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巧不巧
　　作者：呜咛
　　文案：
　　温沉意结婚两年，和丈夫卓逍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说话不超过十句。
　　如今两年之期到，协议结束，两人默契赶回琬城奔赴民政局，准备结束这场名存实虚的婚姻。
　　然而一场车祸措不及防。
　　当温沉意再次睁眼，迎接他的不止有金光璀璨的房屋，表情复杂的陌生夫妇，还有后颈诡异的腺体器官，以及满室的诱人甜香。
　　大脑嗡鸣许久，他才终于从老夫妻口中勉强拼凑出了一些离奇的信息：
　　他是个这个家的假少爷；
　　真少爷已经找到了；
　　他被气得发情期提前；
　　真少爷他好巧不巧，叫卓逍；
　　“……”
　　什么真假少爷？
　　什么叫发情期？
　　他只是离个婚而已，不需要穿越来助兴。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穿书 ABO 沙雕
　　主角视角：温沉意  互动：卓逍
　　一句话简介：离婚后，和前夫一起穿书了
　　立意：爱冲破一切阻碍


第一章 笑场了，很突然
　　从民政局出来，温沉意和卓逍手上各自多了一本崭新鲜艳的离婚证。
　　没有消沉低迷，没有伤心欲绝。
　　这段婚姻的结束没有在温沉意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就像是结束了一次寻常的工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和卓逍两年前结婚。
　　他为补上家里公司的资金链，卓逍为满足爷爷弥留之际最后的心愿。
　　于是一拍即合，约定婚期两年，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两年期间，除去领证的那天，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见面无一例外都在医院，温沉意需要和卓逍在老爷子的病床前上演一出夫夫情深。
　　如今合约到期，温家公司资金问题已经完全解决，而卓逍爷爷也在上个月安详辞世。
　　合作圆满完成。
　　离婚证对温沉意来说，不过只是一份比较特殊的解约合同。
　　至于卓逍，不说其他，单从合作伙伴看，不找事不闹事，不提附加要求，钱打得干脆利落，和他合作很愉快。
　　走下民政大楼前的台阶，原本并排停了两辆车的地方如今只剩一辆。
　　温沉意的助理回公司替他取文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司机提前下车拉开车门，卓逍没有急着上去，站在车旁问温沉意：“温总这会儿是要回公司？”
　　温沉意摇了摇头：“我去机场。”
　　卓逍：“琬山机场？”
　　温沉意：“嗯。”
　　“正好我也去。”卓逍向他发出邀请：“一起？”
　　温沉意刚刚打电话时没有避着人，卓逍显然听到了：“从这里绕半个二环去你公司，回来还得绕，不如让你助理直接去机场，节约时间。”
　　外形出众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过分惹眼，加上又是民政局门口，来往的行人打量他们，目光透着耐人寻味。
　　所幸温沉意很快同意了。
　　卓逍说得在理，确实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完全可以避免的等待上。
　　上车后，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人取到文件后直接去机场等自己。
　　放下手机又开始想工作的事。
　　一件一件地在脑袋里梳理细节，确认重点没有遗漏。
　　卓逍：“温总最近的项目在柏林？”
　　温沉意心不在焉：“对。”
　　卓逍：“需要亲自过去？”
　　温沉意：“今早刚从那边飞回来。”
　　为了离婚。
　　这句温沉意没有说。
　　不过他知道卓逍明白，毕竟卓逍也跟他一样，特意从莫斯科赶回来。
　　卓逍：“进展还顺利么。”
　　项目用到不少卓逍注入的资金，温沉意收回思绪，回答变得诚恳了些：“托卓总的福。”
　　卓逍笑笑：“应该的，后面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温总随时联系我。”
　　两个人合约已经结束，婚也离了，温沉意知道卓逍只是在客气，略一颔首没有说话。
　　车辆的行驶让温沉意紧绷的太阳穴更加不适，他闭上眼抬手按揉，试图缓解过劳造成的晕眩。
　　卓逍侧目：“不舒服？”
　　温沉意：“大概只是没休息好。”
　　卓逍让助理给他递了瓶水：“工作可做不完，还是要注意多保重身体。”
　　温沉意吐了口气，接过水道谢。
　　礼节性寒暄就此结束，卓逍没有再开口，车厢里安静下来。
　　温沉意也放弃了继续劳神，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打算放空大脑缓一缓。
　　无意间转头，发现卓逍正在接收一个微信文件。
　　他发誓，他真的是无意。
　　因为卓逍用的是平板，屏幕大得藏不住微信界面，也藏不住对话框里那硕大的文件名：
　　【失忆后前夫对我追妻火葬场了】
　　温沉意：“……？”
　　追妻，火葬场。
　　是个什么东西？
　　卓逍公司的业务范围难道已经拓展到他认知以外的领域了？
　　他很少对一件事物感到真情实感的迷茫，印象里，这是第一次。
　　然而他的迷茫没有持续太久。
　　车辆碰撞的巨响自身后响起，他惯性前倾，头重重撞上副驾椅背。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
　　他来不及从混乱中反应，只听见司机惊恐吼了一声“追尾了，前面还有车”，第二声巨响从车头接踵而至。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双眼紧闭。
　　有人扣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拉进怀里，护住他的脑袋。
　　*
　　*
　　“我们小意没事吧？”
　　“放心老婆，医生说了只是气急攻心，休息下醒了就好了。”
　　气急攻心，谁？
　　“怎么还发情了呢？”
　　“假性，假性发情而已，打过抑制剂就好了。”
　　发情，这里有猫狗吗？现在好像不是春天。
　　“那怎么还不醒，急死我了。”
　　“我知道你急，先别急，医生说很快，诶你看，这不就醒了吗？”
　　温沉意实在被吵得睡不下去。
　　长睫颤动，托着沉重的眼皮艰难睁眼。
　　一对中年夫妻立刻凑到他面前：“小意，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温沉意头脑昏沉，看着眼前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再看看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
　　重新阖上了双眼。
　　他应该还在做梦，没有醒过来。
　　“哎呀怎么又晕了呢，医生，医生！”
　　“医生早就走了，你小声点，别吵到小意，我看看。”
　　“你看什么看你又不是医生。”
　　“你行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
　　又开始了。
　　这次不只聒噪，甚至有人坐到了他的床边，一边重复喊，一边不停地用手拍他的肩膀。
　　温沉意不堪忍受，皱紧眉头再次睁眼。
　　好像不是在做梦。
　　这两个人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
　　卓逍呢，卓逍去哪了？
　　“哎醒了醒了。”
　　“小意，看看妈妈，是不是躺着头晕不舒服啊？”
　　怕他两眼一闭又要晕，夫妻俩小心翼翼扶着他起身，靠坐在床头。
　　“小意，我和妈妈知道你不好受，我们也不好受啊。”
　　温建霖满面愁容：“天底下的父母，谁会希望自己捧在手心宠大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
　　“行了别说了。”
　　杜梅岚拍开他的手：“小意才刚醒，就不能让他缓缓吗？”
　　温建霖叹息着坐回去：“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拖着又能解决什么。”
　　杜梅岚一哽，几度欲言又止，心里已然认同了丈夫的话。
　　她低头帮温沉意整理被子，整理好了又拉住他的手，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都怪爸爸妈妈粗心大意，当年才会在医院抱错孩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跟你没有关系，跟你哥哥更没有关系。”
　　“是啊，小意。”
　　温建霖语重心长：“不是我们着急要接你哥哥回来，实在是那边情况复杂，你哥哥现在真的很需要我们。”
　　杜梅岚：“对爸爸妈妈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家的好孩子，听话，不要气伤了自己的身体，好吗？”
　　温沉意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不知所云。
　　隐约觉得后颈不舒服，想挠一下。
　　刚抬起手就被杜梅岚阻止：“小意，别，你刚刚发情了，才打过抑制剂，先别碰腺体。”
　　温沉意手顿在半空：“？”
　　他们的话里透露出不少信息，温沉意很快从其中提取出重点，在脑海中一一陈列：
　　一：他如今身在一个陌生家庭。
　　二：他是被抱错的假少爷，真少爷另有其人，并且已经被寻回来了。
　　三：他晕过去是受到真相的刺激。
　　四：他身上多了个叫腺体的器官，会发情，遏止需要注射抑制剂。
　　五：周围没有猫狗，发情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真情实感地迷茫”这件事是不能有先例吗？
　　因为一旦有了，后续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真假少爷？
　　人类怎么会发情？
　　是误入了平行空间？
　　上述信息分明条理清晰，他竟一个也不能理解。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
　　心烦意乱之际，听觉忽然捕捉到一种清脆的，突兀的，类似机械启动的声音。
　　抬头，一个对话框模式的投影画面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悬浮屏幕，透明底白体字，上面显示着两段内容：
　　「剧情：
　　温沉意看着眼前的父母，痛苦发问：“我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了，以后你们还会爱我吗？”
　　倒计时：10」
　　温沉意盯着如梦似幻的对话框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自睁眼以来的第一句话：“这是什么？”
　　温建霖，杜梅岚：“什么什么？”
　　「倒计时：6」
　　温沉意指着投影：“这个。”
　　温建霖，杜梅岚：“这个什么？”
　　「倒计时：4」
　　温沉意放弃沟通，转头去找投影装置。
　　可惜左右翻过都没找到，等他再回头，投影上的数字已经闪红：
　　「倒计时：0」
　　霎时间，温沉意感觉到一股电流直击心脏，短暂的麻痹之后，是虫蚁噬咬般的绵密刺痛。
　　沉静的表情失控了一秒。
　　他捂住心脏，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什么，照着屏幕将台词飞快念出来：“我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了，以后你们还会爱我吗？”
　　话音落下，刺痛消失。
　　夫妻俩的眼神立刻变得痛心。
　　杜梅岚激动地捧住温沉意的脸：“我的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是妈妈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不是亲生，也是妈妈的心头肉……”
　　悬浮在半空的投影也跟着消失了。
　　温沉意表情空白，看着那片好像从未出现过任何东西的空间，感觉意识里某种唯物信念在逐渐崩塌。
　　当他从漫长的自我怀疑中回神，夫妻俩已经结束情真意切的自证，以及保证环节。
　　杜梅岚小心翼翼问他：“所以小意，你接受哥哥回家了是吗？”
　　滋——
　　对话框卡着点再次出现。
　　「剧情：
　　温沉意还是相信了父母的话，也许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终于妥协，艰难地点了点头。
　　倒计时：10」
　　温沉意毫不犹豫点头。
　　然而这次对话框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在白字底下又出现了小一号的红色字体：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艰难」
　　温沉意：“……”
　　倒计时只剩5秒钟。
　　温沉意看着满面期许的温建霖和杜梅岚，觉得自己像个人机，机械重复点头的动作。
　　且为了满足关键词要求，这次他将动作放得很慢。
　　像生锈已久缺乏润滑的齿轮，僵硬卡顿。
　　倒计时归0。
　　记时画面停顿闪烁了好几秒，似乎是在评判他的演技是否合格。
　　过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和对话框一起消失。
　　温沉意被狂喜的杜梅岚紧紧拥抱，温建霖在一旁老泪纵横。
　　杜梅岚：“哥哥马上到家了，一会儿小意就和我们一起去接他，好吗？”
　　“你哥哥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他的父……养父是个酒鬼，从小对他非打即骂。”
　　温建霖红了眼睛：“还在意外去世后留下巨额债务，你哥哥既要还债，还要照管病重的养母……”
　　温沉意不上心地听着，分神留意眼前。
　　但直到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对话框也没有再出现。
　　杜梅岚松开温沉意，抹了一把眼泪喜悦起身：“是哥哥回来了，小意，走，我们一起出去。”
　　温建霖和杜梅岚步履急切地走在前面，温沉意落在最后。
　　出了房门，才发现这里是栋别墅，房间在二楼，出去就能看见客厅全貌。
　　管家躬身带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走进来。
　　温建霖和杜梅岚见状飞奔下楼，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温沉意没来得及看清真少爷的长相。
　　扶着栏杆观望了一会儿，他头疼地揉揉眉心，准备下去。
　　刚迈脚，对话框倏地出现了。
　　「剧情：
　　温沉意站在走廊，看着楼下真正的一家三口团圆的场景，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却充斥了巨大的失意和恐慌。
　　倒计时：10」
　　温沉意收回迈出去脚，紧紧拧眉。
　　内心充斥恐慌……
　　这要怎么表现？
　　他将目光从对话框移开，重新看向楼下。
　　能做到面无表情，却对内心戏束手无策，只能尝试地在心里默念：我很恐慌我很恐慌我很恐慌……
　　滋——
　　倒计时停止，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
　　来不及对这草率的评判有太多想法，他眼神一定，注意力陡然被楼下某处牢牢吸引。
　　闭眼再睁眼，反复确认没有看错。
　　那位真少爷的面前，竟然出现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对话框：
　　「剧情：
　　卓逍冷漠地接受着亲生父母的忏悔，多年地狱般的生活早已让年轻的Alpha心如黑洞，照不进阳光。
　　察觉到楼上的目光，他抬起头，满眼阴郁地望去。
　　倒计时：10」
　　卓逍？！
　　温沉意的身体因为惊愕微微前倾。
　　真少爷忽地抬头朝他望过来，目光阴郁，深邃优越的五官辨识度极强。
　　不是卓逍又是谁？
　　可是，真的是卓逍吗？
　　温沉意紧握着栏杆，与他隔空对视。
　　这里有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不对劲，不正常，甚至颠覆世界观。
　　他不明白，不知道。
　　万一只是巧合，只是同名同姓样貌——
　　“嗤！”
　　对方笑场了。
　　很突然。
　　尽管笑完就飞快将表情调整回去，但还是被温沉意捕捉到了。
　　对话框也捕捉到了。
　　下一秒，温沉意就看见他迅速用右手捂住心口，表情变得呲牙咧嘴。
　　“……”
　　好了。
　　温沉意无言，松开被冷汗浸湿的手掌。
　　现在知道了。


第二章 前夫专属福利
　　温沉意在上面站得腿发麻，收到剧情指挥下楼，又在人群后面站了半天。
　　在他坚持不住想要坐下时，杜梅岚终于想起他了，泪眼朦胧地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将他带到卓逍面前。
　　杜梅岚：“逍逍，这是弟弟。”
　　说完又对温沉意哄似的介绍：“小意，看，这就是你的哥哥。”
　　她一手拉着温沉意，另一只手拉卓逍，将两人的手覆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答应妈妈要好好相处，好吗？”
　　没有对话框出现，两人默契地选择沉默。
　　很快，卓逍率先别开脸，嘴角极细微地扬了一下，又被强行压下去，看着很像抽搐。
　　温沉意：“……”
　　没见过这么容易笑场的人。
　　温建霖悄悄碰了下杜梅岚的手肘，对卓逍道：“逍逍坐这么久车累了吧，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房间都收拾好了，就在小意隔壁。”
　　杜梅岚反应过来，连忙接话：“是啊，逍逍上楼休息一下吧，睡一觉起来正好吃晚饭，小意，你来带哥哥上去好不好？”
　　滋——
　　两人沉寂许久的对话框同时展开：
　　「剧情：
　　温沉意乖乖牵着卓逍上楼。
　　然而一进房间便原形毕露，用力甩开他：“别得意，这是我的家，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说完愤然转身，大步离去。
　　倒计时：90」
　　「剧情：
　　卓逍被温沉意牵着上楼。
　　眼前的人比他矮半个头，从发旋就看得出不是个乖顺的，果然房门一关，原形毕露。
　　不过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向来不在乎。
　　倒计时：90」
　　温沉意扫完文字，拉起卓逍转身就走。
　　温家父母停在原地携手看着他们，红着眼眶，兄友弟恭的画面令人感动欣慰。
　　然而当事人只嫌倒计时太短。
　　为了节省时间，温沉意拉着卓逍步履飞快，从一楼爬上二楼只用了短短13秒。
　　刚到走廊上，被温沉意拖了一路的卓逍忽然开口叫他：“温总？”
　　温沉意脚步顿了顿。
　　楼下的人还能看见他们，他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幅度很小地往里侧一下头：“嗯？”
　　“没事，确认一下。”卓逍说：“你的发旋演得不好。”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而且正经，以至于温沉意直接忽略了内容：“什么？”
　　卓逍点评：“太乖了，不够叛逆。”
　　温沉意：“是哪里——”
　　温沉意：“……”
　　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温沉意狠狠一哽，不说话了，穿过走廊直接推门进入房间。
　　温家父母将亲生儿子的房间布置得很好，大小细节齐全，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和温沉意的房间质量水平完全对标。
　　可惜温沉意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欣赏。
　　他甩开卓逍的手，正要说话，红色小字唰地跳出来：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嫉恨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用力」
　　温沉意：“……”
　　卓逍嘴角再现轻微抽搐。
　　在失控前连忙吸一口气憋住，埋下头，主动将手给温沉意递过去。
　　温沉意别无选择，只能牵住再甩一次。
　　这次他很用力，动手之前还起了个势：“别得意，这里是我的家，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卓逍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听完温沉意的狠话，他还配合地点了几下脑袋，肩膀也开始轻微抖动。
　　温沉意木着脸，转身离开房间。
　　对话框滋地消失。
　　下一秒，房门重新被打开。
　　刚刚“愤然离去”的温沉意去而复返，带着故作镇静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朵尖。
　　没了剧情和环境的束缚，卓逍恢复温沉意熟悉的模样，脸上舒展的笑意未消。
　　似乎已经料到温沉意还会回来，提前帮他将椅子拉过来摆好，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沉意走过去坐下，卓逍顺势坐在床边，跟他离得很近。
　　温沉意想说的太多，比对良久，一时无法抉择该先说哪个。
　　反而是卓逍在认真打量过他后，发出一声感慨：“妙。”
　　温沉意不解：“什么妙？”
　　卓逍：“难以想象。”
　　温沉意：“？”
　　卓逍：“我竟然能亲眼看见前夫二十来岁的模样。”
　　温沉意：“……”
　　虽然之前不太熟，温沉对此人随性散漫的性格和偶尔天马行空的脑回路也有一定了解。
　　只是说到底相处太少，体会不够深入。
　　但现在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未来的一段时间，这人不管好的坏的，深的浅的，他估计都要充分体会个遍了。
　　“彼此。”
　　他敷衍地客套，接着切入正题，问卓逍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卓逍没有回答，反问他醒来之后的情形，都看见和经历了什么。
　　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温沉意没有隐瞒。
　　从晕倒的原因，到父母对话透露的信息，再到对话框的出现，他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卓逍。
　　卓逍听完后，垂眸沉思。
　　见他许久不说话，温沉意感到不安：“怎么了，是情况很糟糕吗？”
　　卓逍：“糟糕算不上，就是比较复杂，你还记得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温沉意回忆：“你送我去机场，我们在高速路上被追尾，车子失控又撞上的前车……”
　　然后他就不知道了：“这和我们来到这里有关系吗？”
　　卓逍：“有，车祸应该就是契机。”
　　温沉意：“什么契机？”
　　“超自然现象的契机。”
　　卓逍语气颇复杂：“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穿书了。”
　　温沉意一愣：“川，输？”
　　看他一脸懵，卓逍好心解释：“一种写作类型，正常人穿越进入一本书后发生的故事，就叫穿书。”
　　温沉意听完仍旧一知半解，不过好歹将两个发音组成正了确的词汇：“穿书。”
　　“是啊。”卓逍叹息：“新的环境，新的身份，戏剧性矛盾的开端，还有凭空出现的剧情提示，可不就穿书么。”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温沉意理解不了一个人怎么会进入一本书里：“那我们是进了什么书？”
　　卓逍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剧情没说过，可能是《恶魔真少追妻记》，也可能是《作精假少带球跑》。”
　　语毕意识到什么，卓逍表情微凝。
　　不动声色观察一番对方，发现温沉意对他陈列的书名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才暗自舒了口气。
　　想多了。
　　就像不理解穿书一样，温沉意估计根本不懂什么叫带球跑。
　　只会疑惑为什么人都跑了，还要带个球。
　　带什么球？
　　篮球足球还是橄榄球？
　　温沉意：“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卓逍清咳了一声，指背压下嘴角，抬头对上温沉意过度纯粹的目光：“随便笑笑。”
　　温沉意不关心他笑不笑，只关心一件事：“我们要怎么离开这本书，是不是要先找到这本书的原型，然后烧掉？”
　　卓逍手：“……原型？”
　　“不是这样吗？”
　　温沉意掏空他仅有的故事储存量：“这本书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既然可以将正常人拉进书里，说不定也可以随意变化外形。”
　　“所以现在它可能是花草树木，也可能是建筑家具，或者，是人？”
　　思路打开，他醍醐灌顶：“难道是温父温母，或者带你回来的那个管家？我们要在这儿杀人么？”
　　卓逍又想笑了。
　　忍过，根本忍不住。
　　“应该，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他尽力控制嘴角弧度，不让温沉意发现他在笑什么：“不是有系统一直推着我们往下演么，结局之后估计就能出去了。”
　　温沉意：“系统？什么系统？”
　　卓逍：“嗯……你可以理解为维持这个世界持续运转的能量源，或者这本书成精后的意识载体。”
　　温沉意想起来了：“对话框？”
　　“也是他一种形态吧，在这个世界里，它有绝对主导权。”
　　卓逍说：“只不过相较于其他系统而言，我们这个，好像不太智能。”
　　温沉意不知道他口中的其他系统是什么样，只单纯就自己的认知来说：“这还不算智能吗？”
　　“别人家的系统会说话，会开储存空间，还有自带的积分商城可以兑换道具卡，我们这个呢？”
　　卓逍嘲讽：“除了电人还会什么。”
　　他特意停顿几秒，又继续：“看，这么说它坏话都没反应，不仅不智能，可能还耳聋。”
　　一番理论毫无依据，天方夜谭到像在瞎编。
　　但温沉意发现自己被说服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卓逍：“嗯？我博览群书。”
　　温沉意：“这种也看？”
　　卓逍：“是啊，什么都看，中世纪城堡的厕所为什么在墙上我看，蜂鸟为什么不能行走我也看。”
　　温沉意望着他，启唇哑然。
　　卓逍被他的表情逗乐：“开个玩笑，其实是家里几个妹妹喜欢写，有事没事给我发，我无聊时偶尔翻翻，好了小温同学，还有问题吗？”
　　有，当然有。
　　只是这个问题比较特殊，温沉意沉吟半晌，面露踌躇，怎么也组织不出合理的措辞。
　　卓逍从他的表情猜测：“发情？”
　　温沉意惊诧：“你知道？”
　　卓逍谦虚点头：“略知一二，听说过Omega吗？”
　　温沉意也点头。
　　这回轮到卓逍诧异了：“你知道？”
　　温沉意：“不就是电阻吗？”
　　卓逍被噎了下，无奈：“也是，不过我说的Omega不是电阻，当然也不是手表，跟穿书一样，只是一种设定。”
　　于是，在接下来五分钟的科普中，温沉意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彻底坍塌。
　　卓逍在废墟之上为他搭建了一个新的世界观，更原始，更宏大，更复杂，更……稀奇古怪。
　　温沉意：“所以，我是Omega？”
　　卓逍：“对。”
　　温沉意：“你是Alpha？”
　　卓逍：“是。”
　　温沉意：“你在这里也会发情？”
　　卓逍：“准确来说，我是易感期。”
　　“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设定？”
　　温沉意难以消化：“人类好不容易进化成为意识自由体，为什么会有人渴望返祖？”
　　卓逍：“倒不是渴望返祖。”
　　温沉意：“低等动物才会发情。”
　　卓逍：“也不是渴望发情，只是用这个设定来方便磕……”
　　温沉意：“磕什么？”
　　卓逍：“磕……头的时候比较有诚意。”
　　温沉意：“啊？”
　　卓逍面不改色：“太太写得太好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文，因为这样会显得我的景仰之情比较有诚意。”
　　温沉意的表情变得迷惑难言。
　　卓逍选择单方面剥夺他继续发问的权利，转移话题：“机会难得，要不要看看Alpha的腺体长什么样？”
　　身上的劣质衬衫一直扣到最上。
　　卓逍抬手随意解了两颗扣子，用手将一侧衣领往旁边拨了些，露出从锁骨绕到后颈的一片：
　　“摸摸也行，送你的前夫专属福利。”


第三章 狠狠借酒浇愁
　　腺体生在后颈左侧，正常高度的衣领正好能遮住的位置。
　　表面的皮肤光滑平整，但是很薄，有种孱弱的透感，隐约可以看见皮肤表层下红色的腺体器官。
　　小小的，周围分布着神经末梢状的脉络，类似血管的颜色，很细很密。
　　又像盘错的树根，往周围小范围满眼。
　　指腹轻轻放上去，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比周围皮肤稍高一些，触感之下，能够感受到类似脉搏的微弱跳动。
　　神奇。
　　没有实感。
　　真的有些妙不可言。
　　温沉意没有办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现在的感受，用误闯新世界的恍惚来形容又太过单薄。
　　无意间手指不知碰到哪里，伴随嘶地抽气声，手指下的身体轻微抖了一下。
　　温沉意连忙收回手转头去看卓逍。
　　“放心吧，没弄疼。”
　　卓逍动了动脖子：“就是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他虽然这样说，温沉意却也没了继续观察的打算。
　　想了想，开始解自己的衣领。
　　卓逍见状连忙阻止：“做什么呢？”
　　温沉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礼尚往来，该你看我的了。”
　　卓逍握住他的手：“这个不行。”
　　温沉意：“为什么不行？”
　　卓逍：“因为这个世界规则，Alpha不能随意看Omega腺体，不然就是耍流氓。”
　　温沉意蹙眉：“你刚刚让我对你耍流氓？”
　　卓逍：“我是Alpha，不算。”
　　温沉意：“可是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用遵守这里的规则。”
　　卓逍：“就当入乡随俗。”
　　好吧。
　　卓逍懂得比他多，温沉意选择妥协。
　　确定他放弃礼尚往来的想法了，卓逍才松了手。
　　过了会儿又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呆。”
　　他自语得小声，温沉意没听清。
　　想问他说了什么，忽然间一股味道徐徐钻入鼻腔。
　　像是雨后披满露水的林木，清冷，潮湿，好闻得沁人心脾。
　　他忍不住动动鼻尖仔细去嗅。
　　然而这股味道太淡，没多久就散入空气中，彻底消失。
　　“怎么了？”卓逍看他神情有异。
　　“刚刚似乎闻到一股香味。”温沉意抬头：“很好闻，现在又没有了。”
　　卓逍：“什么味道？”
　　温沉意抿唇回味：“有点像……森林？我不知道。”
　　卓逍眉梢微动：“你是说这个？”
　　随着卓逍话音，温沉意又闻到的那股香味，仍旧是淡淡的，但比刚才要清晰许多。
　　温沉意微怔：“这是……”
　　卓逍帮他把话补充完整：“信息素。”
　　温沉意：“你的吗？”
　　卓逍点头。
　　真的很好闻。
　　不止好闻，还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诱惑力，会入侵神经。
　　温沉意控制不住自己去捕捉这股味道。
　　可是很快，味道又消失了。
　　温沉意差点想要追过去闻卓逍的腺体，好在理智尚存，及时阻止了这种流氓行为。
　　“好了，不能闻太多。”
　　卓逍克制着释放，及时地收回：“过量会诱出发情期，那就麻烦了。”
　　这个温沉意知道，来时就云里雾里经历了一遭，确实麻烦。
　　不过……
　　“我为什么闻不到我的？”他问。
　　卓逍：“不释放出来当然闻不到。”
　　温沉意又问：“要怎么释放？”
　　这个问题罕见地难倒了卓逍：“你不会？”
　　温沉意的表情给了他最直白的答案。
　　“这我还真没想过，我是发现腺体时自然就会了。”
　　卓逍稍加思索，问：“能感觉到腺体的存在吗？”
　　温沉意认真感受了一会儿，摇头。
　　卓逍：“你摸一下。”
　　温沉意照着做。
　　卓逍：“现在能感觉到了？”
　　温沉意点头。
　　卓逍：“试着控制。”
　　温沉意眼底浮现茫然。
　　卓逍磨了磨后槽牙，曲线救国：“会动眉毛吗，像这样。”
　　温沉意看着他：“不会。”
　　卓逍：“耳朵呢，这样。”
　　温沉意迟疑：“是要先学会这些，才能够控制腺体释放信息素吗？”
　　“不是.....”
　　卓逍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了：“这样，你试试脖子和肩膀那块用力，看能不能把信息素挤出来。”
　　温沉意照他说的办。
　　很努力，一直把脸和脖子都憋红了也没憋出一丝信息素。
　　卓逍偏过脸，右手握拳牢牢抵在唇边，忍耐。
　　咚咚——
　　房门被很轻地扣响，杜梅岚声音传进来：“逍逍，醒了吗？晚饭好了，可以下楼来吃饭了喔。”
　　卓逍应了一声。
　　温沉意挫败地松了肩膀。
　　面前的人站起来时，他跟着抬头，却头顶一沉，被人按了下脑袋。
　　“不行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必需技能，需要时自然会。”
　　卓逍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难掩的笑意：“别一会儿再把翅膀憋出来了。”
　　*
　　*
　　「剧情：
　　温沉意讨厌卓逍这个入侵者，讨厌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所以不管卓逍夹什么菜，他都要抢。
　　直到母亲出声阻止，他重重扔下筷子，起身上楼。
　　倒计时：视情况随机」
　　饭桌上气氛紧张。
　　主要是卓榆林和杜梅岚紧张。
　　两个儿子从下楼上桌起就没说过一句话。
　　要光是不说话也就罢了，关键小儿子还一直不停地在找大儿子的麻烦。
　　具体表现为后者不管将筷子伸向哪里，前者都会先一步将食物夹走。
　　如此循环往复。
　　半天过去，卓逍一口也没吃到，温沉意已经堆了满碗。
　　卓榆林没心情喝酒，腮帮都咬酸了。
　　杜梅岚更是焦心，攥着筷子这边看看那边瞅瞅，说了心疼这个，不说又心疼那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夹在中间不知该怎么办。
　　终于在温沉意下手抢盛汤的勺子时，她忍不住开口：“小意，那个汤里有葱，你不会喜欢的，别喝了，让哥哥盛吧。”
　　温沉意如蒙大赦，立刻松开勺子坐回去，轻手放下筷子。
　　杜梅岚心悬起来：“小意，这么快就不吃了吗？”
　　温沉意重新拿起筷子。
　　杜梅岚松了口气：“来，这是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啪。
　　温沉意把筷子重重扔回桌上，起身上楼。
　　杜梅岚：“……”
　　身后是温父温母愁苦叹息的目光，温沉意一步不停回到房间，剧情顺利完成，对话框消失。
　　他站在门口没动，没过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上经过，知道卓逍也回房间了。
　　剧情没有指示他出门，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去找卓逍，一番踌躇后，他选择打开手机，给卓逍发消息。
　　下楼前才加上的好友，聊天框内一片空白。
　　温沉意：【没有了吗？】
　　卓逍回复很快：【暂时没了。】
　　温沉意：【这本书有多长？我们大概要演多久？】
　　卓逍：【按常理来说，40万字顶天。】
　　听起来还好，温沉意想。
　　接着就看见卓逍发来下一句：
　　卓逍：【不按常理的话，一千多万字也有可能，我见过一本两千万字的，电视剧就拍了九百多集。】
　　温沉意：【……】
　　卓逍：【别悲观，往好了想，万一这本书烂尾了，实际只有几万字，我们就能提前出去了。】
　　温沉意不想回复了。
　　好赖都被卓逍说完，跟说了一筐废话有什么区别。
　　卓逍：【既然来都来了，就当休假吧，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哪天转机就出现了。】
　　卓逍：【早点休息，睡不着就翻翻好友信息，看看聊天记录，提前熟悉一下你的社交圈。】
　　这些话就有价值多了。
　　温沉意从聊天界面退出来，从头开始翻好友列表。
　　一翻一个不对劲。
　　好多数量很多，信息量却很少。
　　除了卓逍，他居然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聊天记录。
　　他准备将这个发现告诉卓逍。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从半空咻地弹出来：
　　「剧情：
　　温沉意憋屈得睡不着。
　　他决定让那个人也憋屈一下。
　　于是从垃圾桶将一袋垃圾拎出来，不讲理地扔进了卓逍房间。
　　倒计时：30」
　　温沉意走到垃圾桶旁，里面是空的。
　　不确定只扔垃圾袋能不能过关，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抽了张纸巾揉成团，扔进去充当垃圾。
　　拎着垃圾袋来到隔壁，敲响房门。
　　卓逍一拉开门，他就在第一时间将垃圾袋扔了进去。
　　袋子里只有一张纸，以至气势不足，轻飘飘落在卓逍脚边。
　　卓逍：“……”
　　温沉意：“……”
　　卓逍：“……”
　　温沉意：“……”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
　　温沉意沉不住气，率先打破沉默：“你没词吗？”
　　卓逍一脸无辜：“没有啊，我以为你是找个借口过来要跟我说事。”
　　温沉意一哽。
　　原来两个人的剧情不是随时都同步触发。
　　既然任务完成，他准备离开了。
　　转身之际，忽然毫无预料打了个饱嗝。
　　脚步瞬时一僵。
　　随着他条件反射抬头的动作，两道目光又撞到了一起，再次大眼瞪小眼。
　　卓逍不由挑眉，似笑非笑。
　　“你下次能别总夹土豆吗？”温沉意语速飞快，先发制人。
　　卓逍这回更无辜：“我喜欢吃啊。”
　　温沉意：“可是吃多了真的很撑，你可以等我走了再慢慢吃。”
　　“好吧。”卓逍低下头：“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够周到，下次你提前告诉我喜欢吃那道，我一定盯着夹。”
　　他这么诚恳，反倒让温沉意觉得自己咄咄逼人了，不自在地放缓语气：“也不用……”
　　卓逍：“我现在还饿着。”
　　温沉意一愣：“什么？”
　　卓逍靠在门边，惨淡叹气：“你把土豆都吃光了，别的菜我又不爱吃，就喝了几口汤，还要被剧情催着下桌。”
　　没吃饱。
　　只喝了口汤。
　　上楼还要被他责怪。
　　浓烈的愧疚油然而生。
　　温沉意抿直了嘴角，自责全写在脸上：“我房间有些吃的，还有水果，等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着立刻就要走，被卓逍眼疾手快拉住手臂。
　　“逗你的。”卓逍忍俊不禁：“怎么回事啊，说什么都信。”
　　温沉意：“？”
　　温沉意：“你——”
　　嗡嗡嗡。
　　手机接连振动好几下。
　　温沉意顾不上跟卓逍说话，刚解锁手机，新的对话框已经在眼前展开：
　　「剧情：
　　正值温沉意失落消沉，好友发来邀请，温沉意二话不说答应了，抓起钥匙就出门，准备去夜场狠狠借酒浇愁。
　　倒计时：60」
　　罗慎威：【干嘛呢温小少？】
　　罗慎威：【一个穷酸程咬金就把你给绕住了？这么多天不见人影。】
　　罗慎威：【别一个人躲被子偷偷掉眼泪了，出来找点乐子，我请客。】
　　罗慎威：【顺便让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走吧。”
　　温沉意刚看完消息，卓逍已经很自觉地回身拿了外套。
　　温沉意有些意外：“你也去吗？”
　　卓逍：“嗯哼。”
　　“可以吗？”温沉意不确定：“剧情没提到让你一起去。”
　　“也没说不让我去啊。”
　　卓逍一扬手穿上外套：“放心吧，之前剧情没说你从我房间出去之后还能进来，你进来了不也没事么。”
　　好像的确这样。
　　温沉意恍然。
　　看来在剧情之外，系统不会过多管束他们。
　　也有可能是管不了。
　　卓逍说过的，这个系统并不智能。
　　卓逍：“再说你头一次来，认得路么。”
　　温沉意摇头，问：“你认得？”
　　卓逍：“不啊，我也不认得。”
　　温沉意：“？”
　　“所以我们一起去。”
　　卓逍脑袋一歪，笑眯眯：“两个人，好商量，迷路还能有个伴。”
　　温沉意：“……”
　　卓逍：“走吧，抓起你的车钥匙。”
　　温沉意没动。
　　卓逍：“不走吧？”
　　温沉意迟疑：“我……”
　　卓逍：“嗯？”
　　温沉意：“我不知道车钥匙在哪，怎么抓？”
　　卓逍：“？”


第四章 什么是强制爱
　　「倒计时：32」
　　温沉意打开衣柜，检查里面每寸格子。
　　没有。
　　「倒计时：28」
　　卓逍扫过床头柜面，挨个拉开柜子抽屉。
　　没有。
　　「倒计时：25」
　　温沉意翻找电脑桌，将下面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没有。
　　「倒计时：23」
　　卓逍掀开床上被子，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模。
　　“温沉意。”他将摸出来的钥匙扔到柜子上：“过来。”
　　温沉意听见，立刻转身过去一抓。
　　「倒计时：18」
　　“走。”卓逍拉起温沉意就往外冲。
　　他赶起时间来，步子迈得很大，速度比白天的温沉意有过之无不及。
　　下楼梯时温沉意有些跟不上，两次踩空差点摔，都被卓逍眼眼疾手快捞住。
　　第三次踩空，倒计时只剩7秒。
　　温沉意身体甫地一轻。
　　卓逍为了争分夺秒，竟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疾步穿过客厅，奔向大门。
　　「倒计时：5」
　　「倒计时：4」
　　即将被电的恐惧迫使心脏加速跳动。
　　温沉意不稳地呼吸着，紧紧抱住卓逍的脖子。
　　越过卓逍肩膀，他看见一楼佣人房的灯亮了起来。
　　“怕什么。”卓逍收紧的手臂带着安抚的力量：“短跑这条赛道我还没输过。”
　　温沉意：“你什么参加的短跑赛？”
　　卓逍：“中□□动会。”
　　温沉意：“……”
　　「倒计时：2」
　　卓逍来到门口，抱着温沉意的姿势从双手变单手：“搂紧。”
　　温沉意照办。
　　卓逍空出的一只手利落开门。
　　「倒计时：1」
　　「倒计时：0」
　　佣人拿着水杯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
　　睡眼惺忪一转头，只看两道人影利落闪身消失在门口。
　　门啪地关上，一切恢复寂静。
　　佣人：“……？”
　　什么动静？
　　醒，醒猛了？
　　*
　　*
　　挑战总是一重接一重，困难总是一山又一山。
　　卡着生死时速夺门而出的两个人，如今站在车库门口再次陷入死寂。
　　温沉意：“……”
　　卓逍：“钥匙上没有开锁？”
　　温沉意：“没有，是距离感应。”
　　卓逍：“……”
　　“距离感应。”
　　卓逍望着庞大如足球场的车库，如死：“剧情没说要感应哪辆车吗？”
　　温沉意默然摇头。
　　半晌，卓逍仰天一声长叹：“这天杀的弱智系统。”
　　值得庆幸的时这一趴没有倒计时。
　　两人耗费近20分钟，才让钥匙距离感应到停在靠角落的一辆蓝色跑车。
　　温沉意二十多年中规中矩，没开过这么个性的车，卓逍主动拿了钥匙，接下司机的活。
　　也没迷路。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顺利到达目的地，骚包的宝蓝色跑车停在花里胡哨的酒吧门口。
　　卓逍望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转头跟温沉意叮嘱：“抑制贴贴好，别跟Alpha靠太近，要是分不清是A是O，那就剧情以外的人都别搭理。”
　　温沉意摸一下刚贴在后颈的东西：“嗯。”
　　卓逍：“进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温沉意准备下车。
　　侧身刚拉开门，车子忽然熄了火。
　　他转头去看卓逍，发现后者也在准备下车了，同时脱了外套朝他递过来：“换一下，你穿我的。”
　　温沉意想这应该也是入乡随俗的一种，接过换上。
　　衣服残存的温度和淡淡的木质清香将他包裹，领口的味道尤其明显，他忍不住轻轻偏头，仔细去嗅。
　　最后是卓逍先下的车，绕到这边顺便帮温沉意拉开门。
　　温沉意下车问他：“你也去？”
　　卓逍嗯了声，关上车门：“陪你进去，怕你找不到包间，不过你那些朋友我应该是不能见了。”
　　“我不会找不到包间。”
　　温沉意难得对他的话有意见：“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蠢了。”
　　“不是太蠢。”是太纯才对。
　　卓逍话留一半，勾了温沉意肩膀：“走呗，让我沾沾你的光，看看书里的酒吧长什么样。”
　　书里的酒吧和外面没两样。
　　唯一区别可能就是味道有点冲。
　　纵情声色的A管不住信息素，泄露的量虽然不至于引发麻烦，但种类一多混在一起，再香也要发臭了。
　　卓逍揽着温沉意往里走，两人在光线迷暗的环境里仍旧显得鹤立鸡群，两张脸过分引人注目。
　　蠢蠢欲动追随的目光被卓逍冷眼遏退。
　　更大胆的A端着酒想凑上来，闻到Omega身上萦满的Alpha信息素，败兴而归。
　　卓逍把人送到包间门口，功成身退。
　　温沉意推门走进去，满座只有一个Omega热情围上来：“兄弟们等你多久了，怎么才到，出门又纠结该开哪辆车了？”
　　“……”
　　从某种角度来说，猜得也没错。
　　温沉意被他带着坐下，直觉新的剧情开始了。
　　果不其然，对话框紧随其后跳出来：
　　「剧情：
　　温沉意话也不说，坐下就开始喝酒。
　　罗慎威见状积极帮他出主意，一肚子坏水倒出来要整治卓逍，温沉意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就这么干。”
　　倒计时：600」
　　人机氛围组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偶尔cue一下温沉意，把纨绔聚会的气氛烘托得很好。
　　温沉意扫一眼桌面，挑了瓶颜色不那么刁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喝掉。
　　香芋薄荷口味，酒味很淡。
　　刚才迎他的Omega又开口了：“这么心烦？那个真少爷抢你东西了？还是说他想赶你走？”
　　温沉意合理猜测他就是罗慎威。
　　见温沉意不说话，罗慎威也不恼，全当他是心情太差不想开口。
　　自顾自往下说：“没事，有兄弟在呢，对策我都给你想好了。”
　　“你们温家家大业大，他回来无非就是想要钱，想要争财产，我们就偏不让他如意。”
　　“你爸妈把他弄丢这么多年，心里肯定对他愧疚，这是症结，你就从你爸妈下手。”
　　“既然从小家境不行，教养多半也不行，咱们就搞点事，让他在你爸妈面前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等你爸妈看清他就是个德性品行都不行废物，自然对他失望，到时候一切还是你的，你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
　　温沉意正在执行狠狠借酒浇愁的任务，磨磨蹭蹭喝到了第四杯。
　　听完罗慎威的计划，他没别的想法，只觉得幼稚，不像接受过优质教育的成年人说出来的话，更像小学生过家家。
　　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跟着剧情走，剧情说他相信，他就得相信。
　　“嗯，你说得对。”
　　他放下杯子，冷静地念出台词：“就这么干。”
　　对话框顺利消失。
　　罗慎威的目光从空杯子移到他脸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我的错觉吗，沉意，我觉得你好像变得比之前成熟了。”
　　“……是吗？”
　　温沉意心头一紧，不知道这算不算崩剧情。
　　“是啊。”罗慎威说，拍拍他的肩：“不过能理解，毕竟出了这么大事，换我是你，说不定状态更糟糕。”
　　好像没崩。
　　温沉意松了口气，默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聊作安慰。
　　端起酒杯时，感觉身侧另有一道目光在看他。
　　温沉意顺着望去，是个男生，也是个Omega。
　　相比较其他人的闹腾，他孤零零一个坐在角落，很安静，又可怜巴巴。
　　见温沉意看过来，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沉意，我觉得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我觉得很好。”
　　罗慎威打断他，对温沉意道：“别管他，他自己胆子小怕惹事，还想拉我们跟他一起窝囊。”
　　男生被堵了话头，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捧着橙汁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作声。
　　剧情已经完成，温沉意没有多留的打算。
　　罗慎威估计以为他要赶回去教训卓逍，非但没留，反而笑眯眯送他到包间门口：“等你好消息，搞不定联系我，我帮你想办法。”
　　温沉意说好，下楼离开时经过大厅，那些混杂难闻的味道又一次蜂拥钻进鼻腔。
　　他觉得卓逍真的多虑了，并不是谁的信息素对他都有吸引力。
　　并且没了卓逍在身边，这些味道比刚才更浓更难闻了。
　　他憋住气加快脚步，一直到出了酒吧才敢放开呼吸。
　　门口的空气里好像都带着一股醉人的味道，不过比信息素味道让人好受许多。
　　慢慢走到停车的地方，车还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温沉意拉开门坐进副驾，盯着前路放空快半分钟，才想起要给卓逍打电话。
　　刚掏出手机，卓逍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个山楂小饼。
　　一个已经咬了缺口，另一个包装完好，冒着酸酸甜甜的热气。
　　敞篷的车身很方便，卓逍弯下腰，手肘撑着副驾窗沿，将完好的小饼递给温沉意：“山楂的，助消化。”
　　温沉意接过来嗅了嗅，很香。
　　他从前没吃过这个，见也没见过，觉得新鲜。
　　卓逍歪头看他，觉得他和进去时哪里不一样：“脸怎么这么红？”
　　温沉意：“我是憋着气出来的，里面太难闻了。”
　　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有种莫名反差的萌感，听得卓逍两眼弯弯。
　　卓逍：“那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红？”
　　“是么。”温沉意想摸，抬手到一半好像忘了要做什么，茫然一阵，又给放下了。
　　卓逍轻笑出声。
　　温沉意：“你笑什么？”
　　卓逍不回答，勾着唇问他：“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包间里没有剧情吗？”
　　喔，对了，剧情。
　　温沉意想起来：“你最近小心点。”
　　卓逍：“你是在对我放狠话？”
　　温沉意：“不是……算是吧，我要准备害你了，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有什么招数……”
　　酒后劲上来了，喝醉的人语速很慢，记性也模糊了，要把包间里的事都讲出来，得一边想一边说。
　　卓逍吃着山楂小饼，眯眼看着温沉意，听得很耐心，看得也很耐心。
　　跟小猫可爱人尽皆知的道理一样，温沉意的漂亮也是人尽皆知。
　　二十五六跟他假结婚的时候漂亮，现在年轻了五六岁，稚嫩了些，也还是一样漂亮。
　　卓逍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在那之前彼此都听说过对方，但没有合作的机会，也就一直没见过。
　　直到一次和同一个客户吃饭。
　　客户喝大了嘴巴也大，把卓逍爷爷的事抖落了，把温沉意公司的资金链问题也抖落了。
　　两人在大嘴巴的聒噪中默契对上了眼神。
　　卓逍之前其实见过几个“应聘者”，没面上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不够好看。
　　老爷子不好糊弄，尤其卓逍曾经为了应付家里还胡诌过只喜欢漂亮的，最漂亮的，不够漂亮的一概不要。
　　人，撒多少谎就要还多少债。
　　温沉意就很漂亮，客观的那种漂亮，所以老爷子很满意，走的时候也不忘叮嘱他好好照顾沉意。
　　合作来合作去都是为了工作。
　　那时候只觉得温沉意这个人太过正经，一丝不苟，做什么都滴水不漏。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只表现在工作上。
　　喔对了，也不是什么都滴水不漏。
　　比如演技就不行。
　　在老爷子病床前跟他演了那么多次夫妻情深，到头来，经验只有温沉意牵他牵得很顺手。
　　嘶——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演技太差，才被惩罚穿进书里好好锻炼？
　　“这里面有葱吗？”
　　温沉意不知道说到哪里，忽然低头问，眼睛研究山楂小饼。
　　卓逍跟着他低头，说：“笨蛋啊，山楂小饼不放葱。”
　　“这样。”
　　温沉意放心地咬了一小口。
　　等卓逍也上车了，他转头问他：“我刚刚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嗯？”卓逍故作惊讶：“你刚刚说什么了？”
　　温沉意立刻皱眉，想要重说一遍，一张嘴却发现大脑空白，也想不起来了。
　　见他把自己堵得愣住，卓逍绷不住惊讶，再度失笑：“逗你呢，听见了，这个剧情走向味很对，我大概知道这是本什么书了。”
　　温沉意：“什么书？”
　　卓逍：“作精假少撞枪口，阴郁真少强制爱？八九不离十吧。”
　　温沉意：“喔。”
　　卓逍启动车子：“喔什么呢，听得懂嘛你。”
　　一声轰鸣，超跑起步飞速，带动行道树枝叶摇晃，将哄似的对话都夹藏在风中：
　　“什么是作精？”
　　“让你乖乖吃饭，你非叫我上天摘云给你做棉花糖，这就叫作精。”
　　“什么是强制爱？”
　　“棉花糖做好你又不想吃了，我强行塞你嘴里逼你吃下去，这就叫强制爱。”
　　“？我不爱吃糖。”
　　“是么，那喂你吃大白菜。”


第五章 您旅游来的吗
　　清晨，温家餐桌上。
　　温沉意将奶油涂上华夫饼，又放了洗好切好的蓝莓，一点薄荷叶。
　　和热牛奶一起递到卓逍面前时，他默默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
　　“哥哥——”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别有心思的示好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笑容乖巧，又脆又甜」
　　温沉意：“……”
　　卓逍扫过他的对话框，无言低头，握紧了刀叉。
　　温沉意闭了闭眼，不习惯微笑的嘴角经过几番调试，勉强翘起一合格的弧度：“哥哥——”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阳光百变的形象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又脆又甜」
　　温沉意：“……”
　　卓逍绷着脸，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口煎蛋，堵住。
　　温沉意突然有种不想给他了，干脆自己一口吃掉的冲动。
　　但是不行，冲动是魔鬼，会让人挨电。
　　沉淀，调理好后再度扯起笑容，极力想象自己此刻鬼附身：“哥哥，呐，给你先吃。”
　　“噗！”
　　卓逍绷不住了。
　　“……”
　　温沉意面无表情，脚趾抠地。
　　卓逍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脸，将险些扬到耳根的嘴角手动捏回去。
　　“哇喔，好乖巧的饼。”
　　他从温沉意手里接过，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
　　温沉意两耳冒火，心如死灰。
　　“我们小意懂事了。”
　　杜梅岚在一旁抹眼睛，喜极而泣。
　　温建霖感慨：“对嘛，一家人就是要像这样，和和睦睦，美貌融洽。”
　　至此，剧情完成一半。
　　仅限两人可见的对话框仍高悬在餐桌之上：
　　「剧情：
　　为了让卓逍放松警惕，温沉意刻意装作温顺，对卓逍笑容乖巧，开口闭口的哥哥喊得又脆又甜。
　　但迫于耐力有限，一下餐桌就出门了，在外整日不着家。
　　倒计时：46」
　　一声哥哥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去掉走路的消耗，他就剩半分钟能吃东西了。
　　半分钟能吃什么，多嚼两口饼都不够。
　　「倒计时：11」
　　温沉意放下刀叉，煎蛋蛋黄一口没动，蛋白也还剩下大半。
　　“小意这就吃饱了吗？”杜梅岚见状：“再吃一点吧。”
　　温沉意摇摇头，起身，在富余的10秒倒计时中快速走出家门。
　　滋——
　　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往前多走了几步，停下等了许久……
　　迷茫了。
　　没有新的对话框出现。
　　手机里也没有来自朋友的邀约。
　　那他接下来不着家的一天该去哪里消磨……
　　手臂不意被拉起，紧接着掌心一暖，一份打包好的华夫饼被放进了手掌。
　　温沉意一愣，看对方：“你怎么也出来了？”
　　卓逍：“不出来我的表演搭子被别人捡走怎么办，后面我跟谁演去？”
　　温沉意拿着华夫饼，无言以对。
　　卓逍偏头看他：“没剧情了？”
　　温沉意点头。
　　卓逍：“准备去哪？”
　　温沉意摇头：“不知道。”
　　卓逍：“行，那走吧。”
　　温沉意：“去哪？”
　　“主线完成了，带你去做个支线。”
　　卓逍揽了他的肩膀，神态悠闲往外走：“今天天气好，我勉为其难，收个小跟班。”
　　温沉意出来没拿车钥匙，卓逍则是没车，两个富家少爷打车直奔医院。
　　进了大厅，温沉意还疑惑：“你的支线在这儿？你生病了？”
　　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有癌症瞒着我，这本书结局是悲剧？”
　　说完脸被搭在肩膀上的手捏了一下。
　　卓逍啼笑皆非：“想什么呢，还不是需要你发挥想象力的时候，我来看病人，不是看病。”
　　温沉意总算想起来：“你妈妈在这个医院？”
　　卓逍在护士站问了病房信息后，带着他进电梯：“也是你妈妈。”
　　的确，在书里，这位重病的可怜女人是卓逍的养母，更是温沉意的亲生母亲。
　　温沉意发现自己有件事一直忘了问：“卓逍，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你就在被管家带回来的路上吗？”
　　卓逍：“当然不是。”
　　温沉意：“那是在做什么？”
　　卓逍：“在立我美强惨的人设。”
　　温沉意：“……？”
　　卓逍发现逗温沉意特别好玩儿，只需要一句随口瞎扯，人就一逗一个不吱声，问号挂在脸上，关键说什么都信。
　　“在打地下拳击赛。”逗了就要负责解释，卓逍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温沉意：“地下拳击赛？”
　　“是啊，就是俗称的打黑拳。”
　　卓逍说：“这种比赛虽然不正规，但是要求低，来钱快。”
　　温沉意思索，摇了摇头：“太少见了，我没有听说过。”
　　“因为现实里你接触不到。”
　　卓逍说：“书里倒是多，但凡贫穷，欠债，家人重病缠身的角色，都得走流程去打一打，就比如我现在。”
　　温沉意扭头：“你会？”
　　卓逍：“说什么呢，我一个正经霸总，当然不会。”
　　温沉意心一悬：“那你挨打了？”
　　“那倒没有，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完了，在颁奖，奖金12万。”
　　卓逍笑眯眯：“厉害吗，回头拿这钱请你吃火锅。”
　　还是算了吧，温沉意想，他没缺德到吃人家救命钱。
　　叮，二十层到了。
　　温沉意跟着卓逍下电梯，从护士站拐进去，顺着走廊往前一直走到尽头，停在一间病房门口。
　　“我是不是不能进去？”他问卓逍，就像他去见罗慎威时，卓逍不能一起进包间一样。
　　卓逍：“她看不见你就没事。”
　　温沉意自觉不会隐身，做好了原地等待他出来的准备。
　　卓逍拉上他：“走吧。”
　　温沉意：“？”
　　卓逍：“记得一会儿别出声。”
　　温沉意：“？？”
　　温沉意：“不行卓逍，你不要觉得在医院就肆无忌惮，心脏电焦了是救不回来——”
　　“嘘——”
　　进入病房，卓逍回身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温沉意即刻噤声。
　　床上靠坐着一身病号服的女人，短发，脸色苍白，神情却恬静温和，看过来时，眼神空洞无神。
　　原来是这样。
　　只要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
　　“谁来了呀？”
　　白思鹃开口，声音同样温柔：“逍逍，是你吗？”
　　“嗯，是我。”
　　卓逍松开温沉意，对他指了指旁边的小沙发，自己朝病床边走去：“妈，我来看你，今天有没有好点？”
　　白思鹃：“好多了，今天太阳是不是很好，晒得病房里头暖洋洋的。”
　　“对啊，特别好。”
　　卓逍在床前坐下，帮白思鹃整理好被子：“晚点午睡起来了，可以让护工推您出去晒晒。”
　　白思鹃点头，摸索着拉住卓逍的手：“逍逍，在新家……怎么样？”
　　“放心吧。”卓逍反握住她，将女人枯瘦的手裹进掌心：“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那就好，那就好……”
　　白思鹃念念两次，安静了会儿，踌躇低声：“那，你弟弟呢？”
　　“他也好。”卓逍像是料到他会问这个：“除了有点皮没别的问题，昨晚还偷偷问我您的情况，想让我带他来见您。”
　　“啊？见我？”
　　白思鹃一时又喜又慌：“不了不了，我现在这样，还是不见了，等我，等我再好些，医生不是说我的眼睛还有可能复明嘛……”
　　温沉意坐在旁边，看着这样的白思鹃，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感受。
　　因为他很清醒地知道这位母亲只是书里一个虚构的角色，而自己也不是她口中的孩子。
　　令他惊讶的是卓逍。
　　明明过剧情还总是状况外地笑场，这会儿却很放松自然地在跟白思鹃闲聊。
　　脸上的笑容不参假，体贴和关心也是，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好像病床上真的是他熟悉的家人。
　　他有些疑惑，却不觉得突兀。
　　印象里卓逍一直是这样，从前对老爷子也是，幽默风趣，不爱煽情，又永远有用不完的耐心。
　　别人在病床前哭哭啼啼抹眼泪，只有他不会。
　　面对老人，他脸上总挂着笑，插科打诨的，说些寻常的趣事当笑话，是常年沉闷灰调的病房里，唯一的色彩。
　　说婚后需要装得感情深厚，却从不为难他，更多时候只是让他打完招呼就去一旁等待，自己守着老爷子帮他找借口。
　　有时候是身体不舒服，有时候工作太辛苦，两年时间，最亲密的接触竟也只是在进病房时会牵住他的手。
　　思及此，他无可避免地想到什么，目光闪烁着低下头，不再看卓逍。
　　白思鹃打了个哈欠，困了。
　　卓逍摇低病床帮她躺好，拉上被子，招呼着温沉意放轻脚步离开病房。
　　出门也眯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扭头——
　　“怎么了？”他眉尾轻动：“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沉意：“卓逍，对不起。”
　　卓逍：“？”
　　卓逍一下不困了：“你做什么了，是不是刚在病房把人家沙发抠坏了？”
　　温沉意：“……？”
　　温沉意皱眉：“我没有抠沙发。”
　　卓逍：“把充电线拧断悄悄塞沙发底下了？”
　　温沉意：“？没有。”
　　卓逍：“难道把我妈保温杯里的红枣偷偷吃——”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温沉意忍无可忍，原本满腔的愧疚都要被卓逍败光了：“我跟你道歉，是因为你爷爷去世那天，我没有陪你一起去医院。”
　　卓逍怔愣了一瞬：“这样啊，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温沉意轻轻撇过脸：“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
　　“这有什么。”
　　卓逍笑笑，语气轻松：“你那天不是有个很重要的合作要谈么。”
　　话是这么说，毕竟在当时的温沉意眼里，两者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为了工作。
　　可现在他的想法似乎发生变化了。
　　或许其实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没有被教导过这些，也没有经历过，感受迟钝，总要花些时间才能转过弯来。
　　就像他和卓逍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一次不去也不代表感情破裂。”
　　卓逍想了想：“那天下雨来着是不是？老爷子闭眼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记得去接你。”
　　这样宽慰的话并没有让温沉意好受多少，反而更堵。
　　他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电梯时落在人群后面，不意料地感觉发顶被揉了揉。
　　抬起头时，正好看见卓逍手从他头顶移开，转而松松垮垮搭他肩上。
　　“别瞎想了。”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卓逍略微歪头靠近他：“你都叫我哥哥了，那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啦。”
　　离开医院，高照的艳阳又往顶空爬了两个度。
　　温沉意不知道卓逍是不是要回去。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感到不适应，心里不太想卓逍走，又办不到开口逗留。
　　如果卓逍走了，他一个人能去哪？
　　去公园？
　　或者找个咖啡厅枯坐一下午。
　　“怎么都快哭了？”
　　卓逍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别难过，不会把你丢下的。”
　　？
　　温沉意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脸和眼睛。
　　动作反倒给卓逍看愣了，诧异于自己的随口玩笑好像猜中了对方的心思：“真怕我走？”
　　温沉意一句口是心非的“不是”挂在嘴边，辗转没有说出来。
　　卓逍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我也不回去，回去也没事做，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温沉意放下手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
　　“那就跟我走了。”
　　卓逍一边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抖抖，再不紧不慢展开：“来，看看先去哪儿。”
　　温沉意定睛，发现竟然是一份手写的城市游玩攻略。
　　笔迹看着很新，游玩地点和路线都标注得很清晰，甚至旁边还都有红色小字备注：
　　科技园的太奶机器人揍小孩；博物馆的商周文物是上周才生产：公园的雕像摸了会尖叫；风情街的打糕三百二一斤……
　　温沉意：“……？”
　　温沉意：“卓总，您旅游来的吗？”


第六章 人，来笑一个
　　城市游玩第一站，卓逍带温沉意去了动物园。
　　和真实世界的动物园比起来，书里这个规模更大，陆生水生两栖综合囊括，恨不得能把整个生物圈全部塞进园区。
　　卓逍兴致不错，游客架势十足。
　　进门时接了工作人员发的园区内部地图，一看：“嚯，好家伙，这面积比得上一座大学城了。”
　　温沉意忐忑：“我们要全部走完？”
　　“可以逛完，但不用走。”
　　卓逍指给他看：“这里有园区通用观光小车，一块钱一趟，可以绕场一圈。”
　　不用徒步，温沉意安心了。
　　卓逍偏头看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颔首思索：“小意，你是不是有点缺乏锻炼？”
　　温沉意：“？”
　　为什么突然这么叫他？
　　温沉有点不自在，但是特意纠正称呼这种事做起来又很奇怪，干脆忽略：“不是。”
　　卓逍：“那多走几步路都这么不开心。”
　　温沉意：“？？”
　　谁不开心——
　　好吧也许可能是有一点，但这是几步路吗？
　　人不能陷入自证陷阱，他决定不解释，反将问题抛到对方身上：“难道你锻炼很勤吗？”
　　语毕停顿一秒，略显计较地补上称呼：“逍逍。”
　　卓逍听得扬唇，轮廓优越的脸上，五官变得更加生动，快比头顶的阳光都要灿烂耀目。
　　“是啊，特别勤。”他说：“很谦虚，从不自夸。”
　　搭配上这样的笑容，再欠打的话也变得不欠打了。
　　甚至对方坦荡得……让温沉意有了一种自己很计较的感觉。
　　他眼神闪了闪，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放缓语气：“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怎么还有那么多时间锻炼？”
　　卓逍比出一只手掌：“我妈养了五只比格。”
　　温沉意：“狗？”
　　卓逍：“是啊，五个祖宗，在家里除了我和我妈，谁也不认。”
　　温沉意：“然后呢？”
　　“只要没出差，我就得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遛他们。”
　　卓逍感慨：“每天都要怀疑一遍世界，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遛狗。”
　　温沉意带入想象了一下。
　　好惨。
　　愧疚于提起别人的伤心事，他决定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走吧，你想先看什么？”
　　卓逍扫了一遍地图，指着某处：“这个吧，我们从最近的看起，正好我还没见过金钱豹。”
　　从草原馆进门往前走，温沉意一路跟在卓逍身后，动物没仔细看几只，反而关注到另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在卓逍站到两只孔雀面前，举着手机说“小啾，开个屏”时，温沉意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名字？”
　　从刚刚他就想问了。
　　金钱豹叫小金，犀牛叫小哞，老虎叫咪咪，盘羊叫咩崽……现在孔雀又叫小啾。
　　他看过了，贴在旁边的标牌上只有动物介绍，并没有记录它们具体叫什么名字。
　　卓逍连拍了几张，放下手机：“我不知道啊，刚起的。”
　　温沉意：“？”
　　温沉意：“你为什么要给只见一面的动物起名字？”
　　卓逍：“不起名字那该怎么称呼他们？”
　　温沉意：“豹子，老虎，孔雀，不就是它们的名字。”
　　卓逍喔了一声：“所以应该是‘孔雀，开个屏’。”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不过温沉意更认同这种叫法，正准备点头——
　　“人。”卓逍忽然将后置摄像头对准他：“来，笑一个。”
　　温沉意：“。”
　　温沉意面无表情推他手肘，将他转过去继续对准孔雀：“拍你的小啾吧。”
　　又半晌，温沉意想到什么，眉心反复皱起松开，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所以卓逍来到动物园忽然叫他小意是……？
　　卓逍将各色动物的丑照装满了半个相册，终于意识到小跟班过分安静了。
　　一看人不在身侧，在更落后他一步的斜后方。
　　卓逍看看里面的袋鼠，再看看外面的温沉意，想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袋鼠，但稍加回忆就发现这样的情况不是突发。
　　从进入动物园开始，温沉意就一直跟展示箱保持着距离，没有表现出对任何动物的任何热情。
　　“害怕动物？”他这样问。
　　温沉意犹豫了一下，给出模棱的回答：“还好。”
　　卓逍明白了，给小袋随手拍了两张歪嘴嚼食的，带着温沉意离开了动物园。
　　出大门的前一刻，温沉意还在以为卓逍只是想换个场馆。
　　出大门后，他搞不清楚状况地跟了几步：“不去水族馆看鲸鱼了吗？”
　　卓逍说：“下次一定。”
　　温沉意沉默了片刻：“其实没关系，你想看就去看，我也不是害怕……”
　　卓逍停下来，看着他。
　　温沉意：“……”
　　本来没有细说的想法，但卓逍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架了起来，只好继续说下去。
　　温沉意：“我很小的时候想去动物园，爸妈不让，我就只能在投影房悄悄看动物世界。”
　　小时候的事现在讲出来真带点难以启齿：“那个投影对当时我来说很大，3D效果也很逼真，我看完猎豹和鳄鱼捕猎进食的一整集，做了一晚上噩梦。”
　　童年阴影现在想起来已经不阴影了，但抵触似乎被保留进入了本能，以至于到现在看见动物还是会下意识地远离。
　　他以为卓逍会笑，然而卓逍只是重点偏移地问：“你爸妈为什么不让你去动物园？”
　　温沉意：“因为浪费时间。”
　　卓逍不太能理解：“浪费什么时间？”
　　温沉意：“学习的时间。”
　　温父温母自己优秀了一辈子，对独子从小培养严苛，事事力求完美，与学习无关的事一律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统称浪费时间。
　　卓逍咋舌：“这都考虑耽误学习，你爸妈就不在意你变成没有见识，没有常识的书呆子？”
　　温沉意有相同的疑惑，不好回答，勉强迟疑地摇了摇头。
　　虽说学习也很有趣。
　　卓逍：“那他们在意什么，在意大利？”
　　温沉意：“啊？”
　　卓逍：“要你是我儿子就好了。”
　　温沉意：“啊？？”
　　卓逍：“我天天带你出去玩儿，学习不行考不上大学也没事，送去国外镀金接着玩儿，毕业直接环游地球，开发太空。”
　　温沉意错愕：“你是这样规划你孩子人生的？”
　　卓逍：“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温沉意：“……”
　　那算了，这个儿子他当不了，他宁愿做奥数也不想做废物。
　　希望卓逍只是口嗨。
　　不然未来可能会被望子成龙的老婆揍得提前痴呆。
　　卓逍到底没有掉头再回去看鲨鱼。
　　原本在计划中的花鸟市场也被pass，他带着卓逍去了市中心的展馆，那里正在举行盛大的面包节。
　　温沉意依旧跟在卓逍身后。
　　这回不是害怕，是单纯因为没来过，对活动环境和参与步骤感到迷茫。
　　“没有参与步骤。”
　　卓逍刚拿到一份桑葚奶油卷的试吃，转身递到温沉意手里：“只管吃吃吃就行。”
　　有这么一种人，不仅能靠智商吃饭，特定环境下也能靠脸吃饭，卓逍就是个中翘楚。
　　别人是伸手要，他是被硬塞。
　　一路走一路塞。
　　接了自己尝一口，好吃的全投喂小跟班。
　　小跟班一路走一路被投喂，手里捧得快要拿不下。
　　逛程过半，卓逍停下来看向旁边的小孩。
　　小孩儿被妈妈牵着，跟他们一起从那边过来的，靠可爱的脸庞和甜蜜的小嘴同样收获满满。
　　现在捂着肚子抽抽涕涕地哭，手里拿着香草面包舍不得放。
　　妈妈蹲在他面前帮他揉肚子，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朋友，吃撑了就不要吃了啊。”
　　小朋友淌着泪指向旁边：“哥哥也一直在吃啊，爷爷说过的，中国人绝不认输！”
　　卓逍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和紧抿着嘴角，脸色明显不太美妙的温沉意对上视线。
　　卓逍：“……”
　　温沉意：“……”
　　卓逍一脸大事不妙：“完了呀，我家这个也撑了。”
　　温沉意：“……”
　　卓逍不让他吃了，拿了个袋子将没吃完的蛋糕面包都装起来：“怎么跟金鱼一样，饱了也不知道停。”
　　因为以前没试过，觉得好玩。
　　这个回答一听就是要被笑话的，温沉意选择战术性沉默。
　　万幸对话框及时出现，拯救他于尴尬的水火之中：
　　「剧情：
　　消磨了一天，温沉意准备回去了。
　　想起回家还要装样子，他临时起意，决定给卓逍带个小礼物，持续降低他的戒心。
　　倒计时：100」
　　温沉意记得刚刚有路过一个纪念品展位，立刻拉着卓逍往回走，来到展位前：“你挑。”
　　卓逍：“？”
　　温沉意：“挑你喜欢的。”
　　卓逍：“你送礼物让我自己挑？”
　　温沉意：“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卓逍：“有时候诚意比喜好重要。”
　　好吧，温沉意妥协。
　　仔细挑选一圈，在倒计时剩余10秒时，他取下一直毛绒鲸鱼的挂件。
　　扫码付款，剧情消失。
　　温沉意将鲸鱼挂件递到卓逍面前。
　　卓逍欣然接下，先走流程表达了一下感谢，然后问：“送这个是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讲究。”
　　温沉意认真说：“下次要是你没地方去，换我陪你看鲨鱼。”
　　*
　　*
　　“逍逍。”杜梅岚给卓逍发任务，致力于促进兄弟感情：“爸爸妈妈出门散步，要麻烦你把牛奶端上去给小意一下了，记得看着他喝完喔。”
　　卓逍接过满满一杯热牛奶，在杜梅岚离开后，转身进厨房又拿了只杯子，才出去往楼上走。
　　在他敲开门的一瞬间，对话框在温沉意眼前嗖地一声：
　　「剧情：
　　见卓逍来给自己送牛奶，温沉意计上心头，装作忙于游戏故意晾着他。
　　在一番亮眼操作并击杀了通关boss后，才作出发现卓逍到来的模样，接过牛奶仰头喝光。
　　倒计时：30min」
　　卓逍跟自己碰了个杯：“哟，晾腊肠吗要这么久，都开始用分钟计时了。”
　　温沉意默然将视线定在“亮眼操作”四个字上，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可能，过分乐观了。


第七章 公主癌没救了
　　击杀小怪，boss出现。
　　温沉意开着大招冲上去——
　　【技能偏移，您已被挥击阵亡，请再接再厉！】
　　复活，击杀小怪，boss出现。
　　温沉意找好角度蓄力一按——
　　【技能偏移，您已被肘击阵亡，请再接再厉！】
　　复活，击杀小怪，boss出现。
　　温沉意换了一把武器继续冲刺——
　　【技能偏移，您已被猛击阵亡，请再接再厉！】
　　巨大的通关boss脚下，小小的侠客躺在地上，一柄大刀仿若墓碑般插在旁边，画面逐渐褪色变得悲催灰暗。
　　牛奶就放在手边。
　　温沉意的目光从屏幕转移到牛奶上，尝试着伸出手。
　　指尖刚触碰到杯身——
　　「警告：
　　步骤有遗漏，请先使用亮眼操作击杀通关boss。
　　倒计时：21min」
　　温沉意：“……”
　　和身旁同样陷入沉默的围观者对视片刻，后者默默拖了另一张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
　　“我也没玩过这个游戏。”
　　卓逍给出中肯建议：“不然你再仔细阅读一下技能介绍和通关提示？”
　　小温同学听劝。
　　小温同学照做。
　　小温同学学会绕背！
　　在连滚带爬边绕边打了八分钟后，屏幕中央庞大的身躯轰然到底。
　　小温同学终于成功把boss磨死了。
　　最艰难的谈判都没这么艰难过。
　　温沉意长长吐出一口气，再度伸手去拿杯子——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技巧，没有将主角出神入化的游戏水平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亮眼」
　　温沉意：“……”
　　卓逍开始拼桌上的乐高。
　　屡败屡试，屡试屡败。
　　时间越来越少，温沉意很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独立过关了，视线幽幽飘到卓逍脸上：“拼完了吗？”
　　卓逍正好拼完黛西手里最后一朵花，拍拍手将乐高推开，对温沉意勾勾手指：“鼠标。”
　　温沉意自觉往右挪，将鼠标和键盘都推到卓逍面前。
　　卓逍上手很快，在温沉意手里宛如智障的角色到了他手里眨眼变身一代大侠。
　　技能释放招招命中，挥击闪避次次成功，操作绝对称得上亮眼。
　　短短一分钟后，金光闪闪的通关提示霸占全屏。
　　温沉意：“……你刚刚不是说你不会？”
　　“刚刚确实不会。”
　　卓逍谦虚：“不过这不是跟麻将一个道理么，看着看着就会了。”
　　温沉意觉得他在含沙射影，但没有证据。
　　卓逍：“行了，我也晾被得差不多了，来——”
　　滋——
　　「警告：
　　禁用替身，禁用替身！
　　倒计时：9min」
　　卓逍：“。”
　　温沉意：“。”
　　卓逍：“弱智系统还挺有职业操守。”
　　温沉意闷声：“我们快要完了，你还夸他。”
　　“笑话，谁说的。”
　　卓逍直接起身拉开椅子，绕到温沉意背后，俯下身：“我们两个高级灵长生物，还会打不过一个弱智人机？”
　　温沉意让卓逍圈在怀里，手被握住放上键盘和鼠标。
　　他短暂失去了自我掌控的权利。
　　但强得可怕！
　　看人操作和亲自上手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主角沉浸在“自己”无敌的操作中，不自觉屏息。
　　角色跳跃的时候心脏会跟着悬空，角色后退的时候他也跟着躲避，肩膀撞进卓逍胸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情况越来越极限。
　　boss快出护盾了，卓逍才压着他的食指按出攻击，boss甩出的攻击都快到脸上了，卓逍才握住他的手移动鼠标，闪身躲避。
　　温沉意眉头紧皱，几次险些忍不住抢回操作权。
　　“他冲不出屏幕，放松点。”
　　卓逍盛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鼠标都要捏碎了。”
　　boss倒下，游戏结束，耗时一分半。
　　温沉意波澜起伏的心情不曾平复，手心好像出了一层汗。
　　下一关的按钮跳出来，他下意识去点，还好拢在手背的温度撤去，及时回笼的理智将他不成熟的动作制止在一半。
　　疑心卓逍有没有看到，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率先提出问题：“通关之后再打是难度会增加吗？”
　　卓逍坐回去，将大半杯的牛奶倒进另一个空杯子，坦然：“不是啊。”
　　温沉意：“那为什么这次总是操作这么极限？”
　　卓逍：“比较帅。”
　　温沉意：“……”
　　原来又是在逗他。
　　看他一脸无语卓逍就想笑。
　　到底是哪个天才发明的温沉意，太好玩了。
　　「倒计时：5min」
　　卓逍将少的那杯牛奶递给温沉意。
　　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他道：“面包吃撑了就别喝太多水了，小心把胃撑成皮球。”
　　说完想起：“这里风水是不是比较养人？你已经连着两天吃撑了。”
　　两次都是因为谁？
　　温沉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不重要，来吧。”卓逍扬手举杯：“庆祝我们小意人生第一杀。”
　　温沉意跟他碰了一下。
　　空气里叮一声清响。
　　他在最后三分钟的倒计时里，和他的显眼包枪手豪迈地干了半杯奶。
　　*
　　*
　　卓逍：“剧情出来了么？”
　　温沉意摇头：“没有。”
　　杜梅岚在楼下喊：“小意，逍逍，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喔，记得带上外套。”
　　温沉意将房门拉上。
　　卓逍应了声，跟温沉意一起下楼。
　　“会不会只是单纯回去吃个饭。”
　　温沉意用自己的思维猜测：“毕竟老宅的都是长辈。”
　　而卓逍都是经验之谈：“长辈多了才好搞事，大多数时候为了推动剧情，主角智商都是不在线的，等等再看吧。”
　　事实证明卓逍说的没错。
　　一下车，还没迈进老宅大门，两个对话框闪现半空：
　　「剧情：
　　这次回到老宅，温沉意已经不是曾经理直气壮的温沉意。
　　但他不愿露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温家亲生，他也要一如既往满身骄傲。
　　倒计时：30」
　　「剧情：
　　第一次来到老宅，卓逍对这里没有丝毫感情，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外人探究的眼神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倒计时：30」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演的，单纯走进去就好。
　　温沉意跟随温父温母迈进大门——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故作坚强表现出来。
　　本次成绩：0
　　关键词提示：骄傲」
　　温沉意：“？”
　　他转头看了一眼卓逍的面板分数：9。
　　温沉意：“……？”
　　卓逍啧了声：“怎么还开始打分了？”
　　「注释：
　　新手保护期已过，开启实时打分机制，满分10分，大于0分即算过关。」
　　好吧，还挺正式。
　　温沉意只能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努力演绎骄傲。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故作坚强表现出来。
　　本次成绩：0
　　关键词提示：骄傲」
　　到底怎么才算骄傲？
　　倒计时只剩不到10秒，温沉意有些急躁。
　　“抬头。”卓逍放低的声音传来。
　　同时伸过一只手，用指背轻轻托了下他的下巴：“往前看，眼睛里别装人。”
　　温沉意视线立刻越过人堆，看向后方餐桌。
　　「本次成绩：2」
　　对话框消失，危机解除。
　　温沉意收回视线，意外和不远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对上眼。
　　后者上下打量他，背着家长冲他咧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很幸灾乐祸。
　　温沉意觉得剧情又要来了。
　　果不其然，坐下没多久，属于他的对话框再次跳出来：
　　「剧情：
　　堂弟温商从小就看不惯温沉意，现在更不肯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他一边讨好卓逍，一边对温沉意指桑骂槐，温沉意气得撇断了一双筷子，才忍住没有掀桌。
　　倒计时：60」
　　温沉意低头打量手里檀木漆油雕花，看起来无比结实的筷子：“……”
　　“堂哥，你是我亲堂哥。”
　　“我一看你就知道不一般，比某些鸠占鹊巢二十年的冒牌货厉害多了。”
　　“假凤凰养再久也是只山雀，现在完啦，没了公主命，还剩一身公主病。”
　　“哟哟堂哥你看，山雀小公主气得要掰筷子了。”
　　卓逍顺着温商的话看过去，温沉意面色严肃对付着手里的筷子，花了大力气，脸都快涨红了。
　　然而筷子看起来依旧无坚不摧。
　　倒计时还剩一半了。
　　卓逍清了清喉咙，又低头整理衣服，左手伸到桌下。
　　温沉意感觉膝盖被点了点，
　　低下头，卓逍朝他摊开手心，手指勾了勾，温沉意一秒会意，慢吞吞将筷子藏到桌下。
　　吧嗒。
　　温商得意过头，把筷子碰掉了。
　　在母亲的低声训斥中灰溜溜蹲下去捡，捡完一抬头，视线忽然定在某处，两眼缓缓睁大。
　　天菩萨！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温沉意在桌子底下偷偷把筷子给了卓逍。
　　卓逍接过，一个用力将筷子撇出要断不断的状态，又偷偷给温沉意递了回去。
　　温商：“？？？”
　　温商：“？？？？？”
　　他愤然起身，刚坐好，什么东西弹射着冲他飞过来，没等看清就邦地撞在他眉骨上。
　　撞完落地滚了两圈，是半截筷子。
　　温商：“！！！！！”
　　「倒计时：0」
　　对话框功成身退。
　　温沉意捏着只剩半截的筷子，抱歉地看向被他误伤的表弟。
　　后者捂着眉头，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温沉意这个小公主越来越讨人厌了，公主癌没救了！
　　都身世大白了还这么嚣张！
　　发个脾气，居然还要人家帮他掰筷子！


