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在年代文里卖美食   作者:柏林雨声   文案:   1988年,拿到身份证的应望和魏云舒逃离了人贩子村,想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天不遂人愿,应望被亲生父母找到,然后成了亲生哥哥的肾脏容器,一辈子忍受并发症折磨;   魏云舒去工地搬砖,最后被摔断了腿,只能靠捡垃圾养活自己;   失散了三十多年的两人意外重逢,却倒霉碰上电梯坠落双双殒命。   现在一睁眼,回到了他们离开人贩子村后的第一夜。   *1v1,SC,HE   *双重生   *种田慢热基调,基本没有勾心斗角,重生活出自己的精彩   *一定程度上架空   *开了防盗,80%   *文案已截图2022.10.9.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美食 年代文 经营 轻松   主角:应望,魏云舒 ┃ 配角:比较多 ┃ 其它:《在年代文里卖辣椒》《旅游区因我爆火了》《客栈》   一句话简介:用勤劳养活自己   立意:上天眷顾善良的人 第1章   春寒料峭。   应望自冷寂的夜风中突然睁开眼,望着夜幕星河,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种电梯猛然坠落的感觉太可怕,他至今还有一种如影随形的死亡感,半晌回不过神。   冷风又是一吹,他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自己竟缩在一个墙角睡着了,周围还放着两个袋子。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跟魏云舒重逢,然后一块吃了顿,碰上电梯坠落了么,怎么现在在这里?   应望着急的想站起身去看看情况,结果一瞥见自己的手又呆住了。那双手年轻又带着伤痕,甚至还有茧,跟他后来“养尊处优”养下来的细腻白皙手指完全不一样……   正疑惑着,突然有喊声响起,“应望。”   应望猛然转头,等看清那个年轻的面孔之后彻底傻住,声音发抖,“魏云舒?”   魏云舒满目复杂的望着眼前人,喉咙滚了几滚,声音低哑艰涩,“是我。”   应望头晕目眩,“你怎么年轻了这么多……”   魏云舒走近,望着眼前年轻又健康的人,答了句:“你也变年轻了。”   应望仔细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脸,脑子里瞬间划过两个字——重生。   作为一个不愁吃喝、只需负责给亲哥哥养肾的容器,应望的生活枯燥乏味又平淡,美食不能吃、剧烈运动不能做、甚至连出远门都被严格限制,他唯一还能做主的就是手机电视,因此也看过一些关于穿越重生的小说电视电影,他深刻的认识到,那些跟自己现在这情况就挺像的……   两人对视良久,应望突然很想哭,他们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彼此都还健康的时候!   他没有被父母强逼着割一个肾给所谓的亲哥哥,没有每天被并发症折磨难受的想死;而魏云舒没有被摔断腿、没有截肢、没有只能靠捡垃圾养活自己……   他们都还好好的!   “是梦吗?”应望喃喃。   魏云舒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情绪,“那希望可以永远别醒来。”   两人眼眶发红,突然重重的抱了下。   是激动,是庆幸,是焕然重生后的感激。   又哭又笑过后,两人这才开始核对信息,翻遍脑海来回想现在是何年何月。   应望说:“这应该不是村里,而我们现在这么风尘仆仆还带着东西的模样,应该是我们离开那里之后。”   魏云舒说:“这是县里。”   应望抬眼,“你这么确定?”   “你还记得吗,我们偷偷离开村子后走了一天,一直到天都黑了才到县里。因为身上没有多少钱,也怕村里人找来查到我们的信息,我们不敢住招待所,只能找个僻静的角落睡。”魏云舒将前因后果讲清楚,才又继续,“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那边的国营饭店名字,这就是县里。”   应望说:“所以,这是我们离开那里的第一夜?”   魏云舒点头,“没错。”   应望焦躁的走了两步,心底升起一股浓烈的紧迫感,“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别慌。”魏云舒镇定许多,“之前我们都能离开,没道理这次不行。”   应望这才稍稍冷静。   可能是重回十七岁,身体里那种在人贩子村待了十多年的恐惧感也跟着复苏,总之此时应望只要一想想在小树村里的经历就浑身抗拒恐惧,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   魏云舒安慰他,“别怕,等天亮我们就坐车走。”   “别坐车了。”应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的产业链已经形成了,在县里肯定有自己的人脉,如果我们坐车买票,他们肯定能查到,到时候行程就暴露了。”   魏云舒哑然,他刚刚只顾着想怎么赶紧离开这里了,倒忘了这一层。   魏云舒如今在身份证上名叫“段云舒”,魏这个姓是他后来自己改的。他的母亲名叫云卉,她就是被村里拐来的,且拐她的还是段家人。只不过当时看她长得漂亮,又是大学生,那群畜生想改变自家的基因,就不舍得将他母亲卖给别人,这才自己留下来。   而应望现在在身份证上名叫“许望”,“应”是他亲生父母的姓。他也是村里从外面拐来的,然后卖给了村里当时没有孩子的许家人。老天不开眼,之后那家人又自己生了亲儿子,接着就对应望非打即骂、每天是干不完的活、吃的却连狗都不如……   从他母亲到应望,甚至到村里另外几个被关着不许出来的女子,还有一些被卖到别处去的姑娘孩子,整个小树村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拐卖产业链,有部分人不仅来过县里、市里,甚至可能还去过省城广省首都这些大地方,认识的三教九流不知凡几。如果他们稍微有点暴露,只怕就会被顺藤摸瓜抓回去,毕竟他们俩知道村里的秘密,尤其应望还是被拐来的,小树村为了自己的富贵绝不允许他们两个知情人跑掉……   想到这点,魏云舒果断说:“那就按照上一世我们跑的方法离开。”   应望觉得这样靠谱,“好。”   上一世他们两个为了省钱一直没坐车,全靠双腿走,风餐露宿一个月终于跑到了隔壁省,这才安全下来。   只可惜,才安顿没多久,他就意外被父母找上门,然后没抵挡住糖衣炮弹,被他们骗回去割了肾……   应望想,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那么傻,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两人靠墙坐下,屁股底下还垫着装衣服的袋子。毕竟正倒春寒,不垫东西就坐还是挺凉的。   拢了拢衣领,两人这才开始清理身上带的东西。几套衣服就不提了,身份证也不论,此外还有些干粮,具体有炒米、干米粉、切片的腊肉干、一只烤好的母鸡、六个煮熟的鸡蛋、小包盐,还有一把用布裹卷起来的刀、很小一个铁锅、四盒火柴及四双草鞋,这些都是独居的魏云舒准备的。   此外还有两个装水的玻璃瓶,每个瓶子里的水都只剩下一点点。今天白天喝了许多,晚上到县里后还没找到人家去装。   最重要的,是魏云舒身上还有的七十三块钱,这是他贴身放着的。这些钱有一部分是原先段家人留下的,也有魏云舒这几年卖东西攒的,他没舍得花用,就怕离开小树村后没钱饿死。   以上,就是他们目前全部的东西了。   说实话,这些东西,准确来说是这七十多块钱对于一九八八年而言不算少,但也的确不算多,就看怎么用。   当然,眼下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个村里人随时都能找过来的县城。 第2章   为免被县里有心人看见,两人天不亮就带着东西离开了县城。   这年头别说沥青路,就是水泥路也不是很多。而他们这地方是地地道道的穷乡僻壤,就连一条宽阔像样的泥巴宽路都没有,许多地方只有一条小路。   两人就是顺着这样的小路离开。   这是已经走过一遍的路,上辈子他们顺利离开,为了保险这次自然走一样的。   不过可能是见过繁华万千,应望走在这样的羊肠小道上,竟有些不适应。   当然,最重要的是高兴。   自从他被割掉一个肾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仅无法正常代谢、心律失常,最后严重到患上尿毒症,一度昏迷于床。早些年为了保证能给他那个哥哥提供健康的肾器,他被应家人严格控制饮食、控制睡眠时间、控制活动出行等一切与健康有关的事宜,等到后来,他身体差了、患上尿毒症了,医生也跟他提了一堆建议要如何如何,总之,他的物质生活条件好了,但他没了健康与自由,更遑论有这样的机会在外奔波。   虽然逃离人贩子村是个紧张的事情,可应望每每想到上辈子,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他们爬过一座座山、淌过一条条河流,饿了就吃身上带的干粮、渴了就喝在干净河流里装的水,夜晚如果找不到城市就在山里烧上火堆过夜,反正不会去找村庄人家户,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第二个人贩子窝。   两人一路谨慎,草鞋都磨坏了一双,才又抵达一座新城。此时,两人身上的干粮所剩无几,他们需要买新的干粮补充,不然之后没法继续赶路。   还未出省,两人依旧不敢住招待所,只按照原来的路子,去找了个没人的桥洞落脚。   之后,魏云舒从包里拿出之前在林子里烧火时收集的木炭将脸抹黑,留应望在桥洞底下看着东西,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买物资。   应望叮嘱,“小心点。”   魏云舒应下,“放心。”   倒春寒还没过去,桥洞又临河,风一吹空气里都带着冷意,脑门更是飕飕的凉。   应望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在周围草丛里捡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丢下的枯枝败叶,然后用火柴将火烧了起来。   放上锅,将两个盐水瓶里的水倒进去烧。   生水里有寄生虫,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应望还是希望将水烧滚之后再喝。就好比之前在林子里过夜,趁着晚上生火取暖的时候,他也会顺便架锅烧水。   水还没烧开,魏云舒就带着一包东西回来了。里面有大米、红薯、洋芋这样的生食,也有饼干、粗粮馍馍、馒头之类的熟食。   魏云舒解释说:“如果在野外过夜,生火的时候我们可以自己煮点粥、烧个红薯洋芋吃,没生火的条件就吃饼干馍馍这些。”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应望。   那应该是刚出锅的包子,凑近了还能闻到肉香,别说是这具已经被苛责了十几年的身体,就是没被苛责,这么长时间的干粮啃下来,他闻到热包子味儿也馋了。   不过应望有点肉疼,“我们现在本来就没多少钱,买杂粮馒头就差不多了。”   魏云舒放下东西,将包子打开,肉包子的香味更盛,“一路奔波,总得吃点好的补身体,快吃吧。”   买都买了,当然得吃。   刚出锅的鲜肉包子,十几年没怎么吃过好东西的应望实在低档不住诱惑,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现在的土猪肉比后来的饲料猪好吃多了。”应望说。   魏云舒点头,“确实。”   两人围着火边吃边聊,纵然条件差了点,但却比在村里好过许多。   晚上靠着桥睡的时候,看着同样靠在旁边闭上眼的魏云舒,应望不由得想,如果不是他愿意带着自己逃离小树村,那自己可能得待在那个鬼地方一辈子吧?是不是最后连死都得死在那个肮脏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渐渐睡了过去。   次日,两人离开这座城市,继续往隔壁省赶路。   不知多少番月升日落,两人又补了几次干粮,连头发都张长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两人才终于风尘仆仆的踏入隔壁省地界。   这一路最危险的时候就是他们晚上在林子里过夜的时候碰到了野物,如果不是随身带了刀,那他们当时真得交代在那里。   可即便如此,应望还是被擦伤了,也幸好不严重,加上天气不热才没导致发炎。   还有一次,他们碰见有不知道是不是运输的车辆经过,当时两人原本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远远看见车过来赶紧躲到了草丛里,车辆不停,想来车里的人应该是没看见他们。   再比如在河里装水的时候碰见水蛇游过、路过村庄附近的时候差点撞上人、还有水喝完渴了一天的情况之类的就不必再提,总之如果不是两人一路小心再小心,他们都不可能走到如今。   应望拖着已经磨出水泡的脚,望着那块省界碑,他真的是热泪盈眶。   一个多月啊,可算是走出那个省了!   魏云舒望着上面的字也很心情复杂。   然而走到了这里,他们的步伐却不能停。两人没太多时间感慨世事、伤春悲秋,对他们而言,这还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继续踏上征途。   这日傍晚,他们在一处县城落脚。   经过这一路的干粮补充,以及购买药品,如今魏云舒身上只剩下不足五十块钱,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钱是半分不敢乱用。因此即便现在到了隔壁省,两人也没想找个招待所旅馆之类的住下,而是打算等天黑之后再找个巷子之类的僻静地方落脚,勉强凑合一晚上。   在此之前,两人是去吃饭。   也幸好八十年代的条件本就不如何,加上这是个县城,房地产也没兴起,房屋到处低低低矮矮的,纵然有不少穿着鲜亮衣服的人,但也有不少农村的穷人出行,应望和魏云舒虽然穿的破了些,却也不算太醒目。加上头发长了遮住眉眼,如果不仔细盯着看倒也看不出他们究竟长什么样。   找了个人少的小摊,又专程挑了个能挡住人的角落坐下,每人点了碗热腾腾的面。   猪肉做的哨子,可能本地吃的比较重口,一口下去又辣又麻,对于应望这个长时间被控制饮食的人来说那真是别样的刺激,被辣的直喝水。   魏云舒看着呼呼的应望,问:“有这么辣?”   应望解释,“我之前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魏云舒想起他们上辈子重逢时应望不好的身体,以及当时两人吃的粤菜馆,对方当时确实没吃重口味的东西。   想到这,魏云舒就问:“能吃吗?不能吃重新点一碗不放辣椒的,这个别吃了。”   “能吃。”隔着面碗里蒸腾起来的热气,应望眼睛里带着光,“我早就想吃这些东西了,现在有机会,当然得吃。”   魏云舒顿觉喉咙干涩,只得说:“喜欢就多吃点。”   应望脸上露出个笑来,嗯嗯应了声。   吃了面,又找店家装了一盐水瓶的水,两人才拿上东西赶紧离开。   照上辈子的行程,接下来他们会前往隔壁市,在那里他们安顿下来,然后他意外被父母找到……   而现在,应望不想去那个城市,他不想被父母找到,哪怕连踏足都不想踏足。   应望正琢磨着稍后怎么跟魏云舒商量换路线的事情,结果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拽住了,接着魏云舒的声音响起,“应望,你看那边。”   应望转头,等顺着魏云舒的视线看清内容之后,他双眼倏然瞪大。 第3章   那是一张寻人启事。   是的,在这个电视机尚未普及、纸质媒体风靡的年代,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而应望反应之所以会那么大,则是因为那张刊登出来的照片他见过。   ——那是被小树村那群畜生拐卖的姑娘之一。   应望克制住呼吸,低声问魏云舒:“怎么办?”   魏云舒同样低声回:“等我一下。”   说着,他走向那家小人书店,然后掏钱买下了那张报纸。   两人匆忙离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仔细阅读。   现在应望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上辈子的事情和这辈子前十几年的记忆相互混杂,有种一团乱麻的感觉。他从角落里拖出自己曾经偶然瞥见一眼的女人,不确定的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她。”   魏云舒肯定回复:“是她。”   应望问:“她不是一直被关着不许出来吗?你见过?”   “她进村那天我看见了。”魏云舒环视四周,确保没人后才眯着眼说,“而且上辈子就是她的哥哥一锅端了那群畜生。”   应望瞪大眼,“一锅端?”   魏云舒颔首,“她叫董晓燕,她哥哥那个时候是退役军人,入了警局工作,然后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蛰伏许久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我记得当时这件事爆出来后闹的很大,涉及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人数极多。”   应望说:“我听说过这事,但不知道破案人就是她哥哥。”   魏云舒敛下眼皮,“正常。”如果不是他有所参与,他也不知道。   应望仔细看这张报纸,发现竟然是这个县的上级市刊印的,也难怪会卖到这个小县城来。至于刊登报纸的人家,则是一个机械厂的副厂长,连联系方式都是写的机械厂。   应望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他忍不住提议,“我们去找他吧。”   应望想,每个被拐卖的人都是无辜的,上辈子他被限制出行无法做主,那他现在逃出来了,又恰好有机会能帮一把,怎么都得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何况上辈子他们一直不放弃寻找自己的女儿/妹妹,最后还侦破案件救了那么多人,那肯定是可以相信的。   魏云舒答应下来,“去。”   他早就在想该怎么解决那些畜生,原本是打算等安顿下来后慢慢找董家人,借力打力。没想到现在机会直接送上门来,连董家人的地址都标明了。既如此,那还犹豫什么?   两人谈妥,且不约而同的选择坐车。   原本应望是愿意冒着泄露行踪的风险坐车的,但魏云舒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顾虑——   “董家身份不低,这次如果他们能端了那群畜生,那我们的行踪暴不暴露也无所谓了。”   应望想,的确是这样。   但他又想起一个事,“你说,如果当时我们在县里直接坐车去市里举报,能不能直接端了他们?”   魏云舒一怔,随即道:“不能。”   应望疑惑,“为什么?”   魏云舒说:“我曾经给他们写过举报信,但始终没有下文。”   应望哑然。   他不愿去想,这里面究竟是多深的水。   两人带着东西直接前往车站,可惜此时天色已晚,今天已经没车了,只能等明天的。车站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至少如果找人一定不会落下这里。因此两人只得再离开,然后找了个没人住的破房子将就一晚。   翌日早,两人用身份证买票,坐上了前往市里的车。   这年头的车是真的破,路也不行,一路颠簸摇晃,临近中午才到市汽车站。   市里的房屋依旧低矮,但却比县城要热闹许多,像筒子楼上还有各种涂鸦,映着高低错落的各种自建房,像极了一张老旧的照片。   不过正事当前,两人皆无心欣赏,他们直奔报纸上的地址。   经过这一路,应望已经知道魏云舒上辈子见过董晓燕的父亲董振中,即便十几二十年过去,但再看见那张脸应该也能认出来。所以两人没有直接进厂找人,何况有门卫守着也进不去。他俩选择在钢铁厂侧前方的饭店坐下,一边留意出行的人,一边吃个饭。   据饭店的人说,中午钢铁厂就下班了。   果不其然,等这顿饭将将吃好,钢铁厂里就有工人出来。   很快,魏云舒站起身走了出去,直奔其中一个中年男人。   应望只能看见魏云舒拦住了对方,然后将报纸递给他,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一同离开了。   应望心下担忧,赶紧拿上东西追了上去。不过他不敢靠的太近,即便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是个好人,但却不敢说百分百,他得给他们留条后路。   就这么担忧了一路,在应望等的早已心急如焚之时,那个中年男人才终于独自一人走了。   应望站在巷子口没动。   魏云舒转身倒回来,应望立刻焦声问:“怎么样?”   “他是董振中。”魏云舒说:“我已经将地址给他了,他会安排人去。”   应望问:“他这么轻易就相信你了?”   魏云舒:“我给他看了我的身份证,还详细说了村里的情况。”   应望:“难怪。”   这就说得通了。魏云舒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小树村,他现在就相当于实名举报,再加上他拿着寻人启事找上门,不求财也不求权,董振中没有理由不相信。   不过应望还是担心,“你说,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办成这件事吗?”   魏云舒见应望实在担心,沉默片刻,到底还是透露了些许消息,“董振中是转职军人,他的儿子如今也在当兵,不论是军中的人脉还是钢铁厂的人脉,他的能量都绝对不小。何况我已经跟他说了那边可能存在勾结,以他的谨慎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揪出藏匿其中的一伙人。”   到此,应望方才大舒口气,松懈下来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腿都站麻了。   魏云舒扶了他一把,“你在饭店里等着就好了。”   “我不放心。”应望又想起一件事,“他应该要一段时间去处理这个事情吧?那我们这段时间……”   魏云舒早打算好了,“在这里找个地方落脚,等后续情况。”   应望抿抿唇,“等结果出来,还走吗?”   之前他们并没有商议好逃离的目的地是哪里,只想着先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可如果董振中能完美处理那群人贩子,他们身份的潜在威胁就没了,那这里是不是最终目的地?   魏云舒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想留在这里?”   应望迎着他探究的目光,沉默片刻,才说:“这里离那个市太近了。”   魏云舒立刻懂了。   应家就是这个省的,而当初他们分开就是在隔壁市,虽然不是现在这个城市,可却属于同一个省份,加上应家还有点身份,那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找到这个城市来,然后强制带走应望。   “不会留太久的。”良久,魏云舒说:“我不会让你第二次被他们带走。” 第4章   既然决定在白云市暂作停留,那当务之急就是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尤其拔除那群人贩子的时间得以月打底,那之后的几十天他们也不可能天天睡大街。   得租个房子才行。   其实董振中是想给他们安排的,毕竟他们是关键人证。但魏云舒不愿和这件事有太多牵扯,就怕万一事情做不成反倒将他们暴露在眼皮子底下,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消息可以慢慢等,可保护好自己也是必须的。   所以这房子得自己租。   而自改革开放后,国内物价一直在不断上涨,尤其今年还在轰轰烈烈的闹价格闯关,物价简直飞升。加上白云市还没出现商品房,这一代生的又多,房子方面就显得紧巴巴,找个房子住不仅困难,价格也不低。   魏云舒现在身上拢共不足四十块钱,两人根本住不起好房子。最后,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两人在城南租了两间房。   房子是老旧的木房子,并非水泥砖房。地段也不怎么好,位于城南最古老的区域,周围住的要么是没钱修新房搬走的本地人,要么是来自更穷更僻壤之地的打工租客。总之就两个字——穷、乱。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首先就是面积大,像他们这每个月十五块的房租,租其它地段稍好些的水泥房就只能租个逼仄的单间,而租这里却能租两间,这样一来可活动的区域就大了许多,也不必时时事事都在卧室里完成。   何况这“乱”是相对的,反正应望和魏云舒是两个大小伙子,倒也没人敢轻易上来欺负。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儿子媳妇都死了,只能和孙子孙女相依为命。因为生活过的拮据,听说有人要租房,这才将家里的房子隔了一半出来外租。   老太太姓张,应望喊她张奶奶。而她孙子叫刘青,今年十岁;她孙女叫刘芳,今年七岁。   在应望看来,两个孩子都极懂事,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兄妹俩一人给他们搬了条长凳进来。   刘青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显得一双眼尤其大,“我奶说你们屋里没坐的,这两个长凳给你们用。”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及一个小柜子,其余什么都没有,两条长凳的确有用。   应望收下了,笑着说:“谢谢你们。”   刘青瞬间脸色涨红,干巴巴的回了句“不客气”就跑了。   刘芳也害羞的追了出去。   应望失笑,但很快又望着一贫如洗的屋子发愁。如今满打满算,他们两人的家当就只有二十三块钱、一把刀、一个小锅、几身破衣服、半盒火柴、四个红薯及半斤米。   床也只有一张,甚至连铺盖都没有。   应望问:“今晚怎么睡?”   魏云舒说:“床只有一张,一起睡床,我再去问问张奶奶有没有茅草之类的拿来铺底下,不行就用破衣服将就将就,之后买了被褥就好。”   在小树村,魏云舒的日子比应望要好过许多,毕竟在段家人看来,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以后要给他们段家传宗接代的,可不能苛责虐待了。而应望呢?他只是个拐来的小孩,不是许家亲生的,他们有了亲生的孩子,哪里还在乎应望这个外人?柴房猪圈那才是他的归宿!   因此,睡硬板床应望是不怕的,条件至少比在小树村在野外好。他之所以会问这么一句,还是因为只有一张床。   但现在看来,魏云舒是不介意他们两个人一块睡的。   应望也答应下来,没再说什么。   魏云舒将两条长凳靠墙放,才又说:“我现在就去问问。”   应望应了声。   魏云舒出去后,应望将干净的衣服收拾放进柜子里,脏的就暂时用袋子装好,打算之后洗洗。红薯米刀锅这些就放到一边,晚点的时候再去用张奶奶的厨房做饭。   ——租房的时候就说好的,他们一日两餐可以借用她的厨房。当然,油盐酱醋糖柴火这些得自备。   想到此处,应望再次感叹他们缺的东西是真的多。   可想要补全这些缺的东西,首先就得有钱,而钱从哪里来?   那剩下的二十三块钱,已经是最后的家底了。   得想想办法,不能再坐吃山空。   就在应望思索自己能做点什么挣钱的时候,魏云舒已经抱着一捆干稻草进来了,应望立刻回神,“真的有?”   魏云舒回答说:“张奶奶之前存的。”   应望上前帮忙,“这下好了,至少晚上不会硌的浑身难受了。”   魏云舒应了声。   一边铺稻草,应望一边跟魏云舒商量,“现在我们缺的东西太多了,等会儿我想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挣钱路子。”   魏云舒没反对,“一起去。”   应望:“好。”   两人迅速将床铺好,然后挂上锁出了门。   应望上辈子没来过白云市,之前又忙着租房子,也实在无心欣赏。如今安顿下来,他仔细打量周围才发现白云市的人真不算少,从巷子里出来的一路都是人家户,非常的热闹。   再往外还有自发形成的菜市场,有周边离得近的村民挑菜来卖、也有像张奶奶家那种院子大自己种菜吃不完来卖菜补贴家用的,应季的时蔬、野菜、鸡蛋、河鲜、编筐、麻绳、鞋底等等,种类不少,但吃食居多。   此外周围还有小卖部、供销社、卫生所之类的,国营私营杂乱,而这种现象还得维持好几年。   继续往市中心方向走,则有一家罐头厂,隔壁就是南幼和南小。这所幼儿园及小学原本是为了解决罐头厂的工人子女读书问题而修建的,但随着这几年的发展,在南幼、南小读书的也不仅仅是罐头厂里的工人子女。   与罐头厂再隔了几条街,就是白云师专。别看它只是个初中毕业后去读的师范学校,可实际上它的录取分数比正儿八经的高中学校还高,且眼下这个年代,从师专毕业出来那是包分配的,以后捧的是铁饭碗,是数一数二的香饽饽。   都说八九十年代遍地黄金,应望看着附近还算不错的人流量,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第5章   “肉夹馍?”   应望望着略有些惊讶的魏云舒,解释道:“有肉有饼,对于胃口小一些的人,一个饼能饱了,应该是还算实惠又新奇的吃法。”   魏云舒立刻明白过来。   这年头人们被饿狠了,肚子里缺油水,所以肉很受欢迎,而面饼则是主粮,人体不可或缺的东西。一个肉夹馍,有粮有肉,确实是大家比较喜欢的东西。只要手艺好,做出来不难吃,那绝对有人买。甚至人们都不会太追究口感,因为肉对他们而言本身就是很好吃的东西了。   “可以做。”魏云舒赞同。   应望露出笑来,但很快又收敛,“不过我们得先看看肉,也不知道现在白云市的肉票取消了没。”   应望记得九三年票据正式取消,但在此之前各地已经在陆续的取消各种粮票、布票、肉票等,只是因为各地政策不同,票据实际取消的时间也不同,就不知白云市如何。   魏云舒就说:“就算票据没取消,开放后也有不要票的猪肉卖,我们可以找找。”   应望一想也是。   两人对接下来的生意一番规划。   肉夹馍有两样主要的东西,首先是外面的面饼。这年头白面太贵,应望一番价格询问下来实在没舍得买纯白面,因为这样成本太高,而眼下老百姓追求的是实惠,何况他本钱也不多,还得买其它东西呢。所以最后应望选择了白面、玉米面和小米面搭配起来的三合面。   第二样就是夹在饼子里的肉。幸好附近有菜市场,在里边打听一圈就能打听到哪里有不要票的肉卖,只可惜他们去晚了,需要的五花肉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些不太好的杂肉。但即便是杂肉,价格也贵,应望没舍得买回去自己吃。   归根到底,还是太穷了。   除了这些,油盐酱醋糖及香料之内的都得买。装肉夹馍的油纸,两人吃饭用的碗筷、和面的盆、洗衣粉、烧火的木柴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加上前面买的面,最后就用了近八块钱。   至此,两人身上的现金只剩十五块。   而他们却还差很多东西,毛巾、拖鞋、肥皂、水杯、牙刷牙膏之类的都没有。   应望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挣到钱!   买完这些,应望征询魏云舒的意见,“今晚你想吃面还是吃米饭?”   魏云舒回答:“吃面吧,正好买了面粉。”   应望说:“那再买点配菜,晚上吃手擀面。”   魏云舒:“成。”   买好菜,两人回到家。   应望正想去和面,魏云舒却先一步拿出了盆,“你去将条凳搬来,我和。”   应望惊讶,“你会?”   魏云舒:“会。”   应望稍一回想,才想起来自从段家人暴毙死绝后、他母亲病了没几天也去了,之后几年魏云舒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活。小树村那个小地方又没有面条这样的方便食品卖,想吃面食都得自己和面做。   所以魏云舒会和面,这倒也正常。   应望搬来长凳,没争,“那我去把菜洗了。”   魏云舒应,“成。”   应望拿着菜转身出去,进厨房之前先去找了一趟张老太太,“张奶奶,你这会儿做饭吗,我们想用用厨房。”   张奶奶推开门出来,脸上露出笑,指着一间房,“灶台就在那屋,你们用吧。”   应望没动,继续说:“张奶奶,我们刚来,家伙什还没置办齐全,刚刚买的盆用来和面了,所以想借用你厨房里的盆洗个菜可以吗?”   “成,你用吧。”张奶奶扫一眼他手里的姜蒜青菜,“菜市场买的?”   应望点头,“是啊。”   张奶奶就说:“以后买菜早上去,新鲜。或者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院子里也种的有,你随便给点就成。”   应望望着院子里的簇簇芫荽蒜苗香葱小青菜等绿色心下一动,“当然不嫌弃,就怕张奶奶你们不够吃。”   眼看着又能有个进项,张奶奶连连说:“够吃了,你要就自己摘。”   应望便答应下来,“成。”   许是张奶奶本身便热情,也许是指望着应望再给自家添点进项,总之张奶奶接下来又给应望说哪个盆是洗菜的、哪个盆可以用来和面、灶怎么用好烧、水在哪里打……就差伸手帮应望将那点东西洗干净了,还拉着应望说了不少话。   “……张奶奶太热情了。”洗好菜,应望回到用作客厅那间屋,对正在揉面的魏云舒说。   “正常。”魏云舒说:“我们现在就是他们的财神爷。”   应望轻叹,他们自己手里都紧巴巴的,哪儿是什么财神爷。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家里没个顶梁柱,所以有点挣钱机会就不想放过。”说着,应望又是一叹,“就跟我们现在一样。”   魏云舒手上使劲,将面团摔进盆里,而后用新买的一块干净布蒙上,“我们以后会好的。”   “最难的都走过了,我不信以后会更差。”应望心态乐观,望着魏云舒将盆端到太阳底下,又说:“对了,我们做的这个小生意,以后你占七成,我拿三成,可以吗?”   魏云舒动作一顿,“怎么这么分?”   应望解释,“本钱是你的,和面烙饼这些你也会,肉沫也没有什么难度,说到底,我可能只是出了个主意。”   见魏云舒开始皱眉,应望声音顿了顿,继续说:“……或者,我拿两成也行。”   这是应望的真实想法,魏云舒不怕麻烦的带着他从小树村里逃出来,路上吃的喝的等等一系列都是由魏云舒提供,现在做生意也都是他全额出资,而肉夹馍对他们这从后世重生回来的人而言属于公开透明的挣钱方法,所以应望觉得自己拿两成都是脸皮厚了。   但魏云舒不这么想,“没必要这么麻烦。”   应望抿了抿唇,又提出一个建议,“那你给我发工资?”   