能生。”   而且,让亲生女儿来讨论两个老父亲为爱鼓掌,是不是很不妥帖?   沈妙妙闻言更是难以置信极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种事情很显而易见吧?动动脚趾也能想清楚,好吗?” 第55章 二宝在肚子里盯着呢   鹤爵还真是被气笑了, 倒是没有跟沈妙妙生气的念头,只是颇为讨嫌地回了一句。   “我若是前些年感受到你爸爸能生的话,现在的你,早就被我训练成一只真正温顺的淑女猫了。”   啊?猫??!   沈妙妙才是真心要翻脸了, 面前这位是什么品种的老不羞?!居然还觉得, 有朝一日能用父亲的名义压制自己一头?   他配吗?   沈妙妙冷冷地笑了声, “恐怕你还真不好有这样的机会,鹤先生。”   鹤爵亦冷然地颔首示意, “我一向喜欢迎接挑战, 沈小姐。”   哼。   俩人的目光兵刃相接之后, 沈妙妙突然跑了起来, 等鹤爵有所反应的前一秒,小姑娘快如闪电, 滋溜钻进病房, 反手锁了门。   沈望被关门声惊醒, 眨巴眼朝向女儿,忽然有点成年人难得的害羞,但也因为女儿的救赎,感到无比的幸福。   人真是一种充满各种矛盾的复杂体。   沈妙妙先去看了眼他手背间的输液器, 谨防针头从皮肉间穿刺, 而后问爸爸还感觉头晕吗?   沈望羞愧的点委实太多, 例如到了他这个岁数的人,极少数还会有生育的想法;例如他一个六尺男人居然还能生育。   还例如:他去京城是提防女儿被渣男骗身骗心骗怀孕的, 结果恰恰相反,是他被鹤爵给弄怀了, 还灰溜溜地滚回来。   沈望:“......”   沈望偷偷摸了一下腹部,有点犹豫道, “其实我跟鹤爵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纯属意外......”   “假如宝贝介意的话......这个孩子可以......”   “可以什么?”沈妙妙在鹤爵面前趾高气扬,反倒在沈望面前心平气和,两张面孔切换自然。   “你们打算当作没有这回事?没拥有过肚子里的宝宝?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背着我偷偷把这孩子处理掉?”   “不是处理。”沈望咬了咬嘴唇。   沈妙妙道,“肯定全部都是姓鹤的提出的坏主意!我当初第一眼看他就不像是个善类。”   坐在病床一侧,用手抚摸着沈望苍白的面颊,“爸爸,你知道流产对身体其实也会有损伤的吧?”   “既然怀了,那就生吧。”沈妙妙换成释然的微笑,“我和爸爸可以一起努力抚养它长大,无论是弟弟或者妹妹,但凡是爸爸生的,我都超级喜欢。”   “而且,我想,只要是爸爸的孩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天使,虽然我一个人很幸福,但是多一个人,我们会一起分享幸福,也会一起来爱你的。”   不知怎么的,沈望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女儿救赎,他虽然总在强调自己是一个宠女狂魔,但更多时候,女儿也在反过来宠他。   病房的门适时被敲响,传来护士的柔软细语,“您好,我来给病人测量一下.体温。”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妙妙打开门,护士的前面站着纹丝不乱的鹤爵,有外人在场,沈妙妙肯定不会乱讲话的。   俩人又是一阵目光对射,火光电石。   护士替沈望拔掉手背的针头,鹤爵上前帮他摁住,避免针孔回血。   沈望说,“没关系,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好。”   鹤爵道,“刚说了,你最近操劳太多。”   沈望:“摁个棉签而已,不算累啊。”   沈妙妙:疯狂翻白眼。   鹤爵驾车给父女俩人送回家去,沿路上鹤爵一个人坐在主驾驶,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坐在后排。   很难融入感+1   沈妙妙像是故意要找他的不痛快,微笑道,“我和爸爸决定,要一起抚养肚子里的宝宝。”   鹤爵闭嘴不接。   沈妙妙继续说,“可是我现在仍然处于上学阶段,没有很多时间悉心照顾爸爸,而且他这种身体情况要生出健康的宝宝,除了营养跟上,医疗也必须要跟上,这样我才能放心。”   是,沈总。   ......   不对!!   这一切与鹤爵的担心决然不同。   鹤爵以为的沈妙妙:知道自己是亲爹,发疯大叫!知道俩爹又造出来一个新生命,疯狂咆哮,知道俩爹经历十八年岁月沧桑,依旧死灰复燃,重浴爱火,势必摧毁一切,做断情绝爱的覆灭圣手。   实际上的沈妙:冷静、从容。   甚至隐隐中有点憋着大招之后前,先算计你几把的小狡黠。   但是女儿也在看见沈望住院的情况下,聪明地做出了退让。   当然,只针对沈望。   沈妙妙道,“我决定和鹤先生轮流照顾爸爸。”   都已经开始下决定了吗?   “我正好放暑假,先照顾爸爸一个月,等我回京大的期间,就劳烦鹤先生操心。”   “我算了下日子,寒假之后,爸爸临产差不多是二月,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日居然都在春天,真是不错。”   一家三口里肯定是没有计算鹤爵的。   鹤爵简直被某些小聪明的算盘精到了,他这辈子做生意的唯一准则便是,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小姑娘为什么没有去学金融,简直屈才。   鹤爵想了想,便真得问道,“沈小姐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有兴趣到国外留学吗?”   他居然如此着急得打算除掉我?   沈妙妙双手环在胸口,“先不说这个,我爸爸原本计划不再做鱼店的生意,准备开一家饭店的,现在计划全毁了,你应该感到自责。”   鹤爵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沈望,沈望夹在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中,显得颇为无奈。   但不难过。   足以见得妙妙这孩子确实懂事,凡事都先以沈望的心情为主,他作为沈望的爱人,这一点上完全被女儿比了下去。   深刻检讨一秒钟。   鹤爵道,“你爸爸是自由的,如果他希望我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我会极力做到最好。”   沈望终于找到了讲话的机会,赶紧插嘴道,“我有手,不需要你帮忙。”   鹤爵将两人载到家门口,沈妙妙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挡住对方下车,并提出要求道。   “之前已经说定了,爸爸在暑假期间由我照顾,鹤先生这段时间应该也被叨扰很久,快点回京城吧,这边就恕不送客了。”   鹤爵:“赶我走?”   沈妙妙挥挥手道,“一个月后,我会将爸爸亲自送到鹤公馆。”   鹤爵思索了片刻,“那我想跟你爸爸道个别,沈小姐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不同意吧?”   沈妙妙啧了一声,转身走了,留下两人的独处空间,不过鹤爵耳朵灵敏,似乎听见某人偷偷给他下了定义。   黏黏糊糊。   鹤爵头顶起被亲生骨肉嫌弃的名头,稍微抱了抱沈望,禁不住许久没有认真汲取对方体香的念想,又将头部掩埋进对方的脖颈。   “之前的打全白挨了。”   沈望想起自己抡起笤帚打他,下手确实怪重的,怀着担心问,“你的胳膊怎么样?”其实早晨一见面就打算问来着,怎么昨晚上还吊着绷带,今天早晨连绷带瞬间拆掉了?   鹤爵道,“你女儿太厉害了,我怕一条胳膊拧不过她。”   其实浑身疼得要命,从梯子上跌下来时还闪到了老腰,不过沈望突然晕厥的时候,他就彻底忘记全部伤痛。   现在女儿嫌弃他,用好听的话逼他快走,鹤爵又不能不同意。   沈妙妙这小棉袄只负责给沈望保暖。   沈望其实也摸不透女儿内心究竟是什么打算,不过他从小便像是一只小狗,只要能咬住尾巴尖那一点点的幸福,完全能快乐地度过一天。   四舍五入,沈妙妙算是勉强接受了鹤爵的存在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   难道要搞得妙飞鹤跳不成?   “总之,女儿不算太排斥你。”沈望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肚子里的宝宝也应该很开心。”   他抓住了鹤爵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两只手掌锲合地叠加在一起,积蓄了全部的热量。   鹤爵凝视他的一举一动。   沈望道,“我想生这个孩子,不仅是因为妙妙的原谅,也不仅是因为你,我想多给自己创造一个家人。”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以至于鹤爵再不忍心说任何忤逆他的话,微微点头道,“好,我在九月的京城等你。”   沈妙妙进屋后,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单手紧紧攥住窗帘的一角,内心积攒的恼怒全部发泄在手中的布料上。   朝向那个抱着爸爸的不要脸的家伙,隔空挑衅道,“等我顺利毕业了......有你好看!”   沈望第二天起床,沈妙妙已经将香喷喷的粥饼出锅,摆在漂亮的瓷盘中,还给爸爸专门温好牛奶。   沈望大喜过望,又忍不住建议说,“不用太照顾我,你每天早晨起来不是还要学习吗?我自己弄早点就好。”   话是如此,沈望还是高高兴兴地跟女儿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点。   沈望说,“午饭你就不要管了,咱们中午下馆子,把你朱叔叔和宋叔叔都请上。”   沈妙妙说,“行,今早我陪你一起去鱼店帮忙。”   沈望其实挺不想让她去的,鱼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脏兮兮乱糟糟的,生意忙起来连个坐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这就是他和沈妙妙赖以生存的环境啊。   他还记得自己刚开始杀鱼,沈妙妙被他放在一旁垫了垫子的圆桶里,沈望一边要笑着接受各种顾客地挑剔,还要照料桶里的妙妙,眼睛一点也离不开女儿,担心孩子被人给抱跑了。   后来妙妙再大一点,沈望就给她买一双小雨鞋,让她在充满腥臭环境的鱼店里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   沈妙妙长得水灵可爱,甚至帮沈望招揽不少生意,也出主意赶走不少故意找茬的客人。   沈妙妙从小闻惯了沈望的香味,同样也浸润了不少腥臭的血腥味。   沈望和沈妙妙两人一并走到大广福菜市场,沈望停驻在市场门口,忽然不走了。   沈妙妙问,“爸爸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她上网专门查过怀孕的资料,像爸爸这种怀孕初期的人,再加上频繁的孕吐,生活作息的混乱,情绪难以自控,需要耐心引导。   沈望说,“总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极其漫长的梦。”   这梦又黑又长、又可怜又无助、又臭又辛苦。   不过他转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沈妙妙的发质极好,乌黑油润,被晨光抚照时会漫散出一层金光。   我的救赎,我的希望,我的前半生。   沈妙妙被爸爸突然摸了头,心情挺开心的,抱住沈望的手臂道,“快进去吧。”   正说着,好兄弟龅牙朱和宋思聪喜滋滋地出来寻找他。   龅牙朱看见沈妙妙时眼前一亮,大喊道,“妙妙宝贝,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城市就是养人啊,怎么变得更漂亮啦!”   沈妙妙甜甜叫他一声,“朱叔叔,宋叔叔。”   听得两个老兄弟心情大好。   宋思聪挺担心沈望的,“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鱼店一阵子开门一阵子关门,再好的生意也会被搞臭。”   沈望不好意思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准备再干一个月,想再休息一段时间。”   两个兄弟立刻问他究竟哪里不舒服,沈妙妙帮着爸爸打圆场,“其实主要是我一个人在京城上学,爸爸总牵挂我,心里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打算暂时关了店之后,去京城陪陪我。”   “嗯。”龅牙朱仿佛能理解这种幼稚的做法,“确实像你爸爸这种女儿奴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望瞬间红了脸,一方面也是因为愧疚,向最好的兄弟撒谎。   可是再过两个月,他的肚子就藏不住了,到时候好兄弟会更担心,以为他是不是肚子里长出了瘤子。   宋思聪终究是要稳重一点,言道,“反正你也早计划要开饭店,趁早把铺子盘出去也不错。”   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对了,你现在往出盘店正是很好的机会。”   “就在昨天,听说有位大老板把大广福给收购了,而且要把房租降到了全城最低,差不多就是这两天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人挤破头想进市场租店面了。”   什么?房租要减到全城最低?这不是赔本吗?   沈望还没转过弯来,沈妙妙已经明白是谁做的好事。   可是她偏不说,哼。   九月说到及到。   沈妙妙不禁惆怅地凝视日历,淡淡地忧伤着,“开学恐怕是每一个学生难以承受的噩梦吧?”   沈望笑着拧了她的耳朵尖,“难道学霸也会有不想上学的时候?”   “主要是不想把爸爸交出去嘛!”   沈妙妙坐飞机的时候还挺开心的,不过两人一下飞机,接机口远远地就看见某个焦急的身影时。   公主的微笑消失了。   鹤爵不顾形象,一把将沈望搂进怀里,其实如果女儿没有死死瞪着他的话,鹤爵也想展臂抱住女儿。   一个月不见,沈望似乎微微地圆润了一点,看来跟女儿独自相处就是不一样,连呕吐的次数也在减少。   鹤爵问怀里的人,“什么东西在顶住我?”   沈望禁不住面红耳赤,小声说,“是肚子啦。”   鹤爵想摸一把,被沈妙妙一把擎住手腕,淡淡警告道,“公众场合,鹤先生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形象?”   咳咳咳。   鹤爵说,“我们先回家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沈妙妙自然而然地挽住爸爸的手臂,将亲昵地两人隔开,并且稍微领先鹤爵一点。   鹤爵早已将小姑娘的小心思看透。   不,应该说,沈妙妙的小计划,鹤爵忽然之间明白。   怪不得女儿偏偏要独自照顾沈望一个多月的时间。   鹤爵隐隐感受了一下沈望顶出来的肚子幅度。   沈妙妙是担心鹤爵趁爸爸还没有显怀,还能继续做点什么可耻的事情。   现在完全没机会做啦?有二宝盯着呢。   一想到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何况跟萧诼也没怎么谈过恋爱,终究是稚嫩着呢。   她怎么可能真的懂男人? 第56章 你也不要太爱他啦   全京城鼎鼎大名的爵爷继续充当司机的角色, 为了家庭未来的和谐,暂时牺牲自我,感天动地。   鹤公馆四周新添置了不少花草树木,将北面的小花园改造成小桥流水的造景, 路面重新铺了一遍, 保证洁净与整洁。   沈妙妙跟沈望下车, 重新打量了一遍鹤爵的宅邸,上次来时光线昏暗, 看得不是很清晰, 这次倒是感觉蛮震撼的, 有钱人家果真财大气粗, 并不是从建筑方面体现的壮观,而是从细枝末微处透出来的精致。   以小见大。   还有一位站在庭院中迎接他们的和蔼老先生, 正悄悄地抹眼泪。   沈望担忧地问, “赵管家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乱骂人了?”   “冤枉, 我从不骂人,只会开除人。”鹤爵抓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只是真情流露而已。”   赵管家远远看着这和谐的一家三口,尤其是沈妙妙的模样, 简直就是自家少爷的翻版。   人的视觉也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 若是认定了两个事物之间的联系, 便会越看越像。   上次沈妙妙跟学校辅导员进门,赵管家只是依稀觉得眼熟, 但不敢多想,避免给少爷引来误会。   这下好了。   赵管家得知少爷居然已经有了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 而且还有第二条新生命等待降生。   除了喜极而泣,完全无法诠释他此刻的反常举动。   沈望说, “那就不要过去了,免得他尴尬。”   “不过去他才会生气。”鹤爵拉着沈望走向赵管家,赵管家连忙换成排练好的微笑,言道,“沈先生的房间早已经准备好了。”   “还有我们的小小姐。”   沈妙妙完全不想承认自己是鹤爵的孩子,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声,“谢谢赵爷爷。”   赵管家愈发绷不住眼泪了。   沈望不好意思地抱了他一下,靠近赵管家的耳畔,轻声抱歉,“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沈妙妙开始细致地打量这栋三层的小别墅,总感觉内部装修换了一下风格,低调简奢的家具装饰都换成了沈望会喜欢的模样,突出了房屋的生活化,有棱角的一律换成圆角。   鹤爵先领着两人看了婴儿房,距离沈望的房间一墙之隔,内部采用柔和的橘黄色,无论是男宝女宝都很合适。   鹤爵道,“婴儿用品、床具全部等你们来,让你们俩挑选,我这边只是先装修的屋里,都是采用环保材料,平常多通风晾晒,明年二月份宝宝就能安心入住。”   鹤爵又领着人去看沈望对面的房间,面积直接大出四五倍,有学习空间,还有每个女孩子都超级喜欢的奢华衣帽间,床具是公主床,铺垫得都是鹅绒,松软得像是云彩。   不用讲,这房间应该属于谁。   沈妙妙努努嘴,“我住校。”   鹤爵道,“也不能永远住校。”   沈妙妙道,“我准备自己攒钱买一套新房。”   鹤爵道,“人永远不会嫌弃房子多,是吧?”   沈望也不敢怂恿女儿进去瞧瞧,只能转移话题说,“今天机会难得,我亲自下厨给所有人做一顿好吃的。”   鹤爵这辈子还没尝过他的手艺呢,即使不忍心让沈小望做家务,假装配合道,“我也去帮忙。”   俩人这一次倒是很有默契,跑得飞快。   