第八章 化身温茶茶
　　吃过晚饭，几个长辈说要去花园继续喝喝茶说说话，让佣人带卓逍去四处逛逛熟悉环境，杜梅岚特意指名让温沉意陪同。
　　不难猜出故意支开他们俩，就是要好好聊他们俩的事。
　　卓逍没意见，温沉意也没意见。
　　毕竟所谓剧情，正是需要在这种特定条件下触发。
　　事实也是如此，两人一离开众人视线，对话框弹射出现：
　　「剧情：
　　温沉意认为机会来了，找了个借口支开跟随的佣人，故意带着卓逍往后院泳池走。
　　倒计时：120」
　　温沉意停下脚步，吸取教训，在打发佣人前先问：“你好，请问后院在哪儿？”
　　佣人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待反应过来，神情十分疑惑：“您不是……”
　　“嗯，我当然知道。”
　　温沉意表面保持镇静，努力思索借口：“我……看你面生，测试一下你是不是奸细。”
　　佣人：“？”
　　卓逍：“？”
　　好像有点扯了。
　　温沉意皱眉，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
　　“怎么会这样？”
　　佣人忽然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脸：“医生明明说了这样微调只会悄悄散发美丽，不会被人看出来的呀！”
　　温沉意：“……”
　　卓逍：“噗！”
　　佣人此刻想要照镜子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迫切，得了温沉意的允许，一刻不停匆匆离开。
　　剩下两人拐进小路一直往前走，再绕过一隅墙角，月辉满溢的泳池近在眼前。
　　像是距离触发，一靠近泳池，任务框就出现了：
　　「剧情：
　　在------温沉意站到池边，假装----掉进泳池，-------陷-----卓逍推他------，以此-----到-----父母看-----恶------目的。
　　倒计时：8min」
　　「剧情：
　　卓逍-----假装---，对------见怪不怪，不想----不屑-----，在父母------保持沉默。
　　倒计时：8min」
　　温沉意：“怎么还需要解码？是难度又升级了吗？”
　　卓逍：“我猜它只是靠近水源信号不行。”
　　温沉意错愕：“怎么会这么……”
　　卓逍帮他补充：“废。”
　　虽然当面蛐蛐别人虽然不对，但是这次温沉意选择站在卓逍这边。
　　一是蛐蛐的是个聋子，二是事实如此。
　　不过虽然电流模糊了许多文字，但剧情大致走向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卓逍蹲下想试试水温，忽然耳边哗啦一声，几滴水溅在他脸上脖子上。
　　转头一看，刚才还清清爽爽站在岸上的人，这会已经干脆利落跳进了泳池。
　　而且因为错估了水深导致站立不稳，情急下抓住卓逍的手臂，差点把卓逍也薅下去。
　　“哎哟哎哟！”
　　卓逍赶紧扶着他站稳：“您这也太行动派了，说跳就跳，也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
　　温沉意打了个寒噤，一脸严肃：“倒计时在燃烧。”
　　话音刚落，伴随滋滋一阵电流声，系统链接网络成功，对话框显示出完整的剧情：
　　「剧情：
　　听见谈话声，温沉意故意站到池边。
　　父母一出现，他便假意掉进泳池，化身温茶茶陷害卓逍推他，以此达到令父母看穿卓逍本性，厌恶卓逍的目的。
　　倒计时：8min」
　　「剧情：
　　卓逍早知道温沉意的乖巧是假装，对他的栽赃陷害见怪不怪，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在父母面前始终保持沉默。
　　倒计时：8min」
　　温沉意：“？”
　　卓逍：“哦豁，好像跳早了。”
　　温沉意：“……我上来再跳一次。”
　　卓逍：“好像来不及了。”
　　对话声由远及近，喝茶聊天的大部队已经在溜达过来了。
　　「警告：
　　节奏出错，节奏出错！
　　倒计时：7min」
　　温沉意心头一紧，还没想出对策，卓逍已经不客气地直接对系统呵斥出声：“你有病？”
　　他扶着温沉意的手臂，眼神冷厉扫向对话框：“出错也是你在先，惩罚我们之前，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废物？”
　　温沉意跟卓逍认识两年，对他印象总是笑眯眯的，从没见过他这种神情，这种语气。
　　愣了数秒才回过神：“你不是说他听不见么？”
　　下一秒闪红的警告消失了。
　　对话框恢复白字正常状态，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沉意：“……它竟然听得见。”
　　“我也很惊讶。”
　　卓逍挑了挑眉，垂下眼时，已经恢复了温沉意熟知的模样：“原来它不是聋子，只是单纯怂。”
　　对话声越来越近，卓逍提醒温沉意：“就这样，不用上来了，人一出现直接开演。”
　　温沉意表示明白。
　　温父温母携手从花丛后拐出来的一瞬间，温沉意深吸口气，严肃斥责：“你为什么要推我？”
　　对话声骤然消失。
　　温父温母愣住，紧随其后出现的其他长辈也愣住。
　　滋——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装腔作势和故作嗔怪表现出来。
　　本次成绩：0
　　关键词提示：温茶茶」
　　温茶茶是谁？
　　系统给他起的昵称？
　　可是昵称也能作为关键词吗？
　　温沉意难以理解，只能从装腔作势和故作嗔怪下手，严肃重复：“你这个坏人，为什么要推我？”
　　“……”
　　卓逍埋头一眨不眨盯着水面，努力回忆人生中最悲伤的时刻。
　　长辈们加快脚步朝这边赶来，但警告还没有消失，成绩打分依旧是0。
　　温沉意只能紧急求助卓逍：“温茶茶是谁，是哪部电影还是电视剧的角色？我看的很少。”
　　卓逍：“不是电影角色，就是你。”
　　温沉意：“我为什么要化身我自己？”
　　卓逍：“不是化身你自己，是……算了，你跟我说，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怎么回事啊？”
　　温父温母赶在最先到达：“小意怎么到水里去了？”
　　“爸妈你们别怪哥哥，不是哥哥推我的，是我自己掉下来的。”
　　卓逍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离得最近的温沉意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还是没懂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此刻对卓逍的信任足够温沉意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爸，妈，你们别怪哥哥，不是哥哥推我的，是我自己掉下来的。”
　　杜梅岚：“什，什么？”
　　温建霖：“是逍逍推你的？”
　　“不是，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温沉意：“哥哥也没有撞我，也许只是水池边太湿，哥哥脚下一不小心踩滑了。”
　　“虽然哥哥吃了很多苦才被爸妈找回来，但我相信哥哥大度，不会因为被抱错就认为是我抢了他的东西，还记恨我。”
　　“何况……呃，这段时间我和哥哥相处得可好了，好吃的我都让哥哥先吃，好看我都让哥哥先选，每天记得跟哥哥问早安晚安，出门还会帮哥哥带礼物。”
　　？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为什么说出来的感觉这么奇怪？
　　温沉意的话语里渐渐带上几分困惑：“虽然哥哥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我相信，他在心里已经接纳我了。”
　　“哥哥不仅英俊，而且善良，聪明，活泼，勇敢，正直，阳光，单纯，坚强，朴素绝无仅有，可爱举世无双……”
　　？？
　　这都是些什么？
　　温沉意怀疑有人夹带私货。
　　并且因为停顿太久，手心还被夹带私货的人挠了一下，提醒他不能中断剧情。
　　温沉意只好继续往下说：“哥哥如此完美，集世间所有优秀品德于一身，在困难中越挫越勇，在富贵中保持初心。”
　　“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因为过去的事对无辜的弟弟怀恨在心，毕竟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想留在父母身边尽责尽孝，哥哥一定懂我的对不对。”
　　“……”
　　“……”
　　“……”
　　「本次成绩：8」
　　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迅速闭嘴。
　　世界陷入一阵宏大无声的寂静，除温沉意和卓逍，在场皆是目瞪狗呆，哑口无言。
　　在此场景下，卓逍站起身的动作如同在寂静中划开一道无形的裂缝，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杜梅岚挽着丈夫的手腕，小心翼翼：“小意，玩够了就起来，啊，夜里水冷，别泡感冒了。”
　　温建霖：“小孩子顽皮，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走吧，我们继续散步，刚刚都聊到哪儿了？”
　　一大波人来了。
　　一大波人经过。
　　一大波人走了。
　　温沉意情（宛）绪（如）饱（死）满（水）的一番演讲结束，就像秋风过境。
　　除了带给人一阵乍起的鸡皮疙瘩，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他和再次蹲下的卓逍面面相觑，真诚发问：“这幕剧情的意义是什么？”
　　卓逍伸手将他从水里拉上来：“不是通过挫折让假少爷意识到此路不通，逼出下个大招，就是作者在单纯水字数。”
　　温沉意主观地偏向后者，因为水实在是太多了，风一吹，凉飕飕。
　　他蹙眉质疑：“这一招真的很不聪明，欠缺考虑，自损八百却没有伤到敌方分毫，主角为什么会想出这种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
　　卓逍脱了外套给他披上。
　　见他湿漉漉还在滴水的额发贴在额头，委屈又可怜巴巴的，一本正经的分析说得像告状。
　　“嗯嗯嗯，说得对说得对。”
　　卓逍父爱泛滥，帮他将眉骨的水渍抹去：“这个‘温沉意’确实笨，太笨了，要是有机会见到他本人，一定帮我们小意好好教训他。”
　　温沉意听着他的口气怪怪的，像哄小孩儿：“那倒也不用，你应该见不到——”
　　话音戛然而止。
　　温沉意视线越过卓逍，落在他身后。
　　卓逍跟着回头，温商手里捧着一条浴巾站在不远，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们在干什么？”他不可置信：“刚才吃饭我就想说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在里面听说了泳池这边的事，本来想借着送浴巾好好嘲笑一下温沉意，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卓沉意！你太过分了，刚刚冤枉堂哥不成，现在还要抢他衣服，还要强迫他给你擦擦脸！”
　　指责完温沉意，温商又转向卓逍，痛心疾首：“表哥你可是真太子，怎么可以委曲求全成这样，被他这个冒牌货呼来喝去？他刚刚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温沉意决定保持安静，授予卓逍最高发言权。
　　卓逍无辜眨眼：“啊，没忘啊。”
　　温商握拳拱火：“那你别摸他，你应该扇他！”
　　“动手是不对的。”卓逍说：“而且我没摸他。”
　　温商不信：“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言道，心诚则灵。”
　　卓逍语气一肃，又往温沉意脸蛋上摸了一把：“我在试图感化他。”


第九章 怎么这么可爱
　　温沉意进水池一泡，起来被风一吹，回去路上就不舒服了，坐在车里一直打喷嚏。
　　“阿嚏——”
　　“明天要天晴。”卓逍感慨。
　　温沉意不解：“什么？”
　　“没什么。”卓逍念念：“难道被我感化太过导致感冒了？对不起，我罪孽深重。”
　　温沉意都不想理他。
　　杜梅岚和温建霖在另一辆车上。
　　听说温沉意感冒了，杜梅岚半路就打电话联系了家庭医生，让人带好医疗险去家里等候。
　　一到家，早早接到消息守在家门口的佣人围上来开门的开门，扶人的扶人，声势浩大。
　　温沉意被簇拥在中间，有一瞬间怀疑在这个世界里，感冒是否算是一种绝症？
　　“来来来小意快来这边坐下。”
　　杜梅岚急吼吼：“张医生，快帮小意瞧瞧，小意刚在老宅掉水里了，还吹了冷风。”
　　温沉意被按着肩膀坐在沙发上，看张医生将明显大过正常尺寸的医疗箱摆在地上，打开。
　　里面除了基础诊疗仪器，还要不少不基础到他都不认识的，全被一股脑摆出来。
　　这些……都要用在他身上么？
　　一个小小的感冒……
　　在三种测温器连续检测了额头，口腔，手心体温后，又被测了心率，血糖，血压数值。
　　最后被一个巨大耳机样式的仪器带在头上，哔哔两声，温沉意感觉脑干都被抽空了。
　　卓逍抄着手在一边看热闹，看温沉意跟个洋娃娃似的任人摆弄特别有意思。
　　喷嚏打得眼眶染了色，一脸失去梦想的咸鱼样，本来脸就小，还挂了个快把脑袋都裹起来的大耳机。
　　可爱。
　　光围观还不够，趁着人多眼杂，他站在人群之外悠悠摸出手机，打开相机——
　　「剧情：
　　扫了一眼众星拱月般的温沉意，卓逍冷漠地收回目光，没有兴趣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多呆，兀自上楼回了房间。
　　倒计时：30」
　　咔嚓。
　　咔嚓咔嚓。
　　呵，弱智系统，怎么没兴趣多呆了。
　　喜呆，爱呆，就呆。
　　咔咔狂拍好几张，一身反骨的桌某人方才扛不住地收回手，呲牙咧嘴地捂着心口，疾步上楼。
　　“怎么样没有大问题吧？”
　　杜梅岚来回左右地绕了温沉意打转，温建霖想让他别打扰医生，拉不住。
　　“我们小意怎么要受这种苦啊？孩子多少年没玩过水了玩玩怎么了，怎么就被感冒盯上了？”
　　“这好治吗张医生？需要吊水打针吗？哎呀我们小意有点儿晕针啊，这可怎么办？”
　　“两天能好吗？要是不能，两天后的宴会可怎么办呀，逍逍头一次正式亮相，小意作为唯一的弟弟可不能缺席的呀。”
　　张医生被念得把酒精错那成了碘伏，终于忍不住道：“夫人您别着急，只是普通的风寒，吃点药好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关心则乱。”
　　“嗳呀那就好那就好。”
　　杜梅岚心疼地摸摸温沉意的脸，守着他吃完药亲自送他到房间：“小意好好休息啊，快快好起来，不要让妈妈担心。”
　　温沉意：“……我尽量，您晚安。”
　　关上门终于能松口气。
　　张医生给他开的药奇效很快，打了两个哈欠困意来袭，他上床准备休息。
　　刚拉上被子还没躺下，滋——
　　……
　　【/向左看】
　　【/向右看】
　　【/向中看】
　　【人呢，睡了？】
　　卓逍发出去的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门外的声音都消失了，走廊一片安静。
　　沉吟片刻，他拉开门走到隔壁房门前，敲了两下，再推开。
　　温沉意在百忙中抽空抬头：“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
　　怕你生病没人陪呗。
　　然后想家想得自闭，趴被窝里偷偷摸摸掉眼泪。
　　不过为了照顾病人情绪，这话卓逍没说：“没睡觉干嘛不回消息，装高冷？”
　　温沉意：“……”
　　温沉意：“没装，在忙。”
　　卓逍：“忙什么。”
　　温沉意：“忙着给你联系未婚先孕的Omega。”
　　卓逍：“？？？什么？”
　　刚才进来没注意，定睛一看：
　　「剧情：
　　经水池一遭，温沉意意识到这种小打小闹是没有用的，他决定换个思路。
　　他要成功说服一个未婚先孕的Omega，让对方答应帮他在宴会上诬陷卓逍始乱终弃，彻底败坏卓逍形象。
　　倒计时：7min」
　　卓逍：“……”
　　卓逍：“哇塞。”
　　卓逍：“看来上一章不是水文，假少爷真在憋大招，你成功了吗？”
　　温沉意看看对话框：“你说呢。”
　　“有这么难？”卓逍阖上门走过去：“给我看看。”
　　温沉意自觉往里挪让他坐在床边，把手机给他递过去。
　　界面已存的聊天记录如下：
　　温沉意：【您好，帮个忙可以吗？】
　　Omega：【你谁啊，讲。】
　　温沉意：【两天后有场宴会，麻烦你来一趟，帮我诬陷一个Alpha始乱终弃。】
　　温沉意：【有偿。】
　　Omega：【？】
　　Omega：【这多缺德啊，我不干，干了以后我孩儿生出来没□□。】
　　温沉意：【不会，胚胎已经在你身体里成型了，你定期孕检，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温沉意：【退一步说，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不幸的意外，那也是遗传或者基因突变的问题，和你缺不缺德并没有任何关系。】
　　……好神奇的对话。
　　感觉哪里都是bug，却诡异地聊了下去。
　　卓逍往下翻，十多页，基本都是温沉意在运用科学的医学理论，试图说服Omega他的孩子不会因为他的行为生出没有□□的孩子。
　　卓逍：“限时多久？”
　　温沉意：“二十五分钟。”
　　卓逍：“十八分钟了，对面还没把你拉黑，是系统发力了吗？那感觉也不算太弱智。”
　　温沉意欲言又止，无言以对。
　　卓逍：“思路不对。”
　　温沉意虚心请教：“应该怎么说？”
　　卓逍：“等着。”
　　然后低头在手机上一顿操作。
　　最后准备发送时想起什么，他及时止住，将手机还给温沉意：“你来发。”
　　温沉意接过一看：
　　【忘了告诉你，这个Alpha是个败类，坐高铁占座，去健身房抢器材，在小区露天唱K，看演唱会逃票，上医院不仅专挑老太太插队，还为了一百块的医保发动医闹。】
　　【他不仅丑陋，而且恶毒，愚蠢，沉闷，胆小，猥琐，阴暗，复杂，懦弱，自私绝无仅有，狂妄举世无双。】
　　【他去宴会就是为了拉赞助骗投资，因为他有一个非常邪恶的计划，他想让养老院的老人们一年四季只吃香菜和豆角，还要把孤儿院的早起铃全部换成世上只有妈妈好。】
　　【让他身败名裂，不是你缺德，而是你大义，你抵一生行善积德，你全家百年后配享太庙。】
　　温沉意：“……”
　　温沉意：“哇塞。”
　　温沉意：“不过确定这样能行吗？”
　　卓逍：“包行的，发吧。”
　　温沉意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击发送。
　　半分钟过去，Omgea还没有回复，温沉意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是不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手法把我拉黑了？”
　　卓逍刚说完不会，Omega的回复慷慨激昂地跳出来：
　　【兄弟早说啊！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妈生的一身正气，最爱替天行道！】
　　【这活儿我接了，不用给我钱，到时候保管让这个败类人模人样地来，狗模狗样地滚！】
　　神了。
　　成了。
　　温沉意一脸“这样也行”，卓逍看得手痒，捏了一把脸颊肉：“你可以提前练习了。”
　　温沉意躲了下没躲开：“练习什么？”
　　卓逍：“不可置信的表情，会吗？”
　　温沉意：“为什么要练这个？”
　　卓逍：“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宴会当天你会被分派到这个任务，剩下百分之一算系统故障。”
　　温沉意不清楚这是个怎样的思路历程，但对卓逍直线上升的信任感，足以让他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
　　他酝酿了会儿，努力做出一个哇的口型，然后问卓逍：“这样可以吗？”
　　卓逍：“哇，本次成绩0。”
　　温沉意狐疑：“有这么差？”
　　“不信我？”卓逍耸肩：“没关系，请客观评判。”
　　他朝两人面前的空气抬抬下巴：“你来。”
　　空气没动静。
　　温沉意猜测：“他应该不会理你吧。”
　　卓逍：“证明你不是废物的时间到了。”
　　对话框闪现。
　　对话框消失。
　　在视网膜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本次成绩：0」
　　温沉意沉默良久，开始低声重复地念：“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卓逍：“你在做什么？”
　　温沉意：“表演。”
　　卓逍：“表演？”
　　温沉意有理有据：“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过关的。”
　　卓逍：“你说...恐慌？”
　　温沉意点头。
　　卓逍回忆当时的场景。
　　所以有些人看着高冷，又是居高临下又是面无表情，实际一直在心里默念我很恐慌我很恐慌？
　　他憋住笑：“有没有可能，心理活动本身不用表演，刚刚在老宅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只撇个筷子就过关了？”
　　温沉意一怔，恍然：“所以当时我就算没有默念，也能过关？”
　　卓逍：“嗯哼，聪明。”
　　“那我不会。”温沉意没辙了：“合格的不可置信应该是什么样？”
　　卓逍摸下巴：“也许你需要外力帮助。”
　　温沉意：“什么外力？”
　　卓逍：“我以前有个邻居。”
　　温沉意：“你邻居的外力？”
　　卓逍：“不是，是他交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并且在一个月后带她回家和自己一起住。”
　　温沉意不明就里：“怎么说起这个？然后呢？”
　　卓逍：“然后他懒惰的本性就逐渐展现出来了，辞退了保姆，在家什么也不做，什么都让他女朋友做，连碗都让女朋友洗。”
　　温沉意：“啊？”
　　卓逍：“每次请一大堆人来家里，吃完倒头就睡，他女朋友既生气又伤心，边洗碗边哭。”
　　温沉意皱眉：“她应该尽早分手。”
　　卓逍：“然后还有个邻居，是个更帅更有钱的男生，他见女生可怜，就打了声招呼从阳台翻进来帮她洗，还教她怎么用手吹泡泡。”
　　温沉意眉头舒展开：“这个人不错，虽然随意翻别人阳台不对，也危险。”
　　卓逍：“就这么日复一日，最后有一天我邻居回家，发现家里空了大半，女朋友搬走了，他跑到阳台上大哭，却发现消失的女朋友就在隔壁，正美美在享受新男友亲手做的晚餐。”
　　温沉意满意这个走向：“还好她没有选择对你邻居死心塌地。”
　　卓逍：“所以由此可见，对女朋友说‘碗你洗’，就意味着女朋友会消失。”
　　温沉意：“这个逻辑……”
　　卓逍：“所以vanish，va，ni，sh，消失。”
　　温沉意一愣：“？为什么突然讲——”
　　温沉意突然噤声。
　　温沉意表情呆住。
　　温沉意慢慢睁大眼睛，眼底呈现出一种难以理解的不可置信。
　　“嗯就是这样，惟妙惟肖，演得很好。”
　　卓逍肃然竖起大拇指：“满分。”
　　跟久久不能回神的满分选手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没能绷住，嘴角一下咧到了耳根。
　　“神迹啊！”他捧着这张漂亮脸蛋不客气揉搓：“怎么这么可爱？”


第十章 我只是微调
　　提前很久，杜梅岚就给两兄弟定制了西装礼服，宴会当天下午送到，再由佣人送去他们各自的房间。
　　温沉意的是白色，简洁的设计，细节上的点缀又有不可忽视的小巧思，让整体看起来大气而不失精致。
　　再搭配上流畅完美的裁剪，将穿着者矜贵的气质衬托得一览无遗。
　　从房间出来，收到早等候在走廊的卓逍赞许的目光：“今晚不会有灰姑娘拐你去跳舞吧？”
　　言罢不等温沉意回答，他又道：“到时候你别答应啊，这种大场面里我就你一个熟人，你要抛下我跑了，我会害怕的。”
　　温沉意知道这人又在逗自己，回答就是上当，索性直接当做没听见，反将卓逍上下打量。
　　说实话，刚出来看见卓逍的第一眼，他竟有些恍惚。
　　这才是他从前经常的接触的卓逍，穿着笔挺的黑色正装，光鲜亮丽，明明处处表现得随和好相处，却依旧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有一瞬间，他会以为他们还在正常世界。
　　“大少爷，小少爷，准备好了吗？”
　　管家在客厅喊他们：“车子已经在门外等候，随时可以出发了。”
　　“走吧。”
　　卓逍率先迈步下楼，温沉意紧随其后。
　　车程半个多小时，到达酒店后，他们和杜梅岚通了个电话，在侍者的引导下直接进入宴会厅。
　　名义上卓逍是宴会主角，实际大家对温沉意如今状态的关注比对卓逍不遑多让。
　　两个主角悄无声息登场，吸引了超过半数的目光。
　　“有点紧张。”
　　卓逍端了一杯香槟在手里，凑近温沉意耳旁：“我那未婚先孕的Omega什么时候出场？”
　　温沉意摇头：“我给了他时间地点，他说了一定会来，但是没有告诉我具体时间。”
　　卓逍：“估计是一会我上台之后。”
　　温沉意转头：“你要上什么台？”
　　“爸妈要介绍我，不得上台？”卓逍说：“你也逃不掉，妈是端水大师，肯定拉上你陪我一起。”
　　在温沉意沉思时，他低头尝了口香槟——
　　“嘶！这什么东西？酸不酸苦不苦，谁采买的酒水饮料，确定不会喝出毛病？”
　　温沉意闻言也尝了一口。
　　卓逍都来不及阻止，就见他梗着脖子咽下去了，微张着嘴巴，表情一言难尽。
　　卓逍：“……说了难喝你还喝。”
　　“这是温建霖先生从家里带来的龙潭绿茶。”
　　路过的侍者尽职解释：“色泽清润，口感细腻，飘香万里，回味绵长，年产量不足800斤，非常的稀有珍贵。”
　　温沉意想起来：“温……父亲前段时间好像说过，有生意上的朋友给他送了许多茶叶。”
　　卓逍：“确实够绵长，咽一口脖子能伸出二里地。”
　　正要放下这龙潭虎穴般的绿茶，宴会大门被再度拉开，一束幽蓝光束从外照进来，将一道身影在地上拉出宏伟的长度。
　　大人物出场既视感。
　　然而主角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身材纤瘦，腹中鼓鼓的一名小小Omgea。
　　两道对话框默契闪现：
　　「剧情：
　　Omega如约到场，冲到卓逍面前跪下便开始哭嚎，温沉意自觉计谋得逞，心中甚是得意。
　　面上却半分不显，只做出不可置信的模样：“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倒计时：180」
　　「剧情：
　　卓逍一言不发，看着温沉意伙同Omega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面对周围指指点点的讨论，他表现的毫不在意，清者自清。
　　倒计时：180」
　　卓逍：“从此江湖上又多了我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押题王者。”
　　温沉意：“……他哪儿来的光？”
　　卓逍：“系统给的吧，烘托气氛。”
　　卓逍：“不过他这个时间是不是把握不够好？我们还没上台，气氛没到达高潮。”
　　在他们目无旁人小声讨论的空隙，Omega已经箭步冲到卓逍面前，捂着肚子飞扑下跪：“逍哥，你真的决定不要我了吗，我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温沉意在满场哗然中回忆那晚的场景，一比一复刻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杜梅岚和温建霖顾不上接待宾客，踩着火大步走过来：“你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Omega：“我是逍哥的男朋友，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肚子里装的就是逍哥的孩子，你们温家的血脉。”
　　如他在微信上自夸的那般，他的演技确实精湛，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被负心汉辜负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们从小认识，在贫民窟互相扶持，互相照顾，那时候你说你爱我，会一辈子真心对我。”
　　“我也爱你，所以我相信了，在别的Omega还在玩蹦蹦床的年纪，就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了你。”
　　宾客讨论声变得更大。
　　温沉意瞪得眼酸，只想知道这个玩蹦床的年纪具体是多大年纪。
　　“我怀着孕，不能上学不能工作，只能在家给你和你全家洗衣做饭，你母亲体弱不能干活，你父亲酗酒好赌还爱打人，有两次还差点把我打流产。”
　　“这些都没关系，因为我爱你，我愿你为你忍受生活的苦，为你生儿育女。”
　　“后来你被温家找到了，要回温家做大少爷了，我真心替你高兴，想着我们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了，你却说被神仙托梦算了命，跟我八字犯冲，往后不能再见面。”
　　“逍哥，我不见你没关系，我不贪图温家的富贵，但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回到贫民窟的日子，忍受你父亲的拳脚，而不是像现在，每日为想念而以泪洗面。”
　　除去Omega的哭声，满场死寂。
　　有人拿出手机试图偷偷拍照，被眼尖的温家保镖及时拦下。
　　「倒计时：11」
　　卓逍瞥了眼已然看呆的温沉意，偷偷往他腰上戳了一下：“词。”
　　温沉意回神，迅速瞄提词器：“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本次成绩：10」
　　滋——
　　对话框消失。
　　卓逍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他竖大拇指。
　　温沉意从小获得满分无数，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作弊……不，押中题的快乐。
　　杜梅岚又惊又慌又努，指着Omega的鼻子：“你撒谎，我儿子不可能是这种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Omega仰头盯着她，半晌，忽然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
　　杜梅岚：“……？”
　　宾客：“……？”
　　温沉意和卓逍：“？”
　　温建霖：“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其实我没有怀孕。”
　　Omega伸手往肚子里一淘，掏出一颗圆滚滚的软皮球：“逍哥也没有标记我，刚刚都是我在撒谎。”
　　“是他。”楚航指着温沉意，控诉：“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
　　“他前几天大晚上联系我，说要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假装被始乱终弃来宴会上闹事，要逍哥名誉扫地，受人唾骂。”
　　“我当然不可能害逍哥，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在大家面前揭露他，让他自食恶果！”
　　“我不是胡说，相信我，我有证据，我有聊天——”
　　“你，你住口！”
　　反转来得太突然，杜梅岚难得卡了壳，大声呵斥：“我们没有邀请你，你不请自来，一会儿诬陷我大儿子，一会儿又冤枉我小儿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还想让我们相信你？”
　　杜梅岚的话让所有被楚航牵着鼻子走的旁观群众如梦初醒。
　　原本对温沉意的指点声讨也消失了，不友善的目光都落在了楚航这个撒谎精身上。
　　新的对话框在卓逍面前及时展开：
　　「剧情：
　　卓逍对这场闹剧感到厌烦，干脆带着楚航离开了宴会厅。
　　倒计时：30」
　　楚航气得脸通红，还想据理力争，卓逍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来，让他瞬间噤声。
　　卓逍：“跟我过来。”
　　楚航面上一喜，连忙起身。
　　却发现他逍哥转身时还捎带了那个黑心害人精温沉意，还是牵着的，比跟他不知道亲密了多少。
　　他心中惊愕，诧异，不忿，但深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默默跟上。
　　漩涡中心的三人暂时离场，温父温母暂时留下安抚宾客，让宴会继续顺利进行。
　　前往休息室的走廊上没有人，卓逍放松许多：“厉害啊小温同学，满分过关高不高兴。”
　　温沉意不高兴。
　　他平生最看不起言而无信的人：“楚航，你不是说你嫉恶如仇，为什么突然反水？”
　　楚航：“对啊，我就是嫉恶如仇，你和逍哥谁是恶难道我还分不清吗？”
　　楚航：“何况跟你聊天的又不是我，是我表哥，要不是他有事让我代班，逍哥就真要着了你的道了！”
　　代班？
　　温沉意皱眉，拿出手机。
　　果不其然，真正怀孕的那个Omega前不久给他发了信息，只是他没看见：
　　【兄弟，忘了今天产检，检完还得跟我男朋友去过纪念日，不能陪你惩奸除恶了。】
　　【我让我弟去帮你，他演技比我更胜一筹，包你满意。】
　　如今看来，至少演技确实没的说。
　　卓逍凑过去跟他一起看，姿态亲昵得脑袋都快抵在一起。
　　楚航见状更是，又委屈又火大：“逍哥，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真是他指使我害你的。”
　　“你别看他长这么好看就被他骗，其实他歹毒死了，背地里说了你好多坏话，他是家少爷你才是真的，你怕他干嘛呀！”
　　卓逍：“他都长这么好看了，你就让让他吧。”
　　楚航难以置信：“什么？”
　　卓逍咳了两声：“啊，我的意思是那个，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楚航瞪大眼睛，更加难以置信：“逍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比金坚，你现在说不认识我？难道你真是他说的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温沉意瞥他：你的青梅竹马？
　　卓逍摊手：不知道啊，弱智系统搞偷袭，提前都不埋个伏笔，就让人水灵灵登场了。
　　温沉意：现在怎么办？
　　卓逍：想鼠，莫非我上辈子是只猫？
　　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进行眼神交流，被孤立的Omega要炸：“逍哥，你说句话呀！”
　　“行，说说说。”卓逍：“没说不认识，我就随便考考你。”
　　楚航：“考考我？”
　　“是啊。”
　　卓逍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活学活用：“只是今天看你有点面生，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奸细，哎你是不是整容了？”
　　楚航：“？？”
　　楚航：“？？！”
　　楚航捂脸大惊，语无伦次：“我我我只是，我只是微，微调，才百分之四十，这，这样也能看，看出来吗？？？”


第十一章 什么叫修罗场
　　很快，温父温母也来了。
　　在走廊上遇到三个人，温建霖挥挥手把人都叫进了休息室。
　　门一关一锁，室内一家四口对楚航一个外人。
　　休息室里提前准备了水果饮品蛋糕。
　　温沉意和卓逍在一个沙发坐下，卓逍在面包节投喂顺手了，一端上蛋糕，就惯性叉了一小块往温沉意嘴边送。
　　温沉意也惯性张口去接——
　　“都说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建霖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朝温沉意看过来。
　　真假少爷不对付是最基本的人设不能崩。
　　卓逍率先反应过来，手腕一转，丝滑地蛋糕喂进了自己嘴里。
　　温沉意寂寞接了口空气：“……”
　　“是我和小意打赌输了。”
　　卓逍放下剩下的蛋糕，面不改色：“这只是游戏惩罚，我提前都知道，不存在小意故意陷害我。”
　　温建霖半信半疑：“真的？”
　　卓逍：“真的。”
　　“怎么可能？！”
　　楚航是半点不信：“谁会牺牲自己的声誉做游戏惩罚，逍哥你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是他威胁你了吗？”
　　“你闭嘴，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杜梅岚呵斥住楚航，一脸愁闷地转向两个儿子：“太胡闹了，尤其是你逍逍，弟弟不懂事，你不劝着，怎么也跟着不懂事？”
　　“就是。”温建霖板着脸：“再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一会儿你们两兄弟跟我出去向大家解释，再认真道个歉，知道没？”
　　楚航：“？？？？？”
　　楚航：“你们就这么相信了？这么明显的托词，我还有聊天记录可以作证，你们怎么——”
　　“叫你闭嘴。”温建霖瞪他：“没给你钱么，在这嚷嚷什么，一会儿你就别回宴会厅了，邀请函都没有来凑什么热闹。”
　　滋——
　　「剧情：
　　楚航如今无家可归，求着卓逍收留。
　　卓逍看他哭得可怜，又看在过去多年相处的情分上，说服父母暂时留下了他。
　　倒计时：180」
　　「剧情：
　　温沉意很气愤，对付一个卓逍已经够吃力，现在又来一个不好对付的青梅竹马。
　　偏偏父母已经同意了，他无计可施，憋着一肚子火摔门离去。
　　倒计时：180」
　　卓逍压低嗓子：“怎么还赖家里不走了？”
　　温沉意同样低声：“你竹马你问我？”
　　卓逍：“你是O，他也是O，咱家两个O。”
　　温沉意：“所以呢？”
　　卓逍：“对圈儿，要不起。”
　　温沉意：“？”
　　两个没嘀嘀咕咕没讨论完，楚航突然哇地一声摔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逍哥，你要赶我走吗？”
　　“想想我们过去，我在学校被欺负是你帮我打回去，卓阿姨在家被卓叔叔打骂了，也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如今我和家里决裂，被赶出来无家可归，如果不能留下就会流落街头，逍哥，你真要赶我走吗？”
　　温沉意觉得他演得很好，也不缺乏感情，有心观摩学习一下，但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因为楚航单求卓逍一个不够，又来求他：“温少爷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你就让我留下吧。”
　　“虽然我和逍哥十几年的感情，经历过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破坏你们兄弟的感情，我只是想加入你们，不会拆散你们。”
　　好熟悉的叙述方法。
　　温沉意试图回忆，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杜梅岚：“痴心妄想，你怎么能——”
　　“妈。”卓逍截住他的话：“让他留下吧，他说的对，从前他确实帮过我不少，就当我还他。”
　　杜梅岚为难：“逍逍，妈妈知道你重情，但收留也不是非留家里不可，外面随便给他找个房子也一样嘛。”
　　“那不行。”楚航缩了缩脖子，小声：“没有逍哥在，万一你们偷偷虐待我怎么办。”
　　杜梅岚真想一脚给他踹过去。
　　温建霖也不赞成：“逍逍，你真想留下他？爸爸跟你说，这个人品德不行，不仅出尔反尔，还随意攀咬，泼皮无赖，挟恩图报，你弟弟单纯，万一被他影响怎么办。”
　　楚航：“？？？”
　　请问呢？
　　自己儿子恶毒得都找人毁哥哥名声了，还单纯，还当面蛐蛐别人品德不行？
　　到底是滤镜太厚还是双标太过？
　　楚航气得咬碎牙，但为留下，忍了。
　　卓逍：“我会盯着他，不让他接触小意，更不会让他影响小意，您放心吧。”
　　温建霖和老婆对视，心中虽仍不喜，但儿子第一次向他们提要求，两人舍不得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倒计时：20」
　　温沉意没动，在发呆。
　　卓逍悄悄戳他后腰：“该走了。”
　　温沉意回神，扫了眼对话框，起身就走。
　　卓逍看着他拉开门笔直走出休息室，不由皱眉，刚想张口叫住，笔直走出去的人一个急转身，又笔直走了回去，嘭地摔了下门。
　　“……”
　　“……”
　　“……”
　　楚航在心里狠狠鄙夷了一番假太子的少爷脾气，不禁得意起自己的高明手段，对付假太子轻松拿捏，观前路形势一片大好。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一看卓逍：“？逍哥，你在笑什么？”
　　忽然间福至心灵，笑逐颜开：“你也很开心我能留下，对吗？”
　　卓逍嘴角一收：“没开心。”
　　楚航：“可是你笑了。”
　　卓逍：“在想到刚刚喝的绿茶，量多难喝，还被留在了家里，不知道得喝多久。”
　　楚航：“啊？”
　　卓逍：“我气笑的。”
　　楚航：“……”
　　楚航：“噢。”
　　*
　　*
　　两天后，温建霖接到一通电话。
　　随着跟电话那头的谈话进程，温建霖的脸色从喜悦，到呆愣，到黑沉，到怒火中烧，最后直接啪地扣了电话。
　　“这是怎么了？”
　　杜梅岚端了水过来：“发生什么了？谁的电话，怎么发这么大火？”
　　温建霖接过水仰头喝光，勉强浇下些火气：“吕家那边的电话，说经过多方面考虑，决定解除小意和吕清鸿的婚约。”
　　杜梅岚：“什，什么？”
　　温建霖：“还多方面考虑，不就是听到风声小意不是我们亲生的了吗？装什么蒜，当我们小意很想嫁，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事儿了！”
　　杜梅岚转身又去接了杯水，自己灌了好几口，难解气：“取消就取消，这家人这么趋炎附势看中名声，要是真结了婚，还指不定让小意受什么委屈，咱们就该及时止损！”
　　温建霖：“不止。”
　　杜梅岚：“什么不止，他们还想做什么？”
　　温建霖：“吕清鸿不是有个Omega妹妹么，他们想把婚约换到逍逍头上，让逍逍跟吕清鸿妹妹订婚。”
　　“”我去他们祖宗！”
　　杜梅岚憋不住骂：“换来换去的当我们温家是什么，当我们温家的孩子是什么，别忘了当初是他们求着上门的，想这么随心所欲，做！梦！”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杜梅岚拍着心口转身，见是温沉意大步迈下楼，闷头直往门外冲。
　　她急得起身：“小意，小意你去哪？”
　　温沉意没回话，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杜梅岚锤手：“完了完了，小意不会是听见了我们的话，要去找吕家算账吧？！”
　　温建霖：“不会。”
　　杜梅岚稍稍安心：“那就好。”
　　温建霖：“估计是找吕清鸿算账去了。”
　　杜梅岚：“！”
　　卓逍边套外套边下楼，杜梅岚仿佛看见救星：“逍逍，你弟弟心情不好，你快去跟上他，别叫他冲动做傻事。”
　　卓逍比了个“OK”，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在路边树下等他的温沉意，以及他面前漂浮的对话框：
　　「剧情：
　　得知自己被退婚，温沉意又气又怒又伤心，情急之下冲出家门，准备去找吕清鸿算账。
　　倒计时：2」
　　「倒计时：1」
　　「倒计时：0」
　　对话框消失。
　　卓逍走过去：“在看什么？”
　　温沉意盯着手机没抬头：“在打听我未婚夫现在在哪。”
　　弱智愚蠢不会埋伏笔的系统，就像拿了车钥匙却不告诉他们对应哪辆车一样，现在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吕清鸿在哪。
　　不知道是被哪句哪个字眼戳得不大舒服，卓逍不禁蹙了蹙眉，很快松开：“打听到了？”
　　“罗慎威打听到了。”温沉意将车钥匙交给他：“说他现在应该在市图书馆。”
　　从车库出来开启导航，这里到市图书馆很近，只需要二十分钟。
　　温沉意打算趁这20分钟了解一点吕清鸿的基本信息，为后续剧情发展做准备。
　　“吕家长子，早年接任吕氏企业副总，年轻有为，行事稳重，为人友善，温文尔雅……”
　　温沉意疑惑渐深：“这个吕清鸿看来是个很不错的青年才俊，想不到假少爷喜欢这样的人，我原本以为他会更喜欢与自己志趣相投的。”
　　“很不错？”卓逍忽然开口。
　　温沉意：“不是吗？”
　　卓逍扯了扯嘴角：“要真是不错，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提出解除婚约了。”
　　……喔，确实，温沉意被点醒。
　　卓逍：“这层圈子里，这种人往往最能装，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事实可信度不足百分之一。”
　　“别傻傻光看表面就觉得他好，被迷惑，商人无利不起早，见风使舵起来能把你嘬得骨头渣滓都不剩，还夸他呢。”
　　“嗯，不夸他了，夸你。”温沉意正色：“区区一个吕清鸿，确实比不上卓总。”
　　卓逍没说话，但眉头轻快地扬了扬，面上终于不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温沉意看在眼里，压下唇角，不经意收回目光：“说到底只是书里的一个角色罢了，没想到我们卓总这么较真。”
　　车子转过路口。
　　卓逍从后视镜里瞥见温沉意眼睛里似有似无的笑，总算是反应过来。
　　逗人这么多回，今天终于也被人逗了。
　　的确啊，一个虚构的角色，他这么较真做什么？
　　厉害的卓总难得接不上话，摸摸鼻尖咳了声：“对了，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什么叫修罗场么，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温沉意：“怎么说？”
　　卓逍：“丈夫和未婚夫同屏出现，而你本人就在现场，可不就是修罗场么。”
　　温沉意迷惑：“我的丈夫是指你？”
　　卓逍嘴角一勾：“嗯哼，一个假设而已，毕竟我现在官方身份是你哥哥。”
　　温沉意了然喔，缓慢点头：“我还以为你忘记你已经是我前夫了。”
　　卓逍：“……”
　　卓逍：“……”


第十二章 做个冷酷的人
　　目的地到达。
　　这里不是闹市区，工作日过来的人也不多，从车里望出去稀稀拉拉几个。
　　温沉意一眼就看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吕清鸿。
　　和百科照片上并无差别，长相中等偏上，气质更为出彩，一身宽松休闲装，比照片里西装革履时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
　　“在这等你。”卓逍将车停在路边。
　　温沉意的对话框在他拉开门的同时出现：
　　「剧情：
　　温沉意是真喜欢吕清鸿，不想吕清鸿却在这次谈话中露出了虚伪的真面目。
　　自次他对吕清鸿彻底死心，又气又难过，狠狠踹了吕清鸿一脚：“收起你的恶心想法，做你的春秋大梦！”
　　倒计时：300」
　　温沉意一字不漏看完剧情，对卓逍道：“看来你是对的。”
　　卓逍问他：“会踹人么？”
　　“理论上会，但是没有实践过。”温沉意虚心求教：“有什么讲究吗？”
　　“爱怎么踹怎么踹。”卓逍扬起微笑：“他要是敢还手，我会让他学会什么叫跪着挨打。”
　　温沉意听他这意思：“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正经霸总，不会拳击么？”
　　卓逍：“正经拳击不会，但也略懂一些拳脚，足够跟人讲道理了。”
　　有他的话温沉意就放心了。
　　下车走过去，吕清鸿很快发现他，眼神一柔，很懂事地停留原地等待。
　　“小意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温沉意走到近前，吕清鸿微微一笑，率先开口：“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怎么算账这里没有剧情提示，温沉意只好自由发挥，主张一针见血：“你为什么要退婚？”
　　“退婚？”
　　吕清鸿故作惊讶：“我们退婚了吗？那应该就是长辈们的意思了，长辈的意思不好违背，小意，我也没有办法。”
　　难能可贵，终于找到比自己演技还差的人了，温沉意收获了一丝欣慰：“长辈说退你就退？”
　　“那依照小意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呢？”
　　吕清鸿苦恼：“难道要我为了你跟父母去闹，跟家族去闹，最后落得家宅不宁吗？”
　　“小意，你是乖孩子，知道这样不现实。”
　　“何况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应当最懂我，明白我的孝顺，忤逆父母的事我是真的做不来。”
　　好像差不多了。
　　这些话也足够假少爷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如果不是笨到真的没有一点脑子的话。
　　吕清鸿：“小意，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喜欢你。”
　　温沉意敷衍点头，垂下眼皮，忖度人生第一脚该从哪里下脚。
　　吕清鸿：“你这么漂亮，比我见过上过的任何一个Omega都漂亮，我曾经做梦都想娶到你，你尝起来的味道一定很好，带出去也有面子。”
　　温沉意一愣，抬起头。
　　他好像错估了吕清鸿的下限，从现在才是假少爷认清这个败类真面目的开始。
　　“和我退婚之后，你又会和谁订婚，和谁结婚呢？”
　　吕清路稍稍俯身靠近，看起来就像是和心上人亲密耳语，实际嘴里吐的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你已经不是温家的正经少爷了，就算叔叔阿姨仍旧把你当亲儿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真正的温少爷不是已经被找回来了么，他容得下你？”
　　“之后你家公司肯定会交给那个真少爷，到时候叔叔阿姨没了话语权，他会怎么对你，是把你赶出家门呢，还是拿你联姻换取利益？”
　　“不如你私底下跟了我，虽说不能摆上台面，但我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也算给你名分了。”
　　“到时候温家容不下你了，你就来我这好好陪着我，再给我生个孩子，往后就算我结婚，我老婆也不敢动你——嗷！”
　　温沉意气得头疼，踢了一脚觉得并不够解气，又照着吕清鸿另一只膝盖重重一踹：“收起你的恶心想法，做你的春秋大梦！”
　　吕清鸿疼得面目扭曲，却碍于大庭广众下需要保持形象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不敢蹲下揉揉快被踹断的膝盖。
　　温沉意转身就走。
　　回到车上，小卓同学小海豹拍手：“小温同学真帅，这回没有提前押题，竟然拿到5的高分。”
　　被他一打岔，温沉意从戏里抽身，没那么生气了，虽然太阳穴还是突突跳。
　　“你说得对，这个吕清鸿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
　　他闭目按揉着太阳穴，语气生硬：“人前洁身自好那套都是装出来的，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面前就会原形毕露，人品不及你十分之一。”
　　卓逍眼角略弯——
　　温沉意：“至少你不会把这些舞到我面前。”
　　卓逍：“？？？”
　　卓逍：“微臣真是惶恐，我不是姓吕的的九族，怎么这也能连坐？”
　　温沉意睁眼看他。
　　卓逍：“我可没玩他那套，人前没有，人后更没有，我比过滤一百遍的纯净水都纯洁。”
　　温沉意：“……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么？”
　　“那这荒书野岭的，也没个助理或者医生朋友能当我的嘴替啊。”
　　卓逍无奈：“维持清誉只能靠自己了。”
　　温沉意：“你也没交过男朋友？”
　　卓逍哼笑：“我们正经霸总工作起来都是脚不沾地，哪有空谈恋爱。”
　　温沉意感到意外：“没工作之前呢？也没有吗？”
　　“当然，正经霸总小时候也不早恋。”
　　卓逍觉得新鲜：“怎么听你这语气，是觉得我不谈十个八个不正常？”
　　温沉意实话实说：“以前念书有个男生长得很不错，女朋友一个接一个，说帅哥都这样，不谈浪费脸。”
　　卓逍：“这么狂，多不错？”
　　温沉意想了想：“赶上你一半吧。”
　　卓逍看着他不说话了。
　　温沉意：“怎么了？”
　　卓逍感慨：“有点突然，下次夸人之前可以给点预警。”
　　“。”
　　温沉意想说我没夸你，不过感觉有点打击人，算了。
　　卓逍：“其实偶尔也后悔过，都说校园恋爱最单纯甜蜜，错过就再也没机会体验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
　　温沉意安慰他：“我也没谈过，早恋影响学习，腐蚀大脑，恋人还有长残的风险，何况见光死的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早恋形容得这么危机四伏。
　　卓逍想笑，忍住了，又想夸他可爱，也忍住了，最后颇显郑重地嗯了一声：“行，我要向你学习。”
　　温沉意：“学习什么？”
　　卓逍：“把裤子放进冰箱，从此做一个冷酷的人。”
　　温沉意：“……”
　　*
　　*
　　桐海大学油画画室。
　　“今天的主题就是康桥月色。”
　　温沉意不甚熟练地将画纸铺上画架。
　　“颜料调制冷色调。”
　　温沉意照抄身边的同学，白黄绿青蓝紫灰全挤在调色盘上，添水。
　　“夜景。”
　　温沉意想了想，取下白色画纸，换了张黑色画纸。
　　“水面。”
　　温沉意用画笔沾蓝色，涂上去不对，又重复沾白色，画了一个括号和波浪线充当水面波纹。
　　“枝桠。”
　　温沉意用剩余的白色在“河”两岸画了无数粗细不一的交叉线。
　　“月色。”
　　这个简单，温沉意换黄色颜料，在画纸右上方填了个实心圆。
　　“倒影。”
　　这个也简单，温沉意往“河里”也填了个圆。
　　“综合考虑到这些元素，把它们用最自然的方式融合起来，凸显出沉寂，静谧，月夜芬芳的画面情感。”
　　老师拍拍手：“好了，各位同学可以开始作画了。”
　　温沉意：“？”
　　现在才开始……吗？
　　坐温沉意旁边的是一个Beta男生，叫朝风，说话时温声细语，性格却有些咋咋唬唬。
　　“天呐沉意，你都画完啦？”
　　朝风刚涂完一层水面，扭头便发出惊叹：“果然天才就是天才，不是我们普通人努努力就能赶上的。”
　　温沉意试图阻止朝风欣赏自己的“大作”。
　　他不会画画，唯一学习的时间还是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时间过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
　　就像在今早剧情框出现之前，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大学生，还需要去学校上课一样。
　　朝风：“哇，沉意你画得真是——”
　　温沉意知道自己完了，捂住心口咬紧牙关，做好被电的准备。
　　朝风：“真是，真是太棒了！”
　　温沉意一顿。
　　朝风双手捧脸，满眼崇拜：“看这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这色泽荡漾的月光，凭肉眼我根本分不清这是油画还是照片，沉意你太棒了！”
　　温沉意：“……”
　　温沉意：“谢谢但是，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眼睛？”
　　“朝风，沉意。”老师回到教室，第一时间注意到角落动静：“怎么了？”
　　朝风积极举手：“老师老师，沉意已经画完了。”
　　“这么快吗？”
　　老师走过来，俯身一看，发出和朝风高度相似的惊叹：“太美了，这样的细节，这样的配色，凭肉眼我根本分不清这是油画还是照片，沉意你太棒了！”
　　温沉意：“……”
　　温沉意：【图片】
　　卓逍：【你怎么知道我快被楚航茶得小脑萎缩了？】
　　卓逍：【好阴森丑陋的画，好醒脑提神的功效，感恩/大拇指/大拇指】
　　温沉意：【是我画的。】
　　卓逍：【瞎掉的眼睛突然复明了。】
　　卓逍：【大作！凭肉眼我根本分不清这是油画还是照片，小意你太棒了！】


第十三章 我相信你
　　“真是太好了。”
　　老师一离开，朝风便兴奋道：“本来我还担心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是不是不会再回学校……”
　　“现在看你没受影响，还是画这么好，我放大心了！”
　　温沉意点点头，看着手机没说话。
　　朝风观察他的神情，兴奋收了一半，小心翼翼：“我这么说是不是让你不开心啦？抱歉抱歉，你知道我脑子缺根筋的，我不说了。”
　　“没有不开心。”
　　同桌忽然惶恐起来，温沉意只好暂停回复卓逍的消息，抬头冲他笑笑：“你随意说，我不在意。”
　　朝风是脑子缺根筋，但不是没脑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提起另一个人：“对了沉意，最近刘诞有找你麻烦吗？”
　　“刘诞？”
　　完全陌生的名字，温沉意不好直接问是谁：“他怎么了吗？”
　　朝风：“我说了你可千万别难过啊，就是你家的事不是传开了嘛，刘诞那小子表现得可高兴了，四处说你坏话，还扬言要好好教训你。”
　　温沉意：“教训我？为什么？”
　　朝风：“嘴上理由是看不惯你霸占别人身份二十年……哎呀其实我觉得他就是口嗨，欺软怕硬，没本事又爱装逼。”
　　“我非常赞成。”
　　坐他们前面的同学忽然回头，挤在他们画板中间插入话题：“关他什么事儿啊就张口闭口教训教训的，叫花子耍官威，虚张声势。”
　　“反正沉意，你最近就绕他走吧。”
　　朝风叽叽咕咕：“刘诞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嘴是真的贱，你骂不过他，回头再憋一肚子气，不值当。”
　　前桌同学：“就是就是，沉意你放心，我们大家都是站你这边的，虽然你之前也没很讨人喜欢，但刘诞是真讨人厌！”
　　温沉意：“……谢谢。”
　　话音刚落，画室后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稍显矮胖的男生大摇大摆走进来，手里拎着画笔桶，眼神绕场一周，最后锁定在温沉意身上。
　　“噢哟，噢哟噢哟噢哟，快看看，这是哪家少爷回来上课了？”
　　前桌嗤了声晦气，转回去继续画画。
　　朝风压着嗓子连声哀叹：“要死，这傻逼怎么还追着上门，真是丑人多作怪气死我，沉意一会儿你就当他放屁，说什么都别理他。”
　　温沉意本意也是如此，但剧情不允许：
　　「剧情：
　　温沉意好不容易决定回学校上课，却被刘诞追进教室冷嘲热讽。
　　他本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立刻和刘诞起了争执，两人当众打起来。
　　倒计时：180」
　　温沉意：……
　　卓逍还在用贱兮兮的表情包轰炸他。
　　温沉意回复：【晚点聊，我要忙了。】
　　卓逍：【不是画完了？要忙什么？】
　　温沉意思虑再三，决定先不告诉卓逍。
　　温沉意：【刚才那样阴森丑陋的画，我还要画三幅。】
　　卓逍：【……】
　　卓逍：【/托马斯回旋喷血jpg.】
　　刘诞走过来，画笔桶随意扔地上，两手插兜歪头看温沉意：“是温家少爷？”
　　“哦不对，人家温家的真少爷都找回来了，这是个假少爷，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在市图书馆门口我都看见了，你被人退婚了还厚着脸皮去找人家求和，人家不答应，你还恼羞成怒对人家动脚。”
　　“怎么现在还有脸出来见人啊，这么快就调理好啦？还是说在家里一家人都不待见了，只能出来躲躲？”
　　“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再狂啊，有本事再狂啊，看你爹妈还会不会继续给你擦屁股！”
　　朝风笔都快捏碎了，温沉意谨记和刘诞起争执的是自己，抢在朝风耐力爆发之前开口：“这里没人待见你，你也厚颜无耻地来了。”
　　“不管有没有人给我擦屁股，总之不会有人给你擦屁股，你在狂什么？”
　　朝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前桌转过半个头偷偷给他鼓掌竖拇指。
　　刘诞没料到都到这个时候了温沉意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嘴这么硬，你是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比我还不如，劝你识相点别惹我生气。”
　　温沉意：“惹你生气会怎么样？”
　　刘诞哼笑：“那自然是找人狠狠教训你，你现在没权没势没人会站你这边，你要是想在学校安稳呆到毕业，趁早想想怎么讨好我。”
　　温沉意现在怀疑写这本书的人不仅年纪小，很可能还没上过大学，才会把大学生写得这样没有脑筋，这种争执场面描写得像小学生放学约架。
　　不过也不排除大学不同情况不同的可能。
　　也许现实如此，并不是所有大学都跟他的大学一样，大家从早到晚忙于课业。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倒计时只剩二十多秒了，然而刘诞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
　　看来只能他来了。
　　刘诞：“怎么不说话？想通了？还是拉不下脸？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已经够没——啊我操！！！你干嘛！”
　　他慌乱抹去脸上的颜料，越抹越花，滴下来淌得满身都是，找茬找成了小丑。
　　满画室的憋笑声。
　　温沉意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已经空掉的颜料盘，认真回答：“挑衅你。”
　　刘诞恨恨抹了一把眼睛，指着他：“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问你！”
　　怎么还不动手，还在这问问问？
　　倒计时只有8秒了。
　　温沉意蹙眉，视线落在朝风的颜料盘上。
　　朝风秒懂，速度给颜料盘里又添了点水，双手奉上：“壮士，给！”
　　刘诞：“温沉意！你敢泼——啊！我XX你大爷！”
　　刘诞被颜料糊得睁不开眼，吱哇乱叫着朝温沉意冲过来，温沉意终于松了口气，可算能打起来了。
　　几乎在察觉到刘诞有动手意向的同时，看热闹的同学齐刷刷扔下画。
　　刘诞刚把手糊上温沉意的脸，没来得及用力，就被十几号人联手拖开。
　　温沉意象征性拍了下他的手，算打过了。
　　倒计时到0，对话框安详消失。
　　“拉架”的同学们嘴里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这里是画室不是舞蹈室”，脚上一点没客气。
　　朝风和前桌装模作样拉了温沉意一把便迅速加入对面战局，场面一度混乱。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呵斥：“都干嘛呢！画画完了，都在闹腾什么！”
　　——五分钟后，导员办公室。
　　“你说你们，大学生，名校大学生，不是下三流的混混，怎么还能在教室闹事？”
　　“念你们没真正打起来，我就不上报了，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以后不许再犯。”
　　“怎么就没打起来？”
　　刘诞哭成公鸭嗓，眼泪鼻涕糊得颜料更花哨了：“我都这样啊，而且导员你看我的脚，我腿上全青了！”
　　导员：“温沉意在你对面怎么踹你腿肚子？你这不是在画架子上自己撞的吗？”
　　刘诞：“我哪撞得了这么多，就是被人踹的呜呜呜。”
　　导员：“好，那你说是谁踹的，我现在就把人喊过来。”
　　刘诞梗着脖子：“那么多人，我不知道。”
　　导员：“你的意思是都踹你了？”
　　刘诞用力点头：“嗯！”
　　“你还嗯？”
　　导员气笑了：“”找事的是你，别的同学跟你无冤无仇，好心拉架还要被冤枉，哪有这个道理。”
　　“行了行了，都回去，我还要去开年级会，这都耽误多久了，真是的……”
　　导员拿上笔记本走了。
　　刘诞用力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也走了。
　　温沉意脸上好几道彩色印子，打算去卫生间洗个脸再回去，走到门口被对话框拦住去路：
　　「剧情：
　　温沉意一身狼狈地回到家，看见干干净净坐在家里的楚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火气全撒在他身上。
　　倒计时：40min」
　　...
　　卓逍接到电话就出发了，车子开到桐海大学校门口，一眼瞧见坐在花坛边垂着脑袋的温沉意。
　　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男生陪着，估计是同学。
　　下了车走过去，还没说什么呢，见温沉意一抬头：“……你们上的什么课，怎么玩这么花？”
　　温沉意：“我刚跟人打架了。”
　　卓逍：“？”
　　卓逍错愕：“你跟人打架？”
　　“不是沉意的错，是刘诞，就是跟沉意打架那个，是他先动的手！”
　　朝风积极主动发挥作用：“也是刘诞先挑事的，我们全班都能作证，你别怪沉意。”
　　卓逍在温沉意面前蹲下，仔细打量他的脸。
　　朝风担心卓逍因此责怪温沉意，而卓逍只关心两件事：“打赢了吗？”
　　温沉意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定义，是以语气不确定道：“应该算赢了吧。”
　　“赢了！包赢的！”
　　朝风比打架的当事人更来劲：“刘诞被同学们拉开了，我们本来就不待见刘诞，这次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仇也要混个脸熟！”
　　“刘诞腿肚子都被踹青了，但是导员不相信他人缘会差到被拉架的群殴，就给他吃了个哑巴亏，不了了之了。”
　　卓逍又问：“没受伤？”
　　温沉意摇头。
　　朝风声情并茂：“没有，放心吧哥，刘诞全程发挥的作用就是往沉意脸上胡了一把颜料。”
　　“那就行。”卓逍吁了口气，拉着人站起来：“走吧，回家了。”
　　朝风挥手目送温沉意安全上车，转身回学校。
　　温沉意低头系安全带，车里安静了会儿，便听卓逍低声自语：“这破剧情越来越不着调了……”
　　温沉意系好抬头：“什么？”
　　卓逍：“系统让你打架的？”
　　温沉意点点头。
　　卓逍：“怎么不及时告诉我？”
　　温沉意：“在学校里，不会出事。”
　　卓逍：“书里因为各种意外发情的AO比比皆是，这里的世界观能套用正常的思维逻辑？”
　　温沉意想解释刘诞只是个B，但直觉卓逍此刻想听的好像并不是这个，踌躇着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他不说话，卓逍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欠佳，无奈放缓了些：“没凶你，下次再有这种剧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首先得保证你不能吃亏。”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小包湿巾：“先把脸擦擦，花猫一样，难怪不好意思打车。”
　　温沉意：“还不能擦。”
　　暂时消失的对话框适时闪现了一下，显示倒计时还剩23min。
　　卓逍看见了，无言收回手。
　　车子行驶了半途，谁也没再开口。
　　温沉意心头忽然有些茫茫然，开始想他是为什么没告诉卓逍。
　　因为知道卓逍一定会来，特意跑一趟太麻烦，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给卓逍添麻烦。
　　可现在卓逍还是来了。
　　他的不想添麻烦好像给卓逍添了最大的麻烦，斟酌来考虑去，都白费功夫。
　　再拐个路口就要到家了。
　　温沉意看着前方绿灯变成黄灯，指腹蹭着安全带：“我今天……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训话了。”
　　“在教室聚众斗殴，胆这么大，可不得被训话么。”卓逍接话很快，语气并无异样。
　　温沉意手松了些：“我第一次被老师训话。”
　　卓逍：“怎么了，自尊心过不去？”
　　温沉意说不是：“不痛不痒，感觉还行，只是从前没经历过，觉得新鲜。”
　　卓逍在红灯前踩下刹车，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带着不明显的笑：“小温同学，皮挺厚啊你。”
　　温沉意谦虚：“还好。”
　　“像你这种，我一个学期能带坏20个。”
　　卓逍说着想到什么：“你念书那会儿一心只想学习，是不是就是因为没人带你玩儿？”
　　从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的温沉意也愣了：“他们……只有在需要抄作业的时候会想起我。”
　　其他时候连在他身边说话都小小声的，就怕打扰他思考压轴题。
　　卓逍：“要是那会儿我们两个认识，我带你逃自习打游戏，你去不去？”
　　温沉意毫不犹豫：“去。”
　　卓逍被他的干脆震慑到，庆幸：“幸亏不认识，不然还得了。”
　　温沉意：“不会受影响。”
　　卓逍：“这谁能保证。”
　　温沉意：“我能，而且我相信你。”
　　卓逍眸色微微一闪，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温沉意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重复：“我相信你，所以，以后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剧情，我保证，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卓逍看了他许久，眉骨下深邃的眼睛不似平常散漫，装了些漂浮莫测的东西。
　　是柔软的，但温沉意看不明白。
　　一直到红灯倒计时1秒，卓逍收回目光，在温沉意头上轻轻揉了一把：“知道了，怎么跟小学生念保证书一样。”
　　温沉意心说我的确是在保证。
　　没说出口，但终于松了安全带，将手放回膝盖。
　　十分钟后回到家。
　　温沉意走在前面，脚刚迈进客厅，就看见舒舒服服摊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楚航。
　　对话框倏地出现，提醒他可以开始撒火了。
　　卓逍晃着车钥匙随后进来。
　　刚准备关门，就见温沉意指着楚航，冷声冷气：“都怪你，你自己好好反省。”
　　说完大概怕力度不够，加一句：“脑子不好要少看电视剧。”
　　楚航：“……？”
　　楚航：“？？？”
　　卓逍在嘴角抽搐前迅速抿紧，扭头就往外——
　　「剧情：
　　楚航被人当撒气桶，第一时间找卓逍诉苦。
　　卓逍听信了他的茶言茶语，偏帮他，呵斥温沉意：“他已经够可怜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倒计时：60」
　　往外……走不动了。
　　“逍哥！”楚航嚎叫着冲过来：“你看沉意哥哥，沉意哥哥他凶我呜呜呜！”
　　卓逍：“……”
　　心如死灰，此生不愿再微笑。
　　怎，么，又，来，了。


第十四章 最重要的人
　　“我寄人篱下，知道沉意哥哥看我不顺眼，但我也是有尊严的，不能自甘轻贱任人谩骂。”
　　“逍哥，你最懂我，我现在落了难来投奔你，只求安身之所不求锦衣玉食，这样也被人容不下吗？”
　　“我们从小认识，十几二十年的感情，你从前承诺过会一直保护我，现在我被欺负，你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对不对？”
　　楚航几乎要贴上卓逍，说出的每个字都在用上颚和鼻腔进行共鸣。
　　温沉意开始还没什么想法，到后面越听越不舒服：“他没有跟你从小认识，也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感情。”
　　没想楚航一听，鼻腔共鸣更来劲：“沉意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逍哥，但是你的主观臆想不能掩盖客观事实，不要小看我和逍哥的人生羁绊。”
　　“逍哥，你说句话呀逍哥，我不是需要你帮我出头，我知道你也难做，我只是希望你站在我这边，让我能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温沉意面无表情望向卓逍。
　　卓逍面（生）无（无）表（可）情（恋）看着他：“他已经够可怜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任务完成。
　　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嘴角抿起一条直线。
　　忍耐是因为清楚知道这是系统任务，不悦是身为人之本能。
　　楚航从满腹委屈切换至满面春风只需一秒：“逍哥，我就知道你——”
　　卓逍：“你明知道他没脑子。”
　　楚航：“不会让我失望……不是？逍，逍哥？”
　　卓逍在楚航扑上来时一个闪身躲开，绕过他拉起温沉意就往楼上走：“总算解决了，可以去洗脸了，你们这颜料什么做的，对皮肤有没有伤害？”
　　难得一次剧情结束，温沉意没能立刻跳戏出来，被拉着走：“？我不清楚，上课时没讲这个……”
　　卓逍：“这是水彩还是油彩？你画的油画吧，那应该是油彩，直接用水能洗干净吗？”
　　这温沉意就更不清楚了：“也许要加点洗洁精？”
　　卓逍：“洗洁精能上脸？那不是比油彩还伤么？”
　　……
　　刚还被“偏袒”的楚航这就被抛下了，比较起从一开始的一败涂地，转瞬即逝的成功更让人痛心。
　　他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接受不了卓逍这种嘴上说一套身体做一套的行为：“逍哥？我还在这里，你不管我了吗？”
　　卓逍停下脚步，回头。
　　楚航仿佛看见希望，笑容重新绽放：“逍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在乎——”
　　卓逍：“你是不是化妆了？”
　　楚航：“我……啊？”
　　卓逍：“化了吧，我看你每天脸和脖子颜色都不一样。”
　　楚航：“！！！”
　　他脸色倏地涨红，双手捂住脖子：“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天生脸白脖子黑，我就化了一点，淡妆，素，素颜妆而已！”
　　“什么素颜妆荤颜妆，听不懂。”卓逍招招手：“把你卸妆水借我用下，谢了。”
　　房间浴室。
　　卓逍认真阅读一遍瓶身上的英文说明，将卸妆油倒在自己手心，再用指腹沾了仔细往温沉意脸上打折圈地涂。
　　“还挺好用。”他经过观察中肯评价：“回头给你也买一瓶，你去画室上课说不定经常会用到。”
　　温沉意仰着脸，并不关心什么卸妆水：“你刚刚怎么帮楚航说话？”
　　卓逍：“嗯？怎么了？”
　　温沉意：“你有没有觉得他说话让人听着不舒服？”
　　卓逍动作慢下来，视线上移：“你听着不舒服了？”
　　温沉意坦然点头：“有一点。”
　　卓逍眼角弯起来，眼底有不明显的笑，星星点点：“可这是假的，都是剧情，我也不想帮他说话，奈何系统又聋又瞎。”
　　“我知道。”温沉意说，蹙起的眉心从在楼下就没松开。
　　琢磨一路没弄清具体不适的点，便不再纠结，折中问：“是想知道‘卓逍’为什么会帮楚航说话。”
　　卓逍：“大概因为事情起因是‘温沉意’胡乱扫射伤及无辜？”
　　温沉意：“但那句台词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
　　卓逍：“剧情里他们青梅竹马数年的感情，偏帮一下也算合理。”
　　这也是一个温沉意不明白的点：“认识二十年，‘卓逍’一直都没觉得楚航说话有问题？”
　　他代入一下书里“卓逍”的角色，“温沉意”固然不讨喜，但楚航也好不到哪去。
　　按这样的逻辑走向，再结合“卓逍”的性格，最合理的反应应该是谁都不理，谁也不帮。
　　卓逍总算明白温沉意的意思了，霎时笑意弥漫：“他怎么会觉得有问题，他开心还来不及。”
　　温沉意困惑：“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绿茶的力量，你觉得不舒服很正常，因为他的目标不是你。”
　　卓逍歪了歪头，嘴角上扬：“上次不是有经验了嘛，温茶茶同学，怎么你这杯茶到现在还没泡发？”
　　温沉意努力回忆：“有……吗？”
　　卓逍低头笑了好一阵，清清嗓子：“沉意哥哥，楚航不是故意恶心你的，他只是太自以为是，不懂在这个世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别生他气了。”
　　温沉意听得一愣一愣。
　　卓逍：“这样还会不舒服吗？”
　　温沉意迟疑：“好像……不会了。”
　　“理解了吧，这就叫茶言茶语。”
　　卓逍重新倒了些卸妆油，继续帮他卸油彩：“楚航的人设太经典，书里的卓逍觉得可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不舒服。”
　　温沉意：“所以你也觉得可爱？”
　　卓逍：“当然不。”
　　温沉意缓慢松了眉心的结：“为什么，他的目标不是你么？”
　　卓逍扬眉，反问：“你说为什么？”
　　在很近的距离，温沉意看着他，大脑慢速运转，将“最重要的人”五个字调整重组，逐帧注释。
　　等待注释完毕，他长睫扇动着忽撇开眼，视线落在卓逍肩头：“反正我不觉得。”
　　“确实。”卓逍表示赞同：“还是你说比较可爱。”
　　说完都不给温沉意反驳的时间，补充：“不说也可爱。”
　　两头被他堵死，温沉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无所适从地抬手摸了下耳后，又放下手，催促他：“还没卸完吗？”
　　“快了快了。”
　　卓逍用湿巾给他擦了一遍。
　　剩下的用洗面奶洗两次就全部没了，大功告成，又是白白净净的小温同学。
　　温沉意用毛巾擦干水渍，跟在卓逍后面出去，想问卓逍一会儿要是楚航问起他该怎么解释。
　　叫了两声卓逍没反应，伸手去拉他。
　　才碰到衣服，手腕被钳住一拉。
　　温沉意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视线一阵晃，脖子和手就都被扣住，动弹不得。
　　卓逍从容收手，笑眯眯：“会了？”
　　温沉意一头雾水：“会什么？”
　　卓逍：“最简单的防身技，下次打架用，要是我碰巧不在你身边，至少能撑到我赶过来。”
　　温沉意：“喔。”
　　温沉意伸手：“不会，你再演示一遍。”
　　卓逍耐心十足地演示了一遍，两遍，三遍……
　　温沉意总算学出八分架势，一套行云流水，成功扼住卓逍的脖子。
　　“哇，大侠厉害。”
　　卓逍满分配合，退到靠墙就不挣扎了，任他压着：“我缴械投降，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温沉意忍不住弯唇，想说什么，嘭地一声，楚航冒冒失失推开房门：“逍哥！我找到了更好用的……呃，你们在干嘛？”
　　三脸相觑。
　　卓逍反应最快，抽出手大步走向门口，在楚航震惊的目光中利落甩上门，上锁，一气呵成。
　　门外安静两秒。
　　第三秒，聒噪的拍门生夹杂着上颚共鸣的叫喊：“天呐，你们是在为我打架吗？！”
　　“不要啊，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
　　*
　　真少爷念书早，毕业也早，又正好是管理专业，温建霖已经为他做好了人生规划，决定现在就安排他进公司实习加学习。
　　温建霖：“但爸爸给你安排的不是基础岗位，你以后会是整个公司的管理者，要学的东西从头就和一般的实习生不同，爸爸不瞒你，也不瞒公司所有人。”
　　温建霖：“所以有人愿意尊敬你，就一定有人会对你有意见，这些也是除了工作之外你需要克服的困难之一，你愿意接受挑战吗？”
　　卓逍点头同意，面前的对话框随着他完成点头动作利索消失。
　　“好好好！不愧是爸爸的好儿子！”
　　温建霖肉眼可见的高兴，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爸爸这就去做安排，不出意外，下周你就能进公司了！”
　　温建霖拍拍卓逍的肩膀，上楼回书房。
　　楚航目送温建霖离开，箭步冲到卓逍旁边坐下，振奋程度与温建霖不遑多让：“逍哥，你要继承公司了，你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了。”
　　卓逍躲开他拉自己的手。
　　楚航一无所觉，直接将手撑在沙发：“温沉意……我是说沉意哥哥，他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说不定会找温叔叔大吵大闹，逍哥，到时候你可不能让步。”
　　“自古争家产就是一件残酷的事，心软就会败北，再说你顾念感情，温沉意他不会，他只会利用这一点拿捏你，从你嘴里抢吃抢喝。”
　　“我不是在怂恿你，也不是图你争到的家产，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咯噔。
　　是杯子被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楚航越过卓逍一望，意外发现被他蛐蛐的当事人还在对平静地坐着。
　　“哎呀，沉意哥哥，你没走啊？”
　　他打着哈哈笑，脸皮太厚以至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我和逍哥感情好，从小就爱这样开玩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温沉意不太想听他说话。
　　卓逍深谙此理，是以开口：“楚航。”
　　楚航脆生生：“逍哥，在呢！”
　　卓逍：“你卡粉了。”
　　楚航：“！！！”
　　楚航箭步冲上楼。
　　卓逍耳朵终于清静，揉了太阳穴转过头，发现温沉意已经在阅读新剧情：
　　「剧情：
　　温沉意接连失手，知晓温建霖安排卓逍去实习，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决定叫上自己的狐朋狗友，商量如何一击击溃卓逍，将他彻底赶出温家。
　　倒计时：60min」