他说话小心翼翼的,魏云舒简直气都气不起来,“我的意思是,这钱我们平分就好,没必要弄这么麻烦。”   “不行。”这下换应望皱眉了,“你全额出资,还有技术,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分走一半,这对你不公平。”   魏云舒说:“我没觉得吃亏。”   应望:“可……”   “应望。”魏云舒打断他的话,“这是八十年代,经济腾飞,遍地商机,我完全可以当富一代。”   应望一时没转过弯。   魏云舒走近,压低声音说:“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并不是摆小吃摊,我也不会永久的从事这个行业。”   应望彻底呆滞。   魏云舒声音带笑,“所以,这美食生意,以后的主力军还是你,而用一半的股份拴住来自三十多后的合伙人,我觉得很值。”   应望忍俊不禁,那点子严肃惊讶全没了,“你可真是……”   “精明睿智。”魏云舒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伸手推了推他,“走吧,去厨房擀面条了。” 第6章   吃过热气腾腾又劲道十足的手擀面,再用洗衣粉将脏衣服洗了,这天也黑的差不多了。   没有手机电视,也没个消遣,略坐坐就得睡了。   就是……睡不着。   应望烙饼似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是因为这床就是稻草打底,上边铺了衣服,实际并不怎么好睡;二则是因为人。   跟别人睡一张床,他真没体验过。在小树村是因为许家没人陪他睡柴房,后来则是因为应家不缺房间、也并不需要挤着睡。虽然条件你南辕北辙,但真没跟人同床过。现在身侧突然多了个人,是真不习惯。   “睡不着?”黑暗中,魏云舒的声音突然响起。   应望翻身的动作一僵,“有点。”   魏云舒问:“想改名字吗?”   应望轻愣过后才翻身躺好,他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空气,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改吧。”   魏云舒问:“想改成什么?”   应望回:“应望。”   “什么?”魏云舒有些惊讶。   “应望。”应望声音坚定了些,“想该许为应,叫应望。”   “你……”黑暗中,魏云舒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不是不想再碰到他们、连这个省都不想呆?怎么还要改成姓应?”   应望脑子里闪过上辈子他们相逢时魏云舒说的那句“应望?名字挺好的”的话,随后眨眨眼将那声音放一边,嘴巴里回答:“我想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不要重蹈覆辙。应望的经历,是我时刻谨记的教训。”   魏云舒喉咙微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夜风敲窗,月色微凉。   “你呢?”应望问:“要改吗?”   “改。”魏云舒说。   应望:“什么名儿?”   魏云舒:“姓魏。”   应望好奇,试探着问:“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后来怎么会改成这个姓,是不是你妈妈那边……”   “我妈妈姓云,叫云卉。”魏云舒顿了片刻,才继续说:“至于魏,是跟祖上有点关系。”   应望不明白这能有什么关系,可他没再继续问。   聊了半晌,应望原本那点浑身的不自在也散的无影无踪,慢慢的睡了过去。   魏云舒侧过头,眼睛虽然看不太真切,却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后也闭了眼。   次日早,应望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过后就出门买肉。   这年头人们肚里缺油水,瘦肉不受欢迎,百姓就喜欢冒着油花的肥肉,甚至纯肥肉价格都要贵一些。   应望买了肥瘦相间的五花,两块五一斤,他买了两斤,五块钱直接没了。   用纯肉成本太高,到时候价格下不来,应望看着菜市场有青椒卖,干脆买了些,至于葱姜蒜昨天还有剩,不需要买。   买好一应需要的东西回到家,魏云舒已经在醒面了。   应望赶紧麻溜的将肉洗了切块,魏云舒帮着生火,应望操持锅里。   倒一点点菜油润锅,然后下肉煸炒,炒出的油盛出来。之后炒个糖色,再下五花肉继续翻炒,同时放酱油调色,等差不多的时候加水,再加姜蒜及香料慢慢炖。   木锅盖盖上,肉香味却接连不断。   还在屋里睡的刘青刘芳闻着肉味儿,直接给馋醒了,心想奶奶今天买肉了?这念头一起,瞌睡顿时跑了个精光,身一翻就起了床,趿着鞋朝外奔,兄妹俩来了个眼对眼。   刘芳双眼放光,“哥,有肉。”   刘青舔舔嘴巴,“还这么早,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就在炖肉……”了。   话没说完,刘青就看见魏云舒从厨房里出来了,没说完的话直接卡在嗓子眼。   刘芳奇怪,“哥你怎么不……”   刘青一把捂住刘芳的嘴,提醒一句“别说了”,然后才跟魏云舒打招呼,“云舒哥。”   魏云舒看着他们鸡窝似的头发,只说:“起来了?”   刘青抓抓头发,“起了。”   魏云舒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就去忙活自己的了。   两个小孩傻站在原地。   刘芳掰开刘青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反应过来后才说:“哥,我们是不是没肉吃了?”   是那个哥哥从厨房里出来,那肯定不是奶奶在煮肉。   “是吧。”刘青眼睛望着肉香飘荡的厨房,嘴里不停的咽着唾沫,“我们家里没钱,奶奶肯定不会买。”   希望落空,两小孩垂头丧气的。   张奶奶不在家,两人回到屋里,刘青正想关门,刘芳却一把拉住了他,“哥,别关,吃不到肉,闻闻味儿吧。”说着,她忍不住又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肉味儿,只觉得更饿更馋了。   刘青也就放下手,跟刘芳同款呼吸,嗅着阵阵肉味儿。   刘芳眼带渴望,“哥,这肉可真香啊。”   刘青说:“肉哪儿能不香。”   刘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更遗憾了,“可我们吃不着。”   兄妹俩互相望着叹气,肚里馋虫翻涌。   隔壁厨房。   应望可不知道自己这顿肉馋的房东家两个小孩眼都红了,但事实上,他自己也馋。肉啊,香喷喷的肉,现在这身体缺着呢!   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马上就能吃到了,应望一边看着灶里的火。等灶台上的面醒好,他还得揉面摊饼。至于魏云舒,他昨天傍晚出去了一趟,花五毛钱买到了一个老式的木质小推车,这会儿去再扫扫一晚上过去落下的灰,顺带准备油纸、稻草等东西,等会儿好推着东西出门去卖。   肉要炖的软烂入味才滋味足,灶里的火并不大,盖着锅盖焖。   等锅里收汁,应望用盆将肉盛起来,放在灶台上保温。接着洗锅,将青辣椒放进去干炒,等炒熟之后可以跟肉一起切碎了当馅料,这样吃起来也不会有生辣椒的味道,应望觉得更好吃一些。   辣椒炒好,面饼也擀好了,然后不放油开始烙。面醒发的好,很快就会轻微的膨胀起来,等到面饼外变色,面饼也就熟了。   锅大,一次能烙好几个饼。最后十三个饼整整齐齐的码在新买的篮子里,盖上干净的布,看着倒也顺眼。   “做好了?”魏云舒问。   “差不多了。”应望去水龙头前洗了一把脸上的汗,见魏云舒穿梭于厨房忙碌着装车,不免问:“刀锅油纸这些都放好了吧?可别缺了。”   魏云舒说:“装好了,放心吧。”   应望瞅见一捆小柴火,这才放下心。   一应东西装好,日头已然不早。因为要赶南幼南小的学生放学,两人不敢再耽搁,魏云舒拉板车,应望在后边扶东西并帮着推,紧赶慢赶的朝外走。   刘芳趴在窗户边,看见两人走远,不由说:“他们拉着肉出去了。”   刘青跑过来看,但只看到了一个拐弯的身影,嘴里嘀咕,“他们要做什么去?”   张奶奶见两人这模样,皱眉训了句:“别人的事情,不要多打听。”   刘青嘴硬,“没打听。”   刘芳小声说:“奶,他们的肉好香。”   那眼巴巴的流口水模样,看的张奶奶心下一酸,训斥的话也散了,只说:“该做饭了,芳芳你来给我烧火,我们今儿煮粥吃。”   刘芳应声,“喔。”   祖孙俩去了厨房,刘青却在琢磨那搬进来的两人到底在做什么,还有肉呢。 第7章   城南小学和城南幼儿园毗邻。   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多是家庭条件好的,像南幼南小里面,多是罐头厂的工人子弟,家里面也相对有钱。只是南幼南小与罐头厂相隔不远,比起还在问家长要钱的小孩子,已经进厂当工人有工资拿的成年人明显更有钱,因此大多生意人喜欢去罐头厂正门那边摆摊,南幼南小这边人较少。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卖糖糕和卖冰棍的。   迎着中午的太阳,应望和魏云舒拖着木板车到了南幼南小校门中间位置——俩校门口也就隔了三十来米,跟卖糖糕和卖冰棍的占位置完全不挤。   找好位置,两人麻溜的将摊子支起来。   卖糖糕的女人一看有人来支摊,顿时心里一咯噔,不会有人来抢生意吧?   小孩爱甜,每天她这三十块糖糕都能卖完,要是有人看准这个机会来抢,那她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正忐忑呢,女人猛地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仔细一瞧,就见那个子矮一些的男娃娃揭开了木盖子,然后用筷子从里面夹了六块颤巍巍的肉出来,那说不出的肉香极其霸道,直叫人流口水……   卖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下了大料的东西就没不香的,光闻闻就让人受不住。   卖糖糕的女人和卖冰棍的十七八岁男生都被吸引住了。   有提前等着来接孩子的家长也伸长了脖子看,使劲嗅着。   而这边,应望飞快的将肉放上案板,然后用刀将肉和青椒剁碎,再撒点芫荽小葱,最后用刀划开还热着的饼,剁好的馅料往里边一夹,一个肉夹馍就做好了。   “云舒,你的。”应望将肉夹馍递过去。   两人忙活了一早上,早餐也没吃,这会儿趁着学生还没放学,先垫垫肚子。   魏云舒也没客气。   面饼是三合面烙的,颜色偏黄,但吃起来外硬里软。最惊艳的还是里面的馅料,肥瘦相间的五花用大料炖的软烂,提前炒过的青椒咬起来带着一点颗粒感,但并没有生青椒的味道,跟肉稍微一拌,瞬间就裹挟上了肉脂的香,再加上芫荽葱花的滋味,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虽然魏云舒早知放了香叶、八角、桂皮、小茴香等东西的肉炖出来定然不会差,却也没想到能这么好。   应望拿着自己那份肉夹馍也咬了一口,觉得滋味挺好,看来他的厨艺没退步。   “你觉得怎么样?”应望问魏云舒。   “不错。”魏云舒大口大口的吃着,满嘴的荤腥,胃口都开了。   应望这才放心,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两人吃的太香,这会儿又是大中午的,本就饿了的人闻着味儿瞬间更饿。最后有人实在受不住,就上前来问:“你们这吃的什么?”   此时应望手里的东西还没吃完,他咽下嘴里那口,忙不迭的回答:“这是肉夹馍,北边来的吃法。”   甭管北边南边,好吃才是王道。来人已经被那肉香香迷住了,“怎么卖的?”   早上在厨房里应望和魏云舒就算过一笔账,也给肉夹馍定好了价,这会儿应望就说:“一块钱一个。”   顾客觉得贵,“这价钱可不低。”   魏云舒吃掉最后一口肉夹馍,听到这干脆利落的揭开盆上的盖,诱人的香味瞬间扑出来,接话说:“您可别嫌贵,我们这肉买的是上好的五花,加东西炖了一早上,一个肉夹馍里面添三块肉,还加辣椒芫荽香葱,味好料好,值这个钱。”   那肉也就切的女人二指宽,大半截拇指长,三块也不是很多,但架不住它香,看起来油汪汪的特勾人。   反正这顾客受不住,也不多纠缠,直接道:“给我来一个先。”   闻言,应望立刻要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肉夹馍,但魏云舒先应了顾客一声,然后边忙边对应望说:“你先吃,我来做。”   剁肉剁青椒,这活不难,应望也就没说什么,但嘴上吃东西的速度快了。   赶紧吃了,好帮忙。   魏云舒不愧是干惯活的,动作很娴熟,加芫荽葱花的时候他还会问一句:“要芫荽葱花吗?”有些人不爱吃这些。   那顾客:“要。”   魏云舒:“好。”   于是,就给加了。   之后装进油纸袋里递过去,“承蒙惠顾,一块钱。”   顾客掏钱。   根本没来得及走远,先咬一口尝尝味,之后是连话都顾不上说,抬手给了个大拇指。   光闻着味儿就香的不行了,在案板上剁小的时候油滋滋的更吸引人,没成想吃到嘴里才是最爽的。   满嘴的肉味儿,哪儿能不好吃?!   贵是贵了点,但值啊!   “再给我装一个,等会儿给我孙子吃。”他嘴里吃着自己的那份,还不忘即将放学的大孙子。   魏云舒自然接着做。   正在校门口等接孩子的家长们原本想着等一个吃螃蟹的人过来后问问具体情况,没成想人家当场就吃上了,还又给掏了一次钱!   大家不由对视一眼,怎么回事?东西这么好?   “这卖的什么?”   “这也太香了。”   “问问去?”   有性急等不了的人抬步人过去了。   “老李头,你这吃的什么,多少钱?味儿咋样?”一个老头问。   老李头、也就是第一位顾客,他手里的肉夹馍还剩一半,笑容满面的,“人家的生意,你问人老板去,但东西是真香。”   边上人齐刷刷的看向老板。   应望这会儿也吃完了,听见人问便答道:“我们卖的是肉夹馍,一块钱一个。”   这时,第二个肉夹馍做好了。   饼子有男人巴掌大、一指厚,里边夹着切碎的肉和青椒芫荽香葱,上边还浇了匙料汁,不用想,那沾了汁的面饼吃起来肯定更香。而且这么大一个,小孩吃肯定能饱。   一块钱一个,有饼有肉,不算太贵。   “给我一个尝尝。”   “也给我来一个。”   不差钱的当即就点上了,想先尝尝味儿再说。   等他们尝到味儿,当即大手一挥,又给点了至少一个。   难怪老李头摊子都不离开就掏钱买了第二个,原来这么好吃!   魏云舒接了单,麻溜的给做。   应望则在一旁收钱。   国人爱扎堆,来南幼接小孩的家长见不少人围着板车,也上来看热闹,嘴里纷纷询问怎么回事,等得了话,也忍不住泛起嘀咕排队。   当然,最重要的是盆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太浓郁了,肚子本来就饿了,这会儿哪儿还能走得动道?   而应望和魏云舒原本是要做学生的生意,结果没想到,拢共十三个饼,除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吃的,剩下十一个连学生还没放学就卖完了。   应望看着排队的人,扬声说:“肉夹馍卖完了,都别排了。”   没买上的:???   这就没了?!   有人急了,“不是才刚卖上么,怎么就没了?”   应望解释,“不好意思,肉夹馍是北边的吃法,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卖,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就准备的少了点儿,还请见谅。”   那人不死心,“真没了?”   “没了,请下回赶早。”为免大家不信,应望还将装饼的篮子布揭开,“这两个是他们俩的,剩下都没了。”   排前头的两人心里舒服,幸好他们速度快!不然都轮不上!   东西真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原本一众只是来看热闹的人这会儿是真情实感的想吃了,这种心情就类似于“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没有”“想买竟然还买不到,那我倒要看看这东西究竟多好”,然后抓心挠肺的想要尝尝。   “明儿还来卖吧?”   “来。”   “记得多准备点,今儿这么多人没买到呢。”   “尽量尽量。”   ……   应付半天,加上学校放学了,着急接孩子的人这才离开摊子,转身涌到校门口去,唯恐自家娃娃找不到自己哭。   这厢,应望也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魏云舒,双眼发亮的说:“都卖完了!”   魏云舒也高兴,“你手艺好,大家都喜欢。”   应望兴奋,“主要是吃法新鲜,还有肉讨巧,大家才都来买。”   魏云舒:“总之顾客喜欢。”   应望心想,对,顾客喜欢!   虽然东西不够卖少赚了些钱很可惜,但却将名气小小的打了出去,明儿他们再来卖就不怕没人肯消费了!   想到这,应望心里美滋滋的。   嘿嘿嘿。   而隔壁卖糖糕的和卖冰棍的则是目瞪口呆,这才多久,就卖完收摊了?! 第8章   肉夹馍的饼卖完了,但盆里的肉还剩的有,汤汁沉底,呈金褐色,看着很诱人。青椒芫荽小葱也都还剩下些。   基于此,应望就说:“等会儿我们擀个面吃?正好还剩下些肉,做个卤子拌上。你觉得怎么样?”   魏云舒觉得行。   现在已经有做好的面条卖,价钱也还行,但肯定比不上自己用面擀的面条便宜,何况手擀的面更筋道。   当下他们缺钱,能省则省。   板车上放着锅碗瓢盆刀具案板等一系列东西,因为害怕生意不好战线拉长饼子凉了,还放的有木柴火盆,这么多东西放着,也不好拉着到处去买东西,两人干脆分路。   魏云舒将那车东西带回去,应望则去购物。   应望想着要是还有不错的肉,可以买来做上下午再去卖一卖,只要能卖出去那怎么都不会亏。只可惜肉卖的快,去了肉摊根本没好肉卖。倒是还有猪头、猪蹄、猪尾巴这些。   应望原本没打算买,只随口问了句,“老板,猪头猪蹄猪尾巴怎么卖的?”   肉摊老板回:“猪头猪尾巴五角,猪蹄一块五。”   应望惊了。   猪头竟然只要五毛钱一斤!这可比五花肉便宜多了!   当然,冷静下来之后应望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猪头会便宜那么多。第一是因为它难洗难处理,之后煮熟也比较费功夫;第二就是因为猪头上的骨头比较大,它压秤,跟五花这样的纯肉完全不同,要是价格卖的跟肉差不多,那根本不会有人买。   你说猪头肉跟五花前夹这些肉口感不同?这贫穷的年代里谁在乎啊!   猪头肉应望会吃也会做,听到这个价格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很多吃法,于是他直接叫肉摊老板给自己称了。   一个猪头,没燎毛也没少东西,总共称了近十四斤,外加一根猪尾巴,老板收他七块钱。   ——今早挣的,瞬间没了一大半。   不过应望只心疼了片刻,之后又火热起来。   他对自己的猪头肉有信心!   怀抱着这样的心态,应望带着自己买的大猪头回家了。   家里,魏云舒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此时正在擀面条。看见应望带着那么大个猪头回来,他惊了下,“怎么买了猪头?”   “我想做卤肉。”应望放下猪头,双眼发亮,“猪头竟然只要五毛钱一斤,这个猪头加一根猪尾巴花了七块。我打算现在把它洗了炖上,下午的时候去罐头厂门口卖。”   魏云舒对猪头的价格倒也不惊讶,只是问:“能炖熟吗?”   应望说:“应该可以。”   “那就做。”魏云舒很支持,“甚至还可以加点鸡蛋素菜之类的进去。”   “没错!”应望双眼发亮,“不过我们才在试做,步子还是不宜迈的过大,先试试卤猪头。”   魏云舒手下不停的擀着面条,“先吃饭,吃完洗了炖。”   应望自然支持。   厨房里,张奶奶祖孙已经吃过粥洗好了碗,应望进去将灶烧上,然后锅里加水,预备着煮面。   等魏云舒的面擀好端到厨房,锅里的水也烧开了,魏云舒下面,应望则将剩下的肉全部剁碎放碗里,之后捞面,浇上盆里剩下的汤汁,淋下一勺锅里滚烫的面汤,已经凉掉的肉与汤汁瞬间遇热化冻,浓烈的香味迸发出来,最后撒上芫荽葱花,一大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手擀面就做好了。   厨房里很热,面又热乎乎的,干脆端到客厅里吃。   别说,手擀的面就是筋道,加上大料炖过的汤与肉相拌,滋味是真不错。   “要是用骨头炖的汤,再加一点辣椒,那味道肯定更好。”应望感叹着说。   魏云舒说:“现在也不错。”   应望:“这倒是。”   之前说他是吃糠咽菜都不为过,哪里能沾到点荤腥。   现在有这肉酱面吃,已经非常棒了!   呼啦啦吃过面,连汤汁都喝干净后,应望可以说是肚皮溜圆,分外满足。此时如果再睡上个午觉,那就更完美了。   但睡是不可能睡的,得赶紧把猪头下锅。   猪头上的毛很多,要先将毛燎干净,不然肉吃起来会有一股很浓郁的腥臊味儿,别人一吃就知道是东西没处理干净,肯定会影响生意。   没有喷灯烙铁,但张奶奶家的火钳是铁的,烧红之后也可以用来燎猪毛。虽然速度慢,但有总比没有好。   猪毛燎干净,清洗除淋巴,再用斧头将之劈成几瓣,之后下锅焯水。   用姜、葱结、酒等去腥的东西焯过水之后,重新烧水,加盐、酱油、八角、香叶、桂皮、甘草、白蔻、红蔻等香料入锅炖煮。   也幸好张奶奶家用的是土灶,锅也大,不然这一个猪头还真放不进去。   上了锅,就不需要一直在厨房看着了,只需要时不时进去添柴就行。   中午太阳晒,厨房里一直烧着火又很热,从厨房出来,应望已经是一身的汗。正用手扇着风,一不留神就对上一双眼,是张奶奶的孙女刘芳。   对方也看到了他,却“嗖”一下将身子缩回了屋。   应望:?   他长得很可怕?   当事人不在,应望纵然疑惑,却也就没再多管。不乐意在太阳底下晒油,径直往客厅去。   “这卤猪头你打算怎么卖?”魏云舒问他。   应望说:“等煮熟之后看看出肉情况了再定价格。”   魏云舒嗯了声,却又说:“我是问你你打算就那么切了卖,还是想自己调个辣椒酱汁卖凉拌好的?”   应望被问住了。   他犹豫片刻,才说:“就那么切了卖吧,我们现在锅碗瓢盆都不够,要是再凉拌,那就得多买几种辣椒、醋、花椒之类的,还得买些瓶瓶罐罐来装辣椒油和各种佐料,太麻烦了。如果别人真想凉拌着吃,他们就自己拿回去拌,爱放什么调料放什么调料。”   魏云舒想了想,“这样也行,现在板车不方便,摆太多东西也不好弄。等之后我们买个三轮车、或者有个店面之后就比较方便了。”   应望很赞同,“那个时候我们还可以丰富丰富产品,多挣点。”   魏云舒觉得这计划可行。   两人相视一笑。 第9章   下午,魏云舒又出去买了一趟东西,最主要的是一个大陶罐、塑料袋和一把小秤。陶罐是用来装卤汁卤肉的,如果不是不锈钢制的盆罐贵,用不锈钢的是最好的,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塑料袋是用来装卤肉的,秤则是用来称肉。   应望在忙活锅里。   猪头已经完全煮熟并剔了骨,近十四斤的生猪头煮熟剔骨之后得了七斤的肉,算来正好是一半的出肉率。   应望算了一笔账。这生猪头七块钱买的,加上各种香料、柴火、塑料袋等之类的东西,本金大概在八块多,那么,卤猪头肉卖两块五一斤比较合适。一是因为五花这样的好肉就是这个价格,不能高出这个价,不然不好卖了;第二就是这个定价让他刚好可以挣一倍的利润,不高不低,算是很合适。   算好账,把卤肉一股脑的倒进洗干净的大陶罐里,将厨房打扫干净,再带上该带的东西,由魏云舒拉着板车,两人往罐头厂门口赶。   罐头厂门前果然比南幼南小那边热闹多了,卖发糕的、卖面的、卖粉的、卖汤圆的、卖冰棍的、卖油炸果子等吃食的,摆地摊卖衣服的、布料的,卖各种青蛙、发条等小玩意儿的,各式各样,热闹纷呈。   好位置早就被人家占完了,应望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只得选了一个角落。   魏云舒拉着板车过去,将摊子支起来。   现在还不到罐头厂工人下班的时间,周围的摊贩基本都没什么生意,挨的近的就聚一块聊天。等过了这个闲儿,之后就得忙起来,没空多说话。   像这样摆摊做小生意,自改革开放后那是层出不穷,隔三差五的这罐头厂门口就有新面孔出现。可这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下去的,想要长久不断的做下去,没点本事也不行。   应望魏云舒两人占的位置不如何,同行有人看见了有人没看见,即便是看见的人也没怎么当回事。还是那句话,做生意嘛,也不是谁都行,大家各凭本事。   于是,就在这种彼此相安无事的间隙里,罐头厂工人下班了。   霎时间,原先还聚在一块聊天的摊贩们全忙活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等着打这场仗、赚这波钱。   “肉丝面,好吃的肉丝面!”   “油炸果子,香喷喷的油炸果子!”   “白面包子大馒头嘞!”   “广省来的青蛙发条绣花针,用过的都说好!”   “……”   周围接连的吆喝起来,应望和魏云舒也不肯落后。应望掀开盖在陶罐上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卤肉香瞬间汹涌而出,引的周围摊贩纷纷侧目。   什么味儿这么香?!   有生意的在心里头嘀咕,没生意的则伸长了脖子看。   魏云舒在放案板刀具,应望见一众打量的目光,张开嘴也吆喝起来,“卤肉!才出锅的香喷喷卤肉!走一走,看一看嘞!”   魏云舒惊了下,没想到应望这么放得开,说吆喝就吆喝。   周围摊贩则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隔壁这新来的原来是在卖卤肉啊!   这么香,味道应该不差?   这么七七八八的想着,嘴上却不遑多让,吆喝的声音更大了。   应望自知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好,也吆喝不过别人,因此没再不顾嗓子的大喊,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   他靠的还是卤肉的香味。   路过卤肉摊的人都知道,卤肉的味道闻起来那真是要多香有多香,简直香飘十里。只要能让这味儿传出去,被吸引的自然肯过来。   陶敏慧就是其中之一。   陶敏慧是白云市本地人,家里算上自己是四职工,不论娘家婆家生活条件都不差。她丈夫是白云师专的老师,分得有房子,夫妻俩平时都是住那边,离罐头厂也不是很远。生活这么舒适,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她做饭手艺不咋样,倒不是不会,可真算不上好吃,也就勉勉强强能入口。因此陶敏慧不怎么爱自己做菜,多是用粥就咸菜、鸡蛋青菜之类的煮面条。多的不说,是真的有点吃腻了。   还没下班的时候她就琢磨着,要不今天晚上买点什么回去吃吧?也省的开火了。   这么想着,陶敏慧在罐头厂门口的摊贩中间逛了起来,接着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味道,之前没有过啊。   陶敏慧好奇了,脚下顺着香味飘过来的位置走了过去。   却见一辆木板车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操着刀在案板上切着一块金黄色的肉,在他旁边是稍矮一些的少年,他手里正拿着个小秤称一块同样颜色的肉。   陶敏慧认真分辨了下,秤里面的倒像是一块熟的猪头肉。   有人卖做熟了的猪头肉?   陶敏慧心中惊讶,很快走到了摊子前。靠近了,她才发现勾的她走过来的香味就是从那个大陶罐里散发出来的,越闻越香。   周围只有几个人在围着买,陶敏慧不由得问了,“这卖的什么东西?”   边上一位穿着罐头厂工人服装的女人回答她,“卤猪头肉。”   陶敏慧说:“闻着还挺香的。”   那女人说:“要不是冲着这个味儿,我还不买呢。”   陶敏慧心想可不是嘛,要不是冲这股香味,她也不会被吸引到这里来。不过,她还有些犹豫,“猪头……这洗干净了吗?做熟了吗?”   那女人说:“干净的,也熟了,味儿也好。”   陶敏慧问:“你怎么知道?”   “刚刚我也不信,那小兄弟就切了小块我尝味。”那女人说着嘴里又有唾液分泌,觉得有点馋,“要不是尝过这卤猪头的味道,我也不会一买两斤。”   看那女人又眼巴巴等待的模样,陶敏慧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继续问:“这肉怎么卖的?”   那女人说:“两块五一斤。”   陶敏慧就在想,这个价赶得上五花肉了,可真不算便宜。不过这味道这么香,里面肯定放了不少的调味料,人家这也是需要钱买的,何况生肉煮熟之后会掉秤,熟食一斤肯定比生肉一斤多一些……   正思量着,负责给秤肉的应望已经在问了,“这位姐,你想要瘦一点的还是肥一点的,我给你捞一捞。”   还想跟陶敏慧说话的女人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张嘴就答:“要肥的,越肥越好!”   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吃肥肉,因为上面的脂肪油水多。   陶敏慧听到这心思一动,还能选肥瘦,这小伙子做生意倒是比很多人实在。   魏云舒负责切片装袋,应望则帮着秤重收钱。   一份切好,应望给第二位顾客递过去,“承蒙惠顾,两块五。”   顾客掏钱。   应望边收边说:“这卤肉已经是做熟了的,拿回去之后可以直接吃了。当然,如果不嫌麻烦,还可以放点姜蒜末、辣椒、酱油、醋、芫荽、葱花之类拌一拌,用来就米饭、吃面条、下酒都不错。”   得了个更好吃的办法,顾客更是满意,掏钱后喜气洋洋的走了。   两块五一斤,刚刚那人买的就是一斤,看袋子里面的东西,能装一大碗了。到时候再随便炒个青菜,今天晚上那顿也够了。   陶敏慧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人家老板问:“这位姐,买卤肉吗?”   陶敏慧回神,“给我来一斤。”   应望例行询问,“要瘦点的还是肥点的?”   陶敏慧想了想,“肥瘦相间的有吗?”   应望明白了,给出建议,“要不你秤个猪耳朵?虽然没有多少瘦肉,但有子骨,吃起来也不油腻,回去放点辣椒醋葱花之类的拌一拌更香。”   陶敏慧看着应望夹出来的一只猪耳朵,不仅看着金黄漂亮,上面还冒着热气,一只切了也能装一碗。   “行,给我秤上。”陶敏慧说。   应望应了声就麻利的动起手来。 第10章   第一天卖卤肉,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霞光漫天的时候东西就卖光了。   周围的摊贩还有生意,但应望和魏云舒两人已经收拾着东西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数钱。   今天早上卖肉夹馍挣了十一块,买猪头肉用掉七块,余下四块钱。卤猪头肉两块五一斤,一共是七斤的肉,收入十七块五,所以兜里应该是二十一块五,倒是对得上。   再刨除掉两斤五花肉,面粉、香料、糖、葱、姜、蒜、芫荽、柴火等消耗品的成本,利润应该有十三块左右。   “还不错。”应望算明白之后说。   魏云舒说:“确实不错。”   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因为刚从小树村逃出来什么都不懂,却因为迫切的需要钱只能去工地里搬砖和沙挑泥巴,一整天干下来满身疲惫、往床上一躺就能立刻睡着,就这么下力气干,一天工资也才四块钱。而就是这么辛苦的体力活也并不好找,好多人还找不到活干。   结果现在摆摊一天相当于之前干的三天收入,就算是两个人一起干,那工资也超了。   果然,八九十年代遍地黄金,自己当老板挣的才是最多的。   应望则是信心倍增,忍不住提议,“我们明天买点鸡蛋回来吧,早上炖的肉里面可以放一点,下午卤猪头的时候也可以一块卤,这样多少又能添一点收入。”   魏云舒自然没有意见。   商量好,两人才去收拾院子里板车上的东西,用过的陶罐案板刀具等该洗的洗、该涮的涮,晾干之后明天还得用。   就在两人忙碌之际,带着卤肉回去的陶敏慧已经将米饭煮熟了,顺道还炒了个青菜。   本来还想听从应望的建议放点辣椒姜蒜葱花之类的拌一拌,可再一想自己做饭的手艺,又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想法。   算了,卤猪耳朵这样就已经很好吃了,还是不要乱加东西,省的弄巧成拙。   就这么的,一荤一素上了桌。   张宥良拿着一沓作业本回家,洗过手坐下就看到饭桌上摆的东西,不免问:“今儿买了个什么新鲜东西回来?”   陶敏慧坐下,“卤猪头肉,你尝尝。”   那碗卤猪耳朵呈金黄色,盛放在白瓷的碗里看着很漂亮,也挺有食欲。张宥良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牙齿咬下去先碰到了子骨,再一嚼口感软糯又带一点子骨特有的嘎嘣脆,当然,最令人惊艳的还是味道,不仅不腥膻,还带有大料与油脂混合后特有的馨香,很好吃。   张宥良不禁说:“比我在国营饭店吃过的猪耳朵也不差了。”   回家后没忍住已经尝过味的陶敏慧与有荣焉,“那当然,我一下班就闻到了这个味儿,不好吃我还不买呢。”   张宥良笑起来,“怎么卖的?”   “两块五一斤。”陶敏慧说:“他们卖的就是卤猪头肉,不过我不怎么爱吃全肥的,就让老板给我挑了肥瘦参半的,然后选了只猪耳朵。”   张宥良是个本地胃,爱吃辣,“这猪耳朵吃着确实不错,就是少了点辣。”   陶敏慧又将应望说的凉拌之法说一遍,末了又说:“……不过我的手艺你也清楚,我想着还是不要乱加东西了,就没拌。”   张宥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明天再买点卤猪头肉回来,我下班回来拌。”   陶敏慧笑着应,“那行,我明天中午下班了就去看看。”   张宥良说:“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   应望和魏云舒暂时不知这些。   第二天清早,魏云舒先起床,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后拿着钱出去买肉买蛋买青椒,至于芫荽和葱已经跟张奶奶说好了,在她的院子里摘,之后算钱。   买鸡蛋的时候魏云舒耍了个心眼,专挑小的买。两块三一斤的鸡蛋,一斤能有八到九个,两斤鸡蛋买下来共十七个。   迎着清晨的凉爽风回到家,应望正蹲在院子里洗漱。看到他回来,应望就说:“怎么不叫我?”   魏云舒答:“我拿得动,没必要叫你,你多睡会儿。”   应望看他手里的东西,的确拿得动,也就没再说什么。   洗漱好,两人开始忙活。   魏云舒先去和面,应望就去厨房烧火洗肉,之后切块炒糖色开炖。他这边忙活完,魏云舒的面也和好了,等着醒发就行。   院子里,魏云舒又将不知道从哪寻摸来的破火盆烧起来,然后放上带了一路的小锅,加水煮了十个鸡蛋。   