沈妙妙看了眼二层的所有房间,心里肯定是满意的,毕竟全京城也只有鹤爵能给爸爸,以及未来的宝宝提供这种等级的生活条件。   沈妙妙心中小声发誓,先委屈爸爸和宝宝在这里住着,等她毕业找到工作,立刻能把俩人救出去。   沈妙妙才不稀罕看某人给他堆砌的金屋,慢悠悠转了一圈,发现鹤爵的书房门正大敞着,窗户外吹来了一阵秋风,将书桌间的东西吹乱了。   沈妙妙主动过去将窗户关上,避免初秋的凉风把书桌整个掀乱,又将翻开的部分收拾一下。   她并没有偷窥别人物品的习惯,眼神扫量地很快,收拾完就离开,走了两三步,发现地面落着一张纸。   一般她是不会随便乱看的,可是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完全出自于沈望之手。   沈望的字迹简直太好认了,因为很丑。   哈哈哈。   沈妙妙小时候请爸爸在考试卷上签名,沈望每次签完,老师都会提醒沈妙妙,小孩子不要自己签字,而且你还拿了满分呀!?   认出爸爸的字,沈妙妙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上面写着:   乐康LTZ——余朗文——余疏影   华旗银行——罗梓晨——罗兮玉   光伏制药公司——王文浩——王婷婷   隆泰电网有限公司——鹏宇——鹏美嘉   ......   看起来完全属于华国最富有的那拨人,和家里的千金小姐。   沈妙妙将纸条重新摆回桌面,显得心思深沉。   难道说,这纸上的女生全部是大型后宫选秀名单?   鹤爵?   或有可能,毕竟鹤爵已经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鹤家怎么也得给他挑好一群来选。   沈妙妙顿时觉着这些女生好不幸,从小生活在富贵人家,到头来还是要被更有钱的挑剔。   “所以只有做人上人,才能更好地掌控命运。”沈妙妙清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犀利感。   “我的命运必须得靠我自己说了算。”   下楼去找那两人,结果发现两人根本没有做饭,厨房里热辣滚滚,比同时开了十几个天然灶炉还火热。   沈望被抱在中岛台坐着,两条腿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只见拖鞋挂在足尖摇摇欲坠,一只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鹤爵忘情地攻占他的嘴唇,两人弄出的水声十分黏腻浓稠,彼此的气息仿佛都化作流淌的液态,击打出甜丝丝的波纹。   沈望说,“不要再亲了,女儿要下楼了。”   鹤爵道,“我们是合情合理的。”   沈望笑了笑,“可我们不是合法的。”   鹤爵道,“现在还有点时间,民政局还没关门。”   沈望抱住他的背脊,用莹润的下颌戳他的胸肌,面颊粉嫩泛红,一双秋水剪瞳泛起柔情蜜意,被高大的男人控制在无处翻身的空间内,弱小且无助。   鹤爵还要吻他,轻轻啄着沈望的唇珠。   沈妙妙佯装没看见,重新走到楼梯口,朝门外喊着,“请问厨房怎么走,房子好大,我好像有点迷路了。”   鹤爵快速将衬衫拢进西装裤,微微抚平了褶皱,还将沈望的衣服纽扣系好,遮掩住一连串的吻痕。   自欺欺人做完遮掩活动,鹤爵忽然笑了起来,淡道,“没关系,小姑娘不进来的,你不要慌张。”   沈望怎么能不慌张,他最好不意思在女儿面前丢脸,尤其是像个娇妻一样被鹤爵弄得头晕目眩。   鹤爵说,“你的体香,估计妙妙早已经闻到了。刚刚应该很浓烈。”   女儿只是在提出抗议。   沈望发觉沈妙妙说完这句话,确实没有走进来的意思,而是转身去了花园。   不由放松口气,拉起鹤爵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鹤爵像是不知疼痛为何物,叮嘱他,“你慢点咬,女儿走了之后,让你狠狠咬。”   晚餐吃得很丰富,沈望在厨房里狠狠操作了一把。   ......   咳咳咳。   赵管家也被邀请上了餐桌,几个人难得地围坐在一起,鹤爵还将酒窖中珍藏品取出来两瓶。   沈妙妙用筷子夹起一片新鲜翠绿的笋片,观察了两眼,又放在鼻子间详细地闻了一下,挑眉看向鹤爵,“这菜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鹤爵微微藏起了贴满OK绷的右手,言道,“你爸爸亲自掌得勺,很好吃的。”   说着还示范性自己尝了一口菜,脸上流露出非同凡响的表情。   毕竟是第一次尝到老婆做的菜,好吃。   沈望道,“放心吧,他只负责切菜,我负责烹饪,味道很好的。”   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下一秒抽出餐巾纸,连忙吐在纸巾上扔掉。   鹤爵以为他要孕吐,过来帮他递水。   沈望借机跟他咬耳朵,“不是叫你放一勺盐吗?你为什么放糖?”   糖吗?   鹤爵道,“我可能拿错了。”   沈妙妙露出一脸的了然,将笋片包进餐巾纸再悄无声息地丢掉。   鹤爵道,“没关系,我没有味觉,这菜我自己吃。”   而后,将甜到要命的清炒笋片拨进自己碗中。   晚上七点的时候,私人医院的张院长带着产科专家,专程来替沈望做产检。   沈望问鹤爵,“你要不要顺便测个血糖?”   鹤爵笑说,“我的肾功能很好,谢谢。”   又说,“这下子,你就不用专门穿女装去做产检了,我还有点怪想念的。”   “想念什么?”沈望换成方便穿脱的家居服,一脸迷茫地看向某人。   “你穿裙子的迷人样子。”鹤爵道,“妙妙那屋子里全部是进口高定女装。”   沈望立刻啐他,“你敢?我跟你拼命!”   沈望躺在B超仪之下,全家人都围过来看显示屏间的状况。   妇科专家指了一下黑黢黢的屏幕中央,一边详细讲解着,“这是头部,这是腿,这是手。”   胎儿发育得非常棒,能看见脊背处的小脊柱整齐得排列成一条清晰的线段。   沈妙妙道,“我家二宝终于不再是小黄豆芽了嘛,看起来跟我长得还蛮像的。”   鹤爵握住沈望的手,这也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看到新生命的变化过程,内心充斥着无限敬畏与感动。   想当初他还建议打掉孩子,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提,让它沉下去变成秘密。   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讨厌他了,假如再来一个,鹤爵可承受不起啦。   检查结束,沈妙妙扶沈望去花园转一圈散步。   张院长终于逮到机会,朝鹤爵表明了态度,“三少爷那边我完全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尤其沈先生现在怀孕的情况,来得所有人更是签署了保密协议。”   三少爷就是鹤爵的三哥——鹤慈,这间私人医院是鹤慈开的,鹤爵也入了点股。   “三少爷还是很关心您哪,爵爷,他知道错了,每天都在懊悔中度过。”   三哥知道个屁。   鹤爵道,“好,我知道了。”   医院的一行人走了,沈妙妙不愿在鹤公馆住,执意要回宿舍休息。   沈望送她出门口,担心宿舍经过一个假期该落不少灰。   沈妙妙笑说,“放心吧,夏璇已经帮我收拾干净了。”   又道,“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你跟二宝,你们在这边好好吃鹤爵的,不用跟他客气。”   沈望听见女儿直呼鹤爵大名,不禁担心这两人的关系更上一层霜。   沈妙妙突然抱住沈望,有点委屈道,“爸爸,你也不要太爱他了啊。”   多心疼心疼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再流泪,也不要再晕倒了。   沈望理解错了意思,也抱住女儿宽慰道,“宝贝,我最爱你。” 第57章 第二只小猫   沈妙妙前脚刚走不到半小时, 鹤爵示意家里的佣人们可以先去休息了。   沈望回来之前,家里的佣人全部签了保密条约,不过一多半的人转移去打理鹤爵的其他房产,留下的人并不是很多, 保持在可控范围之内。   赵管家领着人一走, 鹤爵便缠过来问, “今晚打算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   沈望打算找一件事情,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发现餐桌早已经被佣人收拾干净, 地面清理得光可鉴人, 屋子内纤尘不染, 最可恨得连盆栽的水都浇了。   只好说,“鹤爵, 你的佛珠呢?怎么好久不见你拿着它?”   你有空也多念念清心咒啊~   鹤爵哦了一声, 直接抱起沈望说, “你打算先跟我洗澡,然后再一起睡,Good Choice 。”   唔。   沈望喊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跟我讲的不一样!”   那就不用多说了。   鹤爵给人放进浴缸中央, 自己也大步迈了进去, 单手随便一挑加水器, 俯身跟沈望吻作一团。   沈望逐渐感觉自己被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从脚趾到腰肌, 再到因紧张而弓起的蝴蝶骨,而后是高高扬起的脖颈。   水位线越来越高, 将他整个人托浮而起。   沈望轻颤着说,“鹤爵, 你把衣服也脱掉吧。”   对方回应,“遵命。”   鹤爵搂住蜷缩在身边的沈望,两人一起沉淀在满溢着泡沫的浴缸中,入水口一直源源不断地注入温水,适宜的温度和宽阔的怀抱,弄得人心里麻麻痒痒的。   沈望用手指小心地划拨着鹤爵胸口的旧伤伤痕。   他之前怕极了这些创伤,如今只想更多地帮鹤爵抚平它们。   沈望的五官明艳绝丽,嘴唇因为过度的接吻微微泛着点肿,头发湿漉漉地沾在面颊两侧,仿佛刚从海中浮出的海妖,一点点地撩拨着成熟男性那点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鹤爵问,“跟妙妙在家的时候,每天怎么洗澡?”   沈望懒洋洋地伸直了腿,“广城那边的天气闷热,每天稍微动一下就会出汗,随便站在淋浴器下冲一阵就可以了。”   他正狐疑鹤爵为什么问这些小事。   鹤爵已经逐渐露出狼尾巴道,“那老公给你今天好好做个全面清理。”说着,嘴巴沿着沈望的脖颈不停地摩擦起来。   沈望只得双手紧紧攀附在他的肩膀,避免自己坐不稳,滑进浴缸里去呛水。   说来好笑,沈望的出生地是北方,属于天生的旱鸭子,即使后来辗转到了广城做生意,也没有时间去学习游泳。   人天生对水是充满敬畏之心的。   鹤爵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只能用自己的手来寻找平衡,转而伸出右手,紧紧抠住浴缸边沿,泛起粉的甲片不停在陶瓷间打滑。   鹤爵拨了拨他的心口,盯着沾了白色泡沫的红尖儿,问他,“这里每天不好好做清洁的话,将来二宝也会嫌弃的吧?”   沈望小声说着,我不能喂小孩子的,我没有。   其实他是撒谎,沈妙妙是吃什么长大的,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鹤爵认认真真地清理了很久,临了还故意咬住沈望滴血的耳畔说,“我的味觉好像有点恢复了。”   “怎么是甜丝丝的感觉?”   “不行,我再体会一下。”   沈望被他从水里裹住抱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鹤爵吩咐佣人提前铺了鹅绒垫子,沈望酥软的四肢百骸刚放上去,便沉甸甸地在云朵中央进去,显出一抹妖娆的身影。   鹤爵也爬过来,抱住他微微突出的腹部亲了一口,将嘴唇贴近雪白的皮肤,讲了一句,“里面的小宝宝,想不想现在立刻跟爸爸见个面?”   沈望简直怕了他,颤抖着手臂将人勾了过来,朝一脸坏笑的某人软道,“你正经一点,注意宝宝现在是有听觉的,你不要把它带坏了。”   “那不可能,我很小心的。”   鹤爵说着又亲了一口沈望的肚皮,下一秒两人如同两条滑溜溜的白蛇一般,彼此交缠到难以分离的程度。   鹤爵刚准备要跟小宝宝亲密接触,沈望的腹部中央,忽然鼓起来一个圆溜溜的小凸起。   沈望提高音量叫道,“你不要乱动!”   鹤爵立刻举起双手,“不是我,是二宝。”   沈望连忙微微侧了身,鼓起的腹部间那一个小圆包忽然移动了起来,如同鱼叼莲花转眼消失不见。   猛地,又在沈望的肚子里跳了跳,这次是很明显的胎动,绝对不是双眸产生的错觉。   沈望立刻想起沈妙妙的胎动也差不多是在同样的月份,胎动早通常是一个好兆头,表明胎儿在子.宫内的发育情况可能较好。   沈望也总从老人嘴里听说,怀女孩儿的话胎动就是要早一点,因为女孩天生灵巧。   沈望用柔软地手摸了摸二宝,像是抚平二宝的不高兴,轻声道,“不要气你爸爸,他只是太想早点看见你啦。”   二宝仿佛能听懂他的话,又乖乖去睡觉,再不跳来跳去了。   沈望将手转向鹤爵,也摸了摸他道,“你也乖乖忍一下,生完二宝再好好喂你,嗯?”   鹤爵趴在他怀里,有点不开心说,“现在这个家,只有老婆肯和我好。”   沈望噗嗤笑了,“孩子们会跟你熟悉起来的,就像你自己不也才做了几天爸爸,怎么可能一下子能做得跟我一样好?”   鹤爵同样笑了,“只有这一点我完全比不上你,拍马不及,好气呀。”   第二天鹤爵从外面搬运回来一个崭新的木质婴儿床,全程由他亲自搬运,完全没有借用他人之手。   沈望还挺奇怪的,“不是讲要让我和妙妙去选婴儿用品吗?”   鹤爵的理由是,“据说这个婴儿床是特殊木材磨制的纯手工品,散发天然香气,小宝宝睡在里面特别安心,像是睡在妈妈的肚子里一样,晚上不会起夜闹脾气,这样你也能睡个好觉。”   当然,价位也十分昂贵,木材据说是南太平洋岛的特殊树种,颇受当地土著岛民的青睐。   沈望觉得他是乱花钱,即使如此,他还是帮着鹤爵将婴儿床组装出来,小小的一张,造价就要十几万软妹币。   沈望:“其实你根本不用买这么好的婴儿床,小孩子长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要换成更大的床睡觉了。”   鹤爵却觉得物有所值。   沈望又说,“其实我的体香很能安抚小宝宝的,妙妙小时候从不闹觉,我每天干活很累的,可是只要抱着她睡,妙妙总是能睡得很香甜。”   鹤爵说,“难怪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我也睡得很香甜。”   沈望:“你要是一直跟孩子们争宠的话,恐怕很难得到孩子们的信任。”   鹤爵道,“那我只要老婆。”   到了周日,沈妙妙抽空过来探望沈望,鹤爵这边已经备好了车子,说一起去寺庙里替二宝求个好名字。   其实是借口带两人出门兜风,培养亲子间缺失的感情。   沈望趁沈妙妙不注意,故意凑到鹤爵身边挑衅他问,“不是说只想要我一个人的吗?”   鹤爵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意外手感不错,“成年人才不做选择,肯定是全要了!”   赵管家负责开车,沈望则坐在后排中间,被鹤爵与沈妙妙夹住,跟女儿聊十几句,还得再应付鹤爵几句。   鹤爵倒是没怎么抢着说话,他安静地听沈妙妙讲学校的事,小时候的事情,一点一滴地积累着与女儿错过的点滴。   沈妙妙道,“我开学是大三,明年则需要到公司实习,辅导员已经帮我联系了四五家外企公司,我觉得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鹤爵轻咳一声,“经纬是一家不错的公司,可以考虑一下。”   沈妙妙道,“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不可能直接对应公司的核心部门,只想在实习公司里平平稳稳地学习点以后能切实用到的,提升专业技能,顺便学习一下如何在职场中与人有效沟通。”   “我觉得你很有眼色,头脑也聪明,这些东西完全不用学,浪费时间。”   沈妙妙道,“可能鹤先生毕业后直接上位,成为一名成功的掌权人,但我的节奏是怎么样能比其他人更快地适应新环境,并且创造我自己的独特价值。”   沈妙妙:“(﹁﹁)~→”   鹤爵:“←( ̄_ ̄)”   沈望哎呦了一声。   鹤爵与沈妙妙同时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望冲两人笑说,“没什么,是二宝刚才踢了我一脚,超有劲儿的。”   鹤爵不禁笑着抚摸他的腹部,“真是个小调皮,搞不好生出来比姐姐还不听话呢。”   沈妙妙也显得格外开心,抱住沈望的肩膀,亲昵地蹭着爸爸说,“调皮才好呢,说明思维活跃,不古板、呆滞、木讷,一意孤行。”   到了京城最为著名的寺庙广岩寺,庙门宏伟雄阔,远远地便能看见香火缭绕,直冲云巅,往来之人虔诚信念,出入如同鱼群穿梭。   鹤爵安抚沈望道,“附近的风景不错,赵管家会带你去四周转转,寺庙里的香火味含有麝香,味道呛人,不适合你现在进去。”   沈望倒是不怎么信这个,不过鹤爵是商界巨贾,不得不信。   尤其镇压他暴戾气质的佛珠,也是追求心灵净化的一种证明。   鹤爵与沈妙妙一并走进广岩寺,沿路讲了许多寺庙间发生的奇闻异事,以及这座寺庙历经百年浩劫,依然屹立不动的漫长历史,这次沈妙妙倒没对他牙尖嘴利,乖乖听得挺认真。   鹤爵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的胆魄与阅历,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引路者,或者说是人生导师。   沈妙妙听得有些入迷,鹤爵给她指了几个方向,清楚说明里面供的佛祖专门庇佑什么,虔诚则灵,要沈妙妙自己去心之所至。   沈妙妙给沈望求了一道平安符,也给二宝求了一道,两道符装进精致的小锦囊中,只要挂进脖子里就好,一点也不麻烦的。   沈妙妙忽然听到来往的游客说,庙里的洪恩大师今天居然做法事,洪恩大师是得道高僧,一般很少见到这种盛况的,纷纷涌过去要看热闹。   可惜这场私人法事并不允许对外展示,大家兴冲冲地过来,又败兴地离开。   据闻这场法事早预订了很久,一般普通老板姓是根本请不到洪恩大师亲自主持。   被严密关起来的寺庙一角很快地响起浩浩荡荡的声响,诵经声、念咒声、舞蹈声、奏乐声连声一片,洪亮的钟声时而贯穿其中,从红墙青瓦将涌出的白烟滚滚而来,眨眼弥漫了一半的天幕。   不少人又被这夸张的阵仗吸引过来,扒住门缝朝里使劲张望个不停。   沈妙妙半晌找不见鹤爵,被来来往往的人一宣传,冥冥中感觉这个能求到高僧作法的人,一定是她那个有钱的冤家。   沈妙妙则更机灵一点,趁所有人扒在朱红大门前偷窥,她则绕去了偏远的侧墙,爬到墙头胡乱看了两眼。   庙中云雾缭绕,烟火纷飞,既呛人又喧闹,鹤爵精赤着上半身跪在蒲垫间,双手合十虔诚无我,手里紧攥着那串早见过的翡翠佛珠,嘴里低声默念着什么。   高僧洪恩拿着净瓶柳枝,往鹤爵身上掸水,口中默念大悲咒。   沈妙妙依稀看见鹤爵身上参差不齐的伤痕,心底隐隐不是滋味。   后来因为她的臂力有限,很快便放弃继续偷窥,拍拍双手和裤子间的浮尘,决定还是先自己再去转转。   