第十五章 强制爱主线
　　卓逍：“哇哦，你要放大招了。”
　　温沉意：“你会不会有危险？”
　　温沉意：“算了，我会以前给你透题，你尽早想办法规避，应该不会有事。”
　　“太好了，是关系户，我们有救了。”卓逍从茶几上摸起车钥匙：“那咱这就出发？”
　　还是上次的酒吧，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热爱搞事的罗慎威一约就出来。
　　卓逍将车开到酒吧门口，罗慎威刚好也到，卓逍就不方便下车了，依旧和温沉意换了外套，目送温沉意和罗慎威一前一后进入酒吧。
　　“就你一个人过来？”温沉意问。
　　罗慎威啊了一声：“你还想要几个？”
　　温沉意摇头：“随便问问。”
　　只是觉得罗慎威这闹腾性子会单独赴约有些意外。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包间门一推开，数双眼睛唰唰盯过来。
　　几乎都是上次的熟面孔，不过温沉意扫了一眼，没见到上次那个寡言内的Omega。
　　“你不是说一个人？”他问罗慎威。
　　罗慎威：“是啊我是一个人来的啊，他们都比我先到，怎么还不习惯？场子总得先热起来嘛。”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温沉意并不在这些人机NPC，只是不想在这个环境里多呆，想快些把剧情走完。
　　他跟着罗慎威坐下，开口直截了当：“我爸要让卓逍进公司了，快的话就在下周。”
　　“我知道。”罗慎威说：“还有上次宴会上发生的事，和你被吕家退婚的事，我都听说了，看这架势，他做主温家也就是时间的事了。”
　　温沉意：“现在所有人都站他那边。”
　　罗慎威：“那肯定啊，正经少爷，有学历有才华，你们俩站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赢面更大。”
　　罗慎威：“啊，沉意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当然也很优秀。”
　　温沉意笑了笑，敷衍应付过去客套环节：“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罗慎威：“之前给你出的主意你用过吗？”
　　温沉意：“用过，但是都失败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罗慎威：“我就猜到，唉也挂我，该知道你心思单纯想不出什么招儿，小打小闹那套在大人眼里起不了作用的，得下猛药才行。”
　　温沉意：“猛药？”
　　“是啊，猛药。”罗慎威笑眯眯从兜里掏出一只密封小袋子，袋身透明，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两颗圆形白色的药丸：“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温沉意：“……”
　　一言难尽。
　　没想到所谓的“猛药”不是形容，是描述。
　　温沉意：“这是什么药？”
　　罗慎威：“信息素催化药，Alpha吃了易感，Omgea吃了发情，卓逍吃了还不得任你拿捏。”
　　温沉意接过：“好，我回去给他吃。”
　　这样就算任务完成了吧？
　　还好，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他准备起身告辞了，罗慎威拦下他：“哎哎！你回去给他吃有什么用，说你蠢……单纯还真是一点没冤枉你。”
　　温沉意不由皱眉：“那要在哪里吃？”
　　罗慎威：“就在这里吃。”
　　温沉意：“这里？可是他不在。”
　　罗慎威：“一通电话叫过来不就行了？”
　　温沉意：“叫不过来呢。”
　　“哎呀你就说你喝多了要他来接，你是Omega，又是他名义上的弟弟，不来不是等着被人拿错？”
　　罗慎威说：“等他来了，你就把这个放果汁里，让他喝下去，楼上房间我都开好了，里面准备了惊喜，你只要抓住机会，这一次保管叫他身败名裂，翻不了身。”
　　下三滥的味太重。
　　温沉意看这个罗慎威更不顺眼了。
　　上一秒想着没有剧情也许可以直接拒绝，结果下一秒剧情就跳出来打他脸：
　　「剧情：
　　温沉意对罗慎威深信不疑，当即打电话叫来卓逍，在卓逍进入包间的第一时间，就将一杯加了料的橙汁给他递过去。
　　倒计时：30min」
　　对话框供人阅读完毕后暂时隐藏。
　　温沉意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卓逍电话。
　　罗慎威离他很近，怕被听出端倪，电话接通后他不敢给卓逍开口的机会：“哥哥，我喝多了，地址发你，你过来接我一下。”
　　说完直接挂断。
　　罗慎威给他鼓掌：“帅！”
　　温沉意没空搭理他，装模作样在给卓逍发定位的同时，偷偷漏题。
　　温沉意：【十分钟后再进来。】
　　温沉意：【你进来时我会给你一杯加了药的橙汁，你别喝，想办法拒绝。】
　　卓逍：【/三百六十五度欧克jpg.】
　　罗慎威：“你们在家关系是不是不太行？到时候他要是不喝，你说点好听的哄哄他，就忍这一次，把这个障碍除了，以后都是康庄大道。”
　　这里没有剧情要求，温沉意连敷衍他都懒得，在嘈杂的环境里沉默坐等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包间门被推开，卓逍走进来。
　　罗慎威给他使眼色：“快上，记得说好听的。”
　　温沉意端了橙汁走过去，众目睽睽下勉强牵起笑：“哥哥，你——”
　　卓逍接过橙汁一口喝光。
　　笑容凝固。
　　笑容消失。
　　“你做什么？”温沉意压着嗓子：“不是说了让你别喝吗，口渴出去之后我可以给你买水！”
　　卓逍借着杯子挡住手，食指隔空点了两下：“小统同学，出来。”
　　滋——
　　「剧情：
　　卓逍来到酒吧，面对温沉意递来的酒，明知有问题，还是一口喝下，遂了对方的意。
　　倒计时：0」
　　卓逍表示无奈：“我也没办法。”
　　温沉意心情沉底：“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个药会催化信息素，你很快就会进入易感期。”
　　“别慌。”卓逍把空杯子还给他，悄悄握了下他的手：“兵来将挡，总有办法。”
　　“温大少真是爽快！”
　　罗慎威咧着嘴凑上来：“不对，改姓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叫卓少比较合适。”
　　“开车来的吧，可惜了，不然还能一起喝几杯，大家认识一下。”
　　“用不着。”
　　卓逍将温沉意往自己身边拉了些：“既然我弟弟喝多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免得爸妈担心。”
　　“哎呀着什么急，叔叔阿姨都认识我，沉意跟我在一起他们放心。”
　　罗慎威眼里闪过自以为隐秘的算计：“你应该不知道吧，沉意喝醉之后坐不了车，楼上房间我都准备好了，卓少既然以沉意哥哥自居，就辛苦你送他上去休息下吧。”
　　从包间到上楼的电梯可以直接走廊过去。
　　罗慎威没跟着一起，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给他们带路，分开前低声在温沉意耳边提醒：“我在房间正对床的窗户缝里藏了摄像头，回头记得取走。”
　　终于进入电梯脱离了罗慎威的视线，温沉意立刻去看卓逍：“你感觉怎么样了？”
　　卓逍指腹抵着太阳穴：“目前还行。”
　　电梯上到三十层。
　　两人跟着服务生走出电梯，温沉意时刻注意卓逍的情况：“现在呢？是疼还是难受？走得稳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他比中了药的本人还要焦躁难安。
　　卓逍只好用另一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罗慎威有没有说上来之后让你做什么？”
　　温沉意：“他让我事后记得取走摄像头，还说在房间里给你准备了惊喜。”
　　卓逍：“惊喜？什么惊喜？”
　　温沉意：“这他没说。”
　　卓逍：“还搞神秘，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两位先生，到了，就是这间。”服务生将房卡交给他们。
　　温沉意接过：“麻烦了。”
　　服务生离开，卓逍对温沉意说：“你先在外面别进去，一会儿看情况不对先走，或者直接去楼下等我。”
　　“那你怎么办？”
　　温沉意放心不下：“我现在没事，可你中了药……我好像闻到了你信息素，你是不是已经进入易感期了？”
　　他刚刚顾着回答卓逍的问题，这会儿才注意到：“你脸色很难看，不行，还是我先进去，把里面的事解决了我就带你去医院。”
　　他刷了房卡直接推门。
　　卓逍想要阻止，对话框比他动作更快，从这个角度看神似印在门板上：
　　「剧情：
　　卓逍打开门，看见里面两个穿着暴露的Omega，立刻明白了温沉意的用意。
　　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是将温沉意也拖了进去，绑了他的双手强制他发情：“既然你不想让我走，那今晚我们就一起捱着！”
　　倒计时：300」
　　卓逍：“……”
　　温沉意：“……”
　　温沉意：“我.....你……”
　　算了……
　　两人望着门，仿佛被定身又被扎根，陷入一场宁静悠远的沉默。
　　最终被卓逍打破：“难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温沉意毫不犹豫：“坏的。”
　　卓逍：“我们要进入强制爱主线了。”
　　温沉意：“……那好的呢？”
　　卓逍：“好消息是你马上就能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开心吗？”
　　温沉意：“……”
　　温沉意：“说实话，不太。”
　　温沉意：“也许我上辈子也是一只猫？”


第十六章 小两口找刺激
　　房门嘭地被推开。
　　两只小O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面目惊恐。
　　在看清Alpha面容时，惊恐的表情化为……短暂的惊喜。
　　被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睛冷漠扫过，下一秒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一个Omega，并且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拖进来时，惊喜再次转为惊恐。
　　套房里三个O一个A，看起来谁也不好过。
　　两小O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Alpha将拖进来的Omega扔在床边，随手抽了床上一根黑色带子绑住他的手，大气不敢出。
　　很快，一股林木质的香味蔓延。
　　他们在角落只能捕捉到淡淡的一点，而被绑了手的Omega却被密不透风地裹在其中。
　　绯红漫上他的脸颊，眼神出现迷离，是发情的征兆。
　　一个是易感期的Alpha，一个是发情期的Omgea，距离近得呼吸就能闻到对方味道，抬头就能望进对方眼睛。
　　大量消耗的体力和被信息素驱使的本能促使靠近彼此，循着信息素的味道一倾身，额头便磁铁似的抵在了一起。
　　然而不过片刻，Alpha陡然清醒，捏住Omega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剑拔弩张的气氛进入白热化。
　　小O抖得更厉害了，脖子缩进肩膀，听见Alpha一字一句都像从牙缝挤出来：“既然你不想让我走，今晚我们就一起捱着。”
　　手一松，意识涣散的Omega失去支撑趴在床沿，Alpha抹了把脸起身疾步走进卫生间。
　　房间重新变得安静。
　　唯一的Alpha离开了现场，带来的压迫感随之消失，两个小O小心翼翼探了探脖子，试图观察床边那名Omega的情况。
　　“他看起来好可怜。”
　　“可是听那个Alpha的意思，好像就是他把我们弄过来的耶。”
　　“不是他，我跟着经理见过那个人，没他好看。”
　　“那应该也跟他有关系吧？”
　　“有道理，但是他看起来好可怜。”
　　“是啊，那个Alpha看起来好凶，等会儿出来不会打他吧？”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不行，Omega help Omega，我们应该帮帮他。”
　　“那Alpha会不会连我们一起打？”
　　“不，不会吧？而且我们三个联手难道会打不过一个？”
　　“说得对，肯定打得过，走！”
　　“走！”
　　畏畏缩缩蛐蛐半天，腿还没伸直，卫生间的门被重新打开，很凶的Aplha带着一脸的水渍走出来。
　　“……”
　　“……”
　　两只小O对视一眼，呜咽一声又抱紧彼此缩了回去。
　　“呜呜我害怕……”
　　“呜呜我也是……”
　　“他打完那个Omega应该就不会打我们了吧？”
　　“也不一定，顺手的事。”
　　“他他他他掏兜了！”
　　“难难难难道还有武器！”
　　“场面会不会血腥残暴？”
　　“说说说说不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陡然的尖锐爆鸣充斥房间。
　　温沉意被吓了一跳。
　　卓逍手一抖，把本来松松垮垮的活结拉成了死结。
　　“……”
　　“……”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看向角落。
　　很快叫声停止。
　　两个小O小心翼翼抬头。
　　房间里四张脸面面相觑，气氛微妙，安静得诡异且和谐。
　　“？”
　　没，没打起来？
　　“？”
　　没，没有血腥残暴？
　　小O二脸懵逼。
　　温沉意也没好到哪里：“你们怎么了？”
　　两小O讷讷摇头，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看看卫生间，再瞅瞅盘腿坐在Omega对面的Alpha。
　　活，活久见了。
　　这卫生间难道是有什么魔力么，怎么进去一趟出来，面相都变了。
　　“可能是什么本地习俗吧。”
　　卓逍收回目光，继续将温沉意的手解开，接着从兜里掏出两只条形包装袋开始捣鼓：“先别管他们了，我俩情况比较紧急。”
　　温沉意：“这是什么？”
　　卓逍：“抑制剂。”
　　温沉意：“你随身带着这个？”
　　卓逍：“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就猜到事情不对，去旁边药店现买的。”
　　温沉意拿了一支：“要怎么用？”
　　卓逍抵着太阳穴使劲按了按：“你那是Alpha用的，这才是你用的。”
　　温沉意隔着袋子摸摸：“怎么是散的，还需要组装吗？”
　　卓逍：“应该是。”
　　温沉意：“你会？”
　　卓逍：“我以为你已经见识过我组装高达的满分实力。”
　　……
　　给角落里两只O看麻了。
　　这是在做什么？
　　先把人搞发情，然后一起研究怎么用抑制剂？？
　　不是，这两人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抑制剂？？？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抑制剂的卓逍撕开包装，里面装了针管散件，药剂和说明卡，说明书上字小得成串挤在一起。
　　药效持续发作，本来就头疼得厉害，一看这个更疼了，过一行得闭眼缓好一会儿才能接着往下看。
　　温沉意彻底进入发情期，浑身燥热，烧心似的火在身体里乱窜，一阵一阵，咬紧后槽牙才能将声音咽回去。
　　“这一夜我们都要这样吗？”
　　他很不喜欢这种在失控边缘徘徊的感觉。
　　卓逍的信息素安了导航似的往他鼻子里钻，多嗅一点就会好受一点，他便忍不住靠近卓逍一点。
　　可是过不了多久，体内的火又会烧得更旺一点。
　　如此反复循环，他终于放弃挣扎，脑袋一沉，彻底将额头磕在卓逍肩膀。
　　角落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小O四手紧握目露惊恐，预感易感期的Alpha在Omega不知分寸的挑衅下可能狂性大发。
　　他们做好了直面暴风雨的准备。
　　然而暴风中心的Alpha只是身形微微一顿，接着绕出一只手安抚地拍拍Omega后脑勺，任他靠在自己肩上，继续艰难阅读使用说明卡。
　　两人彻底傻眼。
　　咕咚咽了口唾沫，再度将目光投向具有脱胎换骨神奇功效的卫生间。
　　“不会，打了抑制剂就没事了。”
　　卓逍全然不知自己在两个小O眼里已经是个什么形象。
　　看完说明，他顺着步骤将抑制剂摇散，再取出针头和针筒组装……
　　取出针头……取出……
　　温沉意侧过头：“你把那个扣抠开了吗？”
　　卓逍恍然：“喔，这得抠开啊。”
　　小O1号：“……”
　　小O2号：“……”
　　好不容易装好针头，将液体吸入针筒内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种药剂应该打在哪里？
　　屁股？肩膀？还是直接打进腺体？
　　比划了一下感觉都不太对。
　　捡回说明卡从头再看一遍，没说。
　　又检查一遍包装袋，上面别说使用使命说明，连一个字都没有。
　　头疼加剧，情绪逐渐趋于躁动。
　　他强行用意志按捺，进房间这么久，第二次正眼看向角落两个小O：“打扰，你们这个东西一般是往哪儿扎？”
　　小O1号张着嘴巴，半晌，迷茫地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腺，腺……”
　　卓逍：“腺体上？”
　　小O3号：“腺，腺体周围的皮肤上，不，不能直接注射进入腺体。”
　　“这样，懂了，谢谢。”
　　卓逍手指挑开温沉意后颈衣领，露出一片白皙皮肤上发红的腺体，十足惑人的香味让他晃了下神。
　　温沉意忽然身体一抖，像难以忍受之下的痉挛，手指张开后收紧，抓住了卓逍胸前的衣料。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马上就好。”
　　不能拖了，卓逍打算一鼓作气，但在尖锐的针头在即将碰到温沉意皮肤时，他还是停住了。
　　这怎么下得去手？
　　脖子是能随便扎了么？
　　万一把人扎出毛病怎么办？
　　卓逍抛不开顾虑，低头：“要不你先扎我试试？”
　　温沉意：“……我不。”
　　卓逍：“我不怕疼，你随便扎。”
　　温沉意索性把头埋回去：“我晕针，你也随便扎。”
　　旁观半天的小O1号实在憋不住了：“大哥，你这样一直比划又一直不扎，更吓人，手起刀落干脆点。”
　　小O2号弱弱举手：“那个，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其实可以帮忙。”
　　事实证明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小O2号挪到床边接过注射器，第一步先将液体推出针头两滴，起势跟卓逍这个门外汉高下立见。
　　卓逍揽过温沉意，另一只手固定在他肩膀：“看不见就不会晕了吧？再忍一下，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温沉意埋在他颈窝一动不动，只在针尖扎进皮肤时很细微地颤，换来后背几下安抚的轻拍。
　　小O趁机偷偷瞄了两眼。
　　难不成一开始真是眼花，紧张过度产生幻觉？
　　“这是固定位置么？”
　　注射完毕，卓逍在针头拔出后认真请教：“一般误差可以在多少范围？”
　　“啊？倒没，没这么正式。”
　　小O撇弯针头扔掉，小声解释：“只要是腺体周围，哪个位置都行，起效快，也不会很疼……那个，要不顺便帮你也扎了？”
　　卓逍欣然将剩下一只还没开封的A用抑制剂递给他：“辛苦，感谢。”
　　撇弯第二根针头，小O恍惚意识到自己今晚来到这里的价值竟然在这。
　　竟然是在教一个成年A和一个成年O怎么使用抑制剂……
　　人生虽然多变，但有时候是不是也变得太妙不堪——诶，诶诶？
　　他突然被人拽住手臂，拉起来就往外间拖：“干嘛干嘛，你拉我干嘛？”
　　“嘘，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怎么回事？”
　　“肯定是小两口找刺激，我俩就是助兴的。”
　　“助，助兴？？”
　　“对啊，要不是玩情趣play，谁家一A一O大晚上跑来开房研究抑制剂？外星人都没这么无聊。”
　　“有道理啊……”
　　“这钱好挣，快走快走，我们去外面研究研究卫生间，别打扰人家玩情趣。”
　　“助兴”的溜了，“找刺激”的被留下来。
　　抑制剂的效果立竿见影，温沉意很快不再那么难受，只是身上没力气，眼皮也重，也许抑制剂也还掺了安眠剂。
　　缓了一会儿抬头去看卓逍，却发现对方的情况和他并不相同。
　　注射完抑制剂的卓逍并没有好起来，腺体是没那么红了，脸色却更难看了，血色褪尽，冷汗渗了满额头，额角青筋脉络毕现。
　　他大脑一空，慌了神：“你怎么了？抑制剂出问题了么？你在哪里的药店买的，是不是买到假药了？”
　　卓逍歪在床边，艰难冲他摆摆手。
　　湿红浸过眼眶，温沉意咬紧牙关，捞住他手臂：“怎么就不中用了，起来，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卓逍：“……”
　　卓逍嘴角抽搐，表情痛苦：“没说不中用……哎我的祖宗，我现在痛得很，你别逗我笑了……”
　　“……啊？”温沉意有些尴尬地松手：“喔，好。”临了反应过来：“痛？你哪里痛？”
　　卓逍嘴里抽着气：“哪里都痛。”
　　温沉意：“这样不行，我们还是——”
　　卓逍：“还是不去医院了，放心吧，只是正常情况。”
　　“正常？”温沉意：“你确定？所有Alpha都会这样吗？”
　　卓逍掌心撑着额头：“不会，但我是主角，总要有点不正常才算正常。”
　　温沉意被绕进去了：“什么不正常才算正常？”
　　卓逍：“就是按照一般套路，咱们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腺体不正嘶——不正常，可以是各种针对性的毛病，只要能推动剧情发展，就是好毛病。”
　　温沉意：“针对谁？”
　　卓逍：“你。”
　　“？”温沉意云里雾里，勉强接收新知识：“所以你这是……”
　　“是的。”
　　卓逍闭眼，艰难缓了几个呼吸：“不出意外，阴暗潮湿的我，中奖了。”


第十七章 忤逆世俗的爱情
　　床只有一张，卓逍让温沉意上去睡觉：“店员说这款抑制剂有安眠功效，睡一觉体力会恢复比较快。”
　　温沉意问：“那你呢？”
　　卓逍用难看的脸色扯出个轻松的笑：“又不能出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呗。”
　　温沉意：“这也是套路？”
　　卓逍说不是：“哪来这么多套路。”
　　温沉意拉他：“那你上来。”
　　卓逍：“不了吧，AO授受不亲。”
　　“没人要跟你亲。”
　　温沉意说：“不上来也行，我们一起在这里坐到天亮。”
　　两分钟后——
　　床下少了两个，床上多了两个。
　　结婚两年不熟，没想到离婚后倒是躺进一个被窝了。
　　抑制剂都在起效，但温沉意躺不住，平均每隔一分钟，就要抵抗着睡意坚持爬起来去看卓逍的腺体，或者摸摸卓逍的脸颊额头。
　　卓逍几次睡着又被摸醒，哭笑不得：“怎么回事，怕我半夜变异把你吃了？”
　　温沉意敷衍一声，觉得这会儿他额头温度好像变得比自己高了些，又想去看他腺体。
　　刚抬个头就被按了回去。
　　卓逍干脆隔着被子把人抱住，一劳永逸：“小流氓啊你，别看了，再看要长出花儿来了。”
　　温沉意：“你不说你是Alpha，可以随便看？”
　　卓逍：“啊是是，Alpha是可以随便看，但也不好太随便，我还是个处男，你就让让我吧。”
　　温沉意：“……我只是看看你腺体，没有要对你做什么。”
　　卓逍笑笑，说起另一件事：“会放信息素了吗？”
　　温沉意裹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进入发情期，腺体会在Alpha信息素的引导下释放信息素，这个过程终于让他不用触摸便能感受到腺体的存在。
　　卓逍：“放点试试。”
　　温沉意尝试放出一点，散去不久的淡淡栀子香再次融入漂浮的空气中，沁人心脾。
　　刚才时间紧迫，这会儿卓逍才仔细嗅了嗅，两眼一弯：“刚说错了，你不是小流氓。”
　　温沉意：“我本来就不是。”
　　卓逍：“你是邪恶栀子花。”
　　“？”温沉意费解：“什么？”
　　“没什么。”卓逍咳了声：“就是跟想象有点出入，我原以为你会是薄荷。”
　　温沉意：“有区别吗？”
　　卓逍：“有啊，区别很明显。”
　　温沉意以为又是一些需要入乡随俗的将就，没想到卓逍说：“薄荷是草本，栀子是灌木。”
　　“……”
　　温沉意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卓逍笑着重新闭上眼：“安心睡吧，有你的信息素在，我已经没那么疼了。”
　　堆积的困意如潮袭涌，温沉意也撑不住了。
　　入睡之前，用最后残存的意识再次释放信息素，栀子淡香充斥房间。
　　*
　　*
　　天光大亮。
　　温沉意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醒来时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腺体以及身体各处没有任何异常。
　　卓逍被子蒙着脑袋，还在睡。
　　温沉意记挂的他的状况，强行将他脑袋从被窝里挖出来，先检查呼吸，再检查腺体，后检查体温。
　　刚把人闹得迷瞪睁开眼，对话框嗖地出现——
　　外间沙发上。
　　小O2号摸早起来上厕所，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里间传来一阵动静。
　　脑筋不清醒，迷迷瞪瞪的想去看看怎么个事，绕过隔断才猛地反应过来可能是小两口在早起玩情趣。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愣愣站在隔断旁，整个里间的景象一览无遗。
　　床边已经没人了，一A一O都到了床上。
　　但同床的场面极度不和谐！
　　Omega后背紧贴床头，直勾勾盯着Alpha：“我知道你一直拿家里的钱去治你养母的病，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妈，让她停了你的生活费，到时候交不上医院的钱，我看你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被Alpha一把捏住了脖滋，后者低头凑近Omega，鼻尖几乎挨在一起。
　　从小O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想死你就去，我妈要是出了事，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气氛过度紧绷，看起来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这好像……这好像不是在玩情趣啊？
　　会不会出人命啊！
　　看见Omega被掐得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小O心惊胆战，没有勇气单枪匹马冲上去跟Alpha硬刚，只能捂住嘴悄悄后退，连滚带爬去搬救兵。
　　至于他看不见的地方，对话框频繁闪烁，剧情下方出现醒目红字：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解读。
　　请使用正确的表情表现主角的内心情感，是胆怯惊惧，而非赧然羞涩。
　　关键字：又惊又怕」
　　温沉意：“……”
　　卓逍挑了挑眉，刚要张口，温沉意：“我没有害羞！是你掐得太紧了，导致我血液循环不流通。”
　　卓逍低头看看自己只是贴在温沉意脖子上的手掌，又抬头看看温沉意不知何时红透的耳根。
　　“嗯嗯嗯，怪我。”
　　他忍着笑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没说你害羞，是想跟你讲个八卦。”
　　“喔。”温沉意揉耳朵：“你说。”
　　卓逍：“之前端午一起吃饭那个张总，你还记得么？”
　　温沉意点头：“他怎么了？”
　　卓逍：“他在网上到处骚扰小姑娘，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姑娘是他远方外甥女，还把聊天记录发到了家族群。”
　　温沉意：“啊？”
　　卓逍：“他老婆看见了跟他离婚，分走了一半家产，张总觉得自己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就买了花和戒指上门堵外甥女，说谁把他老婆弄走了，就要赔他一个新老婆。”
　　温沉意：“什么？？！”
　　滋——
　　「本次成绩：5」
　　卓逍看着对话框消失，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惊又怕，惊5分，怕5分，这很河里。”
　　温沉意：“？？？？？”
　　小O2号死活叫不醒1号，干脆把人强行拽下沙发拖着走：“要出事了，快跟我去救人！”
　　小O1号哀嚎：“大清早玩情趣不犯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小O2号：“不是情趣我发誓，绝对不是情趣！不信你自己看看就——”
　　话音戛然而止。
　　眨眼工夫，里间情形已然不复方才的剑拔弩张。
　　Alpha慢吞吞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好困，我要再睡会儿。”
　　Omega面色凝重，扒拉着不让他睡：“不行，你先说清楚后来怎么了，那个张总有没有得逞？”
　　Omega：“他远方外甥女不会同意对不对？他父母也肯定不会同意对不对？”
　　Omega：“事情发酵起来舆论导向肯定会对女孩子不利，的及时遏制，叫警察了吗？”
　　Omega：“不对，这是真事吗？是不是又是你编出来记英语的手段？”
　　Alpha：“真事真事，哪能骗你两次。”
　　Alpha：“答没答应我不知道，这不还没来得及打探就穿了么，等回头出去我立马帮你问。”
　　Alpha：“哦对了，忘了说，远房外甥女的妈妈是空手道教练，爸爸是散打冠军。”
　　Omega听完还想说什么，被睁不开眼的Alpha干脆一起拢进被窝：“你也睡，看这困得，都成话痨了。”
　　……
　　小O2号一脸痴呆。
　　小O1号：“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大惊小怪。”
　　小O2号：“怎么回事，刚才明明不是这样，难道我又眼花了。”
　　“我看你不是眼花。”小O1号揉着睡眼，拉着他一起走：“你就是起猛了。”
　　*
　　*
　　「剧情：
　　温沉意不想承认自己会害怕一个人，但他确实被那天的卓逍吓到了，回到家后整整一个星期里，他处处躲着卓逍，不肯跟他碰面。
　　倒计时：4天」
　　对话框闪现一秒很快消失。
　　从这几天的经验来看，这主要起到一个警示作用，用以提醒温沉意卓逍快回来了，赶紧躲起来。
　　水才接了半杯。
　　但比起被电，明显渴着更容易让人接受。
　　温沉意端着半杯水快步往楼上走，但门口开锁声已经响起，糟了，好像来不及了。
　　卓逍本来打算磨蹭会儿，给温沉意多争取一点时间，谁知道帮他搬文档回来的同事手那么快，指纹锁刚解开，就迫不及待推开门。
　　他就这么大剌剌站门口，和二楼上的温沉意猝不及防打上照面。
　　下一秒，两人同时躬身捂住心口，又同时撇开眼，卓逍果断转身背对，温沉意利落闪进房间。
　　「剧情：
　　卓逍看得出温沉意在躲自己，正好实习开始，他在公司忙于熟悉事务，回家见不到温沉意，乐得眼睛耳根都清闲。
　　倒计时：4天」
　　对话框闪红一瞬后隐藏，卓逍吐了口气。
　　同事还保持着跟楼上人热情打招呼的手势，却没能将这声招呼顺利打出口。
　　他疑惑地在楼上和身边来回看，来回看……
　　猛然间福至心灵。
　　手腕一转，沉痛拍了拍卓逍肩膀：“小卓，别难过，我懂你。”
　　卓逍指着柜子想让他把文档先放柜子上，闻言迷惑：“是么，懂我什么了？”
　　同事：“忤逆世俗的爱情注定为世俗不容！”
　　卓逍：“？”
　　同事：“虽然你和你弟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名义上你们还是亲兄弟，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是有悖伦常的，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卓逍：“什么玩意儿？”
　　同事：“你们所以试图将爱意埋藏，却不能让它消失，同在一个屋檐，却不敢过度亲密，甚至只要一看见对方，就会产生锥心之痛！”
　　卓逍：“……”
　　同事声情并茂，言之凿凿：“很痛苦吧，我理解你！并且支持你！如果实在不能让父母接受，我支持你们私奔！”
　　卓逍：“喔，谢谢。”
　　同事：“不客气，你们私奔之后如果失去经济来源，可以开个账号，分享你们的感人故事和恋爱日常，再露露你们帅气的脸蛋，很快流量就会起来了。”
　　同事：“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接广告，挂小黄车，最后签约经纪公司，开始直播带货，持续发展成为带货一哥，年入上亿，回来把温氏企业收购，给我升职加薪……”
　　卓逍：“你把文档给我。”
　　同事：“啊？噢，给。”
　　卓逍：“辛苦跑一趟，时间太晚我就不多留你了，先回去吧，司机在门口等你，拜拜明天见。”
　　同事被推着往外走了两步，不死心：“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啊，我是真心的！”
　　“隔着最近的距离却不能见面，你一定很想念他对不对，你要争取，要努力，要坚持——”
　　嘭，卓逍关上门，清净了。
　　回想一阵啼笑皆非，抬头望望那扇紧闭的房门……
　　好吧，他摸摸鼻子。
　　好几天没见了，还真怪想的。


第十八章 天经地义
　　温沉意回房间后收到罗慎威的信息，对方接连问他录像拿到了吗，怎么这么久没动静，是不是后续又出什么岔子了。
　　温沉意从未遇见过这样爱拱火的人，主要是想不明白他这样挑拨别人有什么好处。
　　不过还有另一个疑惑。
　　现在没有剧情框出现，配角却在主动推动剧情，自己是该应付了事，还是直接无视？
　　为确保万无一失，温沉意最终决定囫囵先留一手，方便之后随机应变。
　　温沉意：【拿到了。】
　　温沉意：【不过临时出了点岔子，录像没办法放出去了。】
　　罗慎威：【是不是被你爸妈发现，他们想把这件事压下来？】
　　温沉意：【嗯。】
　　罗慎威：【我就知道，怪我没提醒你公开之前要把录像藏好，你爸妈心已经偏到卓逍身上了，肯定处处为他考虑。】
　　罗慎威：【不过既然看见了录像，你爸妈对卓逍的看法肯定多少有所改变，我们得趁热打铁，再下一剂猛药。】
　　又下猛药？
　　温沉意：【什么猛药？】
　　罗慎威：【这个暂时保密，等我回头打点好了通知你，你就安心等我好消息吧。】
　　温沉意第一次对搅屎棍有如此直观的认知，并严肃怀疑假少爷的智商是否到达50，到了这个地步还听信罗慎威的鬼话。
　　没有再继续回复罗慎威消息，刚打算放下手机，门口处出来细碎动静。
　　他走过去，听见脚步声从外经过，接着是隔壁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
　　他弯下腰，捡起被人从门缝隙里塞进来的纸，是一张商城五层的宣传单，全是各种各样美食的特写照。
　　大晚上往人房间塞这个，和深夜放毒有什么区别。
　　温沉意低头打开通讯录，最近联系人全是同一个号码，他随便按了一个拨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晚好，晚安～”
　　温沉意：“……”
　　温沉意：“卓逍，幼稚。”
　　卓逍笑出声：“冤枉啊，路过商场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看看想吃哪个，这就给你点。”
　　这还差不多。
　　温沉意捏着传单在沙发上坐下，认真浏览一遍方才意识到不行：“太晚了，我已经刷了牙了。”
　　卓逍：“这有什么，一会儿吃完再刷一次不就行了？”
　　好麻烦，温沉意选择放下传单：“算了，我本来也不饿。”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懒。”
　　卓逍哭笑不得：“行吧，我的错，就该在商场门口直接拍给你。”
　　温沉意心道这是个好办法，他赞成，但他不说。
　　卓逍：“今天在家做什么？”
　　温沉意：“看书，玩游戏。”
　　他不能去公司，更没兴趣出门跟假少爷的狐朋狗友聚会，卓逍不在，便只能在家随手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卓逍：“是上次那个游戏？”
　　温沉意：“嗯。”
　　卓逍：“挺有毅力啊小温同学，战果如何，第二层通过了吗？”
　　温沉意：“……”
　　实在不太想告诉卓逍他看书和玩游戏是交替着来的。
　　玩死了就去看书，看两页不甘心回去继续玩，玩死了郁闷又去看书……
　　如此往复循环，可比作永动机作无用功持续运转的一天。
　　“大概吧。”他试图这样蒙混过关，并启用话题转移大法：“你呢，今天在公司怎么样？”
　　卓逍：“不怎么样，还是跟前几天一样，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书里这部分内容大概就是一笔带过，说真少爷实习期很忙，却不具体描述忙什么，以至于卓逍现在连忙都忙得很不具体。
　　“跟你讲件有意思的事。”
　　听来确实是很有意思，还没开始讲，卓逍就开始笑：“今天上午，有个员工来我办公室汇报工作。”
　　“不知道是卡bug还是原书就这么设定，他进来就开始对我念12345，念得那叫一个深情并茂抑扬顿挫，还不能打断。”
　　温沉意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勾了勾唇：“为什么不能打断？”
　　“因为他说他在汇报工作，我打断他就是不尊重他。”
　　卓逍叹气：“我没办法，只能让他继续‘汇报’，12345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又开始背九九乘法表，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汇报完。”
　　温沉意：“然后呢？”
　　卓逍：“然后我就想让他出去呗，说汇报完了你可以走了吧，结果他硬是不走，义愤填膺地说我不给他及时回复，说我在针对他。”
　　卓逍：“我真是遇上一生之敌，请问要怎么给乘法表汇报做回复？”
　　温沉意忍着笑帮他出主意：“也许你可以试试以毒攻毒。”
　　卓逍：“试了，没用，他说我不愧是空降的大草包，处理这么重要的工作竟然只会背九九乘法表。”
　　温沉意把脸埋进手掌心，缓过这阵才继续问：“最后怎么办，难道他这一整天都赖在你办公室了？”
　　卓逍：“我狠狠骂了他一顿。”
　　温沉意：“骂他？”
　　卓逍：“是啊，我骂他汇报做得不行不够好，错处漏处太多，用词也不够优美，行文毫无逻辑。”
　　温沉意：“他骂回来了？”
　　卓逍：“没有，他挨了顿骂反而舒服了，老老实实说会回去重做一份汇报文件，然后就走了。”
　　温沉意：“还……挺有灵性。”
　　卓逍：“就他？算了吧，M属性随地大小发，惹不起啊惹不起。”
　　温沉意：“我是说你。”
　　卓逍：“？”
　　温沉意：“能想出这个办法，你很厉害，不过M属性是什么？”
　　卓逍：“M……oney，喻义他时刻都在向钱看，是个勤恳优秀的打工人，常和S绑定出现。”
　　温沉意喔了声，继续求知：“S又是？”
　　“Sleep。”卓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表示懒惰，基本所有打工人都可能用这两个属性囊括。”
　　温沉意理解了：“所以你也是M。”
　　“哎可不敢。”卓逍光速反驳。
　　温沉意：“难道你是S？”
　　卓逍：“那就更不敢了，我这人没潜力，做S会笑场做M会还手，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people吧。”
　　听起来挺复杂的，温沉意以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属性分类，还想多了解一些。
　　卓逍却不肯多说了，反而提起他同事：“刚在门口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人，你看见了吗？”
　　温沉意说看见了：“怎么了，难道他就是那个九九乘法表？”
　　“不是。”卓逍说：“他不爱乘法表，他爱小说，既爱看又爱写。”
　　温沉意：“你看过？”
　　卓逍：“看了点儿。”
　　温沉意：“你又博览群书了，他写得怎么样。”
　　卓逍：“我给他的建议是别写了，对别人不好。”
　　别人？
　　温沉意：“是对读者不好吗？”
　　“对穿书的不好。”卓逍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
　　温沉意看了眼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卓逍回房间就跟他打电话，到现在还没洗澡。
　　“不早了，你收拾休息吧。”他说。
　　卓逍又打了个哈欠：“行，我去洗澡了，剩下的明天上班跟你说。”
　　温沉意沉默多久，就豫了多久，慢吞吞在电话将挂断前开口：“不用，你上班忙的话，其实不用每天给我打电话。”
　　那边一直没说话，温沉意以为卓逍挂了，一看通话时间还在增加。
　　卓逍的声音像隔了一段距离传来，越走越近：“那你一个人在家不无聊？”
　　这个问题温沉意没法反驳。
　　确实无聊，没有人带他出门凑各种活动的热闹，也没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地说冷笑话。
　　最关键的，是长时间一个人和温父温母吃饭，或者一个人在房间，他总会感到心头有一股难以纾解的焦虑。
　　只有每次听见卓逍的声音，才会有自己不是孤独一人身在异世的实感，才会觉得心安。
　　可是卓逍已经够忙了，要填补剧情的漏洞，要处理公司的烦心事，还要抽出时间跟他聊天解闷。
　　他不想自私，却做不出抉择。
　　但卓逍不一样，卓逍总有万全的理由帮他做出抉择：“我每天在公司应付那么多人机，身心俱疲，你行行好多跟我说说话，就当给我充电了。”
　　温沉意抿唇：“卓逍，同时兼顾的东西太多，你会很累。”
　　“不累啊，又不用动脑子。”卓逍笑笑：“放心吧，就算要忙的事真那么多，也不多你这一件。”
　　温沉意：“你对谁都这么好？”
　　这话问得突然，卓逍话音微顿，似乎有些诧异：“怎么这么问？”
　　温沉意嘴快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这么问，说完才意识到冲动和欠考虑。
　　想要补救却为时已晚，那边已经轻松给出答案：“当然不是，我不闲，你也不是随便的谁。”
　　卓逍半开玩笑：“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前夫，一开始是我同伙现在是我弟弟，要这么算，卓逍对温沉意好，也算天经地义？”
　　“……”
　　温沉意挂了电话，坐在原位放空了会儿，复又抬手去摸耳朵。
　　果然，又开始了。
　　从上次在酒吧楼上房间，他就发现了，卓逍只要凑近他耳边说话，他的耳朵就容易发烫。
　　本来以为当时是信息素吸入过度的后遗症，可是怎么现在隔着一堵墙，连打电话也不能幸免了。
　　难道以后，都得开免提？


第十九章 好像在网恋
　　罗慎威：【到了吗？】
　　罗慎威：【别是迷路了吧？】
　　罗慎威：【/地址】
　　罗慎威：【让人在门口等着你呢！赶快赶快！】
　　罗慎威催命一样。
　　温沉意不厌其烦，干脆将他的消息设置静音屏蔽。
　　抬起头，两个对话框并列在他眼前浮动出现。
　　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长剧情期间穿插进入另一个短剧情：
　　「剧情（一）：
　　温沉意不想承认自己会害怕一个人，但他确实被那天的卓逍吓到了，回到家后的一个星期里，他处处躲着卓逍，不肯跟他碰面。
　　倒计时：2天」
　　「剧情（二）：
　　温沉意收到罗慎威一起打球的邀约，对方信誓旦旦说这次肯定会帮他将卓逍斩草除根，温沉意欣然前往。
　　倒计时：12」
　　温家司机将车稳稳停在球馆门口，随着温沉意开门下车的动作，剧情二倒计时归零，然后消失。
　　球馆服务员在门口等待，一眼看见温沉意，上前恭敬带他进去，穿过长廊再上楼，来到尽头的svip球房。
　　推开门，里面终于没有了喧哗吵闹的人机气氛组，除他以外，到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罗慎威，一个是那晚沉默寡言的Omega。
　　温沉意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不会再跟这个Omega见面，没想到后面竟还有对方的戏份。
　　“终于来了！”
　　罗慎威看见他，抹了一把额头晃晃手里球拍：“等你半天了，消息也不回，又在车上睡着了是吧？”
　　温沉意走进去没有回答，罗慎威也不在意，招呼Omega：“梁凡，反正你也打不好，把你球拍给沉意呗，你去一边儿歇着。”
　　原来Omega叫梁凡。
　　温沉意记下这个名字。
　　梁凡一如既往地沉默，把球拍交给温沉意就去旁边角落独自呆着了。
　　罗慎威把一筐球拿过来放在温沉意旁边的手台上，不避讳地抱怨：“真不知道他非跟来做什么，晦气，要不是我爸跟他家还有合作，谁理他。”
　　温沉意只低头研究球拍和球，然后得出结论：“我不会打这个。”
　　罗慎威：“哎呀这个简单，就是壁球，你往墙上打，弹过来再打回去，打不中换颗球就行。”
　　温沉意了然，拿一颗球试了下手，没中，而且接得很烂。
　　罗慎威也打，但打得十分不走心，心思都在跟温沉意说话上。
　　“卓逍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晚的事是你做的了？”他问。
　　温沉意专心发球，抽空回答：“不是我，是你，跟我没关系。”
　　罗慎威：“好好好，算我口误，是我，那他是知道跟你有关了？”
　　温沉意：“他不是傻子。”
　　罗慎威：“是不傻，我看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这几天在家里是不是过得挺憋屈，他是不是处处给你找麻烦？”
　　温沉意又没接住，球从一个曲折的轨道回弹，咕噜噜滚进角落。
　　他甩了甩球拍，觉得无聊：“大度不是这么用的，何况我已经快一周没见过他了。”
　　罗慎威：“一周？你们不是住一起？喔……我知道了，卓逍已经进公司了是不是？”
　　温沉意兴致缺缺地点头，打算再发完最后的几颗球，就结束这场没有任何可玩性的运动。
　　罗慎威：“难怪你心情这么差，放心，哥们儿有办法，全给你计划好——嗷！”
　　被一颗球直击面门，罗慎威捂脸发出痛苦哀嚎。
　　温沉意一愣，看了看滚落脚边的球，又看了看手里的球拍。
　　等罗慎威嚎声小些，他才开口：“手滑了，你没事吧？”
　　罗慎威摆摆手站起来：“没事没事，打球嘛发生这种意外很正常，来我们接着说。”
　　罗慎威：“我全给你计划好了，卓逍他养母不是一直在医院吗，我正好在那个医院有熟人，打听到他养母那个病特别烧钱，而且现在烧的都是你们温家的钱。”
　　温沉意心不在焉地听着，认真回忆刚才那一球发出的角度和力度以及落脚点，从手台上重新摸出一颗球，掂量掂量，尝试复制路线。
　　罗慎威：“我给你制定的新计划，就是让你爸妈知道卓逍人是回了温家，但心还在外边，胳膊肘沾了家里的钱往外拐——嗷！”
　　成功了。
　　温沉意眼睛亮了亮，他好像找到这项运动的可玩性了。
　　“真是抱歉，我又滑了。”
　　他继续从手台摸球，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你还是没事吧？”
　　罗慎威抽着气摇头，放下手让人一看，二度受伤的眉心鼻梁一片已经轻微红肿：“没事，打球嘛，多正常，我们继续。”
　　罗慎威：“让叔叔阿姨知道肯定会对他大失所望，到时候你再拱拱火，刷刷存在，让他们知道亲生的不如养大的——嗷！！！”
　　温沉意轻车熟路：“对不起。”
　　罗慎威捂着眼眶，有火没处发：“沉意，你这准头也太邪乎，这样也不好说话，不如我们先坐下慢慢聊？等聊完了再慢慢打？”
　　温沉意：“我天天在家闲坐，坐得已经不想坐了，就想运动运动，不然……你站远一点？”
　　他说着，一手去取球，却取了个空，满筐球都被打完了。
　　下一秒，本应该呆在角落的梁凡闪现出现，柔弱文静但积极阳光地递出一筐球：“给！”
　　罗慎威：“……”
　　温沉意道了谢欣然接过，转头对罗慎威：“继续吧，刚刚说到——”
　　“？”他抬起头，目光绕场一周，在数米开外的角落找到罗慎威：“你确定要在那里说？”
　　“啊，就这里。”罗慎威大声：“正好练练嗓子，没问题，听得见！”
　　温沉意对他比了个OK，目光从他到墙连了一根直线，然后找到连线点，取球，瞄准。
　　“说到底关键就是在于你爸妈，只要你把自己分量拎起来，让你爸妈充分意识到你的好，这事就稳——哎嘿！”
　　罗慎威突然一个闪身：“没打着！”
　　梁凡眼里闪过遗憾。
　　温沉意不慌不忙，继续准备下一球：“不行，我刚用这个威胁过他，他猜得到是我，何况我爸妈不会在意那点钱，说不定还会因此高看他一眼。”
　　罗慎威：“沉意你还是不懂，关键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吗？关键是他的偏心眼和养不熟——嗷嗷！！！”
　　梁凡快速咧嘴，快速收回。
　　温沉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实在不好意思，又滑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墙球彻底变身躲避球，温沉意打，梁凡递，罗慎威负责满场躲。
　　“为了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所以回家，和为了得到治疗养母的钱所以回家是不一样——哎我闪！”
　　“没有父母能接受这样的异心，叔叔阿姨知道后肯定就不会再继续栽培他，只对你寄予厚望，到时候温家自然还是落你手——哎我蹲！”
　　“被他知道是你做得又怎么样，失去叔叔阿姨的偏爱，他根本就不能对你做什么，你等我消息，我让熟人盯着，一弄到证据我就立刻——嗷我操！！！”
　　……
　　二十分钟后，邪恶的谋划环节结束，剧情框滋滋出现：
　　「剧情：
　　温沉意听完，觉得这样不太好，却对那句“只对你寄予厚望”心动不已。
　　几经犹豫答应下来，回想起那天卓逍威胁他的模样，离开时十分忐忑。
　　倒计时：60」
　　温沉意朝不远处扫了一眼，罗慎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全程没打球，却气喘吁吁，鼻青脸肿。
　　嘴角有些压不住。
　　上扬的一瞬间，刺痛划过心脏。
　　他赶忙抿唇努力做出忐忑模样，收回目光不敢再看，捂着心口一路疾步离开球房，低分过关。
　　出了球馆大门，对话框消失。
　　梁凡的声音从后面赶过来：“沉意，你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温沉意停下，回头等他。
　　梁凡开口直奔主题：“罗慎威说的那些你真的都相信，真的要听他的那么做吗？”
　　温沉意反问他：“你想说什么？”
　　梁凡：“我想说的你可以听么，我……我就想让你别听罗慎威的话。”
　　温沉意：“为什么？”
　　“因为他嘴里没有一个好主意。”
　　梁凡肯定道：“我见过卓逍的，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绝对有仇必报。”
　　“你不招惹他，他未必容不下你，可你要是听了罗慎威的，踩了他的逆鳞，也许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罗慎威随时可能出来，梁凡怕自己私下找温沉意被他看见，把要说的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温沉意继续往停车处走，在余光范围内，意外发现后方不远处还停了一辆照牌熟悉的轿车。
　　没记错的话，是卓逍开去上班的那辆。
　　叮——
　　温沉意低头解锁手机，是卓逍的消息：【小意同学，上车了吗？我头低得有点酸。】
　　“……”
　　温沉意加快脚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吩咐司机先不着急开车。
　　温沉意：【上了，可以抬头了。】
　　温沉意：【你怎么过来了？】
　　卓逍：【下班路过，看见你车了，就想着顺道等你一起回去。】
　　温沉意：【回去还有事要忙？】
　　卓逍：【没了，怎么了？】
　　温沉意：【那你等一下。】
　　两分钟后——
　　温沉意：【往右看。】
　　卓逍：【？】
　　卓逍：【……？】
　　卓逍：【那小子什么造型，你今天特意过来揍他的？】
　　温沉意：【这是其次，主要是过来跟他商量怎么对付你。】
　　温沉意把罗慎威的坏水一字不漏告诉了卓逍，以及最后梁凡追出来对他说的那些话，也全说了。
　　当然，包括躲避球大战。
　　卓逍：【给我两分钟，我先笑会儿。】
　　卓逍：【笑完了。】
　　卓逍：【小打小闹，不足挂心。】
　　温沉意：【确实。】
　　温沉意：【这个梁凡倒是个难得的正常人，已经出场两次了，我猜测后面应该还有不少他的戏份。】
　　卓逍：【大概吧。】
　　卓逍：【不过罗慎威是真缺德，满脑子坏主意，还没一个靠谱。】
　　温沉意：【我也很蠢，到现在还没有认清他的真面目，还在受他摆布。】
　　卓逍：【所有配角都是为推动剧情和主角感情发展的无脑工具人，套路构建的数据罢了，我们不过是代入感比较强的观众，别太当真。】
　　卓逍：【再说你不是已经报仇了，所以明晚想吃什么？】
　　温沉意：【？】
　　卓逍：【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晚上就能见面了，多少庆祝一下？】
　　卓逍：【差点忘了，之前还说要请你吃饭来着。】
　　温沉意：【我不吃你的救命钱。】
　　卓逍：【？什么救命钱？】
　　温沉意：【你打拳击的钱。】
　　卓逍：【/小兔震惊jpg.】
　　卓逍：【还记着呢？】
　　卓逍：【放心，那些钱我不会动，我花这几天在公司累死累活的卖命钱，没问题吧？】
　　温沉意：【……你请人吃饭一直都是这么言重的吗？】
　　卓逍：【会吗？好吧，说卖命钱好像是有点言重了。】
　　卓逍：【窝囊费会不会好点？】
　　温沉意：【……】
　　温沉意：【几点，我去公司门口等你下班。】
　　卓逍：【在家等吧，我顺道回去洗个头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你明天穿什么色？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
　　温沉意：【不用这么麻烦。】
　　温沉意：【只是七天没见而已。】
　　温沉意：【……你这样感觉我们好像在网恋。】


第二十章 我要准备发病了
　　网恋就要奔现。
　　奔现就在明晚。
　　但“明晚”伴随着罗慎威不合时宜的邀约一同到来，昭告奔现失败。
　　温沉意提前给卓逍发了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猜测对方应该还在加班应付npc。
　　依旧是那家外面摆着山楂小饼摊的酒吧，依旧是沸反盈天的包间。
　　梁凡在嘬果汁，罗慎威在摇骰子，气氛组在热烈欢呼捧场。
　　温沉意走进去，在梁凡身旁的空位坐下。
　　梁凡转过头看他，张嘴说了句什么，被气氛组的一阵掌声完全盖过去，温沉意一个字也没听见。
　　梁凡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想要重复，罗慎威丢了骰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聊什么这么来劲，加我一个？”
　　梁凡默默闭嘴，低头继续嘬果汁。
　　温沉意问罗慎威：“你今天突然约我有什么事？”
　　罗慎威递给他一杯薄荷酒：“瞧你这说的，以前哪次咱们不是想聚就聚，还要什么理由，怎么卓逍你来，你都不爱出门了？”
　　“我自闭。”温沉意说：“所以你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今晚还有别的事。”
　　罗慎威：“什么别的事？”
　　温沉意：“你先说你什么事。”
　　“怎么说绕口令似的。”
　　罗慎威乐了，看来也不是真关心温沉意的事：“我找你当然是大事，还是个惊喜的大事，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事吗？”
　　温沉意当然记得。
　　就算不记得，罗慎威脸上尚未恢复的青紫也会提醒他记得：“你熟人这么快就拿到证据了？”
　　“那倒没有。”
　　罗慎威故作神秘：“但有比找到证据更好的消息，沉意，你运气好，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找上你了。”
　　温沉意：“什么意思？”
　　罗慎威：“你马上要彻底翻身将卓逍踩在脚底下了！”
　　温沉意没有耐心跟罗慎威打哑谜。
　　但紧接着，他收到一则短信通知，白思鹃病危，需要请家属立刻赶去医院。
　　温沉意愣住了。
　　罗慎威碰了碰他肩膀：“没骗你吧，是不是千载难逢？”
　　“这可比什么证据都好使，养母去世，自己却没能赶上去见最后一面，卓逍知道后肯定情绪崩溃，正是好拿捏好利用的时候。”
　　“他要是再对你动手，等于将把柄亲自送到你手里，他就彻底完了。”
　　“我费了大劲儿才让人把紧急联系人神不知鬼不觉改成了你，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温沉意：“白思鹃怎么会突然病危，是你做了手脚？”
　　“当然不是啊。”
　　罗慎威摊手：“她那病治不好，本来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撞在今天纯属巧合……嗯？沉意你在看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正前方，对话框展开：
　　「剧情：
　　看见短信的那一刻，温沉意又悔又怕，悔不该答应罗慎威，怕自己真耽误卓逍去见养母最后一面。
　　他想要把短信转发给卓逍，却被罗慎威抢了手机，索性直接丢下一众狐朋狗友，独自赶往医院。
　　倒计时：180」
　　温沉意没有搭理罗慎威，长按复制消息，退出短信界面，随后打开通讯录找到卓逍。
　　刚点开对话框，罗慎威毫无意外地抢了他的手机：“哎哎哎这是干嘛？”
　　温沉意沉着脸：“把手机还我。”
　　罗慎威手机往后举：“都到这一步了，你要临阵退缩？”
　　温沉意一字一句：“我再说一次，手机还我。”
　　头回看温沉意这幅神情，罗慎威被呛了一口，反应不过来，梁凡抓住机会抢到手机，迅速还给温沉意。
　　罗慎威黑脸啧了声：“梁凡，你他妈的是不是——”
　　话音未落，脸上突然一阵钝痛，他被泼了大半杯薄荷酒，湿淋淋往下滴。
　　温沉意冷脸扔下杯子，径直离开了包间。
　　从这里去医院半小时的车程，但高峰期车流量大，快到目的地的半段路堵得水泄不通，温沉意干脆下车跑过去。
　　剧情走向无法违背，手机在回到他手里时就已经显示电量耗尽，他连知晓现在的时间都做不到。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虚拟世界里的一条短信，会对他有如此大的冲击。
　　唯一一次和卓逍一起去看白思鹃已经过去很久了，看到信息那一刻，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她躺在病床，神情温柔地说想下楼晒太阳。
　　很快的，女人的面容又变得模糊难辨，连病房也变得样。
　　现实和剧情产生了纠集，让他分不清那张病床上躺着的究竟是母亲还是爷爷，弥留之际，卓逍究竟是守在病床前，还是被隔离在病房外。
　　来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这样真情实感地讨厌这个故事。
　　卓逍什么都没做错，亲人离世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凭什么要他经历两次？
　　他跑得很急，逆着人流冲进医院，不是为了剧情，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卓逍，为了在病床前握着一双枯槁的手笑着说今天阳光很好的卓逍。
　　也许还有，那就是那双手的主人，曾憧憬着说等眼睛好了就要见他的白思鹃。
　　从大厅乘坐电梯直上手术室楼层，楼道里几乎没有人，他疾步前行拐过墙角，视野阔开，脚步猛地一顿。
　　过道尽头就是手术室了。
　　灯暗了，门也开着。
　　卓逍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目送盖着白布的推车逐渐远离。
　　迟了。
　　还是迟了。
　　他就不该泼那杯酒……
　　他就该连杯子带酒都砸到罗慎威脸上。
　　温沉意重重呼出一口气，朝着卓逍走过去。
　　空旷的走廊将脚步声放大，卓逍听见了，转身过来，逆光的位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让温沉意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只剩几步距离时，卓逍抬了下手。
　　温沉意看见了，索性直接从走到跑，将距离拉成咫尺，张开手臂抱住卓逍。
　　“都是假的卓逍，这些都是假的。”
　　安慰人的这项技能就和玩游戏一样一直没有被点亮，他只能笨拙地套用卓逍安慰他时说的话：“只是一堆数据而已，你，你别难过。”
　　卓逍回抱他，脑袋垂下压在他肩膀上，吸气呼气的声音又急又明显，不稳的气息就打在他颈边。
　　温沉意心里慌得厉害。
　　一会儿怀疑卓逍是不是哭了，一会儿想把罗慎威和系统一起大卸八块。
　　这该死的破剧情。
　　坏人的报应到底什么时候来？
　　他能不能从现在就着手安排，让罗家破产，让罗慎威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人人喊打——
　　“呼，总算缓过来了。”
　　卓逍突然开口，打断温沉意的思绪：“好险没电死我。”
　　温沉意脑袋一空：“……什么？”
　　卓逍像是刚经历一场死里逃生，语气层次复杂，后怕中带着庆幸，庆幸中带着感慨：“刚那段台词太长，我念得太入戏，一不小心掀了下白被单，你知道下面盖着的是什么吗？”
　　温沉意：“是，什么？”
　　“数据，一大堆马赛克数据。”卓逍说：“会动，会闪，还会叽叽喳喳冲我叫。”
　　白思鹃的遗容，是一堆马赛克？
　　温沉意感觉小脑有点萎缩：“它，它们冲你叫什么了？”
　　卓逍：“它们说，‘我嘞个去，什么玩意儿这么帅？’”
　　温沉意：“……”
　　卓逍：“然后我就笑场了。”
　　卓逍：“还超时念错了一个字。”
　　卓逍：“前后加起来电我两次，你再晚来一步，就得从地上捡我了。”
　　温沉意整个人都凌乱了。
　　凌乱中又嗅到一抹熟悉的气味，凉的，香的，且味道越来越浓郁。
　　他鼻尖动了动，迅速辨认出来：“你的信息素？你又易感期了？”
　　“是啊。”卓逍有气无力：“头疼得很，再让我靠会儿。”
　　温沉意紧拧着眉，想让他别靠了，自己这就陪他去找医生开个抑制剂。
　　张口之际，看见手术室门窗上清晰映出一道人影。
　　随着人影奔近，温沉意听见卓逍的声音落在耳边：“一会儿别害怕。”
　　温沉意：“你要做什么？”
　　卓逍：“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准备发病了。”
　　脚步声已经来到五步开外。
　　在卓逍的面前，在温沉意看不见的背后，对话框从透明逐渐到清晰：
　　「剧情：
　　养母的去世让卓逍在情崩溃中迅速进入易感期。
　　当着楚航的面，他掐住温沉意后颈将他摁进怀里，低头咬上他的腺体，不顾对方挣扎强行注入大量标记的信息素：“温沉意，这是你欠我的。”
　　倒计时：60」


第二十一章 我想和小意结婚
　　楚航一声凄厉的逍哥卡在喉咙。
　　眼睁睁看着卓逍将温沉意按进怀里, Alpha的犬牙刺破Omega的腺体，炸开的木质信息素里开始渗入栀子的香味。
　　嫉妒的火焰冒出眼眶，他妄图阻止, 却被易感期Alpha横行霸道的信息素逼退在原地。
　　“逍哥！逍哥你不能标记他！”
　　“逍哥他是你弟弟, 你不能这样！我也是Omega，你难受你可以标记我, 你看看我！”
　　空旷的走廊映出他喊叫的回音, 他口口声声呼唤的Alpha恍若未闻。
　　不仅卓逍听不见，温沉意也听不见。
　　刺痛从颈后传开的一瞬间，感觉这副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
　　目之所及的世界被推挤压缩成一团，只容得下他, 和眼前紧紧拥抱他的这个人。
　　当假象的设定在虚幻的世界里变成真实，一切夸大其词的描述都会成为贴合实际的陈述。
　　灵魂被扯出一半，又被塞入另一半, 这种感觉远远不是一个“标记”就能简单形容。
　　麻痹的知觉流顺着导入血液的信息素流向四肢，所有支撑身体的力气被抽空，意识涣散时, 他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台词。
　　卓逍捞起他瘫软的后腰, 手臂贴裹在腰际，成为他唯一的着力点不让他倒下。
　　犬牙从腺体抽离，紧随其后是安抚的舔舐。
　　舌尖扫过敏感脆弱的腺体表面，他哆嗦着抱紧卓逍, 几乎要滚出眼泪。
　　“好了, 不难受了。”
　　卓逍不停抚着他的后背。
　　哄声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嗡鸣逐渐缓释后，才渐渐传入温沉意耳中。
　　“我没事……”
　　他感受着头脑和身体并行的恍惚。
　　慢慢将头埋在卓逍颈侧, 等待血液冷却下来，又低声说了一遍：“我没事。”
　　卓逍：“真没事了？”
　　温沉意闭眼点了点头头。
　　卓逍：“站得住了？”
　　温沉意仍旧点头。
　　卓逍：“好，那你撑一下。”
　　温沉意：“？”
　　卓逍：“我有点撑不住，先晕了。”
　　温沉意蓦地抬头：“？！”
　　*
　　*
　　病房之外。
　　走廊长椅上，温沉意坐这头，楚航坐那头。
　　喉咙一直在发干，温沉意几次想要下楼去买瓶水，但每次一起身就想坐回去，往电梯走两步就觉得心慌不安。
　　以为是标记作祟了身体，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作祟了心理，让他本能地离不开刚标记过他的Alpha。
　　走不开，那就只好继续干坐了。
　　楚航充满气闷愤恨的目光时不时从隔壁向自己投来，他只当没看见。
　　两个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过来，其中一位取了两支针剂送进病房，很快轻手轻脚出来，一声叹息：“可怜，年纪轻轻母亲就去了，自己也倒下了。”
　　“就是，人也孝顺，工作那么忙，还一天不落地过来陪妈妈。”
　　温沉意听得一怔，忍不住问：“他每天都过来？”
　　护士点头：“是啊，你是他朋友？”
　　温沉意说：“我是他弟弟。”
　　护士啊了一声：“那去世的那位女士也是你的……”
　　同行的另一位护士轻轻拍了下她后腰，堵回了她后面的话。
　　“你妈妈的病不好治，几乎没有希望，你哥哥知道以后让我们瞒着她，自己每天都会抽空过来，有时是中午，有时是下午。”
　　“前几天来得特别勤，偶尔把工作也带来，一边处理，一边陪你妈妈聊天说话。”
　　“今天白天还来了，就在下午刚过午休那会儿，说是下班有事来不了，所以提前过来陪妈妈晒晒太阳。”
　　“白女士虽然走得突然，你和你哥哥都没能及时赶过来，但最后一段意识清醒的时间里，是你哥哥一直在陪着，没有遗憾了。”
　　“节哀。”
　　护士站需要换班，两位护士不好停留多久，很快离开了。
　　楚航阴阳怪气地嘀咕着什么，温沉意听不清，心里想着卓逍，觉得这样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卓逍就是这样一个人，满脸笑眯眯，满嘴不着调，可要细说，好像又没人比他着调了。
　　赶来医院的一路上原来是白担心。
　　但是没关系，温沉意轻松地想，这种白担心的感觉，他很喜欢。
　　温建霖和杜梅岚赶到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二老脚步迈得急，眼里嘴里念叨着“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逍逍怎么就进医院了”。
　　隔着老远，温沉意没来得及起身，楚航已经箭步冲过去，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大肆渲染地说出来。
　　“白阿姨去世了。”
　　“逍哥没有及时收到医院的病危通知，没能赶过来见白阿姨最后一面。”
　　“都是沉意哥哥做的手脚，是他让人改了白阿姨的紧急联系人，短信发到他那里去了。”
　　“是真的，这次我真没撒谎，都是刚刚逍哥亲口说的，我亲耳听见的。”
　　杜梅岚紧握着温建霖，湿润的目光越过楚航，投向站在后面的温沉意，哆嗦着张了张嘴。
　　还没说出什么，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医生一出来，守在门边的三个人立刻围上去：“怎么样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我听说只是易感期，易感期打个抑制剂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的对不对？”
　　“不能打抑制剂。”
　　医生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确实是易感期没错，但要说不要紧的话，这事还真挺要紧。”
　　“病人腺体比较特殊，天生对抑制剂有排斥反应，抑制剂虽然能压制他的易感期，却会在压制的同时因受到排斥而产生副作用。”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杜梅岚焦心得红了眼睛：“什么副作用？我们不知道啊，逍逍从没跟我们说过这些。”
　　医生：“副作用就是全身发痛，所以每次使用抑制剂，对他来说就等同于用痛感代替热感，过程的煎熬可想而知。”
　　杜梅岚身形一晃，眼泪滚了下来，温建霖扶着她，也跟着低下头去抹眼睛。
　　楚航不可置信，喃喃：“逍哥腺体有问题，怎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医生：“他用了这么多年抑制剂，累积下来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才会在今天爆发，要是不想腺体终身受损，从今以后，他都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杜梅岚：“不能用抑制剂？”
　　温建霖：“那，那他以后易感期怎么办？只能忍着？那不是更伤身体吗？”
　　医生：“他需要一个Omgea，毕竟不能使用抑制剂，那就只能通过标记和信息素来度过易感期了。”
　　医生：“但这个方法也有限制条件，病人的腺体排异已经严重到除抑制剂之外，对其他人的信息素也有排异反应，如果你们想用这个方法治疗他的腺体，首先需要找到一个不会被他排异的Omega。”
　　医生：“注意，我说的是治疗，停用抑制剂，加上Omega信息素的安抚功能，有望彻底将他的腺体缺陷治愈。”
　　医生只管治病，不了解病人的家庭情况，说完情绪复杂地看了温沉意一眼，叹息着离开了。
　　杜梅岚哭到哽咽，温建霖强忍着泪意搂住妻子，嘴上什么也没说，投向温沉意的眼神却饱含失望。
　　就连楚航也是，比刚才单纯的愤懑更多了责怪，怪温沉意逼得卓逍在今天病情爆发。
　　温沉意站在几步之外，清楚地知道他们无论什么看法都和自己无关，都是微不足道。
　　却第一次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情绪，并难以抑制地对这种情绪感到烦躁。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舒服地皱眉。
　　分明上次在宴会，在面对几十上百位宾客指责的眼神时，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是信息素侵蚀了大脑？
　　还是说这也是受标记的影响？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只想立刻回到卓逍身边，回到唯一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无条件站他的那个人身边。
　　“醒了，508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值班的护士监控到病房信息，匆匆赶过来通知：“都是家属是吧，进去记住先别吵，等我检查完再说。”
　　杜梅岚连连点头，楚航紧跟着他们，故意将温沉意挤在最后。
　　卓逍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然脸上缺点血色，但精神不错，看不出又什么排斥或者副作用的迹象。
　　检查完毕，护士一离开，杜梅岚迫不及待扑上前：“逍逍我的宝贝儿子，你腺体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爸爸妈妈呢？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卓逍被抱了满怀，云里雾里的，也不敢随意开口，偷偷朝着温沉意递眼色。
　　卓逍：我腺体真有问题？
　　温沉意：有大问题。
　　卓逍：什么大问题？
　　温沉意：很复杂的大问题。
　　卓逍：？那我这会儿怎么办？
　　温沉意：静观其办。
　　温沉意：变。
　　行，卓逍便就这么任杜梅岚抱着哭着，等人哭完了，挑了句最不会出错的话安慰：“妈，我没事。”
　　“什么没事，这还叫没事吗？”
　　杜梅岚又要哭：“以前是打抑制剂会痛，现在直接不能打抑制剂了，你还这么年轻，妈不能让你的腺体终生受损，可是妈该上哪儿去找一个能够被你标记的Omega啊？”
　　真是好大的信息量。
　　卓逍抬眼往温沉意：观到了。
　　温沉意：恭喜。
　　滋——
　　对话框忽然突兀出现在卓逍眼前，完美隔开两人视线。
　　最简洁的白字描写出最跌宕的剧情，片刻的停顿之后，两人惊诧错愕的表情出奇一致。
　　最后温沉意事不关己，垂下眼率先撇开脸去。
　　“妈，您还要上哪找。”
　　他盯着椅子靠手，听见卓逍清过喉咙念出第一句：“这里不就有么。”
　　杜梅岚：“这……？逍逍，你是说楚——”
　　“我标记了小意。”卓逍不疾不徐，将楚航的狂喜扼杀在摇篮：“他没事，我也没事。”
　　楚航黑了脸，夫妻两人瞪大了眼。
　　刚才情况紧急，都只顾着挂心卓逍，到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何等大事。
　　小儿子精神不济，腺体上有明显的咬痕，身上全是大儿子的味道。
　　温建霖：“这怎么？”
　　杜梅岚：“逍逍你——”
　　“妈。”卓逍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我喜欢小意，我想和小意结婚。”
　　让平静的病房炸开一锅粥很简单，只需要卓逍轻飘飘一句话。
　　温建霖来回踱步。
　　杜梅岚反复坐起。
　　楚航狂躁地挠着沙发，快咬碎一口牙。
　　唯有温沉意端坐在凳子上，脑子里揣着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马上要和前夫复婚了，他们俩从民政局领的离婚证好像都还没捂热。