鸡蛋煮熟,之后剥了壳放进炖肉的锅里一块焖煮,等肉炖熟,鸡蛋也能沾染上各色大料调味及油脂的香。这是不怎么正宗的卤蛋,但绝对比白水蛋好吃。   这天中午,当两人拉着板车到南幼南小校门口的时候,摊子还没支起来顾客就围了上来。   “今天准备了多少肉夹馍,够卖吧?”有顾客问。   应望手上边忙活边答:“准备了十六个面饼,以及一样新品。”   虽然昨天那么多人嚷嚷着没买到、叫他们今天多准备点,但应望知道那是顾客“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心态在作怪,自己还是不能全听他们的。   因此也就多准备了五个,顺带想将十个卤鸡蛋卖完。   而果然,虽然有几个顾客对准备的这点数量不满意,但更多人则是被新品吸引了过去,纷纷询问是什么东西。   应望自然为其解惑,“跟肉一起炖卤出来的卤蛋,可以就单吃,也可以切小了和肉一块夹在肉夹馍里面,全凭大家各自喜欢。”   听说是鸡蛋,很多人都失望了,这算什么新鲜的?   也有人问:“怎么卖的?”   应望:“五毛钱一个。”   这是公道价。现在不论是国营饭店还是私人饭店、亦或是小摊上鸡蛋都是卖五毛钱,白水蛋、煎鸡蛋都一个价。所以现在应望卤鸡蛋卖五毛,那也是市场价。   鸡蛋和肉都放在盆里,掀开盆上的锅盖夹肉时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被浸的油亮金黄的圆滚滚鸡蛋,原本没咋看上的人这会儿先是呼吸一顿,接着就瞪大了眼。   嘿,这个颜色的鸡蛋还没见过嘞!看起来还不错诶。   转而又想,跟肉一块炖出来的鸡蛋,那味道能不好吗?估计还能有肉味!   这么想着,原本没想买鸡蛋的人这下也不吝那五毛钱,纷纷要了一个。当然,有想单吃的,也有想切碎了跟肉一起夹在肉夹馍里面的,还有人嫌弃肉夹馍略贵,干脆改买鸡蛋去哄南幼南小里读书的儿女或子孙。   总之,十个卤蛋没一会儿就卖光了。   以至于后面来的人只能过个耳瘾,听买了的人说那个卤蛋是多么多么的好吃。   来晚的人:“……”   “老板,下回多做点卤蛋。”   “行。”应望也没想到卤蛋生意这么好,比肉夹馍受欢迎这么多,“肉夹馍还有,要吗?”   顾客:“当然要,给我来俩!”   既然卤蛋买不到,那就多买个肉夹馍吃吧! 第11章   肉夹馍很快卖完,应望和魏云舒又马不停蹄的去菜市场买猪头,因为中午卤蛋卖的好,干脆又买了一斤鸡蛋,然后带着东西回家,一通清洗砍剁,可算是将猪头下了锅。   到这会儿,两人还没吃早饭。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应望和魏云舒先每人剥了两个鸡蛋填填肚子,这才忙活起中午吃饭的事情来。   天天吃面不是个事,应望想了想,干脆将蒸笼架上,用炖猪头的火把米饭蒸熟。   至于菜的话就先用小锅炒一炒,倒也能凑合一顿。   不过……   “以后我们每天早上多烙点饼,然后自己先弄个肉夹馍吃了再去卖吧?”应望跟魏云舒商量着,不然天天忙到中午再吃饭,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魏云舒对此表示同意,还说:“卤肉卤蛋虽然是做来卖的,但自己不是不能吃,得先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   应望很赞同这个话。   他们每天忙的团团转是为什么?不就是想挣钱吗?而挣钱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过好日子!   要是为了多挣点而省吃俭用、吃糠咽菜,那就本末倒置了。   中午这顿饭很快,因为都饿了,每人干了三大碗,菜也都吃光了。   吃过碗,收拾过碗筷,正午太阳正晒,是最适合睡觉的。只可惜厨房里炖着肉,必须得看火。   魏云舒瞥见应望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就说:“你去睡一个小时吧。”   应望摇头,“算了,我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动起来就不困了。”   “睡吧,下午还得忙呢,强撑着不是办法。”顿了顿,魏云舒又说:“你先睡,之后换我歇一歇。”   这么一说,应望心动了,他说:“那你记得喊我。”   魏云舒答应下来。   大清早就起了床,一直不停歇的忙着,应望是真的瞌睡了。跟魏云舒说好之后个没再迟疑,转身回屋躺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魏云舒又去看了看灶里的柴火,然后进屋将脏衣服抱了出去,打水开洗。   于是,等应望睡醒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衣服晾在院子里。   第一眼,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再眨眨眼看清之后……   “云舒,你把我衣服洗了?”应望快步跑到厨房,对正掀锅盖用筷子试肉的魏云舒问。   “闲的没事干就洗了。”魏云舒说。   应望挠挠脸,莫名有点羞耻,“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就是了。”   “顺手的事。”魏云舒不放心上,放下手里锅盖,“筷子能插进去了,是熟了吧。”   应望走进来,“熟了。”   魏云舒:“那我把骨头剔了。”   应望看着魏云舒麻溜的动作,才突然反应过来,要是睡一个小时,不至于已经能顺滑剔骨了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应望咕哝。   魏云舒没听清,“什么?”   应望正正神,“我说下次你按时喊我起来,现在你都没时间休息了。”   魏云舒明白过来应望是发现他睡得不止一个小时了,笑了笑,才说:“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喊你。”   应望说:“中午随便睡睡就够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魏云舒想反驳,但想想又没那么说,只道:“没事,等把骨头剔了浸泡上,我再去睡也行。”   应望赞同,“你是该补一觉。”   两人边说着话边干活,没一会儿就将骨肉分离。   卤肉不单单要煮熟,更重要的是要入味,所以这浸泡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到时候灶里有炭火余热,只需要将卤的蛋肉放进卤汤里,盖上锅盖就不用多管了。   等魏云舒处理好肉、盖上锅盖,应望就催着他去睡觉。   魏云舒见余下也没多少事,也就没再多说,回屋睡了。   这边,应望将剔下来的光骨头拿去扔了,回来又将厨房先简单收拾番,然后开始往板车上装东西——等出发前再将云舒喊醒,他们就能直接出门了。   正忙着,应望又发现刘芳躲在屋里偷偷看他。每当他回头的时候,对方就要“嗖”的一下将脑袋缩回去,掩耳盗铃,假装没被发现。   应望觉得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明明想看他,却又害羞的不敢。   想着,应望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步朝这房子的正屋走了过去。   正偷偷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对陌生大哥哥很好奇的刘芳脑子里正计算着依照对方走路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厨房了,看不到她,那她能探头了。如此,刘芳又想跟之前一样探头,结果直接跟站在门口的人来了个脸对脸。   刘芳吓的尖叫一声。   他不是进厨房了吗?怎么在这?!   偷看被发现,刘芳心里发窘,转身就想跑,然后就听见对方喊,“刘芳。”   刘芳脚下定住,慌慌张张的“啊”了声。   应望好奇的问:“我很可怕?”   刘芳使劲摇摇头。   应望纳闷,“那你怎么偷偷看我,被我发现后还转身就跑?”   刘芳被问的脸都红了,声若蚊蝇的说了句:“没……”   应望脸上带笑,“那我们聊聊?”   刘芳局促的问:“聊什么?”   应望问:“你是白云市人?”   刘芳点头,“是啊。”   应望说:“那你肯定对白云市很熟吧?”   说起自己熟悉的东西,刘芳没那么紧张了,“这周围我都知道。”   “真厉害。”应望夸了句,“我刚来这里,很多地方都不知道,之前还差点走错路呢。”   刘芳惊奇,“在哪里啊?”   应望拎了条长凳放屋檐下,自己先坐下,然后又招手示意刘芳过来一块坐,嘴上还说:“白云师专那边,当时我从巷子里出来,差点走反了。要是真往那边走,那我估计都回不了这里,人都要转晕了。”   刘芳被应望这个语气逗笑了,“多走几遍就知道了。”   “没错。”应望说:“那是我第一次走那条路,不熟悉。”   刘芳感同身受的说:“我以前也会走错路,要不是哥哥来找我,我都回不来。”   应望笑,“原来我们都有这种经历啊。”   刘芳也觉得很神奇,她不懂什么叫做“同病相怜”,只是觉得他们都走错过路、经历一样,只觉得那种不熟悉的陌生感一下就消失了,也愿意多说。   于是,通过之后的聊天,应望知道了刘芳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一直是跟奶奶生活。只是张奶奶年纪大了,很难找到什么工作,只能接点零散的活,然后卖点菜,勉勉强强维持生计。也正是因为家里穷,所以刘青刘芳兄妹俩也上不起学。   “我要快点长大挣钱。”刘芳说。   应望想说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读书,等社会发展起来了,没有学历更是寸步难行。   可应望说不出口,因为义务教育还没普及,那点微薄的收入又怎么送得起孩子读书?   “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 第12章   “你们不做早上的生意?”   正在帮着称卤肉的应望被顾客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反应过来才回答说:“早上我们在别的地方卖,就没来。”   陶敏慧立刻问:“在哪卖?”   陶敏慧自从昨天下午买了卤肉回去试过后,今天一早上都对卤肉念念不忘,早上上班也没太多心情,就期盼着赶紧下班了去买卤肉、然后回家美美的吃一顿。结果万万没想到,她钱都准备好了,卖卤肉的摊子却不在!   陶敏慧别提多郁闷了,中午糊弄着煮了个面条,然后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等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更是毫不犹豫的离厂就跑,闻着味儿找到了摊位。   “在南幼南小那边。”应望说:“不过卖的是肉夹馍,不是卤猪头肉。”   陶敏慧听到不是卖卤肉就有些失望,可还是问:“肉夹馍是什么?”   应望就说:“是一种北方的吃食,里面放了肉、青椒这些,还可以加卤蛋。”   陶敏慧想象不来,不过既然有肉有蛋,那味道肯定不差,“你们中午几点开始卖?”   应望说:“差不多到学生放学的时候。”   陶敏慧说:“那我明天过去看看。”   应望笑,“欢迎。”   两人也没偷摸着聊天,所以摊子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默默记在心里,想着改天也去看看。   “今天有卤蛋,五毛钱一个,要吗?”应望问陶敏慧。   跟卤肉装一起的东西,味道肯定不会差了,陶敏慧想了想,“给我装两个。”   应望用塑料袋单独给她装了两个。   肉切好,两个袋子一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陶敏慧拿着东西就走了,迫不及待的赶回家想凉拌了吃。   “今儿有卤蛋?”她走了,才有人又出声询问。   “对。”应望介绍说:“鸡蛋和猪头肉一起卤的,喜欢卤猪头肉味儿的千万不要错过。”   有人问:“不买猪头肉能买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摊子上的东西,只要卖出去就能赚,多点少点他都无所谓,“您要多少?”   那人是新顾客,“卤蛋来一个,肉来半斤,肉给我切肥的。”   应望从陶罐里夹出一块肥肉来,“这块成吗?”   顾客一看满意,“成!”   应望就叫魏云舒切。   说起来,他们这卤肉生意虽然昨天才刚开始,但今天已经有回头客了。就比如现在摊子前的人,有些是被卤肉香味吸引过来的新顾客,有些则是面熟的回头客,尤其是回头客,买的都不少。   新顾客中难免有害怕踩雷的,他们一听回头客说卤味不错、且看他们实际真买了不少,也纷纷花钱称了些。   于是很快,这锅卤肉卤蛋都卖完了,甚至还有人没买到。   “怎么卖的这么快?”   “我今天下班有点事情耽搁了,卤肉还有吗?”   “没了?怎么不多做点。”   “一个猪头根本不够卖,罐头厂这么多人,你们下回多准备点,肯定能卖完。”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应望自然是好声好气的应。不过心里却想着这摊才摆了两天,大家都是被香味勾来的,图个新鲜,扩大生意还是得再看看。   这一看就看了三天。   托地理位置的福,这个小摊百分之九十五的顾客都是罐头厂里的工人,有爱说的人一聊,那周围人少不得得听个热闹,传的多了,大家就发现夸那个卤肉摊的人还不少,尤其买来吃过的人,那可没一个说不好的!   于是很快,卤猪头肉就在罐头厂里面火了。   他们都是工人,隔三差五买点肉来吃是不成问题的。既然大家都在夸这个卤猪头肉如何如何好吃,那肯定得买来尝尝!   于是,应望和魏云舒的卤肉摊子每天一开张,不到十分钟东西就卖完了。   且好多人还买不上!   抱怨的有,催促的有,恨自己脚慢、恨老板准备的东西太少,总之两个字——加量!   而应望也在思量。   按照目前每天早上十五个肉夹馍、下午一个猪头肉,外加三斤鸡蛋的量来算,刨除成本,他们现在每天能挣二十三块左右。   在目前干工地只有四块钱日薪的对比下,他们这个工资真的不算低了!   应望虽然高兴,但他没被这点利润冲昏头脑。目前他们的家当很少,昨天才买了被褥,添置了些牙刷牙缸水杯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加上每人两套衣服,挣的钱就用了不少出去。何况他跟魏云舒之前说好了,白云市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等小树村那边的事情有消息,他们就要离开这里。   既然要搬离,那到时候肯定需要路费,到了新的地方需要租房安顿,因为他还想接着做生意,那最好是能有个店面……而这些,通通都需要钱。   这么一算,真需要不少钱!   于是,应望和魏云舒商量了下,觉得可以再多卖点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厨房里的大锅每天只能炖一个猪头,如果多炖一个肯定没地方做。   怎么办呢?   “要么早上一个人出摊去卖肉夹馍、另一个人留在家里炖猪头肉,要么添点别的,只要把骨头剔了,锅里就还能加不少菜。”魏云舒提议着说。   “炖两个肯定不行,中午张奶奶他们还得做饭吃,我们不能一直占着锅。”应望说:“何况卖肉夹馍的那点时间也炖不熟一个猪头。”   魏云舒:“那就添别的菜。”   应望:“素菜?”   魏云舒问:“时间短点能行吗?”   “能行。”应望说:“素菜好熟,跟猪头肉一块多浸泡入味就可以。”   魏云舒一锤定音,“那就加素菜!”   应望有些犹豫,“这个年代的人跟后世不一样,大家现在肚子里缺油水,素菜怕是不好卖。”   “如果味道好,肯定有人愿意买,毕竟白云市不少人都是买菜吃。”魏云舒见应望担心,又说:“先试试,实在不行再换猪头肉,大不了就是我们买个大锅回来另起个灶。”   他这么一说,应望就没那么担心了。   没错,卖不出去大不了他们自己吃,生意上就换别的点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聊到这,两人就商量起新增的菜品来,尽量让顾客觉得满意不亏。 第13章   城南这边有菜市场,也有供销社,应望和魏云舒逛遍周边,终于找到了几样还不错的卤菜原料。   大清早的,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院子。   张奶奶起的早,挎着篮子正要出门的时候就见他们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应望笑着应,“是啊,张奶奶出去?”   “是。”张奶奶说:“有人想吃嫩茄子,我打了几个给他送过去。”   应望:“那您慢点。”   张奶奶笑呵呵的应了。   等她走远,两人带着东西到客厅。   “我先去把肉炖上。”应望边甩甩酸软的手边拎起那块肉。   “我去和面。”魏云舒放好鸡蛋,“之后把鸡蛋煮上。”   应望:“好。”   早上时间耽搁不得,两人麻溜的去干活。   很快,油脂的香气从厨房弥漫至整座小院,看色泽差不多时添水,之后盖上锅盖焖煮。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人就可以歇歇了,但今天不行。早上刚买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得抓紧时间去把一些东西处理好。   那堆东西不少,有豆干、油豆腐、腐竹和木耳,其中腐竹木耳是干的。还有干海带,海带这个东西本地没有,都是从沿海城市运来的,算是个比较稀罕的东西,应该会比其它常规的东西好卖些。除此之外,还有莲藕和花生。整体种类不算多,就是先试个水。   应望找了个容器,然后先将干海带和木耳泡起来,这样等到中午卖完肉夹馍回来,就能着手清洗了。   “云舒,一会儿鸡蛋煮熟了我煎个土豆饼吧?”打完最后一桶水,应望出声问。   “行。”魏云舒从火盆前站起身,“我去削皮。”   应望说:“那我来切丝。”   鸡蛋煮起来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熟。到时候将鸡蛋捞出来,小锅就空了,做个土豆饼完全可以。   土豆切丝放进盆里,因为两人饭量大,所以切了不少土豆丝。打上四个鸡蛋,切点葱花,再加面粉和少许淀粉,放盐、花椒面等调味料,最后用筷子不断的搅拌至粘稠状态,放在刷了油的锅里煎就成。   土豆饼的香味不及厨房大锅里的炖肉香,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应望用碗将煎好的土豆饼装起来,手底下又继续煎,嘴里喊,“云舒,吃饭了!”   “来了。”将垃圾清扫掉的魏云舒甩着手上的水过来。   应望将碗递给他,“尝尝看,好不好吃。”   土豆饼巴掌大,煎的两面金黄。魏云舒用筷子夹了一个,咬一口外皮酥脆焦香,里面却是土豆软糯的口感,调味放的恰到好处,搭配着葱花的香,非常好吃。   “不错!”魏云舒不吝夸赞。   应望脸上笑容更盛,“我试试。”   他也拿起筷子夹饼吃,因为刚出锅,稍微还有些烫,但吃起来正如魏云舒所说,非常不错。   “没白忙活。”应望亮着眼睛说。   魏云舒:“是没白忙活。”   应望前世能吃的东西不多,哪怕自己做的菜也没怎么吃,基本都是入了家里保姆的肚子。现在能换个新吃食,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见刘青刘芳兄妹起床出来打水洗漱,还招手喊,“刘青刘芳,过来吃早餐。”   刘芳猛嗅一口香味。   刘青也咽了咽口水,但他还是拒绝了,“谢谢应哥,但我们不饿。”   “不饿也能吃。”在这住了几天,加上和刘芳时不时的聊天,应望已经了解了他们祖孙三人的性格,因此知道刘青是不想占人便宜,并不是因为不饿不想吃,“我们还有不少没煎呢,也吃不完,快来。”   刘青说:“我们真的不饿。”   “真不吃啊?”应望语气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等会儿这些东西吃不完就得扔了,不然没盆装着肉出摊。”   刘青瞬间皱眉,怎么能浪费食物呢!   应望继续说,“幸好就是土豆做的,也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不然我心要滴血。”   这演的,叫魏云舒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以前真没看出来啊……   而刘青则是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没说,脸都憋红了。   刘芳满脸焦急,“应哥哥,你怎么能把食物扔了呢!”   “今早不小心做多了。”应望解释,“等会儿我们要出去卖肉夹馍,这盆得用来装肉,所以必须把盆腾出来。”   刘芳本就年纪小,应望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哪里还分得清真话假话,“那也不能扔了呀!”   应望没说什么“是啊,可惜你们吃饱了”的让人尴尬的废话,而是直接提议,“不然你们帮着吃点?”   往几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哪怕是工人家庭也都缺这个少那个,张奶奶生性要强也要脸面,做不出白吃人家东西的事来。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也是说不能白吃白拿人家的东西,人家抹不开脸面要给也要拒绝。刘芳是张奶奶养大的,自然记着张奶奶说的话,所以此时就很犹豫,“这……”   应望看着她的神情,又补了句,“你们要是不吃,就真的要扔掉了。”   锅底下的火不大,东西已经放下去,慢慢煎的焦黄,看起来美味诱人。   刘芳昨晚上就喝了一碗杂粮粥,一个晚上过去早就消化了,加上空气中炖肉香味的勾/引以及锅里金黄的土豆饼诱惑,哪里还能忍得住,“那我吃一个,可以吗?”   应望:“可以啊。”   说着,他将锅里已经煎好的饼放进碗里,正好俩。他朝刘芳招招手,刘芳过来,应望将碗递过去,“和哥哥一人一个,刚出锅,有点烫,去厨房拿筷子夹着吃。”   一靠近,用油煎出来的香味就直蹿进鼻腔,刘芳已经要被香迷糊了,手不自觉的接过了碗,“谢谢应哥哥。”   应望:“知道筷子在哪儿吧?”   刘芳:“知道!”   应望:“那快去吧。”   刘芳应了声就朝厨房走。   期间刘青想拦住刘芳再拒绝,可看见刘芳发亮的双眼与那满脸的渴望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一声不吭的跟着进了厨房。   这边,应望继续煎土豆饼。   魏云舒小声问:“今天怎么想起来叫他们吃东西了?”   “正好碰上,再加上他们渴望的双眼,就想喊他们吃点。”应望说。   魏云舒点点头。   木柴燃烧,土豆饼的香味不停的往外冒。闻着这股味,应望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根本吃不饱,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许家人故意找茬,他那天就会没有饭吃,胃里饿的火烧火燎,看到别人吃点东西就馋的不断舔嘴巴咽口水。如果不是魏云舒,他都怀疑自己要被饿死。   所以当他现在看到又瘦又馋的刘青刘芳兄妹俩,就忍不住想给他们分一点吃的。   不过,云舒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这种心态吧。 第14章   和卤猪头肉一样,肉夹馍的生意也非常好。现在他们每天是卖十五个往上,因为和面的原因,有时候会多一两个、有时候会少一两个,数量也不固定。   比如今天,因为没拿肉夹馍当早餐,早上就卖了有十九个,且不到二十分钟就卖完了。   摊子上的东西清空,应望和魏云舒照例一个去菜市场买猪头、一个则拉着板车回家。   只是今天去买猪头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今天的猪头已经卖掉了。”肉摊老板这么说。   应望皱眉,“卖了?”   “卖了。”见应望懵住,肉摊老板又含糊着解释了一句,“最近有人在卖什么卤猪头肉,不少人觉得味儿好,就想买猪头回去自己试试。”   应望:“……”   所以是我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不你买点别的?”肉摊老板又说。   应望见老板那同情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老板对他做的生意是知情的,毕竟他天天来这买肉买猪头,就算再眼瞎也该记住他这张脸了。   说实话,对于有人抢生意或者出现别的状况应望已经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才几天啊……   应望叹气,视线在摊子上逡巡一圈,问:“猪蹄多少钱一斤?”   肉摊老板:“还是一块五。”   应望想了想说:“给我称两个,要前蹄。”   “成。”肉摊老板应了声就站起身干活,“两斤六两,三块九。”   肉摊上剩的东西并不多了,应望看了那副大肠好几眼,最后还是没买。   卤肥肠其实也好吃,只是这东西处理起来麻烦,中午的时间又略有些紧,他思虑片刻还是没买,只付了猪蹄的钱。   不过临离开前应望问了句,“每天的猪头接受预定吗?”   老板问:“你想在我这订货?”   应望点头,“你想必也知道我做的什么生意,每天一个猪头近段时间肯定能卖完。这样一来我有了固定货物来源,你的猪头也不用每天费心思卖,对彼此都好,你觉得呢?”   老板陷入沉思。   事实上白云市不止他一个人在卖猪肉,相反,因为往些年肉缺的太多,现在放开做生意后不少人争先恐后的想来卖肉,因此肉贩不少。如果应望愿意,在他这个摊位买不到猪头,多走段路去别的地方肯定也能买到猪头。   也就是说,一旦应望找到别的进货渠道,那他这里的猪头就没那么好卖了。   所以,老板分析完利弊后,立刻就做了决定,“行!”   应望露出笑来。   今后的猪头来源搞定了,可今天光卖猪蹄肯定是不行的。   应望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有人在卖活鸭。应望当即眼睛一亮,掏钱将鸭子买了下来。   鸭子的吃法有很多,烤鸭、啤酒鸭、烧鸭、卤鸭等等,吃法各式各样。他现在做卤肉生意,那卤鸭不是正好吗?   应望愉快的带着东西回到家,魏云舒瞅见今天猪头换成了别的,立刻问:“怎么回事?”   应望略无奈的说:“最近我们卤猪头肉的生意太好,有人吃上了瘾,就自己买了猪头回家做,所以今天肉摊上的猪头没了。”   魏云舒惊讶,“这么快?”   应望苦笑,“是啊,就是这么快。”   两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魏云舒指着应望买的那些东西问:“那这些是……”   应望解释说:“我准备今天下午卤了拿去卖,正好也给顾客们换换口味。”   魏云舒心想,这哪里是给顾客换口味,这分明是要气的某些顾客跳脚。可没有原料,那也没有办法。   “正好我们本就定了要加些卤素菜,那现在换个肉卤也行。”   “是啊,经常吃一种肯定也腻了。”   两人自我安慰,很快就打起了精神,然后杀鸭的杀鸭、燎毛的燎毛,之后先焯水,然后再下锅卤。   说起来,卤鸭卤猪蹄比卤猪头肉做起来还简单一些,省了中间煮熟剔骨那一道工序,东西下了锅就只需要看看火添添柴。   刚盖上锅盖,张奶奶就拿着几根黄瓜进了厨房,“小应,忙着呢?”   “是啊。”应望问:“张奶奶,你吃了吗?”   “吃过了。”张奶奶说:“后院的黄瓜结了,我摘了几个,你们拿去添个菜,谢谢你们早上给阿青和芳芳的土豆饼。”   应望惊住了,反应过来后忙说:“张奶奶,你太客气了,早上的土豆饼就是我们下手没个轻重做多了,所以才叫他们俩吃的,他们不嫌弃就好了……”   张奶奶脸上挂着笑,“你这话啊就哄哄阿青和芳芳,我哪儿能看不出来你们是看他们眼馋,所以叫他们吃的。”   应望觉得有点尴尬,“真没有……”   “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们。”张奶奶看出应望不自在,又解释说:“吃了你们的东西,总不能连句谢都没有。这黄瓜也是我自己种的,不值当什么钱,你们就当添个菜,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收那就是不识抬举,应望只能,“那谢谢您了。”   张奶奶说:“是我谢谢你们。”   她可是听阿青和芳芳说了,那所谓土豆饼并不仅仅是用土豆做的,里面还有白面和鸡蛋,还是用油煎出来的,吃起来满嘴留香,舌头都能吞下去。   鸡蛋、面、油……   哪样不精贵?   到底是他们占了便宜,叫许久没吃过好东西的阿青和芳芳解了馋。   张奶奶离开厨房后,应望又给灶里添了两根柴才朝外走,然后将这事跟魏云舒说了。   魏云舒倒也不意外,“张奶奶一看就是那种有骨气的,送点回礼也正常。”   应望想想也是。通常来说,观孩子的行事可窥见家长的品性,刘青和刘芳懂事,那教养他们的张奶奶不会差了。   见应望深思,魏云舒又说:“别想了,一个屋檐下,以后能帮就帮一把。”   应望回神,“你说的对。”   米才上蒸架,还得蒸上些时间才能熟,因此不着急做菜。正好早上泡的木耳海带这些都泡发了,现在正好洗了。   只是才开始呢,刘青和刘芳就来了,说是要给他们帮忙。   应望:“?”   “不用,我们自己来,你们去忙你们自己的。”应望说。   刘青蹲下就开始帮着洗木耳,瓮声瓮气的说:“我们没什么要忙的。”   应望说:“那就去玩吧。”   “不去。”刘青说:“吃了你们的东西,就该给你们干活。”   应望提醒,“张奶奶已经给过了。”   刘青只说:“不够。”   应望还想说什么,刘芳就说了,“应哥哥,土豆饼里面有蛋有油,可贵了,黄瓜比不上的,我们得帮你们干活才行。”   应望和魏云舒对视一眼,见阻拦不住,也就只能:“行吧,那你们注意别把衣服打湿了。”   刘芳嗯嗯应好。   刘青没吭声,低着头干活。   应望心说,这对兄妹俩这表现跟第一回见的时候完全不同嘛,那个时候刘芳才是害羞不敢抬头的那一个啊! 第15章   下午,应望和魏云舒准时出摊。   罐头厂附近的摊位并无人监管,因此每天来的时候就得看哪里有空置摆哪里。   住在附近的回头客们三三两两聚一块,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正说着呢,就看见熟悉的人影来了,有瞧见的人喊了句,“来了!”   大家倏然转头,那反应快的已经追了过去,摊子都还未支好,人就占据了第一个位置。   后面的人懊恼,怎么就没跑过他呢!   “你们可算是来了。”排在第一的人眼睛落在大陶罐里,“给我称一斤卤猪头肉,要肥一点的。”   应望将装着卤素菜的盆端到木板上,闻声回答说:“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卤猪头肉,换菜品了。”   这人惊了,“没卤肉?!”   周围人皆惊,怎么回事?   应望解释,“今天暂时没有卤猪头肉,但是有卤鸭、卤猪蹄和卤素菜,卤鸡蛋也还有。”   这人还未说话,排后头的就伸长了脖子,“有新品?什么样啊,瞧瞧。”   案板、刀具、塑料袋等东西依次放好,魏云舒干脆利落的打开盖子,卤料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顾客们只见到盆中鲜亮的卤汁里除了早就有卖的卤鸡蛋,还浸泡着之前没见过的海带片、莲藕片、木耳、豆干、油豆腐、腐竹等素菜,另有花生堆叠放在一只大碗里,热气盈盈,卤香浓郁。   应望紧接着打开陶罐,略伸头往里一看,就见两只色泽红亮的卤鸭盛放其中,香嫩又可口。   从里捞出来的卤猪蹄红亮诱人,皮肉颤巍,卤香中夹杂着一股轻微的糖香,只需一眼就让人禁不住的咽口水。   香,太香了!   原本听说今天没有卤猪头肉卖还觉得失望难过的顾客这下眼睛都瞪大了,根本没料到少了一样卤猪头肉却能多了这么多选择!   有肉有素,还有花生米下酒,这可真丰盛啊!   排在第一的顾客哪里还顾得上失望,他赶忙抬手擦擦自己的嘴,怕不知情的时候流下口水,叫人看了笑话。   “没想到多了这么多东西。”   魏云舒话说的漂亮,“我们这生意多亏大家照顾,为了让更多人都能尝一尝卤味,所以又加了些东西,还请各位赏光。”   顾客们听的通体舒泰。   这伙子做生意,上道!   “嗐,甭说什么赏光不赏光,你们这东西做的好吃,我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那顾客笑说:“以后也这样,每天多准备点,多卖几样,也省的我们回去还要动手做菜了。”   魏云舒说:“那感情好啊,就怕大家不来呢。”   周围人哈哈大笑。   应望也忍俊不禁,又听到有人问价钱,忙回复说:“卤素菜八毛钱一斤,卤猪蹄一个三块钱,卤鸭三块钱一斤,半只起卖。”   如今白云市活鸡活鸭市价是一块八,比五花肉便宜点,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活鸭买了之后要杀要拔毛,煮熟之后还会掉秤,所以三块钱一斤根本不算贵,甚至有些顾客觉得这个价格都差不多是成本价了。   事实也差不多,这两只卤鸭,差不多也就三四块钱的利润。   ——跟猪头肉完全没法比。   排在首位的顾客原本还有些挑花眼,此刻一听卤鸭价格不贵,立刻就问:“跟卤猪头肉一个味儿吗?”   应望答:“除了本身鸭肉和猪肉的区别,卤料我用的都是差不多的种类。”   那人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只说:“给我半只卤鸭!”   “要剁成块吗?”   “要!”   剁成块之后拿回去直接装盘,家里人就都能吃上!   魏云舒立刻拿起刀开剁。   手起刀落,半只卤鸭当即被分的明明白白,鸭腿鸭翅鸭腹连同一半的鸭脖整整齐齐的摆在案板上,看起来更可口了。   后面的人看的更眼热,眼见着今天总共只有两只鸭子,就算一人买半只也就够四个人分。唯恐买不着,忙不迭的就说:“给我半只!”   有人不干了,“诶,你这人咋这样,我先来的!”   说着,他转头就朝应望说:“给我半只。”   应望好脾气的笑笑,“熟客都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先来后到,大家排队,排前面的先点。”   被插队的人赞同,“就是嘛。”   见周围人附和,妄图插队的那人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激动上头,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嘛。反正我排第三,也轮得到我。”   应望将刚收的钱放进装钱的小盒里,“我这就给你砍半只。”   如此,那人哪儿还记得丢脸不丢脸的,满心满意都是从陶罐里捞出来的半只卤鸭,双眼放光的说:“鸭腿不用剁了,就给我弄一整只。”   那么大个鸭腿,啃起来肯定爽!   负责剁鸭的魏云舒应了声。   