这场法事做得很久,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沈妙妙耐心在门口等待,鹤爵才收拾整齐,被寺庙中的沙弥们恭敬地送了出来。   沈妙妙感觉鹤爵隐约有点不一样,像是真的被坛场里的法事清净一般,步履轻松,人也祥和平静,甚至自带风清气朗的宁静感。   “他不会是要出家当和尚去吧?”   沈妙妙走过去,道一声,“鹤先生,你害得我等了好久。”   鹤爵回头看见她,有点惊讶道,“我以为你已经去找你爸爸了,怎么,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微微散出些笑意,看得沈妙妙内心极为不爽。   沈妙妙闻了闻他浑身的气味,浓郁的烧纸味儿,不禁嘀咕说,“我其实看见了。”   “看见什么?”鹤爵系了一下袖扣,但却放松了领口间的纽扣。   “你浑身是旧伤,”沈妙妙凑过去,“是因为做了什么坏事,让里面的高僧打得吗?”   坏事?打得?   “对,”鹤爵居然主动承认,“我确实做过一些很坏的事情,但我做得时候很爽快,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不过。   “我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从来不必知道这人世间的险恶,以后也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鹤爵对沈妙妙招手,“二宝的名字已经求到了,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要不要瞧瞧。”   说着,鹤爵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一张红艳艳的纸,专门递给沈妙妙看了一眼。   沈妙妙跟他一起看向红纸中央,字面先是讲了名字的吉祥寓意,又写了名字的来源出处。   沈妙妙很认真地读着二宝的名字,“沈淼淼?”   对,我们家的第二只小猫咪。   沈妙妙有点不理解,“你居然会让二宝跟爸爸姓?”   她还以为二宝必须得姓鹤呢,尤其越是传统的豪门大户,更是注重姓氏的开枝散叶、血脉延续。   沈妙妙都已经做好准备,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抢到二宝的冠名权!   鹤爵道,“我觉得你一定想让二宝姓沈,我也很希望它跟你一起姓沈。”   他突然将靠近身边的小姑娘摸了一下,他还没有机会很好地抚摸过女儿的头顶呢。   “高兴吗?”   沈妙妙立刻呈现出防御姿势,远离他半步,还不停地抖一抖被宽厚大手碰触过的发丝。   “你这个名字起得完全像是女孩子的,万一二宝是男生怎么办?”   鹤爵说,“淼淼也很适合男孩子,你们一个妙妙,一个淼淼,都是我和爸爸的心头肉。”   说着,鹤爵从裤兜里取出一枚挂着平安福囊的白金项链,二话不说给沈妙妙套进脖子里。   “所以,换我给你送一点小礼物,你应该不是很讨厌了吧?”   沈妙妙确实有点生气,脸颊气鼓鼓的,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很不好应付,总是出其不意的。   她最不喜欢鹤爵总能准确无误地猜透她的想法,轻易掌控全场。   不过,她倒是没有将平安福囊取下来。   她给爸爸、二宝都去求了平安符,唯独没有给自己求。   姓鹤的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直接给她也求了一个。   沈妙妙抓住胸口的福袋,一句谢谢憋了半天,总是很难讲出口的。   鹤爵疑惑道,“怎么?不喜欢求平安?那不然我帮你换成考试必过的怎么样?听说你马上要考BEC了,给你加油。”   语毕,笑着转身往前走。   沈妙妙气坏了,跟在他后面小跑着反驳。   “你是魔鬼吗!!”   “我才不需要考试必过的符呢,我学习超级好的。” 第58章 男妲己   沈望在赵管家的陪同下, 两人一并在广岩寺附近散步,居于寺庙后方有不少的商业街区。   俗话说:庙前贫庙后富,庙的左右多孤寡。   因为庙宇在风水上属于“镇物”,修建的庙宇一般会位于所谓“形煞”的位置, 据说是为了接通神人鬼三途, 而庙宇是人们朝拜的地方。朝拜者面朝佛像跪拜的方向, 是舍钱的;而建在后面的房屋,则是在接受朝拜, 是纳福的。   商业街建立在庙宇后面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好像是人人将钱朝一个方向送的一样。   沈望一般也不怎么喜欢逛街, 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对于花钱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他有很强的赚钱欲.望, 所以看见商业街面车水马龙, 好像挺赚钱的样子,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他现在只是因为怀孕了,才需要依靠鹤爵的照料,等肚子里的二宝一卸货,他也要继续将生意做起来。   广城的店铺已经全部盘出去了, 以后的生意可以安顿在京城这边。   当然, 广城的老兄弟们绝对不能断掉联系, 有可能的话,他还想拉着大家伙一起发家致富。   沈望让赵管家打听了一下这边的门面, 大抵上需要多少钱才能租到。   赵管家完全不用打听,直接告诉他, 50-80万的租金可以租到100平米左右的门面。   这种事情赵管家最熟悉了,鹤爵手里的不动产基本都是他在打理, 好地方的门面房租金确实很高,鹤爵在商业街的几家面店一个月的租金都是按照百万级别算账的。   沈望瞬间枯萎了,要知道他把妙妙精品鱼店盘出去,总共才收回来11万,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恐怕连块地砖都租不到。   他正在惊讶于耳朵所听到的天文数字,一个身穿廉价运动服的沧桑男人带着一个妙龄少女,两人像是正在争吵,与沈望相遇时,不小心撞了沈望的肩膀。   “当心。”赵管家快速将沈望稳住,沈望则关心道,“我没关系,赵叔你也小心一点。”   “你这个人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吗?!”沧桑男人面露不快,连带着他身边的女生也一脸不满。   沈望一向不是个主动寻事的人,言道,“抱歉,我刚才没有注意你。”   对方像是终于认真撩了他一眼,从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而变成瞪大双眸,再看清楚时恨不能将沈望活生生地从壳子里剥出来。   “望哥?是你吗?”   沈望也在第二眼中看出来对方是谁,连忙扭头道,“不好意思,你看错人了。”   对方一把扯住沈望的手臂,不依不饶说,“怎么可能呢?望哥,我是孟瑜啊,你的姑姑是我母亲,我是你至亲的表弟啊!”   沈望内心想着京城真是小,怎么越是不想碰见的人,越要碰见,连声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赵管家一瞧,忍不住拨开孟瑜,义正言辞道,“我家先生已经表明不认识你了,假如再纠缠个没完没了的,我会立刻报警。”   孟瑜连忙将手松开,对别过头的沈望抱歉,“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可能眼花认错人了,你好走先。”   沈望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便是他,抬起脚走得飞快,一整天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   孟瑜转身后,他的女儿孟小雨紧跟着爸爸,禁不住好奇问,“那是谁?爸爸你认识吗?”   “认识啊,化成灰都认识,”孟瑜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对沈望的恨意中,不由增加了不少鄙视的成分。   都是因为沈望,才害得他的父母之间产生罅隙,最终选择离婚收场。也正是因为沈望的存在,才使得自己和孩子一辈子过着猪狗不如的普通生活!   呸,贱人居然混得还挺好!   孟瑜越想越生气,掏出手机从里面不停翻找,最终找到了一个收藏许久,一直不曾打开的电话号码。   忙音接通之后,对里面慵懒的声音发出警告道,“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是沈望那个小垃圾!他现在混得可好了,出门还有专人保护!”   电话那头的慵懒声音陡然一转,言道,“沈望是谁?我对这个名字已经不是很熟悉了。”   孟瑜内心啐一声妈的,“就是你当年利用我,给他传假消息,说鹤爵有个青梅竹马叫白寒书,才拿他做替身的家伙.......”   “白寒书,你总认识吧!”   对方原本像一只百无聊赖的狮子,但在听到白寒书的名字时,陡然提高音量,冲着电话朗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白寒书的名字?!难道鹤爵没有找人打歪你的嘴!”   不提还不生气。   孟瑜道,“总之我根本不想跟你再扯上关系,但是这个沈望又回到京城了,当年鹤爵最宝贝的也不过是这个人,假如你想替白寒书报仇的话,找他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切。   电话那头的人道,“白寒书都死了快十年,鹤爵如今又是京城一霸,我即使想报仇,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孟瑜一听对方的丧气话,简直是所托非人,气恨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是鹤爵的对手,当年为什么又让我打着白寒书的旗号,去狠狠地刺激沈望?!”   “你知不知道!鹤爵只是稍微动了动手指,就彻底毁掉了我父亲的事业!我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应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还得每天风吹日晒开大车拉货!”   对方则尽显轻蔑,言辞冷嘲热讽道,“谁让你在高中时,四处造沈望的黄.谣,包括你那个不成气候的爹,曾经觊觎沈望,还胆敢去强.奸人家?幸亏是未遂,假如成功了的话,恐怕现在连你也被鹤爵逼着去死了吧?”   孟瑜的脸一阵青红一阵紫白,脸像调色盘似的来回变幻,最终吼道,“你不是牢牢记得沈望是谁吗!!”   “嘟嘟嘟.....”   电话那边已经彻底压掉,任由已经成为社会底层的孟瑜无力翻身,无能咆哮。   电话这边的男人,伸出手指轻松摁了几下,将讨债鬼的号码永远拉黑。   而后,起身整理身上洁白如玉的医生长袍,双手揣进兜里,迈开笔直的长腿离开房间。   屋子的走廊很漫长、幽黑,仿佛穿过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深隧道,时而路过的玻璃或者金属,能映衬出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   成熟、稳重、很有几分成功人士的精英质感,同样也很危险、低调、目光深邃如同隐藏于鞘的利剑。   他打开了处于房间最内层的一道紧闭的房门,屋子里的光线惨白,与屋外的昏暗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视觉感官。   屋内面积很大,空悠悠得仿佛魔鬼的巢穴,四处放着各种医疗设备,屏幕间跃动着的低频生物电,24小时监控着生命体征。   而病床中央躺着一具又枯又白的身躯,双目凹陷面颊坍塌,仿佛一具紧紧包裹着人皮的骷髅,珍贵的生命似乎已经要走到尽头,但又被强行悬挂在头发丝间,不高不低,等待着最后一口气的咽下。   男人立在病床一侧,认真而有残忍地打量着病床上孱弱的生命,现在假如没有周围的医疗器械辅助,病床上的生命会立刻被迫停止。   男人道,“白寒书,你还不能死,知道吗?”   “起码,你必须死在鹤爵的手里,而不是我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已经成为植物人的白寒书,仿佛神经元接收到某种刺激似的,产生了意外的波动,促使生命检测仪小幅度发生变化。   微乎其微。   男人将双手插进医生白袍的口袋内,紧紧攥成一双坚硬无比的拳头,纯正的黑眸中并没有任何怜惜,只有隐忍且压抑的怨恨。   .   鹤爵手端一本《越听越聪明,胎教好故事》,以低沉磁性的嗓音对着沈淼淼的安乐窝,富有感情地诵读。   沈望感觉他的嘴里含着气流,一点点地往自己的肚子上喷溅,又凉又痒,无奈提议,“咱们今天已经讲了好几个故事,二宝差不多该睡了。”   鹤爵合上书,问他,“要不要给你的肚皮抹点油?免得过两个月肚子太大,绷出妊娠纹来。”   沈望说,“应该不需要,我怀妙妙的时候,肚子上根本没留什么痕迹。”   “你那时候营养不好,而且光顾着讨生活奔波劳累,妙妙生下来差点夭折,还住了一个月的保温箱。”   沈望如今再回想起当时的辛苦与绝望,委屈和痛苦的感情似乎减淡了不少,索性他依靠自己的坚韧勤劳撑出一片晴空,否者鹤爵哪里有现在这种机会?   鹤爵也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眸光一沉道,“我已经从徐医生的嘴中知道一切,你去黑诊所堕胎的事情,你在黑诊所生妙妙,险些一尸两命的事情,我统统知道了。”   沈望瞧他的表情十分沉重,压抑的痛苦再也绷不住,将鹤爵的整个人往深渊中拉拽,直至消亡。   沈望一把扶住他低垂的面颊,“不要陷入自我伤害中啊,你虽然有错,但我也错得很离谱,我们之间绕了那么多弯路,总算能好好得一家团聚了,你不要自顾自得往消极情绪里钻啊!”   说到消极情绪,沈望想起自己今天意外遇见了孟瑜的事情,只要想起孟瑜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坏事,沈望恨不能立刻狠狠报复对方。   但是,他前半生的生活已经比卧薪尝黄连还要痛苦了,这些已经属于难以逆转的事实。   他的后半生只想跟鹤爵在一起,跟孩子们在一起,只有未来才是可以掌控在手中的。   善良的人们永远获得幸福,丑恶的家伙陷入地狱煎熬。   “我现在只想盘下一个店面,认认真真地赚钱,自自然然地生活。”   “然后跟你一起变成糟老头子。”   鹤爵:“......”   “什么?”鹤爵抱住他,“救赎的话题为什么突然跑偏题了?沈先生?”   沈望被他抱着好温暖,笑着说,“因为幸福的生活才是我更想要的呀,人总是要学会往前看,不是吗?”   鹤爵想起女儿说过的,沈望原本打算开一家饭馆,其实别说一家,他只消动动嘴皮,直接能给沈望开上百家全国连锁的饭馆。   不过他知道,望崽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嘤嘤嘤求保护的小可怜儿,人跟自己一样用尽全部之所能,追求理想中所希翼的生活。   鹤爵道,“你打算做生意的话,本金现在有多少,我算是在投资和风险控制上小有心得,给你提前预测规避一下。”   这简直是魔鬼级笑话,谁不知晓鹤爵掌控的经纬风投在业界属于东方不败的地位。   只有沈望不怎么关心他的工作内容罢了。   沈望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堆在鹤爵面前给他看,这是盘店收回来的部分,那是几年内辛苦积攒的部分,还有专门给妙妙预留的购房基金,不过这部分钱坚决不能乱用就是了。   鹤爵看了一下总金额,陷入沉思。   沈望说,“你什么意思?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鹤爵一脸无辜,“我没有笑,而且我怎么可能笑你呢?嘴角稍微有点痒我抠了一下而已,绝对没笑,真的。”   沈望更生气了,“你笑话我挣得少,是不是?这些钱肯定是比不上你一个月的花销了,可我也是早起晚睡,辛辛苦苦挣的家底子啊?”   鹤爵更加无辜道,“我真的没有任何鄙视的意思,况且这些钱全部是你的血汗钱,我只会特别地敬畏这些钱!”   凭这几十万打算在京城租一间像模像样的门面房,简直比掏走人民广场守门石狮子的眼珠还难。   而且,鹤爵每天的生活开销也不止这么一丁点儿吧?   “我可以帮你钱生钱......”   “不用了,谢谢,”沈望一把揽住所有的存折银行卡,“现在天也晚了,我和二宝要睡觉了,你回自己屋去睡吧?”   鹤爵一脸震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把钱投入短线期货,过半年能多翻十几倍,到时候你也可以顺利地租到门面......”   沈望说,“晚安!”用手指了一下卧室房门,示意关门送客。   鹤爵愈发待着不动弹,“可我晚上不搂住你,根本睡不着,淼淼也离不开我,必须跟爸爸睡.....”   沈望的肚子鼓了鼓,俨然二宝跟着他同仇敌忾,一起驱赶鹤爵离开。   鹤爵简直哭笑不得,单臂夹住自己的枕头,从沈望的卧房走出来,振振有词道,“我面瘫,我真没笑。”   鹤爵用了三天时间才把沈望哄好,沈望的情绪比六月的天变化还快,朝晴夕阴。   一切皆是因为激素作祟,他本身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虽然长了可以孕育生命的子宫,然而雌激素分泌颇低,尤其年龄也不小了。   一般这个岁数的女性生育,已经被形容成过鬼门关了,更不要提沈望目前的状况。   私人医院张院长给出的意见是,从国外邀请专注于男性生育方面的专家团队,专门过来给沈望和二宝保驾护航。   鹤爵欣然同意,并且将相关事宜交给张院长去办理。   按照鹤爵的预想,他原本是打算一辈子孑然一身,等岁数到了就把家产捐赠一部分,再给哥哥们的孩子馈赠一部分的。   现在他突然有了两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鹤爵这颗漂浮自由的心,瞬间吞了锁心石,牢不可摧地拴在沈望身上。   ——以后都不生了,有两个宝贝人生无憾了,以后做事必须戴套.子,再不叫望崽受苦受罪了。   鹤爵谨慎地赔小心,幸亏低眉顺眼的行为都是在家里,若是在社交场景中,必然所有人都会惊掉下巴。   鹤爵抱住沈望坐在家里吃水果,沈望的肚子又沉了一点,医生说要特别注意产夫血糖容易过高,鹤爵专门从国外空运来的有机水果,切成小块喂给对方。   赵管家突然行色匆忙,火急火燎来报告说,“少爷,少爷,大事不好,老爷带着大少爷他们杀过来了,感觉气势汹汹的,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鹤爵不紧不慢给沈望递了一张湿巾纸,言道,“通知保镖多派点人手,把他们拦住都劝回去。”   “拦不住啊,老爷子火气正足,恐怕少爷你这么做等于火上浇油,还是想个其他办法吧。”   鹤爵与沈望对视一眼,朝赵管家叮嘱说,“你先把沈望护送去书房坐一会儿,我先看看我那个老子今天是抽什么风?”   