第二十二章 三千年男德冠军
　　「剧情：
　　温沉意被卓逍的话震惊到, 从医院回家浑浑噩噩过了一夜，终于明白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又惊又怕。
　　早上温父温母从医院回家, 他冲出房间撒泼发脾气, 坚定强调自己死也不愿意跟卓逍结婚。
　　倒计时：1h」
　　房间里，温沉意坐在书桌前, 开着电脑, 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十分混乱的视频，即便声音拉到很低也能听出场面嘈杂。
　　视频下方是一行字：
　　「05后少年步入叛逆期，为一新款手机与父母撒泼大闹，数次三番, 致家宅不宁。」
　　内容是一十五六岁的叛逆少年，当着父母的面摔了花瓶，掀翻了沙发, 砸了电视，最后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都打翻在地。
　　最后少年指着窗户怒吼，如果你们不答应给我买手机, 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摔花瓶, 掀沙发，砸电视，打翻饭菜，最后再用生命威胁强调诉求……
　　温沉意正认真记忆着步骤, 忽然被一阵手机振动打断, 躺在医院哪位来电话了。
　　“早上好，今天过的开心吗？”
　　卓逍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不错，就是沙沙的，像刚睡醒。
　　温沉意揉揉耳朵, 打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今天才刚开始，怎么了吗？”
　　卓逍：“天气转凉了，需要突然的关心。”
　　温沉意：“……谢谢，你在睡觉？爸妈不是去给送饭了么？”
　　卓逍打哈欠：“这不是刚吃完么。”
　　温沉意：“爸妈走了？”
　　卓逍：“走了得有两三分钟了吧，你在干嘛？”
　　温沉意默算着从医院到家开车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减去三分钟，听见问题心不在焉地回答：“在看视频。”
　　卓逍：“电视剧？”
　　温沉意：“学习视频。”
　　卓逍：“栀子花养护手册？”
　　温沉意：“青少年撒泼手册。”
　　卓逍：“？”
　　两分钟后——
　　卓逍：“靠？”
　　卓逍：“这么经典的场景我看不到！”
　　卓逍：“气得我满地乱爬！”
　　卓逍：“能开个现场直播吗，我可以送你十架飞机。”
　　“？”
　　“那你得先建个停车场，我们家没有地方给你停十架飞机。”
　　温沉意蹙眉正色：“而且你别乱爬，医院是公共场所，你腺体也还在恢复，短时间内需要避免剧烈运动。”
　　卓逍憋笑：“好，听你的，我不爬，你什么时候来医院？”
　　视频已经快播完了，温沉意没管：“怎么了？”
　　卓逍：“你不来，我见不到你，就一直想，就一直焦虑，老想啃手指甲。”
　　温沉意：“……”
　　卓逍：“你就没受什么影响吗？按理说标记之后影响应该是相互的才对。”
　　温沉意愣了愣，立刻停止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啃手指行为，四指压住大拇指，强行将手按回桌面：“我没有。”
　　手肘不慎碰到鼠标，点中上滑了一下，开始播放下个视频:
　　“呼吁加强对青少年第二性别教育以及正确的标记方法科普，避免首次标记因理论知识不足对Omega腺体造成伤害……”
　　温沉意摸了摸脖子：“卓逍。”
　　卓逍：“嗯？”
　　温沉意：“你怎么……标记得那么熟练？”
　　新闻说因为对青少年第二性别教育的不全面，导致几乎所有Alpha在第一次标记Omega时都会造成轻重不一的腺体损伤。
　　但他记得很清楚，卓逍昨晚标记他时，除了牙齿刺破皮肤一瞬间的刺痛，之后再没有任何痛感。
　　拔出的时候也只觉得酥酥麻麻，还有最后的……更缓解了他初次被标记的不适。
　　连这个世界的Alpha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卓逍一个外来者做到了，是为什么？
　　温沉意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
　　“哎哎！”卓逍连忙打断他：“停止你冒昧的猜想，我可没在外面偷偷标记Omega，我还是个处男，天可见洁身自好，三千年男德冠军。”
　　温沉意：“……”
　　温沉意受不了：“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你不要再三强调，也不要见缝插针给自己镶金边。”
　　卓逍：“我不强调你就忘了。”
　　卓逍：“我只是在吃猪肉之前先看了下猪跑，这种要紧事不提前学，万一咬着你大动脉，血溅当场怎么办？”
　　温沉意：“你才是猪。”
　　温沉意：“算了，我发你一份东西，你无聊就看下。”
　　卓逍感慨：“好耳熟的话。”
　　温沉意：“什么？”
　　卓逍：“我表妹每回给我发她呕心沥血的狗血大作时，都是用这句开口。”
　　卓逍：“其实恨不得我逐字品鉴再给她写一份二十万字的读后感对人设情节大夸特夸。”
　　温沉意好想翻白眼：“放心，不让你写读后感。”
　　将文件压缩打包发送，对面很快接收。
　　卓逍大概是粗略扫了一遍内容，语气讶异：“至纯饮品添加剂超标，不符合国家安全标准，拖欠底层员工工资，财务涉及偷税漏税……”
　　卓逍：“至纯饮品，怎么这么耳熟？”
　　温沉意：“罗慎威家的公司。”
　　卓逍：“这些都是你昨晚回去之后整理的？”
　　温沉意：“嗯。”
　　卓逍：“你想现在就收拾他？也不是不行，不过万一后面还有他的戏份怎么办？”
　　温沉意：“那就等他戏份结束再说，只要他的报应能来得伤筋动骨一点，这对你这个霸总来说应该不难吧？”
　　卓逍：“谬赞谬赞，彼此彼此。”
　　温沉意：“彼不了，我只是个总经理。”
　　“差不多，现在不是连个包工头都能称个总了么。”
　　卓逍声音带笑，温沉意都能想象出他现在眼睛弯弯的神情：“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记仇。”
　　我就是这么记仇。
　　温沉意端起水杯慢慢喝，想，早晚发现都一样。
　　卓逍还在看文件，温沉意没有打扰他，但很快，他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再看眼时间，差不多了，温父温母也该回来了。
　　温沉意在心底默默将刚刚学到的东西复习一遍，放下水杯：“我出去下，先挂了。”
　　卓逍：“哦，好，去吧。”
　　温沉意听得出来他咬字都有颤音了，疑惑：“你笑什么？我的文件里没写冷笑话。”
　　“不是文件。”
　　卓逍绷不住：“就是一想到你一会儿出去要做什么，我就想笑。”
　　“……”
　　温沉意不想听了，干脆挂了电话。
　　下楼来到客厅，温建霖和杜梅岚正巧推门进来，一对二的照面打的不偏不倚，将将好。
　　没剩太多时间了。
　　温沉意做好准备，在杜梅岚准备开口之际抄起手边花瓶——里的一朵马蹄莲，摔在地上。
　　杜梅岚：“……？”
　　温建霖：“……？”
　　花瓶太大，摔碎声音刺耳，碎片四散也不好收拾，这样正好，点到为止。
　　温沉意满意自己的临场发挥，跨过马蹄莲继续走向沙发。
　　家里的沙发跟教学视频里的小沙发不一样，华丽又笨重，不是他徒手能掀翻的，于是也折中一下，改为扔了两个抱枕。
　　杜梅岚：“？？？”
　　温建霖：“？？？”
　　温沉意接着走向电视机。
　　对了，没有电视机，只有投影仪，幕布卷在上方，想扯也扯不到。
　　于是他绕周围看了一圈，挑中电视柜上一颗大小正好的珠状摆件，拿起来，砸地上。
　　珠子骨碌碌一路向前滚，最后滚到温建霖脚边受阻停下，光洁的珠身反射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
　　夫妻两人保持着刚进门的姿势呆呆站在门口，目睹完小儿子从楼梯口到柜子前的一系列诡异举动，嘴巴半张，良久不能回神。
　　是哪里出了错？
　　温沉意皱眉沉思，最后恍然得出结论，他还没有清晰表达出自己的诉求：“我不会跟卓逍结婚。”
　　夫妻两人如梦初醒。
　　杜梅岚收回手贴在心口，小心翼翼问：“小意，你是在闹脾气吗？”
　　温建霖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晃晃揣着和老婆相同的疑惑。
　　温沉意点点头，想起还有遗漏的步骤，绕过沙发来到餐桌旁，桌上没有饭菜只有半杯水。
　　他觉得不必太挑，可以将就一下，于是端起杯子，将里面半杯清水泼到地上。
　　“我死也不会跟卓逍结婚，如果你们非要逼我跟卓逍结婚，”
　　他指着对面落地窗：“我现在就从那里跳下去。”
　　夫妻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落地窗外草坪整洁，花丛茂盛，阳光一片大好。
　　“……”
　　“……”
　　“……”
　　温沉意收回手，补充：“我去二楼跳。”
　　「倒计时：0
　　本次成绩：1.5」
　　对话框消失。
　　“小意啊。”杜梅岚情绪复杂：“我知道你不愿意和逍逍结婚，其实妈妈也不赞同，你和逍逍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名义上的亲兄弟，总归不好。”
　　“可是逍逍的病情加剧，说到底，小意你有责任，爸爸妈妈从小对你要求不高，希望你平安富庶地度过一生，但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冷心冷面，不负责任的人。”
　　“能跟逍逍匹配的Omega不好找，如果你不愿意，那么逍逍的腺体就很有可能会终身受损，妈妈知道你是善良的，你真的忍心吗？”
　　“这件事我们会再商量，看看有没有更万全的方法，但是小意，”
　　杜梅岚顿了顿，试探着：“如果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你自己也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温沉意很好说话地点头：“好。”
　　语毕也没有在客厅多留，平静转身，平静上楼，平静回房。
　　“……？”
　　“？？？”
　　杜梅岚错愕抬头，对上丈夫同样错愕的目光：“我的发言太有感染力？”
　　温建霖：“小意最近好像有点变了，感觉又懂事又不懂事的。”
　　杜梅岚：“难道……从叛逆期过度到成熟期的小孩都这样？”
　　...
　　刚关上房门，手机响了。
　　温沉意以为是卓逍，点开一看，是意料之外的楚航。
　　楚航：【来一趟医院。】
　　楚航：【现在，立刻。】
　　楚航：【我知道你不愿意和逍哥结婚，我有办法，可以彻底让你们解除婚姻。】
　　温沉意手快过脑：【凭什么。】
　　温沉意：【你撤回一条消息。】
　　温沉意：【忙，没空。】
　　滋——
　　「剧情：
　　温沉意正觉走投无路，看见楚航的消息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应下来，即刻出发赶往医院。
　　倒计时：30」
　　温沉意：【你撤回一条消息。】
　　温沉意：【来了。】
　　换上衣服准备出门，卓逍的消息接踵而至：
　　卓逍：【芜湖～你好像要来医院撒泼了。】
　　卓逍：【恭喜我。】
　　卓逍：【/心想事成jpg.】
　　温沉意无语收起手机。
　　临行之际，顺手带上了一把指甲刀。


第二十三章 能多抱会儿吗
　　“你现在虽然好转了, 但是腺体情况还没有稳定，很容易被再次诱发易感期。”
　　医生例行检查完毕，叮嘱卓逍：“切记好好修养, 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也不能剧烈运动，尤其要忌接触他人信息素, Alpha和Omega都不行。”
　　卓逍靠坐在床头, 满口答应，看着浮空的对话框，心中无奈。
　　都是剧情里任人宰割的蝼蚁，接不接触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了。
　　医生离开不久, 病房门就被再次推开。
　　身为不速之客，楚航没有半点拘束，通身自己本就该出现在这里的姿态：“逍哥, 我来看你了，刚刚碰见医生说你好多了，我真高兴。”
　　卓逍没说话, 将盖到腰际的被子往上拉了些。
　　楚航在床边陪护椅上坐下, 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大概觉得这样不够亲近，拖着椅子往前挪，直到膝盖抵住床沿。
　　“逍哥你知道吗, 我昨晚睡前就在想, 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岁两岁？”
　　他拍拍额头：“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反正邻里邻居, 说不定从还没出声，我们就隔着妈妈的肚皮打招呼了。”
　　“从小你就长得比我高，力气比我大，明明只差了半岁，却因为你是Alpha，我是Omega，所以一直是你照顾我。”
　　“楼里的孩子不喜欢我，不跟我玩，只有你不一样，上学会在楼道口等我，放学会在校门口等我，我话多，回家那么长一段路你都愿意安静听我说。”
　　“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你送我的，第一份新年礼物也是，别人欺负我，你还帮我打架，我有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你帮我递的情书……哎呀！”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说抱歉，可下一句还是接着上一句：“逍哥，我现在提这个，你会生我气吗？”
　　“我……我其实知道你那时候喜欢我，但是我年纪小不太懂，一直把你当做哥哥，我怕万一你跟我告白，我拒绝了你，你就不肯再继续做我哥哥，继续保护我了。”
　　“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个办法阻止你给我告白，现在回想，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人。”
　　“他性格不如你，长相不如你，连成绩都不如你，我选择他，只是为了继续维持我们的关系，逍哥，说到底我还是为了你。”
　　卓逍就看着他，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才给出一句波澜不惊的反问：“你现在是在跟我打感情牌？”
　　“不是，当然不是。”
　　楚航否认：“逍哥，我不是打感情牌，我只是……只是隔了这么多年，突然把以前不懂事不明白的东西都明白了。”
　　卓逍：“明白什么。”
　　楚航：“当然是明白我——”
　　卓逍：“明白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感情，从始至终都只是互相利用？”
　　楚航愣住：“逍哥，你……”
　　卓逍：“不是别的小孩儿不跟你玩，是你自持高傲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懒得搭理。”
　　“我没有等你上学更没有陪你放学，是你一直在缠着我，跟着我，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很熟，方便你狐假虎威。”
　　“没有什么生日礼物，也没有新年礼物，那些是我妈让我代为送给你妈的，只是碰巧是你开的门，是你收下了而已，我早就已经说明白了，你却始终自欺欺人。”
　　“至于喜欢，更是你异想天开。”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自以为是，既想让我帮你打架，又嫌我家不够有钱，既想吊着我让你有面子，又不想委屈自己跟我谈恋爱。”
　　“不是，不是逍哥，我没有！”
　　自以为成功营造多年的假象突然被戳破，楚航有些慌了：“我没有这么想过，真的，当年那个人家里是有钱，但是我也不是看上他的钱，只是他追我追的紧。”
　　“逍哥，其实你还是生我的气对不对？所以你故意这么说，你故意气我对不对？”
　　楚航为卓逍找好理由，很快说服了自己：“如果不是，你当年为什么帮我打架，现在又为什么同意我留在温家？”
　　卓逍：“你在我妈被家暴的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帮你解决几个缠人的苍蝇，这场交易很公平。”
　　“当年我爸刚去世，我妈病重，是你爸妈帮忙付了第一阶段住院费，我现在收留你不是在帮你，只是还你父母的情。”
　　“不是，不可能是这样，逍哥你别说气话。”
　　楚航激动地想去拉卓逍的手，被躲开后干脆攥住被子：“我真的知道错了，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不只是当哥哥的那种喜欢！”
　　“我当时的男朋友样样不如你，还耍了我，追我时承诺的事一件也没办到，我跟他在一起不开心，事事总会想到你。”
　　“逍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温沉意，他骄纵任性，又蠢又笨，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儿，你肯定不是真的愿意跟他结婚对不对？”
　　“我比他好，我们从小认识，知根知底，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我也是Omega，既然你能标记温沉意，肯定也能标记我，我愿意做你的药，我也可以跟你结婚！”
　　生怕会被拒绝，情绪激动的Omega决定破罐子破摔，迫不及待挤压腺体释放信息素，浓度高得连空气都显得拥挤。
　　“你看逍哥，这是我的信息素，比温沉意的好闻，你可以接受对不对？”
　　泡菜怎么可能比栀子花好闻。
　　不是嗅觉有病，就是大脑残缺。
　　但卓逍已经没办法反驳这个说法，他现在疼到只想骂娘，可以个屁！
　　“逍哥你怎么不说话？”
　　楚航站起身试图靠近：“逍哥你看看我，你闻到了吗，我也是货真价实的Omega。”
　　他越靠近，卓逍越难受。
　　这下不止腺体疼，头也开始疼。
　　短短不到半个月，这已经是易感期第三次光临他身上了吧，到底是哪个天才作者想出的信息素排异，这是要搞死他。
　　“逍哥你很难受吗？”
　　楚航弯下腰，扒开衣领：“没关系，你只是被诱发了易感期而已，你咬我，标记我，让我用信息素为你治疗，很快就不疼了。”
　　“就一口，逍哥，我已经给温沉意通知温沉意了，他来看见你标记了我，以他的性格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跟你结婚了，你爸妈也一样。”
　　“就咬一口，我们大家的问题就都解决了，逍哥，你还在坚持什么？”
　　卓逍忍着剧痛推开他：“滚。”
　　楚航：“逍哥，我帮……我爸妈帮了你那么多次——”
　　“早就还给你了，要不是我，凭你在学校树敌无数还能这么平安长大，还能攀上你那些高枝男朋友……操，什么破台词这么长？”
　　从楚航进来到现在，对话框已经刷新过无数遍，卓逍终于失去耐心，用力捂着心口：“你不是说通知小意了吗，人怎么还没来！”
　　“你还在惦记他……”
　　楚航讷讷重复着，呼吸加快，眼神开始变得癫狂：“你还在惦记他，你就是喜欢他是不是？”
　　“你喜欢他什么啊？不行，你们不能结婚，要是你们结婚了我还怎么留下来，你们结婚了我就全完了。”
　　“不行，不行！”
　　...
　　温沉意赶到医院，从踏出电梯就觉出不对。
　　走廊空无一人，像是特意为某段剧情服务而被清空，空气地浮动着不寻常的味道，极淡，但能辨别出是融合了信息素。
　　是卓逍的。
　　还有，另一个Omega的。
　　医院的剧情还没有出现，温沉意看不见这里发生着什么，强烈的不安盈于胸口，让他不停加快脚步。
　　越接近病房，信息素越浓郁，随着他到达病房门口，挤满文字的剧情框同步出现。
　　可还没等他看完，房门拉开，衣衫不整的楚航被丢出来摔在地上，同时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他拉进去。
　　砰——
　　门再次关上。
　　温沉意后背抵着门板，落入一个从各个意义上来说都称得上滚烫的怀抱。
　　“卓……嘶！”
　　刺痛从后颈传来，他倒吸了一口气。
　　自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将对方推开。
　　但掌心一触及对方身体，五指便自动收紧，变成牢牢抓住。
　　卓逍抱着他的力道很大，捆得他发疼，呼吸也很重，气息也很热，可是咬住他的力度却和昨晚差不多，甚至更轻。
　　在充斥着信息素的病房，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易感期中的Alpha在竭力克制，忍耐自己的痛苦，努力不伤害他。
　　“逍哥？逍哥！”
　　“温沉意你开门！”
　　身后楚航将门拍得震天响。
　　温沉意充耳不闻，回抱住卓逍，偏头将颈侧露出更多：“我不痛，咬得再深一点也没关系。”
　　随着他话音落，犬牙刺入更深了半寸。
　　酥麻酸软沿着背脊流窜往下，在后腰炸开，转瞬的晕眩袭上天灵盖，让他险些站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几乎麻木的腺体隐约感受到入侵物退出。
　　温沉意睁开眼睛，在对话框消失的前一秒，终于看完上面陈述的文字：
　　「剧情：
　　温沉意紧赶慢赶到达医院，却没能如愿得到卓逍退婚的消息，反而羊入虎口，被再次进入易感期的卓逍进行了二次标记。
　　倒计时：1」
　　“我收回‘卓逍’觉得楚航可爱那句话。”
　　卓逍耷拉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开口：“原来根本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随着标记结束，卓逍面前的对话框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
　　「剧情：
　　卓逍被居心叵测的楚航诱发易感期，却因信息素排异痛苦不堪，终于跟楚航彻底撕破脸。
　　将人丢出病房的同时撞上赶到的温沉意，卓逍毫不犹豫把人抓进来，再次标记。
　　倒计时：2」
　　「倒计时：1」
　　「倒计时：0」
　　“剧情结束了吗？”温沉意问。
　　卓逍：“刚结束。”
　　温沉意：“我给你带了指甲刀。”
　　卓逍疲惫地笑了一声：“感恩，不过你来了，我就用不着指甲刀了。”
　　外面没有拍门声了，温沉意猜测楚航已经离开，想让卓逍回床上休息，却被拥得更紧。
　　“能多抱会儿吗？”
　　卓逍用最正经的语气问最无赖的问题：“有点撒不开手。”
　　“……”
　　温沉意默默重新抱回去：“随你，腺体还疼？”
　　卓逍：“嗯，有点儿。”
　　温沉意不由蹙眉：“为什么？医生昨天不是说我的疗效很好吗？”
　　“……你是栀子花，不是板蓝根。”
　　卓逍一笑就心口抽疼，忍得辛苦：“疗效确实好，是我不争气，刚才那段台词太长，我后半段念不动摆烂了，被电的。”
　　温沉意：“心口疼？”
　　卓逍：“是啊，而且楚航信息素太难闻了，我从小就不爱吃泡菜，有股凉拌洗衣粉的味道。”
　　温沉意：“。”
　　温沉意：“下次坚持下，别给自己找苦吃。”
　　卓逍懒洋洋嗯了声，不说话了。
　　很久都没说话。
　　温沉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侧头想开口时，就听见卓逍问：“在你忙着撒泼那会儿，我想了一下。”
　　温沉意：“想了什么？”
　　卓逍：“想你那么生罗慎威的气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
　　温沉意抿着唇，没说话。
　　卓逍：“怕我难过？”
　　温沉意还是没说话。
　　但卓逍已经品出了默认的味道，笑意顺着话音钻进温沉意耳朵：“放心吧，我不难过，现实还是虚构，我分得清。”
　　温沉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
　　卓逍：“不觉得，我开心。”
　　温沉意：“为什么？”
　　卓逍：“没有为什么吧，被人担心会不会难过，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温沉意听得恍惚，感受到心口里慢慢盈起的异样，好像对罗慎威都没那么恨了。
　　卓逍一句话，让他的白担心重新有了价值。
　　他无措地眨了下眼睛：“你……”
　　“快复婚了。”卓逍忽然这么说：“我需要养精蓄锐一下。”
　　温沉意：“？”
　　温沉意：“！”
　　温沉意：“等，等等，你又要晕了吗？！”
　　卓逍压在他身上的分量开始变重，语气飘忽：“床头有紧急呼唤铃。”
　　温沉意咬牙：“我抱不动你！”
　　卓逍：“你可以把我扔地上，等医生来。”
　　温沉意：“你坚持下，回床上再晕不行吗？”
　　卓逍：“虽然地上有点冷，如果你不怕我感冒的话。”
　　温沉意：“不是……你？”
　　温沉意：“卓逍！”


第二十四章 第一场婚礼
　　嗡嗡——
　　“卓经理, 我考虑很久了，我不想坐在这个位置，风水不好, 影响我升职加薪一飞冲天！”
　　卓逍：“大哥, 这个你跟行政说啊跟我说什么，难道你还想坐老板怀里？挂了。”
　　嗡嗡——
　　“卓经理呜呜呜, 我觉得, 我在部门受到排挤呜呜呜，大家，大家老是在我背后说我坏话，我真的受不了了哇呜呜呜呜。”
　　卓逍：“知道了, 后天上班我跟大家说一声，让他们当面说，行了吧, 挂了。”
　　嗡嗡——
　　“卓经理！我要辞职！现在的工作装不下我激进的灵魂，盛不了我远大的理想！我要找个能够走遍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工作，见多识广, 才能让我笔下的故事更有色彩！”
　　卓逍：“好好的六险一金齐全的工作你不做, 打算去当通缉犯？”
　　……
　　温沉意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建筑，当前方民政局大楼的字样映入眼帘，他转过头：“卓逍。”
　　卓逍头疼地捏着鼻梁，睁眼看他。
　　“你的……”温沉意挣扎片刻, 总算把那两个字挤出来：“工作, 你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吗，我们快到了。”
　　“鬼的工作，我怀疑这群人机在耍我。”
　　说话间，卓逍又挂断了一通来自员工的“骚扰”电话, 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不接了，打扰我结婚。”
　　温沉意：“……”
　　默默转头，继续看窗外。
　　五分钟后，车辆停在民政大楼前。
　　不清楚是否巧合使然，书里的民政局和现实里的民政局相似度竟高达百分之九十。
　　惊人的数字让温沉意恍惚觉得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结婚，离婚，穿书，又结婚，比别人一辈子都过得精彩。
　　大厅里人来人往，无数对新人将宽敞的空间堆挤得杂乱拥堵。
　　指引人员忙不过来，刚从这对的魔爪中解放，立刻就被下一对拉去求解的漩涡。
　　剩下抢不到外援的只好自食其力，这其中就包括卓逍和温沉意。
　　温沉意对这里内部结构一窍不通，卓逍还好些，提前做了功课，绕场找了一圈指引牌，最后带着温沉意往左侧入口去。
　　窗口排队情况还好，卓逍提前拿出两人的身份证准备着，温沉意看见了，问：“这是审核证件的窗口？”
　　卓逍：“是啊。”
　　温沉意：“顺序错了吧？上次不是先填的《登记声明书》？”
　　卓逍：“那是之前的顺序了温同学，与时俱进一下，毕竟现在连户口本都不用了，交个身份证就行。”
　　是这样，温沉意表示了然，眼一错，发现排在他们前面的小夫妻正回头好奇打量他们。
　　温沉意不明就里，礼节性冲他们点了下头，下一秒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下。
　　他和卓逍同时侧目，是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
　　对方冲他们笑笑，指了个方向。
　　温沉意：“？”
　　卓逍：“有事？”
　　安保人员：“你们排错队伍了，这边是头婚审查的地方，复婚在那边，带上离婚证过去吧。”
　　温沉意：“……”
　　卓逍：“……”
　　审核过程很快，从排队到结束审核不到五分钟，审核人员将身份证递还给他们，并贴心为他们指了下个流程的方向。
　　领取《声明书》，刚刚排在他们前面的小夫妻依旧很巧地在他们前面。
　　Alpha沉默寡言，Omega却是个话唠，领笔时主动跟他们搭话：“你们对流程好熟悉啊，连我们都差点以为你们是复婚来的呢。”
　　温沉意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笑笑，用笔头偷偷戳代言人的后腰。
　　代言人收到信号，开始乱发言：“啊，是啊，终于要结婚了，我老婆昨晚激动得睡不着，半夜拉着我排练20次——嘶！”
　　Omega：“咦？”
　　卓逍偷摸揉揉手臂，笑容不变：“说错了，是我，我激动，我振奋，我睡不着所以大半夜拉着我老婆排练怎么领证。”
　　后面的流程都和之前没差了，填写《声明书》，签证按手印上交，等待叫号，领取结婚证，最后宣誓拍照。
　　热乎乎的结婚证又一次到手，红底照片上还是他们两个，不过年轻了五六岁，时空穿越感在此刻微妙又强烈。
　　卓逍比他看得还仔细。
　　从红色烫金字的封面开始，慢吞吞翻开又合上又翻开，在贴着照片的那一页长久停留，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被他盯着自己照片看，感觉怪怪的，温沉意忍不住拿手肘怼了他一下：“怎么了？”
　　卓逍：“你说我们出去的时候，能把这个也带走吗？”
　　温沉意：“？”
　　温沉意：“你带走这个做什么？”
　　卓逍：“做纪念啊，你不想吗？看看这拍得，多嫩的我，出去之后可就没机会见到了。”
　　温沉意：“……”
　　温沉意：“我觉得你老点更有味道，快走，时间要赶不及了。”
　　临到出门，那对小夫妻又赶了上来，第一次结婚的就是不一样，刚宣誓完，两个人哭得眼睛鼻子红遍。
　　Omega说：“新婚快乐。”
　　温沉意：“你也是。”
　　Omega吸吸鼻子：“宣誓的誓词是谁写的，哭得我妆都花了，还好我老公有先见之明，说先拍照。”
　　温沉意：“确实。”
　　Omega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脸上打量：“你们都没哭啊，不感动吗？”
　　温沉意：“还好，比起感动，我们更着急赶路。”
　　Omega：“啊？”
　　“司机把车开过来了。”
　　卓逍望见，收起结婚证揣进衣兜：“我们的婚礼要开始了，得去赶个场，祝你们新婚快乐，有缘再见。”
　　“啊……？”
　　Omega目瞪口呆望着他们远去，转身对自己新鲜热乎的老公：“领证和婚礼在同一天？”
　　“……难怪他们要激动得大半夜排练。”
　　*
　　*
　　黄道吉日离得太近，以至于所有一切都显得很仓促。
　　但又因钞能力太强大，以至于一切仓促都显得很尽善尽美。
　　在这乱中有序的进展中，赶走一个楚航显得分外微不足道，少了个人，谁也没有注意。
　　婚礼定在11点，现在十点二十，还有一节课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换衣服整理造型，以及真实地排练过程。
　　“一会儿卓先生先上场哈，主持人念完开场词就会先让您上台cue一cue环节，来宾多，热场很重要，让热起来的场子安静下来也很重要。”
　　“之后我们会播放一段视频，然后主灯光熄灭，温先生上场，记住了哈温先生，一定要等灯光熄灭您才能进场，切记不要提前露面。”
　　“接着就是温先生上台，我们提前沟通过，不需要父母送，全程上台的只会有两位新人和司仪……”
　　“好复杂的流程。”
　　卓逍缓慢歪向温沉意，在他耳朵边小声叨叨：“世事难料，到离婚都没办过的婚礼，竟然在这儿补齐了。”
　　温沉意问他：“你腺体还疼不疼？”
　　卓逍：“没什么感觉了。”
　　温沉意：“一会儿婚礼现场宾客众多，你会不会受影响？”
　　卓逍：“不会吧，正规场所。”
　　“说不清，你自己也说了书里AO意外发情的情况随处可见。”
　　剧情至今没有出现，温沉意不希望再有意外横插一脚落在卓逍头上：“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吧，标记过会稳妥一些。”
　　卓逍战术性仰头，就盯着他。
　　温沉意不解：“怎么了？”
　　卓逍：“标记这件事是Omega比较吃亏的你知道吗？”
　　温沉意：“你讲过了。”
　　卓逍：“我已经标记你两次了。”
　　温沉意：“可是吃亏的说法是从性别的大特征上来说，只从我们两个的角度，你不是别有居心，我也没有受骗上当，不算吃亏。”
　　卓逍半天说不出什么，最后等人家讲解流程的走了，才哽出一句：“你这话以后还对别人说吗？”
　　温沉意：“什么？”
　　“就是，你这话以后要还跟别人说，能不能先告诉我下……”
　　卓逍摸了摸脖子，好像短暂局促的两秒，很快又无奈地笑起来：“算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呆？”
　　“以前没发现我懒，没发现我呆，也没发现我记仇。”
　　温沉意从容数过他没发现的事，从容得出结论：“以前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你能发现什么。”
　　卓逍挑眉，张口就来：“你是在怪我婚后不回家？”
　　他说完，休息室就安静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句玩笑话让空气浓度变得微妙，两个人都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温沉意试图打破僵局：“没事，反正我也没回家。”
　　卓逍：“。”
　　温沉意：“。”
　　还是怪。
　　卓逍咳了两声，换个话题：“确实，之前准备的婚房都闲置了，其实那个地段还挺好，离我公司近，离你公司也近，要不出去之后还是装修一下？”
　　温沉意赞同：“可以，装修好了，你有需要也能去住一下。”
　　卓逍：“你有需要也可以。”
　　卓逍：“……啊，我是说工作上的需要。”
　　温沉意：“……我说的也是。”
　　卓逍：“……”
　　温沉意：“……”
　　更怪了。
　　还是闭嘴吧。
　　婚礼开场前，化妆师往温沉意头上盖了一片白纱，软软地垂下来，和白色西装相得益彰。
　　温沉意不大自在，又不是穿婚纱：“能不能不用这个？”
　　化妆师连摆手：“那不行那不行，婚礼上Omega都要戴的呀，这是祝福，不要害羞。”
　　“挺好看的啊，干嘛不戴。”
　　卓逍看热闹不嫌事大，帮他把头纱整理得更端正，伸手：“别怕看不见路，我牵着你走。”
　　温沉意皱眉握住他：“我看得见。”
　　婚礼现场布置得隆重盛大，温家两兄弟结婚，不管外人私底下怎么看待怎么讨论，表面还是得来，拖家带口带带大礼地来。
　　卓逍要先进去，临走嘀咕个不停，说紧张，说流程有问题，说为什么不能两个人一起上去，也好壮胆。
　　太吵了，还传播焦虑，温沉意直接把人推进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
　　想到卓逍一个人在里面面对一大群人，自己一会儿进去好歹有卓逍在，没那么紧张了。
　　卓逍说没想到能补上婚礼，其实他也一样，他也没想过这辈子这么曲折，竟然能和卓逍有婚礼。
　　里面的环节进行得很顺利，不久灯光暗下，门一开，宾客位上黑压压一片，只剩通往舞台的灯光亮着，卓逍在尽头等他。
　　温沉意握着捧花的掌心出了一层汗，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
　　卓逍目光不错眼地落在他身上，温沉意只和他对视一秒便移开了目光，盯着他面前的地板，走近他身边。
　　卓逍小声感叹：“你终于来了。”
　　温沉意：“你还紧张？”
　　“有点。”卓逍嘴上这么说，实际半点看不出来哪里紧张：“凭什么Alpha不戴头纱，我不要遮羞的吗？”
　　温沉意：“……”
　　这会儿是司仪的表现时间，两个人没事干，在旁边小声说话。
　　温沉意问他：“誓词想好了吗？”
　　卓逍：“没想。”
　　温沉意一下差点没控制住音量：“没想？”
　　卓逍：“嘘，不慌，一会儿有现成的就用，没现成的我即兴发挥，我这么多年开会年会表彰会，即兴发挥的不差这一回。”
　　温沉意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现成的？什么现成的？”
　　刚说完，司仪情真意切地将介绍的手伸向卓逍，一整天没出现的对话框也在卓逍面前嗖地展开。
　　卓逍：“喏，现成的这不就来了？”
　　温沉意快速扫了一眼文字，神色僵住，彻底陷入沉默。
　　掌声起又落，卓逍接过麦克风，试了下音，成了全场的焦点。
　　“尊敬的各位来宾，非常，非常感谢这么多亲朋友好来参加我的婚礼，见证我人生中最重要，最难忘的时刻。”
　　这会儿对话框像个提词器，文字不断更新，滚动显示。
　　温沉意心都悬了起来，怕他眼花看不清，怕他又念错念漏，还怕……
　　“我刚被寻回家不久，从小没受过多少礼仪教导，上流社会的规矩我也不懂，有礼数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勿怪。”
　　“当然，要实在怪，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家这场笑话传得沸沸扬扬，我和我弟弟什么底细，不对，现在是我老婆，大家应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我和我老婆出生只差了几天，因为父母的失职，我们去到了对方的家庭，成了对方父母的孩子，过了对方的生日二十多年。”
　　“在我老婆学会走路时，我学会了看父亲的脸色；我老婆学会说话时，我学会了怎么挨打时让父亲更快消气。”
　　“我老婆跟母亲撒娇不想上学，我终于知道如何在被罚跪时偷懒；我老婆收到一栋房子一辆车作礼物，我却一天只睡五个小时，拼了命打工挣钱。”
　　“原本我应该过着他的生活，却变成他该吃的苦我都替他受着。”
　　“我知道他不想我回来，知道各位对这场婚礼态度消极，看法不一，但都没关系，我卓逍无所谓。”
　　“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即将拥有的一切，他们主动给的，我张口要的，都是这个家欠我的，是温沉意欠我的。”
　　“不管是温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还是今天这场婚礼，我卓逍从没对不起谁，只有你们对不起我。”
　　……还怕他激怒杜梅岚温建霖，被热心观众冲上台按着揍。
　　还好，还好。
　　剧情结束了，对话框也消失了，没有热心观众冲上台，杜梅岚温建霖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互相搀扶着对方，在台下泣不成声。
　　温沉意松了口气，却听已经念完了现成致辞卓逍再度开口：“这场婚礼是我求来的，一开始我父母也不同意，可是我告诉他们，这就是我想要的补偿。”
　　温沉意惊讶地转过头，意外发现卓逍也在看他，眼底含笑，话语放松，昭示此刻在说话的卓逍，不是“卓逍”。
　　“我不想要钱，不想要公司，不想要继承家业，但只是不想，不是不可以，因为这些事小意不会，我就想，反正已经替他吃了那么多苦，也不差这一件。”
　　“补偿的方法有很多，我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想要，因为我喜欢。”
　　“小意他任性，但聪颖，骄纵，但善良，固执，但可爱，我很难不被他吸引，庆幸他是我弟弟，更庆幸他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欠我良多，我也欠他良多，我享受了原本属于他的母爱，惊扰了他平静的生活，他用婚姻补偿了我，我便用陪伴补偿他。”
　　“所以，沉意，弟弟，老婆，请把我当做你的朋友，亲人，丈夫，你可以对我有很多种称呼，我只希望以所有可以理所当然照顾你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掌声雷动时，被惊呆的司仪终于如梦初醒。
　　整理表情着装：“请新人交换对戒，轻用最热烈的吻，庆祝你们的最盛大的时刻！”
　　冰凉的套上无名指，卓逍倾身过来时，温沉意听见自己心跳有些快。
　　手攥紧了捧花，混乱地在想这头纱是要卓逍给他掀，还是他自己掀。
　　结果是都没有。
　　他没有动，卓逍也没有掀。
　　卓逍只是抱了他，隔着薄纱，用脸贴上他的脸颊。
　　“听得见我的心跳吗？”卓逍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会儿跳得很快。”
　　温沉意喉结动了动：“听不见。”
　　卓逍放心了：“那就好。”
　　温沉意也放心了，闭了闭眼：“不是有现成的了，怎么还要即兴发挥。”
　　卓逍：“现成的太欠了，我怕挨打。”
　　温沉意：“太欠你也念完了。”
　　“所以补救下嘛。”
　　卓逍笑了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况且不论真假，我们这辈子第一场婚礼，总要圆满一点。”
　　*
　　*
　　婚礼不是最疲惫的，敬酒喝送宾得环节才是。
　　再和之前的流程一串，两个人都累极了，临近半夜回到两人住的房子，整整齐齐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齐了，全齐了。”
　　卓逍脸捂进沙发缝儿，中气不足的声音更显瓮声瓮气：“婚礼，宴席，新房，新婚夜，全——”
　　戛然而止的不止有卓逍的声音，还有温沉意即将侵蚀大脑的瞌睡虫。
　　他一瞬间清醒，和同样一个激灵翘起脑袋的卓逍隔空对视。
　　不妙的预感出现在上一秒，下一秒剧情框将他们的预感稳妥实现：
　　「剧情：
　　这场婚礼非温沉意本意，只是他负隅顽抗却以失败告终的妥协。
　　回到两人婚房，他厉内荏盯着卓逍：“别以为我和你结婚就是认输，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需要。”卓逍扯下领带，不顾温沉意的挣扎将他一把抱起，大步进入卧室。
　　倒计时：60」


第二十五章 偷亲而已
　　“别以为我和你结婚就是认输, 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需要。”
　　卓逍抱起温沉意往卧室走。
　　对话框隐了，温沉意搂着他的脖子，心中忐忑：“会不会还有剧情？”
　　卓逍也不确定：“应该没有了吧, 这么短的时间差还分两次播？”
　　温沉意松了口气：“说的也是。”
　　卓逍：“不过它连滚动屏都能做出来, 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温沉意：“……”
　　温沉意：“那怎么办？”
　　卓逍：“看着办。”
　　一顿废话般的对话让温沉意的心情更是七上八下。
　　眼看就要进入卧室，他忍不住抓卓逍, 再次尝试寻求肯定：“不会有什么是不是？”
　　卓逍：“嗯？”
　　温沉意有理有据：“毕竟‘卓逍’讨厌‘温沉意’, 还有医院的事还横中间，必定不会愿意和他发生什么。”
　　“有理。”卓逍停在一间房门口：“来，搭把手开下门。”
　　温沉意深呼吸，尽量做足直面狂暴剧情框的准备, 一把推开门——
　　“啊，果然不是这间。”
　　卓逍抱着他继续往前走，来到另一扇房门前：“来, 再试试这间。”
　　温沉意：“？”
　　连开四间房门，温沉意终于问：“你在做什么？”
　　“找主卧啊，弱智系统只会滚屏, 指个路都不行。”最后一间了, 卓逍止步：“再看看这个。”
　　温沉意无语，伸手推门。
　　卓逍：“你说的对，‘卓逍’目前的确不喜欢‘温沉意’，我们别太悲观, 也许情况没那么糟——”
　　话音消失。
　　温沉的手僵在半空。
　　对话框滋声后耀武扬威出现在眼前, 用实力告诉他们何为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剧情：
　　新婚夜是纠葛的导火索，更是烈性却又助兴的毒药。
　　卓逍将温沉意按在床上，强行将他完全标记, 无视他所有的挣扎抵触，对他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强取豪夺。
　　倒计时：900」
　　卓逍：“糕但是袋鼠一般都在澳大利亚而我们国家只养大熊猫。”
　　温沉意：“……你在说什么？”
　　卓逍：“我惶恐。”
　　温沉意：“？？？？？”
　　「倒计时：612」
　　「倒计时：611」
　　「倒计时：610」
　　两人坐在床边，眼看着倒计时越来越少，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僵局。
　　温沉意：“600了。”
　　卓逍：“嗯。”
　　温沉意：“这样下去不行。”
　　卓逍：“是。”
　　温沉意：“得想想办法。”
　　卓逍：“对。”
　　“卓逍！”温沉意压着嗓子：“别装人机，你不是说看着办吗？”
　　卓逍：“有道理。”
　　温沉意：“？”
　　温沉意：“你是不是要——”
　　后面的话没憋出来，腰间一紧。
　　在倒计时从590跳转至589瞬间，他被卓逍带到床上又按进被窝，被子一拉，视野被黑暗笼罩。
　　这是第三次标记了。
　　却因为这一次的Alpha不在易感期，力道和深浅比之前的两次都要轻。
　　犬牙刺破腺体表面脆弱的皮肤，信息素注入，酥麻扩散。
　　温沉意眯了眯眼睛，泡在Alpha信息素里的身体软下来，完全陷落进Alpha怀里。
　　敏感度数向上攀升一阶，他能清晰感受到唇瓣贴着后颈时柔软的触感，和微热的温度。
　　不算漫长的标记完成，犬牙缓缓撤出腺体，温沉意不明显地颤了下，阖着眼，等待意识归位。
　　“还好吧？”
　　卓逍的手臂不曾撤离，环着他低声地问，温沉意想要摇头，才发现连这点力气都还没攒出来。
　　“这是临时标记。”
　　他恍惚着开口：“可剧情要求……永久标记，我们能过关么？”
　　都是标记，但二者的标记过程和标记方式都有明显差别。
　　前者只需要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后者在前者的基础上，还要打开身体，进入生殖腔……
　　“目前，不太能。”
　　卓逍说着，忽然用掌心贴住他的后腰，将他用力按向自己。
　　温沉意心跳鼓点似的漏了好几拍，呼吸乱得不成章法。
　　当灼热的气息再次喷洒于腺体之上，他大脑恍然一空，身体趋于本能地挣扎：“等下，等一下卓逍。”
　　他将手掌抵在卓逍肩膀，却被对方握住手腕轻而易举压在枕边。
　　分不清这样悬殊的力道到底属于卓逍和温沉意还是Alpha之于Omega，但无论哪一样，都同样让他慌张惧怕。
　　“卓逍你根本不会是不是？”
　　他一时之间慌不择言：“你一个处男，正常世界里不会，到了这里更不会。”
　　“你别横冲直撞的，别乱来好吗，你……你至少先学一学啊！”
　　卓逍：“放心，这个不用学。”
　　温沉意愣神之际，陡然眼前一亮，卓逍掀了被子，拉着他坐起来。
　　剧情框跟着后移了些，倒计时还剩387秒。
　　温沉意不能适应强光，躲闪地眯了眯眼，长睫垂落掩着光，让一双被紧急逼红的眼眶格外明显。
　　卓逍视线轻轻扫过，不着痕迹收回，冲他摊开手：“身上带钱了吗？”
　　……钱？
　　温沉意尚且惊魂未定，摇头。
　　卓逍换了种说法：“值钱的也行。”
　　温沉意就把手机给了他。
　　卓逍：“还有吗？”
　　温沉意迷茫地把手表也摘了，放进他手里：“要做什么？”
　　卓逍把东西都收进自己腰包，转脸看向剧情框：“我们任务完成了，你还不消失，是打算留下来一起睡？”
　　温沉意：“？”
　　剧情框看来和温沉意有相同的疑惑，倒计时卡了一下，下方出现红字警告：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解读，没有将全部剧情内容正确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完全标记，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官方注释为凭强力或权势夺取他人财物或权利。”
　　卓逍：“他身上值钱的都被我拿走了，这还叫没有表现出来？”
　　倒计时再卡，看得出来主系统又卡了下壳，画面闪烁，“强取豪夺”四个字被选中标黄又取消，不知道是不是被系统复制进入后台搜索。
　　三秒后，对文字游戏无计可施的系统回来了，被迫将关键词里的“强取豪夺”删除，只留下完全标记。
　　卓逍挑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没有完全标记？你看见了？”
　　系统似乎被他的无赖惊到，对话框持续闪红，最后将红光汇聚在还剩下300秒的倒计时上，闪出重影。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时太短？”
　　卓逍耸耸肩：“没办法，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我就是这么快，非要一夜七次一次两小时？你也没提前说啊。”
　　系统：“………”
　　温沉意：“………”
　　温沉意默默贴近卓逍，有点儿担心系统被气得恼羞成怒自爆，跟他们同归于尽。
　　卓逍倒是一点没在怕，挂着放松的笑：“一声招呼不打把我们拉进来，说到底是利用我们帮你搞业绩，我们帮了你，你也别钻牛角尖，满足要求过关就行。”
　　对话框似理亏，红光渐弱，渐弱，很快彻底灭了。
　　剧情文字消失，倒计时停止，另一行略显心虚的文字代替剧情显现：
　　「所有完成书中任务回归现实的宿主，都将获得丰厚奖励。
　　本次成绩：3」
　　对话框消失了。
　　他们蒙混过关了。
　　温沉意松了肩膀，还没缓上两口气，新的对话框接档出现：
　　「剧情：
　　标记唤醒了他们第二性别的本能，接下来的七天，两人都没有出门。
　　他们紧紧连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间，七天过去，房间浴室厨房阳台落地窗都充斥着他们的信息素，温沉意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怀了宝宝。
　　倒计时：7天」
　　……虎狼之词！
　　温沉意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就连卓逍也有一瞬的表情空白。
　　还记得第一时间安抚温沉意：“冷静，我们只需要看字面意思，不需要过度联想，这种措辞笼统的情节最好应付。”
　　温沉意一激灵，差点想捂他嘴让他小声些：“……你再这么肆无忌惮地提醒，它一会儿就把措辞笼统换成详细描写了。”
　　卓逍：“他不敢。”
　　温沉意：“你怎么知道？”
　　卓逍：“因为脖子以下不能写，相关情节超过一百字就会被锁。”
　　趁温沉意思考，卓逍结下了领带，等温沉意思考结束，两人的手腕已经被绑在一起，柔软丝滑的布料贴着皮肤，松紧度刚好，不会疼，也挣不开。
　　温沉意头顶问号：“你在做什么？”
　　卓逍答：“在投机取巧，或者你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能让我们‘连’在一起？我都行，不挑。”
　　温沉意即刻将问号按回去：“没有，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对话框这会儿暂时不敢有意见了，飘在半空一上一下刷存在，温沉意不慎瞥了一眼，立马刺目地转开视线。
　　卓逍刚打好结，再看向对话框：“行了，内容已经记住了，你可以先消失了。”
　　温沉意默默点头，对他的话表示万分赞同——
　　卓逍：“体谅一下，我还是个处男，看不了这些。”
　　“……”
　　果然，他就知道。
　　“应该快凌晨了吧。”
　　卓逍打个哈欠，睁不开眼了，不见外地拉着温沉意躺下：“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睡了，晚安。”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比较起上次，温沉意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具体，说不上来。
　　也许是在医院里克制的拥抱，是婚礼上借位的吻，又也许是刺入腺体的标记，是两度到手的结婚证。
　　左右没那么自在了。
　　别扭地和卓逍隔了一个侧身的距离，别扭地闭上眼，感受着手背贴在一起的温度，这个人的存在感强得完全没办法忽视。
　　万幸现在是凌晨一点，而他从早到现在忙碌了一整天。
　　瞌睡虫的能量积累到无穷大，一口吞掉他的别扭，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拉入睡梦。
　　卓逍半梦半醒，感觉有什么一直往他怀里钻一直往他怀里钻。
　　困难将眼睛撑开一半，闻出沾满他气味的Omega，眨了眨眼，不大敢动了。
　　标记存在期间，被标记的Omega对标记他的Alpha有着无法戒断的依赖。
　　卓逍维持住现在的姿势，放轻呼吸，等待沉睡中的Omega在他怀里钻研最舒服的位置，寻求安全感。
　　有这个认知的存在，便使得对方每挪一寸，迷朦的心脏好像就被撞了一下，挪几寸，就是被撞了好几下。
　　等Omega终于安静下来，贴着他均匀呼吸，心脏就干脆化成一汪水，在胸腔里来回地荡。
　　小心地抬起手臂搭上去，虚虚将人拢住。
　　刚被标记过的腺体来不及恢复，木质香裹着栀子的味道在徐徐散发，很容易勾起一些叫人啼笑皆非而又印象深刻的画面。
　　比如被吓急了让他至少先学一学的胡言乱语，又如过分紧张时憋得潮湿微红的眼眶。
　　Alpha抵不住笑意勾起唇，没来由地眼热，于夜色掩映中低头，在Omega腺上安抚地亲了口。
　　亲完便顿住，人一下就清醒了。
　　迅速掀了眼皮，剧情框里还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并没有新增其他任何内容。
　　“啧，吓我一跳。”
　　他小声自语，摸不着心口，便隔空拍了拍：“偷亲而已蹦这么快做什么，还以为你又被电了。”


第二十六章 跟我老婆开玩笑
　　天光大亮。
　　光线被遮光窗帘坚定不移阻挡在外, 只从缝隙里漏进来一点，让整个房间显得不那么黑暗。
　　温沉意率先睁眼，体感很温暖, 温暖到发热, 被子底下他贴在卓逍怀里，卓逍手臂环在他腰上。
　　过度亲密的姿态让他变得身体僵硬, 但标记还在发挥它的力量, 又让他从生理到心理地贪恋这个怀抱。
　　以至于从这个怀抱撤离的意念变得很是挣扎。
　　目标是不把卓逍吵醒，动作一轻再轻，一慢再慢。
　　房间没开空调，被窝外的低温空气一度让他感到凉爽, 然后凉飕飕。
　　他睡里侧，卓逍睡外侧，出去还得从卓逍身上绕, 结果刚跨过一条腿，才发现两人手还拴着。
　　动作被带得一个趔趄，导致身体失衡, 重重坐在卓逍……的身上。
　　“唔！”
　　卓逍的睡颜从安详变得痛苦, 支起膝盖艰难睁眼，和骑着自己的温沉意面面相觑：“早，大清早这么好兴致啊……”
　　温沉意：“……早，抱歉, 我只是想要起床, 一时忘了这个。”
　　他示意手上的领带，处境有点尴尬。
　　主要是屁股尴尬，往外挪会带着卓逍翻身，往里回就更怪了, 他是想要去卫生间来的。
　　“我们要一直这样吗？”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在卓逍身上，问：“洗澡也要绑着？”
　　卓逍眼睛要闭不闭，摸索着解开了领带，用行动告诉他：“那不用，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去吧皮卡丘。”
　　温沉意快速离开卓逍身体，快速下床，在脖颈的红向上吞噬脸颊时快速拿上衣服进入卫生间。
　　关门带锁一声轻响，卓逍仍旧闭着眼，表情却逐渐失控，嘶地卷着被子翻身朝里，捂住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皮卡丘好结实的一记闷坐，差点没给他坐断了。
　　温沉意洗个澡，头发吹半干，放下吹风机，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扣了两声，卓逍在门外提醒他别忘记留点信息素在里面。
　　七天时间，他们的任务之一是在这个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信息素。
　　温沉意其实不清楚留多少比较适合，于是尝试了一个不会那么快散去的浓度。
　　等出来换卓逍进去，他留心观察了下，观察到卓逍在里面嗅到信息素时，身形有明显一顿。
　　“是不是太多了？”
　　他没底气，想应该再少一点才合适，毕竟是得留两个人的信息素，他刚才没考虑周全。
　　“还好。”卓逍摸摸鼻子斟酌着用词，中肯评价：“就是有点，上头。”
　　尤其对Alpha，对刚标记过这位Omega的Alpha来说，吸不够，上头。
　　“我下次放少一点。”
　　温沉意悻悻离开。
　　不多时，卓逍顶着完全只擦没吹的头发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从衣柜收纳层挑出几条领带，展示地拎着给温沉意瞧：“哪条？”
　　温沉意：“你在家也要打？”
　　卓逍：“打什么？”
　　温沉意：“？领带啊。”
　　卓逍却说：“这不是领带。”
　　温沉意短暂怀疑自己的眼睛。
　　卓逍：“这是我们未来七天不可分割的羁绊，挑一个吧，我觉得这几根蓝色不错，纹样别致，而且显白。”
　　温沉意：“……这就不用纠结显不显白了，我随意。”
　　“当生活举步维艰，总要学会苦中作乐。”
　　卓逍做主挑了蓝色细花的一条，将别的放回衣柜：“研究发现，适当的仪式感可以有效提高幸福值，回报大于付出，很划算。”
　　温沉意伸手给他，看他将两人的手同昨夜一样绑在一起：“谁研究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卓逍轻快：“专家。”
　　“专家就是不带脑子说废话，”
　　温沉意显然对这个群体意见颇多：“我说将65以下的人类群体划分为青壮年能有效减少老龄化，那么我也是专家。”
　　“我完全赞同你。”
　　卓逍眯眼：“所以不当霸总的时候，我一直称自己专家，讲过的废话理一理，也能出本名人名言。”
　　温沉意：“比如？”
　　卓逍：“比如适当的仪式感可以有效提高幸福值。”
　　温沉意：“……”
　　温沉意面无表情：“卓逍，你真的很烦很烦。”
　　卓逍乐不可支：“这句也可以加入名人名言，走吧，跟烦人精去吃早餐。”
　　吃早餐。
　　厨房里一切崭新，没有一丝火气，许多厨具甚至没有开封。
　　吃个鬼的早餐。
　　卓逍：“难以置信，爸妈准备好了房子，却没安排人给我们做饭。”
　　温沉意被迫同他一起站在厨房门口：“怪爸妈做什么，我以为你对系统在剧情外能够搞砸一切已经有很清晰的认知了。”
　　卓逍：“说得也是，没关系，没安排就没安排吧，这顿我们自己做，回头我去安排。”
　　自己做？
　　温沉意抬起两个人绑在一起的左右手：“这样要怎么做？”
　　卓逍同样示意两人没被绑住的左右手：“简单，一人一半。”
　　食材是齐全的，卓逍挑挑选选，拿出来吐司，培根，蔬菜，鸡蛋，沙拉酱，齐全放上料理台。
　　“简单做个三明治。”卓逍取出煎锅：“会做吗？”
　　温沉意保守地点头。
　　卓逍：“那你来煎吐司，我右手方便，我来煎鸡蛋。”
　　温沉意：“不会。”
　　卓逍：“？”
　　卓逍：“那你来煎鸡蛋？”
　　温沉意还是：“不会。”
　　卓逍：“？？”
　　原本卓逍还想继续说煎培根，算了，都一个性质，他比较好奇的是：“你不是说会么，是会什么？”
　　温沉意说：“挤沙拉酱，或者番茄酱。”
　　好家伙，卓逍狠狠被沉默。
　　温沉意也发现自己表达有歧义了，试图亡羊补牢：“热牛奶也可以。”
　　“那这些就交给你了。”
　　卓逍把东西都往自己这边放：“另外再给你派个艰巨任务，把煎好的食材按你心意叠起来，再挤沙拉酱。”
　　这个不难，温沉意欣然接受。
　　卓逍单手开工依旧熟练，倒油热油放进食材，接触面滋滋作响，香味很快随空气四散。
　　温沉意在旁边围观，对他的熟练程度感到诧异：“你怎么会做饭？”
　　言罢想到什么，赶在卓逍回答之前补充：“别再说你男德冠军那套了，我还没忘，不用提醒。”
　　卓逍失笑：“还真不是，主要是工作忙，经常到家晚，点外卖麻烦，让佣人做惊醒了我妈，就不是两个菜一碗面能了事的了。”
　　温沉意：“所以你就自己做了？”
　　卓逍：“是啊，不过称不上会做饭，就会这一个，我能吃，狗也能吃，简单，还饿不死，很方便。”
　　温沉意瞪他：“你才是狗。”
　　卓逍不防笑出声：“不是，我说我妈那群比格，他们老是喜欢围着我讨食，我是狗，我是狗行了吧？”
　　温沉意拒绝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低头专注自己的新工作。
　　卓逍把能煎的都煎完了，生菜番茄也洗干净切好，擦干手，无所事事看温沉意叠三明治。
　　真的叠得很认真，还带点儿强迫症，两份的分量层次一定要完全相同，培根和鸡蛋要对齐，生菜叶和吐司边缘也要对齐。
　　卓逍的手被他带着带着到处动，左看右看看得心热，忽然开口一惊一乍一声：“糟糕。”
　　温沉意手一抖，沙拉酱不小心挤出了盘子：“怎么了？”
　　卓逍作痛苦状：“哎呀，我手抽筋了。”
　　温沉意：“？”
　　温沉意：“哪只？这只？”
　　卓逍：“对对，可能是绑得太紧了，血液不循环。”
　　“血液不循环怎么会抽筋？而且绑得并不紧啊。”
　　温沉意尝试将手从和他手背靠手背，慢慢挪到掌心贴掌心，用两只手帮他揉：“这样会不会好点？”
　　“哎呀哎呀，还在抽。”
　　卓逍语气夸张：“手指头都在抽，手指缝在抽，指甲盖也在抽。”
　　指甲盖……？
　　温沉意起了疑心，抬头去看他，正好瞧见他将咧到耳根的嘴角飞快收回去。
　　温沉意：“。”
　　温沉意松开手：“卓逍，无聊。”
　　卓逍眨眨眼，光速认错：“开个玩笑，别生气。”
　　温沉意懒得理他。
　　卓逍：“医生说了，假肢也要经常按摩，避免内部关节老化。”
　　温沉意刚抽了张纸想擦掉盘子上的沙拉，闻言一顿，费解：“什么？”
　　卓逍一脸无辜：“假肢啊，要经常按摩，以免内部活动关节老化，减短使用寿命。”
　　“……”温沉意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冷漠扯起嘴角：“怎么我看起来很好骗？”
　　卓逍跟他短暂对视一秒钟，惊讶起来不像装的：“我之前竟然没跟你说过？”
　　温沉意抿唇不说话。
　　卓逍：“原身打拳击的时候伤了胳膊，还没恢复好就被讨债的追上门，养父在危急时刻将他推了出去，让他被那群人砍了一只手。”
　　“就这儿。”卓逍比划一下手腕上方袖子遮起来的位置：“下面都是假肢。”
　　温沉意才不会相信他。
　　卓逍自省：“我一直以为告诉过你了，原来没有，我的疏忽，不过本来也问题不大，断的不是我的手，最多就是有点不习惯。”
　　温沉意继续擦沙拉酱。
　　擦完扔掉卫生纸，洗个手，停顿了一会儿，视线慢慢又飘回卓逍左手：“……真的？”
　　卓逍：“真的啊，骗你做什么。”
　　温沉意还是将信将疑：“你之前不是用这只手玩游戏？”
　　“不是说了么，关节都可以动，只是不如妈生的那么灵活。”
　　卓逍一本正经：“其实我也挺好奇系统搞的这个假肢材质，肉眼观察几户和真手几乎没区别，不然你取下来看看？”
　　温沉意：“可以？”
　　卓逍：“当然，你不怕就行。”
　　温沉意犹豫：“怎么取？”
　　卓逍：“直接上手拔就行。”
　　温沉意直接上手了。
　　刚握住，大门传来动静，两人同时转身，一位模样四十上下的阿姨拎着塑料袋站在门口，错愕看着他们。
　　卓逍最先反应过来，“假肢”迅速回握住温沉意，灵活放回身侧遮住手腕：“您好，您哪位？”
　　“是……温先生和卓先生吗？”阿姨不确定地询问。
　　卓逍点头：“是。”
　　“哦哦，我姓陈，是温太太请来的保姆，负责日常清洁和一日三餐。”
　　陈姨道：“很抱歉今天来得有些晚，主要考虑到二位新婚第一天，怕来的太早了会打扰。”
　　她语带歉意，视线却忍不住往他们被捆绑的手上飘：“你们这是……？”
　　“没事。”卓逍一改方才贱兮兮的态度，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与温沉意十指相扣：“在跟我老婆开玩笑。”
　　“啊哈哈，这，这样啊。”
　　陈姨不理解，但支持：“二位先生真是如胶似漆，感情深厚，那我就先去把菜放冰箱？”
　　卓逍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扭头，对上一双莫得感情的眼睛。
　　温沉意：“假肢？”
　　卓逍笑容一收。
　　温沉意：“手断了？”
　　卓逍嘴用力抿唇，假装自己是海绵宝宝。
　　温沉意扭头就想走。
　　无奈又被捆住的手拖回去，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往卓逍手背扇了一掌。
　　“卓逍！你真的很无聊！”


第二十七章 孤枕难眠
　　七天时间。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陈姨每天都来，却不会停留很长时间，做完饭打扫完卫生就离开了, 很有眼色地就给新婚小夫妻尽可能多的二人时间。
　　至于两个人每天换着花色拴手上的领带, 她也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变成后来主动帮他们打整齐漂亮的蝴蝶结, 还很热情地每天给他们拍照留念。
　　“小夫妻就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一刻也分开不得喔，特别好，特别好，哎, 今天这个花色好看的，再拍一张。”
　　于是温沉意也从一开始的尴尬赧然，到现在无所谓了, 离不了，便破罐子破摔。
　　“这个好看，谢谢陈姨。”
　　卓逍笑眯眯接回自己手机, 等陈姨回了厨房, 转手跟温沉意分享：“看看，今天拍的怎么样？”
　　温沉意冷漠脸：“不衬你假肢。”
　　“是么，我觉得还行。”
　　卓某人皮厚得很，一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知道葬爱家族么？”
　　出现新名词了, 警报拉响, 温沉意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瞎掰什么？”
　　卓逍无辜摊手：“不掰什么啊，就是想说这个相册现在看起来很葬爱家族，以后要是能和结婚证一起带出去做纪念，多好。”
　　什么东西, 还和结婚证一起……
　　温沉意狐疑地瞄了眼，只是一水怼着他们手和领带拍的高清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
　　这人又在逗他。
　　陈姨手艺很好，只要不放葱，做什么温沉意都爱吃。
　　就是甜品甜得稍微有点过于，用卓逍的话来说，贫血的人吃一口，能一路正步踢到拉萨。
　　和另一个人捆绑生活是什么感觉？
　　其实除了活动稍显不便，偶尔左手吃饭不太习惯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
　　哦，有。
　　起因还是陈姨过分热心肠，非要给新婚的Alpha补身体，炖了很多暗戳戳的补品，补来补去，一不留神补到了点子上。
　　那晚温沉意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旁一直有动静，后来干脆身体一轻，发现自己竟然被卓逍抱进了卫生间。
　　温沉意睡眼惺忪：“……你做什么？”
　　“晚上好，我流鼻血了。”
　　卓逍大力士单手抱的他，跟抱小孩儿一样，另一只手连抽好几张纸巾，然后打开水龙。
　　温沉意当时趴在他肩膀上，很迷茫：“你流鼻血抱我进来做什么？”
　　卓逍用纸巾捂住鼻子仰头：“系太紧一下解不开，不抱你走，床上明早就成凶案现场了。”
　　温沉意：“……”
　　卓逍：“快帮我捂一下，我把手上的血洗洗，不然要干了。”
　　温沉只能往后靠，腾出自由的另一只手帮他捂住鼻子：“卓逍，我真的对你无语。”
　　那之后，为了维护自己的睡眠质量，温沉意拒绝补品端上餐桌的态度比卓逍更加坚定不移，义正严辞。
　　至于吃饭以外的时间，嗯，卓逍有各种方法帮他消磨。
　　他们在客厅看电视，在放映室看电影，在厨房研究榨果汁，在房间连机玩游戏，在阳台吃烧烤，在落地窗下飞行棋。
　　卓逍还说，他们在现实时每天被工作牵着团团转，难得机缘凑巧来了这里，可以没有负担地放松。
　　眼下这样正正好，婚假当年假，在家当度假。
　　话不糙，理也不糙，只是温沉意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困在家里度假。
　　就像没想过有一种棋叫做飞行棋，简单好玩易上手，比围棋和国际象棋都上头。
　　“也是六，我的第三架飞机要起飞了。”
　　温沉意没有表现出很具象的兴高采烈，但从心眼里透出来的开心让他眼角眉梢都像沾着光。
　　卓逍守着自己还停在机场没有起飞的四架飞机为他鼓掌：“飞行棋天才！”
　　其实起飞了两架，都被飞行棋天才给一头撞回老家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温沉意觉得这样不大好，毕竟也是个满分的陪玩，决定放过他：“你起飞吧，不用掷，我不撞你了。”
　　“不公平就不叫游戏了。”
　　卓逍笑眼弯弯看着他，输得挺高兴：“愿赌服输，等掷到6我再飞。”
　　正好快六点了，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陈姨到点来做晚饭了。
　　温沉意上一把掷的6，有再掷一次的机会。
　　骰子扔出去还没转稳，一向进门直奔厨房的陈姨破天荒朝他们走过来：“在下棋呢，来，阿姨给你们带了件礼物。”
　　坐在地毯上的两人抬头，站在地毯前的陈姨弯腰，右手在针织包里掏啊掏，唰地掏出一只粉色镶钻带流苏的手铐。
　　卓逍：“……？”
　　温沉意：“……？”
　　“看看，喜欢吗？”
　　陈姨一笑起来，眼角没条褶子里都写着和蔼：“我儿婿给我儿子买的，好些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就觉得这个不错，给你们用正好。”
　　温沉意寻思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卓逍脸色变了好几变，最后固定在一个要笑不笑的状态：“您拿走的时候，您儿子没说什么吗？”
　　“说了的呀。”
　　陈姨乐呵呵说：“问了我好几遍要送给谁，我说雇主新婚也喜欢玩这个，他还说让我多拿些呢，哦对了，他当时的表情就跟卓先生您现在一模一样。”
　　卓逍用力抹了把脸，附将一言难尽的表情一同抹去，收下了：“谢谢陈姨，有心了。”
　　陈姨：“哎呀不客气不客气，快试试呀，这个可比领带方便多了，还漂亮，带上试试，陈姨给你们拍个照。”
　　卓逍：“一会儿再拍吧阿姨，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投喂，我老婆要饿成纸片了。”
　　“哦对对，得先做饭。”
　　陈姨一拍脑袋去了厨房，温沉意低头继续掷骰子往前走，掩饰脸上那点不自然。
　　某人的“老婆”真是越叫越顺口了。
　　卓逍研究了一下手铐，发现设计还挺细心，贴着皮肤的内侧做了软包，保证戴上它的人怎么挣扎也不会受伤。
　　开锁关锁声咔嗒咔嗒的，温沉意提醒他：“别玩了，该你了。”
　　卓逍指着手铐：“看，这儿有个按钮，按了锁身会发光。”
　　温沉意觉得他幼稚，又觉得没可能大家都这么巧幼稚到一块儿：“陈姨儿子儿婿买这个做什么？”
　　卓逍：“不清楚，也许玩SM？”
　　“SM？”温沉意记得之前卓逍为他做的解释：“你是说睡觉和工作？为什么会用到这个？”
　　卓逍介绍：“工作，拷在书桌以免偷懒，睡觉，拷在床头杜绝梦游，合理。”
　　……合理吗？
　　温沉意觉得不合理。
　　联想一下，甚至开始怀疑所谓SM是睡觉工作都说卓逍在瞎说，还是回头自己查一下比较靠谱。
　　陈姨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做完饭收拾完厨房就忘了手铐和拍照的事，加上还赶着去接孙子，菜摆上桌打个招呼就走了。
　　卓逍没有把粉色镶钻手铐用到温沉意身上的打算，随手放进抽屉深处，继续陪他玩饭前最后一把。
　　温沉意对飞行棋的热爱简直按了卓逍这个陪玩都忍不住惊叹的地步：“小温同学，你游戏瘾怎么这么大？”
　　游戏瘾大，听起来不是个好词，像形容十三四岁的叛逆青少年。
　　温沉意沉默地等着卓逍将棋盘摆好，镇定开口：“只是正好无聊没事干。”
　　卓逍抬起头来，温沉意立刻低头去拿骰子，跟他错开目光。
　　卓逍压下嘴角，看破不说破：“最后一天最后一晚了，要不赌个什么？”
　　温沉意：“赌什么？”
　　卓逍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一盒热好的牛奶：“输一把喝一杯，没意见吧？”
　　温沉意：“……随你。”
　　为什么温沉意能够这么潇洒地说出随你呢，当然是因为这几天以来，他这个飞行棋天才新手屡战屡胜，而卓逍，屡战屡败。
　　但是……今晚好像出了岔子。
　　屡战屡胜的天才飞行棋手小温同学大翻车，不是半天不能起飞，就是起飞不到半圈就被无情撞回老家。
　　他感到荒谬，纯概率的游戏按理不该牵扯到棋艺高低，所以他疑惑：“你今晚怎么会这么好运？”
　　“开局之前拜了个菩萨。”
　　卓逍倒上一杯热牛奶，笑眯眯递给他：“让菩萨帮我把飞机全换成了歼10战斗机。”
　　温沉意不信他也不信邪。但现实就是这么邪门，一晚上，他没赢过一把，大半盒牛奶全进了他肚子。
　　最后剩下一点，卓逍分了两杯，跟他叮零碰了一下：“七天捆绑兵，一生军旅情，庆祝我们革命圆满成功。”
　　随着话音落下，剧情框出现了，倒计时剩最后三秒，两秒，一秒，功成身退。
　　温沉意恍然，所以最后那句“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怀了宝宝”是……
　　他脸色几变，默默放下杯子，短时间内无法正视牛奶了。
　　彻底解开领带，卓逍问温沉意：“还玩吗？”
　　温沉意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而且七天时限结束，保不准卓逍明天清早就会被系统指挥着去上班。
　　“不了。”他摇摇头：“也该睡了，去洗澡吧。”
　　卓逍伸个懒腰：“行，你先去，我把东西收一下。”顺道杯子洗了。
　　温沉意洗澡从浴室出来，在卓逍进去后，他坐在床边翻找手机充电器，忽然意识到什么，手上动作一滞。
　　解了领带，已经不需要时刻待在一起了，他们还有必要继续睡在一起吗？
　　卓逍卡着时间提醒他剧情结束，是不是也有这层暗示在里面？
　　他拔下充电器，连同手机一起带上，去了隔壁。
　　没开暖气的房间有些冷，等开了暖气暖和起来，也还是觉得空荡荡，不习惯。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企图适应，末了，又很不确定地抬手去摸后颈的腺体，那里皮肤光滑平整，临时标记早已消失。
　　不是标记在影响他。
　　好吧，他想，也许就是习惯了泡在卓逍信息素里，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才会这么不适应。
　　卓逍想让温沉意帮自己看看手机还有没有电，喊了两声没回应，擦着头发出来一看，偌大的主卧除了他，哪还有别人。
　　床头的充电线也少了一根。
　　擦头的手停顿，他转身走到门口，客厅里也没有人，但能看见隔壁房间灯亮着，光从下方缝隙透出来。
　　这是要跟他分房睡了啊。
　　卓逍望着房门看了会儿，默默继续擦头，轻手关门回到房间。
　　空气里还留存着栀子香味，但发散源不在了，这点香味很快就会消失，剩下孤零零一片潮湿的森林。
　　一如某人此刻孤零零躺在二米二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也不得劲。
　　最后索性一翘坐了起来，抚着额头叹息自语：“让你多嘴还掐点，孤枕难眠开心了……”
　　*
　　*
　　温沉意一夜睡得囫囵，早上醒来，两眼放空地缓了好一会儿去想这是哪儿，我怎么睡在这儿。
　　八点了，外面没有声音，不确定卓逍还在不在家。
　　不过应该……在？
　　手机里没有新消息，照理卓逍要是出门上班，会给他留一条信息。
　　他想出去看看，刚爬起来，只听滋地一声——
　　卓逍确实还在家，睡不着，加起得早，再加没事干，他揣着手在厨房围观陈姨做酱肉鸡蛋饼。
　　“能吃辣吗？”陈姨问。
　　卓逍答：“微辣就行。”
　　陈姨又问：“香菜可以吗？”
　　卓逍答：“我老婆不吃葱，除了葱都可以。”
　　陈姨：“那卓先生你是可以吃葱的伐？不放葱香味少一半，我只给你的那份放好不啦？”
　　卓逍笑笑，说不了：“饼上撒葱味道大，我老婆能闻见，还是算了，我吃东西没讲究，怎样都行。”
　　“卓先生对老婆可真好。”
　　陈姨想起自己儿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家宝儿就是不听劝，找了个比自己小的，一个Alpha动不动掉眼泪，整天想着玩儿没个正形……”
　　卓逍边冲咖啡边听着，记下来打算回头当八卦讲给温沉意解闷听，恰巧手机就响了，温沉意的电话。
　　卓逍接起：“哟，醒啦？”
　　温沉意：“我发烧了。”
　　卓逍笑容一收：“什么？”
　　温沉意：“都怪你。”
　　卓逍立刻放下咖啡，转身就要往外走。
　　温沉意：“我浑身难受，爬不起来了，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抱我去浴室，帮我洗澡。”
　　卓逍猛地脚步一顿。
　　陈姨卷好饼，放在锅里盖上盖：“好了哦，饼凉得快，温先生还没起，我就先不端出来了，回头你们……诶？”
　　她用围裙擦着手，一回头，雇主举着手机僵在原地，脚底生了根。
　　陈姨：“卓先生？怎么了吗？”
　　“没事。”卓逍缓缓放下手，缓缓微笑：“没事，我老婆醒了。”
　　“嗳，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陈姨摘下围裙，想到什么，忽而笑眯眯：“起床要哄的对伐？我懂，我懂，快去吧，我这会儿就回家，不打扰你们啦。”


第二十八章 嘴巴互相碰一下
　　两下敲门声后, 卓逍推开门进来。
　　温沉意因为不被系统允许“自己爬起来”，只好沉默坐在床上，剧情框在他面前若隐若现：
　　「剧情：
　　温沉意清醒过来, 发现浑身酸疼根本爬不起来, 体温也高得不正常，回忆起前几日卓逍对他的为所欲为, 他怒上心头, 拨通卓逍电话：
　　“我发烧了，浑身难受，都怪你！”
　　“我爬不起来了，你现在立刻马上, 过来抱我去浴室帮我洗澡！”
　　倒计时：30min」
　　床侧因为另一个人坐下的动作有轻微下陷，接着额头被轻轻探了下。
　　“我没发烧。”温沉意仰着脸任他探：“是剧情说的。”
　　卓逍收回了手，起身又俯身来抱他。
　　温沉意有些僵：“这样进去没事吗, 如果被系统检测到我没有发烧。”
　　“没事。”卓逍抱着他往浴室走：“非必要的剧情条件，它会自动过滤。”
　　浴室的暖气都是提前打开，卓逍将温沉意放进没有水的浴缸, 很自然地曲腿半跪蹲在浴缸旁边帮他解睡衣纽扣。
　　第一颗纽扣解了半天才解开。
　　温沉意忍不住按下他的手：“我……我自己来吧。”
　　卓逍没有坚持, 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嗯”，转去调试水温，确定温度合适后打开水龙头。
　　温沉意脱了上衣，犹豫了一会儿, 又慢吞吞脱了裤子, 浴室里除了水流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动静。
　　天生加上后天的不见日光，温沉意浑身皮肤白得出奇，浴室灯光微白带黄, 暖色调，撒在他背脊，肩膀，犹如裹一层莹润的光。
　　此时此刻，这双肩膀正略显紧张地僵硬着，屈起并拢的膝盖也是，或许是因为不安，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
　　领了两次结婚证，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却是第一次像这样几乎坦诚——不对，不整的只有他，卓逍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卓逍在他背后得视线盲区，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这时的卓逍在做什么，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印象里卓逍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
　　也会觉得不自在吗？
　　可是不该是这样。
　　以卓逍的性格，只要有他在场，就不会有冷场的时候，即便气氛尴尬，他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将僵局打破。
　　他在脑子里过滤了无数开场都是无用功，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现在只期盼着卓逍能快恢复正常，快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
　　可惜卓逍完全没有心有灵犀地收到他的信号波。
　　浴缸里水位见涨，逐渐到达温沉意小腿和大腿一半。
　　柔白匀称的双腿并起来没有缝隙，清水没有任何遮蔽能力，漫过的地方像添了一层欲盖弥彰的色气。
　　卓逍用手去试水温，指腹并荡漾起波的水纹一起不慎擦过温沉意大腿外侧。
　　温沉意短促吸了口气，眼见那只手在短暂停顿后收回，扣在浴缸边沿，手背青筋脉络分明。
　　太安静了。
　　太奇怪了。
　　水面上升，连水流的声音都小了。
　　卓逍为什么不说话？
　　就算满嘴跑火车说他腿像假肢也好，他现在很有空，很愿意陪他胡天海地地瞎扯。
　　他甚至不能看见卓逍。
　　视线受阻，听觉也不起作用，触觉便会此消彼长，变得格外敏感而且敏锐。
　　背后的人好像在很专心地帮他洗澡，将水浇过肩榜再涂沐浴露，没有多余的动作，泡沫沿着后背和胸前的路径淌进水面。
　　剧情框还没有消失，随着雾气一起晃晃悠悠飘在半空昭示任务尚未完成。
　　握住肩榜的手跟着向下，到背脊时，温沉意一度分不清皮肤上的热源究竟来自卓逍的手，还是冒着热气的水。
　　一直到腰际，温沉意除了耳朵以外最敏感的部位。
　　不属于自己的手掌一经贴上去，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声，嶙峋突出的肩胛骨迅速朝里并了并，皮肤表面迅速染了红。
　　时间和空气的流动一齐静止。
　　身后的人跟着凝固。
　　直到对话框消失的电音如同一道钝刃将其劈开。
　　贴合腰际的手掌像早等着这一刻，迅速收回，卓逍迅速站起身，阴影笼在温沉意头顶。
　　“我先出去了。”
　　他总算是开了进入浴室后第一次口，除了音色沙哑，语速语调听起来全无异常：“洗完出来吃早餐。”
　　随着卓逍大步离开，随着门被带上，逼仄微妙的气氛也随之消失，浴室重新恢复安静。
　　温沉意头脑混乱地盯着水面好一会儿，忽然捧起一捧水，湿漉漉用力捂住脸。
　　热的，烫的。
　　就算系统来判，也该断定他此刻是发烧了。
　　叫人出去吃早餐的自己却没去餐厅，卓逍一出卧室脚步便是一转，直奔隔壁卫生间。
　　冷水接连泼在脸上，多的淌回洗脸池，少的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凉得能激起冷颤，勉强可以清醒头脑。
　　把冒犯的画面排出脑子需要时间，等待身体冷静下来也需要时间。
　　但谁也没说前者需要花大力气，而后者更需要大把时间。
　　卓逍撑着洗手台沉重呼吸，感受身体里久久不能消停的闷火，终于捂住眼睛。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你个流氓。
　　...
　　出去前，温沉意提前做足了心理建设，结果一拉开房门，就和路过的卓逍撞个正着。
　　温沉意：“……”
　　卓逍也是一顿，旋即扬眉笑道：“正说喊你，陈姨做好的饼都快凉了，来吧，尝尝味道喜不喜欢。”
　　神态自然，动作自然，语气自然。
　　不复方才在浴室里的沉默难言，这样的卓逍又正常了，正常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他多心了？
　　也许有的人，天生在浴室就是不爱说话？
　　稀里糊涂被带到餐厅坐下，煎锅里保着温，卓逍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饼端上来：“陈姨说这是她自创的肉饼，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温沉意迟疑地左右端详，卓逍很懂他：“没有葱，放心吃。”
　　温沉意点了点头，准备动手——
　　「剧情：
　　洗完了澡，温沉意还是一肚子火，骄纵地坐上餐桌故意挑剔：“我吃饼不爱动手，你切好了喂我。”
　　倒计时：180」
　　“……”温沉意默默收回手：“我吃饼不爱动手，你切好了喂我。”
　　系统剧情是不是越来越零碎了。
　　这种小事也要单拎出来表演一遍。
　　“好嘞。”
　　被使唤的卓某人端起盘子欣然返回厨房，再出来，肉饼已经被均匀切成小块，每一块上面都插了一根牙签。
　　温沉意想去拿，被卓逍抬手躲开，指指剧情框：“忘记剧情没关系，请看VCR最后一句。”
　　温沉意：“。”
　　他在卓逍孜孜不倦的亲手投喂下吃完了一块饼，没来得及喝口投喂的水，剧情框实时刷新：
　　「剧情：
　　卓逍表现出的任劳任怨非但不能让温沉意消气，反而让他开始得寸进尺。
　　他故意为难卓逍：“我想喝银耳汤，你去帮我煮。”
　　卓逍煮好，他又三番四次挑剔要求重做。
　　倒计时：600」
　　“我想喝银耳汤，你现在就去帮我煮。”
　　温沉意一板一眼念完台词，担忧：“只是煮个汤，你会的吧？”
　　卓逍陷入沉思：“这已经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了。”
　　温沉意：“那是什么问题？”
　　卓逍：“你见过谁家银耳汤两分钟就能煮出来？”
　　连自己家银耳汤是怎么煮都没见过的温沉意找不到回答这个问题的角度，只好说：“系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你……先试试？”
　　卓逍去试了。
　　两分钟后，卓逍端着银耳汤，一脸怀疑人生地出来。
　　温沉意有些紧张：“怎么样？”
　　“你说得对，确实有道理。”
　　卓逍将碗放在他面前：“来吧，欣赏一下，遇水则发入锅则化的银耳，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听起来蛮奇妙的，温沉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吧，让你的这个——”
　　他将视线落在碗里，良久，重新找回的声音：“你的这个是汤还是粥，怎么这么稠？”
　　“我也没料到那个银耳那么能涨，正好也要打回去重做，我去了。”
　　卓逍又晃晃悠悠回了厨房，而且带走了温沉意都没机会尝一口的银耳粥。
　　第二次出来尝到了。
　　但仅一口就成功让温沉意放下了汤匙，斟酌语气：“那个，你是不是忘记放糖了？”
　　第三次。
　　温沉意迟疑：“你也想让我正步到拉萨吗？而且你的糖是不是放早了，我有一点尝到了焦糖的味道。”
　　好嘞，卓逍又兴致勃勃返工去了。
　　温沉意坐在原位，小脑放空。
　　心情很复杂，就像原本愁该怎么鸡蛋里挑骨头，结果发现原来鸡蛋里全是骨头。
　　第四次端上桌的银耳汤有模有样，还放了红枣和枸杞，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温沉意心觉这一次应该是稳了。
　　舀了一勺正要送进嘴里，剧情框猝不及防原地刷新，同时属于卓逍的剧情框终于出现：
　　「剧情：
　　“算了喝不下去了。”
　　温沉意扔下勺子，起身之际却被强硬按了回去，卓逍竟直接以口将汤强行渡给他。
　　温沉意怒急攻心，甩了他一巴掌骂他有病：“这么乐于助人，怎么不去把我内裤洗了！”
　　倒计时：120」
　　「剧情：
　　卓逍对温沉意有限的耐心终于磨灭，当温沉意第四次故意找事，他直接含了一口汤强行喂给温沉意：“这不是喝下去了么。”
　　在被恼羞成怒扇了一巴掌时，他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还真起身去了卫生间，替温沉意洗了内裤。
　　倒计时：520」
　　温沉意：“……”
　　卓逍；“……”
　　温沉意：“………”
　　卓逍：“………”
　　比在浴室里更逼仄更沉默的气氛出现了，出现在敞亮又通风的客厅。
　　时间以秒为单位向前递进，却仍旧显得温吞漫长难熬。
　　温沉意乱得很，好不容易结束洗澡的支线，又来一个喂银耳汤，没人告诉他结婚后的剧情是紧凑到这样程度的接二连三。
　　到最后，只拮据地憋出了一个问题：“它怎么能描述这么详细？”
　　卓逍心情也很复杂：“大概因为这些发生在脖子以上？”
　　倒计时持续减少，卓逍想不出办法，温沉意更是束手无策。
　　脖子以上的描写不再隐晦，让人想故技重施跟它玩文字游戏都做不到。
　　一百二十秒，两分钟的倒计时，极致压缩下来，如今只剩50秒，后续还有台词，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说到底就是嘴巴互相碰一下。
　　温沉意开始没有章法地胡思乱想。
　　左右都是身体一部分，和牵手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没必要分三六九等。
　　他们牵了太多次手，亲一下也没有什么，何况对方是卓逍，又不是随便一个别人，只是，只是跟卓逍亲一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
　　他能够说服自己，那卓逍呢？
　　卓逍能够和他一样想法吗？
　　卓逍能愿意吗？
　　整天把自己是处男挂在嘴边的人，真的能愿意被剧情逼着做这种亲密的事，亲自己假结婚的对象？
　　「倒计时：36」
　　「倒计时：35」
　　「倒计时：34」
　　……
　　没时间了。
　　怎样都比被电强。
　　温沉意沉了口气，索性抛开顾虑，一把拉住卓逍手腕：“你要不——”
　　那只手动作比他更快的端起银耳汤，啪嗒，又放下。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下颌一紧。
　　被迫抬起头，温热柔软的触觉毫无预兆贴上嘴唇，他的舌尖尝到了银耳汤绵腻的甜味。