虽然还没尝过卤鸭的味道,但仅凭卤猪头肉的美味就知道卤鸭定然差不了,加上价格不贵,还不用跟活鸭似的自个儿买回去还得慢慢烧水杀鸭拔毛费柴火炖,这卤鸭就买得值!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家这个卤味自家做不出来!   这么划算的买卖在此,前边四个顾客果然一人半只鸭给包圆了。   第五人眼巴巴的望着陶罐里,“真没给我留点啊。”   “两只卤鸭卖完了,下回赶早。”应望见他失望,又推销说:“卤猪蹄、卤蛋还有卤素菜也都是从一个锅里出来的,味道并不差。”   那人眼睛在卤猪蹄上停留片刻,想了想,问:“猪蹄一个买了给剁吗?”   魏云舒回复:“可以剁。”   顾客心里头还在遗憾卤鸭没买到,嘴上却说:“那给我装一个猪蹄,就要你右手边那个。”   魏云舒捞出他挑的那个卤猪蹄便动手开剁。   虽然一个猪蹄看起来不如半只卤鸭大,可剁成块后也有不少,何况价钱算下来还比半只卤鸭便宜。   想到此处,顾客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又说:“再给我称一斤卤素菜。”   这样拿回去就能满满当当的装一大钵了,节省一点今晚都不用做其他的菜。而且,有肉有菜,味道还不差!   倒也划算。   应望在大碗上套上塑料带,手里拿着双筷子问:“要什么菜?”   “多给我弄点海带片,莲藕也来点,其它几样也都夹点,凑够一斤。”   应望按照他点的夹,称好放下秤,系好袋子,连同剁好装好的卤猪蹄一块递过去,含笑说:“承蒙惠顾,总共三块八。”   顾客爽快掏钱。   果然是缺少油水的年代,顾客们都是先紧着肉买。根本不等罐头厂的工人下班,住附近的人就将两只卤鸭、两个猪蹄给买完了,卤素菜和卤鸡蛋也卖出去一些,留给罐头厂工人们的根本没多少。   于是,刚下班就着急忙慌朝外奔的工人们抵达摊位就听到两个噩耗——今天没有卤猪头肉卖!原本有的新品卤鸭卤猪蹄也卖完了!   工人们:“!!!”   自己厂子门口卖东西,结果却抢不到,这像话吗?!   见大家吵嚷起来,周围的摊贩们就很眼热,郁闷的想着:自己何时才能把生意做的跟人家那么好啊?!   瞧,顾客想买还没卖的! 第16章   收摊回家,照例先算账。   今天卤素菜卖出去十四斤,八毛钱一斤就是十一块两毛钱,利润在一半左右,也就是五块六。   两个生猪蹄三块九买的,卤了之后一个卖三块钱,挣了两块。   两只卤鸭挣了三块多四块钱。   卤鸡蛋煮了二十个,也都卖出去了,纯利润五块钱。   以上都是将香料包含进去后大致估算的,再减去柴火、塑料袋等开销,今天挣的大概是十六块。   ——这收入跟之前卖卤猪头肉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如果叫应望选,那他宁愿卖卤猪头肉。因为只有一个猪头,收拾干净上锅就差不多了。但今天又有鸭子又有各种素菜,处理起来就麻烦许多,基本没有时间休息。   应望仔细想了下,自己之所以会对今天的收入感到略微的不满是因为活多了,但挣的钱却没增多。追根究底,还是两只鸭子费了大力气,但利润却不大。不过要再涨价那也是不可能的。就目前的市场价格而言,鸭肉不如猪肉受欢迎,要再贵,那顾客就宁愿去买猪肉吃,那才是世人眼中正儿八经的大荤菜。   所以,算明白账之后,应望就跟魏云舒商量,“云舒,我今天早上跟肉摊老板定了每天的猪头肉。”   魏云舒应了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明天的卤猪头肉我们是会继续卖的,可这样一来锅就不够用了,所以我想着把卤鸭去了,明天只卖卤猪头肉、部分卤素菜,外加卤蛋和两只卤猪蹄……”应望仔细说完自己的计划,然后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魏云舒心里也算好了一笔账,“活鸭要杀鸭拔毛燎毛,处理起来不比猪头简单,但利润却远不如卤猪头肉,所以还是算了。猪蹄相对来说只需要燎毛去脚趾,方便很多。”   应望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魏云舒也笑了起来,“至于素菜究竟卤多少,到时候就看剔了猪骨、加了卤猪蹄卤蛋之后还剩多大的地方吧。那个锅大,五六斤应该能加。”   “明天试试就知道了。”应望说:“至于素菜菜品暂时就跟今天差不多,再观望观望。”   魏云舒:“行。”   #   就在应望和魏云舒商量今后小摊发展之时,老李头今天抢到的卤鸭也上了桌。   说起老李头,这还是应望和魏云舒的第一个顾客。他们那个时候在南幼南小门口摆摊卖肉夹馍,然后老李头被那股香味吸引了过去,成为了第一个试买顾客。   后来听邻居唠嗑说罐头厂门口有人卖卤猪头肉,那肉又是如何如何的好吃,老李头闲的没事干就过去凑热闹,然后猛然发现——嘿,这不是卖肉夹馍的两个小伙子嘛!   从此,老李头又成了卤肉摊前的顾客。   老李头如今已经退休,退休工资也是自己的,加上孩子们也都出息,老李头现在每天过得可谓有钱有闲,最多看顾看顾孙子、再寻摸好吃的,日子滋润着呢,这不,卤鸭叫他抢上了!   说来也巧,等他拎着半只卤鸭回去的时候,就见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了,正和老伴坐一块儿说话。   连带着有些体弱的外孙也回来了。   老李头这辈子儿女双全,小辈们也都出息,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是他姑娘的子嗣艰难了些。   和女婿结婚这么些年,两人只生了一个孩子。虽然那是个男孩,可偏偏这孩子天生挑食,不爱吃肉,总说肉上面有股怪味,他不爱吃。就是鸡蛋也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腥。   肉蛋才是最补人的,可偏偏外孙不爱吃,这哪行啊?!   两家带着孩子医院也去了,肉蛋也变着花样做了,什么法子都想了,但外孙就是不爱吃,硬逼着他吃他能直接吐出来,模样招人疼的很,大人也不敢再逼了,没用。   不吃肉蛋,别说医生,就是他们这不懂医术的人也都知道这对身体不好。现实也的确如此,那孩子是越长越瘦,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虽然没有三天两头的生病,但光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叫他们忍不住担忧,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以后长大了可不得跟个竹竿似的?   小时候身子亏了,以后日子哪能好过?!   两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寻不到个解决办法。   饭菜摆上桌,几个小的坐一块,两家的孩子对比起来也更加明显——孙子孙女看着就健康强壮许多,外孙则显得更加瘦弱。   这场面看的大人心里头都是一酸。李翠芬、也就是老李头的女儿嫁的人家并不差,她自己也是工人,如今放开之后买肉吃那是绝对买得起的,可偏偏儿子却养得跟十几二十多年前吃不起饭的孩子似的,瘦的叫人不忍看。   老李头见气氛凝滞,招呼着大家说:“今天卤肉摊子新上了几样菜,我买了半只卤鸭,你们都尝尝。”   卤鸭有点凉了,但并未冷透,正适合如今的天气吃。   大孙子眼睛立刻亮了,“爷爷,是卖肉夹馍和卤猪头肉的地方吗?”   老李头回答说:“是啊,就是他们在卖的。”   大孙子立刻伸了筷子要夹,但他人小,筷子还没使利索,根本夹不上来。小孩儿立刻急了,“妈妈,夹肉!”   他妈妈无奈的说:“我帮你夹。”   很快,一块没骨头的卤鸭肉进碗里。小孩儿急不可耐的动手想吃,但因为筷子用不利索,最后选择端着碗刨,嘴巴登时塞的鼓鼓的。   他吃的香,李翠芬看的眼热,转眼问自己的儿子,“浩浩,哥哥在吃卤鸭,想不想吃?”   浩浩眨眨眼,“鸭子?”   李翠芬刚想说是,老李头却把话茬接了过来,“是卤鸭,跟之前吃的鸭子不一样,浩浩试试?”   浩浩皱起小眉头,见旁边因为刨肉弄的满嘴饭粒的大表哥,摇了摇小脑袋表示不吃。   李翠芬继续游说:“这次的肉不一样,浩浩就尝尝,不好吃就不吃。”   浩浩:“妈妈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肉都不好吃。”   李翠芬一腔话语瞬间被堵回腹内,唯余已经快要麻木的心脏。   李老太见姑娘一副要哭出来的难受模样,心里不落忍,不死心的说:“浩浩,你问问你大表哥,让他告诉你好不好吃。”   浩浩略有些狐疑的转头。   专心干饭的小孩儿听见大家说自己,眨巴眨巴眼,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含糊不清的说:“好吃!”   老李头问:“真好吃?”   “真好吃!”自从吃过肉夹馍之后,小孩儿每天就可期待爷爷给他买的吃的了,肉夹馍、卤蛋、卤肉都好吃!他一顿可以吃满满一大碗饭!   所以此刻见爷爷还有些不相信自己话的模样,小孩儿心里不服气,“爷爷,真的好吃!我喜欢!”   老李头说:“你浩浩弟弟不信。”   小孩儿立刻转头,板着小脸严肃的对浩浩说:“浩浩,卤鸭好吃,特别特别好吃,比妈妈他们做的都好吃!是我吃过的最最最最最好吃的鸭子!”   他妈妈:“……”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   浩浩迷茫了,见大表哥异常严肃认真的表情,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小孩儿狠狠点头,“真的,骗你是小狗。”   浩浩这下信了,“我信你。”   小孩儿顿时满意。他正想回去继续吃自己的卤鸭,却发现小表弟的碗里还没有呢。不仅小表弟的碗里没有,自己的碗里也没有。   他立刻转头对他妈说:“妈妈,我还要卤鸭。”   他妈妈当即伸手给他夹了一块,正想问浩浩要不要也来一块,就听见她儿子继续说:“妈妈,浩浩也要。”   他妈妈立刻顺着话给浩浩夹了一块。   小孩儿顿时心满意足,转过小脑袋跟小表弟说:“浩浩,快吃。”   浩浩哦了一声。   而迫不及待的小孩儿已经转过头专心致志的埋头干饭了,浑然不知同桌的大人们此时一个个是多么的紧张。   浩浩也紧张。   以前妈妈他们说肉好吃,可他却觉得很难吃,吃到嘴里就想吐,这块肉会跟以前的一样吗?   大表哥说好吃,那应该没骗他吧?   浩浩想着想着又不确定了起来,因为妈妈他们以前也是这样说的。   浩浩满脸凝重的望了那块肉好一会儿,听着旁边大表哥香喷喷的咀嚼声,最终决定相信大表哥试试,因为大表哥都说骗他是小狗了。   卤鸭一入口,充斥在嘴里的是没尝过的味道,有点怪,但没有那种让他想吐的味道。   咦,真的跟以前的不一样诶!   浩浩再嚼两口,随后越嚼越快,小嘴包的鼓鼓的。   他心想,大表哥没骗他,大表哥真不是小狗!   一心想着大表哥的浩浩哪里知道,他的妈妈这会儿已经激动的落泪了,他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们也都纷纷瞪大了眼……   浩浩没把肉吐出来!   李翠芬手足无措,整个人都傻了,然后转过头,语无伦次的问:“吃了,真的吃了!看见了嘛!在哪儿买的,爸,这卤鸭在哪里买的?”   老李头内心百感交集,答话却不含糊,“就在罐头厂门口!” 第17章   隔天,李翠芬跟着老李头早早就到了罐头厂门口,见熟悉的人影一出现,父女俩立刻狂奔过去。   同行的还有不少来抢着买东西的回头客。   李翠芬边观察摊子,耳朵里边听着周围人说话,类似“那卤鸭好吃不贵!”“半只只要三四块钱,买回去能装一大碗,跟自己买鸭子回去做都差不多!”“味道可真好,自家做不出来。”“香的我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等等话语不绝于耳,无一例外全是吹捧。   李翠芬看的咋舌,脚下跑的也快。   别人只是觉得卤鸭好吃,对她来说却是救儿良药!   到了摊前,老李头抢夺第一,迫不及待就说:“我要一只卤鸭!”   不等应望和魏云舒回答,排后边的人就先嚷嚷起来了,“老李头,可不兴贪心啊,买半只得了!”   老李头扭头就答:“半只不够吃!”   那人:“你买那么多,我们后边的咋办,你给我们留点!”   其他人帮腔,“就是啊,给我们留点!”   昨天买到卤鸭的人本就不多,在现场的遗憾至今,没在现场但却听人说起这事的人也心痒难耐,不然也不会迫不及待的来这里等着,不就是为了抢到卤鸭嘛!   众所周知,这摊子上的东西每天准备的都不多,速度慢了就抢不到最好的。卤鸭昨天才两只,今天前头的就整只整只的买,那哪儿还轮得到他们?!   一群人嘴里嚷嚷个没完。李翠芬围在一旁,差点没被他们给挤出去。   这生意是真好啊!   而应望和魏云舒则看的满头黑线,眼见着要吵起来,应望立刻拔高声音,“各位!今天没有卤鸭,都别吵了!”   正大声嚷嚷的各位:“……??!!”   大家齐刷刷的转头,惊呼,“什么?!”   这场面,这眼神,叫应望竟是咽了咽口水,无端有些心虚,“今天没有卤鸭,只有卤猪头肉……”   “等等!”老李头回过神了,他猛然打断应望介绍的话,只问:“你说今天没有卤鸭?”   应望被他这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惶惶点头。   李翠芬也急了,她直接冲到最前面,“真没有?怎么没有呢?!”   她满眼焦急,动作间还带着点疯狂,别说应望,就是边上同样傻眼的其他顾客也有点虚。   虽然没卤鸭卖让他们很不爽,但反应这么激烈也没必要吧?   魏云舒将应望拉到自己身后,暗自警惕防备着,嘴上回答说:“家里地方窄,只够卤猪头肉、猪蹄、鸡蛋和素菜,鸭子没地方卤,想吃卤鸭的抱歉了。”   老李头意识到他们冲动了,他拉住还想说什么的李翠芬,才问:“那什么时候再卖卤鸭?”   魏云舒没明确回答,“等地方大点吧。”   李翠芬却想要个准确答案,“具体什么时候,明天?后天?”   魏云舒说:“不好说。”   李翠芬脸色难看。   应望好奇的看了她好几眼,一个卤鸭,不至于吧?   老李头叹了口气,“唉,家里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我姑娘心里急,你们别放心上。”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嘛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是有内情在。   边上有面熟的人笑说了句:“老李头,有事慢慢来,瞧你把人家小老板吓的。”   老李头顺势也道了句歉,又说:“那个卤猪蹄我还没尝过,这样,给我来个猪蹄,再来两个卤鸡蛋。”   应望见气氛缓和,从魏云舒身后出来,顺势说:“稍等,这就给您捞。”   老李头立刻:“不急不急,你们慢慢来。”   李翠芬也知道自己急了点,显得有些态度不好,于是等魏云舒将卤猪蹄剁好,应望将包好的东西递过来时立刻从包里摸了钱,“不好意思,四块钱,你收好。”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所以应望笑脸迎人,“没关系,东西您拿好。”   李翠芬应了声,“诶,好。”   两人买好东西离开后,众人才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头好奇。   别说,大伙都是住在附近的,有人还真听过一句半言的,此时既然说到了这里,那他不免要说说浩浩。   所以应望和魏云舒干活之余也听了个大概,当然,他们没怎么将此事放心上,孩子不吃饭,家长都没办法,那他们这些陌生人也无策啊!   这边,李翠芬出了人群后脸上强挤出来的笑也淡了,她忧心忡忡的问:“爸,你说这个卤猪蹄,浩浩会吃吗?”   “应该会。”老李头其实不知道,但见姑娘难受,心里也欢喜不起来,尽挑好的话宽慰她,“那俩小伙子做的卤肉味儿都不错,我吃着有些香料大差不离,既然卤鸭浩浩都吃,那没道理卤猪蹄不吃。”   李翠芬确实被安慰到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那就好。”   老李头说:“行了,成不成的等会儿饭桌上就知道了。”   李翠芬:“嗯。”   #   大半个小时后。   李家饭桌上摆好了餐,座次跟昨天一样。已经恢复情绪的李翠芬望着乖乖端着碗的儿子,放软了声音说:“浩浩,妈妈今天和外公去昨天的卤鸭摊子上买了卤猪蹄,你尝尝好不好吃?”   一说起卤鸭,浩浩眼睛就亮了亮,立刻说:“要吃!”   李翠芬欣慰,立刻给他夹了一块肉,还没忘记给边上的侄子侄女夹。   浩浩想起昨晚上的美味,当即夹了那块肉往嘴里塞,结果才嚼了没两下就直接吐了出来。   众人脸色大变。   李翠芬豁然起身,“浩浩!”   浩浩脸色有点白,小眉头皱着,“妈妈,肉不好吃。”   李翠芬心疼坏了,“不好吃就不吃。”   旁边,几个小孩子儿满脸茫然,不明白浩浩为什么不吃肉。   大人们心里也很奇怪。   不都是一个摊上的买东西吗,怎么今天的又不吃了?   老李头看看浩浩,又看看一脸茫然、嘴巴里还不忘嚼吧的孙子孙女,最终选择伸手夹起一块卤猪蹄。   猪蹄色泽红亮,肉颤巍巍的,咬一口是略有些熟悉的大料香,皮肉软糯弹牙,平心而论,这卤猪蹄味道很不错,是小摊上一贯的水准。   不过比起卤鸭来说确实有一股独属于猪蹄的味道,并不明显,很淡,反正比起自家炖猪蹄时的味道来说可以说是没有。   可就是这么淡薄的味道,却被浩浩吃了出来。   想到此,老李头心里叹气,这孩子嘴刁啊。   桌上气氛有些凝滞,但浩浩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因此李翠芬很快就把浩浩给哄好了,大家重新坐好端上碗吃饭。   李老太见浩浩只吃青菜,想了想,提议说:“要不浩浩试试卤鸡蛋?”   李翠芬有些犹豫,她怕浩浩再吐出来。   老李头想想卤蛋的味道,又对比对比卤猪蹄的味道,说:“可以试试。”   李翠芬是试不出来浩浩嘴刁的那种肉蛋区别,她征求对方的意见,“浩浩,卤蛋跟之前吃的鸡蛋不一样,你试试?”   浩浩皱眉,看着有点不情愿。   许是被刚刚浩浩吐肉的场面刺激到,李翠芬又退缩了。   李老太恨铁不成钢,就算孩子再反感,遇到不一样的东西也要试试啊,不然孩子什么时候才肯吃肉?   昨天的卤鸭不就挺好嘛!   李翠芬不肯,李老太自己上,“浩浩,外婆给你夹一点点卤蛋,你试试乐不乐意吃,要是不喜欢咱就不吃,好不好?”   浩浩不答话,显然不想试。   李老太继续哄,“浩浩,你想想昨天晚上的卤鸭,万一卤蛋跟卤鸭一样好吃呢?”   浩浩眼睛亮了亮。   李老太趁热打铁,直接给他夹了一瓣被切成四分之一的卤蛋,眼带鼓励的说:“浩浩,试试?”   在众人殷切的视线下,浩浩夹起了卤蛋。在卤蛋入他嘴巴的那一瞬间,众人的心都是提起来的,唯恐他又将卤蛋吐出来。   万幸,并没有。   大伙眼睛亮了。 第18章   中午,每人一个肉夹馍吃过后,应望和魏云舒收拾东西出摊。   他们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碰到了老李头和李翠芬,而且这次李翠芬还带着个孩子。   想起昨天顾客们闲谈的话,应望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孩儿几眼,心想这个就是那味觉敏感的孩子?   周围顾客比应望还好奇,已经开问了,“老李头,这是你那个外孙?”   老李头说:“是啊,我乖孙。”   周围人嘴角一抽,据说连蛋肉都不吃,还乖?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平白得罪人。大家顺着话就说些类似“看着是个乖巧的。”“不哭不闹,比我家那小子好多了。”等话,没叫场子尴尬。   甭管旁人心里怎么想,老李头和李翠芬听别人夸自家孩子,那自然是高兴的。   也有热心的人说:“照我说还是要多看看医生,人家那可是专业的,肯定比我们懂得多。再不济,凭借去医院的次数,多从医院买点奶粉回来也好啊,那东西补人。”   这是实话。   人家医生专门治病救人的,技术肯定比他们好,因此自从李翠芬他们发现浩浩不吃肉蛋后就没少带着他去医院,只是舌头灵这件事医生也没办法,他们只得铩羽而归。当然,之后也没少去就是了。就跟那人说的,去医院不为别的,就为了那点在医院好买一些的奶粉与麦乳精,万幸浩浩能吃这些,多多少少能补回来一点,不然还不知道浩浩身体多弱呢。   想到此处,老李头脸上笑容不变,“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前天买的卤鸭也肯吃了。”   那人惊了惊,“真的啊?”   老李头又说:“昨儿买的卤鸡蛋也吃了。”   那人看向浩浩的目光顿时就带着点不可思议,一直不吃肉蛋的孩子现在竟然吃了?   不少人都是这么个想法。   “恭喜啊老李。”   “多谢多谢,孩子好就好了。”   “你姑娘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李翠芬在一旁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想哭,高兴的想哭,她握紧浩浩的手,说:“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肯定的肯定的。”   和风吹拂,盆里的肉香更盛。   在场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员,和下午卤肉摊上的顾客重叠率很高,大家也都知道两个摊位是同一对老板。   有人打趣说:“诶,卤鸭卤蛋可都是人家小老板做出来的,你们可不得好好感谢感谢。”   众人呦呦笑起来,直说是。   还有人甚至打趣到了应望和魏云舒头上,“两位小老板,你们做的东西可招孩子喜欢了,人家别的都不吃,就爱你们做的呢!”   应望听的乐起来,“是我们的荣幸,生意能做起来也少不了大家的支持。”   这话说的众人心里舒坦。   是个会做生意的小伙子!   队伍终于排到李翠芬,她一口气点了三个肉夹馍,等做的时间,她才又说:“这孩子从小不吃肉蛋,吃什么吐什么,只有你们做的卤鸭卤蛋是例外,确实该我们说句谢谢。”   她这正儿八经的,差点给应望给整不会了。怔了片刻,才说:“我们开门做生意,你们付钱买东西,当不得一句谢。”   “当得。”李翠芬眼含泪花,“对你们来说只是生意,对我们来说却是良药。”   看她激动的模样,再看看抬着小脸有些疑惑的小孩,应望心绪复杂。不过,自家卖的东西能帮助到别人,那总归是开心的。所以,他笑着说:“孩子好就好了,欢迎光临我们的小摊。”   李翠芬破涕为笑,“一定。”   恰在此时,魏云舒做好了三个肉夹馍,应望装好递过去。   李翠芬付了钱,然后牵着孩子到了一旁,都等不及走远,当场蹲下将一个肉夹馍递给孩子,哄他吃。   浩浩小手覆在他妈妈的手上,好奇的盯着那比他半张脸还大的饼看了会儿,然后才张开小嘴咬了一口。   周围人也都感兴趣的盯着看。   众人只见小孩儿咬了一口,然后嘴巴开始咀嚼起来,最后还将东西咽了下去,眼睛亮亮的说:“妈妈,好吃!”   他妈妈当场喜极而泣。   众人看的一阵唏嘘。   应望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低声跟魏云舒说:“真的吃了。”   魏云舒看的真切,“嗯。”   应望说:“还有种成就感。”   魏云舒说:“说明你的手艺好。”   应望嘿嘿笑,别人夸奖他还要谦虚谦虚,但云舒夸他他只有高兴的份。   魏云舒觉得他像只骄傲的小猫。   因为这么一出,这事很快在附近传开了,不出半天就传的众所皆知,没亲眼目睹的人半信半疑,纷纷询问真的假的,哪儿那么神奇。   亲眼所见者就绘声绘色的描述现场画面,讲的眉飞色舞的,然后——   一不小心夸张过头了。   “真神了!医生都没辙的事儿人家卤肉摊子给治好了!”   “你们想啊,那肉夹馍和卤肉卤菜多香啊,里面说不准就有什么药草呢,搁锅里头一煮就融到了肉里去,那不就能治病了嘛!”   “对啊,不然那肉怎么那么香,原来是有药草!”   “我就说嘛,以前我精力不济总觉得累,最近却觉得舒坦多了,原来是因为这肉给我治病了!”   “看来真能治病啊!”   “……”   应望:???   你们说的不是卤肉,说的是神药吧?!   “谣言传着传着就成传说了。”听说这些话的应望哭笑不得。   魏云舒轻轻眯了下眼睛,“相当于免费打广告了,以后的生意更不用愁。”   “那倒是。”应望品了品,“不过我们的生意一直都还可以,本就不用愁。”   魏云舒心说,这话没有任何毛病。   果不其然,肉夹馍和卤肉摊上的生意那叫一个好,以前是有几个人提前排队,但罐头厂的工人们下班后还能买到些东西,而现在则是罐头厂工人们下班后汤都卖干净了!   是的,汤、也就是卤汁卖光了。   这是附近居民们新开发出来的吃法,买一份卤猪头肉/卤猪蹄/几个卤蛋/卤菜回去,再跟老板多要点卤汁,买的菜单独盛出来,卤汁则重新下锅,跟自家准备的炖菜一块煮,这样一来,原本平平无奇的菜就会好吃许多,比骨头炖的都不差了!   最重要的是,卤汁是小摊老板免费给的,自家能节省下盐酱醋味精,越算越划算!   这个年代的人,那都是从精打细算的日子里过过来的,对于生计,那计算能力简直一流。于是当第一个人尝试着跟应望他们要卤汁成功后,基本上在小摊买东西的都会要点卤汁。   应望和魏云舒也不是个抠搜人,既然大家要了,那就大大方方的给。除了每天留下当老卤的部分,带过来的卤汁都一勺一勺的给了出去,半点脸色不摆,这叫顾客们暗地里点了不少头,纷纷说他们大方,也乐意买他们的东西。   虽然这钱都得花,但花的开心也是不一样的体验。   “别看他们俩年纪不大,但为人老道。”   “可不是,每天笑眯眯的,为人也不抠搜,可比以前国营饭店的那些人态度好多了。”   “哈哈哈还国营饭店呢,眼看着他们都干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瞅瞅这附近卖东西的,哪个不是笑脸迎人,看着就叫人心里舒爽几分。他们态度好,我这钱用的也高兴啊!”   “嘿,我还是更乐意在小老板他们这花钱。”   “物有所值不是。”   “那不然呢?要不是这个手艺人品,我铁定不乐意天天来。”   “对对对。”   董振中到附近没多久就听到了不少赞美的话。他观察了片刻,才确定大家聊的确实是自己要找的人。   隔着各色小摊与人群,董振中看着立在小摊背后拿着刀切肉的人,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各种消息。他神情凝重了些,但依旧没露面。   这边,正在给顾客切肉的魏云舒渐渐就感觉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趁着肉切好的空挡不经意抬头,本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盯着他,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远处一颗树下的董振中。   魏云舒愣了下,没想到是他。   应望收好钱扭头见他愣神,问了句:“怎么了?”   魏云舒回过神,“没事。”   应望很信任他,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多想,继续低头忙碌。   东西卖的很快,又过了不到十分钟就不剩任何东西,卤汁也分了个干净。两人将东西简单的收拢下,顾客也散的差不多了,但董振中还在原地没动。   魏云舒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对应望说:“我去一下,你等等我。”   应望疑惑,“去哪儿?”   魏云舒凑到应望耳边,以防别人偷听,“董振中。”   应望双眼瞪大。   魏云舒点头。   应望明白了,只说:“你去吧,我等你。”   魏云舒嗯了声,然后转身走了过去。   应望抬眼一看,果然是那个有些眼熟的人,他记住了。   不过,董振中现在找过来,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一想到此处,应望也没心思琢磨其它的,只一心一意的想小树村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那群畜生究竟落网了没,包括董晓燕在内的那些人救出来了吗。   越想应望越焦躁,恨不得跟过去听个全场。   罐头厂下班了,工人们直奔而来,结果摊子都拆的差不多了,“东西又没了?”   应望神思不属的说:“没了。”   工人:“每天多准备点啊!”   应望应付着:“会考虑的。”   又唠唠叨叨几句,那工人才离开。   之后陆续有人过来,结果却都一样。有人难免要问一句:“东西都卖完了,小老板怎么还不回去?哦对,另一个老板呢,今儿没来啊?”   应望强扯出个笑回答:“他去买点东西,我在这等他一块回。”   “这样。那你再等等,我回了。”   “诶,好。”   一串串絮叨应付完毕,应望那点担心也被磨的差不多了。他心想,不管那边情况如何,他们如今都已经逃出来了,以后也不可能回去。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事实,他会好好走自己的路。   坚定了信心,应望也放松了,然后开始琢磨自己的生意。   天际只剩一缕余晖,罐头厂的工人已全部下班,摊贩们今日的生意也做到尾儿,附近人家的炊烟飘至半空,若是舍得下料的,锅里的食物香能飘到鼻尖。   一整天的忙碌结束,此时该吃一顿晚饭犒劳自己了。   在零星只剩几个摆地摊的人还没收拾东西离开时,魏云舒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应望立刻询问。   担心隔墙有耳,魏云舒说:“回去说。”   应望只能将那点急切按捺下去,应了声好就和魏云舒一块往家走。行至一半,习惯使然,应望还想去菜市场买点东西回去做饭。   魏云舒也说:“去吧,别的事不急。”   于是应望就去了。   这会儿菜市场的摊贩比罐头厂门口还多一些,不过菜却不怎么新鲜了,毕竟有些摆了一天,有些即便没有一天也有几个小时了。   应望转了两圈,最后买了把青菜,一点黄豆,又称了点薯粉,这才拎着东西回家去。   回家第一件事,先将薯粉泡上,然后帮着正在清洗器物的魏云舒将东西洗干净。   天眼看着麻麻黑,肚子早饿了,所以这顿饭做的简单——菜不炒了,直接从张奶奶的菜地里割了几根葱,然后掏出前段时间腌的荠菜切成小块,又炸了点花生米和黄豆,烧水做了两海碗酸辣粉。   碗装了热汤到底烫,两人端着去客厅的饭桌上吃。这张四方桌是托了张奶奶认识的木匠新打的,价格不贵,但有了它会方便许多。   呼噜噜两筷子的酸辣粉下肚,应望脸上已经被热辣出了汗,但没忘记董振中的事。   “他正好有战友在隔壁省,离的还算近,于是托战友帮忙,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有些偏远地区一时难免被疏忽、以至于藏污纳垢。董振中请假亲自去了趟,念着魏云舒的提醒,所以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找一些人,而是在暗地里观察,耗费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叫他给发现了一些东西。董振中不敢打草惊蛇,他只能联系信得过的战友,然后联合督察此事,中途发生了不少事,总之并不太顺利,有还未查到的拦路虎在作祟。   董振中原本以为这件事很快能了结,所以没有请很长的假,现在时间到了,他只能先回来一趟,顺便联系些人,想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又想起魏云舒是举报者,还是从小树村出来的,可能知道不少内幕能提供帮助,这才又来找了魏云舒一趟。   当然,不论是魏云舒还是应望都很清楚,他们当初既然找上了门,那么作为关键的证人,董振中无论如何都是会派人盯着他们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现在安心在白云市待着等消息的原因。   “那依你看还要多久才能得结果?”应望询问。   魏云舒说:“如果找对人,那应该快了。”   应望:“找不对呢……”   魏云舒:“打草惊蛇。”   应望脸色不太好看,夹起的一筷子粉都放下了。有道是顺藤摸瓜,他们现在就是那根藤上的瓜。   见他这面色,魏云舒又说:“不过跟我们关系不大,人海茫茫,我们已经逃出了那个小水潭,顺着水流汇入汪洋,他们找不到的。”   应望不放心,“董……”   魏云舒说:“我今天跟他说了,叫他没事别来找我们,也不必时刻盯着,我们跟那些人是仇人,不可能反水。”   应望问:“他答应了吗?”   魏云舒说:“答应了。”   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他们是帮手不是仇人,手里还掌握着董振中本人这个主帅,真要反水,那第一个死的就是帅。所以董振中不会得罪他们,他提了要求,董振中会答应的。   应望稍稍放下心,这才有心情继续吃粉。   经过沸煮又热烫的薯粉已经有些透明,上面沾着特调的油辣椒,经过盐、酱油、味精、葱姜蒜等调料的融合,酸辣粉吃起来真是又酸又辣,再来一两颗油炸的黄豆花生和腌芥菜,那滋味简直不要太丰富。   就两个字——过瘾!   应望吃的浑身冒汗,嘴巴里也觉得酸辣,但不知道是醋开胃还是怎么样,真是吃了还想吃。   魏云舒也喜欢。   一海碗的酸辣粉吃完他觉得不够,又去厨房里煮了大半碗,呼呼的吃下肚,这才爽了。   两人瘫在客厅,肚皮溜圆,一时都没动弹。 第19章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的肉我想多做点。”瘫了片刻,应望突然出声。   魏云舒一笑,“终于决定了?”   应望无奈,“是啊。”   自从浩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他们的两个小摊就彻底火了,原本不买熟食的人们也因为这八卦来试试。毕竟它太火了,大家有事没事就爱聊一聊,要没吃过小摊上的东西在别人聊天的时候都快插不上话了,可以说是“赶时髦”。   为了不掉队,也抱着“我倒要看看大家都在说的肉夹馍/卤肉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的心态前来尝试,结果……   显而易见。   应望和魏云舒已经被越来越多的顾客们催过无数遍“加量”了,但之前他们只是说会考虑,并未付诸实践。   关于这点,应望哪怕现在也没做好决定,因为他始终记着一点——白云市只是自己暂时的一个落脚地,把摊子铺开是需要投入的,而他们这注定要离开的人没必要投入太多,不划算。   下午的卤肉摊似乎已经到极限,但上午的肉夹馍还有操作空间。这还是顾客给他的灵感。   最先提议的人是老李头。   老李头是附近的居民,但他的女儿李翠芬却不是,前段时间会过来只是回娘家。可娘家再好也不能一直住着,总有回去的时候。何况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学,可不能耽误正事。   李翠芬婆家在城西,离南幼这边有段距离,每天上学上班前后来买那是不现实的。