沈望一直没见过任何鹤家人,尤其两人还没结婚,只是按时的同居关系,也不好干预鹤家的家事,只能叮嘱鹤爵要小心一点,自己跟着赵管家先转移去了书房。   人前脚一走,后脚便听见院子里打打杀杀的。   其实主要是鹤爵七十多岁老爹,手里拿着龙头嵌玉的金拐杖,看到人就挥杆,顺便将鹤公馆里养的花花草草连瓶带盆地捣翻在地,打得支零破碎。   嘴里高声喊着,“小爵崽子,你现在给老子出来磕头谢罪!”   “还有把你藏起来的男妲己给我拽出来!我今天非给你捣穿狐狸精的骚窝!”   鹤爵只听了这两耳朵,已经面色不快,站姿挺拔如松,迎风不催道,“哪里来的狐狸精?老爷子您这顿怒气究竟是冲谁来的?”   鹤老爷子一听,恰恰好,正主真的在家窝着呢,又是撂开公司不好好上班的一天,愈发气得横眉怒目,抄起手杖往博古架间一扫。   什么清朝的瓷器啊,宋朝的花瓶啊,唐朝的笔洗啊,统统砸到一片狼藉。   鹤家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鹤慈,还有三太太文欣月一起跟在老爷子身后,纷纷朝鹤爵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鹤爵双手插兜,一点也不Care道,“我这些瓶瓶罐罐的少说也一个多亿了。”   “是吗?!!”   鹤老爷子转身,将另外一个博古架上的瓷器也全部扫荡。   鹤爵临危不乱道,“行吧,事后您给我开张支票过来就行。”   “支票你个头啊,你这个活生生的败家子!”   鹤老爷子砸完上亿的家当,完全没有解气似的,朝他发难道,“这些东西有价有市,砸完了改明天我给你再找新的就行,可是鹤爵你现在是打算拆掉我的家啊,逆子!”   说到这一句,三少爷鹤慈最有发言权,凑到老爹身边道,“爸,你也不要跟幺弟生气,他只是被人迷惑了而已,才跟咱们搞决裂的。”   这里的咱们包括:鹤大少爷鹤文,鹤二少爷鹤潜,以及被驱逐出境的鹤家宝贝鹤若妍。   文欣月怀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橘猫,禁不住地附和着,“小叔原本还好好的,突然打电话要跟我们全家断绝关系。”   “哼!”鹤老爷子回头警告她,“把我猫抱好,不然给你好看。”   文欣月立刻偃旗息鼓,将橘猫胖蛋抱得稳稳妥妥的。   鹤爵听了半天,终于听出点意思,不禁露出让人更加生气的微笑。   “我确实说了这些话,嫂子没有讲错,而且我有我的理由。”   他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会被哪位叫鹤先生的家伙害死,现在看来,鹤老爷子也很有可能。   鹤老爷子听他供认不讳,原本飙升的血压快要直逼180,双眸泛红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现在讲的话完全不像话,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而你又被人给套牢了!才鬼使神差到要做蠢事!”   “是屋子里这股味道的男妲己干得吗!!”   鹤老爷子也并非整日消闲,自己的儿子每天懒于上班,并且适时传出鹤爵与某漂亮男性出双入对的传闻。   这简直是让做爹的痛彻心扉啊!   鹤老爷子手持拐杖,字字泣血道,“你以前的风评多好,人人眼中不近美色的京城佛子,现在tmd天天浸泡在这狐狸骚气里,还tmd是沉迷男色!”   “你坐怀不乱的修为呢?你不是总拿着佛珠装高洁吗?你现在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啊!”   “你开始玩男人,你还跟哥哥们断绝关系,你连事业都不要了!”   “我今天就要打断你的七情六欲,你不要继续做经纬的总裁了,你立刻出家做和尚去吧!”   老人家越说越激动,三个儿子异常紧张,把人扶到一旁坐下,鹤慈还快速从衣兜里掏出清凉油,给老爹抹在太阳穴上。   鹤爵不知是谁嚼的舌根,或者面前的家伙们全部都嚼了舌根。   反正他也并不在乎,慢悠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言道,“公司发展到现在,即使我不去,里面也全部是我的亲信,我花精力物力培养出来的干事,假如连正常运作都维系不到,干脆直接滚蛋好了。”   他的所言非假,他早已经培养出一大批冲锋陷阵的优秀人才帮他坚守阵地,像他这种等级的人物,假如每天还按时按点出入公司大楼,恐怕外界早传言经纬经营不善,面临倒闭了。   鹤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毫不占理,毕竟鹤爵才是真正将经纬规模扩大到几十倍的功臣,家族里等着分红的人完全没有发言权。   大哥鹤文一派老成,见幺弟分毫没有怕的,不禁主动站出来道,“老四,你知道的,爸也不是怕你把经纬给整破产了,爸其实主要是为了咱们家庭的和睦,咱们的妈妈走的早,大哥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应该心底清楚吧?”   “你怎么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呢?”   提到这个痛点,鹤二、鹤三都很有发言权,纷纷提出抗议。   鹤二:“你生下来的时候,还是我天天给你换的尿不湿,走哪里玩都把你带上,生怕你性格太冷,没人跟你做朋友。”   “对,”鹤三接着道,“大哥二哥都是优秀的人才,哪一个不是国外财经大学毕业的优秀学子?经纬为什么最后交到你的手里?嗯?还不是因为大家都惯的你!”   尤其是。   “你出事的那一年,哥哥我陪你做了多少理疗,才保住你的两条腿?你小子太没良心了,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再也不来往,你想过我的心情吗?”   三哥鹤慈快要委屈得哭出来,他老婆文欣月小心提示,“还有咱们妍妍,也被他给发配到国外去了!心忒黑了这小子!”   话赶话说到这里。   鹤老爷子也不无伤心道,“今天咱们来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你要跟三个哥哥们,包括三嫂道歉。”   “第二,你跟男妖精立刻把关系断掉,好好做你的京城佛子,不要整天窝在家里了,也出去正正经经找个联姻对象,早点生个继承人出来,你瞧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马上那精.子还有活力吗?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了,你真是让人一点也也不省心啊!孽障!”   文欣月连忙抱着胖橘猫,挪到鹤老爷子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爸,爸,让小叔同意妍妍回国的事情啊,你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呢?”   鹤爵道,“爸说的是,我确实不该意气用事,这里跟三个哥哥们,还有嫂子道歉了。”   他也没起身鞠躬弯腰,坐在沙发中央,淡淡地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鹤大:“行吧,我也没跟你真的计较。”   鹤二:“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搞分裂的话了啊!”   鹤三:“你能健健康康蹦蹦跳跳全靠我呢,你再胡说八道,就让爸把你两条腿再打断!哼。”   文欣月:“我不要道歉,我要妍妍~”   鹤老爷子的怒气算是消解了一半,用手杖往地面狠狠一戳。   “你们也太容易原谅他了,还说是我惯得,分明你们几个才是罪魁祸首!”   又说,“男妖精呢!现在立刻把男妖精交出来!你也不闻闻家里的这股味道!这是人间应该有的香味吗?哪个正常男人闻了不犯迷糊啊!”   鹤爵越听越不顺耳,言道,“什么男妖精,沈望是我将来要娶的,对我来讲是最重要的人。”   说着,他觉得现在家里人太多,很不适合解释清楚。   对鹤老爷子道,“哥哥嫂子们就算了,爸,您现在跟我去书房一趟。”   “去了以后,您就消气了。” 第59章 皆大欢喜   鹤老爷子原本并不打算听鹤爵的, 尤其在一众儿子面前,显得特别好摆布可不行。   然而鹤爵已经动身,并朝他示意,“来看一眼, 您就懂了。”   鹤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 将手杖提起来道, “那就勉强信你一回,假若是敢连老子都欺骗, 今天非得拿家法伺候。”   父子俩人登上二楼, 赵管家正守在书房门口, 没有少爷的特别允许, 是不准随意出入这里的。   鹤老爷子的鼻子灵着呢,越往楼上走越能清晰得嗅见一股子无法形容的喷香气味。   老爷子年轻时也算是风流人物, 见过不少花枝招展的男女, 浑身喷洒浓郁芬芳的香水, 自以为是增加了魅力,实际上闻多了头疼还腻歪。   现在闻到的这股味道只有纯粹的香甜,不掺杂任何杂质,被柔软的肌肤恰好得温着, 熏发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干净。   老爷子旋即萌生退缩之意, 思忖臭小子自己被男狐狸迷得五迷三道, 现在居然还敢来陷害自己的亲爹?!   只见鹤爵打开书房屋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我爸来见见你和孩子,不要紧张。”话说得温柔入髓, 尾音蕴含着“一切有我”的韵味。   鹤老爷子的谨慎与狐疑,在听见“孩子”这个单词的瞬间, 化为乌有,甚至因为突如其来的惊讶,蓬勃成一颗即将爆炸的惊喜云。   于是,看见一脸羞涩的沈望慢吞吞走出来,被鹤爵快速地搂住,以颇为防备的架势言道,“这是沈望,我要共度一生的重要男人。”   随后,他又隆重地介绍了二宝,“这是您期待已久的金孙,现在已经有五个月,再过四个月能跟您正式见面。”   还有......   “之前专门领去您那边,叫您务必想办法留在京城的沈妙妙......”   鹤爵的脸上逐渐露出骄傲的神情,无论沈望怎么暗中叫他不要再讲了,他还是提高音量道,“那是我和沈望生的女儿,今年已经20岁了!”   鹤老爷子这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历史上最著名的全球股市大崩盘、金融次贷危机、某国的核电站泄露,所造成的深远影响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然而......   沈望这个人明显是个成年男性吧?!这个男人的肚子如今明显像顶着一口锅吧?!幺子居然二十年前就跟人家睡了,还生出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那算是他的亲孙女吧?   而且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鹤老爷子脑袋里的老CPU简直快被烧报废了,整个人晕眩得要命,心底里翻涌着热滚滚的油花,但凡不够理智的火星子碰触一下,瞬间能给老头子整个人干报废了!   沈望小声说,“鹤爵,你突然给老人家讲这么多没有准备的话,是不是没有考虑过老人家的身体情况?”   赵管家连忙过去要搀扶住摇摇欲坠的人,被鹤老爷子阻挡开去,冲鹤爵冷不丁说一句,“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鹤爵看他面色沉郁,并不像是开心的模样,不过也是,老爷子的前三个儿子早已经给他生了五六个孙子,多他这一房的确实没什么可稀罕的。   只要他自己稀罕得紧就可以。   鹤老爷子拄着手杖,亦步亦趋地率先进了书房。   鹤爵也跟着进去。   门刚一关,就听见鹤老爷子爆喝一声,“畜生玩意儿!!”   奈何书房的隔音效果委实太好,余下的声音,或者激烈的争吵、或者提枪带棍的对峙,全部被严严实实地密封在内。   沈望瞬间担心起来,趴在书房门焦急地想要听到些什么动静。   赵管家将他扶在一边,耐心道,“放心吧,老爷子对咱们少爷从小就宠爱,从来舍不得真打他的。”   “可是......”沈望即使再着急也没有办法,他现在肚子沉沉的,浑身提不起劲儿,完全拿不出跟人在大广福打架的劲头。   不等五分钟,书房门倏然打开了。   沈望往后退了几步,迎面走出来的是慈爱祥和的鹤老爷子。   老爷子将沈望的双手拉住,充满柔和的情绪,言道,“都怪我家这个逆子,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居然惹下滔天大祸!孩子都二十岁了,他也不去找,害得我的宝贝孙女在外流落几十年!”   鹤老爷子真情实感道,“小沈啊,你也真是受了不少苦,以后还麻烦你多忍耐一下他,他会好好补偿你们娘三个的。”   沈望突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主要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人称作娘三个,不管怎么想都背脊炸毛。   鹤老爷子安抚完受惊吓的沈望,冲赵管家道,“里面那个不用管他,晚上也不准他吃饭,闭门思过去!”   又转换成笑眯眯的表情说,“等你身子还可以,带上妙妙来我这边吃饭。”   不。   “明天就过来,我把鹤家人全部叫上,有重要的事情宣告。”   沈望一听居然还要聚集全部鹤家人,内心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又不敢忤逆老人家,只能看着赵管家将鹤老爷子亲自搀扶下楼。   猛地一想,怎么没见鹤爵出来,转身进入书房。   只见鹤爵跪在地面,面色惨白,乌黑的头发丝浸润了一层湿汗。   龙头嵌玉金手杖丢在地上,中间居然已经弯了一点。   沈望赶紧要扶起鹤爵,被对方阻止,自己扶住书桌颤巍巍站起身道,“没事,我爸打我没下重手。”   沈望肯定是心疼他的,掀开鹤爵背后的衬衫,并没有找到明显的痕迹,又去扯鹤爵的西装裤,被止手摁住。   鹤爵道,“没事,他知道我浑身是伤,打我是有分寸的,也就给了一杖,是我自己没有站稳。”   沈望听他讲得风轻云淡,心底愈发不踏实,言道,“还是请张院长来家里看一眼吧。”   手杖都被打弯了呀!   鹤爵依靠着沈望站直,但又不能将全部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小心翼翼地寻找支撑点,一张脸因为剧痛过境,反倒回血涨得泛红。   “我爸是气我一直端得太高,傲气过重,事后完全不去找你,更没有把妙妙早点带回家认祖归宗,让你们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才打我消气。”   沈望已经从鹤老爷子的话音中猜出一二。   主要是.....   “你爸爸还说,明天要我带上妙妙去他那边,在所有鹤家人面前,宣布重要的事情。”   原本沈望对鹤爵的父亲满怀敬畏,如今看来,这老人家也绝非满心糊涂,最重要的是。   沈望心底还是有些惴惴难安,总觉得自己一个男人,不可能一点阻拦也没有,就能顺利进了鹤家的大门吧?   鹤爵叫他不必担心这些,现在鹤家最有话语权的人,不再是老一辈的,早已经换成自己。   现在最难搞的,反倒是沈妙妙。   孩子不肯认他啊!   鹤爵说,“你给妙妙讲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重点把她爷爷打我的部分扩大渲染,没估计错的话,妙妙明天一定会去参加家宴的。”   不为什么一家团圆啦,认祖归宗啦,只为能亲眼看着鹤爵挨揍,亲闺女心情立刻舒爽极了。   沈望觉得他是被亲爹暴击之后糊涂了,谁想沈妙妙居然答应得极其爽快。   小姑娘第二天提着两盒跌打丸,看见鹤爵的瞬间笑而不语,只是递给沈望道,“这不是能走吗?”   鹤爵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女儿不关心他吧?   还知道买跌打丸过来探望,说女儿心里向着他吧?   真没见过沈妙妙此刻笑得像花朵一般灿烂。   归根究底,是妙妙不够信任他,对他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距离。   一家人驱车赶到鹤老爷子的住所,沈妙妙下车就看见门口排列站着不少人。   鹤老爷子怀抱胖乎乎的橘猫,领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儿孙面前,显得鹤发童颜、慈爱可亲。   鹤爵老远就看他演得太过分,以手抵唇轻咳一声。   沈望立刻问他是不是伤口疼?   鹤爵转脸换成微笑,“如果你永远这样关心我,其实当反派也没什么可孤独的,顶多最后破产住马路。”   沈望揪了揪他的耳垂,吹了口气道,“我跟你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两根蚂蚱,你要做反派的话,那我算什么?”   沈妙妙这次没坐在两人中间,倒不是不想跟爸爸贴贴,而是担心着沈望的身子越来越沉,挤在一起坐势必最不舒服的人是爸爸。   好女不跟男斗。   何况对方的脸皮从未薄过。   所以,最先下车的人也是沈妙妙,灵巧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尤其沈妙妙穿着朴素洁白的连衣裙,衬托得人完美又不落俗套。   她冲鹤老爷子礼貌道,“鹤老先生,您好呀,好久不见。”用手指戳了戳胖橘猫的小脑瓜子,“胖蛋你现在可幸福啦,找到这么慈祥和蔼的主人善待你。”   要知道鹤老爷子一辈子不愿碰这些猫猫狗狗的,嫌弃小动物又吵又闹,还浑身掉毛。   可是胖蛋不一样,这是亲孙女送的礼物。   鹤老爷子将猫递进沈妙妙的怀里,笑眯眯说,“就辛苦妙妙帮我这老人家抱一阵这宝贝啦!”   鹤爵拥着沈望缓缓下车。   鹤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对沈望和蔼可亲道,“小沈来啦。”   鹤家的三个兄弟,包括自家的媳妇,孩子们,以及鹤氏族群中其他有头脸的人物,全部傻眼了。   尤其是看到沈望圆滚滚的肚子,被他们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爵爷谨慎簇拥着,宝贝着。   统统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像关于男人生孩子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鹤爵未来的媳妇是男人也是在可以理解的范畴。   鹤爵终于有继承人了这件事,明显更叫人振奋。   一家人众星拱月般跟在身后,眼瞅着沈妙妙抱着胖蛋,被鹤老爷子亲昵地叫来身边,无论如何要挨着沈妙妙坐。   至于鹤爵,肯定是跟沈望坐在主位上的。   其余人也满怀心事,纷纷坐在圆桌的四周。   文欣月看了眼沈妙妙,又看了眼鹤爵,包括沈望更是看了无数遍。   跟一旁的丈夫嘀咕,“今天这算什么情况?你搞清楚了吗?”   鹤慈已经被鹤老爷子警告过了,心里明镜一般清楚,言道,“还能是什么情况,就是我幺弟的两个孩子,今天要正式被老爷子认下来,准备认祖归宗啊。”   