第二十九章 当然是欺负你咯
　　温沉意整个大脑空白。
　　这样近的距离却没有气息交缠, 他忘了呼吸，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屏息似乎成了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默契。
　　唯有心跳接连漏拍, 又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 搅动沸腾了血液，几乎蹦出喉咙。
　　然而紧贴他的双唇克制地没有再进一分。
　　和帮他洗澡时一样, 卓逍对他没有任何剧情要求以外的动作, 完成任务后主动撤离，时间不多不少，没有一分冒犯，一秒贪恋。
　　只是替换了左手拇指指腹帮他擦去嘴角溢出的潮湿时, 重重压蹭过下唇湿润光泽的唇瓣。
　　温沉意瞳孔凝着光，神思怔忪，气息凌乱, 恍惚被高高抛起，却又在下一秒，因为“啪”地一声脆响, 倏然落地。
　　掌心不算疼, 只是微微发麻。
　　卓逍松开攥着他手腕的手，脸上很快浮出几道若隐若现的红印。
　　温沉意如梦初醒，既惊又诧：“你做什么……？”
　　“我清醒下，顺便替你报个仇。”
　　卓逍用力闭了闭眼睛, 哑着嗓子提醒：“没剩多少时间了, 小意同学，你的台词可不是这个。”
　　温沉意一度面临失声，几次尝试，才成功将难以启齿的台词完整念出口：“你这么乐于助人, 怎么不去把我……我内裤洗了。”
　　……
　　卫生间传来唰唰水声，温沉意坐在客厅，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在电视上，隔着一个房间也能将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卓逍真的在帮他洗……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用手背贴了下两边绯红未退的侧脸。
　　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他摸摸尚在发热发烫的耳根。
　　卓逍会不会生气？
　　要不要进去帮他……？
　　不行，不行。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被他迅速抛出脑海，这个时候进去，卓逍被他看见说不定会更尴尬。
　　不然，等卓逍出来，好好跟他道个歉？
　　他在外面心情七上八下，而卫生间里，被他定性为在生气的卓某人已经滋滋搓出了满洗脸池的泡泡。
　　内裤是他从温沉意柜子里随便拿的，泡沫时不时溅几点在镜子上。
　　镜子里映出的人可称神采飞扬，嘴里断续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一对嘴角压下又抬起，压下又抬起。
　　好吧，根本压不住。
　　*
　　*
　　温建霖又放了卓逍假，三天。
　　当然说是放假，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已经三天没消停了。
　　系统没消停地找事，找温沉的事，又让温沉意找卓逍的事。
　　不是要吃这吃那，就是要换这换那，今天看墙纸颜色不舒服，明天看窗帘款式不顺眼，头要卓逍梳，衣服要卓逍换，被子要卓逍给他铺，鞋子也要卓逍亲手给他穿……
　　太闹腾了，温沉意自己都觉得头疼，对卓逍更是生出难言的愧疚感。
　　尽管卓逍永远表现得耐心十足，甚至乐在其中，他还是不安。
　　总怕那是卓逍不想他有心理负担装出来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对这些与他相关的剧情十二万分不耐烦。
　　假期拢共只剩三天，他也不算憋很久，第三天晚上就直接问了出来。
　　虽然当时依旧在执行破系统发布的破任务，破故事衍生的破剧情：
　　「剧情：
　　温沉意心血来潮地要看电影，嚷着自己屁股疼，非要坐卓逍怀里。
　　却又一遍遍频繁使唤卓逍去更换电影光碟，不管卓逍换什么，他都有理由说不喜欢。
　　倒计时：300」
　　卓逍第五次换好光碟回来，熟练地将温沉意抱到自己怀里，再盖上毯子：“这回可以了吧，鼠来宝，幽默，可爱，感人，都有了，很完美。”
　　滋——
　　「本次成绩：3
　　倒计时：0」
　　对话框麻溜滚了。
　　温沉意揉着眉心：“这里到底是什么年份，为什么看个电影还要用到光碟？”
　　卓逍：“剧情需要，细节不用深究，越究你就会发现越没有。”
　　温沉意：“……好。”
　　温沉意：“抱歉。”
　　卓逍扬眉：“还是不喜欢？没事还多，我再去换个。”
　　“不是。”温沉意连忙阻止他：“我不是说这个。”
　　卓逍喔了一声坐回去，很自然地继续抱住他：“放心，你不沉。”
　　温沉意：“……”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满腹心事想跟他打打感情牌，他却一门心思地留炸弹攒连号想打得你没法还手。
　　卓逍就是个中翘楚。
　　翘楚在哪？
　　翘就翘在他不留炸弹也不攒连号，就一门心思地给你喂牌，完了还不忘情绪价值十足地夸你扑克牌天才。
　　温沉意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但从小养成的做事有始有终的好习惯让他不得不往下说。
　　温沉意：“卓逍，说实话，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麻烦？”
　　卓逍：“哪样？”
　　温沉意：“我这几天，总是一直不停在给你找麻烦。”
　　“你说这个？”卓逍诧异：“是你找的？不是系统给我找的么？”
　　温沉意心知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确实是我在做，何况……”
　　“先等下。”卓逍打断他，思忖：“我发现一个现象，你们做总经理的人，是不是都爱揽责？”
　　温沉意：“啊？”
　　卓逍：“我公司那位也是，一出点事就全怪自己，动不动来我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场，还非要引咎辞职，你们上岗前是不是接受过某种神秘的洗脑培训？”
　　温沉意：“……并没有，你把他辞了？”
　　卓逍：“当然没有，那是个人才，就是爱钻牛角尖，跟你一样习惯不好，你们公司开大会么？最后是不是都成了你的检讨会？”
　　温沉意皱眉：“我不是……”
　　卓逍嘶地一声：“你该不会觉得如果你没有跟我一起进来，就不用麻烦我了？别，我可不想跟一个人机小意对戏，很像恐怖片。”
　　！
　　温沉意在沉默之中醍醐灌顶。
　　是啊，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的小意，可能是另一个碰巧跟他一起传进来的人，也可能像他说的就是个纯人机。
　　他想象了下卓逍为别人鞍前马后还喂银耳汤的画面，眉心一拧，忽然很不爽。
　　算了，要是换别人，不一定有他麻烦得明白。
　　既然卓逍命中注定要被一个‘小意’麻烦，为什么不能是被他这个“小意”麻烦？
　　温沉意：“我也不是想说这个。”
　　卓逍：“那是想说什么？”
　　温沉意：“想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
　　卓逍呆住。
　　温沉意转过头：“看电影吧。”
　　卓逍跟着乖乖转头，不过片刻，目光又晃晃悠悠飘回温沉意身上，在温沉意看不见的地方两眼一弯，唇角高扬。
　　麻烦？
　　拜托，怎么会麻烦呢。
　　被老婆呼来喝去，为老婆忙前忙后，他求之不得，简直乐意至极。
　　……
　　书里的电影和现实几乎一模一样，出了一些演员名称和脸对不上，也许是原著作者故意为之，避免版权牵扯。
　　两人在昏暗的放映室，只有投影的光照见空间，暖气和加湿器配合正好，空气不干不燥，还有三只老鼠在投影布上来回绕圈地跑。
　　温沉意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如果他和卓逍是真的结婚的话。
　　两个人一直像这样生活，比一个人热闹，比三个人安静，也挺好。
　　“嗯？”
　　手臂被戳了戳，温沉意回神。
　　卓逍：“叫也不理，发呆想什么？”
　　温沉意眼睫扇动，莫名心虚但装得镇定：“在想这只老鼠是不是凶手。”
　　卓逍：“？”
　　卓逍：“杀小饼干的凶手？”
　　温沉意愣了：“什么？”
　　卓逍客观陈述：“这只小老鼠从头到尾只攻击过一块小饼干。”
　　温沉意：“……”
　　温沉意继续镇定改口：“说错了，在想剧情，你说为什么‘卓逍’会对‘温沉意’言听计从？这样是不是不太符合逻辑？”
　　“巧了，正想跟你说这个。”卓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两个原因。”
　　温沉意：“哪两个？”
　　卓逍：“第一个，也许“卓逍”从一开始提出和“温沉意”结婚就不单单只是为了报复他，可能是出于他的某种私心，也可能因为白思鹃。”
　　卓逍：“第二个，强制爱也分虐恋和甜宠，也许这个故事原本就是批皮甜宠文，小虐怡情，剧情有来有往更能促进感情。”
　　温沉意不是很明白：“有来有往？那如果‘温沉意’的胡闹是来，那么‘卓逍’的往又是什么？”
　　话音刚落，卓逍还没说什么，剧情框已经十分殷切地替他作出回答：
　　「剧情：
　　温沉意使唤了卓逍好几天，心中很是得意，总算没那么憋屈了。
　　谁知当天晚上，他就在放映室沙发上被卓逍压着欺负了整整一夜。
　　倒计时：5h」
　　温沉意：“。”
　　卓逍忍不住嘀咕：“这系统上辈子别是我爹吧，这么便宜我……”
　　温沉意意识蘑菇了，没听清：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卓逍咳嗽两声：“我是说你现在还需要我解释么？”
　　温沉意：“……不用，知道了。”
　　卓逍笑了笑：“看来我们今晚得在这里呆一夜了。”
　　卓逍看起来不慌，那么温沉意也不慌，他知道卓逍对糊弄这种脖子以下的模糊描述很在行。
　　但见他摸出手机开始点这点那地捣鼓，仍旧感到迷惘。
　　卓逍碰碰他手臂：“你的手机呢？”
　　温沉意从旁边摸起来给他看。
　　卓逍：“来吧，上游戏。”
　　温沉意：“？”
　　卓逍：“前两天带你玩的那个游戏，里面的双人对战模式还记得么。”
　　温沉意打开游戏，登陆：“记得，然后呢，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卓逍笑得高深莫测：“当然你欺负你咯。”
　　那是在飞行棋更之前卓逍带他玩的游戏，至于为什么没干过飞行棋，原因很简单，就是太简单。
　　作为一款格斗类游戏，获胜太轻松了，他只过了一遍新手教程就能乱杀，把卓逍这只小菜鸡按在地上锤。
　　温沉意大概明白了卓逍的意思，却很难不对这个方法持怀疑态度：“你行吗？我不擅长放水。”
　　卓逍：“没事，我擅长。”
　　温沉意：“？”
　　五分钟后，他终于充分体会到卓逍这句“我擅长”的含金量。
　　开局4把，小温同学“电竞天才”的荣光不再，把把挣扎不过半分钟，就会被卓逍轻松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温沉意从前真的觉得游戏只是放松心情的调剂，输赢不重要，但就在今天今晚，就在此时此刻，他实实在在被打出了火气。
　　又一次没来得及攒出杀招就被一刀劈翻，温沉意深呼吸，扭头：“你之前是这么玩的？”
　　卓逍满眼无辜：“我提前坦白了的，我真的很擅长放水。”
　　温沉意：“呵。”
　　卓逍伸出三指，信誓旦旦：“限定，限定，保证今晚之后，你还是那个电竞天才，随手一招就能把我碾压！”
　　温沉意不想理他了，他就不信两人都是新账号，他会连一把也打不过卓逍。
　　从十二点到五点，漫长的五个小时过去，游戏里两个角色厮杀了一局又一局，卓逍早已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倒计时：4」
　　「倒计时：3」
　　「倒计时：2」
　　「倒计时：1」
　　「倒计时：0」
　　对话框终于消失，卓逍立马丢开手机，拥着温沉意一头栽进沙发：“原来困死是形容不是陈述，扛不住了扛不住了。”
　　怀里的人用挣扎的力道推开他，两手撑在他胸前，坚定不移和他拉开距离。
　　卓逍费劲艰辛，勉强撑开一条眼缝儿：“不睡吗？”
　　温沉意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火苗在瞳孔里高高低低地跳：“你觉得我现在睡得着？”


第三十章 戴十顶八顶绿帽
　　最后三天假期结束, 卓逍总算上班去了。
　　温沉意气得头疼，等火气散了，睡了几乎一整天才将昨晚彻夜打游戏的眠补回来。
　　洗个澡出来, 差不多是陈姨过来做晚饭的时间了, 温沉意想提前问问卓逍晚上想吃什么，刚拿起手机, 剧情很会掐点地弹出：
　　「剧情：
　　数十天连体婴一般的生活终于结束, 卓逍上班去了，留下憋了一肚子火的温沉意独自在家。
　　恰逢朋友邀他寻欢作乐，他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都是结了婚的, 凭什么卓逍来去自由，他却只能窝在家，他也要出门, 他要维护自己自由人的基本人权！
　　倒计时：300」
　　紧接着到来的就是罗慎威的消息：
　　罗慎威：【温大少爷，怎么结了个婚人都联系不到了，难不成要退隐江湖为丈夫洗手作羹汤了？】
　　温沉意：【1】
　　罗慎威：【！】
　　罗慎威：【好家伙！你小子可算舍得回消息了, 整整十天, 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呢！】
　　罗慎威：【是不是卓逍不放你？就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罗慎威：【话不多说，出来玩。】
　　罗慎威：【在家憋坏了吧，哥们儿给你安排了最热闹的场子，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保准你喜欢。】
　　温沉意：【地址。】
　　罗慎威口味不改, 目的地仍旧是个闹声喧天的酒吧。
　　却不是之前的酒吧了，新的根据地内部结构更大，气氛更热闹，而且没有包间了, 他们的位置就在大厅舞池旁，一落座，余光里尽是群魔乱舞。
　　灯光变幻，酒池肉林，男男女女交颈搭背，暧昧的气氛混合着信息素香水的味道充斥这里的每一寸空气。
　　温沉意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罗慎威招手叫来一位衣着暴露的侍者，并把人捞到身边不客气地上下摸索时，变得更甚。
　　“在家憋坏了吧？”
　　罗慎威被怀里的人喂着酒，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还是说新婚这段时间被卓逍欺负惨了？”
　　温沉意敷衍地笑笑，没说话。
　　罗慎威却从他淡薄里笑容里解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力捶腿，帮他骂：“卓逍真不是个东西，我听说他跟你结婚是因为他腺体有问题，需要Omega的信息素来治疗，你是被他拐走当药了吧？”
　　“我懂你兄弟，我太懂你了，你是温家娇生惯养长大的金贵少爷，凭什么被他欺负被他不当人？”
　　“跟你说，有气千万别憋着，为他不值当，既然他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一定要让他知道你不是软柿子，绝对不会任他拿捏。”
　　“欺负回去？”
　　温沉意觉得自己大概抓住了此行剧情的重点，为了尽快离开，积极帮助推进：“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不是说给你准备了惊喜吗？”
　　罗慎威神秘地拍拍手，很快，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鱼贯出来。
　　他们在罗慎威的示意下齐刷刷向温沉意围过去，或坐在卡座两侧，或直接跪在地毯，充满暗示的眼神落在温沉意身上。
　　温沉意：“……”
　　礼貌拨开一只试图爬上他膝盖的手，他看向罗慎威：“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报仇找回场子的意思啊。”
　　罗慎威冲他眨眼：“卓逍拿你当药，这么不尊重你，那你也没必要尊重他，别把他放人，全当他是个合法□□。”
　　“这些Alpha都是会所里最高档品质最佳的，身经百战经验无数，点过的都说好，保准比你那个禽兽丈夫好一万倍。”
　　“沉意，从前你没结婚不懂，我不跟你讲这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能吊死在卓逍这棵树上，不仅不能，还要给他狠狠戴绿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温沉意简直无言以对。
　　罗慎威的大脑莫不是只有核桃仁大小？
　　谁会相信这种说辞，用让自己吃大亏的方式为自己出——
　　滋——
　　「剧情：
　　温沉意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值得信任，他不仅要气死卓逍，还要有胆有识地当面气死卓逍。
　　于是立刻拿起手机拨通卓逍电话，掷地有声：“地址发你了，有种现在过来，老子要找十个八个Alpha，给你戴十顶八顶绿帽！”
　　倒计时：100」
　　温沉意：“……”
　　是他。
　　他会相信。
　　脑子比核桃仁还小的就是他。
　　七点，卓逍还没下班。
　　婚假期间堆积了太多工作需要处理，中间还要强行穿插几个不知所云的会议。
　　从会议室出来，他捏着胀痛的鼻梁，打算给温沉意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大概率没法回去吃饭了。
　　“卓总，卓总。”
　　一个员工追出来：“您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呢？把过山车，跳楼机，飞椅，蹦极，海盗船还有大摆锤融合在一起，现在年轻人都爱追求刺激，肯定喜欢的呀！”
　　卓逍：“你觉得呢？年轻人是爱追求刺激，不是想要四分五裂地下地狱。”
　　员工：“我们可以保障硬件设备安全的呀！”
　　卓逍：“那你打算怎么保障游客软件设备也安全？”
　　员工：“啊这……”
　　手机响了，卓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接起电话。
　　员工闭嘴委委屈屈站在一旁等待，想听卓逍打完电话继续游说，谁知卓逍脸色越来越差，电话挂断直接黑如锅底。
　　“随你们。”
　　卓逍收了手机直接往大门走：“我下班了，你们自己开会自己决定。”
　　“啊？啊？？啊？？！”
　　员工一脸懵逼，快步跟上：“可是，可是卓总，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现在下班，明天会来不及的呀！”
　　卓逍：“我有急事，明天再说。”
　　员工：“不行的，不能明天再说的，卓总您冷静，就算是要去捉奸也要从长计议的呀！”
　　卓逍脚步一顿，猝然转身：“谁跟你说我去捉奸？”
　　员工急刹车：“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卓逍皮笑肉不笑：“我去接老婆而已，你才捉奸。”
　　...
　　温沉意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中打完电话，罗慎威叹为观止，热烈鼓掌：“沉意，你有种，我敬你是条汉子！”
　　“谬赞。”
　　温沉意推开一颗试图往他腿上枕的脑袋：“可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吗，谢谢，我不喜欢闻葱味。”
　　“还有你也一样，洋葱也是葱。”
　　“怎么沉意，你对他们不满意吗？”
　　罗慎威听不见他说什么，但看见他推拒的动作，有些不满：“还有备选，我全叫出来你挑挑？”
　　温沉意拒绝了，想了想，起身：“我出去买个东西，一会儿回来。”
　　“啊？”罗慎威在他经过面前时连忙将人拉住：“等等，买什么啊？你该不会是要临阵脱逃？”
　　温沉意直接把身份证掏出来塞他手里：“五分钟。”
　　五分钟后，温沉意准时回来了，手里多了白色购物袋，罗慎威瞄了好几眼没瞄到里面的东西：“沉意，你这是买了什么？”
　　温沉意：“没什么，一个小玩意。”
　　他不想说，罗慎威也不勉强，反正今晚重点不在这，想到一会儿可以看到什么好戏，他就乐不可支，全靠不停喝酒才能憋住不笑。
　　又五分钟，入口处起了阵嘈杂的动静，温沉意循声望去，西装革履于此处格格不入的身影已经出现，他便迅速认出了卓逍。
　　只是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别的，他觉得卓逍表情凉飕飕的，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哎，来了来了！”
　　罗慎威压抑着激动：“沉意，卓逍往这边来了，你可以开始了，当着这里这么多人，你可得加把劲把他的脸全部丢尽。”
　　见温沉意周围的Alpha还愣着不动，他不耐烦地啧了声：“都傻坐着做什么？没眼色就别赚这份钱了！”
　　已经收进腰包的钱不可能再吐出来。
　　Alpha们立刻扬起职业讨好的笑容往温沉意身边凑，却被温沉意一个伸手的动作定在原地：“抱歉，请等一下。”
　　罗慎威：“？”
　　罗慎威：“沉意，你这是？”
　　温沉意拿着袋子起身，等卓逍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往袋子里一掏，掏出一顶黑边绿顶的棒球帽，在众目睽睽下认真扣到了卓逍脑袋上。
　　对话框闪烁一阵，冒出一长排句号后无语，遁了。
　　在场除了罗慎威一脑袋问号，其他人不明原由的围观者都被温沉意这一充满暗示性的举动硬控原地，直觉一场AO大战一触即发。
　　卓逍带着那顶与身上正装无比违和的鸭舌帽，垂眼和温沉意对视。
　　就在众人齐齐为Omega捏把汗时，Alpha猝不及防扬起笑容，满脸阴霾一扫而空。
　　卓逍：“这么聪明啊？”
　　温沉意：“跟你学的。”
　　卓逍笑眯眯伸手：“谦虚了，回家？”
　　温沉意把手放进他手里：“走吧。”
　　两人在罗慎威一众呆滞的注目礼下离开酒吧，冷风一吹，温沉意缩了缩脖子，快步坐进副驾。
　　在卓逍帮他关上车门之前，他问卓逍：“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卓逍：“为什么这么问？”
　　温沉意：“你刚刚看起来心情不好。”
　　卓逍：“嗯？有吗？”
　　被他反问，温沉意不确定了：“应该？”
　　卓逍笑意更浓，摘了帽子反扣他头上，正想说什么，被滋滋两声死动静打断：
　　「剧情：
　　温沉意被卓逍拽出酒吧甩到车上，骂声被对方半威胁半强迫的行为堵在喉咙，惊慌之下奋力挣扎，仍旧无济于事，浑身再次染遍卓逍的味道。
　　倒计时：600」
　　「剧情：
　　卓逍将温沉意拽出酒吧，不顾对方的挣扎，更不顾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路人，直接在车上强迫了他，用信息素强硬洗去他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倒计时：600」
　　“他好像记住你很快了。”
　　温沉意淡定看完，如是评价：“上次还给了你十五分钟，这次竟然只有十分钟。”
　　“它又不是我老婆，他的看法不重要。”
　　卓逍帮温沉意将帽檐往上抬了些：“又到脖子以下的剧情时间了，有什么想法？”
　　温沉意：“我不会再跟你玩游戏。”
　　“好吧。”卓逍惋惜：“那换一个，小温同学，我命令你立刻客观说出我的十个优点。”
　　温沉意：“？”
　　卓逍威胁：“说不出来就不带你回家。”
　　温沉意：“……损人利己。”
　　卓逍：“我没说50个已经很善良了，时间不多了，来，开始吧。”
　　温沉意头上扣着顶绿帽子，面无表情：“长得还行，身材还行，衣品还行，睡相还行……”
　　卓逍笑盈盈看着他，一点一点悄无声息释放出信息素将他包裹，严丝合缝地覆盖掉他身上不属于两人的所有味道。
　　说完做三明治的手艺还行，温沉意卡壳了。
　　卓逍等了能有半分钟，捧心故作受伤：“我的优点都这么肤浅浮于表面的吗？友情提示，可以说说我的内涵，性格，品德，智商。”
　　温沉意受到启发，流畅补充完四点：“要内涵有长相，要性格又长相，要品德有长相，要智商有长相。”
　　卓逍：“……”
　　温沉意将头偏向一边，遮住无声翘起的嘴角。
　　滋——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此时此刻的激昂情绪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惊慌」
　　温沉意：“……”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卓逍脸上。
　　倒计时还剩六分钟，卓逍不慌不忙：“惊一个？”
　　温沉意瞪他：“你觉得我现在惊得出来？”
　　卓逍：“那怎么办？”
　　温沉意：“你的外力呢？
　　“这个能用上什么外力……”
　　卓逍低头寻思两秒：“不然我给你讲两个鬼故事，血手印听过吗？”
　　温沉意摇头。
　　倒计时六分钟，卓逍花去五分钟给温沉意讲了两个民间鬼故事，后者听完面不改色，但心存侥幸地说了句：“哇，好吓人。”
　　剧情框面不改色。
　　温沉意：“。”
　　卓逍：“。”
　　「倒计时：57」
　　「倒计时：56」
　　「倒计时：55」
　　温沉意不淡定了，坐直了些：“你就没别的招了？”
　　卓逍也没想到以往能吓哭至少三个表弟妹的鬼故事在温沉意这里竟然一点没用。
　　“有没有什么怕的东西？”他问。
　　温沉意思索：“怕飞机延误。”
　　卓逍：“还有呢？”
　　温沉意：“怕竞标失败。”
　　卓逍：“……还有呢？”
　　温沉意：“怕当天工作不能按时完成。”
　　卓逍：“……”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于寒风中顶着拮据的倒计时大眼瞪小眼。
　　前方传来一声高喝，温沉意越过卓逍望去，一个醉鬼被两个朋友架着跌跌撞撞往这边来，高唱钢铁洪流进行曲。
　　温沉意心说难听。
　　尚未收回目光，忽地手腕一紧，他的双手全被一掌扣住，用力压在胸前。
　　腰间衣料被挑起一角，一只手灵活探入握住他的腰，他下意识想要躲避，Alpha的身影并着浓烈的信息素一齐压下来。
　　不过眨眼功夫，犬牙压上腺体，稍一用力就能将脆弱的皮层刺破。
　　温沉意蓦地睁大了眼：“你做什么？”
　　卓逍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带起一阵酥麻的痒：“蒙混不过关，那就只能照办了，还是说你想要被电？”
　　……照办？
　　怎么照办？
　　温沉意有些懵了，一下不能理解这两个字代表这什么，直到腺体轻微刺痛，贴合腰侧的那只手摩挲往上，而醉鬼的鬼哭狼嚎越来越近。
　　温沉意回过神也慌了神，惊惧爬上眉眼：“不对，等一下卓逍！”
　　在他尝试挣扎的瞬间，对话框倏然消失。
　　几乎在同时，卓逍迅速抽出手，将惊魂未定的Omgea按进怀抱。
　　“行了，过关了。”
　　腺体没有被刺破，只是被抵得有些发红。
　　卓逍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安抚他的情绪：“吓你的，我再快也不至于到几秒就能成事的地步吧，没事了，放轻松，慢慢呼吸。”
　　醉鬼和他朋友没有过来，他们在前方路边就拦了出租车离开了。
　　歌声消失，温沉意头晕目眩，没觉得安静，反而比刚才更吵，扑通扑通，耳朵里全是他的心跳。
　　他放不轻松，也稳不住呼吸。
　　他确实被卓逍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可是现在的兵荒马乱却不是因为卓逍。
　　那是更出乎意料，更超出掌控，是他之前从未知到的东西。
　　他不害怕卓逍真的对他怎么样。
　　他害怕的只是在外面，他只是害怕会被人看见。


第三十一章 排队抢鸡蛋
　　「剧情：
　　温沉意并没有从之前的荒淫无度中恢复过来, 昨晚又被卓逍按着搓磨一夜，导致今天彻底爬不起来，下不了床, 去哪里都需要卓逍代步。
　　倒计时：1天」
　　门被扣响两声, 推开。
　　卓逍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床边发呆的温沉意，和他面前醒目闪亮的对话框。
　　“哟, 又爬不起来啦。”
　　卓逍咧着嘴走过去, 在一脸没睡醒的温同学头顶揉两把：“困就再睡会儿呗，反正起来也没什么事。”
　　温沉意摇头：“睡不着了。”
　　卓逍：“那去洗脸刷牙？”
　　温沉意点头。
　　卓逍很有自觉，弯腰将人抱起：“看来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进了卫生间，卓逍本想直接把人放下, 不过松手前多扫了一眼剧情，寻思：“你说它这个下不了床的意思，是不是脚不能沾地？”
　　这个问题温沉意也给不出确切答案：“……试试？”
　　“算了, 我们不冒这个险。”
　　卓逍摸了把洗手池旁的台子，确认是干净干燥，将温沉意放在上面坐好：“谨慎点好。”
　　温沉意觉得浑身不自在, 印象里只有小孩儿才会这样坐在高处。
　　但卓逍似乎不觉得奇怪, 未免尴尬，他也只好佯装不在意。
　　于是更不自在的事情发生了。
　　卓逍放下他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服务周到地帮他挤好了牙膏，再服务周到将牙刷递到他手里。
　　对上他疑惑不解的目光, 卓逍：“我都成人形专用代步坐骑了, 送佛送到西，伺候人也得伺候到底吧。”
　　温沉意慢吞吞将牙刷放进嘴里，和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对视片刻，眼睫心虚地颤了颤, 默默移开。
　　人形坐骑既然负责送往，当然也得负责送返。
　　刚回到房间，客厅传来敲门声。
　　卓逍帮温沉意找好衣服放床上让他先换，自己出去开门。
　　门外是个生面孔，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卓逍猜测：“你是小意的同学？”
　　“卓先生您好！”
　　来人很郑重地朝他举了一躬，双手在胸前紧扣，看着很紧张：“我叫梁凡，是沉意的朋友，请问沉意在家吗？”
　　梁凡坐在客厅等了几分钟，温沉意出来了，被卓逍抱着出来的。
　　梁凡有些惊讶地站起来，目睹卓逍任劳任怨将温沉意放在沙发上，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组织出合适的措辞。
　　卓逍：“见笑，小意前两天刚装的假肢，还没适应行走。”
　　梁凡大骇：“什，什么！”
　　……这个破梗要玩到什么时候？
　　温沉意用力给了卓逍一肘，看向梁凡：“他胡说八道不用理，我只是昨天扭伤了脚，还没有恢复。”
　　“啊，哦，这，这样啊。”
　　梁凡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冷汗，讷讷重新坐回去。
　　卓逍给梁凡倒了水拿了果盘，留话说去书房忙工作，留给二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温沉意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梁凡点头：“昨晚酒吧的事我都听说了，幸好卓逍去得及时。”
　　温沉意没急着接话，等待梁凡继续往下说。
　　梁凡：“沉意，我直说了，罗慎威心思重而你性格单纯，对很多人情世故乃至交往关系都不懂，罗慎威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故意拿捏你。”
　　“他给你出的全是馊主意，损人不利己，反正拱出的火怎么也烧不到他这个外人身上，他就是想看热闹。”
　　温沉意：“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突然。”梁凡绷直了背脊：“我早就想说了，只是看你真的把罗慎威当朋友，怕你难过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是昨晚他实在太过分了，我必须让你知道他的真面目。”
　　“沉意你知道吗，罗慎威其实一直都特别嫉妒你，嫉妒你家世显赫，父母疼爱，就算性格因为被宠坏了不讨喜，也依旧因为长得好看讨人喜欢。”
　　“我亲耳听他说过，说从来没有把你真正当朋友，只是觉得逗你好玩，不仅说什么都信，还可以当冤大头提款机。”
　　“你，你的身世被曝，最幸灾乐祸的就是他，你不在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冒牌货地称呼你，整天想的都是怎么让你过得更惨些。”
　　温沉意：“原来是这样。”
　　梁凡：“沉意，你是不相信我吗？”
　　温沉意：“没有，我信。”
　　梁凡紧抿着唇看着他，肩膀很快垮下来：“我知道我拿不出证据没有说服力，你不相信我也正常。”
　　温沉意：“……”
　　梁凡：“沉意，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罗慎威口口声声给你出的那些主意是不是都在可以破坏你和卓逍的关系。”
　　“而且沉意。”
　　梁凡望了一眼书房方向，犹犹豫豫：“我看卓逍，对你挺好的，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他比罗慎威可靠多了。”
　　特意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件事，温沉意有疑问，在梁凡告辞前提出：“怎么不直接发消息告诉我？”
　　梁凡一愣，微微睁大眼，有些受宠若惊：“沉意，你，你愿意加我吗？”
　　温沉意：“……”
　　两人加上联系方式，梁凡带着满脸难以抑制的欣喜准备告辞：“司机还在楼下等我，我就不多留了，对了，祝你新婚快乐，虽然有些晚。”
　　“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出了点小意外，制作工期被延长，只能回头再给你了。”
　　温沉意对他道谢，想送他们出门，一时忘了还有剧情这回事。
　　于是梁凡就看见温沉意脚在触地瞬间弹射收回，表情扭曲一瞬，手在条件反射下捂的不是脚踝，而是心脏。
　　梁凡：“？”
　　梁凡懵逼：“沉意，你没事吧？”
　　“没事。”温沉意很快放下手，作无事发生状：“我脚不方便，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梁凡走后，卓逍出来。
　　温沉意后怕地拍拍心口：“你是对的，真的不能下地。”
　　“不要小看一位霸总的远见。”卓逍笑眯眯帮他把毯子拿过来：“聊什么了？”
　　温沉意将梁凡的话化繁为简转述给卓逍，评价：“罗慎威的伎俩过于幼稚，以至我之前一度以为他只是智商跟不上情商，以至于想出一堆馊主意，好心办坏事。”
　　现在知道了，不是好心，只是纯坏，好在智商受限，掀不起大风浪。
　　“我很认同你的看法。”
　　卓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双毛绒袜子，还带白色小球，准备往温沉意脚上套：“这个梁凡就是上次跟你去打球的那位正常人？”
　　温沉意看得直皱眉，本想说自己来，结果被卓逍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你记得他？”
　　“记得啊，书里难得的一个正常人，当然印象深刻。”
　　卓逍道：“特意过来跟你通风报信，人还挺好，三观正，长相也还行，应该是个挺有分量的配角。”
　　温沉意咬字语速：“长得还行？”
　　卓逍说是：“不说多么出色，至少不是路人挂，有辨识度，很容易被记住。”
　　说话间，他已经替温沉意穿好两双袜子，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牛奶热好了，抱你去吃早餐？”
　　温沉意没说话，也没伸手。
　　不拒绝就是同意，卓逍自顾自抱起人往餐厅走了几步，后肩忽然挨了一拳。
　　卓逍：“？”
　　卓逍懵逼：“为什么打我？”
　　“不知道。”温沉意甩甩手，面无表情：“忽然觉得有点手痒。”
　　*
　　*
　　假少爷背着真少爷去酒吧点男模，还把真少爷叫到酒吧贴脸戴绿帽，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温沉意是觉得既然没有成事，那么教训一晚就足够了。
　　但“卓逍”显然不这么觉得，于是合情合理地衍生出了这样一段情节：
　　「剧情：
　　温沉意躺了两天，身体一有好转就赌气想要离家，却发现大门被锁住没有钥匙和密码根本打不开。
　　他气得对卓逍破口大骂，卓逍就坐在客厅看文件，对骂声充耳不闻。
　　倒计时：600」
　　600秒，10分钟，充裕的。
　　温沉意不忙不慌洗完澡，从房间出去来到玄关，握住门把一拉——
　　咔嗒，门开了？
　　温沉意：“(O-O)？”
　　卓逍：“O.o！！！”
　　剧情框开始哔哔闪红警告。
　　温沉意眼疾手快，砰地将门甩上：“怎么回事？”
　　卓逍大步赶过来，钥匙加密码一通操作将门牢牢锁住，很冤枉：“没人说让我提前锁门啊。”
　　……算了。
　　系统不会埋伏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走剧情骂完再说吧。
　　卓逍原路退回去坐下，翘起二郎腿装模作样打开一份文件，等待老婆即将到来的破口大骂。
　　一秒。
　　两秒。
　　三秒。
　　……
　　转眼半分钟过去，卓逍小心翼翼先掀眼皮再抬头，和哽在原地的小温同学大眼瞪小眼。
　　卓逍试探：“还没酝酿好？”
　　温沉意：“怎么骂？”
　　卓逍：“？”
　　温沉意皱眉：“我不会。”
　　剧情太突然了。
　　上回撒泼至少还给了他提前学习的时间，这次完全没有，都要靠他在完全不曾涉猎的领域临场发挥。
　　卓逍一拍脑袋，忘记这一茬了：“要不我们先吃饭？我边吃边帮你找资料，吃饱了再说”
　　“结束再吃。”
　　温沉意毫不犹豫，他不习惯提前放松，工作没有完成，神经就会一直紧绷着。
　　行吧，卓逍无条件妥协，左右不过再饿十分钟，能坚持。
　　两分钟后，卓逍将手机夹在文件里，将千挑万选的语录文档发给温沉意：“还好是开卷考。”
　　温沉意点开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确定这可以？”
　　卓逍对他比了OK手势：“包的。”
　　温沉意那种不对劲的直觉又出现了，奈何自己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努力调整好状态，正色逐字念：
　　“你一天到晚有完没完，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带上你奶去排队抢鸡蛋，逮猪儿虫偷吃方便面，看李清照复活轰炸空间站。”
　　“你从小偷牛蛙，长大骑□□，来克宝跳操都不如你玩的花，吃的是三鹿，长得像哈巴，头戴喇叭花，扯起一口缺牙巴扳得惊叉叉。”
　　“你妈送你学声乐，你说要去攻打希特勒，敌敌畏当国窖喝，唱得像只鸡各各，说你不高兴，打110只叫得来货拉拉，气得你奶奶屋里一锅山药都炖不耙。”
　　“吃饭堆尖尖，打架梭边边，嘴巴啃苞谷，脑壳顶夜壶，夸你像马尔扎哈你不服，半夜起来跳广场舞，三天两头想精想怪，想吃鸭鸭炖海带……”
　　滋——
　　任务完成，最终成绩7分，很高。
　　温沉意松了口气，立刻停止了这段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骂人语录。
　　一抬头，发现沙发上的人虽然一点没发出声音，但肩膀直颤，脸都快埋手机里。
　　温沉意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弯下腰：“你在笑什么？”
　　卓逍一激灵，拇指不慎戳到屏幕，一段正经如会议发言的录音开始播放：
　　“你一天到晚有完没完，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带上你奶去排队抢鸡蛋……”
　　温沉意：“……”
　　卓逍：“……”
　　啊哦，被抓现行。
　　温沉意冷静朝他摊开手：“手机给我。”
　　不行，交出去录音就会被删。
　　卓逍想要保护继结婚证和葬爱家族相册之后第三个妄图带回现实的纪念品的决心非常坚定。
　　飞速收起手机，端起茶几上一杯水殷勤塞进温沉意手里：“骂这么久累了渴了吧，来，先喝点水，然后我们就去吃——”
　　滋——
　　「剧情：
　　温沉意见卓逍完全对自己视而不见，怒从心起，扬言要绝食，卓逍一天不放他出门，他就一天不吃饭。
　　倒计时：2h」
　　卓逍：“饭。”


第三十二章 喜欢的概念
　　“温沉意”绝食的时间很长, 远远不止两小时。
　　只是不可能真的让温沉意绝食不吃饭，所以就被系统拆开了，隔三差五来两个钟头, 时间不固定, 有时在饭后，有时在饭前。
　　饭后倒还好, 要是饭前, 卓逍就只能端着碗在旁边陪他一起饿，数着时间，倒计时一结束就恨不得把饭喂温沉意嘴里。
　　卓逍：“来来快快快，半小时没吃, 看都给孩子饿瘦一圈了。”
　　温沉意被迫咬住一块里脊肉，又无语又想笑，二者一对打, 就显得他的无语更无语了。
　　卓逍总是这样，满口跑火车，还老爱突发奇想地跟他分享一些天马行空又天花乱坠的东西, 让人想气气不起来。
　　三天之后, 本以为会是娇生惯养的“温沉意”先忍不住，没想到结果出人意料，先忍不住的是“卓逍”。
　　「剧情：
　　在温沉意不吃不喝的第三天，当他又一次将水杯打碎后, 卓逍出言威胁他如果不吃东西, 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温沉意选择妥协，主动找到卓逍，带着满身暧昧的痕迹提出要见父母。
　　倒计时：300」
　　“爸妈现在出发，这会儿是高峰期, 他们过来少说也要半小时。”
　　卓逍在床边坐下，拆开一个粉色云朵状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来吧，咱们的准备时间很充裕。”
　　温沉意打量：“这是什么？”
　　卓逍：“腮红。”
　　温沉意：“？你哪里来的？”
　　“之前下班给你带宵夜，路过顺手买的，有备无患，这不就用到了？”
　　卓逍打开盖子，字正腔圆介绍：“欣赏一下，云朵草莓红，67位美妆大师采用古法调制，模拟少女羞涩时最动人的一抹红，粉质细腻，气味芳香，让你的面颊立刻膨膨膨起来。”
　　温沉意：“说的什么东西。”
　　“那个店员就是这么跟我介绍的。”卓逍用手沾了点抹在手背上，和温沉意一起端详：“你看膨起来了吗？”
　　“挺红的。”
　　温沉意如实评价：“不知道膨没膨，不过真要能膨起来，涂在脸上不就是让脸发肿么？”
　　“也许这里的审美就是肿着比较好看？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还好，你不用涂在脸上。”卓逍说：“衣服解一下。”
　　温沉意慢吞吞解着衣领的纽扣，眨眼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自在，因为面对的是卓逍。
　　不抵触，也是因为对方是卓逍。
　　人怎么能矛盾成这样？
　　他想不明白，却又因为问题特殊，没办法说出来和眼前的人讨论。
　　剧情要求满身痕迹，温沉意当然不可能□□去见爸妈，所以作弊只需要做一部分。
　　衣服没有全脱，只是敞开了衣领，交出锁骨到颈肩一带的处理权。
　　这个场景熟悉又微妙，他忽然没了勇气去看卓逍的眼睛，又不想跟上次在浴室一样一路沉默煎熬到结束。
　　“你这个……”
　　他将视线从衣柜漂移到床头柜，望着柜子上的台灯，总算组织出一个问题：“你这个腮红，清水能洗掉吗？”
　　刚说完，颈侧一痒，是被指腹擦过的触觉，不出意外，那里现在应该已经被涂上了一抹模拟暧昧的红色。
　　温沉意条件反射缩了下肩膀，听见卓逍慢半拍地回答他：“送了卸妆湿巾，用那个应该可以擦掉。”
　　他喔了声，又没话说了，局促和挫败同时升起，只希望卓逍动作能快一点，尽早结束。
　　卓逍动作确实很快，干净利索，擦过一道就算完成。
　　但随着进度逐步向下，速度慢下来，尤其在锁骨心口一带时，总要添添补补，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温沉意不想让胸口起伏太明显，刻意放轻了呼吸甚至是憋住气。
　　他以为自己的淡定无懈可击，全然不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早就染遍了一层浅红，在冷白底上尤其明显。
　　昂贵腮红捻上去的痕迹很新鲜，就算是卓逍这个破手艺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用作任何联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堪称活色生香。
　　温沉意隐约感觉卓逍动作和呼吸变重时尚未意识到什么。
　　直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他一愣，迅速转头去看卓逍：“你是不是易感——”
　　“弄完了，我去下卫生间。”
　　卓逍啪地合上腮红盖，站起身就要走。
　　滋——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离开时的情绪状态正确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餍足，冷酷」
　　温沉意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就这么眼睁睁看卓逍咬着后槽牙坐回来，阴沉着脸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次。
　　滋——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离开时的情绪状态正确表现出来。
　　关键词提示：餍足」
　　温沉意：“……”
　　卓逍：“……”
　　餍足个屁，他现在是饿死鬼投胎！
　　三番四次尝试，系统仍旧不给过关，温沉意忍不住了：“差不多行了，你没看见他易感期难受吗？”
　　剧情框闪了下蓝光，状似思考。
　　然而不等它思考结束，卓逍已经情绪平静地又坐下了，摸回刚被他丢开的腮红：“不用了，继续吧。”
　　温沉意：“你的易感期？”
　　卓逍：“好了。”
　　……？
　　温沉意嗅了嗅，发现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确实在慢慢减淡消散：“怎么回事，这么快吗？”
　　卓逍：“是啊，我们快男一向这么快。”
　　祖上积德的感恩，有这么一个好系统在，再急的火，再燥的易感期，都能被它折腾没。
　　见他捣鼓腮红又要开始，温沉意诧异：“不是说已经弄完了么？”
　　卓逍：“再添一层。”
　　温沉意：“需要这么重？”
　　“那当然。”
　　卓逍扯起微笑，却发出一声带有浓烈个人情绪的嗤笑：“能把一个饿了三天的Omega吃到饱的Alpha，会下手多轻？”
　　温沉意：“？”
　　好古怪的语气，易感期烧到脑神经了？
　　接下去没有卓逍的戏份，他给即将向父母哭诉的温沉意留下一瓶眼药水就去了公司。
　　敲门声一响，温沉意将眼药水滴进眼睛，起身去开门。
　　杜梅岚进来就看见眼泪挂了满脸的温沉意，眼眶唰一下就红了：“哎哟我的宝贝小意，好久不见想爸爸妈妈了是吗，吃苦了真是吃苦了，你看这都……呃……”
　　多愁善感的温夫人短暂卡了下壳，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继续：“虽然没有瘦，但是也没有胖啊，我可怜的小意。”
　　她将温沉意抱了满怀，温建霖无从下手，只好在旁边感动围观。
　　“吃早饭了吗？”
　　杜梅岚哭够了，拉着温沉意去沙发，嘘寒问暖：“陈姨的手艺还吃得惯吧？最近天冷，可一定要记得加衣服啊，你从小身子骨弱，感冒了拖一星期都不好……”
　　“妈。”温沉意打断她：“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个。”
　　杜梅岚眨眼：“那是？”
　　温沉意：“我想和卓逍离婚，我想回家。”
　　“啊这……”
　　杜梅岚迟疑良久，和丈夫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小意，你别任性，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温沉意摸了把脸上已经干掉的眼泪，留下一句抱歉后起身回房。
　　杜梅岚：“？”
　　温建霖：“？”
　　再出来，温沉意泪如雨下：“可是他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我是人，不是他的宠物。”
　　杜梅岚：“！”
　　温建霖：“！”
　　已经到了中场需要躲回房间哭的地步，这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
　　杜梅岚简直要心疼死，差点就要脱口同意，还好温建霖理智尚存拉住她。
　　“小意，其实这几天的事我和你妈妈也略有耳闻。”
　　温建霖尝试动之以情：“不是我们不帮你，是这件事的确是你做法欠妥，太过胡闹。”
　　杜梅岚总算也是回过神了：“是啊小意，就算不喜欢哥哥，你也不能用那种方法……我们都是一家人，你那样做丢的不仅有你哥哥的脸，还有我们整个温家的脸呀。”
　　温沉意：“你们在意的只有脸面。”
　　杜梅岚睁大眼睛：“当然不是！除了脸面，我们更在意你的安全啊小意，你从小心思单纯，没有我们在旁保护你，没有你哥哥守着你，你太容易吃亏了。”
　　温建霖：“听话小意，你哥哥不让你出门不是囚禁你，只是你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下次才能记住教训。”
　　“公司事情多，你哥哥又刚上手，整天忙得团团转，已经够辛苦了，回家还要陪你照顾你，小意，就当为了爸爸妈妈，理解一下你哥哥好吗？”
　　温建霖规劝结束，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抽了两张纸擦干净眼药水，平静点头：“好。”
　　情绪转变太突然了。
　　温建霖来不及反应，剩下话卡在喉咙，想继续说，又忘了干净。
　　杜梅岚讷讷张口：“小意，你……你真同意……？”
　　“真的。”温沉意道：“爸，妈，你们说得对，卓逍辛苦，我确实不应该再任性给他添麻烦。”
　　“那，那就好，那就好。”
　　杜梅岚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话还能接着往下说：“小意，抛开成见，你会发现你哥哥比吕清鸿好太多，你想想，会在你最艰难时抛下你的，能是什么好人？”
　　“之前是看你喜欢他我和你爸爸才忍着没说，其实吕清鸿根本没有外界传闻那么优秀，虽然身居高位，工作能力速度很一般。”
　　“而且我听说最近吕家也出事了，吕清鸿父亲的私生子和吕清鸿的私生子竟然一起找上门，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私生子一起找上门？”
　　温沉意追问：“他们父子俩的私生子怎么互相认识，还一起找上门？”
　　杜梅岚：“就是不清楚呀，我也是听牌友说的，这事他家不想露丑，瞒得严严实实，根本打听不到。”
　　温沉意：“那牌友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杜梅岚：“她老公跟吕家有生意往来，对接人是吕清鸿的四叔，年纪轻加上一直看不惯吕清鸿，就把这事当笑话抖了点给她老公听。”
　　温沉意：“这样，还有吗？”
　　杜梅岚：“好像没了……喔有，还有个，听说这两个私生子同岁，两个妈妈是母女还是姐妹来着……”
　　“梅岚，梅岚。”
　　温建霖戳老婆手肘，小声：“扯到哪儿去了，说正事，正事。”
　　杜梅岚恍然：“咳，看我这一不留神，小意啊，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逍逍要好好的，逍逍有头脑有能力，往后就是我和你爸爸不在了，他也能照顾好你。”
　　温沉意点头：“我知道。”
　　杜梅岚：“好好，妈妈也知道你喜欢吕清鸿很久了，一时半会儿放不下也能理解——”
　　“没有。”温沉意打断她：“我没有放不下吕清鸿，这个人从里到外跟卓……哥哥都没有可比性，我不至于识人不清到这种地步。”
　　杜梅岚：“……啊？”
　　温建霖听得挠头：“小意你，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我这么认为，这是客观事实不是么？”
　　温沉意：“卓逍无论是品性，外形，还是头脑都远胜吕清鸿，这应该是有目共睹。”
　　“就是不着边际的想法太多，有时候又太爱嘚瑟，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不影响他正直乐观并且成熟可靠的人格大方向。”
　　说者神采从容，听者甚感荒谬。
　　温建霖语尽词穷，杜梅岚欲言又止看着他，憋出一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结论：“小意，其实你是喜欢你哥哥的，对吗？”
　　温沉意忽地愣住。
　　表情空白地跟杜梅岚对视了足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卓逍”，不是卓逍。
　　可是就算明白了，这个问题似乎也很难回答，它有一条跨不过去的横切线，温沉意还没有想通这条切线究竟切在哪一截。
　　所以他没有回答，送走了杜梅岚和温建霖，独自回到客厅时，他还在出神地想这个问题。
　　印象中，他鲜少有想不通的时候，少有觉得一个问题想不通还值得浪费时间精力一直想的时候。
　　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不清楚，也许是生平第一次以这样角度接触到喜欢这个概念？
　　所以听到杜梅岚说喜欢那一刻心神动荡的感受，才会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卓逍先接了杜梅岚的电话，然后才给温沉意打的电话。
　　卓逍：“小温同学，成绩怎么样？”
　　“三分。”温沉意乖乖回答，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有些失真。
　　鼓励型卓逍上线：“哇塞，及格了，很棒！”
　　“可是爸妈那里好像没有过关。”
　　温沉意犹豫着：“他们离开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那倒没有。”卓逍想到什么，忍笑：“妈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温沉意：“什么？”
　　卓逍：“说我可能把你闷出毛病了，让你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觉，也许还有人格分裂的倾向，叫我回头给你请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
　　温沉意：“……”
　　卓逍：“乐观点，换个角度，他们能自己进行逻辑自洽是好事，意味着不管你后面怎么表现都不会崩人设了，是件好事。”
　　温沉意点点头，想起卓逍看不见，又说了一遍好。
　　然后没话了。
　　温沉意独自坐在客厅，手机贴在耳边听不到了卓逍的声音，心里又不想这么快跟他挂电话。
　　“你在忙吗？”他问。
　　卓逍说不忙，问他怎么了。
　　温沉意：“妈刚才跟我说了一件事，是有关吕清鸿的。”
　　卓逍：“是吗？说给我也听听。”
　　温沉意深谙自己转述缩句的能力，于是努力回忆杜梅岚的原话，尽量将故事说得长一些，时间拖得久一些。
　　讲完了，听见卓逍在对面笑，让他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不大自然地问卓逍在笑什么。
　　卓逍：“我有罪，我把你带歪了，让你也八卦了。”
　　原来不是被发现，温沉意悄悄放心，说没有：“就是随便听听。”
　　卓逍：“正好，我在办公室也收集了不少八卦，要不要再随便听听？”
　　电视里正播放一部不知名的电视剧，温沉意把音量调到很小，专心听卓逍讲话的声音。
　　该说不说，办公室里的八卦确实劲爆，加上卓逍独有的措辞语气更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温沉意一不小心沉浸了，以至于对话框嗖地冒出来时，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叫了一声：“卓逍。”
　　卓逍：“嗯？”
　　温沉意：“我得忙了。”
　　卓逍秒懂：“来活了？”
　　温沉意扫着对话框：“嗯。”
　　卓逍：“让你做什么？”
　　“摔东西。”温沉意头疼：“在你回家之前，砸了客厅。”


第三十三章 什么是好人卡
　　「剧情：
　　温沉意见父母都站在卓逍那边, 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崩溃之下将整个客厅砸得稀巴烂。
　　倒计时：30min」
　　“三十分钟这么长？”
　　卓逍很惊讶，但惊讶之后又秒懂：“估计是你上次撒泼撒得太烂, 让它觉得是没有给你足够的发挥时间。”
　　温沉意：“谁跟你说很烂？”
　　卓逍：“咦, 很难猜到吗？”
　　温沉意：“……”
　　温沉意：“不愧是快男，连三十分钟都觉得长。”
　　卓逍：“……”
　　温沉意环视客厅。
　　装修是花了心思的, 大大小小摆件很多, 挂墙装饰也多，不难砸，但能想象砸完之后怎样的狼藉现场。
　　而且大多是玻璃制品和陶瓷制品，不仅噪音大扰民, 碎片也难收拾。
　　比上次麻烦多了，应该怎么样糊弄过去才好……
　　“给你订了点儿东西。”
　　卓逍说：“大概15分钟后送到家，记得签收。”
　　温沉意：“什么东西？”
　　卓逍：“好东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家里先别砸，回头再把自己伤着。”
　　十五分钟后, 门铃准时响起。
　　温沉意拉开门, 快递小哥将沉甸甸一个箱子帮他搬进屋：“是温先生吧，您订购的砸得爽喵喵版送到，请签收一下。”
　　砸得爽？
　　喵喵版？
　　温沉意签完字送走快递小哥，蹲下拆箱子, 卓逍在电话那头聒噪：“到了是吗？拆开了吗？里面长什么样？跟宣传图是一致的吗？”
　　“还没拆开, 你先等下。”
　　开了箱子里面还有一层泡沫包装，包着三个方形透明塑料盒，每个塑料盒里装着比拳头小一些的，色彩缤纷猫爪玩具。
　　“这是什么东西？”
　　温沉意打开塑料盒开口, 拿了一个猫爪出来，很奇特的手感，又软又脆，一个不留神就能捏爆。
　　“砸得爽啊。”
　　卓逍人不在，却比温沉意这个当事人还有兴致：“砸一个试试？”
　　温沉意：“直接砸？”
　　卓逍：“对，就那个圆滚滚的，直接砸。”
　　温沉意砸了。
　　猫爪触底瞬间爆开。
　　积压发出喵的一声，里面蹦出无数小猫爪弹跳四散，叽咕叽咕的动静充斥客厅。
　　温沉意被吓了一跳，后退时不小心踢到箱子，稳重身体却没稳住塑料盒，猫爪倾泻落地——
　　“喵喵喵喵！”
　　“叽咕叽咕叽咕喵喵喵！”
　　“喵喵叽咕叽咕喵！”
　　温沉意：“……”
　　卓逍听见了，在那边儿哈哈大笑。
　　虽猎奇，但好用。
　　等温沉意用猫爪将客厅砸得一团乱，剧情消失，卓逍也快回来了。
　　客厅地面快被猫爪铺了一层，温沉意犹豫很久要不要拍张照片给卓逍。
　　拍，怕卓逍又想捣鼓着带回现实。
　　不拍，也许没办法在卓逍到家之前清理完。
　　最后决定拍一张暂存时，他接到卓逍电话：“那些没收拾掉吧？”
　　温沉意：“还没。”
　　卓逍：“先别收拾，等我回来。”
　　三分钟后。
　　两位房主杵在玄关，中间隔着个醒目的对话框，旋转跳跃，“星”光闪烁：
　　「剧情：
　　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卓逍将温沉意压进沙发，用信息素***他的***，剥下他的***，让他***，在他***的时候，狠狠**他的***。
　　倒计时：600」
　　温沉意：“……它怎么了？”
　　卓逍：“不知道，可能是叛逆了，偶尔也想和命运对抗一下。”
　　温沉意：“什么命运？”
　　卓逍：“被审核屏蔽的命运。”
　　温沉意无话可说，不想评价，只关心一件事：“他现在被屏蔽了，看不见剧情，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更好办。”
　　卓逍让温沉意跟他进书房，翻出一张纸一支笔，抬头看一眼，低头写一句，写完展开：
　　「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卓逍将温沉意压进沙发，用信息素覆盖他的腺体，剥下他的外套，让他坐起来，在他看电视的时候，狠狠搓洗他的外套。」
　　温沉意：“……你。”
　　无话可说。
　　卓逍：“看好了小统，你给的填空题昨晚了，既然你拿不出标准答案，我们就按着上面的办了。”
　　系统尝试努力，挣扎，可惜都没有，脖子以下审核力量比天大，他斗不过。
　　卓逍笑得得意，过完剧情悠哉拿着温沉意的外套去卫生间：“你先看着，一会儿洗完出来陪你一起看。”
　　梅开二度。
　　不过这次是外套，上次是内裤。
　　温沉意却觉得更坐不住了，电视看不进去，不停转头张望。
　　当片尾曲响起，他终于忍不住跟去了卫生间。
　　卓逍将他的外套泡在洗脸池里，糊了一层泡沫慢悠悠地搓，见温沉进来，对他招手：“过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温沉意走到他旁边，看他用手沾了洗衣水，握拳后慢慢打开呈筒状，往里一吹，出现一个泡泡。
　　温沉意评价：“幼稚。”
　　卓逍：“玩玩？”
　　温沉意伸手去沾水，学他的样子握拳张开再一吹，泡泡刚成型就炸了，朦了他一脸的水雾。
　　卓逍咧嘴，在温沉意看过来时迅速收住，洗了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张卸妆湿巾撕开：“差点忘记腮红可以擦掉了，来，抬下头。”
　　比上次跟楚航借的卸妆水方便好用，擦一下，痕迹就没了。
　　温沉意仰着头，从镜子里可以看见面前人的神情，弯着腰，认真仔细。
　　“卓逍。”他忽然开口。
　　卓逍：“在呢，请讲。”
　　温沉意：“你真的是个好人。”
　　“？”卓逍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温沉意认真重复：“你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卓逍沉默几秒，忽然咧嘴笑了：“这是在夸我？”
　　温沉意想点头，却又听卓逍叹道：“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给我发好人卡了？”
　　温沉意没有理解：“好人卡？”
　　卓逍：“是啊，知道什么意思吗？”
　　温沉意摇头。
　　卓逍抬起他的下巴，继续帮他擦：“意思就是我向你表白，但你不喜欢我，又出于礼貌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所以拐弯抹角对我说你是个好人，委婉拒绝，就叫好人卡。”
　　温沉意听得诧异，忍不住抓住卓逍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逍：“喔，那是什么意思？”
　　温沉意：“我只是夸你，不是给你发好人卡。”
　　“真假的？”
　　卓逍明知故问：“不会是被我说破了不好意思，临时改口吧？”
　　“当然不是。”
　　温沉意当真了：“这种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不好意思，我会直接拒绝，而不是发什么好人卡。”
　　卓逍：“不喜欢的直接拒绝？”
　　温沉意：“嗯。”
　　卓逍：“不会发好人卡？”
　　温沉意坚定：“不会。”
　　卓逍了然，得出结论：“所以不是拒绝我的意思？”
　　温沉意本想摇头，慢半拍地意识到前因后果结果都不对，不上不下地卡住，瞪着卓逍半天没说话。
　　这副宕机的模样把卓逍逗笑：“开个玩笑，别放心上。”
　　他扔掉用过的湿巾，拍拍手：“好了，都弄干净了，打算留下再玩会儿还是出去等我？”
　　“没什么好玩的，我出去了。”
　　温沉意转身就走，心慌慌瞎蹦，搅得步伐都凌乱，还怕被卓逍发现。
　　…
　　卓逍出来时，温沉意在不间断地切换频道，切开切去都没想看。
　　地上快要无从下脚，卓逍不小心踩到几个，脚感滑溜溜，还叽咕叽咕吵个不停。
　　温沉意注意着卓逍的动静，一直没有等到他过来陪自己看电视，反而听见他打电话：
　　“你好，保洁公司？”
　　“对，我需要，三个小时吧，工作量还好，就是地上需要清理的东西比较多。”
　　“可以，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们……”
　　通话尚未结束，温沉意就听见了熟悉的电流声，而自己面前并无事发生，立刻回头：
　　「剧情：
　　结束后，卓逍起身，不顾温沉意体力尽，失衣不蔽体趴在沙发上，直接一通电话打给熟人，叫来家里打扫卫生。
　　倒计时：3h」
　　两人隔着剧情框沉默对视。
　　很快，卓逍目光下移，落在他重新扣得整齐的衣领上。
　　约莫十分钟后，大门被再次敲响。
　　卓逍快步过去开门，又快步回到沙发前站定。
　　在他后方趴着一个生无可恋的温沉意，衣服穿得好好的，就是下摆被掀起了一个小角，露出微不足道的一截小腰。
　　这是卓逍和系统在进行长达五分钟的强词夺理后得到的完美方案。
　　衣不蔽体，反正有得露就行，你别管我蔽多少，也别管我蔽哪里。
　　就这样卓逍还要坚持挡在他前面，说是按照前情发展逻辑和特意强调的那句“熟人”，这位保洁工可能不会太安分。
　　可是此情此景真的很奇怪。
　　温沉意拒绝面对，干脆把脸埋在抱枕里面装鸵鸟。
　　但耳朵没捂住，他听见保洁进来的脚步声，略显沉重卡顿。
　　肥胖？还是真假肢？
　　从保洁进门到开始打扫，卓逍一直没说话，两人甚至没有打个招呼，这不合理，也不符合卓逍对着流浪猫都能聊上几毛钱的性格。
　　好怪，他还是没忍住抬起头，发现卓逍半跪着守在他身边，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正弯腰扫地的保洁，充满费解的探究。
　　“你在看什么？”他小声问。
　　卓逍往他靠了些，也小声：“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温沉意跟他一起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了会儿，点头小声：“有。”
　　外形没问题，穿着没问题，行为没问题，但动作很有问题。
　　姿态不仅机械，还僵硬，扫地时动作重复精准完美，像经过电脑的误差调试，还像高龄太奶不顾家里反对出来打零工。
　　卓逍：“我见过这种。”
　　温沉意：“在哪？”
　　卓逍：“我母校校运会开幕式上。”
　　温沉意：“啊？”
　　卓逍：“说是人工智能学院设计出的最新机器人，内涵高级智能芯片，主攻解决家务分配问题。”
　　温沉意知道他的母校，全球知名的顶尖学府：“怎么解决？”
　　卓逍：“不清楚，不过就校庆当天的表现来看，能给每个接触它的人无差别添乱，确实很能端水。”
　　温沉意：“？？”
　　温沉意：“你的意思是这是你母校出的那个机器人？”
　　“很有可能。”卓逍皱眉想不通：“不过不该这么仿真智能啊，应该是个充电会炸走路要扶的智障才对。”
　　话音才落，机器人保洁撞到障碍物一个迈腿没迈过去，结结实实摔了。
　　不仅压碎了数以百计的的小猫爪，打翻了烟灰缸，钢铁般的脚趾还把他们家地毯戳了个洞。
　　卓逍眉头一展：“舒服了。”
　　温沉意：“……”
　　卓逍：“去扶？”
　　温沉意一头扎回抱枕：“你自己去。”


第三十四章 他喜欢卓逍
　　温沉意又被系统勒令“爬不起来”了, 期限为一天，而这一天卓逍要上班。
　　“我可以的。”温沉意坐在床上：“你去上班吧。”
　　卓逍明显不信：“怎么可以？去卫生间怎么办，去吃饭怎么办？”
　　温沉意无从反驳。
　　卓逍抠脑袋想了想, 让温沉意等下, 随后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温沉意不知道他打给谁，说了什么, 只知道大约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身穿西装助理模样的人推着一张崭新的轮椅走进来。
　　温沉意：“这是？”
　　卓逍：“全自动变速轮椅，高精棉座椅柔软舒适，附带自动变速变档功能，最高时速可达18km/h。”
　　“……我没有问这是什么？”
　　温沉意感到一言难尽：“我是问你让人送来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去参加轮椅竞速比赛？”
　　卓逍：“那不是, 只是方便出门。”
　　温沉意：“要带我一起去上班？”
　　卓逍：“是的呀，开心吗？”
　　这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温沉意想, 他又不是没上过班：“带我去你公司，合适么？”
　　“也是你的公司。”
　　卓逍将他抱起来放上轮椅：“你‘行动不便’，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有陈姨在也不放心, 人机靠不住，还是我自己盯着踏实，走咯。”
　　温父温母给他们准备婚房时就考虑了卓逍的通勤问题，从家开车过去全程只需二十分钟不到。
　　这是温沉意第一次进温家公司, 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若非要讲有什么特别，那就是内部员工好奇心都很重。
　　从进入大厅到上楼，从出电梯到进入卓逍办公室，一路上无人不在向他行注目礼, 他一走过，蛐蛐声大得生怕他听不见。
　　“他们一直这样？”
　　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个，温沉意忍不住问：“不用管管？”
　　卓逍给他冲咖啡：“试过，没用。”
　　温沉意：“为什么？”
　　卓逍：“因为系统说，他们音量其实很小，经过剧情扩展才会被我们听见，实际上我们不该听见，是我们的问题。”
　　温沉意：“……”
　　行吧。
　　十点开始早会。
　　卓逍没把温沉意单独留下，带着他一起进了会议室。
　　温沉意终于见识到了卓逍口中的人机工作汇报。
　　别说系统的逻辑理论，不念12345都是阶级跨越程度的胜利，而除自己和卓逍以外的人都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点头做个笔记。
　　甚至中间有个主观季度工作策划做得十分离谱，温沉意职业病发作，花了大力气才忍住了没有当场站起来反驳他。
　　他的不悦挂了脸，手机嗡嗡响了两下。
　　坐在上位的卓逍一手撑着太阳穴，看似严肃深沉，另一只手在桌下飞快打字安抚他：
　　卓逍：【淡定，生气伤身体。】
　　卓逍：【就当相声看，脱口秀也行。】
　　卓逍：【/小兔撒花jpg.】
　　温沉意：【你每天都这样？】
　　卓逍：【是啊，为此点亮了一项新技能。】
　　温沉意：【什么？】
　　卓逍：【人在公司上班，脑子在家梦游。】
　　温沉意：【/小兔无语jpg.】
　　温沉意：【我先回你办公室了。】
　　卓逍：【好嘞，走廊上别开太快，小心撞到人。】
　　温沉意：【。】
　　温沉意出去了，回到办公室发现没了水，又掉头去了茶水间。
　　进去时里面没人，他踩着踏板站起来抽了两张卫生纸，还没坐下，就听一阵抽气声。
　　扭头一看，两个女员工并排站在茶水间门口，目瞪口呆看着他。
　　她们在惊讶什么？
　　温沉意没懂，淡定冲她们点点头，继续给自己倒上一杯温水，随后开着轮椅很快离开了茶水间。
　　卓逍早会结束也回来了，顺道让助理给饮水机重新添了水，温沉意在书架旁翻杂志看，卓逍坐在办公桌后流水线签文件。
　　签十个，抬头看一眼。
　　签五个，抬头看一眼。
　　签两个，再抬头看一眼。
　　被逮个正着。
　　温沉意：“我脸上有东西？”
　　卓逍：“我眼睛里有东西。”
　　温沉意：“？”
　　温沉意：“你才是东西。”
　　卓逍：“？？？”
　　好了，这个话题不适宜继续讨论下去了。
　　卓逍拉回正题：“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能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温沉意：“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少？”
　　卓逍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笑眯眯：“既然我们都这么默契了，不如出去之后考虑一下长期合作？”
　　温沉意不懂他的心血来潮：“什么项目？”
　　卓逍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嗯……现在不好说，等出去以后合适了再告诉你。”
　　一天过去，温沉意只看完了架子上十分之一的杂志，而卓逍签名的文件都快堆成山，让温沉意一度怀疑他不是在处理工作，是在借工作为由卖亲签明信片。
　　温沉意：“六点了，你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最后二十张。”卓逍头也不抬，手上动作飞快。
　　三分钟后，他笔帽一盖扬手往桌上一甩，大大抻个懒腰：“结束了，今天的哔班就上到这里了。”
　　温沉意放下看一半的杂志，余光里人影一晃，接着身体一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办公桌上，而轮椅则被强行霸占。
　　“晚上在外面吃吧，想吃什么？”
　　卓逍开着轮椅，美滋滋在办公室里打着圈儿地晃：“中餐牛排或者泰国菜？看我漂移技术——”
　　砰。
　　办公室门被推开，有个Omega员工不顾同事阻拦闯了进来：“卓总为了正义我必须告诉您您的妻子腿没有受伤可以自主站立他是在骗——”
　　“？”
　　老板不见了。
　　Omega员工瞪着坐在桌上的温沉意。
　　不多时，轮椅从角落咕噜咕噜开过来，稳稳当当停在员工面前：“你好，你对我的老婆有什么意见？”
　　“……”
　　“……”
　　“……”
　　员工涨红着脸被同事七手八脚拉出去了，卓逍转头去看温沉意，温沉意说：“吃中餐。”
　　滋——
　　「剧情：
　　温沉意觉得自己失去了爱自己的父母，失去了来去随心的自由，失去了全世界。
　　对卓逍的怨念到达极致，他决定要报复卓逍，要独自去酒吧继续上次没能成功的大计，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给卓逍戴了大大的绿帽。
　　倒计时：2h」
　　温沉意看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次不成竟还想着第二次，怎么会这么幼稚。”
　　卓逍笑容也消失了。
　　“后续呢。”他问系统：“这次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系统装高冷，不吱声。
　　卓逍冷笑：“行啊，不说算了，我们不去。”
　　系统开始闪红倒计时。
　　卓逍：“闪也不去，有本事你就电死我。”
　　温沉意想让卓逍别冲动，而卓逍已经驾驶着他的高速轮椅又跑了一圈：“电死我吧，把你最帅气迷人的主角宝宝电死，再去找两个新演员重新来过吧。”
　　温沉意：“……”
　　系统：“……”
　　最后妥协的还是不够无赖的那一个：
　　「剧情：
　　事到临头温沉意才发现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退缩了，被吓得大哭，还好卓逍及时赶到，将他带走。
　　倒计时：40min」
　　卓逍立刻起身，将温沉意抱回轮椅上：“两个小时还挺充裕，走吧，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出了办公室，外面一帮员工表情各异。
　　卓逍随手招来一个，问：“刚刚闯进来的正义员工是哪位？”
　　“是，是秘书部的小张，他已经下班了。”
　　卓逍：“喔，那你回头告诉他一声，他被辞退了，明天去别处投简历，这里就不用来了。”
　　“好，好的。”
　　*
　　*
　　卓逍尽可能压缩了时间，在温沉意的剧情倒计时只剩20分钟时才将他送到酒吧门口。
　　“去吧。”他将车停在路边：“别怕，二十分钟一到，我就进去接你。”
　　温沉意点点头，下车进入酒吧，由于不清楚特殊项目的消费步骤，只能走到吧台前询问服务生：“你好，怎么点Alpha？”
　　服务生工作了几年也没遇上过开场这么质朴直白的，愣了好一会儿才问：“请问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温沉意：“我要三个，没有其他要求，什么都……喔有，不要信息素是葱味的，洋葱也不行。”
　　服务生表示明白：“您请稍等，我现在去找人经理安排，一会儿就来带您去包厢。”
　　温沉意就坐在前台等待，余光里有道身影一晃而过，有些熟悉，然而等他定睛再看，已经没了人影。
　　他没有放在心上，很快服务生回来了，带他往后面走，上到三楼，来到一间包厢门前。
　　“就是这间，三个Alpha已经为您安排好了，祝您今晚玩得愉快。”
　　服务生离开后，温沉意推门进去，里面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见卡座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十分瘦弱纤细，不像Alpha。
　　温沉意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退出去已经晚了，有人从外面带上了门，不是守着就是上了锁，从里面拉不开。
　　灯光忽然亮起来，是闪烁的彩色，虽然不够明亮，但已经足够让温沉意认出沙发上的两个人。
　　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楚航，衣着整洁光鲜的吕清鸿。
　　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好久不见，小意。”
　　吕清鸿放下灯光遥控器，笑眯眯架着腿：“我都以为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面。”
　　温沉意跟他没什么话说，也没理他。
　　吕清鸿：“小意来这里是做什么呢？听说你点了三个Alpha，怎么，是卓逍满足不了你，逼得你只能到外面偷吃？”
　　吕清鸿：“早说呀，这里的Alpha不知道上过多少人，不干净，你缺Alpha应该直接来找我，卓逍给不了你的，我都给你。”
　　温沉意费解：“你不是更脏？”
　　偏偏吕清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小意这话是在吃醋？”
　　温沉意就知道自己搭理他是个错误。
　　吕清鸿：“小意啊，你真是误会我了，我睡过的每一个Omega都是干净的，我又怎么会脏？”
　　“只是可惜了，那些Omega都不如你，长得不如你好看，信息素也不如你的香，做到中途想起你，我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温沉意觉得有点反胃，不止心理上，还有生理上。
　　压下一阵干呕，才发现是空气里多了Alpha的信息素，茴香味。
　　客观来说温沉意不讨厌茴香，但此刻茴香味里还混入了泡菜味，搭配上吕清鸿那张伪善的脸，硬是发酵出了恶心的味道。
　　Omega在Alpha面前天生弱势，温沉意被对方刻意用信息素压制，没倒地上，反被捞进气味冲鼻的臂弯。
　　吕清鸿不知何时过来的，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困着他：“小意，我还是喜欢你，虽然不能结婚，但也不代表我们不能在一起啊。”
　　“我上次说的话还算数，你跟着我，我养着你，就算以后卓逍不要你了，你也能有去处，最好再给我生个孩子，跟你一样漂亮的Omega……”
　　温沉意发情了。
　　吕清鸿是故意的，故意诱导他发情。
　　Alpha和Alpha真的不一样。
　　从第一次，温沉意就觉得卓逍的信息素好闻，因为闻着舒服而想要亲近。
　　可同为Alpha，他觉得吕清鸿的信息素难闻极了，让他犯呕想吐，让他浑身不舒服。
　　“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是卓逍吗？”
　　吕清鸿低下头，在他颈便仔细地嗅：“是卓逍吧，怎么这么淡，他还没有完全标记你吗？”
　　温沉意烦躁极了：“滚。”
　　“我原本也准备滚，可今天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吕清鸿无奈：“小意，你怎么在发抖，你害怕我？你不是应该最喜欢我么，为什么会害怕我？”
　　害怕吕清鸿？
　　当然不。
　　温沉意很清楚自己不怕他。
　　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一分钟，吕清鸿来不及做什么，卓逍就会赶来救他，他根本不需要害怕。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他发情了，意识在脱离控制。
　　他在被一个令他感到厌恶的Alpha靠近，Omega的身体摆脱不了天性的控制。
　　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还是会因为身处束手无策的困境而失去安全感，渴望那个人快些到来。
　　“吕清鸿。”
　　他听见自己呼吸紊乱的声音，恍惚得不真实：“你还有三十秒。”
　　吕清鸿动作一顿，笑开：“小意，你怎么发了情开始说胡话，什么三十秒？”
　　温沉意不应他，数着倒计时，不知道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自己听：“十九秒，十八，十七.....”
　　沙发角落的楚航也发情了，却一直咬着牙关蜷缩着忍耐，想必吃够了苦头，宁愿承受发情的痛苦也不愿意靠近空间里唯一的Alpha。
　　吕清鸿：“怎么了小意，你该不会觉得倒计时结束，就会有人来救你吧？不对，说什么救，我们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温沉意煎熬地闭上眼：“”七，六，五……”
　　“这里不方便，我们还是上楼稳妥。”
　　吕清鸿将已经站不稳的温沉意抱起来，心情甚好：“别怕小意，我会让你开心的。”
　　温沉意：“一。”
　　门被大力踹开，吕清鸿一声闷哼撒了手，温沉意身体一轻，顺势落入木质香弥满的怀抱。
　　神经骤然松懈，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紧绷得那么厉害。
　　卓逍啧了声：“怎么是这个傻逼？”
　　温沉意听得想笑，还想问他是不是就守在门口来的这么准时，但笑不出来，也问不出来。
　　他有更急切的渴望，热切期盼下到来的怀抱让他他比任何时候都依赖卓逍：“卓逍，我头疼，难受得很。”
　　卓逍才意识到他发情了，收紧手臂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释放出信息素驱散茴香味，尽量严丝合缝将他包裹。
　　“没事了，忍一忍，马上就好。”
　　也许是急火攻心，也许是忙中出错，带有安抚意味的一记轻吻落在额角时，身体里像是极速过了一道电流，温沉意瞳孔收缩。
　　吕清鸿被踹了膝盖，缓过一阵后怒火中烧，撑着茶几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一脚更大力地踹在小腹，立时蹲地直不起腰。
　　卓逍居高临下看着罪魁祸首，扯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子，你完了。”
　　他一手搂着温沉意，一手拖着吕清鸿后衣领离开包厢，去的方向却不是酒吧大门，而是光线昏暗的安全通道。
　　“能站住吗？”他低声问温沉意。
　　有他的信息素，温沉意感觉比刚才好受了许多，慢吞吞点了点头。
　　卓逍把他放在旁边，让他面向墙壁靠着等一会儿：“系统说之后没他的戏份了，我送他个轰轰烈烈的杀青仪式，可能不太好看，记得别回头。”
　　温沉意额头抵着墙面，睁着眼睛，像是第一次接触到新知识大门得到小学生，耳朵听见的是闷响和惨叫，脑子里想的全是落在额角那个吻。
　　吕清鸿彻底爬不起来了。
　　他的人姗姗来迟，见状被唬了一大跳，第一反应不是去扶吕清鸿，而是不可置信地指责卓逍：“都是男人，怎么能打那儿？”
　　卓逍甩甩手，冲他们两眼一弯：“你们也过来。”
　　五分钟后，倒地的多了两个，和他们的好兄弟吕清鸿一起捂着□□翻滚哀嚎。
　　实力者不需要狠话润色增彩，卓逍揍完人出了气，带着温沉意离开了酒吧。
　　回到车上第一时间，他给了温沉意一个临时标记，想观察他的状况，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直直的，显得有些呆。
　　“怎么了？”
　　卓逍捏捏他的脸：“喝酒了吗？”
　　温沉意还是摇头。
　　车里有他的信息素味道，但更多是卓逍的。
　　原来只要闻到这股味道，甚至不要去等待身体和腺体的反应，他的心就已经安定下来。
　　就像在包厢时一样。
　　就和那记吻一样。
　　因为他是卓逍。
　　信息素得排第二，首先因为他是卓逍。
　　“怎么还是呆呆的？”
　　卓逍蹙眉：“真被吓到了啊？看来我还是揍得太轻——”
　　话音未落，被抱个满怀。
　　感觉被猛一下塞了束沾满露水的栀子花，卓逍一阵目眩，心软眼热，身体跑在脑子抱回去：“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温沉意没有解释，默默将卓逍抱得更紧，认真享受此刻的爱护关心。
　　上次杜梅岚问他的问题，他想他可以回答了。
　　是的，喜欢。
　　他喜欢卓逍。