偏偏他家情况还特殊,浩浩只吃小摊上的肉夹馍和卤蛋,住的远了,那能买到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何况早上肉夹馍得买了就吃,冷了再热一遍就没那么新鲜了,加上现在天气热了起来,食物也放不住!   针对这个问题,两家人思来想去,还是得拜托李家这边买了肉之后他们再取回家去热一热。   卤蛋是要买的,但也不能仅仅只买卤蛋。   蛋的营养解决了,肉也不能少啊!   卤鸭没了,卤猪头肉和卤猪蹄浩浩又不吃,那怎么办?只能把主意打到肉夹馍里面的肉上去。   所以老李头就想买肉夹馍里还没切碎的肉块。哪怕凉了也没关系,拿回家热一热也没区别。   所以老李头就跟应望他们询问了,看能不能单卖里面的肉。   对此,应望起先没作考虑,因为肉本身就贵,当初为了将价格打下来、让顾客觉得还比较划算,所以才在馅料里加青椒葱花芫荽。现在单独卖肉,那价格得定多少合适?生肉本身价贵,熟肉太低了不划算,太高了顾客肯定不能接受,这个度不太好把握。   但没想到,刚开始他没应承,老李头却不死心,隔三差五的就要问一问,问的应望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后来不仅仅是老李头询问,别的顾客陆续也在问,他们都想买肉块回去当一盘菜吃。   应望:???   这事态发展是不是不太对,大家不都喜欢实惠的东西吗?   缺衣少食那么多年,肉以前买起来更是难上加难,现在买肉方便了不少,人们不是应该哪怕水煮都觉得格外美味吗?   怎么还有人追求味道?!   不对劲!   应望和魏云舒甚至对自己的认知都产生了怀疑,想着他们或许根本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换了个世界生活?不然这思想观念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百思不得其解,应望不得不跟顾客们询问原因,当然,他的态度很自然,就跟聊天似的,一点儿不显得刻意。所以很快,他们知道原因了。   原来想单独买熟肉的顾客并不是一味的追求“味道”,而是想要一个面子,他们想在有重要客人上门或者重要日子的时候买回去撑场面。以跟国营饭店老师傅比起来也不差的手艺做出来的肉味道极好,不论是拿来待客还是用来庆祝都不差,同时自己也能享受到美食,怎么算都不是很亏。   说白了——只是偶尔来一次,那也就没那么心疼了!   应望知道后:……原来如此。   有了这个理由后,应望总算对这事上心了,也琢磨起了可行度。   现在他们每天清早就起来买菜,然后回来炖肉和面烙饼,中途还能抽空做个早餐,时间并不是很紧。而他们现在每天中午卖的肉夹馍维持在二十个左右,需要用到四斤生肉。张奶奶家的锅大,四斤肉炖着不占多少地方。   换而言之,增加肉的数量是没问题的——卖肉块的客观条件允许。   所以应望就跟魏云舒商量了起来,最后的商量结果也并不出所料——可以试试。   魏云舒问:“你打算准备多少肉来卖?”   这个问题应望也想过了,“先准备五斤。”   魏云舒:“熟肉?”   应望点头,“对。”   经过这么多的肉夹馍卖下来,应望和魏云舒心里都已经有数。一斤生肉煮熟之后大概能有六两到七两的熟肉,掉秤超过三分之一。如果生肉五斤,那也只能得个三斤多点的熟肉,真要是一人一斤的买,也就三个人的份。这未免有点少了,五斤熟肉倒合适一点。   魏云舒想了想,说:“第一天试卖,差不多了。”   应望笑起来,“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次日早,魏云舒照例去肉摊买肉,然后一口气买了十二斤五花。   肉摊老板听到这个数量都惊了,“今天怎么买这么多?”   魏云舒说:“想加量试试。”   肉摊老板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们有魄力。”   他显然是知道两人合伙做生意的。   魏云舒语气平静,“先试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肉摊老板边下刀边说:“肯定能成,你们那生意太好了。”   魏云舒:“借你吉言。”   利落的买好肉,魏云舒付了钱就带着肉回去了。   周围的摊贩们也看到了魏云舒手里拿的肉,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的肉比之前的大那么多,是不是要扩大生意了,还是打算做别的生意?   大家猜测不断,直到肉摊老板出来说了魏云舒说的话,然后……   “真的要加量?”   “那今天去他们小摊上买东西的人岂不是比之前容易了?”   “可算是要增量了,我都听好多人说他们俩摊子上的东西太难买了!”   “……”   这年头有点消息是捂不住的,何况大家都是在城南这边活动。这么多天下来,应望和魏云舒的生意早就传遍了,菜市场的摊贩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对于他们摊子的现状也一清二楚。说实话,很羡慕,羡慕人家生意好,挣的钱多。   但八卦也没少听。   菜市场作为一个八卦集中营,附近买菜的住客们只是过来买趟菜,然后就得知了“肉夹馍摊子今天要加量”这个重磅消息。   顾客们:?!!!!   终于是要叫他们等到了吗?!   “真的假的?没骗人?”   “哪能骗你,菜市场都传遍了,说是人家老板今早买了十多斤肉回去,他亲口跟肉摊老板说的要试试加量!”   “哪个老板?”   “个子高的那个,大老板!”   “哦哦,肉都买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哈哈哈哈可算是加了,再不加我都要连着六天抢不到肉夹馍了!”   “唉,谁说不是呢,没想到这钱想花还花不出去了!”   “今天应该能了。”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   消息如风过境,瞬间人尽皆知。大家怀着满腹期待,早早的来到了南幼南小校门口,等着买今天的肉夹馍,顺便看看小摊是不是真的加量了! 第20章   艳阳高照。   如今的南幼南小校门口可跟刚开始摆摊时的两个摊位不同了,除了卖糖糕和卖冰棍的,还有卖包子馒头的,卖油炸麻花的以及卖粉的。   显然,已经有人发现了校门口的商机。   不过即便如此,供摆摊的位置依旧宽敞。   应望和魏云舒拖着板车一过来就看见了一群站在树荫下纳凉的人。他们中有单纯来接孩子的,也有专程过来买肉夹馍或者卤蛋的,更甚者,还有因为今早的“加量”传言来看热闹的。   两人一出现,立刻有人招手,“小老板,这儿!”   他们还给占了个阴凉的好位置。   魏云舒拉着东西过去。   不等摊子支起来,要买东西的顾客立刻穿插着排队。排在第一的人笑的宛若一朵喇叭花,兴冲冲的问:“两位小老板,听说你们今天加量了?”   应望一愣,哭笑不得的说:“您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那人笑脸顿时一垮,“假的啊。”   “倒也不是。”应望说:“之前不是好多顾客说想要肉夹馍里面的肉单卖嘛,所以今天就准备了些。”   大家惊了,“真的啊?”   应望笑,“真的。”   老李头这回没挤到前头,在后边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小老板,给我留一斤!”   别的顾客不干了,“嘿,老李头,你说给你留就留啊,得等前面的人买了再说。”   老李头面色一僵,赶忙问:“小老板,今儿准备了多少肉啊?”   应望手上不停的忙活着,嘴里答:“有五斤的样子。”   老李头心下一咯噔,前边这么多人,能轮到他吗?   不仅仅是老李头,不少人心里都在嘀咕。要知道,这群跟自己抢东西的人在卤肉摊子上每次下手都是至少半斤起步的买!而前头的……应该不是每个人都要称肉吧?   他们不确定,而那些只想买肉夹馍的人也紧张了起来,“小老板,肉夹馍还卖吗?”   应望说:“卖。”   那人:“里边的肉呢?要是被他们称完了……”   “肉夹馍要用的肉我会提前留出来。”应望解释说:“除了肉夹馍的肉,另外我多备了五斤来单卖,不用担心肉夹馍里面没肉。”   闻言,那人的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夸了句,“老板考虑的周到。”   应望笑笑。   摊子支好,一切东西预备好,魏云舒揭开盆上的盖,露出里面炖金黄油润的肉,询问:“您要什么?”   第一位顾客望着那油滋滋的肉就止不住的咽口水,问:“单买肉多少钱?”   价格来之前应望和魏云舒就商量好了,此时魏云舒直接回答:“五毛钱一两。”   那就是五块钱一斤。   比起一斤五花肉两块五来,这五块钱一斤的熟肉乍一听真的贵,叫人听了就心生退意的那种。   可一斤生肉煮熟只剩六到七两,五块钱的生肉得到一斤三两的熟肉,此外还要用到酱醋盐糖香料柴火人工等一系列的东西,所以算来算去卖五块钱一斤他们也就挣个小一块。   只不过五块钱一斤听着略吓人,所以改成五毛钱一两。   可即便如此,周围不少人还是倒吸口凉气,一两五毛钱?!   金子做的哇!   不少人当即就生了退意。   基本都快确定自己今儿买不上肉的老李头听着周围窃窃私语嫌贵的话,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嗯?看来自己还有机会!   在老李头祈祷之时,第一个顾客就说:“小老板,你们这肉是不是卖的太贵了?五块钱我都能去买两斤上好的五花肉了。”   “我们这就是用上好的五花肉做的。”魏云舒解释说:“生肉煮熟之后掉秤严重,何况我们还加了很多其它的东西,杂七杂八算下来都是钱,所以卖五块钱一斤都是成本价。”   应望看了魏云舒一眼,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完全不心虚。   不过……   利润也确实不高就是了。   第一位顾客心说你唬我呢,嘴上说:“就算会掉秤,也不会掉那么多吧。”   魏云舒实话实说,“要掉三四两。”   第一位顾客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真的。”魏云舒说:“您不信的话可以回去用生肉试试。”   那第一位顾客这下是真的惊了,他平时在家不怎么做饭,哪怕知道生肉会掉秤,但也没想过会掉这么多。   真的假的哦?   不少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不过如果是真的,那这熟肉的价格也不算太贵。   当然,就算知道这一点,他们想起“五毛钱一两,五块钱一斤”这个事依旧觉得心肝颤。   第一位顾客纠结半晌,嘴里的口水都咽了几回,可到底是没舍得那个钱,“给我来两个肉夹馍,其中一个加卤蛋。”   魏云舒倒也不失望,应了声就利落的夹起肉和鸡蛋开剁。   应望则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还热着的饼,用小刀将饼划开,方便魏云舒一会儿往里边装馅料。   排第二的顾客也舍不得买纯肉,他甚至连肉夹馍都没买,而是说:“我要两个鸡蛋,分开装。”   这是单买鸡蛋的,应望猜测他应该是买去哄孩子。嗯,可能还是两个孩子。   心里这般想着,应望手上却很麻利。他快速的捞起两个油亮的鸡蛋,分别装进塑料袋里,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魏云舒的肉夹馍做好装袋,应望算好账,“承蒙惠顾,一共两块五。”   第一位顾客依依不舍的将眼睛从盆里油滋滋的肉上面收回来,伸手从兜里摸钱之际脚还往旁边挪了挪,给后边的人腾出位置,好方便魏云舒问人家要买什么。   应望和魏云舒一个收钱一个做肉夹馍配合的很完美,出货的速度也很快。   顾客们鼻子使劲嗅着从肉盆里传出来的肉香,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数数到底还有几个人才能轮到自己。   有相熟的顾客聊着天:   “诶,那肉你买吗?”   “想买。”顿了顿,又说:“但价真不便宜。”   “是啊,五毛钱一两,嘶。”   他们舔着嘴巴纠结。   那么香的肉咋可能不想买,可价格是真的贵啊!   老李头没这个烦恼。说到底,比起所谓的贵,他更在乎浩浩有没有肉吃。那么小的孩子,要是身体真的垮了,可是以后看多少医生吃多少补药都补不回来的。   肉再贵,能有孩子的身子骨贵?   老李头眼都不眨的盯着前面的人,越盯他心里头越满意,已经过去五个人了,只有一个人买了一斤肉。照这个概率,轮到自己的时候应该还有肉。   想到此处,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但也没完全放松。   还是得东西真正到手了才能安心!   老李头等啊等啊,终于排到了他。他感慨说:“你们终于肯单卖这个肉了。”   应望不好意思的说:“之前一直没考虑好,劳您久等了。”   老李头摆摆手,眼睛盯着盆里,“应该还有吧?”   应望回答说:“还剩两斤。”   老李头立刻,“给我称一斤,再来个肉夹馍,加鸡蛋。”   应望应了句好,然后夹了些肉开始称重。   等待的时间老李头就跟应望聊,“这个肉块是只卖今天这一次还是之后都会卖?”   应望说:“能买到肉都会卖。”   老李头顿时心下一松,就怕这个肉块是跟之前的卤鸭似的昙花一现。为了随时没能买上,他还给他们出主意,“你们可以提前跟肉摊老板把肉定下来,这样就不怕没肉了。”   应望将秤往前伸了伸,示意老李头看,嘴里说:“谢谢您的主意,回头就跟肉摊老板商量商量。”   事实上自从之前买不到猪头那次后,他们每天要用的五花肉、一个猪头、两个猪蹄都是跟肉摊老板定好的。要是今天的肉块卖的可以,那他们也会跟肉摊老板把肉定下来。不过人家好心出主意,也就没必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道谢就行。   老李头自觉了了一桩大事,心里喜滋滋的,付了钱就带着买的东西去校门口接大孙子去了。   应望继续招呼客人。   五花肉块虽然卖的慢一点,可在二十个肉夹馍卖完的时候也卖光了。   当然,整个摊子上卖的最快的是鸡蛋。总共二十个,不到十分钟就全卖了出去,后边有人买肉夹馍想加鸡蛋都没有。   他们叹气说:“鸡蛋买的人多,你们每天多准备点啊。”   “家里的锅就那么大,再加不了多少鸡蛋了。”应望脸带歉意,“下午的时候我们会在罐头厂门口卖卤味,那时候有卤鸡蛋卖,您可以买回去尝尝。”   他们哭笑不得,“下午买卤味的人可比这大中午的还多,队更难排啊。”   应望讪笑,“那您赶早。”   “唉,还是你们这手艺好,所以大伙都是靠抢的。”   “都是大家不嫌弃,照顾我们生意。” 第21章   早起买菜,炖肉和面,趁着肉在锅里炖的时间另起小锅做个简单的早餐,而后烙饼,备上中午要卖的二十个肉夹馍和五斤熟五花肉块。   中午卖完回来接着洗猪头猪蹄等物,顺带做个午饭,吃过后趁着炖猪头肉的时间一个人去休息,之后剔猪头大骨,然后卤上猪头肉、猪蹄、鸡蛋、海带片、莲藕片、油豆腐、豆干、花生等一系列的东西,这个时候就换一个人去休息。等全部卤的差不多时,收拾上东西出摊。   出摊卖完卤肉,回家准备晚饭。这一顿通常比较丰盛,大多做干饭的时间多,比早餐午饭的饼、面条、粉、炒饭要费些功夫,搭配上两菜一汤,往往能吃的肚皮溜圆。   ——这就是眼下应望和魏云舒的日常。   忙是真的忙碌,好在两人搭配,干活不累,休息的还算可以,而且钱也确实没少挣。从来时的家徒四壁、样样都缺到如今的不缺衣不缺食,刚需的毛巾、脸盆、肥皂、洗衣粉、牙膏牙刷、床单被褥等等东西也都慢慢的添置齐全。   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增多,应望心里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除此之外,他们还攒了六百多块钱。   没错,除去一切开销花用的,他们手里的现金已经上六百了。   应望再三数过后,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安全感也很足,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不必再为钱发愁了。   按照之前说的五五分账,应望从中数出六百块,分一半给魏云舒,另一半则自己收着的,剩下的就留作接下来的开销花用。   魏云舒原本想叫应望一块拿着,之后他要用的时候再取。可再一想,凡事都有意外,钱分开放也省的真出事被人家一锅端,所以就将三百块收下了。   分好钱,应望双眼发亮的望着魏云舒提议,“我们庆祝一下吧。”   魏云舒笑,“行啊。”   应望问:“你想吃什么?”   “饺子、锅包肉。”魏云舒脱口而出。   应望此时心情好,对于魏云舒的要求当然是要满足的,甚至还问:“还有吗?”   魏云舒说:“最想吃这两样,剩下的你看着来。”   应望笑着说:“行,那剩下的我来。”   应望在心里头琢磨起来。   饺子和锅包肉虽然繁琐一点,但做起来却不难。饺子当主食,锅包肉是荤菜,那可以再调个凉菜解腻,然后炖个汤。   因为要做顿好吃的,下午应望没跟着去卖卤味,就让魏云舒一个人去了,反正他们现在的生意不差,那些卤味要不了多久就能卖完。   应望拿上钱拎着篮子出门。   刚开始应望想着就调个最常见的韭菜鸡蛋、猪肉白菜、酸菜粉条之类的馅料,可到了菜市场却发现有人拎了半桶虾来卖,应望问了价,然后直接把半桶虾都买了下来。   之后又去称了肉、买了一条鱼、嫩玉米、蔬菜之类的东西,将菜篮子装的满满当当,这才带着半桶虾回家。   回到家,先调馅料。   自从摆摊能挣钱后应望和魏云舒的神经就放松了些,吃食上也不会亏待自己。像卖的肉夹馍卤肉这些也都会留一份给自己吃。所以这段时间下来,两人吃的猪肉其实不算少。   像他们刚重生的时候,两个人都瘦的很,尤其是应望,浑身上下只剩一架骨头,丁点儿肉都没有。而现在,他和魏云舒身上都已经长了些肉,精神头看着也比以前好多了。当然,也并不胖,就是普通人水平,没那么穿衣服空落落的打眼了。   因为平时没少吃肉夹馍和卤肉,所以应望干脆不包猪肉的,而是换了个之前还没试过的花样——玉米虾仁和素三鲜。   这两种馅料都比较简单,主打一个“鲜”字。   先去掉虾壳虾线,然后将焯过水的木耳和豆腐、煎好的鸡蛋、部分虾仁、香葱等东西该剁的剁该切的切,随后按照馅料配比加盐、味精、酱油、胡椒粉等调料及少许的油搅拌,馅料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之后开始和面擀饺子皮。   饺子皮才擀好没包几个,应望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声,走到客厅门口一看,果然是魏云舒。   “回来了。”应望招呼一声。   魏云舒将板车停在院子里,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回来了。”   应望举起手里的东西,“我正在包饺子,手里不空,你先收拾下。”   魏云舒点头,“你忙,我来。”   应望:“好。”   因为知道张奶奶这个点儿要用厨房做饭,所以应望弄的这一摊子都是在客厅里。门窗都开着通风,坐里头能清晰听到魏云舒在院子里忙碌的声音。   而应望手底下的动作也不慢。   纯白面擀的饺子皮,一匙馅料往里一包,再用手一捏就是一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   两种馅料的饺子他是分开放的,这样想吃什么馅的直接下,也不怕弄混了。   等魏云舒在院子里把该洗的洗、该涮的涮好,应望这边也只剩最后几个饺子没包。   魏云舒进来坐下歇会儿,应望手上边忙边跟他聊天,“生意怎么样,忙的过来吗?”   魏云舒说:“生意挺好,就是你不在速度慢了点。”   应望笑,“被说了?”   “那倒没有。”魏云舒说:“不过好多人见你今天没去都在问。”   应望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魏云舒挑眉,“说你在家准备好吃的。”   应望笑起来,“真的假的?”   魏云舒一本正经,“骗你干什么。”   应望看魏云舒的神情也看不出个名堂来,但感觉他应该不会这么直白了当的说,“我怎么不信呢。”   魏云舒问:“那你以为?”   应望说:“我觉得你应该会说我今天有事。”   魏云舒闷头笑了。   应望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应望手里的饺子也全包好了。   他站起身,收拾上面用过的面盆案板擀面杖,然后说:“云舒,我买了条鱼,你去把鱼杀了吧,我去洗这些东西。”   魏云舒也歇了的差不多了,“行。”   两人分工合作,速度很快。   魏云舒杀好鱼,见应望又拿着一堆东西到客厅,就问:“这鱼你打算怎么做?”   应望说:“做个鱼丸子。”   鱼丸子这种东西上辈子魏云舒是吃过的,可这辈子在小树村却没这种新鲜花样儿,此时听了话立刻就说:“我来打鱼丸。”   “行啊。”魏云舒说:“正好我去把小锅生上,用来炖个鱼汤。”   这条鱼并不是个很大,两斤都不到,不过两个人吃也足够了。魏云舒用刀把肉剔下来,剩下的鱼头鱼骨之类的就被应望拿去炖汤。   先加层薄薄的底油稍稍煎一下,然后加水盖上锅盖炖。   鱼丸有魏云舒打,应望就去收拾其它的菜。   张奶奶一家的饭每天都很简单,这会儿她已经把今天的晚饭做好了。应望直接带着猪里脊去厨房,然后改刀切成片,加盐、料酒、胡椒粉腌制入味。   趁着腌制的时间,应望在灶里添柴烧上火,张奶奶他们刚用过的锅还是温热的,应望直接倒菜油。   之后磕了两个鸡蛋,加入适量淀粉和水调成糊状,将腌制好的肉片均匀裹上糊,最后放入烧至六七成熟的油里面炸。   油炸香很快蹿出来,刚才喝了两碗粥的刘青和刘芳顿时觉得自己又饿了。   里脊肉炸第一遍,再复炸,直至表面金黄酥脆出油锅。   此时锅里的油还有许多,后世论什么煎炸过后的油不能要,因为不健康。但这个时代是万万不能这么浪费的,应望也舍不得,他用油罐装了一部分出来,锅底只留下适量的,然后加入葱姜蒜爆香,再放入自制的西红柿酱、糖、醋等调料,小火煎熬至浓稠状时倒入炸好的肉片迅速翻炒,等它们均匀的裹上酱汁时出锅。   只闻着这味儿应望就馋了。   恰好此时魏云舒从外进来,“好香。”   应望指着锅包肉笑说:“刚出锅的。”   魏云舒凑过来,“我尝尝。”   有人捧场自己做的菜应望自然很高兴,当即就拿了双筷子给他。   魏云舒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肉,牙齿一碰先是酥脆的口感,接着就是酸甜的滋味直击味蕾,油炸香混合着酱汁的酸甜一点都不腻,只剩下满嘴无与伦比的香。   魏云舒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给应望,“快试试,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他动作自然,应望也没多想,张开嘴就把递到嘴边的肉吃了。   有点烫,可味道却很丰富,应望自己也觉得很不错。   尝过锅包肉的味道,肚里的馋虫已经彻底被勾了出来。魏云舒放下筷子,说:“鱼汤已经炖的差不多了,丸子我也打好了,还差什么吗?”   应望说:“我现在烧水煮饺子。”   魏云舒转身朝外走,“那我去把饺子端过来。”   应望:“好。”   又往灶里添了两根柴,先舀水把锅洗了,然后加水烧滚。应望揭开锅盖,问:“云舒,有玉米虾仁和素三鲜,你要吃哪种?”   魏云舒惊讶,“你还包了两种馅啊?”   应望说:“顺手。”   魏云舒想了想,“都下一点吧。”   这倒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应望想着,手上却不慢,两种饺子都下了些,足够每人装一海碗。   等饺子熟的时间,魏云舒去把小锅里的鱼骨鱼刺过滤了一遍,然后下鱼丸煮。应望则把晚莴笋切丝,之后用辣椒盐酱醋糖芫荽之类的调了个料汁,一半用来凉拌莴笋丝,一半用来当蘸水吃饺子。   饺子熟了捞起来,加两勺煮鱼丸后剩下的鱼汤,这样汤饺也就好了。   两个人忙活,端菜的端菜拿碗筷的拿碗筷,很快客厅的桌子上就摆了不少。   一份金黄酥脆的锅包肉、一份翠绿清爽的凉拌莴笋丝、一份汤汁浓白的手打鱼丸,一份洗好的鲜枣,两海碗白白胖胖的饺子,外加每人一碟子蘸水,色香味俱全,卖相十足。   两人都已经这么熟了,也没有什么饭前仪式,拿着筷子就开动。 第22章   过了鱼汤的水饺一碰嘴就是一味儿鲜美的鱼香,纯白面擀的饺皮带着麦香,紧接着就是木耳虾肉豆腐沫鸡蛋沫混合在一块的鲜,在恰到好处的调料调配下,饺子味道丝毫不显寡淡,只鲜的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   一个汤饺下肚,再来一口鱼汤,那滋味简直不要太舒坦。   想吃重口爱吃辣也不必忧虑,调好的蘸水就放在旁边,白胖胖的饺子用筷子夹着往里一蘸,瞬间就能裹上毛毛盐和酱油,红绿相间的辣椒碎与芫荽粒附着在饺子上,竟意外的好看。等入了口,轻微的辣意飞速在口腔跳蹿,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论汤饺蘸饺,应望都爱吃,晚上做梦都不落。   第二天早上睁眼爬起来,魏云舒还在问:“晚上做梦梦好吃的了?”   应望惊奇,“你怎么知道?”   魏云舒笑了,“你睡着了都还在吧唧嘴,一看就是梦里吃好吃的呢。”   应望脸腾的一下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他才说:“吵着你了。”   “没。”魏云舒说,“刚好醒了。”   应望恨不得这个话题赶快过去,“怎么了,没睡好?”   熟料魏云舒咳了一声。   应望不解。   魏云舒不好意思的说:“昨天晚上吃的有点撑,肚子难受的醒了。”   应望:“……”   他属实没想到。   “现在呢?还难受吗?”   “已经没事了。”魏云舒说:“就那一阵,消化了就好了。”   应望放下心,“没事就好。”   魏云舒说:“别担心。”   应望嗯嗯两声,脑子里却又想起了魏云舒说的他吃撑的事情,心想以后有空了还是得多变变做饭的花样,这样云舒等习惯之后也不会再逮着一样新鲜的东西就猛吃。   打定主意,见魏云舒把小锅里煮熟的要卤的鸡蛋捞了起来,原本决定用来水煮的饺子这下也改了吃法,“云舒,昨晚剩的饺子我们做成煎饺吧?”   魏云舒没意见,“行啊,就用小锅做?”   “用小锅。”应望把锅里的水拿去倒了,“刚好这锅底部比较平,用来做煎饺也比较方便。”   厨房里的锅大是大,可这年头土灶上的铁锅都是圆形的,平时炒菜炖汤蒸饭的时候还好,烙饼子也略合适,毕竟饼子大,但用来煎小小的饺子就不方便了,它们能直接滚到一堆去,到时候就得“剪不断,理还乱”了。   刚煮完鸡蛋的锅本来就是热的,水分干了后直接倒油铺满锅底,接着用筷子一个个下饺子,小火慢慢的煎两分钟,随后倒上半碗水淀粉,盖上锅盖焖。   锅盖勉强隔绝了味道,等揭开锅盖那一刻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此时饺皮已经呈现透明感,肉眼能看到里面馅料的颜色,像虾仁、玉米粒的颜色最明显。出锅前撒上一撮芝麻,整个煎饺顿时变得更加好看。   因为锅比较小,一锅也煎不了太多饺子,应望拿了两个碗过来,先给自己和魏云舒分了分。   “云舒,吃饭了!”应望朝厨房喊了声。   魏云舒从里面出来,“好了?”   “好了。”应望说:“快尝尝。”   魏云舒手里拿着筷子出来的,眼神一瞥就看到了煎的微焦金黄的饺子。夹起一块,一面麦面软糯微弹、一面则焦脆酥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口感,在轻微油脂的混合下,里面的虾仁与嫩玉米粒又带有一股清甜,是和昨晚上吃的水饺完全不同的感觉。   应望期待的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魏云舒毫不犹豫的说:“感觉非常好!”   应望脸上绽露出笑容,“那就好。”不枉他今天特意改了个花样儿。   又是一个煎饺下肚,品尝着嘴里的味道,魏云舒又说:“煎饺跟水饺还真是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馅料一样的饺皮,换个吃法就跟换了种食物一样。”   此时应望已经端着自己的碗吃了,他对自己做的煎饺也很满意。听到魏云舒这么说,就美滋滋的笑了起来,“本来煎饺和水饺也是不太一样的东西,不然人家怎么一个姓煎一个姓水呢。”   魏云舒大笑起来,“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妙不可言。”   应望也跟着哈哈笑。   一小锅肯定是不够吃的,而且现在天气热,又没有冰箱能保鲜,已经放了一晚上的饺子要是不抓紧时间吃完,等到中午太阳彻底大起来温度升高,那饺子估计都要放酸了。   因此应望又给煎了些。   吃第二锅的时候刘青刘芳兄妹俩一人背着个小背篓一人拿着个小篮子从外回来,应望就说:“都干了趟活回来了。”   刘芳嗅着空气中这熟悉又不太熟悉的香味,努力压下心中的渴望,抿唇一笑说:“是呢,我和哥哥去挖了些野菜捡了些菌子。”   应望不放心的问:“那些菌子你们都认识吗?以前吃过没?”   刘青放下背篓,“吃过。”   刘芳补充,“每年奶奶都会带我们去捡菌子,还跟我们说了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我们现在捡的都是能吃的。”   张奶奶教的,还吃过,那应该不是毒蘑菇。应望稍稍放心,但还是叮嘱了句,“有些菌子有毒不能吃,你们捡的时候别捡不认识的。”   刘芳点头,“奶奶也这么说。”   应望看他们俩小小的年纪却忙碌的井井有条,恻隐之心骤起,“你们俩吃过了吗?”   刘芳控制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刘青为兄,到底比刘芳能忍一些,就说:“吃了。”   应望不信,“吃了什么?”   刘青抓了抓自己的衣服下摆,“在山里摘了野果吃。”   白云市虽然是个市,但城外也有不少的山,往些年的时候市里面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山上偷偷寻摸吃的。刘家生活拮据,日子不好过,张奶奶就会去山上挖野菜摘野果捡蘑菇,要是运气好捡到野鸡蛋野鸭蛋或者摸到一条鱼什么的,那还能给孩子补补身子……总之,勤快些总能补贴家用,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眼下,应望听了刘青的话却很无奈,一点野果能填什么肚子。他揭开锅盖看了眼,饺皮已经变色了,随便再焖个一分钟就能出锅。   锅盖重新盖好,香味立刻被隔绝掉大半,刘青和刘芳顿时怅然若失。   不过这么些天了,应望和魏云舒因为做生意天天都在炖肉做好吃的,他们天天闻也闻的差不多快习惯了。   正想转身回屋去,却又听应望说:“别站着了,快去洗手,这锅煎饺快好了。”   刘青:“……?”   刘芳瞪大眼。   应望看着他俩,“别傻站着了,快去洗手啊。”   刘青回过神,摇头,“我们不能吃你的东西。”   应望已经有经验了,“你们下午还有别的事没?”   刘芳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说:“没有。”   他们没读书,每天就是跟着奶奶愁下一顿该吃什么、怎么才能把自己养大,所以要说有什么固定的事情要忙那还真没有。   “那下午你们帮我们干活吧,下午有海带要洗。”应望说:“这顿煎饺就当是你们帮我们干活的工资。”   刘芳狠狠心动了。   刘青也没忍住,这味道太香了,他肚子也早就饿了。   应望佯装困惑,“你们还站着不动是嫌我给的太少了吗?”   刘青刘芳齐刷刷的摇头。   这么香的东西,肯定卖的可贵了,怎么可能嫌少!   魏云舒此时已经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碗两双筷子出来,应望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把锅盖揭开,混着浓郁的煎饺香,应望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浓烈的蛊惑意味,“所以快去洗手了过来吃煎饺。”   刘青刘芳就晕乎乎的去了。   煎饺!   这东西他们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第23章   刘青和刘芳每人吃了一碗饺子,用数数的话也就五六个,但却吃的满嘴喷香,他们甚至感觉自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鲜美的饺子味儿。   俩人心想:这什么煎饺真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饺子本来就是昨天晚上剩的,应望和魏云舒又吃了一些,到此包好的饺子已然殆尽。应望见俩小孩还在舔嘴巴,就问:“吃饱了吗?”   刘青说:“饱了。”   饱是饱了,但嘴巴还能吃。当然,刘青是不会这么说的。   刘芳也点头,“够吃啦。”   应望也就没再问。   兄妹俩吃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再叫人家干活,于是很自觉的站起来,一个端碗一个拿筷子想要去洗。   应望拿起小锅到水龙头的位置,对他俩说:“放这吧,我洗就行了。”   刘青不肯,“我来洗。”   应望说:“没事,就这么两个碗,我洗了就行。”   刘青还想说什么,应望又说:“你们不是挖了野菜捡了菌子回来吗?还放在背篓和篮子里,你们不收拾收拾?”   刘青固执的说:“我把碗洗了再去收拾。”   刘芳在边上嗯嗯点头。   应望说:“我洗就好了,你们别把衣服打湿了。”   刘芳睁着一双大眼睛,“不会打湿的,我们会洗碗。”   “我们吃了你的东西,就得帮你干活。”刘青认真的说:“而且应哥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那些煎饺是我们的工资。”   应望:“……”   他狡辩,“那是洗海带的工资……”   刘青开了水龙头放水,水哗啦啦的冲到他的手上,腿已经蹲了下来,“都是一样的。”   见兄妹俩执拗的要干,应望最后无奈让开位置。   算了,这点活也不多,就当是买他们一个安心好了。应望心想。   又站了会儿,见他们俩真没问题,应望才回到厨房去看锅里的肉。   魏云舒见他进来,了然开口,“没争过吧。”   应望无奈一笑,“可不是,拦都拦不住。”   魏云舒说:“让他们干吧,不然他们心里不踏实。”   应望点头,“我后来也想通了。”   张奶奶家教好,刘青和刘芳都被她教的极懂事,而不占别人的便宜的确是一项美好的品质。应望觉得让他们用劳动力来自己这里换吃食也挺好的,不至于被自己“教”成不劳而获的坏习惯。   有魏云舒看着灶里的火,应望也没在厨房多待,他出去将小火盆收拾进屋,再出来时刘青和刘芳已经把锅和碗筷洗干净了,且都放到了厨房去。   然后,他俩才来看自己今早的成果。   缺少资源的时代,蘑菇野菜也不好弄,适合小孩子背的背篓里野菜只装了半背篓,且都是很常见的种类。以前应望在小树村的时候也会去挖,甚至他以前吃的东西里面野菜是占大头,他曾一度以野菜为主食,那是他曾经果腹救命的东西。   