文欣月:“!!!!”   这个沈妙妙!!是小叔子的女儿???那么!!!   文欣月想起自己女儿说的宿敌沈妙妙!!居然是鹤爵的亲生女儿!!难怪她第一眼看见沈妙妙,就觉得这个孩子分明像极了鹤爵,当时还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深思呀!!   文欣月趁大家伙没有注意她,抓住餐桌上的手机,偷摸地转移去了僻静的角落,看了眼时间,推测一下M国的时间,鹤若妍这个点儿差不多刚起床。   赶紧给女儿打过去,直到鹤若妍睡眼惺忪地责怪她,究竟是什么情况,偏要给她大清早叫起床来?   文欣月不无紧张道,“你知道,你小叔叔为什么突然不愿意宠你了,还把你发配去了M国?”   “你那个宿敌沈妙妙!她是你小叔的亲生女儿啊!你个笨丫头,当初我说什么来着?说她从某个角度来看,尤其像是你小叔叔!”   这下子惨了,女儿无意间招惹了沈妙妙,鹤爵骨子里那么狠,肯定不会叫鹤若妍再回到华国的。   文欣月催促说,“你现在起床,赶紧找辆迈巴赫在上面劈个叉,再拍张照片发过来,权当是跟你小叔叔求饶,臭丫头!”   鹤老爷子举杯圆桌,与鹤家所有的族人子嗣碰了杯酒,作为一族之长,发言难免冗长些,最后提到了鹤爵的名字。   不跟鹤爵碰杯,而是先敬酒给沈望,喜上眉梢道,“这第一杯酒可肯定是要先敬给小沈,他受了委屈,都是我这不孝子架子端得太高,才让小沈十几年过得辛苦,这杯酒算我替鹤爵向你赔罪!”   越是殷实的大家族,越是注重子嗣绵延,家庭和协,尤其是鹤家的产业能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只凭着一句祖上流传下来的祖训——家和万睦。   鹤家的孩子每一个都在不同领域做着生意,即使鹤爵占据核心企业,但是哥哥们也从未心生嫉妒,这都是鹤老爷子遵守祖训的功劳。   尤其当年鹤爵被绑架九死一生,鹤家每一个人也没有轻易放弃他这一条生命。   如今更不要提沈妙妙,更是不容缺失的鹤家成员了。   沈望不能饮酒,但他也十分敬重地用果汁跟老爷子碰了杯。   鹤老爷子第二个面向的人是沈妙妙,笑着说,“刚才妙妙称呼我鹤老先生,这个称呼难免生疏了些,不知妙妙愿不愿意赏我老人家一份薄面,重新给我定位一下呢?”   沈妙妙大抵上也猜出今天来鹤家是做什么,鹤爵是鹤爵的部分,其余的鹤家人又没有招惹她,所以沈妙妙爽快地起身,端着酒杯朝老人家甜蜜蜜叫一声,“爷爷。”   一句称呼将鹤老爷子叫得热泪盈眶,连声说,“我的好孙女,我的好宝贝!”   严厉的目光洒向桌子间的所有鹤氏族人,朗声道,“这是我鹤淇的第二个宝贝孙女,跟妍妍一样,是鹤家的掌上明珠!”   “但是妙妙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头,所以我现在的要求是,必须狠狠给我宠妙妙,全家必须每一个人都要宠,哪一个做不到,就是跟我作对!”   其余的人接连点头称是。   而后,鹤老爷子专门将目光朝向鹤爵道,“小沈肚子里的宝宝也是宠爱对象,咱们就等孩子生下来再提。”   “你是妙妙的亲爹,这十几年也没给人家孩子、小沈做什么贡献。”   “我现在就替你做主了,你那个经纬的总裁位置,现在直接预订给妙妙,咱们的妙妙宝贝毕业也不要去其他公司实习,你趁着现在,着手培养新的接班人吧。” 第60章 再挺两周   经纬风投是鹤氏集团的核心企业, 无论后来又扩展出其他的子企业,唯独这一块属于重中之重,更是支撑鹤氏集团的脊梁。   沈妙妙不过是一个大三学生,从小没有接受精英式教育, 更未经过任何风投方面的引导, 而且专业也彻底不对口。   让鹤爵将她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恐怕会有些难度。   鹤老爷子见鹤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下来,瞬间变得不怎么高兴, 言道, “怎么, 你舍不得啊?”   鹤爵回复, “我手里的权利,是您薪火相传传递给我手里的, 我再把这份光荣传递给下一代, 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不过......   鹤老爷子忽略掉他的欲言又止, 直接将沈妙妙揽住,言道,“小四已经首肯了,我相信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 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吧?”   鹤家一直是鹤老爷子统筹大局, 取掉他的分量, 便是鹤爵最有发言权,最有地位, 肯定是没人愿意在这两人面前提一个不字的。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   一家团圆的时光总是欢乐又充满温馨,尤其是沈望, 他从小经历坎坷,能有鹤家这一大群的人接纳他, 欢迎他成为家庭中的一员,允许他在森林之下扎根发芽,分享雨露滋养,受到应有的庇护。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风雨同舟。   沈望是餍足的,不过他又有点担心鹤爵和女儿的关系,总觉得这两人的性格太像,谁都不肯轻易服输,又不肯率先退让一步,甚至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所以饭局刚一结束就去找妙妙,打算先跟女儿谈谈心。   哪知鹤爵早已经给沈妙妙约走了,根本等不到他来从中做调解。   鹤爵从鹤老爷子的车库里开出来一辆法拉利,这辆车肯定不是给老人家开的,是他买下来暂存在车库里的。   鹤爵朝沈妙妙侧了一下头,“有没有胆量跟我飚一圈?”   沈妙妙对他家宴上的表现不是很满意,心底里暗自给亲爹安上一个葛朗台的美名。   “这大黑夜的,”沈妙妙双臂环胸,“鹤先生的岁数也不年轻了,走夜路能看清方向吗?”   “那算了。”鹤爵轰了一下油门,眨眼窜出去几十米,喂了沈妙妙一嘴的车尾气。   沈妙妙气得原地冒烟,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法拉利在远处转了个弯,居然又从身后的方向钻了出来。   鹤爵依旧潇洒地打开车窗,手指敲击着方向盘,一脸挑衅道,“我这车是全球特制的,没有倒车档。”   言下之意是,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沈妙妙拉开车门大胆地坐了进去,还将安全带捆得紧紧的,大声宣告,“我是嫌弃你这车真丑,基佬紫,太俗气了。”   鹤爵噗嗤一笑,“我确实不是基佬,只是我爱的恰好是你爸爸而已。”   根本连“坐稳”两个字都没提,一脚油门轰到200迈,如同奔驰的骏马一般一纵千里。   鹤老爷子家附近有一座公路盘桓的废弃路段,之前执意买下的是宅子附近的土地作为不动产,没想到这段九曲十八弯的旧路成了鹤爵的游戏场。   沈妙妙这辈子还真没感受过,人在300迈的速度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仿佛风景已经不再是关注的重点,与呼啸而过的狂风一般,拉长成乌黑发亮的线。   五感六神全部关注在心脏的律动和血管的流速上,以及脚底逐渐产生腾飞的错觉。   十几分钟后,鹤爵的车子紧急刹车,以一个完美漂移的滑动,将跑车停靠在公路的尽头,不远处便是断崖,十分凶险。   随着车轮胎与地面砾石的摩擦声暴起,连同沈妙妙的心脏一起在半空做了个抛物弧线,狠狠得撞击在肋骨,又反弹胸腔内。   “哇哦~”   小姑娘总觉的自己假如再多坐几分钟,一定会呕吐得天旋地转。   索性还好。   她还能快速地打开车窗,将泛凉的夜风灌进来,吹散满头汗涔涔的汗珠。   鹤爵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果然老了,居然比去年慢了三分钟。”   其实最主要,他这辆车的极限速度是350迈,毕竟女儿宝贝一并坐在车里,还是在脚踩油门的时候,松了一点劲儿。   沈妙妙却像是故意戳他痛点,直接称赞道,“鹤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宝刀未老嘛!”   嗯。   鹤爵气笑,“我才三十几岁,还没到四十,不要总是把我跟五六十岁的看齐。”   沈妙妙才不管他接受不受,趴在车窗朝外看去,鹤爵认真打量女儿的背影,偶然一瞥,看见沈妙妙露出的雪白脖颈间,一条白金细链子闪闪烁烁,自然光下宛如发亮的银线。   鹤爵并不抽烟,不过这时他倒挺想抽一口的,“你今天这声爷爷叫得挺快,不知我这声爸爸什么时候能听到?”   沈妙妙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要长篇大论了,不由淡淡道,“我从小只有一个爸爸,我只叫他爸爸。”   鹤爵并不是一个遇见困难会率先放弃的人,前一句不过是随口问问,反正女儿不肯叫他爸爸,他可以继续多等几十年。   迟早的事情。   他就是想逗逗女儿,让对方开口说话,一直沉默不理人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谈。   鹤爵道,“经纬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老狐狸怎么可能会缺心眼呢?   沈妙妙转身朝他,一双莹亮的眼珠子淬了亮粉,闪闪烁烁道,“鹤先生,你害怕我?”   鹤爵以手抵唇,洋溢着笑意,“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当然怕我,”沈妙妙有理有据地分析,“我年轻、聪明,也能吃苦,万一有朝一日,我顺利接手了经纬,你害怕我会彻底翻脸,一脚踢开你!”   不是开玩笑的。   沈妙妙仔细思考了一下,假如等自己大学毕业找到工作,顶多是能给爸爸和二宝最基础的生活保障。   可是假如能得到经纬,她可以做得更多,也可以将鹤爵随便捏入掌心。   没错,她确实不够信任鹤爵,这个男人太有权势,也太聪明了,他现在保证会好好地爱爸爸,爱二宝,可是他的爱那么高高在上,终归有一天飘到爸爸根本够不到的位置。   沈妙妙也了解沈望,爸爸看起来认真,踏实,坚强不屈,可他同样容易自卑、消极,陷于自我怀疑的漩涡。   沈妙妙承认这种突然膨胀的东西叫做野心,假如老天爷将机会双手奉献在面前,只有胆小鬼才会选择退缩。   她看着鹤爵的目光不够单纯,而是一种更为直白地挑衅,不服输。   “毕竟,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吗?”   鹤爵很熟悉她眼中闪烁的亮光,没错,当年鹤老爷子说要将经纬交给他的时候,鹤爵眼底所暴露的野心,恐怕比女儿的还要直白赤.裸。   鹤爵道,“我不是小气,这一点我必须要在你面前阐述清楚。”   “爷爷突然叫你做继承人,我肯定是高兴的。”   我也想多跟亲生女儿制造相处机会的。   “我只是必须先问一问你的意思,是否愿意来承担一份沉重的责任,而不是为了皇冠间闪耀的宝石。”   “妙妙,欲戴王冠必受其重。我今天只是想知道,你确定这件事是你自己希望做的,而不是爷爷或我,强加给你做的。”   沈妙妙一时语塞,她倒是没料想鹤爵原来是真的在替她着想,一点微小的局促感袭上心头,只能伸手攥住胸口的护身符来排解。   鹤爵将一切看穿,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换作温柔道,“你是只有一个爸爸,他从小抚养你长大,我绝对不会否认这一点,更不会去强制夺走属于沈望的殊荣。”   “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我在你的心中处于什么定位,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定位。”   “你就是我鹤爵最宝贝的女儿。”   “在未来,我会成为你的老师、引导者,同样也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懂吗?”   沈妙妙心里乱乱的,但她绝对不会承认,是鹤爵搅乱了她的决心,嘴硬道,“有了徒弟饿死师傅,我是绝对会狠狠缠住你的,把你吸收干净的。”   “愿效犬马之劳,我的公主殿下。”   说完这句话,鹤爵叮嘱她不能多吹山顶的凉风,两人又轻轻松松地开车下山。   后来鹤爵把自己这段话,又跟沈望重述了一遍。   沈望道,“其实公司是你的,你平常有多么忙,我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希望女儿活得太辛苦,这点你不解释,我也是可以轻松理解的。”   鹤爵笑着搂住他道,“原来我的老婆变聪明了啊?我真的超级怕你和妙妙以为我是小气鬼呢。”   假的。   沈望的肚子转眼到了七个月,已经到达了恐怖的程度,必须用绷带从肚子底下兜住,不然所带来的沉坠感异常痛楚。   沈望说怀妙妙的时候,可能真的是吃不到有营养的,那个时候同样的月份,肚子只像塞了一只气球而已,现在完全像塞了两只气球。   鹤爵也挺奇怪的,不禁再安排张院长来检查,难道说怀得根本是双胞胎?   张院长来时还带了五个外国人和一名华人医生,兴冲冲向鹤爵介绍,原本想找的研究人员因为试验期的耽误,现在终于能腾出时间了。   张院长一一引见,全都是国际上有名的,专门研究男性生子的实验专家,尤其其中几位致力于去ECMO人造子宫试验,已经在这方面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张院长着力介绍其中最年轻的华国医生,“这位是著名的外科医生柏庭修先生,他的医学论文多次刊登在《柳叶刀》上,备受业界瞩目。”   叫做柏庭修的医生拥有一双犀利且深邃的眼睛,跟鹤爵握手时,感觉右手充满平稳扎实的力量。   鹤爵定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不过一个外科专家来做沈望的手术,叫他还是几分不怎么信任。   柏庭修算是一个极具分析和观察力的医生,只消鹤爵的目光稍作停留,便猜出一二,言道,“在跟鹤先生见面之前,张院长已经将鹤夫人的情况详细地传给我们。”   鹤爵订正,“不是鹤夫人,是沈先生。”   “对,沈先生。”柏庭修并不觉得冒犯,反倒冷着嗓音耐心解释,“他的子宫生长与常人有异,哪怕是跟传统的女性生殖器官相比,也是位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在肠道内部。”   “一般女性怀孕,子宫会随着胎儿的成长膨大,由骨盆底肌肉、子宫韧带和腹肌等支撑。”   “而沈先生现在却是由肠道、骨盆肌肉在支撑,所以负担极重,沉坠感也在与日俱增。”   “沈先生在怀初胎的时候的身体素质,跟现在的完全属于天然之别。”   只听他寥寥几句话,已经直指问题的关键,彻底将鹤爵平静的心湖搅乱,甚至掀起巨浪。   “那......”鹤爵隐隐觉得不好。   柏庭修道,“我建议尽快安排手术,最好不要再拖延下去。”   “可是!”张院长插嘴道,“七个月的孩子还有点早,属于早产儿,出生后成活率相对比较低,宝宝也容易出现感染,诱发并发症。”   鹤爵问道,“那跟产夫相比,谁的风险更大?”   柏庭修道,“肯定是沈先生的风险更大一点。”   一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尤其是鹤爵,他已经开始沉不住气,在原地来回打转了。   “没关系的,我再忍两个星期也是可以的。”   鹤爵是在客厅接待的客人,沈望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不过他现在身体太重,睡觉也不会陷入深度睡眠,稍微闭目养神十几分钟而已。   所以,他下楼时正好听见了几人之间的对话。   沈望扶住肚子说,“之前怀妙妙的时候,我也是差不多足月才生的她,现在这个宝宝已经足七个月了,我想多让它再长一点,哪怕极限时间是两周,我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怎么下楼了。”鹤爵走过去搀住他,沈望全身心地依赖着,慢悠悠地从楼梯间走下来,与新来的医生专家致意。   最后面朝面地看向柏庭修,不好意思道,“我刚才偷听了两句,真是抱歉,不过我也想请问您,假如我再多挺两周,不要很多时间,只要两周就可以的。”   想了想,沈望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声音轻轻的,还带着一丝恳请,“这个事情不用鹤爵同意,当初孩子是我自己执意要生的,所以何时将孩子剖出来,我也想自己拿主意。”   鹤爵肯定是舍不得他受罪的,但他一辈子若是没有这些孩子,恐怕只是一个可怜的、残缺的人。   现在,他只想为这个孩子再坚持一下。   只要一点点就好。   柏庭修道,“既然沈先生执意如此,那我也肯定会竭尽全力,不过这事关到两条人命,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为赌注。”   “我希望鹤先生这两周内不要擅自打断,或者改变我制定的计划,就这一点要求,鹤先生肯定能答应吧?” 第61章 万无一失   鹤爵尤其紧张沈望的身体状况, 君子之言以一敌百,爽快地点头道,   “柏先生既然是业界小有名气的外科专家,我肯定不会怀疑您的专业技术。”   只是。   “我希望不要遇见小说里那种保大保小的问题, 而且我肯定选择保大, 这个决定不会更改。”   柏庭修表情淡淡, 言道,“这是自然。”   沈望却不喜欢听见鹤爵如此擅自做决定的话, 所以晚餐过后的也没有去庭院里散步, 而是坐在卧室里织小袜子。   鹤爵敲了门, 沈望也没有出声。   鹤爵知道对方肯定是生气了, 普通的孕妇在怀孕后期会格外容易情绪波动,一来激素分泌波动严重, 一来也是因为身体负担沉重, 若是处理不当, 则会引发产前抑郁症。   所以他也没硬闯进去,而是先去了沈淼淼的婴儿房,取来了一只软绵绵的玩具狗,对着玩具狗说了点什么。   而后, 将玩具狗塞进了门缝里面, 等待严肃的审判结果。   不到三分钟, 沈望终于换了一点带微笑的表情,将门打开, 除了大肚子用绷带兜住,怀中还抱着软绵绵的玩具狗。   鹤爵长身玉立地靠着墙, 微微伸长脖颈,侧起棱角分明的脸, 朝他问道,“不生我气了?”   沈望说,“有本事你站在这里亲自给我道歉,不要借助辅助工具。”   我没本事。   鹤爵用大手掌拍了玩具狗的头部,隐藏在玩具中的录音器被激发,狗嘴里立刻夸张地喊着,“我错了,你打我,我不疼,我爱你!”   机械式的语言完全出自于鹤爵的尊口,反倒有种无厘头的逗比感。   因为这句话,你永远都听不到正主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口,尤其是主动承认自己错了。   沈望说,“幼稚。”准备将玩具狗跟鹤爵一起赶出去。   哪知鹤爵抱住他,蹭住沈望的脖颈,双手保护着孕夫的后腰,一点一点推着人往后面退去。   鹤爵喃喃道,“你放我进来,才是最大的错误。”   玩具狗嘴里仍旧在机械地叫着,“我错了,你打我,我不疼,我爱你!”   