第三十五章 夫人要跟您离婚
　　卓逍：【司机到了吗？】
　　温沉意：【嗯。】
　　卓逍：【出发了？】
　　温沉意：【嗯。】
　　卓逍：【到了楼下能在大爷那里给我带份章鱼小丸子吗？】
　　温沉意：【嗯。】
　　卓逍：【/小兔跪地谢谢老板jpg.】
　　又是这套兔子表情包。
　　温沉意想, 然后长按表情包，添加系列，回了个【/墨镜小兔jpg.】。
　　等待卓逍回复的过程, 他盯着备注看了会儿, 点开修改备注。
　　考虑很久不知道改成什么合适，老公太亲密, 卓逍太生疏, 思来想去，他在【卓逍】二字后面加了一只小章鱼。
　　到地下车，温沉意在外面给卓逍买了一份大份章鱼小丸子，热气腾腾, 多加肉松。
　　前几天刚来过，公司的人几乎都认识他，前台帮他刷了专用电梯, 上楼后卓逍的助理之一等在电梯口，恭恭敬敬将他带去办公室。
　　“卓总还在开会，预计十五分钟后结束, 您先稍等一下, 我去给您冲咖啡。”
　　实际上不到十五分钟，十分钟就结束了。
　　卓逍回来后挥挥手让助理出去，自己尝了第一颗小丸子，不烫了, 第二颗喂给温沉意：“怎么样？”
　　香味在味蕾炸开, 温沉意点头，说不错。
　　“大爷生意很好，每天上下班时间都有不少员工围着排队买。”
　　卓逍估计是饿了，又匆匆往嘴里塞了一个才将盒子放下：“你就剩两分钟了, 开始吧。”
　　半透明的剧情框变亮，温沉意照着念：“我从始至终没想跟你争家产，我想要的只是爸妈能够对我一如既往的宠爱。”
　　“但是现在爸妈都站在你那边了，就算知道你限制了我的自由也只会帮你说话，我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所以我愿意配合你治疗，但有一个条件，等你的腺体完全恢复了，我们就离婚。”
　　卓逍配合地连连点头，剧情结束，剧情框消失。
　　卓逍一边重新拿起小丸子，一边感叹：“看来总算能过安生日子了。”
　　温沉意捧着咖啡坐在沙发，以出门前才吃过东西为由拒绝了卓逍的继续投喂，看卓逍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整盒小丸子。
　　放在从前，温沉意是看不上这类小食的，无关价格，只是觉得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大人去碰，稍显幼稚。
　　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卓逍凭一己之力把自己变成了那个例外。
　　同样的事别人做起来可能会显得幼稚，但如果是卓逍的话，那刚刚好。
　　“我查过那个保洁机器人了。”
　　卓逍将空盒扔进垃圾桶：“是某个科技公司研发的服务型仿真机器人，目前已经出到第五代了。”
　　卓逍今天穿的灰色西装，打的黑色领带，但看颜色有些沉闷枯燥，但穿在卓逍身上，配上那张脸又是刚刚好。
　　怎么回事呢？
　　温沉意想，为什么从前没注意到卓逍帅得这样出色？
　　卓逍：“我问过了，家务型机器人可以进行私人交易买卖，会打扫，会洗碗，会浇花除草，会播天气预报，还会脱口秀和相声小品。”
　　笑起来好看，不笑也好看。
　　对了，似乎没怎么见过他不是笑眯眯的时候，一直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时刻给人提供满分情绪价值。
　　难怪从前谈合作听别人提起卓逍，总是在艳羡他有多么受欢迎。
　　卓逍：“不然我们买一个回家？一个机器人可以替代扫地机，拖地机，洗碗机，智能音箱，还能讲笑话给你解闷，内核升级一下，还能陪你玩游戏下飞行棋。”
　　受欢迎，是哪一种受欢迎？
　　是受合作伙伴的欢迎？员工的欢迎？还是男男女女别有所图的欢迎？
　　还好卓逍说过他只结过婚，没谈过恋爱。
　　啪。
　　一个响指打在眼前。
　　温沉意回神，对上面前一张放大数倍的脸。
　　卓逍：“发什么呆？”
　　“没有。”温沉意：“怎么了？”
　　卓逍：“买个机器人回家陪你玩，要不要？”
　　温沉意：“玩什么？”
　　卓逍：“闯关游戏，或者飞行棋？”
　　温沉意：“机器人陪我玩？”
　　卓逍：“是啊，你一个——”
　　温沉意皱眉：‘那你呢？’
　　卓逍：“我……打工？”
　　温沉意不说话了，盯着他，脸色看起来不太愉快。
　　卓逍一秒改口：“不玩游戏，就让它扫地浇花讲相声，玩游戏需要智商，他一个机器人玩得明白么？”
　　温沉意脸色好了些。
　　卓逍：“还是我俩玩，不带他。”
　　温沉意：“你上班怎么玩？”
　　卓逍惊讶：“手机都能登录澳门新葡京了，还不能玩个飞行棋？”
　　温沉意优雅地喝了口咖啡，彻底好了：“那你买的，挑个好看些的，我先回去了。”
　　办公室门拉开，围堵的一圈人作鸟兽散。
　　等温沉意走得没影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助理被推着进去送资料，顺便打探消息。
　　“卓总，今早的会议记录。”
　　肩负重任的助理将文档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瞥了卓逍一眼，见他脸色不算难看，大着胆子问：“卓总，我听说……夫人要跟您离婚？”
　　卓逍捣鼓手机呢：“谁说的？”
　　助理：“就刚刚在门口……不小心……听见了……”
　　卓逍：“没有。”
　　助理：“是么？可是夫人说……”
　　“他说着玩儿的。”
　　卓逍抬起头：“毕竟你老大我现在面临的挑战不是离婚，是复婚。”
　　助理：“啊？”
　　卓逍摆摆手：“Ai没法取代人类，你不理解也正常，出去玩儿吧。”
　　助理：“……喔。”
　　*
　　*
　　「剧情：
　　温沉意说到做到，答应了会帮卓逍治病，就尽心尽力做他的药。
　　卓逍在床上太凶，他受不了想让他停下，却在无意中摸到他背后的伤疤，知道那是他代替自己挨的继父的打，一瞬间难过极了。”
　　倒计时：500」
　　“你在它眼里越来越快了。”温沉意说。
　　房间没有开灯，但留了床帘没有拉上，外面灯光照进来，让室内的人勉强可以视物。
　　温沉意和卓逍在床上，前者衣衫不整，后者干脆光着上身，被子盖到腰际，露出肩膀宽阔精瘦的轮廓，几乎将躺在身下的人完全遮挡。
　　温沉意抱着卓逍，手指沿着肌肉走向慢慢抚摸，从腰侧，到腰窝，到背脊，到肩胛骨，寻觅突起的每一条伤疤。
　　系统让他难过，他根本难过不了一点，话倒是不大说得出来了，只有满脑子的心猿意马。
　　努力放轻的呼吸仍旧在持续加快，剧情框一直没有消失，他便一直慢吞吞地流连不停手，卓逍身体没有碰到他，热气却笼罩着他，让他头晕目眩。
　　“小意，剧情还在。”卓逍声音有些哑，字眼艰难挤出来，提醒温沉意任务还没有完成。
　　温沉意含糊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听清还是没听清。
　　他觉得眼前越来越花，身上越来越热，一簇火苗在身体里逐渐生成，膨胀，抽走他的力气，只想无限贴近面前的Alpha。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卓逍呼吸很重，要停顿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往下说：“要不要开灯看看？”
　　“不行。”温沉意飞快拒绝。
　　他现在状态不对，如果开了灯，卓逍就会立刻发现。
　　发现他浑身得发烫，发现他眼角在渗出眼泪，发现他腺体肿起一直在溢出信息素——
　　一瞬间醍醐灌顶。
　　他好像发情了……
　　不对，是快要发情了，摸Alpha快要把自己摸进发情期了……
　　笼在上方的黑影陡然消失。
　　卓逍身体一翻滚到里侧，并顺势退出被窝，迅速从旁拉过毛毯盖住下半身，很迫切：“换个别的方法。”
　　有种喷嚏马上要打出来又被强行憋回去的感觉，不，比打不出喷嚏更难受。
　　不成气候的燥热在身体不上不下地盘旋，温沉意一时呆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卓逍帮他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摸过来，让他解锁，然后登录游戏。
　　温沉意感觉身体里那股火一下子烧到了脑子：“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在这种时候跟你打游戏！”
　　“不打。”
　　卓逍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好声好气：“你只管登录，剩下的让我来。”
　　温沉意努力平复生理和心理，解锁登录，将手机交到卓逍手里。
　　然后卓逍就当着他的面打开他的背包，将他之前辛苦刷到的材料，装备，武器，奖励……能扔的全扔了，不能扔的原地摧毁。
　　温沉意：“……？”
　　温沉意：“你在做什么？”
　　“清空你的号。”卓逍说，然后把一穷二白的账号界面放到他面前，献宝一样：“怎么样，现在难过吗？”
　　温沉意看着手机屏幕，躁动彻底冷静，静到结冰：“你觉得呢？”
　　这招不灵，卓万能翻车。
　　猛猛挨了两拳，卓逍乖乖致电游戏客服将装备数据找回。
　　至于剧情，最后还是借助了更万能的眼药水明目张胆瞒系过统，还好系统不太计较这些小细节，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对他俩彻底无语了。
　　主线任务结束，卓逍还有个分线任务，就是将白思鹃留给亲生儿子的平安扣交给“温沉意”。
　　是个艰巨的任务，因为房间很大，东西很多，而系统还是那个死德行，没有告诉他们平安扣在哪。
　　温沉意坐在床上，打到第六个哈欠，卓逍找到了平安扣了，在衣柜里最下方最角落小柜子的最里面。
　　“真能藏啊。”卓逍一屁股坐地毯上，长吁一口气。
　　温沉意下床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从他手里接过平安扣，支线任务完成，对话框消失。
　　“原来白思鹃准备了这个。”
　　温沉意心情复杂：“她是想亲手交给儿子的吧。”
　　卓逍：“她交代了让我转交，至少知道你会收到了。”
　　温沉意：“转交和亲手交，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那天赶去医院看到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大门紧闭的手术室，卓逍孤零零的背影，还有盖着白布被推往太平间的白思鹃……
　　“卓逍。”他忽然抬头：“那天你说的是真的吗？”
　　卓逍：“嗯？”
　　温沉意：“那天你说你掀乐白布，下面不是白思鹃，只是一堆数据马赛克，是真的吗？”
　　卓逍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过会儿笑了笑，又飞快捏了下他的脸：“过去的事纠结它干嘛，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像这种平安扣，我家大大小小多得可以装两个行李箱。”
　　温沉意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是么，你没有说过。”
　　卓逍：“我妈搞来的，她信菩萨，逛街，旅游，打牌，买彩票，做什么之前都要拜一拜，没事就和小姐妹去逛大慈寺，再买一大堆开了光的纪念品回来。”
　　温沉意：“这么多？放在家里做什么？”
　　卓逍：“是啊，放家里做什么？所以等我妈三分钟热度过去，我就带去学校炫耀，再送人。”
　　温沉意：“……图什么？”
　　“收小弟啊。”卓逍：“我靠我妈这些东西收了两个足球队的小弟，你呢？”
　　“我？”温沉意不知道他是在问什么，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学习，没有小弟。”
　　卓逍被他的回答逗乐，顺着往下接：“那会儿我要是去找你玩，你理不理我？”
　　隔着很近的距离，温沉意看着卓逍笑弯的眼睛，心跳砰砰。
　　那会儿是什么时候，学生时代？初中还是高中？
　　那会儿自己一心学习，估计比现在还迟钝，可是定力也比现在更差，也许卓逍搂搂他的肩，对他多笑笑，他就不行了。
　　那么没有提前遇见，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也会很遗憾没有参与那些别人都参与的，有关卓逍的过往。
　　于是他问卓逍：“你找我玩什么？”
　　卓逍：“找你炫耀啊，再收你做我小弟，不过你成绩好，比起一般的小弟，能做我左膀右臂。”
　　温沉意：“……”
　　温沉意扭头就走。
　　卓逍看他脸色不太好，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哎了一声，温沉意回头看着他：“你找我只会为了炫耀？”
　　卓逍心下百转，最后选择了点头，并补充：“也顺道找你讨教一下学习的事？”
　　温沉意直接上床拉上被子，翻身朝里不再说话。
　　卓逍一头雾水，看样子得哄，可是这个时间点已经晚了，也许哄反倒是打扰人家睡觉。
　　算了，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他悻悻摸了摸鼻子，低头看见被塞回手里的平安扣，又忍不笑。
　　收什么小弟，听他鬼扯。
　　他倒是想跟人早恋，能同意吗？


第三十六章 更难受了
　　温沉意去了一趟墓园。
　　系统没告诉他具体位置, 还好白思鹃的后事是卓逍一手包办。
　　入了冬很难见到阳光，不过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当头晒得人暖洋洋。
　　卓逍说是因为主角要出门, 加上接下来走的剧情比较积极向上, 书里一切都是主角的烘托，就跟剧情一经出现转折必下大雨一个道理。
　　墓园人不多, 零零星星几个, 捧着鲜花，呜呜的哭声传来，光天之下不可怕，只是让空气里多了淡淡哀切。
　　温沉意站在白思鹃墓碑前, 照片上的白思鹃眼睛很亮，笑容灿烂，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没有生病的白思鹃, 没有被婚姻折磨的白思鹃，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也不知道卓逍是从哪里找到的照片, 找了多久。
　　他从怀里拿出昨晚卓逍给他的平安扣, 坠在掌心给白思鹃看：“您留下的东西，我收到了，很喜欢，可惜没有机会给您回礼了。”
　　回应他的只有撩动花草树枝的风声, 照片上白思鹃仍旧笑盈盈看着他, 好像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旁边的夫妻很快走了。
　　温沉意也没有多留，放下花束后下山离开，司机在山下等他, 他还得满城去买能给卓逍祛除疤痕的药。
　　说实话温沉意个人是觉得这个剧情有点邪门的。
　　有钱人家的少爷就算要买药，也该有很多方便的渠道拿到最高端的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着车去满城的药店扫。
　　他提出了疑惑，但系统没有解决他的疑惑，而是选择了捂嘴：
　　“我们深情恋爱流的剧情是这样的，不没事找事一下怎么能体现主角的幡然悔悟和情深意重呢，你可以不理解也可以不尊重，请照做。”
　　温沉意照做了。
　　费时费力买好了药准备打道回府，窗外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伴随剧情出现：
　　「剧情：
　　温沉意偶遇了罗慎威。
　　他想起上次梁凡来家里告诉他的那些话，追上去想要质问罗慎威那些是不是真的，却意外在门外听见了他的真心话，怒不可遏，险些跟他打起来。
　　倒计时：15min」
　　温沉意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下车追上去前，他犹豫了一下，思考这个“险些”，险些打起来，那就是没有打起来。
　　算了，就不告诉卓逍了，早收工早回家。
　　罗慎威进的是个高级会所，温沉意猜测假少爷也有会员，从进门到询问罗慎威的包间号都很顺利，并且有专负责带路的接待服务员引他上楼。
　　出了电梯，温沉意示意服务员可以离开了。
　　他独自往前走，罗慎威所在的包间很好找，大概特意为了方便他偷听，门也没关严实，罗慎威得意洋洋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出来：
　　“温沉意那个傻子，娇生惯养被养废了，做事不带脑子，说什么他信什么，我要收拾他还不手拿把掐？”
　　“结了婚可不算完事，我总有办法搅得他不安宁，让他被卓逍厌弃赶出家门，这蠢货还天真地以为我在帮他。”
　　“就是可恨这小子命好，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跟撞了菩萨一样，要么就是卓逍见了鬼地赶到，我就不懂了他不是讨厌温沉意吗，几次三番帮他是什么意思？”
　　……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温沉意觉得自己是时候推门进去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进去。”
　　来人压着嗓子，是梁凡：“这里是罗慎威的地盘，在这里跟他撕破脸对你没有好处的。”
　　温沉意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罗慎威今天在这里约了人，怕他又密谋什么坏事，就跟过来了。”
　　梁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外面就看见你了，可是正好隔了一个红灯，没有追上你。”
　　所以“险些”是因为被梁凡阻止了？
　　可是剧情框并没有消失。
　　温沉意猜测转折还在撕破脸之后，朝梁凡点点头，想想又觉得自己该说一声谢谢，刚张口，包间的门被人从里拉开，罗慎威出来，迎面和温沉意碰个正着。
　　罗慎威表情一秒失控，很快调整过来，露出平时那种稍显讨好的笑：“真巧，沉意你怎么来了？进去一起坐坐？”
　　“不了。”温沉意：“我跟着你来的，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罗慎威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温沉意：“这就算撕破脸了吧，要打一架吗？”
　　罗慎威：“……？？”
　　“慎威，谁在外面啊？”
　　里面的人听起来喝多了，莽莽撞撞出来撞了罗慎威一下，罗慎威躲闪不及，迎面朝温沉意扑过去。
　　温沉意想躲，被人更快地拉了一把，接着就见罗慎威跌跌撞撞后退倒地，情形和那晚的吕清鸿九成相似。
　　温沉意回过头，表情诧异：“卓逍？你怎么来了？”
　　卓逍：“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怎么样，他没碰到你吧？”
　　温沉意摇摇头，又说：“我应该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卓逍捏他脸：“你还好意思说？”
　　“是我。”梁凡在后面弱弱举手：“是我打的，我看见沉意跟着罗慎威进来，怕出什么意外，提前给卓逍打了电话。”
　　剧情框消失了。
　　他选择不告诉卓逍，没想到到头来出力的还是卓逍。
　　罗慎威有点怵卓逍，挨了踹也只敢嘴上不痛不痒威胁两句。
　　而他朋友一个二个都喝大了，更是不成气候，最后会所经理过来见没出什么大事，和和稀泥就算了事。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梁凡，他好像盼着决裂这一天很久了，离开会所时步伐克制不住地带蹦跶。
　　“我以后也不跟罗慎威来往了。”
　　分别时，他很开心地冲两人挥手：“这种人是离他越远越好的，恭喜你沉意，也恭喜我，咱们脱离苦海了。”
　　温沉意万分真心地对他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回到车上，他转头看着卓逍：“你怎么会有梁凡的电话？”
　　明明在书里他和梁凡认识更久，都是前段时间才交换的联系方式。
　　是上次梁凡来时？
　　可是卓逍不是在梁凡来之后就进书房了么，虽然事后卓逍夸梁凡还好看，还夸他是个正常人。
　　卓逍：“不知道啊，之前也没保存过，手机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了。”
　　温沉意：“那梁凡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也许是找别人问的？”
　　卓逍揣测着，忽然若有所思看着温沉意：“小意同学，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没有。”温沉意矢口否认。
　　卓逍狐疑：“真的。”
　　“真的，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温沉意面色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刚刚踹罗慎威那一脚会不会太狠，他其实没有碰到我。”
　　卓逍挑眉：“踹他还有理由？想踹就踹了，他今天没碰到你，又不是之前没得罪你，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也挺记仇的。”
　　……虽然他们是被迫一起睡过几天但是，这什么破比喻？
　　温沉意撇开脸看窗外，眼睫扑扇得厉害。
　　卓逍：“想吃什么？我们快吃完快回家，还有事要忙。”
　　温沉意：“你把工作带回家了？”
　　卓逍：“不啊，忙罗慎威的事？”
　　“？”温沉意忍不住回头：“他有什么事好让你忙？”
　　“撕破脸不来往了，我估摸后面没他戏份了。”卓逍说：“天凉了，可以把他家搞破产了。”
　　温沉意险些忘了这一茬。
　　原来卓逍一直记着。
　　不知道接什么才不会暴露，他抿了抿唇，再次扭头去看窗外：“早就凉了，天气预报说今晚只有两度。”
　　*
　　*
　　「剧情：
　　卓逍误会了温沉意，气他的任性，一到家就将他摔进沙发，又用力禁锢在怀里狠狠教训。
　　倒计时：600」
　　计划赶不上变化，让罗慎威流落街头的事看来得稍微延后了。
　　卓逍抱着温沉意坐在沙发，幕布随意投影着一部电影，三角恋爱情片，温沉意心不在焉，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到底是谁爱谁，谁又爱谁。
　　倒计时还有6分钟，温沉意却觉得有些不安。
　　“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偏了偏头，看不见身后卓逍的表情：“系统的要求我们只做到了一半。”
　　卓逍额头压着他肩膀，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温沉意：“它真的不会电你？”
　　卓逍：“还行，比上次好些。”
　　温沉意：“？？”
　　上次，什么意思？
　　温沉意意识到什么，蓦地回头：“它电你了？”
　　卓逍阻止不及，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如果他此刻脸色没有发白，温沉意觉得自己应该会相信。
　　但没有如果。
　　他迅速转身，用侧坐在卓逍腿上的姿势跟他面对面，内心拧得很紧：“上次也是这样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就说系统怎么会这么好糊弄。
　　“其实还好，没想象中那么疼，死不了的。”
　　卓逍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然怎么办，要抱你就没手拿手机了，难不成还能真欺负你？”
　　温沉意：“为什么不能？”
　　卓逍表情一顿，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笑容敛了些：“知道它说的欺负是什么么？不是像上次——”
　　“我知道。”温沉意打断他：“卓逍，我也是个成年人，别把我想象得什么都不懂。”
　　卓逍看着他，没有说话。
　　温沉意跟他对视，慢慢释放信息素。
　　当栀子的香味试探着融进空气里，卓逍简单粗暴直接捂住了他的腺体。
　　“犯什么傻气。”
　　卓逍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是想教训他胆大妄为，却又没用力：“就剩不到三分钟了，我会挺不过去？”
　　刚说完，他的表情就因为抽疼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然而紧随其后是一只帮他捂住心口的手掌，和飞快贴上脸颊又飞快离开的双唇。
　　温沉意亲了他一下。
　　卓逍表情凝固，而始作俑者忐忑又慌乱地看着他，眼睫扇得飞快：“既然不能做到最后，那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说完，温沉意就感觉掌心下的心跳更快了，只短暂感受了几下，他就被人按着后背用力压进怀抱。
　　“不会。”
　　卓逍罕见地低情商了，不好听的答案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更难受了。”
　　温沉意好心办坏事，不敢动了，陪他熬过最后三分钟，剧情框字样变幻，卓逍累瘫了，不装了，重量都压在温沉意身上。
　　「剧情：
　　温沉意坚持到卓逍睡着，偷偷给他上药，而中途卓逍被噩梦惊醒。
　　温沉意认为是自己碰到伤疤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愧疚之下为他低声哼唱摇篮曲，哄他入睡。
　　倒计时：180」
　　温沉意：“我不会唱歌。”
　　“随便哼哼就行了，我不挑。”
　　卓逍趴在温沉意肩膀，说话有气无力的，染了笑意更显得不着调：“还好只有三分钟，不然我真要撑不住睡着了。”
　　温沉意要帮他上药，其实不太信任这种路边药店随手买来的药能去那么深的疤，也没有认真涂，只是往衣领后疤痕的边缘随意抹了一些。
　　一分半钟后，卓逍侧了侧脑袋，像过家家一样打报告：“老师，我醒了。”
　　温沉意默默给药膏盖上盖子，开始走流程哼他唯一会的一首摇篮曲。
　　勉强顺利地哼完，肩膀上的人没动静了。
　　温沉意等了一会儿，小声：“卓逍，你睡着了吗？”
　　卓逍：“没有。”
　　温沉意：“……”
　　温沉意：“剧情结束了，你可以睡了。”
　　卓逍：“睡不着了。”
　　温沉意：“？”
　　正疑惑，卓逍忽然抖落起来，一阵接一阵：“不好意思，笑清醒了。”


第三十七章 全世界只一个
　　梁凡：“做噩梦吗？”
　　梁凡思索：“小孩子做噩梦是害怕, 通常是听了鬼故事看了恐怖片，大人的话不怕这些了，那就是没有安全感了。”
　　温沉意：“那该怎么办？”
　　梁凡：“我也不知道, 我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不过我猜想这种情况，应该是需要人陪伴吧。”
　　梁凡：“卓逍的养父给了他很深的童年阴影, 如今养母又去世了, 不好好对待，也许这种阴影会伴随一生。”
　　梁凡：“沉意，你们现在结了婚，他身边就只有你了, 你只要多陪陪他，别让他胡思乱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也许就好了。”
　　任务完成，对话框消失。
　　温沉意却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卓逍？”
　　梁凡眨眨眼：“不是吗？上次他来会所带你离开，我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 难道你不是在关心他？”
　　温沉意：“我们没有吵过架。”
　　梁凡一脸我懂的的表情：“我知道, 你们没有吵过架，都是误会而已，不作数。”
　　温沉意很难跟他解释，索性不解释了, 系统的剧情任务过完了, 他该过自己的任务了。
　　温沉意：“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咖啡和甜品上来了，梁凡将加奶更多的一杯放到温沉意面前：“好啊，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温沉意：“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具体到笼统, 梁凡一下被问住了：“你的意思是？”
　　温沉意只能更具体些：“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除了喜欢他，我还能做什么？”
　　梁凡脑筋慢慢转过弯来，惊讶地捂住嘴巴：“你喜欢上卓逍了？”
　　这又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问题，温沉意选择化繁为简：“我已经和他结婚了，我喜欢我的丈夫难道不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是的，天经地义。”
　　梁凡笑起来，捧起咖啡：“其实我早有感觉你会喜欢上他，我听爸爸说了，他在工作上表现很优秀，至于性格方面，除了有些沉默寡言，其他都挺好的。”
　　温沉意：“所以我该怎么做？”
　　梁凡：“你告诉他了吗？”
　　温沉意摇头。
　　梁凡：“那第一件事应该就是要告诉他吧，喜欢不就要告白么？”
　　“喜欢上就要立刻说出来？”
　　温沉意觉得逻辑有问题：“只是我喜欢他，不是他也喜欢了我，就这么说出来太莽撞了。”
　　梁凡：“那就问呀，在告诉他你喜欢他之前，先问一问他喜不喜欢你，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的，有问题就是要直接问的，这是最简单最省事，最能避免误会的方法。”
　　温沉意：“你这样做过吗？”
　　梁凡摇头：“我没有，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不过别人这样对我做过，我拒绝了，两句话的功夫就能够解决一件事，很节省时间。”
　　温沉意：“……”
　　梁凡从温沉意的表情意识到不对，连忙找补：“当然我不是说卓逍会拒绝你，只是一个例子，我们不一样，我猜卓逍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结婚，谁会跟自己讨厌的人结婚呢。”
　　温沉意没办法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跟卓逍结了两次婚了。
　　但事实跟梁凡想象的不同，他们第一次结婚是交易，第二次是被逼无奈，要是按照梁凡从表面看的意思，卓逍大概得很喜欢他了。
　　“那么我觉得第一件事不该是表白。”温沉意总结：“应该是确定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梁凡：“要直接问吗？”
　　温沉意思索片刻，谨慎摇头，还是那句话：“太鲁莽了。”
　　“那怎么办呢，你只有靠自己认真观察了。”
　　梁凡咂一口咖啡，不死心：“但我还是觉得问是最好的方法，经过了高等教育，就要学会直接表达。”
　　温沉意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心有顾虑抛不开，端起咖啡没有说话。
　　*
　　*
　　「剧情：
　　温沉意对梁凡的话深信不疑，当天晚上，他在卓逍工作时故意跟着进入书房，想要陪他工作。
　　还带了选修课的作业进去，借着问问题的理由跟他说话。
　　倒计时：600」
　　温沉意拉开椅子坐下，将带来的一本选修课本放在书桌上，本想随便找一道题完成任务，没想到翻开一看——
　　题一：养蚕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创造的重要技艺，种桑养蚕之法相传源于黄帝的妻子嫘祖……那么请问蚕宝宝为什么很有钱呢？
　　温沉意：？
　　题二：鸟类迁徙的根本原因是遗传基因，遗传学家认为，候鸟的遗传基因控制着其迁飞的欲望……那么请问小鸟为什么到了巴黎就不飞了呢？
　　温沉意：？？
　　题三：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是我国民间流传久远的神话故事，两人恩爱缠绵的情谊感人肺腑……那么请问为什么许仙给白娘子戴了一顶帽子后白娘子就站不起来了呢？
　　温沉意：？？？
　　他合上书看了一眼封面，再翻开，再合上，再翻开。
　　桌面被扣了两声，卓逍在小声提醒他：“还有六分钟，快随便问一个。”
　　温沉意挪到卓逍身边。
　　卓逍：“哪个？”
　　温沉意：“哪个都不会。”
　　卓逍：“？”
　　卓逍接过书看了眼，乐出声，又反应迅速地在挨电之前咂住嘴。
　　卓逍：“简单啊，我问你，蚕宝宝会做什么？”
　　温沉意：“吐丝？”
　　卓逍：“吐丝做什么？”
　　温沉意：“结茧？”
　　卓逍：“嗯哼，这不就是答案了？”
　　蚕宝宝为什么很有钱？
　　因为它会结茧。
　　结茧……节俭……？
　　“……”温沉意一阵无语，指着第二道题：“那这个呢？”
　　卓逍：“鸟为什么要迁徙。”
　　温沉意：“过冬。”
　　卓逍：“还有别的原因吗？”
　　温沉意：“找食物？”
　　卓逍引导：“还有呢？”
　　温沉意想不出来：“难道是回家吗？”
　　“答对了。”卓逍为他竖大拇指。
　　温沉意还是不明白：“既然是回家那为什么到了巴黎不飞？巴黎是——”
　　温沉意：“……”
　　温沉意的无语写在脸上，对第三道题：“你直接说答案吧。”
　　卓逍：“这个最简单，因为许仙给白娘子戴的鸭舌帽，压住了，蛇就起不来了。”
　　剧情框显示已完成。
　　温沉意合上书，评价：“无聊。”
　　卓逍：“真的很无聊吗？”
　　温沉意：“……一般无聊。”
　　卓逍一笑，反倒来了兴致，撑着脸笑眯眯看他：“我们小意同学从前是不是没有听过冷笑话啊？”
　　“听过一些。”温沉意回忆：“但是这也需要分冷暖吗？我不清楚我听的是冷笑话还是暖笑话。”
　　“我给你讲一个。”
　　卓逍将书翻到最后一页，拿笔在上面两笔画了一只大鱼，又两笔画了一只小鱼。
　　卓逍：“看，从前有一只小鱼，它在海里游啊游，遇见了一条大鱼，它就问，大~鱼~大~鱼~你~喜~欢~吃~什~么~呀~”
　　卓逍：“大鱼就游到他脸上，说，我~喜~欢~吃~说~话~很~慢~的~小~鱼~”
　　卓逍：“小鱼嗖地游开，边游边喊，喔酱我造了！”
　　画完一条小鱼抖着尾巴游走，卓逍自己先笑起来，可惜温沉意心思早飞远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讲了什么。
　　他视觉听觉感知里只有靠近他的卓逍，他们共同看一本书，一起低着头，脸颊近得快挨到。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好得出奇。
　　他们在虚构世界里一方狭小的空间，只有彼此是真实，就算只是说一些幼稚的话题，分享一些不成熟的东西，他还是很喜欢。
　　没想到不知不觉，他对卓逍的喜欢已经积攒到这么多，多到只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心情就像是插上了翅膀。
　　喜欢到有一股冲动，就像梁凡说的那样直接问，问卓逍有没有喜欢他，有没有一点喜欢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他。
　　再直接一点，告诉卓逍自己喜欢他，他们有没有可以在这里谈一场恋爱，方便出去之后直接复婚。
　　可是理智在线，他还是忍住了。
　　把想说的话憋在嘴里，在卓逍茫然的目光下匆匆告别，一声不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结果站起身，对话框咻地刷新：
　　「剧情：
　　夜深了，温沉意跟着卓逍离开书房，又跟着卓逍进了卧室。
　　他决定了，既然陪伴就要陪伴到底，他今晚要抱着卓逍睡。
　　倒计时：6h」
　　温沉意：“……”
　　卓逍咳了两声，起身往外走。
　　温沉意默默跟上，心绪翻涌，也没注意到背对他的某人嘴角已经扬到了耳根。
　　他们又躺在了同一张床上，但有人心境不同了，不仅会心猿意马，被摸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骚动心神，心乱多想。
　　“卓逍。”
　　灯熄灭后的夜色里，他忽然问卓逍：“如果当初不是我跟你一起来这里，是不是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卓逍闭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好像快要睡着了：“嗯？你是指哪些？”
　　温沉意尽量扩大范围：“所有，来这里会发生的一切。”
　　所有剧情，拥抱，标记，结婚，亲吻，或者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
　　可是他有顾虑，怕暴露所以不敢问得太直白，卓逍聪明，擅长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一切。
　　卓逍说：“会的吧，只不过要多糊弄一些，肯定会变得很麻烦。”
　　温沉意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也不算不满意，只是模棱两可的，让他不好从中辨别出什么。
　　为什么要多糊弄？
　　为什么会变得更麻烦？
　　也许是有指向性，也许只是单纯从智商或者默契来评判。
　　那如果是自己呢？
　　如果对方不是卓逍，要他跟一个陌生的随便什么人做那些亲密事，他一定不会愿意。
　　可能早就因为违反规则被遣返，又或者受到别的惩罚，毕竟样样都好的卓逍，全世界才只有一个。
　　惆怅让他没了困意。
　　他确实很笨，他沮丧地想，观察不出什么，就算观察出来了，也会因为没有经验而不敢断定。
　　可如果真的直接问出来，万一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就算是卓逍也肯定会感到尴尬，当时候难道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睡不着，卓逍倒很睡得着。
　　难得系统爹又给他发福利，抱到就是赚到。
　　怎么会没什么不一样呢？
　　他半睡半醒地想，哪里都不一样。
　　没有温沉意，他都不一定进来，就算进来，宁愿被电也懒得跟以外的人玩这种失去自主权的过家家。
　　可能？
　　没那么多可能。
　　可爱又好逗，讨人喜欢到让他总想抱住了狠狠嘬一口的温沉意，全世界可只有这么一个。


第三十八章 我都喜欢
　　集体游乐园写生, 温沉意就近找了旋转木马，照着涂涂画画。
　　画不好，搞不清什么是结构简化什么是空间透视, 加上心不在焉, 涂出一幅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哇，好美！”
　　人机朝风上线, 睁着眼睛瞎夸：“沉意你太厉害了, 我只能临摹画不出你这样的灵气，这个线条色彩好完美，肉眼根本分不出画和实景的区别。”
　　温沉意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受系统滤镜影响的他们看自己的画究竟是什么模样。
　　朝风：“这是谁？画的游客吗？”
　　他指着画一处, 温沉意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胡乱涂了个人形出来。
　　当然不是游客，是日有所思的那个谁。
　　朝风：“好帅！”
　　温沉意：“……”
　　紧急涂涂改改试图让他真的看起来帅一些，但心有余而办不到, 越涂越丑，像长残了的豇豆精。
　　“你能帮我改下吗？”他问朝风。
　　朝风指着自己：“我？不行的不行的，我水平不到家, 会给你改毁了。”
　　温沉意给他让开位置：“不会, 你也很厉害，我很相信你。”
　　朝风被戴了一顶高帽，有些晕头转向就答应了，只用两三笔, 就像豇豆精勾勒成了一道帅气的背影。
　　很直观的感受, 朝风才是真正有实力的美术生，他就是滥竽充数。
　　“改得不好，你别介意。”
　　朝风谦虚地将位置让回温沉意，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眼睛亮亮的，在期待夸奖。
　　温沉意诚恳：“没有不好，你改得很好，这幅画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同学们，都画完了吗？”
　　老师拍拍手：“今天的写生时间就要结束了哦，我们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啦，还剩20分钟，大家可以趁这个时间自由活动挑一些喜欢的纪念品。”
　　温沉意将画笔收起来，觉得现在不像写生，像小学生春游了。
　　朝风很高兴，拉着他直奔纪念品店：“沉意你买什么？我想买个玩偶，听说这里的毛绒玩偶和一个很有名的玩偶品牌是同一个代工厂，毛质很好。”
　　温沉意没有这个安排，刚想说自己什么也不买，视线就被某处所吸引。
　　朝风去挑玩偶，他在一旁钥匙扣专区前站定，看中了一只毛绒小鲸鱼，还是头戴王冠，穿粉色纱裙的小鲸鱼。
　　取下一个拿在手里，如朝风所说，质量很好，手感柔软，很舒服。
　　温沉意买了这只鲸鱼。
　　到家时卓逍正在客厅看猫狗大战的电影，听见声音来门口接他，又从他手里接过画：“哟，画这么好？肉眼可见的进步啊。”
　　温沉意问他：“哪里好？”
　　卓逍手指在画上很茫然地绕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道人影上：“这个好。”
　　温沉意：“你眼光也好。”
　　卓逍得意：“还行吧我——”
　　温沉意：“挑到了画里唯一不是我画的东西。”
　　卓逍：“……”
　　温沉意趁他哽住时掏出那只小鲸鱼，递过去。
　　卓逍接过，惊讶：“给我买的？”
　　温沉意：“走之前老师让我们逛纪念品店，我没有什么好买的，就给你买了这条鱼。”
　　卓逍将小鲸鱼翻来翻去地看：“这是系统的任务？”
　　温沉意原本想摇头，但在想到什么时又愣住了，最后只是含糊应了一声，没摇头也没点头。
　　卓逍将小鲨鱼举起来晃悠着看：“可爱，喜欢，非常感谢。”
　　温沉意就知道他会喜欢，嘴角上扬，很快压下去：“明天是周末，你有工作吗？”
　　卓逍戳了戳小鲸鱼：“没有吧，怎么了？”
　　温沉意低头换鞋，避开卓逍视线，装作不经意的语气：“我明天也没事，陪你去动物园看鲸鱼？”
　　卓逍毫无疑问欣然同意，可惜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一天。
　　周末早晨两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好准备出发，就听滋一声——
　　「剧情：
　　温沉意昨天在游乐园写生一天，看到许多被父母带去玩得很开心的小孩，想起卓逍从小就没有去过游乐园，决定今天带他去，为他补上童年。
　　他带卓逍去坐过山车，飞椅，天楼梯，海盗船，又教他怎么抓娃娃，套圈，打气球，他们赢得很多奖品带回家。
　　倒计时：6h」
　　两人脚步不约而同地一顿。
　　卓逍：“啊哦，去不成动物园了。”
　　温沉意：“……游乐园的海洋区有鲸鱼么？”
　　“不确定，不过问题不大。”
　　卓逍取下门口架子上的白色棒球帽扣在温沉意头上，笑眯眯：“反正都是玩，小卓同学不挑地方，走吧。”
　　他们来到游乐园，买票进本拿地图一条龙，很熟悉的流程，恍惚让温沉意有种回到当初逛动物园的感觉。
　　“走吧，第一项过山车。”
　　卓逍从地图上找到过山车，一共四个，都有简化图，他让温沉意挑：“看看想去哪个？”
　　温沉意没玩过这些，随意挑了个轨道走向最顺眼的，到点一看，实物完全没有了图上小巧无害的模样，高大，庞大，落差很大。
　　嗖的一车乘客从眼前飞快窜过去，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风扫到脸上时，温沉意不禁后退了半步。
　　卓逍：“我确认一下，你从前坐过这种过山车吗？”
　　温沉意摇头，并补充：“这种没有，其他也没有，昨天之前我没有进过游乐园。”
　　卓逍一拍脑袋：“忘了，你说过你小时候只顾着学习的。”
　　温沉意沉默。
　　“那这一趟来的就不多余了。”卓逍笑道：“正好给你补上童年。”
　　温沉意提醒：“今天是‘我’给‘你’补。”
　　卓逍：“那就……互相补？”
　　温沉意：“？”
　　卓逍笑眯眯指着温沉意：“给小温同学补上没进过游乐园的童年。”
　　然后指自己：“给小卓补上没跟小温一起来过游乐园的童年。”
　　温沉意被他眼里坦荡的光晃了眼，乱从心起，又故作镇定地别开脸：“哪有这么多补来补去，走了。”
　　晕乎乎上台阶，晕乎乎过阻拦门，又晕乎乎坐上过山车，咔嚓一声安全带扣紧，意识回了一缕，温沉意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妙。
　　知道车身启动，出了山谷后一节一节向上攀升，温沉意呼吸加快，用力握住卓逍的手。
　　来到最高点，车身暂停，温沉意几乎可以俯视整个园区，然而这种感觉并不舒适自在，忐忑将他整个笼罩。
　　“没事，我陪着你。”
　　卓逍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握着的手抽走了，反将他的手裹进掌心：“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就当自己在飞。”
　　车身一瞬间冲刺，尖叫声起。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温沉意用力闭上眼睛，身体被风托着下坠，握住他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成为他安全感的唯一存放处。
　　下来时温沉意腿都是软的，走路轻飘飘像踩在云上，是卓逍一路牵着他下的楼梯。
　　路过一个小房子，员工问他们要不要打印照片，温沉意魂儿一半没回来，表情空白地问什么照片。
　　员工从电脑里调出他们在过山车上被抓拍的照片。
　　温沉意没有像别人一样张嘴大叫，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卓逍也没有，风撩起他的额发，他的眼睛一直在看温沉意。
　　最后卓逍做主打印了照片，只有两张，付了20块钱。
　　卓逍很喜欢，边走边欣赏，温沉意没有主见地跟了他一路，最后抢走他的照片：“别看了，我们要去哪？”
　　卓逍：“飞椅啊，喔，还有跳楼机和海盗船。”
　　温沉意：“飞椅在那边。”
　　“我们不坐那个。”卓逍特别坦然：“太高了我害怕，换个小点儿的。”
　　于是温沉意知道了游乐园有专门的儿童区，设施都是等比例缩小，欢迎各种身高不足一米三的儿童。
　　以及身高超过一米三但胆子没过一米三的大儿童。
　　和小朋友坐在一起多少有点羞耻，尤其还被后者水灵灵盯着看时。
　　不过设备一启动，温沉觉得都值，比起成人区大开大合的追求刺激，他还是更能接受以这种温和的方式追求乐趣。
　　儿童飞椅，儿童跳楼机，儿童海盗船结束，接下来的剧情项目，卓逍得拉着温沉意去抓娃娃，套圈，打气球。
　　小温不会，小卓手把手教。
　　包括不限于在抓娃娃的时候怎么用爪子去勾标签；在套圈的时候怎么微调和目标的距离；以及打气球的时候如何找到最有用的参考物。
　　温沉意学了个三成半，满载而归，在最感兴趣的打气球摊位上长久停留，企图拿到最大的玩偶奖励——鲸呆。
　　“大玩偶的规则有点不一样，得在时限内打爆最上面三排小的气球，喏，就那些。”
　　“这样拿，枪屁股架在手臂上，头想这边歪，然后闭上左眼，瞄准一颗你喜欢的气球。”
　　“扣扳机时的推力感受到了吗，那个就叫后坐力，尽量克服在子弹打出去时不要动，基本就不会歪。”
　　温沉意照卓逍说的慢慢尝试，女店员将一筐子弹放在他面前，拿起□□开始打气球。
　　时间差不多了，卓逍打量着还没有消失的对话框，嘀咕：“哪里不对？项目不都走完了？”
　　温沉意没听清，但抽不出空看他，只能动嘴问：“什么走完了？”
　　卓逍视线从气球墙收回，落在他身上，片刻后恍然：“先不急着打了，你来教我一下。”
　　温沉意：“？”
　　剧情要求是温沉意教卓逍，而从第一个项目开始就是卓逍在教温沉意，得纠正一下，就算是做表面功夫，至少教一个。
　　店员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全程目睹，温沉意刻意磨蹭了会儿，等店员离开，迅速将卓逍教他的东西原封不动教回去。
　　剧情框在这种事上已经被他们敷衍惯了，要求一降再降，监督他们潦草地走完一遍后安详消失。
　　温沉舒了口气，刚准备继续，提枪一转头，对上不知何时回来的店员笑盈盈的目光。
　　温沉意表情一滞。
　　店员见状赶忙摆手：“没事没事，谈恋爱嘛就是教来教去比较有情趣，小情侣都这样，感情这么好是好事，不用不好意思。”
　　温沉意镇静收回目光，继续瞄准气球，看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已经红透的一双耳朵。
　　气球换了好几波，子弹打完半框，温沉意成功拿下鲸呆。
　　但因为玩偶太大，得配送上门，负责登记的员工朝他们招手示意，卓逍让温沉意等他，自己自觉过去。
　　温沉意摆弄着剩下子弹，等卓逍走远了，店员问他要继续打完还是退掉，温沉意却抬头一脸认真问：“我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吗？”
　　温沉意刚刚思索了很久。
　　对一个陌生人问出这种问题实在很冒昧，很幼稚，甚至会有被人当作脑筋不正常的风险。
　　但是再往深一想，他为鲸呆花了近一千块买子弹，冒昧一下问题不大。
　　而且这里的人都是书里的角色，不必太过在意他们的想法。
　　这个游乐园也大概率不会再来第二次，就算再来，他也可以避开这里不来，所以没关系，只要以后不碰面，就不会尴尬。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可以看出是情侣？”
　　店员：“当然，难道你们不是？”
　　温沉意摇头：“不是。”
　　“是在逗我吧。”
　　店员不相信他的话，反而笑起来：“真是，喜欢又不用说出口，从眼神相处就能看出来。”
　　“这里每天来来往往多少情侣，二位是不是互相喜欢，我还能不知道？”
　　*
　　*
　　鲸呆比他们先到家。
　　巨大到需要两个人帮忙抬上楼再抬进门，问他们放在哪里：“打开真空袋会变得更大，要一个足够的空间才行。”
　　卓逍指着阳台落地窗前：“就放那里吧，那里够大，阳光也好。”
　　工人帮他们放好鲸呆离开了，卓逍招手叫温沉意过来：“你拆？”
　　温沉意走过去，接过他递给自己的剪刀，只剪了一道口，空气渗入破坏了真空，鲸呆毛绒绒地长大，从扁平大鲸鱼变成了圆滚滚巨型鲸鱼。
　　“还好房子大。”
　　卓逍仰望鲸鱼头，感慨：“但凡小点都要委屈这条鱼得颈椎。”
　　温沉意默默继续剪剩下的塑料膜，低着头不说话，心不在焉，连另一边的塑料膜全被撕掉了都没发现。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张脸。
　　卓逍歪低了脑袋从下往上看他：“走神了？在想什么？”
　　温沉意手一顿，慢慢握紧了剪刀：“没有，没有想什么。”
　　卓逍：“那怎么魂不守舍，把你最喜欢的鲸鱼都搬回家了还不开心？”
　　温沉意：“不是我最喜欢。”
　　卓逍：“嗯？”
　　温沉意：“是你喜欢，你喜欢鲸鱼，这只最大，我才想赢回来。”
　　卓逍笑容敛了些：“为了我？”
　　温沉意看着他，眼里的挣扎和犹豫很明显。
　　卓逍没有催他，很耐心地等待，等待他慢慢想好是说，还是不说。
　　温沉意：“我可能入戏太深了。”
　　卓逍：“为什么这么说？”
　　温沉意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声音很轻：“剧情太多，有时候会分不清，分不清……让我心跳变得很快的，是哪一个卓逍。”
　　他说出来了，心跳又加快了，也变乱了，这一次一点也不隐晦，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了。
　　他们坐在大鲸鱼前的地毯上，像神奇动画里的场景，幼稚，奇妙，另外有种无声暧昧的东西融入空气，又变得梦幻起来。
　　卓逍瞳色深了些，暗光闪过后依旧明亮：“你是说，你好像喜欢上了不知道哪一个卓逍，是吗？”
　　温沉意很忐忑地，微弱幅度地点头：“是。”
　　卓逍：“很难分清楚吗？”
　　温沉意将剪刀手柄攥得更紧，另一只手空着，又悄悄攥住了蜷在脚边鲸鱼尾巴的一角：“现在，也许。”
　　“大概因为我们还在书里，出去了就好了。”
　　卓逍看起来很冷静，笑意挂在他眉梢，悄无声息感染着温沉意，让温沉意也慢慢放松下来。
　　但仅限他说出接下去的话之前——
　　“或者认真想一想，在你心动的时候，眼里的卓逍是什么模样。”
　　“我觉得不难，我就可以很容易分清我喜欢的是你，是跟我一起意外来到这里的温沉意。”
　　“我不是喜欢哪样的你，而是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第39章 地三十九章 我也喜欢你
　　温沉意办了一件出色事。
　　他把自己架起来了。
　　梁凡：【意思是你用了一个借口去试探他, 结果他直接对你表白了？】
　　温沉意：【是。】
　　梁凡：【然后你还没办法改口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借口，担心他会觉得你在戏弄他？】
　　温沉意：【是。】
　　梁凡：【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借口吗？】
　　温沉意：【我说我可能爱上了做梦时梦见的他。】
　　梁凡：【O 。O】
　　梁凡：【卓逍相信了？】
　　温沉意：【深信不疑。】
　　梁凡：【O 。O】
　　梁凡：【他好勇敢，如果沉意你能有他一半勇敢就好了。】
　　温沉意无比认同梁凡的话。
　　卓逍真的好勇敢, 在他这里千回百转的喜欢可以那么轻松地说出来。
　　到今天, 他无数次冲动想要告诉卓逍自己没有分不清，都是借口。
　　可一个顾虑被消灭, 又有新的顾虑站起来。
　　他不仅担心卓逍觉得自己在戏弄他, 更担心卓逍对自己信任值降低，觉得自己变卦来变卦去，拿这种事情在开玩笑。
　　悔不当初。
　　他变成了擅长给自己挖坑的蠢人。
　　梁凡：【之后呢？】
　　温沉意：【什么之后？】
　　梁凡：【告白之后，卓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 比如言语行动更加露骨，有追求你的表现，比平时对你更好？】
　　温沉意回忆这两天的事, 答案是没有。
　　告白之后，卓逍对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自然得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那天在鲸呆面前的对话就像讨论天气一样寻常。
　　客厅里有声响传来, 温沉意听见卓逍在叫他，走出去一看，卓逍又取回来好几个新快递盒堆在地上等他拆。
　　这是继游乐园之后持续时间长达三天半的剧情，要求温沉意买很多童年小玩意回来跟卓逍分享。
　　事实是温沉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童年小玩意, 选品的重任又轮到了卓逍身上, 而他只负责最后确认下单。
　　卓逍每天下班都会给他带回来，趁他拆快递的时候洗完澡，出来陪他一起吃完晚饭，再兴致盎然地挨个教他怎么玩。
　　就像在游乐园里教他怎么抓娃娃怎么打气球, 他们总是违背剧情的正确顺序，今天也是一样。
　　“最大那个箱子里是遥控车。”
　　卓逍指给他看：“遥控车更新迭代快，这个是最新款了，不仅可以遥控转弯漂移，还能遥控变形成大黄蜂。”
　　温沉意不了解大黄蜂，只很皮毛地知道是个从汽车变化而来的机器人。
　　喔，最近还从卓逍口中得知这个蜜蜂车有个好兄弟，一辆叫擎天柱的大卡车。
　　“你先拆。”
　　卓逍解了领带：“我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一会儿来陪你玩，对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个给你。”
　　温沉意：“给我做什么？”
　　卓逍指指半空：“它说‘我’看‘你’最近买了太多玩具破费了，决定把家里财政大权都交给‘你’管。”
　　财政大权都在一张卡里？
　　温沉意心说这多少有点草率：“里面有多少钱？”
　　卓逍：“一千万。”
　　温沉意：“这么少？”
　　“花不完啊。”
　　卓逍：“从我拿到这张卡开始，里面就是一千万，怎么花都不会少，我合理怀疑作者不清楚生意人应该有多少资产才合理，钻了这个空子，”
　　温沉意接了卡，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逍刚进房间，陈姨套着围裙，从厨房弹出半个身子喊他：“温先生，我看冰箱里有新鲜牛肉，做一些牛肉卷饼可以吗？”
　　温沉意说：“可以，麻烦了。”
　　陈姨：“不过您和卓先生都不吃葱，不放葱的话味道可能会欠一些喔。”
　　温沉意以为陈姨对他们口味有误解：“卓逍吃的，他那份可以放。”
　　“卓先生也不吃的。”
　　陈姨笑道：“卓先生说您不喜欢葱，葱加别的菜里您会闻到味道，所以他也不吃了。”
　　温沉意一愣：“他这样说过？”
　　陈姨：“是的呀，侬看我做这么久的饭是不是都没有放过从的伐。”
　　“是什么时候？”他追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我第一天来卓先生就说了的呀。”陈姨还在锅上炖着肉，说完就匆匆回厨房去了。
　　温沉意捏着张花不完的卡站在原地，想起陈姨刚那天是什么场景，他们都在做什么。
　　那天是他们婚礼后第一天，因为不能分开，他跟着卓逍一起进厨房，看卓逍精雕细琢给他做好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培根鸡蛋三明治。
　　那是他们搬出温家独与对方朝夕相处的开始，从那个时候起，他注意到的，不曾注意到的，卓逍面面俱到的都在照顾他。
　　还是再往前一些……？
　　往前到什么时候？
　　婚礼上为他化解尴尬的时候？
　　还是易感期再难受也克制着不会用力咬他的时候？
　　或者在他跟人在画室起矛盾赶来接他的时候，每次去酒吧都要交换外套用信息素保护他的时候？
　　手机又响了。
　　梁凡一直在等他，见他许久不回复，忍不住发来消息催促：
　　梁凡：【怎么了？】
　　梁凡：【是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
　　很明显的事，他却才明白。
　　一切不是突如其来，是早有迹象。
　　卓逍根本不需要特意改变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对他照顾有加，他一直都对他这么好。
　　缺失的勇气偶尔会因为一些醍醐灌顶倒流回身体，比如现在。
　　顾虑对比起卓逍的用心一文不值，拖延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浪费时间。
　　他转身就往房间走，里面隐约有水声，温沉意直接进去敲浴室的门。
　　水声停了，卓逍声音闷闷传出来：“在呢，怎么啦？”
　　温沉意：“我有事跟你说。”
　　卓逍：“现在？很急吗？”
　　温沉意确实很急，确实有现在就在门外大声喊话的冲动。
　　但是转念一想，万一卓逍带着一身泡沫出来拥抱他……不那么上头了：“一般急，你先洗。”
　　卓逍顶着满头泡沫，确定温沉意没有说话了，才打开花洒继续。
　　然而当他洗完出来，卧室空空如也，出去一看，客厅只有以为正在摆饭的陈姨：“卓先生收拾好了呀，快来吃饭了。”
　　卓逍一头问号：“我老婆呢？”
　　“刚刚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就出去了。”陈姨指向门口：“我听见两句，好像是学校的急事。”
　　*
　　*
　　卓逍：【/啄啄】
　　卓逍：【我室友呢？】
　　温沉意：【专业年纪紧急通知开会，说今年应届生毕业时间提前，正在讨论论文的事。】
　　卓逍：【还挺有模有样。】
　　卓逍：【还回来吃饭吗？】
　　温沉意：【不确定，你先吃，不用等我，会不一定要开到什么时候。】
　　卓逍：【/OK】
　　指论文讨论会从两点开到五点，打破了温沉意对艺术专业的固有认知。
　　没想到毕业不仅需要本专业作业，还需要写文字论述，要求还这么高。
　　最后讨论出的结果对他也很不友好，需要在今晚想出论文主题，再写出八百字的思路梗概以及简易的目录于明日上午早会前上交。
　　就算是期末，一切也赶得猝不及防。
　　出了校门，温沉意告别朝风赶回家，急匆匆吃完晚饭，没有告诉卓逍论文的事，早早躲回房间开始解决论文。
　　工作量不小，要是说了，卓逍肯定又要帮他，今晚又睡不好，明早还得早起上班应付人机。
　　所以他找了个要继续线上会议的借口糊弄卓逍，键盘敲到深夜不休息，憋着一口气勉强完成一份不在他专业范围的论文前章。
　　隔日一早去到学校，一坐进组会议室，朝风看见他交出目录和梗概就震惊到猛竖大拇指：“沉意你是这个，就一晚上的时间，你居然做完了！”
　　温沉意感觉不对劲：“你没有做？”
　　朝风：“做了一点，没做完。”
　　温沉意：“那你交什么？”
　　朝风：“不交啊，大家都没做完，大家都不交，这是我们专业俗称的规矩了，学校虚晃一枪而已，催得越早，就越能避免死线日期团灭。”
　　温沉意：“……”
　　朝风拍拍他肩膀：“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别难过，你要想你提前写完了，后面就能轻松点了，也是好事。”
　　温沉意：“谢谢，我不难过。”
　　就算提前知道，他也还是会选择做完，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
　　他不能告白完了还要急着去处理论文，他没有这个闲工夫，他要预留出足够的空闲时间给可能出现变故的告白大计。
　　然这次开会讨论的内容依旧不妙，是有关毕设，老师要求他们打好毕设思路稿，最好下周一之前能够出草图。
　　“又是这招，我才不信。”
　　朝风缩在温沉意身边小声嘀咕：“搞原创很难的好不好，时间卡这么紧，把我的灵感细胞都卡没了……”
　　温沉意在心里默默计算。
　　下一周，那就是还有一周的时间，按照朝风的说法，还能往后推几天。
　　可是他对油画一窍不通，也许本来就要比同学花费更多的时间，不能确定急不急，得再想想。
　　他在学校留到中午，拒绝了朝风一同吃饭的邀约往家里赶，因为收到卓逍的消息，说会回家吃午饭。
　　卓逍：【这两天很忙？】
　　温沉意：【嗯，论文和毕设的事凑在一起了，很着急，都卡着时间。】
　　卓逍：【可怜的小温同学。】
　　卓逍：【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不是我自夸，我在油画方面也颇有造诣。】
　　你一个霸总哪儿来的油画造诣。
　　还是说又是小学三年级在少年宫用金钱堆出的短暂造诣？
　　温沉意这么想，没有再回复卓逍，只是更加快了脚步。
　　下周一，下一周。
　　时间不长不短，也许可以腾出几天，也许没办法。
　　最大的可能是他的要紧事结束后，他可能会无心做任何事。
　　可是真的很着急，眼见又被拖了一天。
　　他在两个选择间摇摆不定，开门时又接到了朝风的一通电话。
　　“沉意，你看邮箱了吗？”
　　“我们得写出展申请了，就是毕设展览位要提前申请，写好了还要找各个老师挨个盖章。”
　　“这个不是虚晃一枪，是真的得赶时间了，交得越早申请到的位置就越好……”
　　后面说了什么温沉意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的接下去会很忙，很忙，非常忙，忙得脚不沾地，忙成旋转陀螺。
　　他想要以最短的时间解决所有事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这样好巧不巧，他根本没有办法立刻预留出大量的安放自己悸动的时间。
　　门开了，卓逍穿着衬衫在吧台边倒饮料，看见他就弯了眼睛：“还以为你一会儿才回来，陈姨也刚走，我去把菜——”
　　“等一下。”
　　温沉意等不及换鞋，三两步过去拉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卓逍：“现在？”
　　温沉意：“现在。”
　　他看起来很着急，卓逍合理猜测：“是论文的事？还是毕设？”
　　“不是，这件事最急。”
　　温沉意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压榨，彻底失去耐心，恨不得一口气把想说的全部说完：“我那天是骗你的，我没有分不清你和书里的角色。”
　　“我那样说只是找借口，我怕你尴尬，怕你拒绝我，怕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没想到你会直接跟我说喜欢。”
　　“卓逍，我也喜欢你，不是入戏太深，也不是在戏弄你，我不如你那么有勇气，但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卓逍位置起身的姿势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温沉意望着他意味不分明的眼睛，心情从极度的紧张到极度的忐忑，很怕自己做得太突然，也解释得不够分明。
　　而当他想再仔细解释一遍，或者说再把自己的心路历程毫无保留剖析一遍，忽然腰间一紧。
　　卓逍将他抱起来，放在最高的吧台椅上。
　　“再说一遍。”
　　卓逍一双瞳仁既深邃又明亮，照出的光牢牢嵌在温沉意脸上。
　　温沉意胸口起伏很快，预想到一种可能，但在发生之前仍旧不敢百分百确认：“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卓逍忽然凑近，照着他的嘴巴用力亲了一下。
　　温沉意上一秒吸入的一口气瞬间屏住，睁大了眼，心跳变得奇快。
　　卓逍笑意盛放：“喜欢谁？”
　　“卓逍……”温沉意两耳嗡嗡念出这个名字，觉得不够，又无师自通地和上一句连起来完整重复：“喜欢你，卓逍。”
　　伴随一声尾音快要扬上天的轻笑，那张脸在眼前再次放大。
　　温沉意都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时，卓逍却在毫厘之外停住。
　　温沉意头脑发热，等不及地一把抓住卓逍，才有想要主动的动作，后者蓦地扣住他的后背用力吻下来。
　　唇碰着唇，碾压，不再是含着银耳汤甜丝丝味道的点水之吻，是扣开牙关抵进舌尖，滚烫的缠绵。
　　“谢谢，卓逍也特别喜欢你。”


第四十章 我还不是喜欢你
　　持续时间太长, 后劲太大，比喝过酒的晕还要晕。
　　温沉意手软脚麻，模糊听见卓逍吻着他的耳际说什么, 吐字都软哒哒粘在一起, 被烫化，他什么也没有听清。
　　一直到门被敲响, 外卖员需要与他们核对信息。
　　卓逍捏捏她后颈, 拉着他一起过去，报了电话，从对方手里接过包装漂亮的盒子，再到餐桌前拆开。
　　“……蛋糕？”
　　温沉意被塞了丝带一头在手里, 恍惚地拉开，又被塞了一手蜡烛，不知所措插上去：“买这个做什么, 今天不是我生日。”
　　卓逍神采飞扬：“是我告白成功的大日子，来，帮我庆祝一下。”
　　温沉意：“……”
　　这是哪条脑回路衍生出的仪式感, 而且最重要的：“为什么是你告白成功？”
　　“我告白了, 你考虑好了，然后回应我了，很合理。”
　　卓逍点上蜡烛，双手把蛋糕捧到温沉意面前：“许个愿？”
　　温沉意被他绕进去, 但还记得纠正：“庆功蛋糕不能用来许愿。”
　　卓逍笑眯眯：“可以的可以的, 许一个，我帮你实现。”
　　温沉意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想不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愿望：“希望这上面的樱桃别太酸。”
　　卓逍：“就这样？”
　　温沉意：“就这样。”
　　卓逍叹气：“行吧。”
　　温沉意：“你在遗憾什么？”
　　卓逍：“我以为你会许愿接下来能够对我为所欲为。”
　　“……？”
　　温沉意突然不想理他，甚至有点想一并收回告白的话。
　　卓逍叉一颗樱桃, 在奶油里裹了一圈递给温沉意：“请用。”
　　温沉意放进嘴里，咬破果皮。
　　酸味出现的下一秒，早有预谋卓逍捏着他的脸颊再度亲上来，笑意溢出唇齿：“给我们小意宝贝加点甜。”
　　就就知道，不该对这个人抱太不切实际的希望。
　　以及奶油味的吻真的很甜。
　　樱桃的酸也被裹得发腻。
　　……
　　天时地利都不对时，冲动的后果就是一个还要上班，一个还要回学校。
　　温沉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忙碌的蚂蚁突然捡到一块蛋糕。
　　可惜只来得及运回窝里舔一口，都没有好好品尝就得紧赶慢赶继续搬砖。
　　原书作者大概用尽了力气和手段努力想要描写出毕业季忙碌的情形，才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堆积在一起。
　　半个月才能完成的事硬生生塞进一周不到的时限，隔空将温沉意抽成了旋转陀螺。
　　能帮忙的卓逍都帮了，甚至在公司开会还要摸鱼帮他写毕设介绍，揽的活是总量一半还要多。
　　以至于温沉意时常产生这种恍惚感，他不是交了个男朋友，而是用恋爱当借口找了个过分趁手好用的帮手。
　　还好，还好卓逍好像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然他都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以及毕设难度真的很大。
　　要他一个对油画毫不了解的人原创一幅油画作品，最后还要进入展厅上墙展示，就算明知系统会给观众上滤镜，他也很难过自己这关。
　　压力一旦上来，就要学会排解压力，而排解压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所以他抽空问了卓逍那个困扰他很久，也让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犹豫过？我犹豫了很久，每一种你可能出现的反应都是需要想好后路的顾虑。”
　　“不好意思，我紧张得没空犹豫。”
　　卓逍坦荡得很，不仅坦荡，简直像早等着他来问：“说完躲进厨房都是因为怕你想通了拒绝我，端了两次没把菜端起来，手软啊，掌心全是汗。”
　　原来是这样。
　　温沉意瞬间平衡多了。
　　漫长一周结束，他画的那副《秋山景》终于和卓逍帮忙代笔的介绍文案一起挂上了学校展示墙。
　　卓逍凑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展会那边发出的照片：“好了吧？”
　　温沉意点头：“好了。”
　　卓逍：“不会有突击电话了吧？”
　　温沉意摇头：“不会了。”
　　卓逍咧嘴笑开，在他嘴角吧唧啄了一口。
　　于是温沉意又想起某件想问又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最后忘记的问题：“你不是说从前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接吻这么熟练？”
　　“面对心上人，这难道不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该无师自通的技能？”
　　卓逍理所当然：“何况早不知道梦见多少次，就算是颅内预演也该熟能生巧了。”
　　温沉意：“。”
　　卓逍：“解惑时间完毕，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温沉意：“你说。”
　　卓逍暗戳戳贴近：“既然事情都忙完了，请问我的男朋友，是否有空跟鄙人出门约个——”
　　滋——
　　「剧情：
　　温沉意担心展会不能顺利进行，更担心自己的作品不受欢迎，忐忑之下独自出门赶去会场，并拒绝了因欣赏他的画作对他示好的商人。
　　倒计时：2h」
　　卓逍：“……会。”
　　温沉意：“……”
　　大意了。
　　没有突击电话，但有突击剧情。
　　卓逍仰天一声长叹，叹完自觉拿了外套过来给温沉意裹上，帮他戴好围巾：“不能送你了，一会儿联系司机去门口等你。”
　　温沉意垂着眼皮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很快被那只手捏了把脸颊肉。
　　带着隐晦想把系统碾碎的心情转身走了两步，闭了闭眼，转身回到卓逍面前闷头抱住他。
　　卓逍眼睛里一下浸了水，无限怜爱地低头亲他耳朵：“路上小心，今天天冷，在外面记得别摘围巾。”
　　温沉意：“我不是小孩儿。”
　　卓逍：“啊，我知道啊，小孩儿哪有你可爱。”
　　温沉意揉着耳廓走了。
　　卓逍把人送出门，在玄关晃悠了一圈，然后拿起钥匙，对着半空言语：“看好了，我老婆已经独自出门了，我现在要去尾随一下，不算犯规吧？”
　　滋——
　　「剧情：
　　卓逍从前就听说过毕业展会上很多闹事者，虽然概率很低，但他还是担心温沉意那个笨蛋会出意外，换了身衣服偷偷陪他去。
　　没想到意外听见了他夸赞自己的心里话。
　　倒计时：2h」
　　卓逍竖起真诚的大拇指：“兄弟，上道。”，随即回房cos了一身大学生装扮，带上帽子欣然出发。
　　展会不在学校，借用了市中心会展中心的两层楼，环境好，交通也很方便。
　　卓逍在广场海报上找到展会所在的楼层，进入口乘电梯上楼，第一层扫一眼没有，再上第二层，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画作前的温沉意。
　　他正在跟一位上前询问的老者介绍自己的水平堪忧的作品。
　　绞尽脑汁四个字明晃晃写在漂亮的脸蛋上，努力想把自己的作品介绍出多一点的，事实上并不存在的美感。
　　可爱至极。
　　这是卓逍眼里的温沉意。
　　他抬了下帽檐，将周围其他作品都看了一圈，再回到男朋友的作品上。
　　客观不了，《秋山景》最好看。
　　具体原因不详，不过大概率因为这幅画前站了个全世界最讨他喜欢的人。
　　于是画凭人贵，硬是被润色成了传世大作。
　　可惜快乐不是相互的，温沉意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很头大，原因是不停有人因为受到系统滤镜被他的画吸引过来，要他为其详细介绍创作思路以及作品内涵。
　　什么思路？
　　努力画出正常水平的思路。
　　什么内涵？
　　上墙不至于太丢脸的内涵。
　　所以这就是对他示好吗？
　　他瞄了一眼还剩不到半小时的倒计时，费解，不明白所谓的拒绝是以哪一个角度为切入点。
　　拒绝他们参观他的画，还是拒绝解说？
　　“你真厉害沉意。”
　　还有一个朝风在旁边坚持不懈给他戴高帽：“你看每个人一上来就会被你作品吸引，谁也不如你厉害。”
　　温沉意：“谢谢，不过我觉得你画得更好。”
　　朝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跟你比起来我还差好远呢，你不仅有天赋，你还勤奋，连作品介绍文案都写得这么生动高级。”
　　温沉意：“……还好吧，你的文案也很特别。”
　　“这幅，揪四这幅！”
　　两个人正互相吹捧，忽然插入一道不伦不类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美术学院院长的陪同下满面激动地走过来。
　　“泰嚎看了，泰漂良了！是水？这幅画是水画的？我要买塔，我要认识这位油秀的桌则！”
　　“离谱。”朝风眼睛盯着这位外国友人，身体慢慢向温沉意倾斜：“我居然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温沉意缓慢点头，与他看法相同。
　　“是这位。”院长与有荣焉，谦虚地介绍：“这幅作品的作者，温沉意同学，也是我们学校本届优秀毕业生之一。”
　　外国友人朝温沉意看过来，双眼发亮，中文夹杂着英文的一串激动发言连朝风也听不懂了：“说的什么玩意。”
　　温沉意摇头：“听不懂。”
　　下一秒，对方突然单膝下跪，掏出钱包再摸出一叠银行卡，双手递到温沉意面前：“Marry Me！”
　　温沉意：“……”
　　院长：“……”
　　朝风：“……卧槽？”
　　“噗——”
　　谁把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温沉意抬头，只能看见一道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友人怕他们听不懂，努力用中文重复：“请泥和我结混，我很嘻欢泥的话，也很嘻欢泥！”
　　周围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院长拧紧了眉头，磨蹭到温沉意边上：“温同学，拒绝委婉一点，这位刚给我们院捐了一批新设备的赞助商心灵比较脆弱。”
　　……一言难尽。
　　至此，温同学终于知道剧情让他拒绝的是什么了。
　　谁家正常人示好是直接求婚？
　　打断他第一次约会换来的就是来到这里拒绝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外国人突然向他展开的求婚？
　　温沉意忍不住蹙眉，心情很一般地点头：“谢谢，我不喜欢你。”
　　院长喉间一哽。
　　朝风使劲儿拉他衣摆：“沉意，院长说让你委婉，浅发好人卡就行。”
　　好人卡，这个卓逍教过他。
　　于是温沉意重复：“谢谢，你是个好人，但我不喜欢你。”
　　朝风：“……”
　　fine，也算吧。
　　友人瞪大眼：“Why？”
　　温沉意：“我有男朋友了，没有也不会喜欢你。”
　　友人：“我可以，景争！”
　　温沉意：“我男朋友已经是我老公了，没结婚也不会喜欢你。”
　　友人：“可是——”
　　温沉意：“怎么转折也不会喜欢你。”
　　院长捂住脑门。
　　朝风目瞪狗呆：“沉意……你……倒也不必……追着杀……”
　　温沉意不在意。
　　温沉意只烦躁剧情框还没有消失，他还得继续杀。
　　友人捂着自己胸口，看起来非常受伤：“What are his strengths？”
　　温沉意脱口而出：“他帅。”
　　友人：“I have a lot of money！”
　　温沉意：“他也有，而且帅。”
　　友人：“I can give you a gift every day！”
　　温沉意：“他也可以，而且帅。”
　　友人：“I will love you forever！”
　　温沉意：“他也会，而且他帅。”
　　嗖。
　　任务完成。
　　剧情框终于满意地消失了。
　　手腕被圈住的时候，温沉意以为是朝风想让他闭上嘴。
　　直到被拉着带离混乱现场，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朝风，而是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卓逍。
　　“你什么时候来的？”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温沉意隐隐有要红温的迹象，以至于问完才发现自己胡言乱语问了句废话。
　　卓逍穿的衣服和方才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分明一模一样。
　　“没多久。”卓逍为了维护男朋友颜面，睁眼说瞎话：“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温沉意：“……我都看见你了。”
　　“啊，看见了啊。”
　　卓逍自觉失策：“好吧，其实听见了一点，不多，主要你夸我帅的时候展厅里太安静了。”
　　温沉意头顶冒烟，不想说话，紧抿着嘴一直到出电梯。
　　卓逍若有所思：“我原来真的只有这一个优点吗？”
　　温沉意把脸撇向一边。
　　但很快陷入纠结，纠结卓逍会不会当真，会不会私底下偷偷难过。
　　纠结到最后，绷不住回头解释：“我不是——”
　　“没想到我的脸在我男朋友手里竟然这么拿得出手。”
　　卓逍挺美滋滋：“不然一会儿吃完饭一起去趟商场？”
　　温沉意：“？”
　　温沉意不懂他的脑回路：“突然去商场做什么？”
　　卓逍一本正经：“去买过腮红那家店问问能不能再买些别的，我的诉求很简单，可能的话，我想青春永驻。”
　　温沉意：“……”
　　温沉意：“不去。”
　　“Why？”卓逍惊讶：“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我们天才画家小意同学不想荣耀加身？”
　　“加什么，我又不登基。”
　　温沉意眼睫几颤，忽然动手将卓逍的脸推到另一边，不让他看自己：“别逗我，你明知道跟脸没有关系。”
　　“这么没脸没皮，我还不是喜欢你。”