菌菇也只装了刘芳能拎的半篮子,不过品种倒是让应望侧目了……   竟是松木菌。   那是一朵朵金黄色的小伞,可能是刘青刘芳采摘的仔细小心,边缘竟也少有磕碰,看起来很是漂亮。   大自然里野生菌菇很多,但应望最喜欢的就是松木菌。它长在松树下,一场大雨过后就一茬茬的往外冒,看准时间,找准地点,就很容易能捡到。凭借松木菌这样的特性,应望以前能捡到不少,不论吃新鲜的还是偷偷晒干了保存,应望此后一段时间都不必再担心自己会饿死。   所以应望对松木菌有种特殊的感情,这也是他最喜欢的菌菇。   此时,他看着刘青把松木菌往竹匾里捡的动作,忍不住就问了,“你们这松木菌是要拿来晒干?”   刘芳点头,细细说着自家的打算,“最近地里的菜吃不完,奶奶就说要把一些菜晒干、捡的菌子木耳什么的也要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应望问:“那你们这松木菌卖不卖?”   刘青“刷”一下抬头。   刘芳茫然,“啊?”   应望解释说:“看到你们这松木菌我就有点馋了,想买来吃,你们卖不卖?”   刘青当然想卖,毕竟有钱拿。可想想嘴巴里仿佛还存在的煎饺,犹豫了下还是说:“你想吃的话可以送一点给你。”   应望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可嘴上还是说:“不用送,你们辛辛苦苦捡的,我拿钱跟你们买就好。”   刘青抓了抓头发,“我们就是在山上捡的,也没要钱……”   “但你们付出了劳动力。”本来他们日子就过得并不好,这个便宜应望是不想占也不能占的,“这就跟我和云舒每天出去卖肉夹馍卖卤味一样,我们都是付出了自己的劳动的,所以理所应当的该拿到自己应得的报酬。”   刘青心里收到了震动。   应望和魏云舒刚住进来的时候,因为炖肉做卤味的味道太香,所以刘青还偷偷的跟着他们去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后来看到他们做的这些东西能卖钱,心里也是想学的,只是自己没有那个手艺,也做不来这种生意,这才垂头丧气的放弃了。   而现在,应望告诉他,他捡的菌子可以跟他们做的肉夹馍卤味一样卖钱。   刘青瞬间眼亮,他感觉自己找到了挣钱的办法,他能帮奶奶挣钱养家养妹妹了!   于是,在应望又问卖不卖都时候,刘青就回了一句:“卖!”   既然有钱,那他一定要卖!   纯纯的农产品并不值多少钱,哪怕是野生的菌菇在这年头也贵不到哪里去。最后应望花了五毛钱把这些松木菌买了下来,不到两斤的量,这个钱应望真没少给。   而刘青则是兴奋的脸都红了,他和芳芳早上捡的菌子竟然卖钱了!   刘芳眼睛也亮的出奇,眼神黏在那张钱上都舍不得挪开。   钱啊!她和哥哥有五毛钱了!   应望也很高兴,不提光有记忆的这辈子,就单论他这个灵魂,那算起来已经有许久没吃过松木菌了。   只稍微想一想,他的口水就要流下来。   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就做了吃! 第24章   中午,买猪头猪蹄的时候应望还买了只鸡回来。   满头汗水的拎着东西抵达院门口,应望就听到张奶奶在跟魏云舒掰扯,原因是她想把那松木菌的五毛钱还给魏云舒,而魏云舒显然是不接受的。   张奶奶说:“在山上捡的菌子不值钱,阿青和芳芳还吃了你们的煎饺,那点东西我们就更不能收钱了。”   魏云舒则说:“不论松木菌从哪儿来的,那都是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们花钱就跟买你在院子里种的姜葱青菜一样,不能白拿。”   张奶奶说:“可也不值当那么多。”   魏云舒说:“不多,做了能有一大钵了。”   张奶奶觉得这钱拿着烧手,但魏云舒觉得真贵不到哪里去。两人还没掰扯清楚,应望就带着一堆东西从外进来了。魏云舒见他满头的汗,立刻上前去将东西接过来,问:“怎么还买了只鸡?”   应望说:“不是得了些松木菌嘛,晚上拿来炖着吃。”   魏云舒瞬间觉得肚子饿了。   而张奶奶则是找到了机会,“小应啊,你可回来了,阿青他们不懂事收了你们的钱,你赶紧收回去……”   显然,魏云舒那里没走通,她现在想走应望这条路。   但应望……他也不会收回来的!   这是两个小孩子的劳动成果,他不能白拿他们的东西,肯定得花钱买才心安,“张奶奶,无功不受禄,我们想要刘青刘芳他们捡的松木菌,那当然得给出相应的报酬才行,哪儿能白拿……”   总之,他不要这钱。   张奶奶:“……”   真是又心慌又感动。她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小伙子分明是看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两个孩子过的艰难,所以才出手帮一把。不仅仅是给钱买松木菌,还有人家愿意按月结算她地里种的葱芫荽韭菜青菜茄子这些,甚至还给阿青和芳芳东西吃,嘴上说的是他们俩帮忙干活的工资,可实际上就是接济可怜他们,毕竟那点活,没两个小的人家依旧干得完。   张奶奶将一腔感激记在心里,只叮嘱两个小的,“阿青芳芳,等会儿好好干,眼睛放亮一点,哪里有活就抢着干了。”   刘青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忍不住收的钱原本是不能收的了,如今应望和魏云舒都没要回去,他心里感激的同时也心虚。此时听了张奶奶的话,立刻有了弥补办法,因此答应的很是干脆。   “奶奶,我知道了!”   刘芳更是乖巧,小脑袋点的飞快,“我一定多帮应哥哥他们干活。”   张奶奶欣慰。   于是,当应望开始清洗那些莲藕、木耳、海带的时候就发现刘青刘芳干活干的认真又卖力,吭哧吭哧的好似一点都不累,兴致极高。   应望:……真是勤快的孩子。   傍晚,应望和魏云舒卖完今天的卤味回来,两人没着急整理清洗工具,而是先去燃火烧水,准备把鸡杀了炖上。   杀鸡简单,魏云舒拿上刀就干。一分钟不到,那只鸡就已经死透了,被魏云舒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桶里,应望提来热水,这样再拔鸡毛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魏云舒在外边处理,应望把装了鸡血的碗端进厨房,然后准备炖鸡的配料。   很快,剁好的鸡块新鲜出炉。   锅里倒油,先下鸡肉翻炒,很快鸡油就被炒了出来,黄澄澄的铺在锅底格外漂亮,差不多时下葱姜蒜辣椒花椒盐酱油等调味料,它们碰到热油的一瞬间香味就被激发出来,叫人止不住的开始咽口水。之后,加水盖锅盖开始炖。   又给锅里添了两根柴,应望这才去收拾松木菌。中午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大盆加水加盐把松木菌泡了起来,这样能把藏匿在菌子里的虫子清洗出来,到时候吃起来更干净更放心。泡了一整个下午,现在多淘洗几遍就可以。   等松木菌清洗干净,院子里已经溢满了炖鸡的味道。应望没着急将松木菌倒锅里一块炖,而是去帮着魏云舒把鸡肠鸡胗之类的清洗出来,只有一只鸡,东西倒也不多,两个人很快就洗完了,放着一会儿炒了吃。   锅里已经煮的咕噜咕噜,应望看着差不多时把松木菌倒进锅,之后架上蒸笼,连带着一块蒸米饭。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有空来清洗下午装卤味的盆盆罐罐。   余晖褪去,市里却很少开电灯,毕竟这年头电费贵。应望映着最后一点麻麻亮的光,先给张奶奶他们端了一碗松木菌炖鸡过去,再三推辞过后留下东西,这才回到客厅。此时,魏云舒已经将饭菜碗筷都准备上桌,他只需要坐下吃。   炖的香香软软的松木菌炖鸡直接用盆装,撕开的松木菌和鸡块纷呈在盆里,一段葱结稍作点缀,竟有种精致的美感。鸡肉已经炖入味儿,鸡汤显得格外浓稠。   鸡杂则用泡椒炒了,大碗都没装满,但闻着就是一股椒麻的滋味。   应望不着急吃米饭,先喝了一碗汤。鸡汤香浓醇厚,还带着野生松木菌的鲜美,半点不腻人。再吃一口松木菌,咬在牙齿上是略脆的口感,菌叶又吸饱了汤汁,鸡汤的香浓和松木菌的鲜相结合,鲜醇的滋味瞬间溢满唇舌,让人很上瘾。   干了一碗连汤带料的松木菌炖鸡,应望这才略略满足,然后对魏云舒说:“云舒,快吃,松木菌炖鸡是真不错。”   以前在小树村的时候松木菌都是直接过水煮了吃,别说用鸡炖,就是油花都见不到一点。现在和肉一块下锅,那感觉是真的棒极了!   魏云舒也很喜欢,“确实不错。”   应望很开心。   不仅仅是松木菌炖鸡不错,炒鸡杂也很美味。鸡胗鸡心鸡肠鸡肝等洗净切好,再用切碎的泡椒一块炒,放点姜蒜花椒粉等调味,酸鲜椒麻,那就是最好的下饭菜了。都用不着别的,只单单一份炒鸡杂就能干掉几大碗饭。   如果觉得鸡杂酸辣烫嘴,那就再来两筷子菌子和鸡肉,怕是神仙日子也不换。   应望感叹,这顿吃美了! 第25章   一连吃了两天新鲜菜色,应望心情愉快的要冒泡泡,晚上睡觉时唇角都是弯着的。   他感觉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日子都没有这么快活过。能跑能跳能吃,身上有钱,还有挣钱的渠道,生活在慢慢变好,他也拥有了自由。   应望想,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了!   可惜,乐极生悲。   这天中午,应望和魏云舒如往常一样拉着板车去南幼南小校门口卖肉夹馍,结果还没到位置呢,遥遥就听到有人在吆喝,“肉夹馍,刚出炉的肉夹馍,只要八毛钱嘞!”   应望:“?”   那吆喝声才出口没几秒,接着另一道不同的声音又响起,“肉夹馍便宜卖了!八毛八毛!只要八毛!”   应望:“…………”   应望心中很不爽。   倒不是不爽别人跟他卖一样的东西,毕竟世人都一样,看到别人生意兴隆想分一杯羹再正常不过,他也做好了会有人跟着卖的准备。可是现在对方不仅追风跟卖,还故意压价,这就很恶心人了!   那跟着卖肉夹馍的也是两个男人,看年龄就比他和魏云舒要大。如今两人守在摊子前轮换吆喝,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着,其中不乏他们之前的顾客。更甚至,有人手里已经买好了肉夹馍。   显然,不论是新出肉夹馍的新鲜感还是便宜了两毛钱的操作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尝鲜者不在少数。   “肉夹馍便宜卖了!八毛八毛!只要八毛!”   应望抿了抿唇,跟着魏云舒把板车推到空隙之地。中途路过了那俩男人,其中一人跟应望对上了视线,却不好意思的躲闪挪开,显然他自己也很心虚。   应望想,做都做了,还心虚什么呢?   两人开始摆摊子,周围不少人都在打量他们,毕竟眼下这情况,不瞎的人都知道对方是来跟这俩小伙子打擂台的,这可不得瞅瞅热闹?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跑到两人跟前问:“怎么那边也有一个卖肉夹馍的,是你们兄弟?”   之前只有他们卖肉夹馍,每天摊子一拉过来就有人来排队,而且还是排成长队。可今天有了竞争对手,现在摊子前只有零星三四人围着,连队伍都不排了。   前后差距,不可谓不大。   应望内心叹气,面上倒也没摆出情绪,只说:“说笑了,我们并不认识。”   那人“啊”了一声,装的挺像那么回事,“我看他们也在卖你们的肉夹馍还以为你们是一家的呢。”   “不是。”应望不爱听这些话,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只问:“今天有肉夹馍、卤鸡蛋和熟肉块,要点什么?”   那人表情尬住,随后干笑,“我先考虑考虑。”   应望没为难他,“那您先想想。”   随后,他看向旁边的人,“您要点什么?”   这人刚看了一场戏,这会儿心里有谱,也没故意说什么膈应人的话,只问:“今天肉夹馍多少钱一个?”   应望知道他什么意思,“一块钱一个。”   那人惊讶一瞬儿,“还一块?”   应望说:“一直都是这个价,童叟无欺。”   应望长着一张娃娃脸,而魏云舒面容棱角分明,所以肉眼看应望要比魏云舒小上几岁。作为弟弟,那总要听哥哥的话,所以这人大概是觉得应望说的不算,就将视线转到了魏云舒身上,“真卖一块啊?”   魏云语气平静,“对,是一块。”   那人:“……”   竟然真不降。   魏云舒问:“要吗?”   那人横看竖看,见他们真没降价的意思就陷入纠结中。   自从浩浩会吃他们摊子上的东西之后,老李头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买熟肉块,然后他姑娘女婿再来他家拿。加上东西难买,所以老李头每次都提前来。像今天,他先看到了另一对兄弟过来搭摊子卖肉夹馍,虽然价钱便宜他挺心动,但他并没上前。说白了,那边没有熟肉块卖,还是得紧着这边。   这会儿,老李头就站在边上,见那人嘴里叭叭半天,忍不住就说了,“你买不买,不买我买了。”   许是被老李头这么一激,那人立刻说:“谁说我不买的?”话落,他转头就朝应望说:“劳驾,给我称半斤熟肉块,再来一个鸡蛋。”   应望麻利的动手套塑料袋称东西,魏云舒则招呼后边的。   大家一看,真不降价啊?   “肉夹馍便宜卖了!八毛八毛!只要八毛!”   隔壁肉夹馍轰轰烈烈卖八毛,这边却坚持卖一块钱,不少人就起了退却之心。   虽然他们家里都有工人,工资也高,要是之前只一处在卖卖一块那买了也就买了,可现在又出了一个买八毛的肉夹馍,那肯定得选便宜的买。节省下两毛钱,就是下午到这摊子上买卤素菜还能买个二两多呢。   心里算盘一拨,很多人脚步一转去了隔壁摊。   应望看到这,眉头拧了下,却也不乐意降价。降价那是最低级的手段,要是每次来个人竞争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降了价,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应望和魏云舒都不乐意。   但不可否认,价格战确实让他们今天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除了熟肉块和卤鸡蛋因为隔壁没卖所以没受影响之外,肉夹馍的售卖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等熟肉块和卤蛋卖完,肉夹馍才卖出去了四个,其中两个是买熟肉块的人捎带的,另外两个则是加了卤蛋的,应望怀疑连这两个都是因为隔壁摊没有卤蛋切碎夹里面所以才来他们这买的。   总之,今天的生意被严重影响,纵然是早有准备,可应望在听到那边接连不断的吆喝时还是很烦躁郁闷。   而隔壁的王天成王天幸则是激动不已,完全没想到他们今天的生意竟然这么好!一个饼卖八毛,他们到现在已经卖了十四个,那就是十一块二。辣椒芫荽这些是他们自家地里种的不花钱,也就买四斤肉花了十块钱,现在已经赚回本了!肉已经是在家里切成了肉沫的,节省着用能再做不少饼出来,那都是净赚的!   发了,发了啊!   算出这笔账,兄弟俩脸上可谓春风得意,吆喝起来嗓门都大了不少,连之前跟应望对视时心虚的王天幸都激动的脸红了,哪里还记得别的。   在他们这买了肉夹馍的顾客也在私下问:“这里的肉夹馍咋样,好吃不?”   “一般。”已经吃上的顾客说:“肉没有小老板他们那边做的香,青椒也多。”   “肉不够香,肉也少,我怀疑是减少了肉多放了辣椒,所以个头看着跟小老板他们那边差不多,但里面的料没法比。”   不单单是一两个人这么说。这年头大家都是从精打细算的日子过过来的,里面东西少没少稍微掂掂就知道,更何况是和肉相关的。   “虽然肉少了,但价也便宜了,仔细算算也差不多。”有人这么说。   但有人却不乐意,“这不就是在跟小老板他们打擂台嘛,明面上价格低了,勾的大家都去买,还以为能买到便宜的东西,谁知道这里头却大有名堂,把我们当傻子哄呢。”   这话一出,众人仔细一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先用便宜的价格把他们吸引过来买东西,东西到手之后才发现里面东西要少一些,挂羊头卖狗肉,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有人当着王天成兄弟就问:“我怎么看着你们这里面的肉要比隔壁的肉少啊?”   “没差啊。”王天成不承认,“何况我们这肉夹馍还比他们的便宜两毛钱呢,比起来可划算多了!”   那顾客一想,东西少了点,但确实不算亏。   不少人跟他想法一样。   “唉,其实也正常。虽然里头肉少了点,可再一想东西卖的也便宜啊,仔细算算也差不了太多。”   觉得受到欺骗的人不乐意,“他要用一样多的肉卖一样的价我还高看他们一眼,现在耍奸商抢了别人生意还减料,我就是看不爽!”   “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做生意嘛,没点手段怎么行,人家也是想多挣点。”理解的人就说:“何况你还不是一样,就为了这便宜的两毛钱来这边买肉夹馍啊。”   那人被踩中尾巴,顿时炸毛,“我喜欢在哪儿买东西就在哪儿买,你管我呢!”   “嘿,你这人还来劲了啊,是你先说话不中听的,现在倒怨怪起我来了!”   “我的事要你叽叽歪歪!”   “你这人可真不讲理!”   他心想,呸!自己想占便宜来买了八毛钱的肉夹馍,如今发现便宜没占成恼羞成怒,脑子有毛病吧!   两人当场吵了起来,看呆了一干围观群众。   他们心想:这肉夹馍恐怖如斯!   周围人不想成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特地站的远些避开。不过三三两两的在一处也有不少嘀咕。   “这下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可不是,没想到人家卖东西的都没吵起来,反倒是买东西的人先对上了。”   “这谁能想到啊。你瞅瞅,不论是新来的还是小老板他们那边都没搭什么话,就跟没看见对方似的。这么不在意的样子,摆明了没放心上。”   “我看未必。就新来的这俩,你是没看见,刚刚还时不时的偷瞄小老板他们呢,明显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是学了人家的生意;至于小老板他们,我估计就是涵养好没表现在脸上,但心里肯定有嘀咕。”   “你观察的可真够细的。”他仔细品了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要换成我,那我心里头铁定也有想法。”   “……”   明眼看着这景象,谁心里头能没点想法?   而看着就因为这点儿事已经闹起来的两个人,大伙只觉得他们俩说的都挺有道理,卖的贵的用好料,卖的便宜的偷工减料。说白了,事就这么回事。 第26章   应望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他们的摊位不远处,有人因为他们卖的肉夹馍起了冲突,且冲突对象还不是他们。   应望:就很离谱。   周围人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去,目前没人买肉夹馍,应望朝魏云舒靠近了些,小声问:“怎么办?”   魏云舒也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此时听到应望这么问,就说:“别管。”   应望有些犹豫,“真不管?”   魏云舒说:“没法管。”   确实没法管。目前双方的纠纷也不是因为买了肉夹馍造成的,纯粹是因为个人喜好在争个高低,他们根本没立场去管。   应望想通这点,内心略有些抓狂,这都叫什么事啊!   也幸好这年头的人淳朴,没什么碰瓷的想法,大家热闹看够了,见两人真的越吵越上头、越吵越火大,唯恐真的动手打起来,便连忙劝阻起来,好言好语相劝半晌。   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两人最终骂骂咧咧的走了。   周围人都松了口气。   王天成兴奋的跟王天幸说:“天幸,看到没,我们这肉夹馍才卖了一天就有人为我们吵架了!”   王天幸心有余悸,“吵的还挺凶。”   “你懂什么。”王天成很自豪,“吵的越上头,说明对方越喜欢我们卖的东西,我们这是要发达了!”   原本还想提醒哥哥要低调的王天幸听他这么一说,一想也觉得是那么回事。要不是因为对方喜欢,哪儿能为了他们跟别人吵成那样?!而越喜欢,他们的生意不就越好做嘛,挣的钱不也就越多嘛!   想通的兄弟俩兴奋不已,眼冒绿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票子朝自己飞奔而来。   周围有听到一点儿的人眼神古怪的朝他俩看了一眼,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到底是没说什么。正巧南幼南小放学了,他脚步直拐,想买的肉夹馍也没买。   而沉浸兴奋美梦的王氏兄弟根本没发现这一点。   这边,应望和魏云舒也看到南幼南小放学了。说实话,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看到学生放学的场景。以前每次都是人还没放学东西就卖完了,他们怕孩子出来人多太拥挤,东西一卖完就收拾东西回了家,根本没多待。现在一看,两个校门口前全是接孩子的家长,而他们中间这小吃摊有一个算一个都暂时冷清了下来。   但很快,随着孩子被家长接到,摊位前人流渐多。   “妈妈,我想吃蛋!”   “爷爷,我要吃甜甜的糖糕!”   “肉!奶奶,我们去买肉夹馍,我要吃肉夹馍!”   “冰棍~爸爸,天这么热,我们买根冰棍吃吧!”   “……”   小孩子向家长央求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家长会满足孩子,有的家长会哄着孩子回家,而有的家长则会怒吼一句就知道吃!   画面场景,真是不一而足。   在场做生意的摊贩们也不甘示弱,接连的就吆喝起来。   “卖冰棍,冰凉凉甜滋滋的冰棍嘞!”   “糖糕糖糕,好吃不贵的糖糕!”   “肉夹馍,刚出炉的肉夹馍,只要八毛钱嘞!”   “麻花,香喷喷的油炸麻花!”   “……”   这是每天南幼南小校门口最热闹的场景。   小孩子最经不起诱惑,尤其已经过了一早上早饿了的他们。鼻子一闻到空气中这香喷喷的食物味道,一个个顿时就走不动道。那事先给孩子准备了东西的还好,一出校门口就能吃上,而那些什么都没买、只想接孩子的人就头疼了,皮猴子耍尽手段要他们答应给买东西。不买就哭!就不走了!   家长真是万般无奈、被闹的青筋直跳,舍得的只能带着孩子买点东西,所以每个摊子前生意都极好。   隔壁肉夹馍摊位挤满了人。   应望他们这里也不差太多。   有不明所以的人还挺高兴,“诶,我今儿运气竟然这么好,来晚了都还能买上肉夹馍。”   应望笑着说:“东西没买完就接着卖,您要点什么?”   顾客说:“给我来一个肉夹馍,多浇一匙料汁,这孩子最喜欢沾了料汁的饼子。”   还没板车高的小孩儿眼巴巴的望着应望,嘴巴都要流口水了,“肉夹馍好吃!”   应望脸上笑容更盛,说话的声音不觉放的更柔和,“谢谢你的喜欢,今天多给你一匙料汁好不好呀?”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好!”   应望只觉得自己烦了半晌的坏心情都好了不少。   最后,当应望将包好的肉夹馍递过去时,那小孩儿迫不及待的拽着他妈妈的手,“妈妈,我要吃!”   他妈妈被缠的没办法,只能把手里的肉夹馍给他,“双手捧着,别掉地上,不然就没得吃了。”   小孩儿立刻点头,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小嘴嚼的可得劲。   他妈妈眉眼间都是温柔。   付了钱,母子俩走远。   应望他们这边生意继续,“只有肉夹馍了,您来一个吗?”   ……   虽然有人打擂台被严重影响了生意,但等学校这边的家长孩子们走的差不多时他们的肉夹馍也慢慢卖完了。   应望看着空荡荡的篮子和盆罐,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幸好没砸在手里。   “走吧,先回去。”   “好。”   卖完东西,应望和魏云舒也不敢在校门口多耽搁,收拾好东西就往回赶。   他们下午还要卖卤味,今天本来就比往常迟了些,再不赶紧回去都不够时间准备卤味了。   应望几乎是用跑的到了肉摊上,然后买好猪头和猪蹄就往家赶。到家的时候只见板车等一堆东西都还在院子里放着,连卸都没卸,而厨房里魏云舒已经把热水烧好了。一见应望回来,魏云舒不顾别的,先和应望一块把猪头猪蹄处理干净下锅煮上。   厨房里的热气直往人身上扑,两人热的满头大汗,后背都是湿的。   灶里添好柴出来,应望累的不轻,对着阴凉处的条凳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手里摇着一柄破蒲扇扇风。   魏云舒则是用脸盆去水龙头底下接了水,双手捧起凉水哗啦啦的先洗了一把,冷水上脸,当真痛快极了!   他洗好,见应望还坐着歇凉扇风,就把盆里的脏水倒了,然后给应望接了半盆端过去。   “先洗把脸,去去汗。”   应望摇蒲扇的动作不停,“怎么又给我端过来?你洗好之后喊我一声就行了。”   魏云舒不在意的说:“知道你累了半天不爱动,我顺手给你端过来,又没耽误什么事。”   应望欢喜,笑眯眯的,“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魏云舒笑,“跟我客气什么。”   应望:“嘿嘿。”   对啊,他和云舒是什么关系,当然不能太客气。   舒舒服服的洗把脸,应望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热气顿时去掉一大半,整个人都清爽了。   天蓝了,草绿了,人也活了。   “你中午想吃什么?”他也有心情来安排中午的饭食了。   魏云舒想了想,说:“今天太闷热了,油腻的估计也吃不下去,干脆用酸菜煮碗挂面吧。”   应望拍板,“那就酸菜面了。”   有存款之后应望过日子也没那么抠搜了,像之前为了省点钱他宁愿自己麻烦的擀面,而现在却愿意买些方便挂面放家里,想偷懒的时候就直接用挂面。   应望去厨房剥蒜洗葱切酸菜,魏云舒则把火烧上,然后两人一块煮了锅酸菜面。   酸菜是自己腌的,用的还是跟张奶奶买的青菜,放坛子里腌上几天就变得酸酸脆脆的,不论是用来凉拌油炒还是煮汤都好吃。   比如现在,就是简简单单过油爆香葱姜蒜,然后加水烧开下挂面和酸菜,放点盐酱油味精调味,这面就很酸鲜美味了。   尤其天热的时候,酸菜就很容易把人的胃口打开,最后呼啦啦的连面带菜全吃干净,连汤汁都不剩。   唉,舒坦!   填饱肚子,两人这才有空来谈论竞争者的事情。 第27章   “我们的生意被严重影响了。”   “是有些。”   “要怎么办?”   “不论什么生意,只要赚钱,那就会出现竞争者,这是不可避免的。”   应望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他还是觉得很遗憾。   “我也知道。”应望皱着眉头说:“可我很烦他们打的这个价格战,这根本就是恶意竞争,让我有种要叫我们干不下去的意思。”   这确实,魏云舒心想,要是对方卖一块钱公平竞争他们心里也不至于卡上这么一根刺。结果他们倒好,一来就搞起价格战,这不是故意给他们难堪吗。   想了想,魏云舒才说:“先别慌,明天去买他们的肉夹馍来尝尝。”   应望嗯了声,“这年头的人追求实惠,对味道其实并不是很看重,所以肉夹馍这东西就显得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了。”说着,他叹了口气,“摆小摊终究不是办法,要是自己能开个店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卖更多的东西了。”   魏云舒知道应望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再耐心等等吧。”   应望能怎么办?只能是一句:“等吧。”   两人没在这个话题多纠结,歇了歇之后又站起来继续忙活。厨房里的火要看,卤的素菜也要准备,锅碗及板车上的那堆东西都要清洗,他们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溺于负面情绪。   正洗着莲藕,刘青刘芳听到他们干活的动静,先扒门上偷瞄一眼确实是吃完饭在干活了才出来。   刘芳语调欢快的说:“应哥哥,我来帮你们洗海带。”   应望问:“今天没出去啊?”   刘芳说:“太阳大,不爱出去。”   应望抬头看了眼刺目的烈阳,“确实晒,在家歇歇也好,免得中暑了。”   刘芳嗯嗯点头。   她拉过小板凳坐下,和她哥刘青一人一边,中间则放着泡海带的大盆。海带上有很多附着的细沙泥,要一片一片的细细清洗才可以。   自从松木菌的事情之后,刘青刘芳兄妹俩除了自己有事的时候,几乎是天天帮忙洗海带。刚开始应望还会拒绝,可兄妹俩根本不听,搬上小板凳就干活,而应望又不可能强硬的拖开他们……所以,事情就变现在这样了。   应望和魏云舒是不可能占俩小孩便宜的,何况他们兄妹也的确帮了不少忙,因此隔三差五的应望就会给他们端一碗荤素混杂的卤菜、或者请他们俩吃早餐。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么一来兄妹俩干活更加卖力,天天自觉来报道,谁阻拦都不好使。   ——真是好一个循环。   大热的天干活是真的累,等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毕浑身上下基本都被汗水打湿透了。应望被这黏黏糊糊的汗弄的受不了,提了水洗了个澡才舒服。   擦着头发出来,应望就看到魏云舒在给刘青刘芳发冰棍,他顿时眼睛一亮,疾步走过去,“云舒,你买的?”   “遥遥听到有人在叫卖,就买了几根。”魏云舒介绍说:“有牛奶冰棍,汽水冰棍,还有绿豆冰棍,你要哪种?”   冰棍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底下铺着一张纸防弄脏。因为天气热,肉眼都能看到冰棍上面散发出来的白雾,凉丝丝的,可吸引人。   “我要绿豆的。”   魏云舒就把绿豆的拿给他。   冰棍一塞嘴里,冷气舒爽的人浑身毛孔都要炸裂开,应望忍不住大喊一句:“爽!”   炎热的夏天,跟冰棍简直绝配!   旁边的刘青刘芳也很兴奋,他们俩一个捧着根牛奶冰棍、一个捧着根汽水冰棍,根本不舍得把冰棍一下塞嘴里,而是用舌头舔着,吃的很珍惜,眼睛更是笑弯弯的。   刘芳感受着那甜甜凉凉的滋味,对刘青说:“哥哥,冰棍真好吃。”   刘青说:“用钱买的,当然好吃。”   刘芳嗯嗯点头,她心想,等她长大了她要天天吃冰棍!   应望和魏云舒坐同一条长凳,头顶上边有房屋檐盖着,是一片阴凉的位置。哪怕吹来的风是热的,但吃着冰棍也觉得没那么热的人心烦了。   “这年头绿豆冰棍用料还挺足的。”应望随口说。   魏云舒吃的汽水冰棍,是橘子味的,嘴巴里都是橘子的味道,“要不是真材实料,也没有人愿意买。”   应望咬碎一颗绿豆,闻言点点头,“也是,本来就没多少钱,再来些虚头巴脑的,愿意买才怪呢。”   哪怕就是最便宜的老冰棍,那里面也是放了糖的,吃起来甜丝丝的,对于这年头还没实现糖自由的人来说也算是比较难得的东西。   慢悠悠的吃着冰棍,浑身的暑气好像也都消散了,只剩下夏日的闲适。   吃完冰棍,刘青刘芳就回屋去了,应望和魏云舒则轮流去浅浅睡了半个小时,再起来磨蹭会儿,时间也就到了罐头厂工人要下工的时候。   东西搬上板车,出发继续摆摊。   好在下午的卤味还没有竞争对手出现,他们的东西卖的依旧快,这情况叫应望欣慰不少。   不过就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肉夹馍都有人跟着做了,那保不齐卤味什么时候也会出现跟风的,所以还是得早做打算才行。   但他暂时没想好结合现在的摊子能卖点什么。   这一想就是一个晚上。   次日,应望和魏云舒照惯例准备出摊。在和面的时候应望有过犹豫,今天是不是要少准备点?可念头才升起没片刻又被他抛弃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搞竞争的低价“新品”都是刚推出的那一天是高/潮,因为它能吸引一大批想占便宜、想尝鲜的顾客。等到第一天过去,顾客对新产品也有了数,如果东西好那肯定买的人更多,如果东西不好那就会流失顾客,对方的结果……   应望暂时不知道。   不过也就今天的事情了。   所以他和魏云舒商量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按照以前的二十个准备,情况最差也就是肉夹馍卖不出去,他们只能拿回来自己当午饭吃。这样……倒省的中午再做饭了。   还有就是昨天魏云舒说的,要去买个对方的肉夹馍来尝尝什么味道,应望本来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去、所以想叫刘青或者刘芳帮忙买,但魏云舒却说:“我们大大方方的做生意买东西,不用怕什么。”   应望一想,也是啊,他们才是最先在白云市卖肉夹馍的,现在去买别人做的肉夹馍属于正常的交易行为,就算该心虚也不该是我心虚。   没错,自己去买!   于是,两人就推着东西出摊了。   到了南幼南小校门口,应望就发现隔壁摊早就到了,目前摊子前有一个人在买东西。   一路过来应望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看一眼之后就没再多关注,只忙着自己的摊子。   “你们可算是来了。”刚摆好,就接连有顾客过来。   跟在后面的人就说:“老赵,你昨天不是去那边买东西了吗,感觉咋样?”   “别提了。”当着应望和魏云舒的面,老赵摆摆手,“那边的东西我吃着没小老板他们做的香,吃惯了小老板他们卖的肉夹馍,再吃那个我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哈哈哈哈。”后者毫不犹豫的嘲笑,“叫你贪图便宜!”   老赵倒也没恼,“就当是买个新鲜了。”   不可否认,应望听着这话挺开心的。有顾客觉得对方的肉夹馍没自家做的好吃,那说明他们还是有赢面的吧?   正想着,就听老赵点单了,“给我两个肉夹馍,都加卤鸡蛋。”   应望应声,“好。”   有顾客看到他这手笔,豁然笑起来,“老赵,看来你是真的被伤着了啊!”   老赵嘿地笑了声,“你等着看吧,不单单是我一个人,今天肯定有不少人过来这。”   同排队的有些人就不好意思的说了,“老赵,你说的是我吗?”   老赵笑起来,“看吧,我说的!”   在摊子前,大家多多少少其实有点心虚,尤其是这种类似于“吃回头草”的做法,让脸皮薄的甚至都不太敢在近日跑到应望他们小摊来买东西。但就像老赵说的,吃习惯了这边的肉夹馍,再吃那边的就怎么都不对味。   说白了,他们现在的胃口已经有些被养刁了,尤其是面对肉夹馍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进行对比,要是好吃那就是惊艳,要是不好吃就是不舒坦。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基本都是工资高、舍得花钱的人。他们不怎么太在乎那两毛钱,宁愿多花点也想让自己吃舒坦。   