沈望最终被推在床上坐在,鹤爵也知道分寸地放开他,避免在沈望的沉重负担前增加不必要的重量。   既然已经彻底没法把人赶走了,沈望只好道,“你居然还有时间看小说?你不是每天连电视都不会看一眼的吗?还保大保小?”   鹤爵将沈望织的小袜子拿起来,采用的是毛茸茸的蓝色棉线,针脚编织得很密,蓬松得仿佛一团小云朵,放进他的手心内居然是小小的一只,连一半的手心都占不到。   可爱极了。   鹤爵无比羡慕二宝,摩挲着小袜子说,“之前看龙傲天小说时,发现这种情节还蛮常见的,我当然是希望,这辈子绝对不要让我做这道选择题的。”   将袜子贴在沈望的肚皮间,温柔地吻了吻里面的二宝,“爸爸不是故意对你心狠手辣,所以大夫叫你出来,你要乖乖出来,千万不要折腾你爹咪啊。”   两个人都是爸爸,谨防二宝出生后先叫谁会傻傻分不清楚,所以暂定鹤爵是大爸,沈望是爹咪。   反正沈妙妙是坚决不同意沈望叫小爸的,两个人中,凭什么她爸爸是小的?   沈望看着肚皮上黑幽幽的脑袋,用手捋了一把鹤爵丰厚的发丝,言道,“咱们不开玩笑,假如真的在生产过程中,我.....”   “鹤爵,你能不能选择淼淼?”   “沈望,你能说出这种话,那你就是根本不爱我。”鹤爵的脸贴在肚皮上,此刻是做何表情,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从他低沉的嗓音能听出来,人是真的生气了。   “望崽,我掏心窝子的跟你说一句,你可能不爱听。”   “即使没有妙妙,没有二宝,你是一个完全不能生孩子的男人,我也会只选择你一个人的。”   “你可能不信,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有,所以说话虚假空泛,但我从不说谎,你是最懂我的。”   “要不然,我把这话讲给妙妙听,看女儿究竟支持谁?”   沈望立刻被点了死穴,抬起鹤爵的脸,与对方黑幽幽的目光对视。   “你还打算跟妙妙说?!”   鹤爵知道属于他这边的砝码太轻,可若是加上女儿的部分,1+1绝对是远远超过2的。   沈望立刻气馁道,“你不要跟妙妙讲,我的预产期提前两周的事情,好不好?女儿正在努力备考FRM(金融风险管理师),我不想让她在多余的事情上耗费精力。”   沈妙妙在今年11月份的时候顺利考过了商务英语中级,为了庆祝女儿考试拿到优异成绩,鹤爵专门包了私人飞机,带着全家去夏威夷岛欢度一周。   眼瞅着华国的元旦即将到来,鹤爵准备要给妙妙和二宝一人一份惊喜大礼呢。   他看沈望用湿漉漉的眼睛向自己请求,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赶紧搂住沈望道,“我怎么可能在女儿最关键的时刻去打扰她呢?我只是想打消你的执着念头。”   “其实我也有错,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往坏处想,我们应该畅想我们未来的生活。”   鹤爵吻了吻沈望的额头,“是我不好,不该在你敏感的时候提那种话题,我们就让这件事彻底翻篇,好吗?”   关于孩子的话题,两人已经达成某种默契,不该执着的地方切记不可固执己见,避免因孩子产生各种意义上的摩擦。   鹤爵和沈望之所以会彼此耽搁十几年才在一起,正是因为两人不够坦诚,遇到问题喜欢藏着掖着。   经过这次的教训,两人也决定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说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沈望第二天开始收拾行李,他现在不能再待在鹤公馆,为了更好地给二宝争取多在肚子发育的时间,他必须要提前搬去鹤三少那家私人医院去待产。   言下之意就是他需要在产床上安静地躺够两周,不能再抱着肚子四处乱晃,加重身体负担。   期间鹤老爷子、鹤家的嫂子们、叔伯们纷纷来看过他的情况。   不过鹤爵没准他们探望时间过久,只是放下礼物便离开了。   沈望跟鹤爵说,“谢谢大家给二宝买了这么多衣服,可是家里的衣服早已经成堆了,小婴儿长得特别快,一个月一种变化,衣服最后肯定只能捐掉。”   说要捐掉。   沈望一个个看了包装盒间的LOGO,全部是国际奢贵品牌,一个普通的围嘴都要上千元,确实太铺张浪费了。   还有他产后的护理品。   沈望提起来一个类似胸罩的东西,两个胸部位置用柔软的棉片垫着,但又不像是女性使用的护胸产品,棉片是平展丰厚的,用手捏住手感十分舒服。   沈望忍住羞涩,拉来鹤爵问,“三嫂买来的这个东西,是不是弄错起,实际上是她自己用的啊?”   鹤爵眯眼看了一下,十分肯定说,“这不是三嫂买的,是我专门遣人去Y国给你特殊定制,专门防溢乳的男性胸罩。”   “啊?”沈望震惊无余,“我为什么要穿这种东西?!”   鹤爵旋即将他搂过来,趁其不备,大手沿着睡衣领口往里面摸,微凉的指尖引得肌肤战栗,很快便碰触到一块湿润的纱布,被沈望偷偷用运动背心固定在胸前。   “你溢奶了。”   唔!   沈望一直小心地保守这个秘密,而且为了不让某人发现,故意每天更换十几次的纱布来遮掩。   鹤爵将湿透的两块纱布掏出来,沈望现在挺着大肚子,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强势,只能捂住发烫的双颊,避免与某人目光对接。   鹤爵说,“我只是失去了部分嗅觉,可不是眼拙。”   那天他帮沈望洗头,沈望舒服地躺在浴缸里,鹤爵则搬好凳子挽起衣袖,修长的手指不停在对方的发丝间揉搓。   洗头发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尤其摁在正确的穴位。   沈望应该是被心爱的人洗头伺候得异常到位,微微地起了点反应。   鹤爵看清了他的胸口,有两柱乳色的液急速喷进了浴缸中,宛如两条流淌的小白蛇,在他的眼底蜿蜒半晌,最终消散殆尽。   所以这件事他就记得很牢,几乎一周时间,每天晚上临睡前,都是以这个事情为素材,来消解空虚的欲念。   鹤爵将手掌间的棉布垫了垫,湿润的分量很足,瞬间从修长的指缝间,滴滴答答地落下几滴白液。   鹤爵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对着异常羞涩的沈望道,“好羡慕,二宝的伙食真好。”   沈望一把捂住他的嘴,脸庞的红度早已经超标了,极速蔓延到了耳根与锁骨。   没有垫棉片的睡衣前,很快晕染出两片深色的圆圈,奶香四溢,携带着他浓郁的体香,混合成全新的味道。   沈望有点委屈道,“你不要再讲了,我这边停不下来了。”   胸口的纱布已经被某人拿走了,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地滴淌着,洇透着,还微微涨得发疼。   鹤爵在他的手掌心内,微微地舔了几圈湿痕,眼神熏起一点深不见底的颜色,将沈望的倒影拼命往里吸吮,“有这种情况不该瞒着,知道吗?”   他在沈望的掌心嗡嗡地说着,“老公可以帮你解决。”   鹤爵替沈望穿好新买的男士胸罩,又给对方喝了点水。   沈望平躺在病床上,气喘吁吁地用手背扫了一下发丝。   胸口好像不怎么疼了。   这一点,他还是挺感谢鹤爵的。   但他就是没什么脸看那人,用手背放置在额头,来遮掩眼底的躲闪。   鹤爵摸了摸他的面颊,亲昵地吻了一口老婆发烫的面颊,吐出来的气息冥冥中带着奶甜味,言道,“我先回家去拿点文件,你乖乖睡一会儿,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沈望逃避似的屏住呼吸。嗯。   鹤爵其实并不是真的回去拿文件的,是他派赵管家请来的重要客人,今天抵达京城。   鹤爵坐车去接对方的机,以至于徐美珊在看见他亲自显身于飞机场,而感到无比震惊。   鹤爵眼神示意,身边的保镖已经将徐美珊的随身行李提好,为两人留下独自谈话的空间。   鹤爵朝徐医生道,“抱歉,我知道公立医院是不准许随便请假的,而且您是妇产科的专家,工作要更忙碌才对。”   “但是沈望的剖腹产突然提前了,我思来想去总是睡得不安稳,觉得必须请您亲自来参与接生,还望徐医生不要介意。”   沈望后来再去产检,都是由沈妙妙陪伴的,所以她与鹤爵的见面,最正式的也就是那一次而已。   徐美珊一瞧他现在西装革履,光可鉴人,身后随着不少人,立刻认定自己当初猜测的不错,这个男人在京城的身份应该不低。   像如此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会求到自己头上,肯定是沈望的情况不怎么好。   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徐美珊道,“沈望第一次生产就是我来做的,我对他怀孕后的身体情况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请我来,算是明智之举,所以一点也不麻烦。”   鹤爵道,“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小的问题,我们边走边详谈吧。”   “什么问题?”   徐美珊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沈望的身体?”   不是的。   鹤爵与徐美珊一并坐上劳斯莱斯,双手握合着至于膝盖间,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忧虑与焦灼。   虽然他说了保大保小问题里,肯定是义无反顾地保大。   但是沈望事后肯定会怨恨他,沈望太重视孩子了,甚至超过他自己的生命。   鹤爵毫无避讳,先给徐美珊介绍了柏庭修的方案,但是他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所以。   “我准备同时安排两场手术,先交由柏庭修来处理,他是外科方面的专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而且我跟他已经达成共识,不能质疑他的治疗方案,更不能随意更换他的决定。”   “可是不行,我实在无法忍受只能有一种选择的路径,您知道的,徐医生,我们做风投的人天生谨慎,永远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   “徐医生需要委屈您一下,您需要做的,就是请您跟我一起耐心等待,万一柏医生那边有什么不好,无论是大人,或者孩子,两方面我都希望有信任的人能在场。”   提到这样的话题无异于沉重至极。   但是鹤爵朝徐美珊露出了不曾有过的脆弱一面,“我不能失去沈望,也不能失去孩子,但是......我不能失去沈望。” 第62章 老婆不见了啊!!   徐美珊之前对他的印象不好, 说话不是很好听,但足够中肯,现在看鹤爵是真心悔过,也确实重视沈望, 礼貌笑道, “鹤先生不必与我客气, 你就把我当作沈望的娘家人来对待,也是没有问题的。”   .   沈望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并非是鹤爵, 只有他自己独自躺在病床间, 肚子压得实在又大又沉, 害得他差点没有翻过身。   沈望只好用大手抚摸着肚子里的二宝, 轻声对它说,“爹咪想起来喝口水, 你跟爹咪一起用个力。”   加油!   沈望抱住沉甸甸的肚子, 撑住劲儿翻身起来, 不过动作十分谨慎,最近这几天总躺平休息,对腰椎的负担也很重。   沈望正要落下地面,用马克杯去接水, 病房的门打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柏庭修。   柏庭修自身的气质十分清冷, 尤其穿一身白袍后,显得越发冷漠, 若不是他会正常地呼吸,正常地与人交流, 否则完全像是一台精密的人工机器,天生没有输入任何人类的感情代码。   所以说医生也算是合法的屠夫。   柏庭修说, “你想喝水的话,摁动病床旁的按钮就行了,会有人进来给你倒的,沈先生。”   言下之意是叫他不要乱动,尽量以平躺为主。   沈望最听医生的话了,尤其是自己之前傻乎乎跑去黑诊所生孩子,差点将小命丢掉,又被徐美珊抢救回来,自此之后,他对神圣的医生充满钦佩之情。   沈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柏医生您笑话,我感觉自己躺得快喘不上气来了,所以想稍微动一动。”   柏庭修接下来做了一件令他惊掉下巴的事情。   亲自帮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沈望,道,“只要再忍耐最后三天,你和孩子就都会解脱了。”   沈望抿了一口水,将手中的马克杯又转了几圈。   柏庭修道,“沈先生看起来很不安,是有什么心事?”   医生的眼睛天生尖锐,仿佛手术刀一般可以剖开所有凡尘的皮肉,直达病灶。   沈望变作小小声道,“我能不能再往后延迟两周......”   “不能,”柏庭修搬了一把软椅,冷淡地坐在沈望面前,“你刚才自己还说,肚子压得连气都喘不上。”   “你的脊椎、内脏、盆腔,现在全部都被胎儿压迫着,假如你想活不到六十岁的话,可以继续忍一忍。”   啊!   沈望被这话吓得面色一改,“这么夸张吗?假如不剖出二宝的话?”   “我只是举个例子,”柏庭修一点也不在意医生的措辞,极容易对病患造成身心阴影,“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手术,我只是在给沈先生和孩子保留最大概率的情况下,提出最优方案。”   沈望已经不想听他讲了,止手道,“柏先生是第一次接生产手术吧?”这一点,从他的言谈举止各个方面透漏无疑。   “沈先生确实是由我亲自操刀的产夫,而且,还是男性。”   沈望真想说,你跟你的所有病人都是这么单刀直入式对白吗?   柏庭修却忽然噤声,冥冥中像是在沉思着某件事,半晌道,“沈先生似乎是很神奇的人。”   沈望:“?”   “不但可以怀孕生子,而且还能散发出很奇妙的香味,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沈先生的香味更多得来自于你的汗腺,而尿液是属于另外一种体内循环,所以只有浑身出汗时,会加重体味的芬芳。”   “这真的很值得研究。”   沈望还是第一次跟除了鹤爵之外的男人,提自己有体香的有关问题。   他问,“柏医生觉得,我身上的这个毛病,能根治吗?”   柏庭修道,“怎么?难道这种特异的能力,会让沈先生感到困惑?”   困惑吧?肯定是有点的。   “我从小去不了游泳馆,也穿不了半袖短裤,更不能随随便便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这浑身的香味,实在是令人爱恨交加,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唯一的好处是,夏天特别驱赶蚊虫叮咬。”   柏庭修轻轻一笑,像是机器人突然被激发了某道指令,更是蜻蜓点过水面。   “沈先生是不是担心,爵爷对你的深切爱意,有一部分来自于身体的魅力?”   “那绝对不是,”沈望回复得很干脆,“鹤爵他没有嗅觉,他根本闻不见我是什么味道的。”   触及私人问题的部分还是少谈为妙,沈望立刻换了话题道,“怎么连柏医生也叫他爵爷了?”   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叫鹤先生吗?   柏庭修道,“入乡随俗。”   正闲聊两句,鹤爵推门进来,看见沈望捧着肚子坐在床沿,与新认识的医生聊天,俩人似乎挺开心的。   鹤爵蹙了下眉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又对柏庭修道,“病人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给我处理,沈望现在只需要静养即可。”   驱赶的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柏庭修起身道,“作为主治医生,我只是了解一下病患的心情,看来沈先生心理准备的不错,方案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鹤爵稍微让开一道缝隙,由着柏庭修从身侧穿过,冥冥中两人的余光短距离交接片刻,旋即又分开。   鹤爵进去后,第一时间将屋门关闭。   医院长廊的光线明显暗了一度,发出清淡又惨白的光芒。   柏庭修淡淡说一句,“原来他失去了嗅觉啊。”那岂不是更好吗?嘴角微微一勾,快速离开了原地。   三天后。   沈望的手术必须如期进行,他这两天基本没有进食,只是靠营养液维持最基本的身体运作。   早晨护士来帮他备了皮,又说要去掉身上的饰品。   鹤爵道,“这个手镯属于终身款,恐怕取不下来,这个不用担心,我跟柏医生打好招呼就行。”   小护士走了。   鹤爵过来拉住沈望的手,跟他宽慰道,“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多小时,我们一家四口就可以见面。”   沈望露出笑说,“我不担心,反正麻药打了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该说担心的人应该是你吧?你的手冰冰凉凉的。”   鹤爵低了头,猛地抬起头时,连眼眶都泛红了,原本他并非一个多情的男人,只是因为爱上了沈望,才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般脆弱敏感。   “你生妙妙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现在为了生淼淼,还是你在吃苦,望崽,我真该死。”   沈望已经不准他再说下去了,淡道,“我现在可是要去鬼门关转一大圈了,你可不要在我和二宝最关键的时刻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家缺了谁,都不能缺了你,嗯?”   护士推来理疗床,准备将沈望搬运到上面,鹤爵的激动情绪一旦开了头,俨然有点收拾不住的苗头,双手开始不停地打颤,直到将沉甸甸的两条生命,全部搬运到理疗床上。   “我和妙妙在手术室门口等你们俩。”   从病房到手术室的路程只有短短几百米,今天情况特殊,俨然变作了几千米,几万米似的。   鹤爵的手变得越来越凉,每一根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仿佛不停地从沈望的手间汲取热量。   沈望只是对他温柔的笑着,深切地望着,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若说胆小鬼的话,他以前一直比谁都要胆小呢,可是今天这样一比较,却发现原来鼎鼎有名的鹤爵才是真的胆小。   手术室前人人平等。   这个世界上,也终于有鹤爵根本迈步进去的地方。   沈望朝他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要等我们哦~”那一只被鹤爵攥得发凉的手指微微一翘,露出一小截的小手指,仿佛在等待一个约定。   