第四十一章 投机取巧
　　「剧情：
　　温沉意终于毕业了。
　　毕业典礼后, 他拉着卓逍陪他满校园地拍照留念，努力在每一个走过的地方留下和卓逍的合照。
　　倒计时：30」
　　温沉意：【到哪里了？】
　　卓逍：【刚开完早会，在往你学校赶了, 10分钟(OvO)】
　　温沉意：【嗯, 我刚参加完典礼。】
　　卓逍：【在跟我报备吗，好暧昧(  ω  )】
　　温沉意：【……】
　　温沉意：【你可以别发这种奇怪的表情符号吗？】
　　温沉意：【典礼结束了, 你到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这条不用回复。】
　　“啊，找到了！”
　　朝风将相机递到温沉意面前，给他演示：“看，藏在这里的这个滚轮可以调焦距, 按这个就是拍摄，亮度曝光的数值在这里调……”
　　温沉意放下手机，记得认真, 学完之后从朝风手里接过相机试拍一张，可以，至少照片能在相册里找到。
　　朝风：“最新升级款的科技相机, 很普通相机很多操作都不一样, 要适应好久，沉意，你竟然专门买一个这么贵的相机拍毕业照，豪无人性啊。”
　　温沉意低头捣鼓：“不是我买的。”
　　朝风：“租的吗？还是借的？可是这是新的诶……啊我知道了, 是你老公哥哥买的对不对！”
　　老公哥哥……
　　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温沉意无奈点头：“嗯。”
　　那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坚持说第一次跟他拍毕业照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事，其他不谈，硬件条件总要达到最高。
　　这句话太吓人，温沉意很惶恐, 今天之前警告了他无数次当天一个人来学校就行，不准带什么摄影团队，跟拍摄影师也不行。
　　至于豪无人性，还行吧，任何一个人拿到一张永远花不完的银行卡都会对金钱失去概念。
　　“真好啊，真好。”
　　朝风艳羡又欣慰：“我就知道那些说你们不和的流言蜚语都是谣言，你老公好爱你，我爸说了，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把他放心尖尖上，包括和他相关的大小事。”
　　班级合影时间结束，温沉意又被朝风拉着拍了许多张：“趁你老公不在，一会儿他来我就该滚了……啊说不得说不得，来了来了，哇塞，还给你带了花哟。”
　　朝风迅速将相机塞温沉意手里，对他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溜去找其他同学继续拍了。
　　温沉意抬头，不远处卓逍朝他走过来，身上套着浅褐色翻领大衣，戴着黑色围巾，拿着一束惹眼的红玫瑰。
　　没有过多装饰，也没有过于刻意的打扮，但就是比周围任何景致和人都要惹眼。
　　同学和校友的讨论声不大，目光也克制，但足够让他对某人说过的一句话有了格外具像化的认知。
　　该说不说，卓先生的美貌的确担得上他的荣耀了。
　　然而荣耀一开口，就氛围全无了：“离谱，我才发现这个时间线对不上，什么学校会在冬季毕业？”
　　温沉意被点醒了，同样迷惘给不出答案：“你问一问系统？”
　　“算了，不重要。”
　　卓逍把花给他，从他手里接过相机：“怎么样，新相机好用吗？”
　　花束不大不小，温沉意抱着正好：“朝风说这个相机操作和一般相机不太一样，需要时间适应。”
　　“这样啊。”卓逍说着，提起相机对着他咔嚓一张：“挺好啊，多好看。”
　　温沉意就着他的手看了眼：“？”
　　温沉意：“你怎么这么熟练？”
　　“这两天突击学习来着，看来效果显著。”
　　卓逍将相机挂进脖子：“来吧小温同学，为庆祝你最后的校园时光，快乐的一天开始了。”
　　这才不是属于他，他真正最后一天校园时光早就结束了。
　　温沉意这么想着，被卓逍搂住肩膀，又轻轻点了点下巴，贴着脸：“来，抬头，笑一个。”
　　拍摄画面里卓逍笑得见牙不见眼，头顶的太阳都没他灿烂。
　　“嘚瑟。”温沉意如是评价，却不可避免地被感染，嘴角一弯，手拿把掐地笑进某人心坎。
　　他们从画有学校大门标志的大石头，拍到河边排排杨柳的石子路，从小桥流水的河道边，拍到图书馆边落叶堆积的小树林。
　　拍过湖里展翅的天鹅，拍过草坪上摇头摆屁股的鸭子，拍过周围人家牵来散步的小狗，也拍过趴在椅子上翻着胖肚皮等待投喂的流浪猫。
　　他们又和剧情反着来了。
　　卓逍这个社会人员看起来比他这个正经毕业生更乐在其中，带着他满校园地跑，无论路过什么看见什么都能激起他的创作灵感。
　　“这里光线好看，就这了，后面还有一只小肥鸟看见没，可爱。”
　　卓逍对拍男朋友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兴趣，从最开始两张合影结束，镜头就没有离开过温沉意。
　　卓逍：“再近一点，近一点，对就这样，再笑一个？”
　　温沉意难以忍耐地将快怼到自己脸上的相机往后推：“你这样真的可以拍到那只鸟吗？”
　　卓逍胡言乱语：“当然。”
　　温沉意不相信，而且越想越不对，面无表情摊开手：“相机给我。”
　　卓逍挣扎：“再拍两张？”
　　温沉意勾勾手指，卓逍只好乖乖将相机放上去。
　　温沉意打开相册一翻，哪有校标，哪有柳树，更别说什么天鹅鸭子，小猫小狗，统统都没有。
　　口口声声说合影，结果每一张照片都把他放在正中心，然后无限放大，大到镜头里只装得下他一个，清晰得眼睫毛都能数见有几根。
　　温沉意：“……”
　　温沉意不可置信：“毕业照？”
　　卓逍无辜：“不是吗？”
　　温沉意：“谁能看出这是在学校？”
　　卓逍：“你不是穿着学士服么？”
　　温沉意瞪他。
　　完了，有惹老婆生气的迹象了，卓逍光速认错：“对不起，再给一次机会，我肯定把那只胖鸟塞进去。”
　　温沉意没好气：“人家都飞了。”
　　今天天气好，校园里格外热闹，除了和他们一样到处乱窜的毕业生，还有带着孩子进来散步晒太阳的家长，甚至是拍摄婚纱照的新人。
　　相机电量所剩无几，赶在最后耗尽之前，温沉意接了过来，和卓摄影师身份互换。
　　他是个纯生手，什么都不会，也没有突击学习，拍摄全凭感觉。
　　摄像头一对准人，就觉得人物不够突出，于是调整放大。
　　背景有些杂乱，放大。
　　卓逍的头肩比很漂亮，无关也是，需要突出一些，再放大。
　　看起来可以了，但好像除了卓逍，画面里其他东西都没有看头，于是接着放大。
　　咔嚓按下快门，继而后知后觉。
　　卓逍：“拍好了？我看看。”
　　“没拍好。”温沉意眼疾手快将刚拍的大头照删除：“算了。”
　　卓逍一无所觉，接回相机挂在胸前，慢慢翻看前面的照片。
　　这条林荫道偏僻，只有他们两个人慢悠悠地走。
　　太阳是暖和的，风却是凉的，还好卓逍给他挑的围巾很暖和，防风又防寒。
　　温沉意低头整理围巾边缘，不防身边的人情绪说来就来，语气不详的一声叹息，温沉意以为他怎么了：“腺体又痛了？”
　　卓逍沉重摇头：“不是腺体。”
　　温沉意追问：“那是哪儿？”
　　卓逍：“心痛。”
　　温沉意：“？”
　　卓逍：“你说这么多些照片，要是到时候能带回去该多好。”
　　老毛病又开始了。
　　温沉意：“你想带的东西太多了。”
　　卓逍：“我可以交托运费。”
　　温沉意：“那你问系统愿不愿意让你托运。”
　　卓逍深表遗憾：“我应该已经把它得罪得不想搭理我了。”
　　“你知道就好。”
　　温沉意说，说完停顿了会儿，接上下一句：“几张照片而已，出去之后还可以重新拍。”
　　卓逍：“真的？”
　　温沉意：“假的。”
　　卓逍肯定：“真的。”
　　温沉意：“知道还问。”
　　卓逍笑起来：“那也穿学士服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温沉意：“随你。”
　　卓逍：“怕你不好意思。”
　　温沉意瞥他：“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他们回到了刚才拍过照的小桥，卓逍这会儿才发现侧面桥身很直白地刻着三个字，情人桥。
　　再一回想，似乎是有听见学生称呼他们来时的小树林叫，约会林。
　　卓先生后知后觉：“哇，小意，你带我来这里拍照啊。”
　　温沉意脚步微顿，镇静盯着什么也没有的水面：“约会不来这里要去哪里？”
　　卓逍：“约会？”
　　温沉意不说话。
　　卓逍：“原来是要跟我约会，难怪千叮万嘱不准我带摄影师。”
　　温沉意还是不说话。
　　卓逍手指挠他的手心。
　　温沉意忽地扭头，语速飞快地反问：“你不是？不是为什么要提前买相机学拍照？为什么特地穿这么好看，还要带玫瑰花……”
　　卓逍歪头看着他，嘴角慢慢上翘，上翘，止不住高高扬起。
　　“想啊。”他坦诚：“不想跟男朋友约会的是傻子，可系统总是横插一脚，我只能投机取巧了。”
　　投机取巧。
　　谁不是投机取巧。
　　好吧，两个人的心思撞在一起了。
　　任性，幼稚，一点点尴尬，将周围的空气都变可爱了。
　　河边小路不长，再不到两百米就是尽头，两个人默契地将步调放得很慢，踩着被树枝搅碎的阳光慢悠悠往前走。
　　温沉意：“明知故问。”
　　卓逍：“错了，下次一定改。”
　　温沉意：“剧情结束了。”
　　卓逍：“那……去看电影？”
　　温沉意：“有些早。”
　　卓逍：“也是，那先去吃饭。”
　　花松了一支，温沉意低头整理回去，将花束抱端正些。
　　玫瑰花太艳丽。
　　要是送热恋的爱人，嗯，那刚刚好。


第四十二章 忙着谈恋爱
　　“温沉意”毕业了, 再也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画室。
　　看人设也不是会进公司学习的类型，专业也不对口, 是不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只需要闲在家里无所事事, 等结局结束就好？
　　温沉意抱着这样美好设想在家闲了好几天，而且是没有剧情的好几天, 放松, 却也无聊。
　　于是卓逍下班回来吃完晚饭之后，他亦步亦趋跟着进了书房，问卓逍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卓逍思考了，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工作：“帮我解决一些流水线签名？”
　　温沉意：“我需要练习一下。”
　　“没问题。”卓逍在书桌后坐下, 将文件摆上桌，朝温沉意勾勾手：“来这边。”
　　温沉意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演示，刚走近就被勾着腰带进他怀里。
　　温沉意：“？”
　　卓逍往他手里塞了只笔：“笔迹需要神韵, 手把手教学得更快。”
　　温沉意觉得有道理，所以相信了，尽管明知道这就是个借口。
　　姿势不正经, 但说教就是正经教, 卓逍握着温沉意的手带着他缓慢描摹自己的签名笔迹，嘴也没闲下来，趁这个空档和温沉意讨论剧情的事。
　　卓逍：“真少爷和假少爷感情发展顺利，故事应该已经过了大半接近尾声, 不过按照常理, 结尾处应该还有个高潮转折点。”
　　温沉意：“两个人无冤无仇，又结了婚，还能有什么转折点？”
　　卓逍：“可能就是在婚姻关系这里下功夫？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测。”
　　卓逍：“当然可能并没有什么转折, 只是最近几天太闲，无所事事得有些像暴风雨前的平静日。”
　　温沉意觉得自己被点到了，皱眉：“也没有很闲，我在忙。”
　　卓逍：“嗯？忙什么？”
　　温沉意：“谈恋爱。”
　　卓逍一不留神笑出声，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谈恋爱？我们吗？”
　　温沉意：“？”
　　温沉意转头面无表情盯他。
　　“不是在怀疑，只是形容不够准确。”卓逍迅速解释：“我们这种情况，书面语言应该叫先婚后爱。”
　　温沉意：“……什么？”
　　卓逍有理有据：“如果是回到现实了，就可以叫破镜重圆，而如果你不愿意跟我重新领证复婚，就要叫追妻火葬场。”
　　温沉意：“……”
　　温沉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卓逍咧着嘴自己乐。
　　再复杂的签名也就两个字，温沉意很快学会了，不过卓逍没有要放他下去的意思，他便就着这个姿势开工。
　　流水线工作比起无所事事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聊，温沉意想起前些时候卓逍帮他写申请书事，随口问：“你从前是不是也写过申请书？”
　　卓逍下巴搁在他肩膀，呼吸里是淡淡栀子香：“嗯？怎么忽然问这个。”
　　温沉意：“你帮我写入展申请书的时候看起来很擅长。”
　　他十分钟憋两句话，而卓逍一分钟能敲出两行字。
　　卓逍不谦虚：“确实写过，而且不止写了很多，还看了很多。”
　　温沉意：“你一个霸总需要向谁打申请？”
　　“那可太多了。”
　　卓逍懒洋洋跟他数：“小时候想跟朋友出去过除夕，得跟我妈打申请，再大一点，想把家里房子借给同学开生日派对，得跟我爸打申请，后来大学毕业，想潇洒几年再进公司学习，还是得跟我爸妈打申请……”
　　温沉意分心听，流水线签字的速度降下来。
　　一早发现了，自己原来很喜欢听卓逍跟他将过去的事。
　　因为那些都有趣到是他没有机会经历的，也是他想要参与却已经无法参与的成长轨迹。
　　很生动，故事生动，人也生动。
　　他甚至可以在脑袋里想象出卓逍当时的模样，十几岁满身抖擞的少年气，做着调皮欠揍的事也完全不让人讨厌。
　　这样一想，系统还是不够全面，不然怎么只把他送回了卓逍二十来岁的时候，要是十几岁时就好了。
　　这里是知识盲区，不知道是生平第一次谈恋爱的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他见识浅薄才会是这样。
　　谈了还不够，还会嫌谈得太迟。
　　又写，又听，又想，同时做有关一个人的三件事也会心不在焉。
　　等他因为身体的一点异样被拉回神志，身后的人已经停止了工作。
　　卓逍将脸埋在他颈窝，鼻尖和唇瓣若有若无贴他的腺体，呼吸有明显变沉的迹象，信息素四溢。
　　温沉意一怔，忍不住回头：“你又易感期了吗？”
　　卓逍闷闷嗯了一声，将他抱很紧。
　　温沉意迷茫：“这么突然……”
　　现在不是Alpha正常进入易感期的时间。
　　不过温沉意记得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之前卓逍用腮红帮他做假痕迹的时候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所以还好，他不怎么担心，也安慰卓逍别担心：“上次这样不是很快就会自然结束了么，你再坚持一下。”
　　卓逍：“……”
　　卓逍：“宝，这次不一样，可能没办法自然结束了。”
　　“为什么？”温沉意尝试建议：“那你要不要咬我一下？”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回答，就在温沉意以为他已经好了时，忽然身体一轻，被抱起放到了书桌上。
　　卓逍迅速起身，离开前捏着他的脸重重亲了口：“咬了更要收拾不住了，我去打个抑制剂冷静一下，你自己先写。”
　　脚步声快速离去，温沉意独自留在书房，嗅着空气里躁动漂浮的信息素。
　　忽然睁大了眼，慢不止半拍，开始后知后觉。
　　是不是……？
　　？？
　　可是……他们只是很单纯地坐着在聊天，不是吗？？？
　　*
　　*
　　平静而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隔天卓逍下班回来，就很突然地捎回来了一只看起来不到五个月大的小狗，一只小小比格犬。
　　温沉意看见都惊呆了：“你做什么？我不会养狗。”
　　别说养，他从小就没有跟任何小动物小宠物正经相处过。
　　卓逍抱着小狗，对温沉意行了个万分歉意的深鞠躬，然后无可奈何指了指半空：
　　「剧情：
　　温沉意终于毕业了，又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卓逍怕他在家太无聊，带回去一只小狗陪伴他。
　　倒计时：0」
　　温沉意：“……”
　　温沉意：“知道了，可是为什么是比格？你不是说比格很调皮么？”
　　“我也实在没有养其他狗种的经验了，这只是一窝小狗里唯一不叫的一只，我揣测它是比格中的特例。”
　　卓逍揉揉小狗脑袋，鼓励男朋友：“要不要摸摸？它很乖，不咬人。”
　　温沉意仔细端详，实际上是和小狗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然后走近前，试探地在小狗头顶顺毛摸了两下。
　　柔软，毛茸茸，有温度，还会动，不是多特别的手感，但对温沉意来说已经足够新鲜特别的体验了。
　　“它叫什么名字？”他问卓逍。
　　卓逍：“还没起，爸爸给起一个？”
　　温沉意半天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爸爸”是指自己：“那它叫你什么？”
　　卓逍想了想：“爹？”
　　温沉意：“……”合理。
　　小狗一直被抱着，不舒服了，挣扎着想要下地，卓逍蹲下把他放地上，却还是困着他不让他跑。
　　温沉意跟着蹲下，盯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摸两把，一时没有起名思路，倒是想起挺久之前看过的食物命名法：“要不……叫米汤？”
　　卓逍重复：“米，汤？”
　　温沉意：“中午陈姨用米汤做了虾皮紫菜蛋花汤，很好吃。”
　　卓逍即可会意，无条件支持：“那就叫米汤，特别可爱，我男朋友真棒，实乃起名天才。”
　　米汤就这么在家里住下了。
　　狗窝在阳台，但米汤从来不睡，到了晚上不是钻卓逍的房间，就是钻温沉意的房间。
　　比起舒适的窝，它显然更钟爱人类房间的地毯。
　　遛狗的活儿当然由卓逍揽下，用他的话说，曾经五只都遛过来了，现在就一只，基本约等于度假。
　　温沉意当然知道都是借口，早起上班之前还要起更早去遛狗，怎么可能不累。
　　所以他是打算过自己去遛，等卓逍醒了发现无狗可遛，就能补个回笼觉或者直接去上班了。
　　可惜现实给了他一记残忍的痛击，原因很简单，他起不来。
　　太早了，外面太冷了。
　　起床这件事在冬天会自动进化为堪比酷刑的折磨。
　　于是他的打算从偷偷遛狗丝滑地变成了在卓逍遛狗回来时努力爬出被窝亲他一口，这是他最力所能及最简单的的，而且能让卓逍肉眼可见变开心的事情。
　　一窝里最安静的小狗依旧精力旺盛，温沉意合理猜测卓逍去接狗时只是碰巧这只小米汤刚睡醒。
　　好在很乖巧，眼神乖，性格也乖，最大范围的活动也就是在家里这里嗅嗅那里嗅嗅，从不乱跑乱咬。
　　感觉比格也没多难养，他想。
　　然后这个认知就在几天后他从窗帘底下发现一只已经消失一半的拖鞋时被华丽丽打破了。
　　“他是把另一半吃掉了？”
　　温沉意震惊到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一只小狗怎么可能吃拖鞋？这个东西不可能在他食谱里面啊？”
　　“它们连桌椅腿凳子腿甚至摔碎掉的碗都吃，没有什么不可能。”
　　卓逍紧急穿上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对电话另一头的温沉意道：“没事不着急，先让司机带你们去宠物医院，我马上就来。”
　　不清楚米汤是嚼碎了还是咽下一整块，到医院照了片，然后催吐，离开医院之前医生嘱咐他们今晚八点之前最好给米汤断水断粮。
　　回去路上，温沉意和卓逍坐在后座，米汤睁着乌黑圆溜溜一双大眼睛挨他爹的训。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坏狗吃拖鞋，那是你该吃的么？”
　　“吃坏身体怎么办，吃死掉怎么办，死了就没有米汤了。”
　　“脑瓜子看着这么大，怎么这么笨，莫不是里面真装的米汤……”
　　温沉意旁听，听卓逍义正严辞训了小狗半天也没动一下手。
　　光打雷不下雨，真的能教好孩子？
　　他持怀疑态度，但它爹都训过了，他这个当爸爸的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事实证明溺爱的唯一结果就是助长孩子嚣张的气焰。
　　继吃拖鞋之后，间隔才不过一夜的时间，米汤小朋友又干了一件大事——清早散步不知道在哪里把人家钱夹子叼回来了。
　　关键是卓逍这个当爹的都没发现。
　　温沉意越生气越冷静，越冷静越生气，朝米汤做手势：“你过来。”
　　小狗不知道什么是挨打，小狗开心地就要朝爸爸跑过去。
　　跑到半道被他爹精准拦截：“小意，冷静，我们不生气，孩子小不懂事，慢慢教就好，可不兴动手啊。”
　　温沉意的一部分火气丝滑转移到卓逍身上：“你昨晚教了，教好了吗？在家乱咬就算了，出门怎么能乱捡东西？万一被人当野狗打了怎么办？万一咬到的东西有毒怎么办？”
　　说了好多，看得出来真生气了。
　　卓逍理亏，抱着小狗巴巴望着温沉意，一人一狗眼神如出一辙：“可是它只是一只小狗宝宝，保证没有下次可以吗，米汤你快汪一声，跟爸爸说之后都乖。”
　　米汤听不懂人话，但会看脸色审时度势，汪得飞快。
　　卓逍立刻帮腔：“看，米汤答应了。”
　　一人一狗一唱一和看得温沉意气不打一出来：“你就是这样——”
　　“啊我们的赶紧去还钱包了，不然失主回来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
　　卓逍搂着小狗就往外溜：“米汤我们跟爸爸说再见，一会儿也要跟人道歉知不知道？”
　　人跑得飞快，很快听不见声音了。
　　温沉意盯着大门口，快被气笑。
　　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卓逍不会教孩子，还曾替他担心以后会不会因为育儿理念不同跟妻子吵架。
　　回旋镖飞回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倒霉蛋竟是他自己。
　　还好他们不会有真的孩子，否则他大概会真的忍不住连孩子带父亲一起揍。
　　又是被米汤搅得鸡飞狗跳的一天结束，邻近傍晚，一场晚宴剧情毫无预兆出现。
　　不仅卓逍要参加，还要他带上温沉意一起出席，美其名曰“卓逍”第一次亲自将“妻子”带入大众视野。
　　距离出发时间不到半小时，两个人抄着手坐在沙发，沉默观望米汤在茶几上兴奋啃杯子。
　　温沉意：“……”
　　卓逍：“……”
　　温沉意：“能送给别人养吗？”
　　卓逍：“走之前送吧。”
　　温沉意：“那现在怎么办，如果它又偷吃了不该吃的，剧情结束之前我们没办法赶回家。”
　　卓逍沉默良久，掏出手机：“等我会儿，我给爸妈打个电话。”


第四十三章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抵达晚宴现场时, 卓逍收到一条来自杜梅岚的消息，并附带照片：
　　杜梅岚：【儿子，妈妈收到小狗了, 特别可爱, 爸爸妈妈会帮你们照顾好的，多留几天也没关系。】
　　杜梅岚：【/图片/图片】
　　卓逍回复后把照片给温沉意也看了一眼, 然后收起手机：“妥了, 不用随时随地看监控了。”
　　温沉意若有所思：“是小狗都会区别对待，还是大人都对幼崽容忍度更高？”
　　卓逍严肃：“不知道，这不是我们两个小朋友能想明白的事。”
　　温沉意：“……”
　　温沉意：“我的意思是更，大, 。人，你不要故意曲解。”
　　会场侍者远远看见他们，提前帮他们打开大门, 投影都带着华丽的灯光璀璨绚烂地透射出来。
　　衣着光鲜的成功人士们端着香槟或走来走去，或三两成群谈笑风生，配合色彩浓艳的食物和水果, 一切都像一幅固定公式的油画。
　　卓逍感慨：“还以为在这里不会有商业晚宴这种鸡肋的活动。”
　　温沉意：“你觉得无聊？”
　　卓逍：“吃的一般喝的一般, 没有节目可以看，商业吹捧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属实聊不动一点。”
　　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大概因为温沉意从没想过这种活动也可以有趣，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走流程罢了。
　　温沉意：“系统没有规定逗留时常, 我们早点结束早点回去。”
　　卓逍：“不急吧。”
　　温沉意：“？你不是嫌无聊？”
　　卓逍：“也许今天是个例外。”
　　彼时的温沉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直到第一个主动要与卓逍攀谈的人上前：“卓先生，好久不见——”
　　卓逍：“是的，这位就是我的老婆, 温沉意，你称呼温先生就好。”
　　对方：“？”
　　温沉意：“？”
　　下一位：“卓先生，好巧，关于我们之前讨论的——”
　　卓逍：“是的，我结婚了，结了有段时间了，介绍一下，我老婆。”
　　对方：“？”
　　温沉意。“……”
　　下下一位：“卓总，没想到您也在这，我之前听说您很爱——”
　　卓逍：“是的，我很爱我的老婆，能够和他结婚是我一辈子最值得庆贺的事，谢谢你的祝福，这位就是我老婆，温沉意。”
　　对方：“？”
　　温沉意：“。”
　　下下下一位。
　　卓逍：“是的，我——唔？”
　　温沉意面红耳赤，忍无可忍捂住了卓逍的嘴强行把人拉走：“谁问你了？”
　　卓逍正色：“他们问了。”
　　温沉意：“别人问的是这个？”
　　卓逍：“人都是独立个体，他们问想问的，我答想答的，这很合理。”
　　温沉意简直无话可说。
　　卓逍：“忽然感觉宴会也挺有意思，就当提前练习，出去之后——”
　　“不可能。”温沉意毫不留情打断他：“你别想还有第二次。”
　　在这里不可能，回到全是熟人的现实世界更不可能。
　　卓逍略显失望：“真的？”
　　温沉意：“真的，你再瞎嘚瑟，以后我不会陪你参加任何活动。”
　　卓逍恍然：“好的，遵命，下次肯定闭嘴，不说了。”
　　服务生托着几杯香槟经过，卓逍打算顺来一杯献个殷勤。
　　没想到服务生比他还着急，手一歪，杯子碎了一地，哗啦啦啦，连带半杯香槟全洒在卓逍手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抱歉！抱歉经理！”
　　“你该抱歉的人是我吗？”
　　“对不起卓总，我不是故意的！”
　　“笨手笨脚，白给你培训了……实在对不起啊卓总，要不您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
　　…
　　卓逍若有所思看看自己满手的香槟，又看看一唱一和两个人。
　　温沉意见他表情不对：“怎么了？”
　　卓逍偏头靠近他，低声：“警报拉响了，一会我去卫生间，要是超过五分钟没回来，记得来解救我。”
　　温沉意：“？”
　　温沉意：“为什么？”
　　卓逍：“这种桥段太有狗血先兆性，我怕一会儿有人带着儿子女儿堵在卫生间门口逼我出轨。”
　　温沉意：“……知道了，为了你珍贵的男德，我会及时去找你的。”
　　卓逍放心了，但没完全放心，临走再三叮嘱：“五分钟，不能再多了，一定要来保护我。”
　　温沉意：“。”
　　卓逍跟着服务生走了，卫生间不远，但路有些绕，七拐八拐到了，进去洗了手，一切还算顺利，没有发生预想可能出现的狗血意外。
　　但事实证明，意外总是会在人放松警惕时突如其来。
　　刚关上水龙头，水声停止的同时，强烈的晕眩感袭上他的大脑，滋滋的电流声趁机乱入，沉寂已久的剧情框在他眼前倏然展开。
　　摁着太阳穴看完剧情，卓逍被气到想笑：“兄弟，你这两天是去进化了吗？谁教你的先上强度再放剧情，比我还无赖。”
　　系统不理他，安静漂浮在半空，隐约显出几分低调的得意。
　　无赖对无赖，比的就是谁更无赖。
　　卓逍气没地方撒，沉沉吐了口气，再次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浇了捧凉水提神醒脑，趁着意识尚且撑得住，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哎哎，卓总！”
　　没有意外地被人拦住，来者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笑容讨好：“要跟您单独说两句话可真不容易。”
　　他把身边的年轻男孩往前推，像展示商品：“这是我小儿子，奶糖味Omega，Alpha最喜欢的那挂，一直都很仰慕您……”
　　男孩儿暗示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男人这才意识到卓逍状态不对，又嗅到空气里Alpha躁动的信息素，恍然大悟：“卓总易感期到了？”
　　以为自己被天降的馅儿饼砸中，他激动得说话带颤：“这不，这不正好了！我儿子什么都会，您直接带走，楼上房间我，我都为您准备好了！”
　　卓逍朝他摊开手。
　　男人立刻将房卡双手奉上，拉着男孩儿往前推，被卓逍侧身躲开。
　　卓逍：“房卡我收，人就算了，有生意回头谈，再见。”
　　“哎哎，卓总，卓总！”
　　男人不死心挣扎：“是我儿子哪里让您不满意了吗？长相？身高？体重？还是信息素？”
　　卓逍快撑不住信息素大爆发，一招制敌：“我下面的，你儿子看起来就不行。”
　　男人：“……？？”
　　男孩儿：“？！！”
　　趁着两人呆住，卓逍快速离开现场，乘坐电梯上楼，找寻房间号的同时拨通温沉意的电话。
　　…
　　五分钟过去了四分钟。
　　温沉意回复完杜梅岚催他们快接走米汤的消息，准备随机选择一位服务生询问卫生间的位置。
　　正好手机响，没想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传出来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温沉意心头一沉：“真出事了？”
　　卓逍：“算一半，只是易感期，得辛苦你上楼来一趟了，1205号房间，再帮我带支抑制剂，爱你。”
　　温沉意：“不舒服就闭嘴少说，我马上到。”
　　宴会所在的酒店基础服务设施完善，温沉意没有阻碍地向工作人员要到了抑制剂，被带到电梯口，到达十二楼出电梯走一段后左拐，就是1205号房间。
　　卓逍不确定自己几分钟后还能不能撑起身，就给温沉意留了门，一推开，摸清卓逍状况之前，温沉意先看清了剧情走向。
　　「剧情：
　　面对突然爆发的易感期，卓逍收下房卡，却拒绝了拦路的Omega。
　　他将求助的电话拨给了属于他的Omega，这里没有抑制剂，最亲密无间的时光，他只想和他一同度过。
　　倒计时：5h」
　　卓逍坐在沙发，低着头，一手拇指和食指紧紧按压两边太阳穴，嘴角拉得笔直，脸上能看见的皮肤都煞白。
　　他没有听见关门声，脚步声很近了才发现，没有来得及抬头，温沉意挨身半跪在他面前，掌心摸了摸他的脸。
　　“来了？”
　　卓逍靠着他的手勉强扯起嘴角：“这房间暖气也开得太足了，我差点睡着。”
　　“假话，而且笑得太丑。”
　　温沉意如是评价，收回手撕开抑制剂包装，取出注射器针头。
　　卓逍脆弱地垂下脑袋，将腺体露出来：“真没力气了，你随便扎，只要能打进去就行。”
　　温沉意没说话，卓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注射的刺痛，反而等来咚一声闷响。
　　睁眼一看，原本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多了一支被撇弯了针头的注射器。
　　他不由一愣，惊诧地想要抬头，被又温沉意用力抱着摁回肩膀上。
　　温沉意：“不用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再厉害再能忍，我也不会给你颁发最佳忍者奖。”
　　卓逍没说话，或者说不敢说话，他怕自己猜错温沉意的意思，两只手却已经不受天性控制地拢住温沉意后背。
　　温沉意：“都已经对着我犯了两次易感期，别告诉我你不想。”
　　卓逍不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时候想通的，但来回滚动的喉结和不断加快的呼吸已经将他的心思暴露得昭然若揭。
　　“也许，可能太仓促了。”
　　沙哑的咬词从喉咙挤出来：“我还没有学得很透彻，万一弄伤你。”
　　两种信息素开始缠绕，温沉意呼吸也乱了，也许是紧张，或者别的：“说在这方便能无师自通的人不是你么。”
　　没有得到言语回应，但搂在身上的手臂不断收紧。
　　轻盈炽热的吻在颈侧忘返流连，温沉意闭上眼睛，以同样的力道回抱。
　　“你什么都想带回去。”
　　温沉意知道自己胆怯，所以竭力用绵薄的勇气将无限主导权塞进卓逍手里：“怎么没想过Alpha和Omega的身份带不回去。”
　　“信息素，生殖腔，易感期，发情期，暂时标记，完全标记……离开这里就什么也没了，那时候你就算再想，也没有可能补上了。”
　　要老命。
　　卓逍咬着牙关，理智和易感期硬碰硬，在崩坏边缘反复徘徊：“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是Omega，不需要有什么。”
　　温沉意紧咬着唇，干脆释放信息素，将自我意识短暂抛出身体：“已经湿了。”
　　嘣——
　　卓逍脑袋里最后一根线断了。
　　温沉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从地上捞起看看压进沙发。
　　不再收到克制的信息素无形炸开，勾起一个Omega的发情期堪称轻而易举。
　　意识在清醒中沦陷的最后一刻，他能感知到卓逍带着他的手摸上属于Alpha的腺体，听到和炽热的吻辗转耳边的声音：
　　“小意，受不了就用力掐这里。”
　　“咬也行，我会努力停下。”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第四十四章 我又可以了
　　从入夜到深夜。
　　离开酒店时, 温沉意意识模糊，全身力气耗尽，隐约感知到卓逍帮他洗了澡, 又抱他下楼, 开车回家。
　　没有完全标记，但也比临时标记程度更深, 且效果立竿见影。
　　他泡在Alpha的信息素里, 嗅觉被同化，几乎已经闻不到栀子香。
　　卓逍在半路提前开了暖气，家里和室外两种温度，光脚也不会觉得冷。
　　温沉意在路上就已经睡着了。
　　下车时醒了一半, 额头贴着Alpha的颈窝，被标记方气息完全笼罩的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
　　被放到床上沾了枕头又要睡，朦胧感觉有人在脱他衣服, 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立刻挣扎着要躲开。
　　哄他一夜的声音再度响起，更轻：“乖啊, 不做什么, 脱了好睡觉。”
　　温沉意意志力薄弱地选择了相信，放松下来让他帮自己脱掉衣服。
　　一条腿被抬起时才感到不妙。
　　费力撑开双眼的同时，Alpha缓缓沉下身，从他唇畔逼得一道游丝般气弱难耐的声音。
　　潮湿溢出眼眶, 温沉意被摆弄得连生气都没力气：“你的易感期不是……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呢宝宝。”
　　Alpha低头亲他：“时间都没到, 剧情也没有结束，再坚持下，很快就好。”
　　五个小时有这么漫长吗？
　　温沉意太累太想睡觉了，无法忽视的快感却又一阵阵侵袭全身, 刺激他的感官组织他陷入梦乡。
　　他摸索着攀上卓逍肩膀，挠他腺体的力度都比不上抓痒：“骗子……”
　　*
　　*
　　这段时间天天被米汤定时挠门的动静吵醒，被迫养出固定生物钟了。
　　隔日清早没被挠门，温沉意竟也定时定点整开了眼。
　　梦境与现实勾缠，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米汤还在外公外婆家没有接回来，听见的刨门声是他在做梦。
　　也许也不完全是做梦。
　　身边位置已经空了，房门没有关严实，留了条小缝，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一点动静，不是来自客厅，更像来自厨房。
　　卓逍在做早餐？
　　那他要起床吗？
　　身体比大脑更擅于尝试，而尝试的结果就是只轻轻一挪，牵一发动全身，让他无比清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但就是全身都很酸，双腿尤甚，他不一定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顺利站起来。
　　卓逍推门进来，食物的香味比他的声音更先被温沉意感官捕捉到，华夫饼三明治，加的是番茄酱。
　　“哎呀，醒啦。”
　　卓逍端着盘子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热牛奶放在柜子上，很亲昵地摸摸他的耳朵：“吃点东西？”
　　标记还在有效期，温沉意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其实更想让他抱抱自己：“我自己吃。”
　　他坐不起来，尝试着撑起身体才发现手肘也酸。
　　大概也许这就是继养小孩之后又一记回旋镖，演了那么多次爬不起来，这回是真爬不起来了。
　　还不知道有的话根本不用嘴巴说，从眼睛里就能流出来。
　　卓逍心软成一片，附身将人拢住，抱个满怀：“啊，早起做早餐好累，让我充个电。”
　　温沉意想要，温沉意得到。
　　他舒服得眯了眯眼睛，被搂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慢慢吃送到嘴边的食物。
　　猜想一会儿大概又是那套老剧情，因为下不了床被卓逍搬来抱去，或者再次启用那辆时速明显超标的改装轮椅……
　　滋——
　　「剧情：
　　温沉意被卓逍喂着早餐，有些事让人心情复杂，却又不得不开口：“昨晚你的易感期恢复很快，也许是腺体康复了，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卓逍沉默片刻，没有拒绝：“等你吃完早餐再去。”
　　倒计时：1天」
　　温沉意咀嚼的动作一顿。
　　卓逍笑容消失，一本正经地质疑：“咦？哪有很快，它检测错误。”
　　温沉意抬眼：“就算不快，也不可能超过5个小时还没好。”
　　卓逍挣扎：“哪有五个……”
　　温沉意：“离开酒店的时候，楼顶时钟已经显示两点了。”
　　卓逍：“老婆对不起。”
　　昨夜受骗上当翻来覆去受苦的记忆回笼，温沉意面无表情掐住他手臂：“昨晚你的易感期恢，复，很，快，也许是腺体康复了，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卓逍疼得呲牙咧嘴，但忍耐配合：“去，等你吃完早餐再去。”
　　温沉意冷脸松手。
　　卓逍撸起袖子吹吹，卖惨：“啊呀，青了，可怜小卓。”
　　温沉意拉了拉衣领，露出遍布的痕迹：“紫了，活该小卓。”
　　小卓理亏，小卓不说话了。
　　小卓乖乖将袖子放下去，默默把三明治均切成小小块，任劳任怨，服务周到地叉起送到小温嘴边。
　　温沉意吃光了一整个三明治，又喝了牛奶，胃里舒服了许多，没睡饱的后遗症出现，困意再次上涌。
　　卓逍把空盘子空杯都放在一边，摸摸他的脸：“再睡会儿？”
　　温沉意：“不去医院吗？”
　　“一天时间，现在还早。”
　　卓逍扶他躺下，也脱了鞋子外套上床了，侧身拥住他：“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
　　每次标记结束，卓逍的怀抱就会成为温沉意呆着最舒服放松的地方，眼皮沉甸甸下垂时，他问卓逍：“米汤去接了吗？”
　　卓逍：“那个皮猴儿，没呢，等晚点从医院回，我们顺路去接。”
　　温沉意：“妈昨晚给我发了信息，说米汤太皮，他们收拾不住了，让我们早点去接。”
　　说起这个，卓逍忍不住笑，胸膛震颤：“妈刚才给我发照片，米汤把他们房间的窗帘啃掉了一块角。”
　　温沉意彻底闭上眼：“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人当中年就喜欢带孙子，我是给他们一次免费体验的机会。”
　　卓逍亲亲他的发顶，调整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好了，睡吧，都困成什么样了。”
　　回笼觉从上午睡到下午。
　　温沉意被卓逍手很快地套上一件毛衣一件卫衣，下了床才发现大小不对：“这是你的衣服？”
　　“冬天穿大一点暖和。”
　　卓逍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灰色格子围巾：“再戴上这个，防风防寒。”
　　其实不怎么防，因为围巾不厚，缠上脖子能遮住腺体，却没办法遮住颈侧全部的痕迹。
　　卓逍一边整理围巾，一边靠近辨认Omega身上残留的自己的味道。
　　吃过肉的Alpha定力直线下降至薄弱，看着看着，闻着闻着，呼吸就开始紊乱发烫。
　　温沉意瞬间警觉，捂住卓逍口鼻将他脑袋用力往后推：“你干嘛？”
　　“完了完了。”卓逍仰头一副阻止鼻血下流的姿势：“男德不保，精虫上脑，我堕落了。”
　　温沉意：“……”
　　到达医院很快，检察过程很顺利，检察结果也好，卓的腺体已经完全恢复，易感期内信息素在稳定状态，也能和正常一样使用抑制剂了。
　　卓逍不用再受莫名其妙的设定带来的莫名其妙的痛苦，这对温沉意来说是个百利无一害的好消息。
　　但是对“温沉意”来说，好像并不是这样：
　　「剧情：
　　检查完毕，是个好消息，卓逍腺体恢复了，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该分开了，当初说好，病愈就离婚。
　　明明是梦寐以求的，温沉意却发现自己并不开心，回去的车上很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倒计时：30min」
　　温沉意：【什么情况？】
　　温沉意：【……卓逍你是不是有病，你什么时候把我备注改掉了？】
　　坐一辆车里的两个人却不能说话，只能各坐后座一边，掏出手机互发消息：
　　亲亲老公心上人：【假少爷在交易期间爱上了真少爷，到了该离婚的时候不想离婚了，又不敢直说，怕真少爷不喜欢他，自己一厢情愿。】
　　亲亲老公心上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步骤你应该熟啊。】
　　亲亲老公心上人：【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改的/呲牙/呲牙】
　　亲亲老公心上人：【要看看我给你的备注吗/玫瑰/爱心】
　　温沉意：【谢谢，不用。】
　　温沉意：【给你改回去了。】
　　卓逍：【(T T)】
　　温沉意：【说正事。】
　　卓逍：【正事是个好消息。】
　　卓逍：【不出意外，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快要结局了。】
　　卓逍：【约好的离婚期限到了，两个人都不想离婚，只是这会儿憋着说出来，给他们几天时间纠结，说开我们就能回去了。】
　　温沉意：【你确定？】
　　卓逍：【大差不差吧，很经典的套路走向，即将大团圆结局。】
　　卓逍：【最多再走几章番外。】
　　结局。
　　终于结局了。
　　温沉意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卓逍：【怎么啦，舍不得？】
　　温沉意：【没有，你舍不得？】
　　卓逍：【啊，有点儿。】
　　温沉意：【因为还没跟系统商量好怎么把你的结婚证和乱七八糟的相册带回去？】
　　卓逍：【懂我/转圈】
　　卓逍：【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温沉意：【什么原因？】
　　卓逍：【小意身上还难受吗？】
　　温沉意：【还好，怎么了？】
　　卓逍：【你说得很有道理，腺体和发情期是带不走的，用一次少一次，我又可以了，你呢/握拳】
　　温沉意：【……】
　　卓逍：【/爱心】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卓逍：【？？？】
　　卓逍：【！！！】
　　卓逍：【/大哭】
　　手肘被试探地勾了一下。
　　温沉意立刻转头看向窗外，留给厚颜无耻还爱卖惨的某人一个写满无情的后脑勺。


第四十五章 复婚就复婚
　　卓逍以为不说话就是极限, 没想到只是个开始。
　　绕路去父母家接了米汤，到家还没踏进家门，卓逍就剧情发派去了公司, 并勒令三天之内不许回家, 不许跟老婆见面。
　　卓逍被逼无奈，只能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短暂的幸福, 今天就要独守空房。
　　本来还想钻个空格打视频, 结果接通的瞬间两边同时挂断，无他，被电老实了。
　　卓逍：【惨无人道。】
　　卓逍：【我上辈子捅人了？为什么拧巴的是他们，受苦的使我们/大哭】
　　温沉意：【剧情为什么不让真少爷回家？】
　　卓逍：【不是不让真少爷回, 是他自己不肯回，怕一见面就被提离婚，所以装忙没空回家, 也没空接电话，起个无济于事的拖延作用。】
　　温沉意：【没有意义的行为。】
　　卓逍：【确实很没意义，说不定还会被误会。】
　　温沉意：【误会什么？】
　　卓逍：【误会他是因为不想见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假少爷才不回家, 误会他很想跟假少爷离婚。】
　　温沉意：【……】
　　卓逍：【狗血就是这么来的。】
　　卓逍：【给你看个好玩的。】
　　接下来10分钟里, 卓逍连续发来好几段视频，实时拍摄，长短不一。
　　温沉意点开，环境倒是眼熟, 是温家公司的装修风格, 不过是他没去过的地方，看起来像集体会议室。
　　拍摄视角在第一排。
　　第一个视频，巨大的投影幕布前，一男一女两个员工正在表演, 女员工站着丁字步字正腔圆在进行诗朗诵，而男演员在后方就着音乐跳芭蕾。
　　第二个视频，一群人在演谍战抢救戏，在枪林弹雨中护送伤员，演技最好的担架由一把椅子扮演，但因为抬担架的人不行，把演伤员的塑料模特摔得四分五裂。
　　第三个视频，一大群人摇头摆尾在会议室绕着圈地跑，摇头摆尾，具体演绎内容不详，温沉意猜测是水草成精实录，亦或者小蝌蚪找妈妈。
　　温沉意：【你们在做什么？】
　　卓逍：【年会。】
　　温沉意：【这么早？】
　　卓逍：【本来不早，我提前了~】
　　温沉意：【？】
　　温沉意：【为什么？】
　　温沉意：【而且你突然提前，他们哪里来的时间准备节目？】
　　卓逍：【给我们解闷。】
　　卓逍：【没关系，他们可以即兴发挥。】
　　温沉意：【……】
　　温沉意：【卓扒皮。】
　　卓逍：【冤枉，年会期间双倍工资啊，不用上班还有钱拿，他们高兴着呢。】
　　卓逍：【何况他们不是我的员工，是系统的员工，人机的命不是命，系统折磨我们，我们折磨他的员工，很公平。】
　　资本主义含量过浓的一段发言，温沉意不敢苟同，但不得不承认卓逍的年会直播确实帮他打发了很多无聊的时间，也算物尽其用。
　　礼尚往来，温沉意也给卓逍拍了很多米汤的视频，吃饭的，睡觉的，散步的，犯懒的，还有打滚的和叼飞盘的。
　　卓逍几乎秒回，扬言自己正在逐帧品鉴。
　　只有一次，视频发送半天，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一直拖延到温沉意吃完午饭，一张小兔爬出下水道的表情包姗姗来迟。
　　温沉意：【工作突然变忙了？】
　　卓逍：【不是，小意……】
　　卓逍：【你刚刚发的视频里，的窗户上，有你的倒影……】
　　温沉意：【倒影怎么——】
　　温沉意：【……】
　　温沉意：【抱歉没注意，你被电得很严重吗？】
　　卓逍：【本来不严重。】
　　卓逍：【由于我太想你，坚持把画面放大看了三遍，现在好严重，我要昏古七了/晕/晕】
　　温沉意：【。】
　　温沉意：【卓逍，挨电很好玩吗？你能不能别乱来？】
　　温沉意：【只有头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助理在不在？让他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
　　卓逍：【那不用，我还能坚持。】
　　卓逍：【芭蕾哥下午还要和他兄弟表演白娘子喝雄黄酒，我得给你直播。】
　　温沉意：“……”
　　温沉意丢开手机，不想搭理了。
　　不明白，明明清楚这人是个什么满嘴跑火车的德行，他为什么还总是吃一堑又吃一堑？
　　异地剧情在第四天晚上宣告结束。
　　消失了整整九十六个小时的剧情框卷土重来。
　　温沉意按要求拨通卓逍的电话，开始过剧情：“既然你这么不想看见我，我们也没有必要这样耗下去了，当初的约定已经完成，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离婚。”
　　电话那头的卓逍一边说好，一边接二连三给他转发视频，在剧情框消失后解释：“需要演技大爆发的时候到了，记得今晚突击学习一下，参考资料我都给你找好了。”
　　温沉意点开那些链接：
　　《试戏秘诀：如何在三秒钟内哭出来》
　　《如果你不会演哭戏，请看这里》
　　《会哭，是一个专业演员的基本素养》
　　……
　　温沉意：【为什么是我哭不是你哭？】
　　卓逍：【介绍一下，由小卓同学饰演的真少爷是一个从小受尽苦难，内心强大坚韧，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多恶劣的环境都不会认输的强者形象。】
　　温沉意：【说人话。】
　　卓逍：【我哭会崩人设。】
　　温沉意：【歪理。】
　　小温同学嘴虽然硬了些，心里还是相信卓逍的。
　　毕竟是连假少爷将真少爷的逃避误会成不待见自己这种狗血剧情都能猜中的人。
　　不过比起看这些只会口头功夫的教学视频……
　　温沉意：【我有别的方法。】
　　卓逍：【什么方法？】
　　温沉意：【明天你就知道了。】
　　温沉意：【早上早点回来，把米汤遛了。】
　　*
　　*
　　新鲜盖章出炉的离婚证，卓逍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评价：“眼熟。”
　　温沉意：“你不是有一本么。”
　　“是啊。”卓逍感慨：“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已经二结二离了。”
　　温沉意不接他的话。
　　接了，保不齐下一句就是问有什么方法能把这本离婚证也带回家了。
　　今天的民政局依旧热闹，人声闹哄哄，一直到出了大门，温沉意才能找回声音问卓逍：“这就是你说的大团圆结局？”
　　“团圆之前波折一下也在情理之中，放心，很快就复婚了。”
　　卓逍歪头轻轻碰了下他脑袋：“我的宝，喝不喝奶茶？”
　　温沉意：“谢谢，不喝，很快是多久？”
　　卓逍：“我想想啊，收尾阶段，慢则两星期后，快则就在今天。”
　　话音刚落——
　　「剧情：
　　离婚却还要坐同一辆车回去收拾东西。
　　温沉意上车就开始拼命掉眼泪，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卓逍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种猜测，但常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敢高兴太早。
　　倒计时：300」
　　卓逍：“破案了，是快则。”
　　温沉意：“万一假少爷说他是喜极而泣？”
　　卓逍：“如果连这种瞎话都相信，这个‘卓逍’也就告别有老婆了，隔壁有药店，去给你买瓶眼药水？”
　　“不用。”温沉意冷静拒绝：“我有更好用的。”
　　卓逍对温沉意的杀手锏好奇得不行，但怎么也没想到杀手锏威力这么大，一经掏出瞬间让他热泪盈眶。
　　别说他，连温沉意本人都没想到。
　　芥末冲泪喷雾，他只是在自己面前轻轻喷了一下，高浓度喷雾立刻蹿满整个车厢。
　　事情已经搞砸了，总不能一砸到底，乱成一锅粥还得趁热喝。
　　温沉意擦着根本擦不完的眼泪，催促卓逍：“快点。”
　　剧情台词已经刷新了，卓逍泪眼朦胧，艰难辨认文字：“你在，哭什么？”
　　温沉意比他好不了多少，眯缝着双眼：“我都.....我都离婚了为什么，不可以哭？”
　　卓逍：“你，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终于，罢……啊摆，摆脱我了，获得了你梦寐以求的自由。”
　　温沉意：“我才不想摆脱你，我更，想，呆在你身边一辈子折磨你，哪里都不去。”
　　“那就，就……等下不行了。”
　　卓逍吸吸鼻子，连抽四五张纸巾捂住眼睛，抹一下湿一半：“这什么喷雾，功效太强悍了。”
　　温沉意闭上眼睛也不能阻止眼泪渗出：“卖家说立竿见影，但是没有告诉我会有这么广的攻击范围，你快继续，没多少时间了。”
　　卓逍摸索一阵只找出一张湿纸巾，撕了包装递给温沉意：“既然这样，那就复婚，我成全你。”
　　温沉意：“复婚就复婚。”
　　卓逍：“你考虑清楚，这次复婚，你就就没有在离婚的机会了。”
　　温沉意：“我从来不会后悔我的决定。”
　　「本次成绩：9.8
　　倒计时：0」
　　「剧情：
　　他们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一刻不停掉头回到民政局，在离婚半小时后，他们走完了复婚程序，重新拿回了结婚证。
　　倒计时：600」
　　大功告成。
　　卓逍含泪挥手：“司机掉头。”
　　司机没有掉头，司机靠边停车了。
　　卓逍已经两眼通通红：“怎么了？没油了吗？”
　　司机掏出纸巾：“呜呜卓总，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您和夫人的爱情太感人，我现在，现在哭得有点儿停不下来，您等我，等我冷静一下。”
　　温沉意：“……”
　　卓逍：“……”
　　温沉意用湿巾擦过，感觉好多了，望见窗外的瞬间醍醐灌顶，他们为什么不开窗通个风呢？
　　他摇下车窗，寒风灌入，冲淡了芥末喷雾的浓度，却吹得他刚好受些的双眼倏然清凉过度，泪如雨下。
　　他尚且如此，另外两个就更不用说了。
　　600秒的时间，刚离婚又准备复婚的夫妇俩并一位司机花了150秒的时间在芥末味的车厢里痛哭流涕。


第四十六章 我们家要破产了
　　返回民政局走程序时, 他们遇到了上次结婚时告诉他们复婚在另一边的引导员。
　　真是一个戏剧性的巧合，温沉意已经把流程都摸熟了，不需要引导想要假装看不见直接走过去, 但是引导员不答应。
　　“来离婚？”引导员认出他们主动问, 半小时前他没在这边。
　　温沉意摇头也不是不摇头也不是，面无表情僵在那里, 怎样都很尴尬。
　　卓逍看懂了, 把离婚证藏进手掌，搂住温沉意：“啊，不，我们来年审, 请问审核处在哪里？”
　　引导员：“？？？”
　　温沉意：“……”
　　引导员被他们的奇思妙想折服了，不可置信：“结婚证不是驾照，是谁告诉你们需要年审的。”
　　“哦这样, 那好吧我们误会了，看来是白跑一趟。”
　　卓逍很自然地消化了这个“坏消息”，牵住温沉意的手：“不过来都来了, 我们自己转转拍点照, 就当过纪念日，你忙吧，不用管我们。”
　　没见过揣着结婚证上民政局过结婚纪念日的，引导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拍着脑袋一脸见鬼地走了。
　　两人火速走完程序, 火速将离婚证换回结婚证，火速在□□人员看傻子的目光下离开了已经完成三进三出成就的民政局。
　　“这辈子跟民政局杠上了啊。”
　　卓逍将自己的红本本连同温沉意的叠在一起，揣进自己大衣兜里：“回去还得再来一次，我们都成民政局常客了。”
　　温沉意瞥他, 口吻淡淡：“你怎么知道会再来。”
　　“那当然是——”
　　对上温沉意眼睛，卓逍话音消失，忽而歪头笑起来：“不来也行，那小卓就跟小温谈一辈子恋爱。”
　　滋——
　　「剧情：
　　外面阳光正好，一如他们豁然开朗的心境，手里的结婚证满载爱意，他们冒着车子被贴罚单的风险，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门口接了个热烈的吻。
　　倒计时：60」
　　卓逍：“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剧情哥越来越懒了。”
　　温沉意：“你指的是什么。”
　　卓逍：“明明是两个人的剧情，他合二为一就显示一个。”
　　温沉意：“喔。”
　　这声“喔”地包含了很明显的负面情绪，温沉意拧着眉头，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新人，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卓逍是什么？
　　同甘共苦这么久，卓逍早已修炼成行走的读意机，一眼堪破老婆在想什么，并且能够一针见血解决问题。
　　“一群伪人，不怕他们看。”
　　他双手捧住温沉意的脸，掰正，让他看向自己，且眼睛里只装自己：“亲完就能出去，再也不来了，只要不再见就不会尴尬。”
　　和温沉意的游乐园理论同理。
　　温沉意能够被自己说服，当然也能被卓逍顺服，在完全赞同的心理中一鼓作气，拉下卓逍亲上去。
　　如卓逍所说，他们所在的世界是虚幻的。
　　虚幻的车辆，虚幻的行人，虚幻的林荫道，虚幻的太阳光，而唯有他们是真实的，在天光下拥抱接吻。
　　吻是温柔的，从长道尽头吹来裹住他们的风也是。
　　缠绵的热度让温沉意名为羞赧的意识模糊，他对卓逍深信不疑，想到了家里那条会吃拖鞋啃窗帘的小狗。
　　喘息的空档，他问卓逍：“米汤还没有送人，我们不回去了，它怎么办？”
　　卓逍蹭他鼻子：“我给爸妈打了电话，他们会去接去接走它的，它是这个世界的小狗，总会有他的去处。”
　　温沉意：“爸妈刚把米汤送回来，你是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同意再来接走米汤的？”
　　卓逍挑眉：“当儿子的，跟父母商量一件小事能用什么理由？”
　　“比如——”突如其来的反胃让温沉意没能把话说完，并迅速弯下腰，发出一声干呕。
　　滋——
　　「剧情：
　　温沉意的突发情况吓到了卓逍，卓逍急吼吼就要带他去医院，却被告知了一个惊喜的大秘密。
　　温沉意说：“卓逍，我怀孕了，三天前刚检查出来的，不清楚你的想法，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倒计时：60」
　　呕完的温沉意：“……”
　　确实被吓到的卓逍：“……”
　　温沉意脸都白了：“怎么会……”
　　卓逍理智尚存：“不可能，我每次都带套了，从没□□过，也没进过生殖腔。”
　　温沉意脸色稍稍好了些。
　　“呕一呕没事，应该和我之前易感期一样，被系统操控的。”
　　卓逍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没过几秒，又不确定地问：“你真去过医院？”
　　温沉意：“当然没有，剧情伏笔缺失又不去第一次了。”
　　“也是。”卓逍恍然，咧着嘴甫一低头，对上温沉意怒火压抑的目光。
　　卓逍：“？”
　　温沉意：“你不是说马上就能回去了？现在算什么？”
　　卓逍哑然，半晌小声冒了句：“……算，我们有子孙福？”
　　剧情会这么走，卓逍是真没料到，不过要说大团圆结局，倒也合理。
　　只是强行增加虚构剧情，尴尬程度就不是半小时内离婚结婚再在民政局大门口热烈拥吻可以比拟的了。
　　“你们在做什么？你老婆根本没有怀孕。”
　　医生拿着报告出来，十分不理解：“来医院之前你们是不是看了什么江湖庸医？”
　　卓逍：“没有。”
　　医生：“那是？”
　　卓逍：“医生，我老婆脑子不好，一直想要孩子一直怀不了，一直怀不了脑子就一直不好，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只能出此下策。”
　　医生费劲地整理出逻辑：“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们配合你去欺骗你的老婆，告诉他他有身孕了？”
　　卓逍正色：“是的，一个善意的谎言，我观您的医龄，您应该已经很擅长做这种事了。”
　　医生：“……谢谢夸奖。”
　　医生：“好吧，我可以帮你，你先去你妻子身边等我一下。”
　　温沉意在诊室等了好一会儿卓逍才回来：“怎么样了？”
　　卓逍：“没怀。”
　　温沉意：“……”
　　温沉意：“我不是说这个。”
　　卓逍：“喔！”
　　卓逍挨着温沉意坐下：“医生答应了，一会儿记得一定要有信念感一点，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笑场。”
　　温沉意：“只有你才会笑场。”
　　两分钟后，医生进来了，手里有模有样地拿了张B超单：“来，自己看看吧，你们的孩子很健康。”
　　温沉意伸手接过，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
　　在看到上方“姓名张德美，性别女，年龄24岁”的个人信息时，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忽视，默默地一人挡住一边，强行让系统也忽视。
　　“看。”卓逍指着黄豆大小的白点儿，念台词：“是我们的孩子。”
　　温沉意接上：“真可爱。”
　　卓逍：“嗯，像你。”
　　温沉意：“像你，像我不应该是可爱，是英俊帅气，不对，你是在夸我可爱吗？”
　　卓逍：“你听错了。”
　　温沉意：“我才不会听错。”
　　……
　　医生看着两人不生不熟地打情骂俏，大脑放空良久，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二位，请等一下，这颗黄豆不是孩子，这颗才是。”
　　温沉意：“……”
　　卓逍：“……”
　　医生：“好了，你们可以继续了。”
　　卓逍盯着另一颗黄豆，深呼吸，嘴角隐隐有抽搐的迹象。
　　温沉意感知到他的信念即将崩塌，又瞄了眼只剩最后三秒的倒计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捂住他的嘴，飞快念完最后一句台词：
　　“这是我们的孩子，卓先生，你必须像爱我一样爱他。”
　　*
　　*
　　自从那日产检结束，卓逍就开始源源不断往家里运婴儿用品。
　　帽子，衣服，鞋子，奶粉，玩具，纸尿裤……应有尽有。
　　这是剧情要求，温沉意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婴儿用品里夹带了一个等同婴儿大小的娃娃，他就不能理解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他问卓逍。
　　卓逍：“不是我买的，是我去挑衣服时店员知道我老婆还没生，送我的，说是可以模拟婴儿一些基础习性，让我们提前学习照顾孩子。”
　　说着，他拿起娃娃，按照店员演示的那样打开一个开关，娃娃眨巴着大眼睛开始唱世上只有爸妈好。
　　卓逍笑眯眯邀请：“可以用来打发时间，是不是还挺可爱？”
　　温沉意：“可爱，你拿远点。”
　　“好吧。”
　　看来老婆不喜欢，卓逍收回娃娃，百无聊赖又捣鼓了几下开关。
　　不知道碰到哪里，歌曲变成了尖锐爆鸣的哭声，同时娃娃开始手舞足蹈，两眼发红光。
　　卓逍被吓了一跳，立刻撒手并一脚将娃娃踹出去老远：“什么鬼东西！”
　　温沉意喝着咖啡，看了眼墙角哭闹不止烦人至极的娃娃，中肯评价：“模仿人类幼崽的基础习性，确实惟妙惟肖。”
　　当然，提前为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一切只是剧情之一。
　　之二更更更重要的就是……
　　“哎哎哎，停！”
　　看见温沉意准备吃橘子，卓逍飞奔而来阻止，接过橘子开始剥：“别做这种粗活，我来就行。”
　　就是对温沉意这个“孕夫”体贴入微，把他捧在手心里，大事小事都不让他动手。
　　对于这一剧情，温沉意觉得麻烦而且很不现实，而卓逍乐在其中。
　　现在“孩子”只有黄豆大小，还可以意念存在，可时间一长得显怀，要让人怎么装？
　　所以温沉意目前唯一诉求：“这个故事到底什么时候结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卓逍剥好橘子，尝了一口酸甜，确认是温沉意喜欢的无酸口感才递给他：“也许我们已经在过番外了。”
　　温沉意皱眉：“番外有多长？”
　　卓逍：“看情况，短的一两章，长的一二十……”
　　温沉意：“一二十章？”
　　卓逍：“一二十万字。”
　　温沉意：“……”
　　温沉意低着头沉默地一瓣一瓣往自己嘴里喂橘子，不说话。
　　卓逍看了他一会儿，转头望向半空：“不为难你了，结婚证和相册我都不带走了，保证有用户调查一定给你五星好评，你透个底，还有多少章结束，有没有番外。”
　　温沉意动作一顿。
　　难怪他觉得自己系统最近格外内向，是因为卓逍一直在背地里追着为难他？
　　系统装高冷，没有出现。
　　卓逍：“你透了，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你不透，那我们就当你真有二十万字，罢工不干随你怎么电，你选。”
　　滋——
　　「本书剩余章节：10
　　番外：无」
　　居然真的被卓逍逼问出来了。
　　温沉意忍不住惊讶，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谨慎再问：“平均一章多少字？”
　　滋——
　　「3000」
　　卓逍：“那就是三万，很快了。”
　　温沉意大大送了口气，总算尝到了橘子的正常甜味。
　　卓逍抽了一张纸巾给他，又注意到什么，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怎么嘴唇有点裂了？”
　　温沉意并不在意：“没有裂，冬天太干，一些起皮而已。”
　　卓逍起身去柜子翻翻找找，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润唇膏。
　　他没有坐下，站在温沉意正面弯下腰托起他的脸：“皮起多了就裂了，别不上心，哎别舔，越舔越干。”
　　温沉意手里还捏着小半个橘子，懒得拒绝，随他帮自己涂上。
　　又是熟悉的一阵电流声。
　　温沉意视线越过卓逍望向半空，不知看见了什么，眼神忽然复杂几变。
　　卓逍一无所觉，涂完忽然觉得自己嘴巴也挺干，顺势亲了一口，蹭了薄薄一层润唇膏。
　　“荔枝的，味道还行。”
　　卓逍如是评价：“就是口感不太行，黏糊糊，回头换个清爽的。”
　　温沉意：“回头不一定换得起。”
　　卓逍：“嗯？”
　　温沉意指指他身后：“我们家要破产了。”


第四十七章 不怕他出轨吗
　　「剧情：
　　因为项目资金链断缺, 加上手头可流动资金太少，温氏宣告破产。
　　温建霖杜梅岚夫妇紧急前往国外避难，剩小两口无家可归, 只能去卓逍从前与养母居住的老房子暂住。
　　倒计时：3h」
　　卓逍：“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温沉意：“确实。”
　　卓逍：“没见过破产破这么快这么干净的, 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这都快瘦成骡子了。”
　　温沉意：“也许骡子也比不上, 不用再去一趟去公司了？”
　　卓逍：“不用, 董事会已经把我革职除名了，房子也被收了。”
　　温沉意：“你没去过公司，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卓逍：“前台发短信告诉我的。”
　　温沉意：“……的确很草率。”
　　温沉意：“所以你的老房子到底在哪，再转下去, 你可能就要付不起出租车车费了。”
　　卓逍：“……”
　　大剧情下，依旧是没有被垃圾系统告知具体地点的一天。
　　城中找房可比车库找车难度大多了，在打表车费到达惊人的868块时, 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个城中村，瓦顶平方，门窗框架肉眼可见的破败, 背阳的地理位置常年潮湿, 门口青砖上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青苔。
　　温沉意站在门口，于良久沉默后询问：“你确定是这里？”
　　卓逍正在对比手机里唯一一张“他”和白思鹃的合照，背景就是这个房子门口没错，门板补丁的地方都对得上。
　　“也许只是看起来不怎么样。”卓逍乐观地推开门, 吱呀一声——
　　温沉意：“实际上也不怎么样。”
　　卓逍；“……”
　　确实, 里面和外面一样破落。
　　久无人居住的房屋没有人气养着，坏得特别快，地面落叶堆积，院子一周都是杂草。
　　房间要干净许多, 但也积了厚厚的灰尘，没有空调暖气，人在空间里阴冷刺骨。
　　温沉意点评：“这里是全文环境描写最贴合实际的一幕。”
　　卓逍：“你是不是想说一看就知道作者穷过没富过？”
　　温沉意：“我只是客观陈述，你别过度联想举一反三。”
　　“好的。”卓逍把东西都搬进来，又将温沉意安置在院里竹椅子上：“这里能晒到太阳，暖和些。”
　　说着又想到什么，蹲下打开一只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只娃娃放进温沉意手里：“无聊让它给你唱歌。”
　　温沉意：“你一个人收拾？”
　　卓逍：“啊，小意思。”
　　温沉意起身：“太慢了，我帮你。”
　　“不用。”卓逍把他拉回去：“哪有让孕夫动手的道理。”
　　他就着半跪的姿势仰头在温沉意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起身：“安心坐着养胎，我很快。”
　　卓逍叮叮当当忙去了，温沉意无所事事，翻了翻手机，看到不少讨论温家破产的新闻，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参考价值。
　　放下手机捡起卓逍给他的娃娃，不打开开关不唱歌不哭闹的时候还行，就是个正常娃娃，头和四肢都能活动拆卸。
　　温沉意想看看关节链接结构，拆了娃娃一只胳膊，结果好像触发了隐藏开关，娃娃瞬间两眼发光，开始嚎啕大哭。
　　“……”
　　温沉意皱紧眉头，试图把胳膊镶回去，做不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卡着，也许是需要一些技巧加巧劲。
　　于是他把胳膊倒过来，将婴儿握拳的手塞进去，堵是堵住了，但是婴儿哭声依旧没有停。
　　他只能扔开胳膊，手动捂紧婴儿的嘴，等待卓逍忙完过来解决，或者等电池电量耗尽。
　　抬头时发现脚边不知何时蹿来一只小橘猫，而门口有扒拉的声音，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探个头在偷看。
　　温沉意想问这是不是他的猫，还没开口，小孩儿跐溜跑进来，抱上猫又跐溜跑出去，一下不见了人影。
　　新邻居？
　　……
　　他们在老房子住下了。
　　不是说嫌弃，但温沉意从小生活富庶，确实没住过这样连基础设施都不完善的房子，很多地方不习惯。
　　卓逍显然也是，但卓逍适应得比他快得多，麻烦的不麻烦的统统代劳，让温沉意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了。
　　钱添置了暖气和热水器后，他们手头的钱所剩无几，卓逍得出去找工作。
　　卓逍：【原来最后的波折是同甘共苦东山再起，是我狭隘了。】
　　温沉意对剧情没有解读，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啰哩啰嗦，拖拖拉拉，耽误我们回家。】
　　温沉意：【你工作找得顺利吗？】
　　卓逍：【顺利，也不顺利，总体而言很复杂，等我回去慢慢说。】
　　一等等到晚上，温沉意困了睡在沙发上，朦胧中感觉有人将他抱起来，放进一个比沙发更软和，舒服，宽敞的地方。
　　又过了许久，被子被掀开，他落入带着潮意和沐浴露味道的怀抱。
　　睡意渐渐散去，他翻身摸了摸卓逍的脸，是温热的：“怎么才回来。”
　　卓逍拉住他的手盖在脸上用力吸了口，又亲了他的手心，懒洋洋的，也许是困了：“去一个公司总部看了看，挺远的，回来就晚了。”
　　温沉意：“这么快就找到了？”
　　卓逍：“快吗？四个面试，我感觉过去了半个世纪。”
　　温沉意：“四个？”
　　卓逍：“数量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每一个hr的问题都很离谱。”
　　卓逍之前有过各种各样怀疑，怀疑作者缺乏生活常识，怀疑作者年龄小没上过大学，怀疑作者没有接触过上层。
　　现在多了一个，怀疑作者没有过工作经历。
　　不然怎么会写出hr询问求职者一年内没有工资但一年后公司送你一套房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的离谱问题。
　　至于其他，问年龄，问身高，问体重，问喜欢的颜色，问歌单里的歌，问蛋仔派对喜欢什么角色……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有个面试官很奇怪。”
　　卓逍说：“他跟我聊了很多，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都是很满意，最后却说没办法招我，哭着送我进电梯的。”
　　温沉意：“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行业里打压你？”
　　卓逍：“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比起这个，我更倾向于剧情描写了我求职坎坷，却没有具体描写如何坎坷，系统只能强行坎坷了。”
　　不说不觉得，一说……
　　算了，温沉意换个话题：“你找的是什么工作？”
　　卓逍：“互联网公司程序员。”
　　温沉意：“程序员？你可以吗？还是说工作内容只是练习金山打字？”
　　“怎么会。”卓逍忍不住笑出声：“是不是没了解过你老公本科学的什么专业啊？”
　　温沉意想当然：“不是管理？”
　　卓逍：“是编程，厉害吧。”
　　温沉意心想厉不厉害不知道，是挺意外的：“你没和我说过。”
　　“之前没机会，也没想到这里。”
　　卓逍松了温沉意的手，抱住他闭上眼：“现在想起来可不就立刻告诉你了，看，我们好男人对老婆从没有小秘密。”
　　温沉意对他见缝插针养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已经见不怪不怪，问他：“多久开始上班？”
　　卓逍：“嗯……明天。”
　　温沉意：“这么快？”
　　卓逍：“是啊，不快点就没钱，没钱可怎么养老婆孩子啊……”
　　他语速越来越慢，声音很放松，也透着浓浓的疲惫。
　　剧情是假的，面试是假的，但奔波劳累是真的，明天要早起也是真的。
　　温沉意又出现那种不爽的感觉了。
　　从前觉得人都有多面性，没有绝对的伙伴，也没有绝对的对手。
　　但现在想法改变了。
　　无论人性多么善变，有两个人他绝对不会交朋友，一个是这本书的作者，二个就是剧情系统变成的人，当然，如果可以的话。
　　他抱住卓逍，头抵着他下巴，慢慢释放能够安抚Alpha的信息素：“先睡吧，晚安卓逍。”
　　*
　　*
　　翌日上午，温沉意睁眼，身边就已经空了，被窝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温度。
　　老房子不仅隔音差，连关门都有声音，他不知道卓逍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起床收拾离开的。
　　坐起来打开手机，屏幕上除了时间和新闻推送，还有卓逍十分钟前给他发的几条消息：
　　卓逍：【/我的宝贝醒了吗jpg.】
　　卓逍：【看来没有(OvO)】
　　卓逍：【摸鱼给你做了个数字连线小游戏，无聊可以玩一玩。】
　　卓逍：【/文件】
　　温沉意下载文件之前还记得要问卓逍摸鱼是什么意思，一下文件发现还挺大，于是把放下手机去洗漱，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吃过早餐后不知道做什么，于是卓逍给他做的小游戏就派上了用场。
　　数字连线小游戏，每个点都要解出九宫格里一个数字，然后把这个数字跟对应的下个点连接起来，再在下个点接着解。
　　温沉意很快连完第一个，形状是一条正在喷水的大鲸鱼，并且发现这个小游戏竟然还有下一关。
　　对程序员来说做一个小游戏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他不太懂，截了鲸鱼图发给卓逍后点击下一关继续解，截到一半，门口又有响动了。
　　还是昨天那个小孩儿，抱着个气球蹲在门口盯着阳光里的温沉意，眼巴巴的，看起来很好奇。
　　温沉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跑的意思，问：“你是谁，找我有事？”
　　小孩指了指旁边：“我住在你隔壁。”
　　接着又小声问：“你一个人在家吗？那天那个跟你一起搬来的是你老公吗？他不在吗？”
　　小孩子问题好多，温沉意用最简略的方法回答：“你说的都对。”
　　小孩儿坐在门槛上喔了一声。
　　在温沉意以为他会问自己能不能进来时，他问了另一个让温沉意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你老公都不陪你啊，那你不怕他出轨吗？”