而节省的人则愿意去买便宜的。他们能吃出来两家肉夹馍的不同,但还是那句话,穷苦年代他们不太在乎食物的口味,肉就算再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去?多省下两毛钱,能干不少事了。   所以今天王天成王天幸的摊子生意虽然不如昨天,但也没有差很多。   不过这还是叫王天成很不高兴,他肉夹馍都便宜了两毛钱,怎么还有人宁愿到隔壁去买也不来他这里买?!那边摊子前好几个人都是昨天来他这里买过肉夹馍的!   他嘴里咧咧,“这群人真是钱多烧得慌!”   王天幸离得近听到了,忍不住就说:“哥,别说了,我们现在的生意也不差。”   王天成瞪他一眼,“你就是个没出息的,那么多人去那边买,那我们少做了多少生意?你到底会不会算账?!”   王天幸无奈,“我们也不能把好处全占了啊,何况对方是第一个卖肉夹馍的,肯定有人认准了他们。”   此话一出,王天成脸色骤变,心里更气了,觉得王天幸是在内涵他偷学了别人的秘方,“你什么意思?”   王天幸没看出异样,只说:“做生意嘛,肯定不能让我们把所有的顾客都拢过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哥你别那么计较。”   王天成冷笑一声,正想骂回去,却见有顾客上门,只得狠狠瞪了王天幸一眼,然后招待起顾客来。   王天幸:“……”   总觉得他哥脑子里又想左了。 第28章   应望和魏云舒不知道王氏兄弟间的龌龊。   中午的东西卖完,应望已经彻底放下了心。就算比起没有竞品前售卖速度要慢一点,但相比昨天却好了很多,南幼南小的学生都还没全部被家长接走就卖空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有了口碑!   “小老板他们这边的更好吃。”   “毕竟是第一个开始卖的,别人都是跟着他们学的,这叫什么?这叫正宗!”   “没错,如果不是小老板他们摆这个摊,我们哪儿知道肉夹馍这种东西啊?”   “是嘞,小老板他们的到底不一样!”   “……”   听到这些吹捧的话,说实话,应望自己都有点心虚。   咳,他们的东西是好吃,但要论正宗……   他这个跟着网上琢磨的人真不敢说啊!   “怕什么,这边又没有肉夹馍这种东西,你说是正宗那就是正宗的。”魏云舒见应望汗颜,笑着说道:“东坡肘子还有好多种做法呢,哪个厨子敢说自己做的就是最正宗的东坡肘子?”   应望哭笑不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魏云舒说:“所以别多想。”   应望答应一声,也没再多纠结这个事情,而是感叹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每天卖二十个肉夹馍是没有压力的,或者应该说现在压力已经不在我们头上了,倒是可以安心喘口气了。”   魏云舒见应望眉梢眼角间的愉快,也笑了起来,“回去后能好好休息了。”   应望大笑起来,“没错!”   因为顾客们给的反馈,加上一直忙碌着基本没空,所以应望直到现在都还没去买王氏兄弟的肉夹馍。眼下东西收装好了,应望见那边还有货,就跟魏云舒说了一声,然后拿着钱走了过去。   这动作却是叫周围人看愣住了,一个个激动的眼神乱飞。   什么情况?   他怎么跑那个摊位前去了?   嘶,不会是要去砸场子吧?   ……   市井消息的传播永远是最快的,哪怕昨天不知道双方打擂台的人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流传也悉数皆知了,所以这会儿看到应望朝王氏兄弟走过去,他们哪能不激动?   王氏兄弟也以为应望是来砸场子的。   王天成甚至冷笑了一声,就对方这小身板,如果他真敢不自量力砸上门来,那他一定叫他好看!   王天幸则是眉心一跳,心虚的同时也害怕。不会真要出什么事吧?   这般万众瞩目,应望要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犯不着心虚。于是脸上端的大大方方的,好似根本不怕别人看。   对方摊子上的东西没有他们丰富,只有烙好的饼子、已经切碎并用辣椒粒、芫荽和香葱拌好的馅料,再有就是一罐料汁,看那色泽应该是炖肉里舀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刀、案板、油纸等工具,卤鸡蛋和熟肉块是没有的。   一眼扫过去,东西观了个彻底,在王天成防备、王天幸担忧心虚、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下,应望不骄不躁的出声,“劳驾,一个肉夹馍。”   王天成:“??”   王天幸:“???”   观众们:“……??!”   褂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   见他们没动静,应望又说:“是卖八毛钱一个吧?”   王天成觉得这是个兴师问罪的问题,有种要开战的前奏。   观众们大多也感觉这是个吵架铺垫,他们甚至还想,这个走向才对嘛!   这越看越兴奋的情绪,应望就是眼瞎也能看出来。他心中冷哼,实际动作却是伸手从兜里掏出钱来,疑惑发问:“嗯?”   王天幸一点儿都不想双方对上,此刻见应望真是要好好买东西的意思,立刻回答,“对,是八毛钱一个。”   应望嗯了声,又说:“麻烦快一点,还有人在等我。”   王天幸连忙应,“马上!”   应望:“嗯。”   这操作可给周围人看迷糊整不会了。啥意思?真不是来找茬吵架的?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小老板,今天怎么到这儿买肉夹馍来了?”   应望平静开口,“我们准备的肉夹馍卖完了,可不巧肚子饿了,所以就过来买一个。”   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回答。   有人不死心,“怎么不去买包子、馒头或糖糕啊?”   应望看了他一眼,看的对方有些讪讪的,才说了句:“之前吃过了。”   那人不说话了。   换了一个人问:“那小老板觉得这边的肉夹馍如何?”   应望摊手,“我还没吃过,也不好评价啊。”   那人:“……”忘了这一点。   有人就喜欢看热闹,见应望这和和气气的过来买东西就忍不住想挑挑事,可惜应望不接招,不论别人说什么都被他不轻不重的翻过去。   王天成看摊子前这“相谈甚欢”的场景就觉得不顺眼,这人绝对是来找事的!故意过来蹦跶几下,叫他的顾客全部记住了他,然后将人勾得去买他的东西!当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没想到啊,小子年纪看着嫩,处事的手段却这么老辣!   只是单纯来刺探刺探敌情的应望:“?”   如果应望知道王天成此时心里是这么想的,高低得说一句——脑补是病,得治。   可惜他不知道,然后付了钱拿上肉夹馍就回去了。   这叫部分围观群众还挺遗憾,真只是来买个肉夹馍啊。   当然,也有不少人因此对应望和魏云舒感官更好,觉得这是两个聪明的敞亮人。   而这边,应望都等不及到家就把肉夹馍跟魏云舒分着尝了尝,然后……   嗯,顾客们没故意说好听的哄骗他们,他们短期内应该不用太担心自家的小摊生意。   反正不差钱又追求味道的人应该都会选择购买他们的肉夹馍。   ……   天气越来越热,卖冰棍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每天骑着自行车载着一箱子冰棍走街串巷,没多久就能卖光。   应望和魏云舒每天都会买。   家里现在没有电风扇和空调,每天又得干活,热的人简直受不了。没办法,再不吃点冰真能浑身冒烟儿。   而跟应望和魏云舒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   这么火爆的生意,看的应望都可耻的心动了。其实冰棍正儿八经做起来真不难,老冰棍就是普通的糖水冰冻的,牛奶冰棍则加牛奶,汽水冰棍则是用汽水冻起来的,至于绿豆、红豆之类的是直接把豆子煮熟掺进糖水里……做法很简单,但就是要有冰箱去冻。   可冰箱……   算了,他现在还弄不到。   再说,别看人家卖冰棍的挣得多、生意火爆,可天天顶着大太阳到处跑也真不是个轻松活,活该人家挣得多。   随意感慨一番,应望坐在檐廊下搓衣服。夏天的衣服原本并不多脏,多是些汗水,可他们做的是餐饮生意,天天和猪头猪蹄这些油腻的东西打交道,又经常在厨房打转,衣服上的油渍不算少,所以洗衣服的时候得用洗衣粉搓,不然洗不干净。   应望倒也干惯了,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搓干净了搭院子里晾晒。只是这么场动作,他又热出了一身的汗。   魏云舒午休结束推开门从卧室里出来,感受着那闷热的温度,说了句:“这天这么闷热,不会是要下雨吧?”   应望随口说:“要真的下场雨倒好了,还能凉快点。”   魏云舒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多少会看点天气,他抬头认真看了看天空的云层,说:“八成有雨。”   应望放下盆过来,听他语气认真,也抬眼看天空,然后根据以往的经验,心下一动,“还真像要下雨的征兆。”   魏云舒提醒,“记得你的衣服。”   应望点头,“太阳大,衣服很快就会干,应该能在雨落下来之前收进屋。”   只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两人下午的卤味刚卖完雨滴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估计得有场猛烈的大雨。这下,别说是院子里晾的衣服了,就是他们自己也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应哥哥,你们可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听到刘芳大喊。   抬眼,对方正站在檐廊底下,张奶奶和刘青也在。   魏云舒一鼓作气把板车拉到了房檐底下放着,这样能避免车上的东西一直在雨水里冲刷。   放下东西,两人彻底成了落汤鸡,头发都还在往下滴水,衣服鞋子也都湿了。   见状,张奶奶就说:“厨房锅里有热水,你们赶快去洗一洗,别感冒了。”   虽然天气热,可淋了场雨,要不注意点可能真会感冒。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赶紧去洗洗把湿衣服换下来为好。   所以应望和魏云舒也没客气,跟张奶奶道了谢就去厨房舀水。   洗澡的时候应望还在想,这乌云堆积的那么厚,也不知道影不影响明天的生意。   雨水来的猛烈,张奶奶开着门坐在堂屋里纳鞋底,听见声儿抬头见是应望洗好澡从屋里出来,就喊了一声,“小应,你下午晒院子里的衣服我给你收起来了,我现在拿给你。”   应望一拍脑袋,“张奶奶,您要不说,我自己都快忘了院子里的衣服。”   张奶奶放下鞋底往里走,“你刚回来忙着别的事,还没想到这里,这是正常的。”   应望笑了下,跟着张奶奶进屋。   张奶奶把几件衣服递过去,“衣服还没干透,摸着有点润,你记得在屋里挂一晚上,别收起来了。”   应望答应下来,“好,麻烦您了。”   张奶奶笑的慈祥,“别客气,一点小事。”   应望高兴应下。   客厅里魏云舒在洗澡,应望先把衣服抱进卧室,刚放下,突然又想起来屋里没地方挂。想了想,他又转身去找张奶奶,“张奶奶,您有绳子吗?我想借来挂一下衣服。”   还没坐下的张奶奶又进屋,“有,我拿给你。”   “好。”   从张奶奶这里借了绳子,而魏云舒还在洗澡,应望也没去催他,而是去厨房把火烧上。因为下雨没来得及去菜市场买菜,所幸家里有些干干菜,张奶奶的菜地里也有些茄子、番茄、青菜之类的时蔬,去摘一点也能把晚上这顿对付过去了。   先把米下锅,然后刮土豆。   正切土豆丝的时候魏云舒洗好澡了,他进厨房来帮着做晚饭。应望却没让他沾手,“云舒,我下午洗的衣服张奶奶帮我收起来了,还没干透,我跟张奶奶借了绳子,你看怎么在客厅里拉上了挂衣服吧。”   魏云舒答应下来,转身又出去了。   米饭已经开始蒸,应望跟张奶奶说了一声又戴着斗笠去地里摘了几个茄子和辣椒,又割了把韭菜和几根香葱。   该洗的洗,该切的切。   切好的茄子加点盐腌上,等里面的水分杀出来后用手挤掉,然后直接放油爆香姜蒜后倒下去炒,加上韭菜及调味,味道就很香了。   土豆则切丝,先用水淘洗掉土豆淀粉,随后捞起土豆丝放在篮子里把水分滤干,锅里放油爆香葱姜蒜,再把土豆丝和红椒丝倒下去翻炒,加上适量的醋,起锅前加盐和酱油,一道很简单的酸辣土豆丝就出锅了。   炒菜有了,应望又切了点酸菜凉拌,再加上和米饭一块蒸的鸡蛋,勉强算是四道荤素搭配的菜。   屋外雨啪嗒啪嗒下的欢快,客厅里应望和魏云舒也吃上了。   酸辣土豆丝酸脆爽口,韭菜炒茄子拌饭是一绝,蒸蛋滑滑嫩嫩,再来一口凉拌的酸菜解腻,这顿饭是半点不腻人,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吃过饭,外边雨势看着小了。   等两人把该收拾的收拾好,天已经黑的看不见。怕晚上雨又大起来,上床之前先把门窗都关上,然后就躺着听雨打芭蕉声。   雨一下来就没那么热了,应望却睡不着,躺在床上跟魏云舒闲聊,“也不知道到明天早上的时候雨还下没下,万一一直不停明天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不做就不做。”魏云舒说:“就当是给自己放天假,天天这么忙也挺累的。”   应望心想,也是。   别看他们现在每天挣的不少,但做餐饮是真的累,从购买食材到最终的售卖全是他们两个人在忙活,每天两场摊子,除了下午休息那会儿基本不得空闲。长时间坚持下来,人是真的累。   “后世996还有休息日呢,我们自己做生意,没必要把自己过成007。”这么比喻着,应望内心也很唏嘘,“这么看来,我们的工作倒也不算什么了。”   魏云舒哭笑不得,“这就把自己说服了?”   应望嘿嘿笑,“快乐都是对比出来的。”   魏云舒心想,那确实。要不是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他哪里知道快乐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说了一会儿工作,应望又兴奋的说:“云舒,要是明天不上班,那我们做烧烤吃吧。”   魏云舒说:“这么热的天吃烧烤,你怎么想的?”   “万一明天继续下雨呢,下着雨吃烧烤不也挺舒服的?”反驳了一句,应望又说:“不过最主要的是我想吃了,以前我总共都没吃几回烧烤呢。”   魏云舒心里一痛,答应下来,“如果你不嫌麻烦那就做吧。”   “当然不嫌麻烦!”说起做好吃的,应望眼睛都是亮的,“反正明天要是不出摊的话我们也没什么事做,一整天就准备一顿烧烤,那绰绰有余了。”   魏云舒看着黑夜中他却在发亮的眼睛,喉咙里“嗯”字滚落而出。   应望还在说:“可以买只鸡,这样鸡翅、鸡腿、鸡胗、鸡肠、鸡心、鸡柳这些都有了,然后买点五花肉,还有莲藕土豆韭菜这些素菜……”   应望说着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明明才吃晚饭没多久,却硬生生又把自己给说饿了。   最后,他还提到,“明天我们把张奶奶他们也叫上吧,人多热闹。”   魏云舒当然没有意见,只是一顿吃的而已,他现在又不是出不起。   描绘着明天的美食,应望终于睡着了,晚上做梦都是烧烤。   次日,当应望还在梦里啃烤猪蹄的时候,魏云舒已经睁开了眼。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下了一夜的雨,反正这会儿地上到处湿漉漉的,空气中的雨也还在下,不过不大。   魏云舒洗漱过后,撑着伞出了门。   原本热闹的南区此时显得很安静,路上的行人也比往日少了许多,大多都是出门干活或者读书的。   菜市场里卖菜的人寥寥。   魏云舒走到肉摊,先称了两斤五花肉,然后跟老板说明今天的肉、猪头和猪蹄都不必给他们留。   老板表示知道了。下雨天生意不好做,他自己今天都是跟人合杀的一头猪,就怕卖不完给放坏了。   魏云舒随后又跟肉摊老板打听哪里有卖鸡的,去买了只鸡。   买好东西回来的时候碰见有小男孩拎着半桶鱼经过,魏云舒就叫住了人。桶里面的鱼并不大,估计连一斤都没过,魏云舒猜测应该是昨晚上下雨,然后这小孩去哪条河里弄来的。   当然,这些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只问小男孩这鱼卖不卖。   小男孩先是被叫住有些紧张,接着听到对方问鱼卖不卖人就傻了,在对方又问了一遍后赶紧说:“卖!”   于是,魏云舒买下了其中五条鱼。   只是他们手边都没有绳子或者袋子,索性这里离家也没有多远,魏云舒让小男孩跟自己回去一趟。   小男孩答应了。   另装了鱼,又把钱给了小男孩,在他离开之前,魏云舒提醒了一句:“以后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要轻易跟他走,因为这不一定是个好人。”   小男孩呆住。   魏云舒又说:“有些坏人专门以卖小孩为生,你年纪小打不过他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跟他们走,也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小男孩终于明白过来魏云舒在说什么,然后就说:“哥哥,我认识你。”   这下换魏云舒呆住了,“你认识我?”   “是啊。”小男孩说:“你和另外一个哥哥每天都在学校那边卖好吃的,我见过的。”   魏云舒:“……”   他哑然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你也别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要注意保护自己。”   小男孩认真说:“哥哥,我明白的,我记住了。”   魏云舒点头,“好了,快点回家去吧。”   小男孩答应了一声就拎着剩下的两条鱼走了。   魏云舒站在原地笑了一声,然后转身进去。雨还没停,鸡和鱼都被他放在房檐底下,确认暂时死不了后魏云舒又把刚刚才买的铁丝拿出来,然后到客厅做烧烤架。   等应望睡醒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魏云舒正在客厅里削竹签。目前已经削了不少,而且还有一张大的铁丝网。   应望惊呆了,“云舒,你今早已经干了这么多事了?”   “多吗?”魏云舒头也不抬的继续削竹签,“这个削起来很快,没用多长时间。”   应望不跟他争辩这个,只弯腰把那个铁丝网拿起来,“你是想用这个来当烤架?”   魏云舒问:“你觉得怎么样?”   应望说,“我觉得非常好!”   他今早起来想起要烧烤的事情时还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来烤呢,结果还没等他表达自己的疑惑,云舒就已经帮他解决了。   这谁能不说一句真棒啊!   魏云舒又跟他说了自己今早买了些什么东西,应望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鸡可以分了烤,五花肉可以用来烤肉片,鱼就是烤鱼了!”   应望越说越馋,“不行,我感觉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我现在就去把东西弄上!”   说着,他放下铁丝网就往外走。   烧烤要想做的好吃,最重要的是调料。那些鸡啊鱼啊之类的全部都需要腌制,哪怕素菜也需要用到干碟,不然没什么味道。而这些,可都是秘方。   好在他们本来就是做的卤味生意,家里的香料是足够的,辣椒他之前也调了些辣椒面装着,现在再备点芝麻花椒胡椒之类的混成烧烤料就行了。   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忙活起来。   外面下雨,张奶奶刘青刘芳他们当然是在家没出门的,堂屋门敞开着,让润了雨的风吹进去,能凉快很多。   应望洗漱好之后先探过堂屋的门跟张奶奶说:“张奶奶,等会儿带上阿青芳芳来吃烧烤啊。”   张奶奶疑惑,“烧烤是什么?”   应望解释,“就是把东西烤着吃。”   张奶奶很惊奇这样稀奇的吃法,不过却没应承下来,“小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做饭了,你和小魏自己吃吧。”   “别啊,你们一定要来。”应望说:“今天下雨难得没出摊,我就想弄个新鲜的,人多才热闹。”   说着,他看向正坐在边上学做鞋的刘芳,“芳芳,记得喊上奶奶和哥哥来。”   张奶奶忙说:“真不用。”   “要来,我们东西都买好了,你们不来也吃不完。”见张奶奶还要说什么,应望又继续说:“新鲜的吃法,芳芳和阿青肯定喜欢。”   张奶奶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答应了,“那我们就厚着脸皮来了。”   应望:“您真客气。”   既然接受了邀请,张奶奶也不纳鞋底了,叫刘芳进屋喊上刘青,然后一块到厨房给应望帮忙。   应望也没跟他们客气,跟他们说了要干哪些活。   张奶奶听着他嘴里一个接一个的菜品,眼皮子直跳,这是准备了多少东西?!   她犹豫着说:“小应啊,这会不会太多了?”   应望说:“不多,这么多人呢,肯定能吃完。”   见应望坚持,张奶奶也就没再多说,叫刘青刘芳他们刮土豆剥蒜,自己则戴上斗笠拿着篮子去菜地里摘了应望需要的菜。她心里想着自己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这些菜就不收他们的钱,当成他们祖孙三口的口粮……虽然比不上那些鸡鱼肉,可现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有了他们祖孙三人帮忙,准备工作快了很多。   魏云舒把鱼和鸡杀了,应望一一拆分腌制好,两斤的五花肉切成巴掌长的薄片整齐的码在大钵里,素菜也都该切的切该串的串,最后满满当当弄了好多。   屋檐底下最宽的位置,魏云舒用洗干净的砖砌了个烧火的槽,然后架上铁丝网,在里面烧上火,这自制的烧烤架就做好了。   桌子搬出来,然后把准备的菜拿出去。腌制的鸡翅、鸡腿、鸡爪、鸡胗、鸡心、鸡胸肉片、五条从腹部划开成两半的鱼,还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切成段的玉米、切成片的豆腐、青菜、藕片、魔芋片、黄瓜片、从中间划开的茄子,光这些就摆了满满一桌子;另一张桌子上一大半都是串好的串串,有韭菜、豆皮卷青菜、木耳、香菇、鸡肠、其它的鸡杂肉,还有买回来的馒头、包子,泡好的粉丝。   调料用一条长凳放着,有秘制辣椒面、油、盐、酱油、醋、葱花和蒜蓉,另有五双筷子五个碗。   真是满满当当,摆了两桌。   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张奶奶已经麻木了。   谁家吃顿饭这么吃啊!   可是人家只是自己的租客,跟自己连亲戚关系都没有,人家尊老爱幼可怜他们祖孙,但她不能不知好歹,妄想什么都管一把。所以这些东西她没立场去说,隐晦的提一嘴不听就算了,免得招人厌烦。   应望和魏云舒喜欢的也是这位老人的知情识趣。   眼下,应望招呼大家坐下。烧烤架是长条的,所以张奶奶祖孙三人坐一边,应望和魏云舒坐一边。   魏云舒自觉拿肉过来烤,同时教张奶奶他们该怎么烤。   三人听的可认真。   那么多肉啊,一上铁丝网就发出滋滋的声音,肉的香味也从里面散发出来,闻的他们忍不住咽口水。   应望就给他们各自碗里倒了些辣椒面,想加葱花、酱油、醋、油之类的另外加。   张奶奶他们不懂这个怎么吃,见应望只要了辣椒面也跟着只要了辣椒面。   应望哭笑不得,“我是喜欢用干碟蘸,你们也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不一定非得看我。”   张奶奶笑呵呵的,“这是个新鲜玩意儿,我们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只能跟着你们学。”   既如此,那应望只能说:“那行,之后你们想加什么自己加,别拘束。”   张奶奶说好。   刘青和刘芳眼睛全落在烤架上,上面有鸡翅鸡腿鸡脚,还有五花肉片,因为鸡翅鸡腿鸡脚略大得多烤点时间,倒是五花肉片因为切的薄很快熟了。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有油从上面冒出来,连油都不必再多刷,只需要刷一层酱油就可。   肉片被烤的卷曲微焦,已经变得油滋滋的,用筷子夹起来往辣椒里面蘸一下,进嘴的那一瞬间就是微辣椒麻的味道,猪肉的油脂爆炸开,那是人体最喜欢的荤香。   只这一片肉,人的胃口好像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嘴巴里唾液的分泌速度都加快了。   刘芳砸吧着嘴说:“这肉也太好吃了吧!”   张奶奶笑她,“肉哪能不好吃。”   刘芳说:“奶奶,不一样,这肉跟我以前吃过的肉都不一样!”   应望笑道:“这肉是烤的,有柴火的味道,肯定跟别的炒的煮的蒸的都不一样。”   刘芳嗯嗯点头,“太好吃了!”   刘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烤架上的肉,根本没闲心说话。   肉片熟的快,刚开始都是从肉开始吃,不过应望吃了会儿就觉得有点微微的腻了,然后拿了些素菜上来烤。   烤素菜要刷油,油滴进火里的瞬间有火花溅起来,但问题不大,烤肉的时候也会有油滴进去,他们已经习惯了。刷油、刷酱油、烤熟之后蘸蘸辣椒,那又是跟吃肉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青菜爽脆,黄瓜片清甜、魔芋片略带一点儿石灰味儿、豆腐片外焦里嫩、韭菜滋味特别、香菇软滑……   每一种都是独有的口感,哪怕调料一样,但吃起来也是不重复的味道。   应望爱吃烤韭菜,那味道是真的绝了,跟炒的煮的都完全不同。   韭菜,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烤着吃更合适的烹饪方法了!   除此之外,切薄的烤鸡胸肉片也很嫩,调料已经腌制入味了,哪怕不蘸辣椒都很香,吃的叫人停不下来。   鸡腿因为比较大是用刀划开的,这样烤的时候才能烤透。鸡腿都是瘦肉,烤的时候要重复刷油,等烤熟之后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啃起来就很过瘾。   对于刘青和刘芳来说,这么大只肉那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何况还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们太幸福了吧!   肉片、鸡腿、鸡翅、鸡肠、蘑菇、木耳、莲藕片、豆皮卷青菜、烤馒头、烤包子……   一样接一样,味道都是出奇的好。   把这些接连消灭掉之后,肚子里其实已经饱了,桌上却还有些东西没烤,不过这个时候就不着急了,完全可以边聊天边慢慢烤。   切成两半腌制过后的鱼上了烤架;   从中间划开的茄子上了烤架,里面装了粉丝和蒜蓉,火穿过铁丝网送上热气、然后透过茄子将热气传递到粉丝上面,一点点的焖熟。   烤茄子比较慢,烤鱼要更早熟。   刷过好几次油的烤鱼已经被烤的表皮金黄,鱼皮都变得焦酥,缕缕鱼鲜味不断传涌过来,那是已经熟了征兆。都不需要太用力,只用筷子轻轻一夹鱼肉就跟骨刺分离,送入口中,唇舌轻轻一抿鱼肉就化开,微微的麻辣中夹杂着鱼肉特有的香,鲜嫩极了。   鱼肉不饱肚,哪怕刚刚就已经觉得饱了,可这五条鱼还是被分吃入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剩下一道烤茄子。   腾腾的热气从茄子中间的粉丝中涌出,蒜蓉铺盖在粉丝上,热气一扑蒜蓉的味道也跟着迸发出来,是一股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香味,总之很吸引人。但蒜蓉粉丝的魅力从来不在嗅觉,而是在味觉。蒜香、辣香以及茄子香混杂在粉丝上,吃一口味道是真的绝了。   连张奶奶都忍不住感叹,“粉丝竟然还能这么吃。”   应望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的食物全部都能烤了吃,要是我们这里沿海,还能买到新鲜的扇贝,扇贝蒜蓉粉丝那才叫一绝。”   刘青好奇询问:“沿海离我们这里远吗?”   应望回答说:“有点远。”   刘青遗憾的啊了声。   应望见他这样,又说:“等你长大了可以去看看,那是和白云市不一样的美,而且当地肯定也有很多特色的美食,你都可以尝尝。”   刘青被这个蓝图描绘的心驰摇曳,再一次祈祷自己能快点长大。   大家边吃边聊,雨幕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天并没有立刻放晴,雾霭一样的笼罩着天空,风中夹杂着湿润的气息,吹拂过来满身凉爽。   准备的两大桌食物已然全部进了肚子,连最后一张青菜都被张奶奶秉承着不能浪费的理由消灭掉,除了油盐酱醋等调料,就真什么都不剩。   每个人都吃撑了,刘芳甚至开始打起了呵欠。   下雨天,吃饱喝足后再睡一觉,那可真是极致的享受。   但张奶奶不让她睡,拍了她两下,然后起身带着刘青刘芳收拾这些东西。   应望和魏云舒自然不能干坐着不动,也一块忙碌起来。   等收拾干净,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这才散伙。   也不知道是被刘芳传染的还是这雨后空气太舒服,总之应望也觉得困了,正好下午不出摊,也不必忙忙碌碌的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干脆叫了魏云舒一起,直接去床上睡。   没一会儿,闻着雨后青草香,就真的睡熟了。 第29章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夏季气温高,雨水干得快,不过一天一夜过去,地面就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人们也恢复了往日出门买菜或者串门的节奏。   应望和魏云舒照常出摊。   校门口人如往常一样多,只不过王氏兄弟的摊位冷清。   应望:“?”   买肉夹馍的顾客还没到?   但不应该啊,他们这摊子一摆上就有人过来排队了。因为买东西的人不少,应望挺忙,所以也没空多深究王氏兄弟那边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人问:“小老板,昨儿你们没出摊啊?”   应望边忙活边答话:“昨天下雨就没来。”   那人继续问:“下午不是雨停了嘛,怎么也没出摊?”   应望当然不能说是犯懒想偷个闲,只说:“路面湿滑不好走,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所以干脆就没来。”   那人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应望不解的望着他,“怎么?”   却见那人眼睛朝隔壁王氏兄弟的摊位上掠了眼,随后才说:“昨儿他们兄弟来了,不过就像小老板你说的,下雨天大伙不爱出门,哪怕是接孩子的人也不爱多待,带着孩子就匆匆忙忙回家去了,以至于他们的东西没卖完,然后下午就跑到了罐头厂门口去卖。”   应望脸上笑容一顿,但片刻又恢复自然,“卖就卖吧,总不能把东西放坏了。”   那人却翻了个白眼,“东西放坏了可惜,但也不能卖已经放坏了的东西啊。”   魏云舒侧了下头。   应望先是懵了下,随后悚然一惊,“怎么回事?”   那人冷哼一声,脸色挺臭。   其他顾客补充,“能怎么回事,他们把放坏了的东西卖给别人吃了呗。”   应望没想通其中关窍,“不应该啊,早上做的肉,就算放一整个下午也不至于放坏了吧?”   “不是肉坏了,是里面的芫荽和香葱。”有人解释,“他们做生意可跟小老板你们不一样,你们这里的东西都是现切现拌的,可那边是在家里拌好了带过来的,那生的芫荽香葱跟肉沫辣椒混杂,这天一热就给泡坏了。”   应望听木了脸。   芫荽香葱这东西过水切了之后确实不怎么好放,尤其天气湿热的时候,要是干燥的还好,顶多是放干变黄了。可偏偏是跟肉沫和青椒粒搅拌在一块,那里面又不是纯油,本就沾了水成碎粒,这天气再一高温湿润,可不是就容易变质。   应望不能理解,“他们自己没发现?”   这事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既然发现东西变味了,那就直接倒掉不要。   可顾客们却不这么想,那白眼都要翻过天际了,“肯定舍不得呗,把别人当傻子糊弄,然后直接拿来卖了。”   应望问:“那吃了的人没事吧?”   “事倒没有,就是人气的不轻。”有人说:“听说人家当场找那俩人对质,结果对方拒不承认,还说是他自己弄错了。把人家气的啊,掰下一截就要往那俩人嘴里塞,然后就动了手。”   应望瞪大眼,“还动了手?”   “这有啥。”有人不以为然的说:“敢拿入嘴的东西来糊弄,被发现之后还死鸭子嘴硬,这种人那打一顿都是轻的。”   应望:“……”   魏云舒插话问:“所以最后怎么处理的?”   “把钱退回来了呗。”看过现场的人讲的绘声绘色,“本来他们还不乐意退,说东西都给了,再退钱不可能。但被骗的人哪儿肯干啊,正好当时有好几个人都买了他们的肉夹馍,知道里面东西坏了自然是要退回去拿钱的。他们就俩人,哪里是对手,最后只能不情不愿把钱退了。”   说到这,他还啧了声,“现在这事传的家喻户晓,我看谁还买他们的东西。”   应望:……怪不得那边今天冷冷清清的,现在破案了。   吃了一嘴瓜,应望倒也谈不上高兴或不高兴,他只是提醒自己:餐饮行业卫生非常重要,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那边这次是运气好,只是芫荽或葱花坏了,不至于吃死人,所以才没闹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是今天食物腐坏害得别人上医院,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王氏兄弟是真的早知道东西坏了还拿出来卖,可能也是因为知道不会闹出人命吧?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默默将这个教训记在心里,应望也没多管那边的事情,只继续忙碌自己的。   而隔壁的王氏兄弟则在费劲的扯着吆喝,想要招呼到客人。只可惜别人消息灵通,早听说了昨天的事情,因而任凭他们怎么喊都没人上前购买,甚至脾气暴躁的还把他们骂了一顿,或者直接对着他们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王天成差点被气死。   他嗓子冒烟,一团火堵在胸膛里,快要把他点/炸了!   看着应望他们那边生意那么好,队伍都排了好长一列,钱接连不断收到手的模样脸色是越来越阴沉。   