一个关于终身的约定。   鹤爵彻底绷不住了,像他这样的地位、这般的经历,这等的岁数,很难从一生中找出一个怕字。   但他现在真得很怕,怕极了,手术室指示灯的颜色从绿色转变为了红色,分明是火上烹油,将鹤爵整个人往火架子上悬挂。   鹤爵不停地在原地徘徊,分明沈望才刚被推进去,可他整个人已经变得焦灼不安,每一分钟都衍变作恐怖地炙烤。   他要疯了!他要疯了!他要疯了!   赵管家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摁住鹤爵来回旋转的身躯,言道,“不如我现在把妙妙小姐接来,这样你们父女俩互相打气,也能好受点。”   他跟沈望商量了好几次,针对提前剖腹产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告诉妙妙。   沈望是觉得不要让女儿担心,等从手术室里出来是一样的。   鹤爵则持相反意见,不过老婆总归是天,他也无力胜天。   鹤爵踟蹰半晌,觉得沈妙妙在场更好,正准备让赵管家去接小姐。   哪知沈妙妙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沈望的手机上,鹤爵手里捏着对方的手机,没有接听。   不到半分钟,电话直接又打到了鹤爵的手机上。   鹤爵与赵管家对接眼色,转换了心情,才选择接听道,“怎么了?”   沈妙妙显得十分焦急,完全忘记自己跟鹤某人不合的事情,言道,“爸爸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额,没有。”   “真的吗?”沈妙妙的慌张已经从听筒中,断断续续地传达着,“我今天早晨接连摔碎了两个杯子,而且右眼皮一直在跳个没完没了的!”   鹤爵被她一讲,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夸大了,毕竟老人常说,母女连心,沈妙妙是沈望生的,彼此间肯定是有着心电感应的。   鹤爵强装镇定道,“小丫头还挺迷信啊,我跟你保证,爸爸他正在睡觉呢,安安稳稳的,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先.......”   鹤爵正准备安顿她把今天早晨的重要课程学完。   手术室一直亮着的红灯,忽然转成绿色。   分明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这简直太诡异了。   鹤爵连跟女儿讲话的功夫也没有,一把摁掉电话,大步流星地往前冲去,手术室的门恰好打开,护士推着空荡荡的理疗床出来,轱辘碾压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滋滋的声音。   “人呢?”鹤爵冷不丁对着小护士发难,“之前推进去的人呢?!”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连声说,“什么人?”   “我的妻子!!”鹤爵抓住理疗床的边沿,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翩翩,“我的妻子沈望,刚才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做剖腹产手术!”   小护士简直要被吓哭了,她只是把里面不用的器械推出来而已啊。   赵管家过来帮忙,鹤爵一把推开他,笔直地往手术室里冲,走过空无一人的清洁区,凶神恶煞地冲进了手术区。   发现手术室里的人倒了一片,包括张院长、以及其他几名国外医生,全部倒在地面不省人事。   “这是什么情况!!”鹤爵的鼻子根本闻不见任何味道,倒是跟着冲进来的赵管家率先捂住鼻子,冲他喊道,“少爷,这里面味道不对,你先出来再说!”   随后医院里彻底变得热闹极了,鹤爵基本上是冲进了每一个病房,使劲翻找沈望的踪迹,他身后跟着不少的私人保镖,不停地询问究竟有没有看见一个叫柏庭修的?   张院长二十分钟后从昏迷状态中苏醒,鹤爵又立刻冲回来质问他。   鹤爵已经处于神经紧绷的的边缘化状态,一把扯住张院长的衣领,大声威胁道,“那个柏庭修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确定他是业界有名的医生吗!”   “沈望不见了!沈望tmd的不知道被这个王八蛋弄到哪里去了!!!”   最要命的事,真的发生了,居然还是在他的眼皮子低下!   徐美珊一直被偷偷地安排在隔壁手术室,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帮忙,她先扯住鹤爵的双手,道,“这位老先生岁数大了,鹤先生,你不要太激动了!”   而后又替张院长等人看了一下情况,“是迷药的反应,这些人在进入手术室后,呼吸入了一定程度的迷药才导致的昏厥。”   “那沈望呢!”鹤爵完全顾不到自己的个人形象,抓到头顶的发丝已经凌乱无比,“他若是呼吸了这种迷药,会有什么反应?!”   而且,沈望不知道被柏庭修弄去哪里了,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鹤爵打开手机,自从沈望上次威胁过他之后,他的追踪定位系统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我!!   鹤爵正想砸掉手机的瞬间,手机忽然响起了陌生来电。   鹤爵接听道,“是你吗?柏庭修!!!”   柏庭修的声音十分冷静,与他的形成鲜明对比,言道,“是我。”   鹤爵准备要质问沈望的去处。   柏庭修突然道,“鹤爵,你的老婆好好的睡着呢,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所以没有必要报警,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你tm的混蛋!!   鹤爵低声吼着,“我要见到沈望!”   柏庭修说,“你想看见沈望,很容易,我不会提出什么特别难的要求,你只要帮我做一件小事情就行。”   “医院的备用治疗室。”   备用治疗室!!!   鹤爵冲晕头晃脑的张院长道,“备用治疗室在哪里!快告诉我!!”   他现在气昏了,看见谁都极其不顺眼,恨不能杀掉泄愤。   此时此刻,私人保镖队长也过来告诉他一件很不妙的消息——这家医院的监控系统全部停用,也就是说,根本看不出来沈望从哪个门被偷运走的。   鹤爵顾不得监控的事情,捂住听筒,对保镖队长说了一句,“手镯。”   沈望的手镯安装十分精密的定位系统,可以很快地找到对方,不过需要再去鹤公馆将系统更新一下。   保镖队长瞬间明白,转身去办。   但是,那手镯的事情不能轻易被柏庭修知道,万一对方发现,沈望的手就难保了。   鹤爵可以拖延时间,帮沈望争取机会。   赵管家则跟着鹤爵,在医院医生的带领下,先去备用医疗室稳住对方。   备用医疗室处于医院的负楼层,常年不见光的地方,阴森森地骇人。   鹤爵走在刺骨般的森冷环境中,焦躁反倒沉浸下来,只听间皮鞋狠狠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回想盘旋。   柏庭修道,“你老婆醒了,要不要说两句?”   鹤爵连忙喊着,“沈望!!沈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望吸入的迷药量不多,只是醒来时头特别疼,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   他微微一睁眼,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躺在手术台间,而是躺在一块破草席上,四周的土坯房子歪歪斜斜,破洞蔓延,地面若是稍微晃动一下,大抵上是要坍塌了。   在他的旁边蹲着熟悉的柏庭修,不过他今天没穿白袍,而是一身轻便装扮。   “这是......哪里?”   柏庭修抽回手机,对里面的鹤爵道,“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吧?”   “现在,请打开你面前正对的那扇门。”   “你的老朋友,正在里面等着的到来呢!”   鹤爵确信他没有在自己身上安装任何监控设备,一脚踢开备用治疗室的大门。   屋子里俨然属于不经常使用的,这种房间的设置一般用来处理医疗应急。   屋子最中央摆放着一张病床,而上面平展地躺着一具骷髅人。   说是骷髅人,但还有活气,从一旁的生命检测仪和呼吸机能判断出,这具皮包骨的骷髅,勉强还能维持着呼吸的本能。   可是至于是不是还算作生命意义上的活着,恐怕像鹤爵这类不懂医学的人,是无法鉴定的。   柏庭修道,“在他旁边有一个摄像头,现在请打开。”   鹤爵谨慎地靠近病床,用手指点开摄像头的刹那时,也意味着他近距离看清了骷髅的真面孔。   即使对方浑身发散出即将腐烂的恶臭,皮肤组织绵软塌陷,紧紧包裹着孱弱的骨架。   鹤爵依旧准确地认出来了,病床间的人的真面目。   “白寒书?” 第63章 一切平安   各种生命检测仪显示的数值均呈现在最低水平状态, 白寒书确实如同一具活死人般无声无息。   应该属于脑死亡状态下,被各种高级仪器的加固下,维持一定的心脏跃动。   鹤爵的警觉性极高,几乎是在一个瞬间便猜透对方在耍什么把戏, 禁不住冷嗤道, “你想让我杀了他?”   是不是有点太会安排时机了?   柏庭修双手小幅度鼓掌着, “没错没错,跟聪明人打交道, 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鹤爵朝备用医疗室的门口扫了一眼, 刚才在他打开摄像头之前, 跟在身后的赵管家, 极有默契地将私人医院前来领路的医生拦住,两人沉默地躲在了门口。   赵管家在柏庭修的视野盲区打开手机视频, 摄像头对准鹤爵的背影。   鹤爵看到赵管家的小动作之后, 才稍微换了种调侃的冰冷语气。   “柏医生,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我以为医生都是天生职业道德感极高的圣徒,没想到你居然会怂恿我,做这种恐怖的事情。”   鹤爵沉稳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猜, 你跟白寒书应该不是恋人。”   “但是, 你恨着白寒书, 你宁可用机器吊住他的命,也不愿意亲手拔掉氧气管。”   “我猜, 你跟白寒书之间,还有另外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   白——柏。   柏——白。   鹤爵道, “我跟白家做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时,已经从各个方面把白家的底细查清楚, 后来白家选择了破产,除去死的死,伤的伤,逃到国外的基本上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掀不起什么巨浪,能像柏医生这样有才华的,根本等于零。”   “唯今看来,你只能是一种身份。”   鹤爵虽是隔着屏幕,屏幕之外又是不知距离的迢迢之地,纵便如此,也极难抵挡他瞳孔之下的阴沉质感。   “你是白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假若你跟白寒书不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便有可能是白家老爷子的遗腹子,是白寒书见不得光的小叔叔。”   “爵爷不亏是爵爷,”柏庭修这次没有鼓掌,反倒目光沉郁,从骨子里生出一种几乎恼羞成怒的恨意。   “我是白寒书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应该说我是白家丢在外面的野狗,没有身份,更没有地位,哪怕母亲得癌症死掉,也只能被白家驱赶在外的狗杂种。”   鹤爵此刻终于捋清楚一些事情。   例如,柏庭修为什么不能亲手弄死白寒书。   绝对不是因为,他还想继续做医生。   医生有明确条例要求,不能随便拔掉病患的氧气管,这属于犯罪行为。   柏庭修只是因为憎恨白家,憎恨父亲,憎恨着处于白家千般宠爱的白寒书!!   但他不能脏手,他还要痛快。   ——所以他要脏了我的手,来让他狠狠地痛快!   鹤爵转为不紧不慢的姿势,挪了一下身体道,“可柏医生这样算计我,实属不厚道吧?难道我就可以游走在法律之外了?”   柏庭修道,“鹤爵,你不要伪装善良,你骨子里有多么阴狠,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   “白家是怎么被毁的?白寒书又是怎么被你逼得?他从悬崖跳海的时候,你分明也知道,可你有选择放过他了吗?”   鹤爵默默听了一遍,“商业间的逐鹿中原有自己的存亡法则,每天有无数的企业注册,也会有无数的企业宣告破产,我一直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商人,连法律都没有判定我是有罪的,你现在这样逼迫我,难道不属于教唆罪?”   柏庭修看了一眼手表,觉得鹤爵似乎是在拖延时间,不像是正常在进行对话的范畴,言道,“我现在手里可是有筹码的,你难道还分不清楚,赌桌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庄家?”   视频可以作为证据之一,但也有十分严苛的条件制约,单纯依靠两人刚才那种藏着掖着的谈话方式,估计也难有什么法律效益。   鹤爵也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距离私人保镖队长离开也有一段时间,假如沈望的定位被更新的话,差不多立刻可以进行定位。   鹤爵起身道,“恕我不能同意,抱歉。”   “呵呵呵。”   柏庭修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而是从视频面前离开片刻。   鹤爵看不见人影,立刻慌乱起来,他能稳定情绪跟柏庭修打马虎眼,全靠多年经历大风大浪形成的应急反射。   可是沈望在对方手里啊!!!   沈望现在并不怎么晕眩了,他冥冥中听到了对话的部分内容,想要支撑着爬起来,而柏庭修冷漠无情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望,我不会对你动粗,也不会对你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情。”   “我们还是早点解决最棘手的问题,你看你肚子这么大,总不好把孩子生产在草席上吧?”   畜生!!畜生!!   柏庭修弯下腰,“但我需要你帮我敲打一下鹤爵,不然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   说着,他从沈望的病号服上扯下一块布料。   沈望立刻尖叫道,“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这一声叫喊可不得了,传递到了鹤爵的耳中,俨然变成另外一种感受。   惊悚,窒息,颅脑内升腾起不断地恐惧感仿佛抽干了可以呼吸的氧气,令鹤爵同时爆喝道,“柏庭修!我满足你,你千万不要乱动沈望!不然我事后非要弄死你不可!!!”   柏庭修将布料捏在手里,对着屏幕抖了一下,“快点,爵爷,要做就做。”   鹤爵笔直地靠近白寒书的呼吸机,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将手指摁在呼吸机的开关上。   他看了一眼白寒书。   半死不活的阴鬼。   彻底去死吧!   “不行!鹤爵!!你敢胡来!!”在柏庭修的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具蹒跚身影,是沈望,他趁柏庭修以为自己根本起不来的空档,一把搂住柏庭修的脖颈,掐得对方进气比出气多。   柏庭修立刻强烈地挣扎起来,沈望选择从后面偷袭他,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肚子,所以柏庭修对他造成的伤害,主要集中于腰侧和双臂。   沈望忍住疼痛,咬牙喊着,“我可是在大广福杀了十几年的鱼,你这种神经病变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这句话不假,掐住柏庭修的双臂充满力量,沈望心底默念。   我怀里的是一条鱼。   我抱住的是一条鱼而已!   抽出右手,一拳拳砸向怀中人的侧肋,基本次次砸在要害处。   “我叫你再给我乱跳,叫你再给我蹦跶!”   沈望的痛感被一种击打的快感所取代,他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医生叫他准备一个发泄情绪的小玩偶,没事干也可以砸两拳的。   “我叫你威胁鹤爵!我叫你做坏事!!”   沈望冥冥中感觉手臂间紧勒住的人似乎断气了,忽然有点害怕,将手慢慢松了开来。   结果蔫耷耷的男人忽然恢复呼吸,转身挥了一拳,打得身后的沈望仰身倒了下去,鼻子里停不住地冒鼻血,眼冒金星。   “咳咳咳!”   柏庭修捂住艰难呼吸的喉部,冲到视频面前一看,哪里还有鹤爵的影子?!   呼吸机依旧在运作着!!!   “王八蛋!胆小鬼!”柏庭修根本不顾得浑身的脏污,将监视器匆忙装进一旁的背包内,而后走到沈望的面前,阴恻恻道,“你用生命保护的男人是个懦夫,而你!”   “你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倒霉鬼!”   可能是计划落空了,柏庭修彻底脱去人类的外衣,转而变成邪恶的魔鬼,一把扯起沈望的衣襟,大言不惭道。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一群把你堵在校门外,警告你离开鹤爵的人吗?”   “没错,其实是我找来的。”   “鹤爵其实很容易受到影响,只要我愿意给他适当的刺激,当年你的离开,多少也刺激到了他对白家彻底的报复。”   “所以,你如果死了的话?鹤爵会不会变成更好受人摆布的人偶呢?”   言罢,柏庭修从包里掏出一柄手术刀,沈望感觉对方已经彻底疯了,拼死抓住他的手喊道,“你想做什么!!这里是法治社会,你敢!!”   柏庭修把他的病号服扯开,露出滚圆的肚皮,可能是二宝在肚子里感受到了惊悚,不停地钻来钻去。   “做什么?当然是做让鹤爵永远后悔的事情。”   “我是不是说过,你身体具有很好的研究价值?!”   柏庭修甩开沈望的双手,准备将手术刀刺进肚子,却在眼神一扫间,看到了沈望右手手腕的镯子,正在不停地闪烁着蓝光。   “这是什么东西?”   沈望拧住一股劲儿,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侧,转身向土坯房子外爬去。   “我准你走了吗!”   