第四十八章 普通人的快乐
　　温沉意后来从其他邻居口中“碰巧”了解了一些有关小男孩的事。
　　小男孩是两年前跟妈妈一起搬过来的, 原因是爸爸出轨，妈妈坚持离婚后肚子带着小孩出来生活。
　　小孩儿小小年纪，已经明白“出轨”这个词可以破坏一个家庭。
　　他将爸爸的行为看在眼里, 因为思考不了太深刻的问题, 所以很浅薄地认为一个丈夫只要长时间不回家，不陪伴妻子孩子, 那就是出轨。
　　放在现实, 温沉意也许会觉得小孩可怜，会给他一些正常的思维引导，但很显然这里不是。
　　这是一本书里虚构的世界，卓逍说过, 除非群像文，否认每个配角每条线都一定是为主角的感情线或者事业线提供服务。
　　那么这个小男孩的出现是要为他的哪条线提供什么服务？
　　他对这个领域涉猎甚少，尽管在卓逍身边有了浅显的耳濡目染, 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下午卓逍一回来，他就和他分享了今日听闻，并提出自己的疑惑。
　　卓逍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弯腰抱住他亲满意了, 然后从崭新的购物袋里拿出一顶崭新的帽子：“给你买的礼物，喜不喜欢？”
　　温沉意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无所谓喜不喜欢，问他：“怎么忽然买这个？”
　　卓逍将帽子扣在他头上, 白色的, 毛茸茸的，显得温沉意的脸更小了，像糯米糍汤圆，让人越看越喜欢。
　　想咬一口。
　　不过现在就算了, 美好的东西需要延迟享受，他要留到晚上再咬，慢慢咬，把能咬的不能咬的统统咬一遍。
　　“发工资了。”他无尽喜爱地拍拍小汤圆：“体验一下普通人的快乐。”
　　温沉意：“你才上班几天？”
　　卓逍：“是没几天，但是宝宝，今天已经是新一个月的一号了。”
　　无论多少次，卓逍这样叫他还是会让他觉得不习惯。
　　却又不是负面的不习惯，别扭和不自在地夹杂着会让脉搏跳动存在感加强的情绪，如果有温度，那就应该是暖洋洋的。
　　所以他默默认下，接受，不正面应，却也从来不阻止：“你去的不是一个小型互联网公司么，怎么会一号就发工资。”
　　卓逍：“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温沉意：“？”
　　卓逍：“这位作者大概的确没有上过班。”
　　这个观点很难不赞同，温沉意被卓逍带着往屋里走，又想起来，偏过头迷惑问他：“什么叫普通人的快乐？”
　　卓逍想了想：“上普通的班，领普通的工资，按时回家陪伴妻子孩子，发工资时买点儿普通的礼物作为生活调剂，这就是普通人的快乐。”
　　温沉意：“……”
　　温沉意睨他：“怎么你在现实不普通吗？你是个超人？”
　　卓逍摸着下巴思索：“有理，所以其实我也就是个上着复杂的班，领着高一点儿的工资，日常国内国外到处飞，随时能给老婆送点儿名表房子私人飞机的普通人而已。”
　　温沉意：“……”
　　温沉意：“少说几句嘴巴不会被回收。”
　　老婆简直上赶着被逗，卓逍乐不可支：“开个玩笑，你刚刚是不是问我隔壁小孩儿来着，我看就剩几章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牵扯，大概只是个小伏笔，过几天就知道了：”
　　温沉意：“可是你不是说这个作者不会埋伏笔？”
　　卓逍：“一本书都快结局了，多少要有点儿进步吧，对了，给你做的小游戏玩通关啦？”
　　温沉意：“一共也没几关。”
　　“哇。”卓逍语气夸张：“没想到我老婆这么聪明，那一会儿我再添几关，再加点儿彩蛋。”
　　温沉意：“彩蛋？”
　　卓逍：“指一些隐藏的秘密功能，用户在探索时偶然发现会感到惊喜。”
　　温沉意对这个比较有兴趣：“现在？”
　　“一会儿。”
　　卓逍拍拍他的脑袋：“尊敬的内测用户，我不是闲人，我还要给我老婆做晚饭的。”
　　是的，卓逍会做菜了。
　　指除了三明治以外，正常的，加油加盐加调料的，炒的蒸的煮的，就饭吃的菜。
　　手头没钱的破产夫妻请不起保姆，只能自己来，而温沉意对厨房里一切几乎一窍不通，重担自然而然落在了卓逍肩上。
　　不意外的，卓逍在厨艺方面依旧有很高的悟性，许多菜跟着视频做一遍味道都好得出奇，只除了刀功较差，其他一切没问题。
　　持续的时间一长，剧情一直不出现，温沉意有些烦躁了。
　　他玩卓逍给他做的添了彩蛋的游戏，早就再次通关了，彩蛋也找完了，但是他不说。
　　白天卓逍找他，他只说不要打扰我找彩蛋就不再回复了，卓逍也就真的不再打扰，只是偶尔抛两个兔子表情包试探他有没有忙完。
　　不是真的对游戏感兴趣，再好玩的游戏，他也觉得新鲜劲一过，和卓逍玩起来才有意思，自己玩，就和捣鼓那个娃娃没什么区别。
　　他只是不想卓逍太累，要上班，要帮他做小游戏给他解闷，自己再远再忙也要照顾他的情绪，回家还要给他做饭。
　　小男孩儿偶尔来找他，有时带着小猫，有时带着竹蜻蜓，亦或者小板凳，小车车，小皮球……
　　他们聊天也不算无聊，能打发时间，但很莫名其妙，这小孩儿老是能将话题绕到卓逍出轨让他小心上。
　　这到底是什么伏笔？
　　难道后面会有“卓逍”不堪诱惑出轨的剧情？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孩儿被妈妈叫回去之后，他准备着手准备晚饭了。
　　这是一次很大胆的尝试，他对自己有信心，因为之前每一次卓逍做饭时，虽然不让他动手，却会允许他在厨房陪他转来转去，以方便投喂。
　　他暗自学了两道最简单的，着手开始制作。
　　约莫四十分钟后，卓逍回来了。
　　进门就见温沉意皱着眉头从厨房出来，正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挂在墙上。
　　卓逍：“？”
　　卓逍：“老婆你——”
　　温沉意：“今晚点外卖吧。”
　　卓逍：“嗯？怎么了？”
　　温沉意：“没有菜了。”
　　卓逍：“冰箱里不是还有么？”
　　温沉意默了默：“它们在生菜到蔬菜的过程渡劫失败，现在都在垃圾桶。”
　　卓逍懂了。
　　卓逍忍笑。
　　忍不住了，乐得将老婆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小温同学，你太可爱了，小卓现在就带你去逛超市，以资奖励！”
　　做饭失败浪费食材有什么可爱？
　　谁会用逛超市作为奖励？
　　毫无逻辑，但是由卓逍说出来，也正常，正好去超市买菜回来重新做，比起外面吃，温沉意的确更钟爱卓逍的手艺。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三楼是蔬菜生鲜食品区，卓逍推了个购物车，想起以前看过的家长带小孩儿场景，尝试建议温沉意坐进去，自己推他走。
　　温沉意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了：“好愚蠢，我不丢这个脸。”
　　卓逍：“丢脸吗？”
　　温沉意：“不丢你怎么不坐？”
　　卓逍惊喜：“可以吗？那你推我。”
　　温沉意：“……”
　　温沉意扭头就走，装作不认识他。
　　卓逍遗憾跟上，路过肉食区，见骰子牛肉包装得很漂亮，心血来潮：“要不今晚我们吃烤肉？”
　　温沉意：“你发了多少工资？”
　　卓逍：“一周工资，两千。”
　　温沉意：“这个牛肉280一盒。”
　　卓逍遗憾放下，拿了旁边的平替牛肉片，一盒单价68。
　　他们继续往前走挑蔬菜，卓逍问：“今晚要不叫上隔壁那小孩儿一起过来吃？”
　　温沉意将一盒山药片放进购物车：“为什么？”
　　卓逍：“老让他在你面前吹阴风说我会出轨，我觉得不行，心理学上是有心理暗示这套说法的，哪天他把你暗示成功了怎么办。”
　　温沉意：“你想怎么做，跟他承诺不会出轨？”
　　卓逍失笑：“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做什么要跟他承诺？”
　　温沉意：“那你是想直接以背后说坏话为理教训他一顿？”
　　“嗯？我不打小孩儿。”
　　他们逛到了调料区，卓逍边说边伸手去拿料酒，看中的一瓶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温沉意视线跟着卓逍的手走，两人同时望去，对方是个年轻姑娘，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
　　温沉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她却在看清卓逍的面孔后很自然地打招呼：“卓少爷，好久不见。”
　　然后转向温沉意：“这位一定就是温少爷吧，久仰。”
　　温沉意礼节性点了点头，卓逍回应：“应小姐，好巧。”
　　被他称呼应小姐的姑娘笑了笑：“路过顺便逛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最近怎么样？”
　　卓逍：“一切顺利，多谢关心。”
　　应小姐：“那就好。”
　　两人的寒暄很客套，卓逍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应小姐也没有说要出手相助，寒暄结束便自然道别，分道扬镳。
　　窈窕的身影走远了，温沉意才问：“她是哪位？”
　　卓逍有些惊讶：“你不认识？”
　　温沉意：“我该认识？”
　　卓逍沉吟片刻后恍然：“确实你没见过，那次见面吃饭突然，我跟她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温沉意疑惑：“跟她吃饭？”
　　卓逍：“很久之前了，在我刚进公司那会儿爸妈安排的相亲。”
　　温沉意：“怎么没听你说过。”
　　卓逍无奈：“那场饭局太自然，也没个剧情提示，我以为只是普通吃顿饭，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姑娘叫应雪，当时也是被家里骗去的。”
　　温沉意点点头，思来想去不对，还是卓逍所说那个原因，每个出现带身份出现在主角面前的配角都有使命：“她是不是有问题？”
　　卓逍：“有什么问题？”
　　温沉意摇头表示不知。
　　卓逍鼓励他：“大胆猜一下。”
　　于是温沉意就大胆了，结合邻居小孩儿的说法：“会不会是她提出愿意帮你东山再起，条件是让你跟我离婚，和她结婚，再给我一张支票把我送走？”
　　卓逍张大眼睛看着他。
　　温沉意犹豫：“不是这样吗？”
　　卓逍感慨：“闭环了。”
　　温沉意：“什么？”
　　卓逍：“《作精假少带球跑》。”
　　温沉意歪头：“？”
　　卓逍忍不住笑，重新拿了一瓶料酒放进购物车，又手痒地揉了揉对方脑袋：“猜得特别好，很有戏剧性，我们家小温同学果然不管在什么领域都潜力无限。”
　　温沉意被夸奖后并不觉得高兴，反而皱眉：“真的会这样？”
　　卓逍：“假的。”
　　温沉意一愣：“嗯？”
　　卓逍一手推车，一手牵着他继续慢悠悠往前走：“要是还有二三十章，也许真的会是这个走向，但只剩不到十章，太复杂的剧情会圆不回来。”
　　那就好，温沉意也不太趋向这种过度戏剧化的波折：“所以她的出现是为了推动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卓逍转过头，看向温沉意：“我们不会一直平淡地停留在这个阶段。”
　　“和应雪相遇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跨阶层的，上下阶级的碰撞总要有一方倾向另一方。”
　　“牟利也好，交换也罢，总而言之，我们等待的下一个转折应该马上就会到来了。”


第四十九章 当心动了胎气
　　三天后的上午, 本应该还在努力上班的卓逍突然回来了。
　　“我辞职了。”卓逍说。
　　温沉意意外：“你有新剧情了？”
　　卓逍：“应雪找我了。”
　　他猜得没错，应雪的确是重要转折的变数。
　　那天在超市偶遇，应雪除了客套地打招呼什么也没说, 却在两天后突然联系卓逍, 说想要跟他做一笔交易。
　　应雪：“跟你的相亲吹了之后，我爸妈马不停蹄又给我物色了不少相亲对象, 共同点是家里有钱有势, 不同点是相貌性格各有参差。”
　　卓逍评价：“看来你父母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关心？”应雪嘲讽地嗤笑：“他们才不是关心我，只是想要让我发挥该发挥的作用，利用我让家族利益最大化。”
　　“说实话，当初见了你, 我差点就妥协了，觉得如果是你这样的也不错，就算是另一个火坑, 至少也是个有前途的，赏心悦目的火坑。”
　　“后来你跟你弟弟结了婚，我又陆续见了几个歪瓜裂枣, 总算清醒过来, 像我这样被家庭抛弃的人，是不可能被幸运神眷顾的，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卓逍直接问：“所以应小姐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温家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了解, 我已经一无所有，什么也帮不了你。”
　　应雪：“你有，你可以。”
　　卓逍：“比如？”
　　应雪：“你的才华，你的能力, 这些不会随着温家没落而消失。”
　　卓逍挑眉：“你的意思？”
　　“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应雪坐直背脊，盯着卓逍的眼睛：“我从家里搬出来了，我想要摆脱他们的掌控，想要拥有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你现在很艰难，行内多少人盼着你倒台，好分走温家这块大蛋糕，如今蛋糕没分完，他们有的是手段打压你，让你在他们目的达成前站不起来。”
　　“我可以帮你东山再起，项目，资金，我都可以给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只要一个机会，就没有人能阻止你回到巅峰。”
　　“你不会在现状停留太久，拉你的不会是我，也会有别人出现，是我抢占了先机。”
　　卓逍：“不管是不是先机，我的确需要这个机会，你能给我的已经谈妥了，现在能说说我能给你什么了？”
　　应雪：“我要股份，你新的公司成立后，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卓逍听笑了：“应小姐对我未免太有信心了，竟然觉得如今还莫须有的东西能够成为你跟父母叫板的资本，万一我失败了呢，又或者我所谓的成功在你父母眼里根本不够看。”
　　应雪：“可是投资不就是赌博么？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只能说明我投资失败看错了人，到时候我自然会另寻他法，但是我觉得我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卓先生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
　　“所以你答应她了？”温沉意问。
　　卓逍：“当然，何况就算我不答应，剧情也不同意啊。”
　　温沉意：“她说的机会是什么”
　　卓展：“一个烂尾的软件开发项目，网络安全漏洞方向，前期工作和开发方向我大致看了一下，不难，而且确实是现在市场需要。”
　　温沉意点了点头，大致了然：“原来结局不是复婚，而是破产后同甘共苦，再东山再起。”
　　卓逍：“东山再起可不——”
　　滋——
　　「剧情：
　　卓逍辞职回家，面对温沉意的询问，出于没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不想让对方最终失望的心理，他没有告诉温沉意真正原因，只说工作一份工作不好，准备换一份。
　　倒计时：60」
　　卓逍：“……”
　　温沉意：“……”
　　卓逍：“系统网络也有延迟？”
　　温沉意：“大概吧，之前在老宅，它不是还信号缺失过吗？”
　　卓逍：“也是，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温沉意只能在倒计时带来的紧迫中短暂酝酿几秒，努力作出惊讶的表情：“哇，现在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卓逍：“……”
　　卓逍在男朋友干巴又夸张的表演中极力克制表情：“我辞职了，准备换一份。”
　　温沉意：“天呐，为什么？”
　　卓逍正色：“工资太低不够养家糊口，给米汤买了狗粮就没余钱了，连298一份的牛肉都买不起。”
　　「倒计时：0
　　本次成绩：0.1」
　　温沉意皱眉：“你演技越来越差了。”
　　卓逍不吱声。
　　温沉意扭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卓逍咧嘴：“说了你又不开心。”
　　*
　　*
　　「剧情：
　　卓逍自从接受应雪提供的项目，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给予温沉意的陪伴越来越少。
　　倒计时：5天」
　　本以为又是一次滥竽充数，没想到这次的项目还行，没有了那些儿戏敷衍的内容，步骤构建有模有样。
　　工作室以及工作设备也是由应雪提供，卓逍白天做架构，晚上将电脑带回去和温沉意一起讨论具体细节以及之后进展。
　　夜深，今日工作完毕。
　　卓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势抱住温沉意，埋头在对方脖颈锁骨周围蹭啊蹭，扮演鸵鸟依人：“终于有点正经工作的感觉了，还好脑子没生锈，还能转。”
　　温沉意被蹭得脸红，痒得忍不住缩脖子：“去洗澡，该睡觉了。”
　　卓逍被推开又厚着脸皮凑上去，专挑温沉意耳根周围敏感处亲：“饿了。”
　　快十二点了，他们六点半吃的晚饭，之后便一直在书房忙工作，确实也该饿了。
　　温沉意抱住他：“煮个面吃吗？”
　　卓逍摇头：“不顶饿。”
　　温沉意：“那叫外卖？”
　　卓逍：“我只吃家里的。”
　　温沉意：“？”
　　温沉意一头雾水，正想问他到底要吃什么，忽然被一把抱起放在书桌上，缠绵灼热的吻压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一双不老实的手往上推。
　　信息素涌得到处都是，温沉意被哄得七荤八素，箭在弦上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流氓所谓的宵夜究竟是什么。
　　“你真是……嗯……”
　　闷哼截断话语，他在颠簸中抓住卓逍手臂，记挂着一晚上的工作成果：“你非要在书房……吃吗？文件……”
　　卓逍百忙中抽空瞥一眼老婆身下的文件：“没事宝宝，装进文件袋了，弄不湿，放心。”
　　书房里信息素越来越浓，卓逍逐渐控制不住力道，温沉意攀住他咬他耳朵，抱怨：“重死了。”
　　卓逍用几乎将他嵌入身体的力度在抱他，叼着他的腺体舍不得放：“是书桌太硬，一会儿回房间。”
　　……
　　卓逍白天去工作室，温沉意在家看适合的赞助信息。
　　米汤适应了新环境，不焦躁就不用关在笼子里了，放出来整天在院子里打滚撒欢，玩够了就回到温沉意脚边蜷缩睡觉。
　　一切进展的过于顺利，他们提前收到了宣讲会的邀请，不少有需求的公司都在关注他们，并且已经开始暗中竞价。
　　不出意外，项目完成日他们将大赚一笔，收获破产后的第一桶金，按照这种进展速度，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但是太顺利了会是好事吗？
　　还是说有什么隐藏的隐患他们没有看到？
　　就这样一路平坦到结局总觉得和整本书的节奏格格不入。
　　突然的响动打断了温沉意的思绪。
　　他起身出去，米汤蹿进来钻进茶几底下，他往外看，是米汤玩太疯撞到了椅子。
　　才不到六点，天色已经很暗了，风刮着树梢，看起来要下雨。
　　温沉意回到客厅，想要给卓逍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带伞。
　　没料到剧情比他的动作更快：
　　「剧情：
　　卓逍一进家门，温沉意就敏锐地感觉不对劲，随着卓逍走近，脸色越来越差：“你身上的香水味道是谁的？”
　　卓逍说是同事，他不相信，将水杯用力掷在卓逍脚下打断他的解释：“分房！解释清楚之前别想碰我！”
　　倒计时；600」
　　温沉意恍然大悟，原来隔壁小孩儿的作用是上眼药。
　　卓逍掐着点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看见剧情。
　　温沉意：“看见了。”
　　卓逍叹气：“应雪在香水公司工作，带了赠品过来，结果失手全打翻了，现在工作室里每个人都是香飘飘，我就知道不寻常。”
　　温沉意被他的形容逗笑：“你是什么味的香飘飘？”
　　卓逍回忆：“她刚刚说那香水叫什么来着，暗夜中的镭射女王？”
　　温沉意忍笑：“好，镭射女王，多久回家，倒计时只有十分钟。”
　　卓逍也笑：“马上到了，你准备一下，我到家门口给你发消息。”
　　茶几上没有水杯，温沉意去厨房现拿了一个，回来不久就收到卓逍的消息，问他酝酿好没有，他要准备开门了。
　　温沉意回了个OK的手势。
　　门口很快传来动静。
　　温沉意站在客厅门口，盯着卓逍进来，视线追随他转动，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你身上的香水味道是谁的？”
　　“同事的。”卓逍言简意赅。
　　温沉意：“我不相信。”
　　卓逍：“同事的香水打翻了——”
　　啪。
　　水杯在距离卓逍脚边好一段距离的位置碎裂。
　　两人面面相觑。
　　不确定这个距离行不行得通，卓逍默默往碎片地区挪了一步，继续：“真的是同事，没有骗你。”
　　温沉意：“分房，解释清楚之前别想碰我。”
　　「倒计时：0
　　参差成绩：6.5」
　　温沉意放松下来，往前走：“你是不是——”
　　“别动。”卓逍阻止他。
　　温沉意：“？”
　　卓逍：“当心踩到碎片动了胎气。”
　　温沉意：“……”
　　卓逍走过来将他抱起放上沙发，温沉意不理解：“我穿鞋了，踩到也没事，你这是做什么？”
　　卓逍：“书里对老婆体贴入微的男人都这样，这是公式，我得面面俱到。”
　　温沉意：“多此一举也面面俱到。”
　　卓逍笑弯了眼，凑近亲他脸蛋：“闻闻是不是真有香水味？”
　　温沉意根本不需要仔细闻：“你进来时我就闻到了，镭射女王原来是薄荷烟草檀香味。”
　　卓逍：“是吧，我也觉得不该叫镭射女王，应该叫夜店佛子。”
　　佛子？
　　那是什么东西？
　　温沉意想问却来不及问，有人毛病又犯了：“手往哪儿摸？”
　　卓逍把人往怀里揉：“众所周知人一见到老婆就会兽性大发。”
　　温沉意往他肩膀上给了一拳头：“又不怕动胎气了？”
　　卓逍低低笑起来：“听说怀孕的Omega更敏感，我轻点儿，就当提前跟孩子打个招呼。”
　　温沉意被他的浑话震慑，半天回过神，血气涌上脸颊，叫他忍不住去踹卓逍：“流氓，说的什么东西。”
　　电话响了，是卓逍的。
　　卓逍把人捞进怀里抱起来，自己坐上沙发，又让温沉意坐他腿上，搂着人倒进沙发还要装作是被对方按倒。
　　温沉意惊诧于他的皮厚，但见他已经接了电话，忍着没有骂他。
　　卓逍嗯嗯几声，对他口中称呼的陈助理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一个好消息。”卓逍躺着看他：“要不要听？”
　　温沉意：“什么好消息？”
　　卓逍：“你之前联系的香氛公司同意赞助我们了，赞助费很丰厚。”
　　这在温沉意意料之中：“你们的项目什么时候研发完成？”
　　“最多半个月，卖出后加上专利费，运转一个小公司不成问题。”
　　卓逍看起来心情很好：“我也是个跟老婆白手起家的大人物了，人生圆满，心怀感恩。”
　　“恭喜。”温沉意拍拍他脑袋：“起来吧大人物，你该去做饭了，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大人物不松手，毛茸茸的脑袋在老婆胸口蹭啊蹭，懒洋洋的声音瓮声瓮气：“有什么好收拾的？”
　　温沉意：“收拾侧卧，好分房。”
　　“？”卓逍惊愕抬头。
　　温沉意嘴角轻轻一勾：“见不到就不会兽性大发了，卓先生，好好休息，加油工作。”


第五十章 我特别快乐
　　卓逍在周末起了个大早。
　　离开前回到房间, 将老婆的脑袋从层叠柔软的被窝里挖出来，亲一口。
　　“我去跟应雪谈注册公司的事情，很快回来, 早餐做好了在蒸锅里保温着, 记得吃。”
　　温沉意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推开他的脑袋想要继续睡。
　　乳白色的枕头和被子衬得他面白如玉, 纤长的眼睫沿着眼缝勾勒成浓密完美的曲线。
　　卓逍怎么看怎么喜欢。
　　心头热胀, 低头在他额头又亲了口，起身时摸摸脚边米汤的头：“好好陪着你爸，别调皮。”
　　米汤以为他在跟我自己玩，翻过肚皮扭来扭去, 吐着舌头大喘气。
　　“傻狗啊。”
　　卓逍帮温沉意掖好被子，起身去门口换了鞋，想起应该带一把伞。
　　一回头, 刚刚还困在被窝的人已经坐起来了，是被吵醒的，望着眼前的对话框, 迷迷瞪瞪发呆。
　　卓逍眉尾轻挑, 目光随他一同抬起：
　　「剧情：
　　自从香水事件后，温沉意对卓逍一直心存怀疑，得知他在周末还要出门见同事，他佯装赖床, 却又在卓逍离开后偷偷跟着他出门。
　　倒计时：420」
　　只有七分钟收拾的时间, 温沉意携着起床气飞快洗漱换衣。
　　卓逍在门外等他，他压着头顶一搓叛逆的头发，有些郁闷地敲了敲门，示意卓逍可以出发了。
　　卓逍：“去厨房把三明治带上, 边走边吃。”
　　温沉意默默转身去厨房，用保鲜膜将还热着的三明治裹好，跟在卓逍身后出发。
　　商讨的地点不在工作室，应雪为了照顾卓逍，将地点定在距离他们家不远的一间咖啡馆。
　　今天天气好，已经出了太阳，卓逍挑能晒到太阳的一边走，速度放得很慢，方便身后的小尾巴吃早餐。
　　路过24小时超市，他拐进去，两分钟后出来，将一瓶温热的牛奶放在台阶下的扶手上。
　　走出十来米，与他保持距离的小尾巴拿到了牛奶，并给他发消息：
　　【开心果味和牛油果味没有一点区别，不是标签贴错了，就是消费者对奶制品口味要求不够严格。】
　　卓逍看得发笑，都能想象出小尾巴皱眉认真品鉴牛奶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但还得忍住了不能回头：
　　【没喝过，回头尝尝，不过也许是个商机，回去之后可以考虑进军奶制品行业，实现一下牛奶自由。】
　　到了，应雪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远远同他招手。
　　卓逍在过马路前低头打字：【旁边的长椅我刚路过时擦干净了，那里可以晒到太阳，你坐着等我，很快。】
　　温沉意：【坐下了，去吧。】
　　卓逍这才收起手机穿过马路，推门进入咖啡厅，跟随服务员的指引来到应雪面前坐下。
　　应雪：“抱歉，约这么早打扰你休息了吧，因为一会儿我还得回父母家一趟见个相亲对象，只有这个点能腾出期间。”
　　卓逍说没事：“我都可以，不耽误你正事的安排就行。”
　　应雪叹气：“见个新鲜的歪瓜裂枣算什么正事的安排，还好今天有好消息，抵一抵一会儿的霉运。”
　　她拿出一些装在文件袋里的资料给卓逍看，其实已经很完善了，并没有什么需要仔细再讨论的点，只需要做最后的确认。
　　应雪喝完一杯咖啡，卓逍快速将文件过完一遍，放下：“应小姐辛苦，我觉得已经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应雪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见卓逍神情莫测地盯着半空看，回头，墙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再扭回来，刚想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腾地站起来，留下一句“有事先走”便匆匆出去了。
　　应雪错愕，端着已经空掉的咖啡杯，目光追随大步流星的卓逍离开咖啡厅，过马路，到达路边长椅，将一个摇摇欲坠的Omega眼疾手快捞进臂弯，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应雪：“？？？”
　　那个是……温沉意？
　　什么情况？
　　*
　　*
　　卓逍：“什么情况？”
　　医生：“什么什么情况？这位先生又是你，你老婆根本就没有怀孕，哪来的流产呢？”
　　卓逍正色：“医生，这话你在这里说过了，一会儿到病房里可就不能说了，我老婆情绪起伏大，脑子又不好用，受不了刺激。”
　　医生：“脑子不好就要看脑科啊，来产科凑什么热闹？”
　　卓逍：“在看了都在看了，但是脑子没好之前，产科也得继续看啊。”
　　医生：“你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月份浅，不显怀，要是以后月份大了，肚子还没大起来，你老婆不是更受刺激？”
　　卓逍：“我肯定会在月份大起来之前让他脑子好起来的。”
　　医生：“这怎么能保证？”
　　卓逍诚恳到胡言乱语：“脑子好不起来，我还可以努力让他肚子真的大起来。”
　　医生：“……”
　　温沉在躺在病床上，他们现在的家庭条件不能支持他住单人病房了。
　　多人病房里很热闹，除了多两个病人，还多六七八九个病人家属。
　　“小伙子，怎么了？”
　　“怎么进医院了啊？”
　　“我看你脸色挺好的嘛，是哪里不舒服？”
　　家属都是七大姑八大姨，自来熟，关心自家病人不够，邻家病人也要问候问候。
　　温沉意不想说太多，只回答一点小问题就不开口了，礼貌又敷衍。
　　但架不住家属里有早到的，听到了一点风声，当着温沉意的面悄悄蛐蛐：
　　“听说是捉奸导致的情绪激动，还怀孕了，差点儿流产。”
　　“这么荒唐啊，哎哟真是可惜了，找Alpha可得擦亮眼睛。”
　　“又说是误会，只是跟同事见个面而已，没别的。”
　　“孕夫嘛，就是疑心病重，都是怀过孩子的，我懂，你也懂。”
　　……
　　温沉意：“……”
　　他不介意有人在背后说他，但是有没有可能小声一点？
　　这么大声要装没听见真的很难，要拿出听见后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更难。
　　不多时，卓逍带着医生进来了。
　　前者冲他使了个眼色，后者清清嗓子，翻开病例：“温沉意是吧，你现在有身孕，切记情绪过激起伏过大，这次也是送医及时，孩子保住了，之后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温沉意表情空白地点头，恍惚之间，想起来有件事他一直忘了问。
　　卓逍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医生陪他一起胡说八道的？
　　医生离开后，七大姑八大姨又要开始讨论，但没过两秒，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应雪探头确认了是他们，大大方方走进来。
　　温沉意：“？”
　　卓逍：“？”
　　两人从彼此眼睛里看出迷茫。
　　上一段“Omega捉奸将自己气到险些流产”的剧情刚结束，新的剧情还没有出现，应雪来做什么？
　　卓逍：“应小姐，你怎么来了？”
　　“看你们情况不太对。”
　　应雪坦然自己是跟着卓逍过来的：“我刚刚了解过了，温少爷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既然事情跟我有关，我有义务亲自向你解释。”
　　“温少爷，很显然你误会我和卓逍了，我跟他是相过亲，但仅有一面之缘，他选择了跟你结婚，就等于放弃了所有裙带助力。”
　　“我和他现在纯粹是合伙人关系，再深一点，利益交换的关系，我出钱，他出力，我帮你们东山再起，你们也得帮我脱离父母的掌控。”
　　“项目瞒着你是因为他想给你惊喜，再完成的时候告诉你，不让你过程中一切不确定带来的负面情绪。”
　　“温少爷，卓逍很爱你，如果没有你，他不会这么拼，他跟我说过他努力的目标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你们既然结婚了，你就应该体谅他相信他。”
　　如应雪所说，她还要回家赴约，过来一趟浪费的时间已经在计划之外，说完便匆匆与他们告别离开。
　　滋——
　　「剧情：
　　温沉意得知一切，明白自己误会了卓逍，愧疚和心疼涌上心头，他哭着扑进卓逍怀里：“辛苦你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倒计时：60」
　　隔壁病人的家属又开始讨论了。
　　温沉意觉得自己被迫在进行一场现场直播，往常只有他和卓逍还好，如今得当着这么多外人面……
　　“哎都是一场误会。”
　　“小伙子，原谅你老公吧，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他没有错。”
　　“生气伤身，何况怀着孕。”
　　“结了婚就是琐事多，但都是小问题，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温沉意：“……”
　　他在现在没有任何表演欲。
　　卓逍在他床边默默坐下，小声逼逼：“52，51，50，49……”
　　温沉意吸了口气，埋头扑进他怀里时顺势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把：“辛苦你了，都是我连累你。”
　　卓逍抱住他，疼着抽气也止不住乐，憋笑哄他：“不辛苦不辛苦，我特别快乐。”
　　*
　　*
　　十章的剧情拖拖拉拉，把时间线拉得又快又长，已经到了提及温沉意肚子显怀的阶段。
　　卓逍好哄好劝半天才让黑着脸的温沉意同意往肚子里垫东西，蒙混过关后又立刻取出来。
　　现实里的半个月在字面上竟然过了快三个月。
　　卓逍从饭局脱身提前回来，给温沉意带了热腾腾的宵夜，见了人又皱眉惆怅：“这个节奏，不会真的要到生孩子那一步吧？”
　　这个问题温沉意已经不止想过一次，每次都及时打住不敢细想，如今被卓逍说了出来，脸色也不好看了。
　　卓逍窸窸窣窣拎起袋子在两人面前摇晃：“吃小龙虾？”
　　算了，温沉意想，不能用没到眼前的事影响眼前的心情：“你买的什么口味，我不吃蒜——”
　　卓逍：“到时候怎么生啊，而且没怀孕进产房算占用公共资源吧？”
　　温沉意：“……”
　　温沉意手痒，好想给他一拳。
　　但在挨拳头之前，卓逍忽然捂着胃矮下身，温沉意心头一紧，立刻扶着他坐进沙发：“怎么了？”
　　“晚上喝太多，胃不大舒服。”
　　卓逍往轻了说，说罢笑笑：“没事，其实都被我吐得差不多了，现在好的很，还能帮我老婆剥两斤虾。”
　　“吃过晚饭了，不用你的两斤虾。”
　　温沉意觉得他根本不大清醒，从他从里拿过小龙虾放在茶几，起身去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
　　卓逍接过，认真点评：“黄色的，加热了的漱口水。”
　　温沉意：“笨蛋。”
　　卓逍：“喝了还能吃小龙虾吗？”
　　温沉意：“喝完给你剥两斤。”
　　卓逍笑了：“那多辛苦。”
　　温沉意：“不如你辛苦，以后喝不下就别喝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卓逍摇头：“不辛苦，挺急的，早点收工，早点带小意回家。”
　　温沉意不说话了。
　　他蹲在他面前，在阻隔着风雪的房屋里看着他，守着他喝完一杯柠檬水，仰头在他唇上尝了一口甜度，然后用力抱住他。


第五十一章 我们去医院生
　　项目做成了。
　　为了短时间集资, 他们选择了拍卖的方式一次性售出，最终售价高达一千七百多万。
　　放在现实亦或者没有破产的时候，这点数目其实不算什么, 但在两人几乎一无所有的今天, 这是巨款，是牵引线, 是东山再起的启动资金。
　　工作室的人都很高兴, 应雪也是。
　　她自掏腰包，在工作室准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邀请所有项目参与人参加，包括编外职员温沉意。
　　但温沉意并不热衷这样的场合, 卓逍很了解他，所以不仅帮他拒了，自己也没留太久, 意思地喝了杯香槟就提前溜走了。
　　温沉意在家帮米汤梳毛。
　　又到了换毛期，小狗掉毛厉害，一梳一大把, 像只行走的蒲公英。
　　还好小狗喜欢梳毛, 每次都很乖地伏在温沉意脚边，让抬头抬头，让翻肚皮翻肚皮，省时省力, 让梳毛这件事变得十分治愈。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 温沉意将梳子换到左手，点开手机，卓逍给他发了个红包，金额1.88。
　　温沉意：【……】
　　卓逍：【/截图】
　　卓逍：【看, 余额少了1.88。】
　　温沉意：【所以呢？】
　　卓逍：【没有花不完的一千万了，这次不是Ai零钱包，是我们有生命的会呼吸血汗钱，鼓掌。】
　　温沉意：【/拍手】
　　温沉意：【多久回来？】
　　卓逍：【3】
　　温沉意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再过三小时：【十点半？】
　　卓逍：【2】
　　温沉意：【？】
　　卓逍：【1】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温沉意一抬头，卓逍已经在逆光中反手关上门走进来。
　　“这么快？”他问：“庆功宴结束了？”
　　卓逍来到他身边跟他一起蹲下，手臂贴着手臂，悠哉摸米汤肚皮：“没有，我跑路了。”
　　温沉意：“为什么？”
　　卓逍：“跟他们庆祝有什么意思，像这种非工作时间的非正式活动，我们恋爱脑肯定是要跟老婆待一起的。”
　　温沉意对他无语，最后只应他前半句：“那你想怎么跟我庆祝？”
　　话音刚落。
　　滋——
　　「剧情：
　　温沉意听说了项目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想到卓逍之前受过的苦，不禁喜极而泣：“哥哥，你最厉害了。”
　　倒计时：600」
　　温沉意：“……”
　　太突然了。
　　卓逍一时哽住。
　　温沉意心情复杂：“看来它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
　　卓逍冷哼：“多管闲事爱给别人添麻烦的统是这样的。”
　　无可奈何，卓逍从旁边抽屉里摸出早准备好的眼药水：“来吧。”
　　温沉意仰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没有感情全是技巧地念完台词。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情绪起伏表现出来。
　　本次成绩：0
　　关键词提示：喜极而泣」
　　卓逍：“屁事多的毛病故态复萌。”
　　温沉意表示赞成，却不得不顺着剧情的意思重新滴了两滴眼药水，努力让语气跌宕起伏：“哥哥，你最厉害了。”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没有将主角的情绪起伏表现出来。
　　本次成绩：0
　　关键词提示：喜极而泣」
　　温沉意：“……”
　　如此反复三四遍，倒计时所剩无几，温沉意耐心渐失。
　　卓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伸手将温沉意一拉，温沉意跌撞坐在他怀里，而他坐在米汤睡觉的地毯上。
　　温沉意想问他做什么，却因为敏感的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话音变成气音泄出唇畔。
　　卓逍：“刚刚就想说，有没有觉得这句台词很熟悉。”
　　温沉意偏了偏头：“嗯？”
　　卓逍：“上周末晚上你也说过，哭着说的，也算喜极而泣？”
　　温沉意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不如他他清晰，只能在他温柔的亲吻中慢慢回忆。
　　上周末也不过就是三天前。
　　他洗完澡不小心将衣服弄湿了，让卓逍帮他重新拿，最后只收到一件完全不合身的宽大衬衫，勉强穿上出了浴室，都没机会走回房间。
　　那晚卓逍兴致格外高，将他压在沙发上夸个不停，也逗个不停，嘴里奇奇怪怪的好听话不断，动作一点不见放慢。
　　他套着凌乱的衬衫，意识已经模糊，依稀记得卓逍托着他坐在他怀里，在颠簸的节奏中趁乱使坏，逐字逐句教他夸自己，其中似乎就有一句……
　　亲吻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卓逍笑：“哎哟，想起来啦？”
　　温沉意泄愤地咬他脖子，在爬上茶几的米汤好奇的注视下无比含糊地念完台词。
　　对话框消失了。
　　温沉意才觉得系统对情绪的解读根本一点也不专业。
　　他哪里是喜极而泣，明明是被逼就范。
　　*
　　*
　　公司从选址到装修都很迅速，进行得也很顺利。
　　装修完毕那天，卓逍带着温沉意去参观新公司。
　　还不成熟的公司员工也不多，又是休息日，只有回公司取电脑的一个男生跟他们打了招呼。
　　卓逍让他先走，不用管他们，他们离开时会记得锁门。
　　温沉意不是没见过刚起步的小公司，但这里不一样，就算是虚构的世界，也是属于他们的，是他和准线一手建立，意义不一样。
　　卓逍带他参观了每个部门的安排，最后带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是不是有点小？不过视野很好，夜景很漂亮。”
　　“不小了。”
　　温沉意说：“办公室只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家，不需要很大。”
　　越大反而工作越多，越不好。
　　卓逍：“所以温总办公室很小？”
　　温沉意斟酌：“应该不算？出去之后你可以亲自来看。”
　　卓逍：“以合作人身份？”
　　温沉意以为他在说工作：“随你。”
　　卓逍拖长嗓子喔了一声：“有证合作人还是无证合作人啊？”
　　温沉意没能第一时间理解他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又觉得他狡猾，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卓逍一脸无辜。
　　温沉意轻哼：“到时候再说。”
　　卓逍不急反笑，挺开心。
　　反正被老婆吊着就是他的宿命，他了解，并且乐在其中。
　　从公司出来，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被卓逍带往另一个方向。
　　温沉意没有问去哪里，到了目的地之后仍旧忍不住惊讶：“来这里做什么？”
　　是他们之前住的小别墅，但在破产之后已经被收了。
　　卓逍清喉咙：“视察下进度。”
　　温沉意：“什么进度？”
　　卓逍：“再装修的进度。”
　　温沉意：“？”
　　有人声跟着他们一起进来，温沉意被卓逍往旁边带了一下，回头发现是运送家具的装修工人，正要把一个嵌入式柜子的拆解部分往屋子里搬。
　　看见卓逍，工人主动打招呼：“卓先生，您看这种颜色可以吗？跟损坏的壁柜颜色最接近，和客厅整体装修不会冲突。”
　　卓逍：“可以，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工人笑呵呵：“等装完我们再刷最后一层墙漆，里面现在味道有点大，卓先生你们进去的话要注意。”
　　卓逍：“好。”
　　工人进去了，温沉意已经有了猜测：“你把房子买回来了？”
　　卓逍：“嗯哼。”
　　温沉意：“可是你公司正需要钱，在这个节骨眼是不是……”
　　“没事，我有数。”
　　卓逍摊手：“事有轻重缓急，我总不能让我老婆孩子一直过苦日子是不是？”
　　温沉意觉得他的话前后矛盾，轻重缓急，怎么看正处于上升期的事业也应该排在前面。
　　但是他说不出来，卓逍总是这样，在麻烦到达他眼前之前解决安排好一切，以至于最后在他眼里应该呈现的问题都变成了惊喜。
　　他是完全收益者，没有立场批判，也不想批判，从前会觉得不理智的行为，现在觉得刚刚好。
　　无伤大雅，卓先生做事从不会出错。
　　做事从不出错的卓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又是干咳又是清嗓，突如其来的紧张。
　　温沉意观那个盒子的形状大小，一下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面色保持淡定，手却忍不住攥紧了垂下又背起，背起又垂下。
　　啪哒，卓逍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的戒指闪闪发亮。
　　温沉意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脑袋里一下涌进了很多东西。
　　真的是戒指，他想。
　　这个大小除了戒指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卓逍总不可能送他项链或者u盘。
　　还好没有在人多的地方搞什么声势浩大的惊喜，他又想，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在场最好。
　　卓逍一会儿会下跪吗？
　　他不喜欢这种形式，如果卓逍非要跪，他要怎么才能拉住他？
　　这戒指他该戴哪个手指，他们情况比较特殊，中指还是无名指？
　　他自己戴还是卓逍帮他戴？
　　卓逍手滑了一下，也可能是抖了一下，戒指差点掉，被他手忙脚乱接住。
　　他愣了一下，然后被自己无语到笑。
　　温沉意回过神，也忍不住笑，问他：“送这个做什么。”
　　卓逍：“婚礼补上了，婚房也补上了，想来想去就缺个求婚了。”
　　温沉意：“在这里？”
　　卓逍短促地啊了一声，难得浮现犹豫的神色：“怕你不喜欢那种浮夸的场面，不然我——”
　　温沉意：“确实不喜欢。”
　　卓逍立刻住嘴看着他。
　　温沉意却不看他，默默伸出左手，又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手：“这样刚好。”
　　卓逍嘴角无声上扬，从盒子里取出戒指，拉住温沉意的手。
　　滋——
　　「剧情：
　　温沉意忽然感觉肚子很疼，痛得他面目狰狞站不起来，算算月份，才意识到他马上要生了。
　　倒计时：60」
　　温沉意：“……？”
　　卓逍：“！”
　　卓逍迅速将戒指塞进温沉意无名指：“肚子疼？”
　　温沉意刚想摇头，剧痛从腹中传来，让他一下子弯了腰。
　　兵荒马乱只在一瞬，卓逍飞快扶住他：“我们去医院再生！”
　　温沉意抓紧了他的手，牙缝里挤字：“根本没有孩子，去医院生什么？”
　　卓逍：“那怎么会疼？昨晚进得太深了？！”
　　温沉意想打他。
　　当初是谁说的特殊情况特殊剧情系统会干预他们的身体状态，现在全忘光了。
　　“卓逍，你真是……”
　　又气又疼，温沉意没能坚持到话说完，眼前一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二章 果然是个恋爱脑
　　温沉意觉得眼皮很沉。
　　可是周围又很亮, 好像有人掀开了他的眼皮用灯在直射他的眼珠，让他跟不舒服。
　　有脚步声，还有人在交谈, 声音不大, 但因为距离很近，窸窸窣窣传入他的耳中, 听不清。
　　到底是谁在打扰他睡觉？
　　是卓逍吗？
　　不对, 不可能。
　　卓逍在他睡觉时总会把动作放得很轻很慢，起太早都不会吵到他。
　　是谁呢？
　　到底是谁呢？
　　闭合的眼缝有了缝隙，他费力撑开眼皮，入目白茫茫的一片, 视线有些模糊，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在哪。
　　是产房吗？
　　他还是被推进来占用公共资源了？
　　“瞧，这不就醒了？”
　　“谢谢医生, 麻烦了。”
　　“应该的，可以去给病人准备食物了，记得这两天要饮食清淡。”
　　“好的好的。”
　　有耳熟的声音, 温沉意闭目再睁开, 无比熟悉的一张脸放大在他眼前：“温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渴还是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沉意盯着他，意识逐渐回笼，终于认出, 这不是他的助理又是谁。
　　他的助理也穿书了？
　　……不对。
　　不对！
　　他倏地睁大眼, 急忙想要坐起来，却因为手臂无力险些又摔回去，还好助理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靠在床头。
　　“温总您先别急。”
　　助理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已经跟对接方解释过了, 车祸是意外，只要您人没事，对方愿意继续等待一段时间：”
　　温沉意极力让自己冷静，放缓呼吸，一字一顿不出错地问：“我现在是在琬城？”
　　助理点头：“对，在琬城医院。”
　　温沉意：“怎么来的？”
　　助理：“当是车祸后有人报警，救护车赶去接您来的。”
　　温沉意：“高速上的车祸？”
　　助理：“对，高速追尾。”
　　都对上了。
　　他真的回来了。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从那本书里离开了。
　　来不及感受恢复自由的喜悦，他又连番问：“我昏迷了多久？卓逍呢？他伤得怎么样，醒了吗？”
　　助理：“现在是晚上九点，您昏迷了一天，但除了头部一点擦伤没有大碍。”
　　“卓总在隔壁病房，手肘部位和腿部都有程度不一的撞伤，不过也不严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没有醒，还在昏迷中。”
　　“因为主要是后车追尾，卓总的司机和助理均只有皮外擦伤……诶，温总这是要去哪？医生说您伤在头部，还需要观察一下，最好不好立刻出院。”
　　“没说出院。”
　　温沉意一下坐起来头晕，缓了两分钟才能穿鞋站起来：“卓逍在哪儿，带我过去。”
　　隔壁病房门推开，温沉意就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穿着病号服，脸色是他没有见过的苍白，但帅气的面庞依旧不减分。
　　他的助理在旁边发信息，见他进来，带着惊讶的表情起身：“温总，您醒了。”
　　温沉意：“他怎么还没醒，医生怎么说？”
　　卓逍助理：“医生说从检查结果看没有大问题，关节的伤不严重，一直没有醒来可能是受偶发事件刺激过度。”
　　温沉意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他。”
　　“……啊？”
　　“可是温总您自己还……”
　　两个助理二脸懵逼。
　　温沉意：“我没事，你们去休息。”
　　两个助理前后离开，温沉意助理妥帖地留下一句“我去帮您买些吃的”，轻手阖上门。
　　温沉意揉了揉太阳穴，慢吞吞走到卓逍床边坐下，还是有点儿晕，可能是睡了太久，得趴着慢慢缓过劲来。
　　卓逍被子只盖到腋下，手压在被子上，手心朝上，手指微屈。
　　温沉意发呆似地看了会儿，指尖放进他手心，又看到了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真是突然。
　　求婚突然，回来得也突然。
　　只是卓逍怎么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卓逍现在在做什么？
　　他肯定想不到他已经回来了。
　　是在花园里着急昏迷的他？
　　还是已经手忙脚乱把他送去了医院？
　　“温沉意”会醒过来吗？
　　卓逍会不会跟真正的假少爷说上话？
　　一些场景随着遐想出现在脑海，温沉意忍不住笑，还有些困，将脸颊枕在卓逍手心，感受着他的温度闭上眼。
　　快回来吧，卓逍。
　　我在等着你回来了。
　　几时睡着的没有意识，但醒来时感觉脸颊有些痒，有人在用手指轻轻挠他。
　　他抬起头望去，病床上苍白的人睁了眼睛，看起来精神一般，眼底浮动着懒散放松的笑意。
　　“啊，看来我慢了一步。”卓逍说。
　　温沉意慢慢握紧他的手，半晌开口：“慢了好几步吧，你在那边做什么？”
　　卓逍：“着急啊，送我那突然快生的老婆进医院，在产房外面把认识的菩萨都拜了一遍。”
　　温沉意：“……医生连这种胡闹都肯配合你？”
　　“不算胡闹吧。”
　　卓逍趁他注意力被分散，把他往自己身边带：“我跟医生说你急性阑尾炎。”
　　温沉意一无所觉。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躺进了病床被窝，被卓逍舒舒服服抱在怀里。
　　还好单人病房病床够大。
　　“……”温沉意跟他一个枕头：“所以是进产房生了个阑尾？”
　　卓逍：“不知道啊。”
　　温沉意：“不知道？”
　　“真不知道。”卓逍埋下头：“我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门一开，医生还没出来，我就回来了。”
　　温沉意：“好草率的结局。”
　　卓逍笑得肩膀抖：“嗯，是挺草率，应该再这个二三十万。”
　　温沉意：“……”
　　温沉意：“那还是草率一点吧。”
　　卓逍：“身份证带了吗？”
　　温沉意：“九点了，民政局早就下班了。”
　　卓逍：“啊，可惜。”
　　温沉意：“没下班也不跟你去。”
　　……
　　门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被推开，又悄无声息合上。
　　卓逍助理：“怎么不进去？”
　　温沉意助理拎着两份海鲜粥，看起来有些恍惚：“他们看起来还不饿……我们是不是该再去找下医生？”
　　“？”
　　“找医生做什么？”
　　“了解一下追尾有没有可能刺激到大脑，让人变得不正常？”
　　*
　　*
　　“基本没有这个可能。”
　　医生思索着开口：“两位伤者均没有在事故中伤到头部位置，昏睡时间也在合理范围，不存在刺激到大脑的情况，更不会性情大变。”
　　“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吗？”
　　医生：“理论上是这样，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再进行一些脑部的专项检查，你们能具体给我说说伤者性情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吗？”
　　“性情方面……倒是没有变，就是在对特定人群态度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昏迷前不生不熟，醒来后忽然胜似金婚夫妻。”
　　医生：“这确实有些不寻常，若是一个人这样还可以说是脑部受刺激导致，但要是两个人同时这样，恐怕你得去问问他们本人了。”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同医生道了声麻烦，离开后回到卓逍病房，没有进去也没有敲门，但能从距离不宽的门缝看见里面的情况。
　　温沉意在扶着卓逍下床活动。
　　他们沿窗慢慢走，卓逍一点小伤搞得像生活不能自理，没骨头一样，浑身重量几乎都压在温沉意身边。
　　“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其实特别害怕。”卓逍说：“我怕穿书只是我昏迷时的一场梦，醒了你就不理我了。”
　　温沉意：“要真是一场梦，那么一切都是假的，你还需要我理你？”
　　卓逍：“梦是假的，喜欢可不是。”
　　温沉意转头看他。
　　卓逍无辜：“怎么了？”
　　温沉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会在梦里爱上现实的我？”
　　卓逍：“也……行？”
　　温沉意稍加沉思：“你果然是个恋爱脑。”
　　卓逍听得一愣，笑得不行，问他：“那你呢？”
　　温沉意：“我当然不是。”
　　卓逍：“那要是我不理你，你就真的算了，也不理我了？”
　　温沉意：“……”
　　温沉意皱眉改口：“好吧，我也是。”
　　卓逍笑得都快直不起腰，被温沉意强行用力搂起来：“站直，你太沉了我要扶不住你了。”
　　卓逍边笑边摸出手机：“差点忘了，还要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温沉意靠近过去，见他打开相册，里面的照片在他眼里不可谓不眼熟。
　　温沉意很意外：“系统真的同意你把这些带出来了？”
　　卓逍：“嗯哼，回头就找人打印出来做成相册，放保险箱三道锁。”
　　温沉意：“你当大门口也不会有人稀罕，那结婚证呢，也带出来了？”
　　卓逍：“那个没有，系统说照片可以拷贝，实物带走的话可能影响那个世界秩序，没事，我们还会有的。”
　　温沉意不说话，装没听见。
　　卓逍戳戳他手肘，小声惊叹：“不会吧不会吧，有人要反悔？”
　　温沉意瞥他：“我答应过？”
　　卓逍：“哇，戒指都收啦。”
　　温沉意：“在哪？”
　　卓逍：“……”
　　他也不说话了。
　　温沉意学他戳他手肘，后者嘶地抽了口气趴在温沉意肩膀上，不动了。
　　温沉意被他吓到：“怎么了？我忘了你手肘有伤，没事吧？”
　　卓逍：“没有信息素了。”
　　温沉意：“……”
　　卓逍在他颈边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老婆还是好香。”
　　温沉意面无表情松手，卓逍弯着一双眼睛凑上去亲他。
　　门外有人默默将最后一点门缝也合上，再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温沉意助理转身朝卓逍助理伸手：“以后可能要经常见面了，工作上的事还请多多指教。”
　　后者回握：“多多指教。”


第五十三章 一心一意
　　温沉意的擦伤轻得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本来就不严重, 车祸发生的一瞬间，是卓逍第一时间将他保护起来。
　　所以卓逍伤了手和腿，而他只是被卓逍佩戴的宝石胸针划到了额角。
　　卓逍出院前两天, 天气很好, 呆在病房太浪费，温沉意便找医院借了轮椅, 推着卓逍下楼晒太阳。
　　其实卓逍也好得差不多了, 完全用不着轮椅，自己上下楼没问题。
　　但温沉意将出院的分界线卡得很死，认为没出院就是没好，就要遵从医嘱好好休养。
　　对此卓逍十分理解, 毕竟他母亲也有类似的强迫症，认为保质期零点一过，食物就立刻变质不能吃了。
　　去晒太阳的人很多, 他们等了三趟电梯才成功下楼。
　　卓逍一路都在看手机，音量拉得不大，温沉意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声音, 不能分辨他在看什么。
　　花坛底下是个好位置, 不茂密的树既不会遮住全部阳光，也能让光线不那么刺眼，最关键花坛边沿可以坐，很干净。
　　卓逍又乐了一声。
　　这是第几回了？
　　温沉意没忍住问：“你在看什么？”
　　卓逍字正腔圆：“短剧。”
　　温沉意没看过：“电视剧？”
　　卓逍：“嗯……也算。”
　　温沉意：“什么电视剧这么好笑？”
　　卓逍：“我等你问我很久了。”
　　“？”
　　温沉意一头雾水, 卓逍却显得兴致勃勃, 自己将轮椅倒退至贴着花坛，拉温沉意坐下，调高手机亮度：“看看。”
　　温沉意看时，他在旁边捣鼓轮椅的刹停装置, 自言自语：“还是我的高科技超速轮椅好用，这简陋得和椅子装两轮有什么区别。”
　　温沉意没理他，也可能是没听见，盯着手机看得认真，眉头时紧时松，神色变幻多彩。
　　不是剧情多么跌宕起伏，而是眼熟，一切都过分眼熟。
　　隆重的宴会厅，觥筹交错中衣冠楚楚的宾客，众星拱月的真少爷，幸灾乐祸的假少爷，还有地上嘤嘤哭泣诉说自己怀了身孕的Omega……
　　甚至连故事发展都一样，Omega冤枉真少爷不成，又立刻倒戈攀咬假少爷，真少爷面无表情镇定自若，而假少爷已经措手不及慌了神。
　　他抬头去看卓逍，一时组织不出话：“这是……？”
　　卓逍：“很神奇是不是，无意间看到的，点开一看我都惊讶了。”
　　温沉意：“难道和这部剧有关？”
　　卓逍寻思：“大概……一点点？”
　　温沉意：“什么关系？”
　　卓逍：“我也是刚知道，这部剧剧本是我表妹写的。”
　　“……？”
　　温沉意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不是说你表妹写了东西都会给你看？”
　　卓逍：“是啊，不过这回例外，版权方跟她签了保密协议，不让我看了。”
　　温沉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只有一个问题：“你这个表妹，今年多大？”
　　卓逍噗嗤一下笑出声，不仅回答了年龄，顺便解答了他潜台词里的疑惑：“十八，刚高考完，没念过大学没上过班，后期项目内容让她爸帮忙改的，城中村参考了她旅游到达过的雨林小城镇。”
　　原来是这样。
　　温沉意心情复杂，低头又去看手机，剧情已经从宴会大厅走到休息室，假少爷在Omega的指认下大呼自己冤枉。
　　温沉意没发现自己眉头都皱紧了，他当初就是这样的吗，看起来好像一个咋咋唬唬但没有脑子的弱智。
　　卓逍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放心，你没这么蠢，你比他好看，演技也甩他六条街。”
　　这种夸大其词的安慰并没有让温沉意好受多少，他仍旧皱着眉，问卓逍：“我当时演技真的很差么？”
　　卓逍眼都不眨一下：“当然，这个剧情你可是高分飞过，忘了？”
　　温沉意当然没忘，但更记得自己为什么高分飞过：“难道不是因为你前一天晚上帮我押题练习过？”
　　卓逍摸摸鼻子，不吱声了。
　　他不吱声了，温沉意眉头拧得更紧了：“也没有很差吧，除了过去的第一天，我没有被电过。”
　　卓逍连点头：“是是是。”
　　温沉意：“你一直笑场，我没笑。”
　　卓逍：“对对对。”
　　温沉意：“……”
　　温沉意抿紧了嘴唇，视线又飘到假少爷摔门而去的画面上：“他这个最多二点五分。”
　　卓逍：“噗——”
　　卓逍助理将车子停进医院停车场，下车时一手文件一手手机，正在跟母亲通电话。
　　“妈，少看短剧。”
　　“不是不让您看电视，您看点正常的……至少别再看什么霸道总裁或者一胎十二宝，看完又来找我催生。”
　　“当然是假的，我没见过那么霸道的总裁，也没听说过有人类能怀十二胞胎。”
　　“会看坏脑子的。”
　　“还贵，一集6分钟十二块钱，算算您都充了多少了。”
　　“当然，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肯定不看，浪费的时间都可以用来赚多少钱。”
　　远远看见上司，无奈跟母亲道别挂了电话，刚走近，听见两人聚精会神观看的手机传出对话声——
　　“哥哥，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你现在是总裁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楚航你要不要脸，这里是我家，你不过是被收留的一条狗。”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只是假少爷，而哥哥才是真少爷，是未来千亿家产的继承人！”
　　……
　　温沉意发现这里剧情有点出入，不知道是不是改编过。
　　卓逍正要回答，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表情空白的助理，抬起头：“愣在那里做什么呢？”
　　助理恍惚地走近：“卓总。”
　　卓逍：“有事？”
　　助理递出手机的文件袋：“房子已经过户完成了，这是购房合同，还有一些其他相关的文件。”
　　房子？
　　忽然买房子做什么？
　　温沉意想去看一眼卓逍所谓购房文件，刚转过头，手机里猝不及防爆发一阵尖锐男声：
　　“哥哥！我也是Omega！”
　　“他是你的弟弟，你们不能这样，我可以，哥哥，我也可以被标记，给你生孩子！给你生好多孩子！”
　　“……”
　　助理整个人都凌乱了。
　　是他刻板印象太严重？
　　还是眼前两位精英领导真的需要把医院脑部检查项目再过一遍……？
　　*
　　*
　　卓逍出院那天，温沉意总算知道他购的是什么房了。
　　很惊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市区内小型独栋别墅，光看外形，和他们书里居住的那栋几乎没有区别，连花园形状都基本吻合。
　　卓逍高深莫测：“人脉。”
　　温沉意：“谁？”
　　卓逍：“作者。”
　　温沉意：“……”
　　原来连婚房都有原型吗？
　　“走呗，进去看看。”
　　卓逍牵着温沉意往里走，穿过花园，门推开，内部软装还没有完成，只摆了沙发和一些柜子。
　　温沉意注意到柜子了，盯着看，觉得像，又似乎不太像。
　　卓逍：“看什么呢？”
　　“看——”温沉意没说完话，身体一轻，被抱起来坐到了柜子上。
　　“好像矮了点儿。”
　　卓逍以一副研究的语气，两手撑在温沉意身侧比量高度：“本来这样应该正好亲到嘴巴才对，现在只能亲一嘴空气。”
　　温沉意仰起脸看他。
　　卓逍：“是吧？”
　　温沉意抬起手，点点他的手臂。
　　卓逍挑了挑眉，视线跟随他的指尖上移，从小臂到大臂，到肩膀，最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往下拉。
　　卓逍被他亲了一口。
　　温沉意：“这样不就亲到了？”
　　卓逍嘴角上扬，笑意扩大，扣住温沉意嘴唇用力吻上去。
　　最后两人是被工人“赶出去”的。
　　家具要陆续往里搬，有的大件还需要组装，闲杂人等在里面不仅碍手碍脚，还有可能被磕磕绊绊。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站在大门外院子的地方，看着工人次序将东西往屋子里搬，温沉意恍惚了一下。
　　总感觉回到的醒来之前的时间，他们也在院子里，卓逍镇定又紧张地摸出戒指，剧情都出现了还不忘手忙脚乱给他套上……
　　“？”
　　温沉意低头，看卓先生梅开二度，又把一个戒指递到他面前。
　　不过显然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紧张了，手也不抖了，戒指低调又奢侈，嵌在小盒子里，再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卓逍：“要吗？”
　　温沉意：“…有你这么求婚的？”
　　卓逍：“还有花礼物和蛋糕，都在家里准备好了。”
　　温沉意：“……”
　　温沉意：“你不跪吗？”
　　“在这儿？”
　　卓逍斟酌了下，这里没人，跪了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起哄，觉得可行：“没问题。”
　　他作势就要跪，正好一个工人扛着梯子进来，温沉意飞快拉住他，顺势挡了一下，没让人看见盒子。
　　卓逍趁机把戒指戴进他无名指，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跪了吗？”
　　温沉意抽了下手没抽出来，随他去了：“回去再跪，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卓逍：“刚醒那晚就让人准备着了，时间不够来不及订做，怕你跑了，婚礼一定补上，你说剧里他们也会有求婚这个环节吗？”
　　温沉意本想问自己能跑哪里去，又被他带跑偏：“为什么不会？”
　　卓逍：“因为这个不是剧情，是我自由发挥，情到浓时自然成。”
　　温沉意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上一次被带上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晕过去了了，如今再来一次，奇异的紧张感虽迟但到。
　　不是演习，不是演戏，是真正的求婚，也许不久以后还会有一场婚礼。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和这个人，也许真有命运一说，一切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注定。
　　他忍不住弯了唇，想说什么，却又被某人捷足先登。
　　卓逍拉起他的手，在戴着戒指位置轻快响亮地亲了一下：“就算有也没有可比性。”
　　“他们逢场作戏虚情假意，而我真情实感，一心一意。”


第五十四章 就像我们一样
　　毕竟是醒来就问带没带身份证的人, 卓逍想要复婚的念头一直没有消停过，可抵不住工作太忙，昏迷加上住院观察的时间, 挤压了太多工作。
　　“我觉得自己像个永动机。”
　　他日常在电话里和温沉意吐槽：“连轴转停不下来的那种, 也可能是陀螺，身边所有人都拿了根绳在抽我, 就是见不得我闲一会儿。”
　　“需要动脑筋的工作真费劲啊, 和人打交道伤体又伤心，怀念和人机共事的时候了，对话只要从一念到十，再从十念到一, 严重的背个九九乘法表。”
　　“人机虽然弱智，至少不会一天一个想法，今天说跟我合作万分荣幸, 明天就张个大嘴暗示要涨合约费。”
　　“人为什么要看文件，你说为什么文件不会自己处理自己，啊, 曾经有那么幸福的流水线签字工作我没有珍惜,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报表我看过了，没有问题，可以直接递上去，接下来的营销企划可以开始做了, 下周一之前把大概框架先发给我, 这是一些改版参考文件。”
　　温沉意对耳朵里某人怨念颇深的絮絮叨叨充耳不闻，将一叠纸质文件递给下属，待下属离开，才抬手摸了摸左耳中不起眼的蓝牙耳机。
　　“还剩多少？”他问卓逍。
　　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有偶尔几下键盘声，最后沉痛回答：“一眼望不见头。”
　　温沉意：“你太夸张了。”
　　卓逍：“一点没有，我写实派。”
　　温沉意：“没有问你之后全部的工作，近期的，一周以内。”
　　卓逍：“很多。”
　　温沉意：“……”
　　温沉意拿他没办法：“晚上把没有做完的工作带回去，我帮你。”
　　是的，他们从出院就搬到了一起。
　　不是卓逍新买的小别墅，那里还没装修完，而是他们之前的婚房。
　　结婚期间从未有人踏足的婚房，终于在他们离婚之后派上了用场。
　　“那不至于，我努努力，卓扒皮压榨谁也不能压榨老婆啊。”
　　卓逍笑着感慨：“真想念白手起家的日子。”
　　温沉意打开了邮箱，一边查阅邮件，一边跟他闲聊：“为什么，那些日子不是更累，早出晚归，应酬喝酒，觉也难得能睡好一回。”
　　卓逍：“累是累，有盼头。”
　　温沉意：“什么盼头，早日成功早日回到现实？”
　　卓逍：“这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温沉意：“那最起眼的呢？”
　　卓逍：“是抽屉里的结婚证。”
　　鼠标声停了。
　　温沉意没有焦点地看着邮件，耳朵里卓逍的声音懒懒散散带着轻笑。
　　是玩笑，也不是玩笑，更像生了触手，从耳蜗里面钻入，轻轻挠他心坎。
　　他低头看无名指的戒指：“想复婚直说，拐弯抹角这么多。”
　　卓逍：“苍天可鉴，我可是一直把‘想复婚’三个字写在脑门上，如果不能实现，我会选择把它刻在墓碑上。”
　　温沉意：“明天就去。”
　　卓逍话音明显一顿：“什么？”
　　“明天就去复婚。”温沉意说：“不是没去过民政局，也不是不清楚流程，再忙总能挤出一个上午，免得总挂念着，影响了工作回头赖我。”
　　那头没声音了。
　　温沉意等了一会儿，喂了两声，卓先生没礼貌地直接挂了电话。
　　也许是突然有工作，也许是手机没电之类，温沉意没有在意，摘下耳机放在一旁，继续工作。
　　下午加了会儿班才离开，给卓逍发了信息才知道对方是提前下班，已经在家做好饭等他回去。
　　都忙成陀螺了还提前下班？
　　带着这个疑惑，温沉意回到家，不想刚打开门就觉眼前一花，背抵着门咔嚓锁上，他被人用力揉进怀里，炽热的吻劈头盖脸落下。
　　过度的亲昵搅得大脑七荤八素，温沉意被压着深吻，不能躲也不能退，眼神很快涣散，憋得脸通红了才勉强获得喘息的机会：“你怎么了……”
　　卓逍埋首在她颈边，呼吸粗重，声音沙哑：“做了你喜欢的糖醋里脊，一不小心糖放多了些，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吃。”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温沉意一时缓不过来，被牵到餐桌边坐下，稀里糊涂就开始吃饭，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气氛不对，还是卓逍不对，又或者两者都不对？
　　未可知的情形持续到他吃完饭，甚至是刚放下筷子一瞬间，他就被卓逍抱起来大步进入卧室。
　　门一关，摇头摆尾还想跟他亲热的米汤就被无情隔绝在门外。
　　接下来一切水到渠成得很突然，浴室里的镜子很快被热气蒸得模糊，隐约倒映出一双交叠晃动的人影。
　　卓逍热情得不像话，也凶得不像话，温沉意招架不住，几次背贴着墙壁腿软地往地上滑，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起来，钉死在墙上。
　　热水从头顶冲刷全身，不高的温度却将两个身体淋得滚烫。
　　后来水声停止，而独属于温沉意的水深火热还在继续，只是地点从浴室转移到房间，柔软的床是他被囚困的牢笼，卸下他浑身力气，让他只能被动地承受。
　　“老婆好敏感。”
　　卓逍咬他的耳垂，喘气声混在粗沉的呼吸里，一股子兽性大发的味道：“怎么没了信息素也能发情啊？”
　　温沉意闭眼大口呼吸，用艰难攒起来的全部力气将他拉下来，一口咬在他颈侧：“混蛋，到底是谁发情……”
　　这一夜格外漫长，长到温沉意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
　　而睡着的时间狭窄得塞不下一个梦，就被脸侧痒痒的触觉扰得睁开眼睛。
　　“卓逍。”
　　他有气无力，用使用过度尚且嘶哑的声音谴责：“你还是人吗？”
　　“是人，不吵你睡觉。”
　　卓逍笑着，睁眼说着前后矛盾的瞎话：“但是我需要参考，看我今天穿这套行吗，跟红色背景搭不搭？”
　　温沉意困得不行，晃眼只能辨认出他身上深灰色的西服套装，根本看不清样式：“搭，你跟什么都搭。”
　　“是么，可我觉得是不是太深了。”
　　卓逍自语了两句，似乎走开了。
　　温沉意清净下来，在即将再次陷入沉睡时又被挠了挠脸颊：“老婆老婆，再看一眼，这套呢？”
　　温沉意：“……”
　　温沉意深吸口气，拉过卓逍的手在他手臂泄愤一咬，威胁：“再吵我睡觉就别想复婚了。”
　　效果立竿见影。
　　卓先生乖巧且迅速地收回手，在他鼻尖亲了一口：“晚安，我去公司开会了，等我回来接你，记得吃早餐。”
　　…
　　今天是个神奇的日子。
　　半死不活了好几天的大boss格外意气风发，不要钱的笑容从门卫一路大放送到总裁办。
　　早会内容讨论下季度合作开发的大方向，相关部门高管依次出具整理完善的企划案，轮放ppt内容演示，流程高效迅速。
　　进展很顺利，卓逍有足够的精力分心去看手机，发消息，以及，卡点，为今日最最最重要安排控制时间。
　　十点一到，汇报结束，省去领导废话环节，卓逍宣布会议结束，各项工作计划批准陆续投入实施。
　　“我有事先走，上午不会回来公司了。”卓逍离开会议室，边走边吩咐助理：“下午暂时不确定，有急事十一点后再给我打电话。”
　　助理：“好的卓总，是否需要为您安排司机？”
　　卓逍：“不用，我自己开车。”
　　十点零七分，卓逍离开公司。
　　十点十五分，卓逍顺利接上温沉意，出发前往民政局。
　　后视镜中，副驾的人也穿了一身灰色西装，颜色比他浅一些，露出白衬衫的领口，将所有暧昧的痕迹遮掩在洁白之下，一深一浅，相得益彰。
　　卓逍为两人的默契欣然鼓掌，仅仅是着装上的般配也能让他心情愉悦。
　　只可惜一点，领带颜色错开了，他是藏青格纹，而温沉意是灰色斜纹。
　　不过无伤大雅。
　　十点三十二分，抵达民政局。
　　还是停在老位置，卓逍先下车，绕到副驾帮老婆拉开门，又被老婆浅浅一个勾手指的动作勾得乖乖俯身。
　　“怎么了？”他问。
　　温沉意不答，打开手边一个袋子，接着取出一条领带，灰色斜纹。
　　卓逍一愣，眼底浓重的笑意倏然绽开，乖乖任温沉意解下他的领带。
　　温沉意：“米汤你送走了吗？”
　　卓逍看着他的手：“没来得及。”
　　温沉意熟练绕圈打结：“他会不会等不到我们回去？”
　　卓逍：“不会，它是故事里的小狗，肯定也会有自己的故事。”
　　最后结拉紧之时，卓逍也握住温沉意的手，心满意足拉进怀抱：“就像我们一样。”
　　他们在工作日的上午走进民政局，人不多，程序也不复杂，关键两人熟门熟路，让引导员都无处发挥。
　　印证盖章的工作人员认识他们，前几天刚来离婚，为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递证时还反复确认了好几眼。
　　温沉意发现了，卓逍没发现，顾着欣赏自己失而复得的结婚证：“几回了来着？没算错的话，四结两离了吧？”
　　工作人员：“？？？”
　　温沉意：“……”
　　异样的目光属实异样，温沉意一言难尽，拉着卓逍就走。
　　卓逍丢不开手，看眼老婆看眼证，再看眼老婆看眼证，一路走一路看，到下了台阶，温沉意不堪忍受，红着耳朵推开他的脸：“没花，别看了。”
　　走到路边林荫树下时，卓逍忽然停了，温沉意只好跟着他停下：“做什么？”
　　卓逍：“回公司？”
　　温沉意点头。
　　卓逍：“晚饭出去吃？”
　　温沉意继续点头。
　　卓逍：“亲一个？”
　　温沉意仍旧点——？“不行！”
　　套路失败，卓逍叹气：“果然，男人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温沉意：“……”
　　看了眼路边来往的行人，他抿了抿唇，实在狠不下心：“回去亲。”
　　卓逍：“对我忽冷忽热，上次都行，这次又不行了。”
　　温沉意：“……上次是在书里，我们又不会再回去了。”
　　卓逍：“意思是我们还会再来民政局？寒心，而温小意你没有心。”
　　尾音消失在蜻蜓点水的一吻中。
　　温沉意飞快亲完飞快后退，自觉周围应该没人看见：“可以了吗？”
　　卓逍拧眉品咂，缓缓摇头：“效果不佳，缺乏感情。”
　　温沉意：“？？？”
　　卓逍：“没有将我老婆对我撕心裂肺的深沉爱意表现出来。”
　　温沉意：“……”
　　温沉意：“难道你有关键词提示？”
　　卓逍遗憾：“没有。”
　　温沉意：“那就——”
　　“那就不提示了。”
　　卓逍两眼一弯，勾过眼前人腰身，掉落树梢的光晕从他眉骨落下，融入绵长的亲吻：“我来亲身示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