柏庭修一脚踩在沈望的小腿,“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把沈望拖拽回来,提起散发着蓝光的金镯子,穷凶极恶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不等沈望回答,一个弹簧子弹从窗户外笔直地飞了进来,击中柏庭修的胸口,释放出强大的电流,将穷凶极恶的男人电得口吐白沫,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随后从屋外冲进来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保镖,其中一个来检查沈望的情况,而另外一个则给冲对讲机道,“爵爷,沈先生的情况不怎么好!”   沈望大概是跟柏庭修拼命太用力,又被对方狠狠给了几拳,人获救后彻底放松了劲儿,转眼晕厥了过去。   不知在黑暗的环境中浮浮沉沉了多久,沈望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鹤爵......   沈望努力扒开眼睛,正看见鹤爵扶着理疗床的一侧,发疯地狂奔着,前面是帮忙开道的医生。   鹤爵不停朝他喊着,“沈望!你千万要挺住!!沈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沈望总感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模糊的鹤爵,仿佛就漂浮在手边,但碰一碰会顷刻破碎。   沈望说,“鹤爵......”   鹤爵努力看着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口型。   鹤爵说,“快了!快了!我马上送你进手术室,你不要害怕!!”   分明害怕的是他呢。   沈望道,“我不害怕呢,鹤爵。”   他的疼痛逐渐在飘离身体,使得沈望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浅浅的。   “我刚才好像回到了妙妙会死的那个房子。”   毛坯的土房子,四周漏风,屋顶的茅草窸窸窣窣,完全挡不住任何寒冷,躺在破草席上仿佛随时会丢掉性命。   “假如......这世界真是一本书,假如......我没能生下二宝,我死了。”   “妙妙就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由她的亲爸爸换她,很公平。   “沈望,你千万不要说丧气话,求你!”鹤爵万年不曾湿润的眼眶,如今早已洪波泛滥。   “你不要胡思乱想,妙妙也不需要你去替她,我说过的,我要好好保护咱们一家。”   “望崽,你不要放弃我,再也不要随便放弃我了!!”   徐美珊等人早已经在手术室前等候多时,看见推着沈望的车来了,叫张院长去拦住。   手术室的灯又转成红色。   鹤爵被张院长和几个人死死摁住,一点儿也不能动弹。   赵管家朝着他说,“少爷,少爷您振作一点,咱们鹤家一向顺风顺水,福气安康的,想必沈先生和二宝一定会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   鹤爵朝所有人道,“你们让我起来吧。”   听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赵管家知道少爷此刻所接受的煎熬必然是长千上万倍的,朝压制他的人道,“劳烦各位,将少爷搀扶起来吧。”   鹤爵心如死灰地挥了下手,不准任何人随便靠近他,他像一块冷透的雕塑,缓慢又僵硬地转移到了医院长椅间坐下。   人都说,未经苦楚,不求神佛。   鹤爵双手合十,不停地叨念着,“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不远处,沈妙妙接到赵管家的电话,丢在正在学习的老师,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远远一看见鹤爵便火冒三丈地骂着,“姓鹤的!你把我爸爸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冲上去要跟他拼命,被赵管家揽住腰道,“好小姐,您不要生少爷的气,沈先生那个样子,他也不好受,您再逼他,少爷也得疯了啊!”   “我不管,我只要我爸爸好好的!!”沈妙妙多么坚强的一个人,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整个长廊间都弥漫着极度低沉且压抑的氛围。   直到半个小时后。   护士急匆匆地走出来,朝鹤爵道,“爵爷,宝宝生了,只是月份不足,刚才已经送进保温箱了。”   鹤爵一把扯住她的手,朝护士瞠圆双目,恐怖得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沈望呢!!沈望怎么样!!”   小护士是专门出来传话的,面露喜色道,“徐医生现在正在替沈先生缝合,应该再晚半个小时,就能出来了。”   谢天谢地。   鹤爵的脑子里浮现出这四个大字,人的眼前一黑,彻底朝后砸去,幸亏身边的沈妙妙和赵管家把他从后面托住。   鹤爵才没有眩晕过去。   他刚才像佛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随便杀生,也不吃荤斋,一辈子食素,只求沈望和二宝平平安安。   等沈望顺利从手术室推出来,徐医生特别跟父女俩交待,说沈望跟人搏斗时护住了腹部,所以没有产生不可弥补的恶果。   鹤爵已经紧张过度一整天,滴水未进还受尽了情绪波动,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脸色差得不得了。   徐医生看见沈妙妙也颇为紧张,使劲攥住鹤爵的袖子,借以支撑自己。   不由笑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沈望生的是什么?”   徐医生决定卖个关子,朝沈妙妙道,“以后有人陪你一起撒娇了。” 第64章 正文完结   二宝是早产儿, 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恐怕天生要体弱些,幸亏二宝的吮吸力很强,吃奶完全不需要人工辅助,体重从刚开始的1600克逐步增高到2000克, 身体没有任何感染, 而且肺部也没有任何不良发育。   是一只小耗子般红通通的小baby。   沈妙妙每天只要有空, 就来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中,探望二宝。   监护室的保温箱总共有三十个左右, 其中有十个保温箱中住着这些天生不足的小宝宝。   目前看来, 只有二宝看起来体型最小, 像大熊猫生下的小崽崽, 红通通地穿着鹤爵从国外特别定制来的小号尿不湿,眼睛微微眯着, 将超级小号的大拇指含在嘴里不停吮吸, 两条小细腿动来动去的, 一刻都不安生。   沈妙妙拿出给二宝买的玩偶,这款玩偶是按照自己的五官特别设计的Q版姐崽,朝保温箱里的二宝笑道,“臭淼淼, 你在这里已经躺了两周啦, 准备什么时候出来让姐姐亲亲你呢?”   沈妙妙隔着玻璃逗弄二宝, 却见鹤爵也过来看孩子,旋即将买好的玩偶塞进背包, 假装一脸严肃。   鹤爵过来看见她,显得颇为意外, 最主要的是期末考斯在即,京大的挂科率是全国出名的高, 不禁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妙妙直起腰,转而侧头扬起下巴,“我来看看我的亲妹妹,怎么,不行啊?!”   “当然可以,我怎么敢对妙妙公主指手画脚?”鹤爵宠溺地摸了摸大女儿的头,“我只是想着,今年过年,恐怕爸爸和二宝不能跟你一起回广城了。”   哼!   沈妙妙心底骂他得了便宜又来卖乖,真是个老毕登!!   言道,“都怪你,淼淼的生日原本应该在二月,是一个春天的孩子,现在生在十二月里,被冻得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小老鼠?   鹤爵往前凑着去看自己的二女儿,发现沈淼淼确实是十几个婴儿里最小的,一身皱巴巴的红皮肤,张牙舞爪的。   但是可爱极了。   尤其两人在外面讨论着,沈淼淼像是心灵感应,蓦得睁开眯眯眼,却发现这孩子的眼睛一点也不小,反倒是一双黑幽幽的桃花眼,眼尾翘翘的,细看很是漂亮。   然后朝着两个人的方向,打了一个打哈欠,能看见粉红的小舌头在小嘴巴里蠕动着。   鹤爵连忙搜自己的衣兜。   沈妙妙已经超级快地掏出手机,将小妹憨态可掬的画面拍摄下来。   “现在又不嫌弃你妹妹是一只小红耗子了?”   沈妙妙才不搭理亲爹的挑拨,现在这个老头子高兴得要命,正所谓得意忘形。   “淼淼长得像爸爸,以后肯定是超级美人。”   鹤爵的手又不老实地搭在她的头发上,“那你知道自己像谁吗?”   沈妙妙切了一声。   “你现在才觉得我像你啊?”沈妙妙对他吐吐舌头,“你之前绝对不是这样想的吧?”   哼╭(╯^╰)╮!   鹤爵在私人医院里有股份,而且三哥和张院长更是事事周到,所以沈淼淼在暖烘烘的保温箱里潇洒地住了一个月。   沈淼淼周围的小婴儿们也不是普通人,这家私人医院是面向年收入高达上千万的人群开放的。   一群婴儿的身份天生高人一等,例如某银行行长的孙子,某外贸公司老总的女儿,某化妆品公司创意总监的双胞胎。   一群小宝贝完全没有出院回家的意思,把保温箱当作豪宅住,尤其沈淼淼一打哈欠,其他的男女宝宝也跟着一起打,沈淼淼肚子一饿了哭鼻子,其他婴儿们也哇哇大哭。   不过沈淼淼的伙食明显比其他宝宝好,这些宝宝多数吃进口奶粉,沈淼淼吃得是纯天然高营养的父乳。   沈望坚持要亲自喂养二女儿,毕竟淼淼不足月,是被迫推出来见识这个世界的,他总害怕孩子天生不足,后天营养再跟不上,自己一定会懊恼至死。   所以沈望为了产乳,每天大量饮用各种补汤,身材胖了一圈,皮肤倒是细腻极了温软如玉,尤其生完二宝后,体香变得更加沉馥,不再是果实花草的清甜,而是一种更为熟透了,触一触会爆出果汁的蜜香。   所以在这种高质量的抚慰下,二宝的皮肤很快褪去红色,变成跟沈望一样的细腻肉白,再躺进保温箱里,明显比其他小婴儿耀眼万分。   假如公主的美貌有段位的话,大概就是指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红软像鲜嫩的玫瑰花,头发乌黑的像炭。   二宝足月要在家举行仪式,尤其沈妙妙也该认祖归宗了,于是鹤爵和沈望两人一合计,宝宝30天整的时候,可以接宝回家了。   鹤爵原本打算抱二宝的,结果被沈妙妙直接抢走,还朝他露出哂笑,“你笨手笨脚的,先去买个假婴儿练练手,我还怕你把二宝给摔了呢。”   对于这一点,沈望很有发言权,朝鹤爵道,“不行,你真的去买个假婴儿练练手?”   假如:鹤爵没有在给沈望削苹果的时候差点削破手指,帮沈望取包裹的时候拿错快递,替沈望换纱布时,戳得刀疤好疼。   “胡说,”鹤爵有点失了面子,反驳地超快,“二宝拉粑粑的时候,我处理的很好。”   沈望搀着他的手臂,“二宝是女宝宝,擦屁屁跟男宝宝是不一样的,你每次擦完还不是需要我再处理一下?”   算了,某些人是天生的少爷,没有生活常识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同意!”鹤爵忽然从他身边跑开,几个健步追上沈妙妙,一把将沈妙妙和二宝一起抱起来,哈哈笑道,“不要说二宝了,我大宝二宝一样可以抱得稳稳的。”   车子开到半路上,沈望叫司机停了一阵,又派沈妙妙去买几盒万通筋骨贴。   沈妙妙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买药回来后,抱着二宝往后看。   鹤爵半躺在沈望的怀里,沈望往他的后腰贴了三张药膏,温柔地帮某个人揉搓道,“妙妙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要莽撞啊。”   鹤爵禁不住反驳,“主要是最近没有好好地健身。”   他说的没错,自从老婆二宝住院,他基本上以院为家,吃饭办公睡觉统一挪到病房,可以说沈望胖了十斤,他就掉了二十斤。   鹤爵说,“千金千金,我现在有两个宝贝千金,还有一个万万金的老婆,压死我也值得。”   沈望偷偷拧了一把他刚闪到的老腰,疼得某人呲牙咧嘴,才笑说,“你可得好好挺着,咱们这个家没你不行。”   鹤爵只孱弱了一个小时,等快到鹤公馆门口前,人蓦得坐得挺直,完全不像是老弱病残,完全恢复令人闻风丧胆的爵爷形象,威严感十足。   沈妙妙悄悄给二宝解释说,“这就叫装逼,记住了吗?以后哪个男的在你面前像他这样,听姐姐的,离远点。”   鹤老爷子和其他的鹤家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归家。   沈望有点不好意思说,“老人家岁数大了,每次都让他在门口等我,我心里实在过不去啊。”   鹤爵淡道,“不用有负担,你现在是鹤家的功臣,他们是爱你敬你。”   “什么?”沈望难以置信,“我做了什么?能成为鹤家的功臣?”   鹤爵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又忍不住窃玉偷香似的,吻了沈望的嘴唇。   “因为你征服了鹤家的野兽,让他有家可归。”   沈望羞红脸:“真的吗?”   沈妙妙亲了一口二宝,捂住二宝的眼睛,非礼勿视,这俩人以后估计管你大宝二宝的,随便搂随便亲,随便甜蜜。   “来,淼淼,跟我学一个动作,叫翻白眼。”   鹤公馆今天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天,鹤家的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一方面是给二宝挂长生锁,一方面是迎接新成员沈妙妙入族谱。   鹤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给两个新得的孙女一人送了一个拳头大的纯金金锁,上面用冰种翡翠雕刻着:长命百岁,德福安康。   沈淼淼是肯定戴不了这么大的一块金锁,沈妙妙也戴不动啊。   鹤老爷子笑眯眯说,“以后我们鹤家就有三个千金了,若是将来有良配来求取,首先叫他搬出足以能打开这把锁的财富再说。”   沈望趁人不注意,把金锁捏在掌心里垫了垫,差点没给手腕扭到,他不得不去求助鹤爵,疑惑满满地问,“这锁沉是很沉的,可是为什么需要妙妙淼淼的老公用财富来求取呢?”   鹤爵抬起手指,微微敲了一下笨老婆的脑门儿,言道,“你看这两把锁有能插孔的钥匙口吗?”   沈望双手举起金锁,看了十几遍,确实没有孔,是实心实金的,难怪重的要命。   “额......没有。”   鹤爵生怕把笨老婆打得更笨了,亲了一口沈望的脑门,“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说明根本没有人有资格能娶我的女儿们。”   说到这个。   鹤爵肯定不会让随便哪个凡夫俗子来沾染他和沈望的宝贝,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沈望,其他的男人都是弱鸡。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久,不过二宝可不是能跟他们一起熬夜的,她还是一个小宝宝,需要早点睡觉。   沈望原本打算喂完奶,哄二宝睡觉的,哪知沈妙妙钻进卧室,对他神秘笑道,“我今晚想跟妹妹睡觉,爸爸能不能给个机会?”   沈望搂着妙妙和淼淼,跟她们躺了一阵,起身去找鹤爵。   快要走到门口,沈妙妙忽然喊住他。   沈望立刻回头。   沈妙妙欲言又止,朝他挥挥手道,“爸爸晚安。”   一月份的天气很冷,沈望身体还颇为虚弱,不是很能抗冷,所以选择到玻璃房去透透气。   哪知他刚走进去,整个玻璃房内的灯全部亮起来。   他都不知道,玻璃房里什么时候安装了多如繁星的小灯泡,微弱的灯光在玻璃的反射下,汇聚生成耀眼的小光斑。   世界忽然璀璨生辉。   优美且轻柔的乐曲悠然响起,玻璃房内的花草树木忽然缀上了极艳的色彩,靡靡地撒发香味。   “不知我,是否可以请你跳一支舞,望崽?”   伴随着乐曲,脚踩着树影花香,鹤爵穿着得体的燕尾服,从一旁慢悠悠地走出来。   沈望愣在原地,头顶仿佛突然点亮了一只小灯泡,灵光乍现道,“这是我们高中时......那个那个成人礼舞会的乐曲。”   “是的。”鹤爵绅士地走向沈望,将他的右手轻轻执起,而自己的右手则紧密地搂住对方的腰身。   沈望仰头,“难道……你现在穿得是高中成年礼时的那一套礼服?”   很有可能!!   沈望永远记得鹤爵当初走向舞池中央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天上的王子变成落入凡间的星辰,被自己误打误撞给碰到了。   我当初只是一个捡垃圾为生的臭小孩。   鹤爵道,“肯定不是,我现在很大。”   沈望原本有点缅怀陈年又破旧的记忆,直接笑起来道,“你把我的刀口笑破了,我不饶你。”   沈望的脸不知怎么的,突然红了一点,而这红仿佛燎原的星火,瞬间将整个身体引燃。   包括全部的回忆,好的,坏的,恋慕的,憎恨的,惆怅的,无助的,充满希望的!   沈望感觉自己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他现在没什么害怕的事情了,他变勇敢了。   沈望小声问,“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鹤爵认真思考了一下,“注意我的皮鞋,你踩它的时候要可怜它一点。”   言罢,带着沈望,在玻璃房的满天星光中旋转,旋转。   沈望眼睛都缭乱了。   他对鹤爵道,“慢一点,我快晕死了。”   十几年前的舞会夜晚,他也是这样小声地恳求着鹤爵,慢一点,慢一点。   实际上,沈望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希望鹤爵慢下来,他想跟着鹤爵一起翱翔,最终成为鹤爵心底最永恒的闪烁。   “鹤爵,鹤爵。”   鹤爵抱着他,不管沈望是不是真的晕了,或者踩了他十几脚。   当初的、笨拙的、可怜的,又极其可爱的人。   鹤爵说,“十几年了,望崽,我们已经快要错过彼此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了,我的心里好痛苦,好难受。”   沈望主动地吻了他,“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等你老了,我也一起陪着你生老病死,好不好?鹤爵。”   鹤爵说,“那你以后该叫我什么?”   沈望笑道,“老......”   “老鹤。”   鹤爵一口咬在沈望的肩膀,辗转又舔掉了沈望的眼泪,其实连他自己都感动的不得了。   他说,“我没有大金锁锁住你,只有两枚小破戒指,不知今晚有没有荣幸,请你一起跟我戴上它们,一辈子直到火化了,也不会轻易取下来。”   沈望点点头,由心说出那迟到了十几年的承诺。   漫长的、充满等待的、拥抱希望的承诺。   “你早就知道的,十几年前就该知道的,鹤爵。”   “我超级的愿意。”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