最后,东西当然是没有卖出去的。三四十个饼子,以及不少的馅料全部滞销,一点儿没卖出去。   王天成气的眼都红了,他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摔的东西哐当响,然后逮着从屋里出来看情况的老婆就骂,“都是你这个臭婆娘,要不是你拿坏的东西给老子卖,这生意怎么会搅黄!”   他老婆被他骂懵了,等反应过来后张嘴就骂回去,“你个瘪三,现在事坏了倒怪起我来了!昨天说把东西拿出去卖你不也是同意的吗!现在倒好,妄想把屎盆子全扣我一个人的头上,你做你的美梦呢!”   看哥哥嫂子又吵了起来,王天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想再跟以前一样好心劝解却沾了一身的腥、最后被他们夫妻合伙咒骂发泄,因此一听开头,直接转身就进了自己屋,还从里面把门闩上。   外边果然继续骂仗,王天成大怒不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儿,老子的财运都被你冲没了!”   他老婆不甘示弱,“就会窝里横的死瘪三,自从进了你家门是一天福没享过,给你操持家里生儿育女,还得给你辱骂,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   王天成被指着鼻子骂,愤怒直冲天灵盖,上前抓着她头发就打。   女人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对方打她她自然要打回去,因为力气小挣扎不过,她愤怒的又咬又抓,最后手边摸到放门板上挂着的竹篮,抓下来就朝王天成身上砸。   夫妻俩直接打成一团,谁也没讨着好。   ……   隔壁屋,王天幸他老婆青萍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咒骂尖叫声,赶紧用手把小孩的耳朵捂上,焦声问:“真不管啊?”   “怎么管?”王天幸坐在条凳上,身心俱疲的靠着墙,“以前我们管是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能怎么管?”   青萍说:“我怕出事。”   王天幸也怕,但多次劝架经验告诉他,他敢插手多嘴最后一定会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以前血淋淋的教训摆着呢。   “别管。”王天幸还是说:“他们都是厉害的主儿,谁也别指望谁会手软,而且他们也不敢真把对方给打死了。”   这年头打死人那可是要抵命的。   既然王天幸这个亲弟弟都这么说了,青萍也听话的不去管。   她捂住自己儿子的耳朵,但小孩儿不想被捂住,就挣扎着,“妈妈,放开我。”   青萍哄着他说:“儿子乖,那些话你不能听。”   可惜小孩儿听不到,被限制着又不舒服,于是挣扎的更厉害。   王天幸看的心疼,“萍萍,你松开他。”   青萍不赞同,“那些不是什么好话……”   小孩儿:“妈妈,放开我。”   最后,青萍只能松开手。   隔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孩儿听了会儿,见怪不怪的说了句:“伯伯伯妈又在吵架了。”   青萍皱眉问:“你什么时候还听到了?”   “就以前啊,好多次了。”小孩儿奇怪的看了青萍一眼,“他们经常骂人,我都已经习惯了。”   王天幸和青萍面面相觑。   王天幸问:“他们骂什么了?”   小孩儿就学,“臭婆娘,瘪三,臭娘们儿,贱人……”   夫妻俩脸都黑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已经听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以后要是真把这些污言秽语学了去……   他们是不想孩子学这些的,这根本没什么好,心底缓缓笼上了一层阴霾及对哥嫂的不满。   晚上,王天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事,有兄嫂难听的咒骂、有从侄子嘴巴里蹦出的不干净话语,想着想着,最后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青萍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结果被他这动静弄的又睁开了眼,“怎么还不睡?”   王天幸说:“萍萍,我们搬走吧。”   此话一出,青萍顿时没了睡意,“你说什么?”   王天幸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儿子已经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要再这样下去,万一他跟着学了怎么办?”   青萍对于搬走这提议当然心动,她早就不想跟着他们一起住了,一个个脾气暴躁不说,稍微有点什么事就怪到他们头上,而且嫂子又懒又爱占便宜,干什么都糊弄,偏偏那张嘴还厉害,跟寡妇哭坟似的一节高过一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她怎么样了呢!叫人根本没法好好相处!   只是搬走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   “你和我都没有工作,要是从这里搬走,那以后吃喝拉撒住都需要钱,这开销怎么办?”   王天幸显然已经想过了,“我们换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重新开始卖肉夹馍。”   青萍琢磨着眼睛亮了,“对啊,这肉夹馍前两天的生意都不错,今天卖不出去完全是因为用了坏掉的东西,以后我们不做这种事,那肯定也能卖出去。”   王天幸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青萍迫不及待,“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王天幸说:“先收拾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就走。”   青萍欢喜的答应下来,只觉得日子都有了奔头。   王天幸则在想,他爹娘已经死了,没有老人需要供养,那兄弟分开过日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他们在这里住着占了两间屋,他们搬出去之后就能把位置腾出来,哥嫂肯定会愿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房子空出来,就算自己不住也有别人来租,他们到时候收租金不好吗?   于是,王天幸带着老婆孩子顺利的搬走了。 第30章   王氏兄弟的生意最后到底是黄了,就好像那夜晚间盛开的昙花,刚盛开不过一瞬儿就谢了。   当然,这些事和应望他们关系并不是很大。说白了,之前王氏兄弟做生意的时候他们的肉夹馍每天也全部都卖了出去,只不过是卖的快和卖的慢的区别。反正他们每天卖的定量就那些,所以王氏兄弟的影响虽有但有限。   除非是被挤兑的生意全没了,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应望和魏云舒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他们每天的生意依旧很好,中午卖肉夹馍,下午卖卤味,每天能挣不少,日子也过得四平八稳。   可惜好景不长。   这天下午,赶在罐头厂工人下班之前,应望和魏云舒推着东西到了罐头厂门口。才停下来呢,摊子都还没支起来,就有人上前来说:“小老板,又有人跟你们学了。”   应望和魏云舒抬头。   那人伸着手遥遥一指,“诺,那边,跟你们学着卖猪头肉呢。”   两人侧头,挨着各种摊子一一望过去,果然就见卖面的和卖炒饭的摊位中间有一对夫妻在卖切好了的卤猪头肉。   “看见没,就是那两口子,卖的是跟小老板你们一样的猪头肉。已经炖熟了的东西,剔掉了大骨头,切成片码着,跟你们可是一模一样的做法。”那人说起这事的时候也很感慨,自从王氏兄弟卖坏了的东西被发现后他们这周围就很是清净了一阵子,也没人再跟着学这种新花样。不曾想,现在竟然又出了一个,学的还是猪头肉这等不好收拾的东西。   啧,也不知道这最后学的结果如何,之后怕是能有一阵热闹看了。   要说应望和魏云舒对那对夫妻的生意不关注那是假的,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点不同。   他们现在卖的是卤猪头肉,卤的时候下了不少的大料,可以说吃卤味一大半都是在吃大料混合的味道。但那对夫妻卖的却是熟猪头肉,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那对夫妻只是把猪头做熟了,然后用调料来凉拌好了卖。说白了,他们可能是因为没调出卤料,然后选择用凉拌的方式来补全不足。   而且他们的单价定的跟应望他们这边是一样的,都是两块五一斤,不存在故意搞价格战来抢生意的重大嫌疑。   说实话,应望和魏云舒都觉得那对夫妻挺聪明的,抓住熟猪头肉的市场,然后用凉拌的手段来调味,在补足自身欠缺的同时又给市场换了个花样,让一部分吃腻了纯卤猪头肉的顾客们多了一种选择,以达到拉顾客的效果,使他们的生意更好做。   正常的商业竞争,这让应望和魏云舒的敌对之心没那么大。面对摊子前顾客们或调侃或挑拨或可惜或不满的等等行径,应望和魏云舒都是打哈哈过去,半点没让自己的真实想法露出来。   然后私底下,他们去买了一斤凉拌猪头肉回来尝。   ——味道还算可以,调味做的还算好吃,至少已经完全可以满足这个年代的人的口味需求了。尤其是猪头肉他们处理的很干净,毛都燎干净了,肉吃起来半点不腥膻,而且也蒸熟透了,吃起来挺软糯,可以打个八分。   应望还跟魏云舒说:“是个有本事的。”   魏云舒笑了,“关键他们聪明。”   应望也笑,“可不是。”   不搞事、不出头、不耍下作手段,只低低调调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生意,然后挣了不少顾客高看一眼的目光。   别不信,自从王氏兄弟的事情出了之后顾客们就有点讨厌这种跟风做派,生怕那些人为了抢生意把坏了的东西卖给他们吃,事关自身利益,他们焉能不关注?而现在这夫妻俩看得懂形势,还搞了个不大一样的花样,没直接跟应望他们打擂台,这叫大家伙哪儿能不私下嘀咕说道一番?   也因此,他们才乐意去买他们的东西试试。   万一好吃呢?   那也是全家的肚皮享福了不是?   “算了,只要他们不来故意破坏市场行情,人家要卖什么就卖吧,我们也管不到别人头上。”应望说:“何况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跟风的,没了他们也有下一个,甚至还有很多很多个一齐上场竞争,我们的生意想要长久的做下去,最重要的还是口味和口碑,只要这两样抓好了,也不怕生意做不下去摊子倒闭。”   魏云舒非常赞同应望说的,后世餐饮店那么多,卖卤味的更是千千万万个,他们现在才遇到了一对夫妻,这才哪到哪儿啊!   确定那对夫妻是正经来做生意的,应望和魏云舒就没再紧盯着人家,而那对夫妻也迅速的在罐头厂门口站稳了脚跟,他们经营的小吃摊也已经成了他们家里稳定的收入来源。   不少人还在嘀咕呢,“原本以为他们的生意也要跟那对兄弟似的很快就做不下去,没想到倒经营到现在了。”   “我看他们夫妻心里倒是有成算的,踏踏实实做生意,也不故意作妖。”   “你还仔细研究过了?”   “这有什么可研究的,反正我每次去他们那买的猪头肉处理的都挺干净,也没有一次是变味的,吃着可比之前那肉夹馍放心多了。”   “诶,你还别说,他们卖的猪头肉跟小老板他们卖的味道也有些不一样,倒是能让我换换口味。”   “这倒是。”   “其实小老板他们卖的卤猪头肉你们拿回去自己放点酱油、醋、芫荽、葱花、花生米之类的凉拌好,那味道就跟那夫妻俩卖的七成像了!”   “不能吧!小老板他们卖的卤猪头那可是独一份儿的东西,那个味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咋地,你还试过啊?”   “这不是心痒嘛!我还真去试过,想着万一我也有当厨师的本事呢。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味道到底是跟小老板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   “哈哈哈你还真干过啊!人家小老板们要是没点真本事,哪能生意那么好、我们这些人又哪能天天抢着去买东西呢!”   “这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嘛!”   “……”   这些私底下的热闹应望和魏云舒不怎么清楚,但多少也能猜到些。不过两人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关注,反正自己的生意没被动摇就好了!   眼下的市场还有空白,不然他们每天的卤味也不会那么好卖。因此两家虽然做的是相似的东西,但竞争并不是很激烈,在应望他们挣着钱的同时那对夫妻也挣了不少,甚至他们从第一天卖完猪头肉回去算账的时候就在惊呼这看着不起眼的小摊竟然这么能挣!这钱都比得上两个工人进厂拿的工资了!   夫妻俩满心欢喜,激动连连,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经营这个摊子,绝不干自毁长城的事。   所以,双方倒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   天清气朗,转眼中秋将至。   中秋自古以来就是大日子,不论有钱没钱的都看重。   应望和魏云舒也不能免俗。   原本俩人还在商量中秋那天不出摊的,结果还没到日子呢,就有顾客在问那天能不能多做点卤味,他们好买回去给家里添菜。毕竟这样的节日,桌面上怎么也得摆丰富点,叫家里人都跟着高兴一场。   只可惜想要的卤味并不怎么好买,原本每天来买的人就不少,现在一过节肯定大家都想来卤味摊子上添个菜,他们要是不提前问,到时候万一买不到呢!   来问这事的还真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人都在问,而且大家还问如果真的多做,能不能把之前就卖了一次的卤鸭上了。   做生意就是靠顾客支持才能好,应望和魏云舒听完仔细考虑后,觉得中秋节卖一卖也不是不行。   最后两人商量许久,决定在那天停了中午的肉夹馍生意,然后清早就开始准备卤味,并且一卤就卤个两锅出来,到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出去卖,卖完回来肯定不到四点钟,那样也就有时间去准备中秋那天的晚饭了。   中秋节嘛,他们自己怎么也得吃丰盛点才行!   确认时间可行,两人就着手准备。   要卤的食材好说,肉提前打好招呼,花生、海带这种能放的可以提前买回来放着,其余的东西当天清早去菜市场买都可以。   除此之外,还得找个锅。张奶奶家的厨房里就一个锅,一锅卤好之后另一锅再卤在时间上会来不及,所以他们势必要用两个锅同时卤。只是就为了这点事去买个锅不划算,倒是可以去租一个。最后魏云舒花了一块钱在附近的邻居那里租了一个锅来用。临时的,到时候也不用特意灶台,只需要在院子里用石头砖块搭一个凑合凑合就行。   至于那些个盆盆罐罐之类的就不用担心了,他们自己的不够可以借张奶奶家的来顶一天,到时候给他们端一碗菜过去就行了。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做着走,也提前跟顾客们放出了消息,顾客们如何欢喜都不用说,反正兜里已经准备好了钱。   时间一晃而过,中秋到了。 第31章   旭日初升,惠风和畅。   迎着清晨拂面的微风,应望和魏云舒早早出了门买菜。   提前预定的活鸭、猪肉、猪头和猪蹄,今早刚做的豆腐泡、豆干,新采的莲藕,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还有月饼、糖、各种配菜等等,东西多到两人差点拿不下。   回到家,两人就开始忙活。因为要处理的东西太多,竟连张奶奶都来帮忙。   应望本来想拒绝,但张奶奶却不在意的说:“你们今天卖的东西多,我就搭把手,也帮不了多少。”   “怎么会。”应望说:“您干活利索,比我强多了。”   张奶奶知道他哄自己开心呢,没忍住笑出来,“老了,不能跟你们这大小伙子比。”   今天不仅有猪头、猪蹄要清洗,还有活鸭要杀要清理,这些都是比较费功夫的;另外还有海带、莲藕、花生、木耳、蘑菇这些要洗干净,而且今天准备的数量比之前的要多,那工作量自然就大。肉类应望和魏云舒处理,而素菜就是张奶奶带着刘青刘芳在做。   说起来就几句话,但做起来却是各种繁琐。   早餐是没有时间另外做了,正好昨天已经将灶垒在了院子里,刚刚魏云舒又把锅放上,里面正烧着洗肉的水。应望就放了鸡蛋进去煮,等会儿可以用来垫垫肚子,剩下的则可以用来卤。   鸡蛋煮熟后应望就喊他们先吃,刘青刘芳顿时开始咽口水。自从应望和魏云舒租他们的房子后,家里在吃饭上比以前好了些,偶尔也有鸡蛋可以吃了,不过次数不是很多,因此兄妹俩看到鸡蛋也很馋。   应望见他们这样心里就是一软,“吃吧,吃完了还得干活呢。”   实际上,自从兄妹俩开始帮忙干活后应望和魏云舒就经常会送东西给他们吃,而他们俩也有点习惯了。这会儿,看着眼前的鸡蛋,刘青和刘芳都没拒绝,说了谢谢就把鸡蛋接了过来。   看到兄妹俩亮晶晶的眼睛,张奶奶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记着应望俩人的好。   吃过鸡蛋,又继续忙。   猪头入了锅、猪蹄入了锅、鸭子入了锅、鸡蛋和各种素菜相继入锅……   院子里飘满了各种香,传得附近人家都闻到了,私底下嘀咕这可真香,比他们准备来过节的东西可香多了!   东西都卤上,人总算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   因为两个锅都占着,应望就跟张奶奶商量,“张奶奶,锅里的东西还得继续煮,等下我用小锅做点哨子,我们煮挂面吃成吗?”   中午厨房里的锅要占着这事应望之前就跟张奶奶说过,张奶奶也答应了。因此这会儿听应望这么安排,张奶奶也笑着应了,“成啊,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我也就随便做点,您别嫌弃就好。”   “那哪儿能。”   等到差不多时,应望就去准备午饭的东西。因为只有小锅煮面,他也做不了多复杂的东西,直接从早上买的肉上面切一块下来剁成肉糜,然后将豆腐切成小块,准备好番茄和葱姜蒜。   小锅的火已经被魏云舒烧上了,还做了几个煎蛋。应望接手后先倒油把肉糜炒了,盛起之后又下豆腐进去煎炸,为免豆腐碎掉,这个时候不能一直用锅铲翻动,得等它慢慢煎,直至四面焦黄后把东西盛出锅。之后,下葱姜蒜和辣椒面炒香,再加番茄炒出汁,最后加水。汤沸腾后下炒好的肉糜和豆腐,放盐、酱油、味精等调味,撒一撮葱花,这哨子就成了。   锅里又加水煮沸,下挂面煮熟,再烫一点青菜,浇上哨子,这有荤有素的面瞬间出炉。   煎蛋的味道不必多说,反正香的人流泪。肉糜自带荤香,煎炸过的豆腐块外焦里嫩,因为番茄的关系还有一点酸掺杂其中,加上葱姜蒜炸过的香,让这每一根经过搅拌的面条都裹上了层次分明的滋味,再来一筷子爽口的凉拌酸菜解腻,能埋碗吃的头都不抬。   吸溜吸溜~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嗦面的声音。   总之,就俩字——满足!   舒舒服服的吃过一顿,卤味这边就只需要看看火就行,因而应望直接跟张奶奶他们道了谢,然后叫他们去休息。   张奶奶见他们的确忙得过来,也就没客套,径直去忙自己的了。   接下来,应望去洗碗,而魏云舒则去给买来的肉燎毛及清洗。   这肉不是做来卖的,而是给晚上那顿准备。毕竟过节嘛,哪儿能不吃好一点。   ——应望想做扣肉。   选用七肥三瘦的五花肉,洗干净后切成零点五公分厚度,之后倒入提前磨好的米面,然后加用水调和过的红曲红调色,加米酒去腥增香,再加盐、酱油、味精等调味,最后用手开始搅拌。   随着不断搅拌的动作,原本还是白色的肉开始变红起来,最后被米面裹挟的肉已经变成一片红。这个过程中,还得沾一点尝尝味儿,可不能差了味道。   调好味儿裹好粉,左手张开,然后用右手将肉片带皮部分朝下的方式将肉整齐码在左掌上,看着足够装一碗时放入摆好的土碗中。   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没有冰箱,所以应望只准备了五碗的量。五碗都整齐码好,盆里还剩下一些碎肉及米面,碎肉就塞入没被肉片塞满的两侧,已经变红的米面也每碗分一点倒进去。   做好这些,应望出去洗手,魏云舒则用塑料当保鲜膜使用给肉碗一一封好,这样一会儿蒸的时候不会落入水蒸气。   忙碌到现在,应望是真的有点累了,剩下的清洗也没管,全让魏云舒干了。   魏云舒把东西洗干净,然后又洗了两串葡萄端过来,对应望说:“吃点。”   应望原本脑袋靠在墙上,一听这话立刻坐直,摘了一颗葡萄进嘴,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叫他不自觉咂了咂嘴,“这葡萄还挺好吃。”   魏云舒在他旁边坐下,用靠近应望那一侧的手端着葡萄,以方便他拿,“要是不好吃人家也不会拿出来卖。”   应望吃葡萄的动作不停,“也是。”   这年头的生意人都老实,尤其这种卖农产品的,如果味道不行可没多少人买账。加上这是本地的葡萄,也没打过激素,吃一颗那是纯正的葡萄香,味道非常好。   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然后把两串葡萄消灭了。   卤肉锅里现在已经不用继续添柴,等它们浸泡着卤入味就行。趁着这段时间,应望和魏云舒半忙半歇的又把今天晚上要做的菜提前做了准备。   看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收拾着东西出摊。   出门前,自然是要把锅碗瓢盆洗干净的。厨房里的大锅不动,以防张奶奶要用。魏云舒直接在院子里的锅里添水放蒸架,然后把扣肉一碗碗端放了进去,最后将火烧上。   扣肉想要蒸熟蒸出油,那需要蒸不短的时间,等卖完卤味回来再蒸今晚的饭得磨到天黑。   既然有锅,那就早早蒸好。   不过今天卤味多,他们俩都得出摊才放心,因此应望就拜托刘青和刘芳帮忙看下火,柴是已经放旁边的,看火这个事情他们兄妹能行。   刘青刘芳一口答应下来,保证会好好看。不过刘青还谨慎的问了句:“要一直烧着吗?”   他们出摊最多两个小时,因此应望就说:“对,一直烧着,等我回来。”   刘青点头,“好。”   张奶奶已经知道蒸笼里蒸的是肉了,所以她也知道要费些功夫,“小应,你们放心去,火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应望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张奶奶摆摆手,“小事。”   交代好一切,应望就和魏云舒出摊去了。   ……   罐头厂门口。   树荫底下这会儿已经或站或坐了不少人,他们都是被提前告知过今天大概是什么时候会在哪儿出卤味摊子的顾客。这不,看着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了,他们就提前过来等着了。   “呦,来这么早啊。”   “你也来的不晚啊。”   “这哪儿敢晚啊,瞅瞅,小老板他们还没来呢,这都已经有这么多人来等着了。”   “哈哈哈大家都知道小老板他们的东西不好买,要来晚了那可就没有了!”   “听说今儿有卤鸭?”   “真的假的?消息准确吗?”   “这我哪儿知道?我不是看之前那么多人在跟小老板他们说要这个,这才想着会不会真的有嘛!”   “那可说不好,小老板他们说过很多次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窄、锅也小,东西多了没地方做,所以我看这事悬。”   “唉,照我说啊,小老板他们就该搬到一个大地方去住,再多搭建上几个锅,那多少东西做不出来。”   “你小心人家真搬到别的地方去。”   “呸!胡说什么呢,我买不到你不也买不到!”   “……”   大家本就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又都是在应望和魏云舒摊子上买东西的人,来买的次数多了也就都混了个脸熟,时间久了更是互相认识了,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聊的好不热闹。   终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有眼尖反应快的立刻朝他们奔过去,企图排在首位。   刚还跟他聊着话的人一愣,随后嘴里蹦出一句“该死”,然后赶紧火急火燎的跟着跑过去。   真是太贼了!竟然还不叫他!   不少人心里都在这么骂,以此谴责偷摸跑到前面去的“聊友”不道德。   于是,大中午的,罐头厂门口就发生了一群人追着一辆板车跑的奇景。   这画面叫应望都被吓了吓。   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第32章   “小老板,今儿都有些什么?   “小老板,有卤鸭卖吗?”   “卤猪头肉有吧?”   “猪蹄我要两个,再给我称一斤卤素菜!”   “卤蛋肯定有吧?”   “……”   应望和魏云舒还在卸货,顾客们就已经争先恐后的问了起来。   他们都是小摊上的忠实顾客,虽然小摊上的东西价格略贵,但架不住味道是真的好,隔三差五吃一次还是能承担的。何况人家东西又好又少,他们想天天买都不一定抢得到!   应望和魏云舒抓紧时间将盆盆罐罐摆出摊,边忙边回答:“有,都有。”   顾客们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些盖着的盆罐,鼻尖闻着从中泄露出来的香气,咽着口水问:“我们都能买上吧?”   这可不能保证。   应望只得说:“今天东西准备的多。”   排前面的顾客心里瞬间松了口气,虽然小老板没有明确回答他们的问题,可东西既然准备得多,那他们排前头的人怎么也能买上吧?   排了老长队的后面人则伸长了脖子看,他们根本没听清前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是在焦心等待之际,浓郁又熟悉的香气蹿入鼻腔,这叫他们瞬间明白过来——小老板他们开始卖卤味了!   而排在前面的人已经瞪圆了眼,卤鸭!真的有卤鸭!   “之前不少顾客都说想吃卤鸭,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在这中秋佳节,我们又把卤鸭做了出来,也祝大家佳节欢欣,万事顺利。”应望说完这几句腹稿,正式道:“卤鸭三块钱一斤,半只起卖,欢迎大家购买。”   人群中先是静愣了一瞬儿,接着就爆发出连连欢呼,一连串的“小老板中秋快乐哈!”“两位小老板中秋也要吃好喝好!”“祝小老板生意节节高!”   现场气氛热烈,惊的附近的人侧目而视,心想这是出了什么热闹?难不成是卤味便宜卖了?   这念头一出,脚下顺势一拐赶紧过来,唯恐有便宜没占到。   跟长颈鹿似的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人拎着买的东西过来了,那人兴高采烈的,像极了占到便宜的样子。因此,他赶忙迎了上去,张嘴就问:“今儿东西是不是便宜卖了?”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这人朝忙碌的小摊努努嘴,“那边,卤味儿。”   “没啊。”作为排在首位、亲耳听到小老板介绍价格的当事人,他很有发言权,“跟以前一样的。”   这人茫然,纳罕问:“那你们刚刚那么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那人懂了,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   ……   不远处,应望和魏云舒的生意格外忙碌。作为曾经只上架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的香饽饽,卤鸭可谓得到了所有人的吹捧与喜爱。满身的肉、还是买回去就已经直接能端上桌的熟食,甚至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价格还公道,这哪儿能不抢?   不仅仅是曾经昙花一现的卤鸭,还有卤猪头肉、卤猪蹄、卤鸡蛋、包括卤素菜在内,就没一样是他们不喜欢的。   今天,不论平时差不差钱的都愿意买点卤肉回去撑撑桌。那实在囊中羞涩的也愿意花钱买上个一斤半斤的卤素菜,然后厚着脸皮要两勺卤汤,拿回家之后放点豆腐、蘑菇、青菜、豆芽、粉条之类的一块煮,满满一大锅,那滋味也是丝毫不差的。   总之,一样卤菜,百种吃法。   应望和魏云舒忙的脚不沾地,加上这会儿正是一天里太阳最晒的时候,额头上那是汗水直淌,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嘴巴里因为不断的问答也是口干舌操。   等最后的东西卖完,两人已经累瘫了。径直收拾着东西,中途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直到拉着东西回到家,这才得以坐下来歇歇脚。   应望喝了一大杯水,嘴巴里还喘着气,他不停的用手抓着领口来回动作,企图让风灌进去凉快凉快。   可惜这会儿连空气里都带着热意,灌进去的风虽然有用但有限,他满心烦躁,“不行,我得先去洗个澡。”   魏云舒说:“是得先去洗洗。”   “走,身上全是汗,风再大都没用,再说汗水黏黏糊糊的也不舒服。”应望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提水。   两人分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应望才有心情去关心自己的扣肉如何了。   刘芳说:“应哥哥,这火我们就一直没断过呢。”   应望自然看出来了——锅里的水相比较他们出门的时候少了许多,一看就是被烧沸蒸发了。   “谢谢你们,晚上请你们吃好吃的。”   刘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就做了一点小事。”   “今天过中秋节,不许拒绝。”应望笑眯眯的说:“难道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吗?”   刘芳开始咽口水,应哥哥做菜最好吃,她这辈子吃过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是应哥哥做的。那滋味,光想想就跟做梦似的。   应望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想吃,也没再为难她,“好了,现在我们回来了,这火我们自己看着,你去玩吧。”   刘芳问:“没有活要做了吗?”   应望说:“没有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能行。”   “那好吧。”刘芳说:“如果有我能做的活可以叫我。”   应望答应了,“好啊。”   刘芳转身回屋去了,而应望也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扣肉还需要继续蒸,那就暂且不动,每隔一段时间来加点柴就行。   其它的事情暂且不急,先和魏云舒一块把卖完卤味的盆盆罐罐案板刀具之类的清洗干净,又坐着歇了会儿才开始准备晚饭的食材。   因为今晚的菜要用到肉糜,所以魏云舒自觉去把肉处理干净,然后在案板上开剁。手工剁肉糜是个体力活,刀哐哐哐的碰到案板上,竟有点解压。   应望没多管魏云舒,他端着盆到水龙头跟前去洗青菜、辣椒、葱姜蒜等一系列的东西。   早上买回来的鱼还在桶里养着,可能是换了地方,鱼已经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但还没断气,可以保证是新鲜的。魏云舒剁好肉糜后又自觉拿刀去把鱼杀了,然后按照应望的要求把鱼剁成块,之后用葱段、姜片、料酒腌制去腥。   还有葱姜蒜辣椒等等东西也该切的切、该剁的剁。   时间在忙碌的指尖掠过,厨房里张奶奶已经在放油炒菜,而院子里的扣肉也隐隐约约有香味传出。   应望解开木盖子,浓烈的水蒸气爆裂而出,等稍微散了下不会扑伤人后他才凑近一些,隔着塑料膜,已清晰可见里面的肉蒸出了油。显然,这扣肉已经蒸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只端了一碗肉出来,然后又加了一层蒸架蒸米饭。   灶里的火烧的旺盛。   张奶奶做的红椒炒肉已经出锅,就着炒肉的油她迅速倒下切成段的青菜,锅铲持续翻动,加了盐和酱油调味后盛出锅。   她扭头朝外喊了声,“阿青,芳芳,来端菜。”   刘青刘芳很快出现,看见今晚有肉,眼睛都笑弯了,端着菜就去堂屋,恨不得能立刻坐下吃饭。   而厨房里,张奶奶把蒸笼掀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豆包瞬间露出真容。豆包一个有女人拳头大,里面包的是红豆、腊肉粒和香葱炒香的馅料,因为想着是过中秋节,所以张奶奶这回也咬咬牙多放了些面,将豆包包的结结实实,肉眼根本看不到里面的馅料。   皮薄馅大,在后世是赞誉,可在这个时代就是家穷没粮的意思,毕竟能填饱肚子的主粮才是最稀罕的。   张奶奶在小巧的竹碟子上铺了一张洗干净的菜叶子,然后快速的拣了六个豆包出来,她打算拿给应望和魏云舒。   端着豆包出门,结果就跟端着一碗扣肉的应望相遇了。   “小应……”   “张奶奶……”   两人看着对方手里端的东西,一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应望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张奶奶,今天多谢你和阿青芳芳他们帮忙,这是我自己做的扣肉,也请你们尝尝味儿。”   张奶奶忙推辞,“小应,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肉你还是端回去吧,你们留着自己吃。”   应望虽然在碗底包了湿帕子,但碗刚出锅非常烫,帕子吸了热也开始热起来。他不想一会儿真端不住了,干脆端着扣肉往堂屋里进,嘴里说:“我们还有呢,够吃了。”   哪怕有塑料膜封着,但也能看到里面是满满一大碗的肉,而且是肥的冒油的好肉。这么贵重的东西,张奶奶实在没脸接,“你们两个小伙子,吃饭也吃得,这一碗肉也吃得下去。”   “我们那还有四碗,哪怕一顿吃两碗也得吃两顿,这么热的天,放坏了倒可惜。”说完,应望又看向已经摆好碗筷准备吃饭的刘青和刘芳,俩小孩儿估计没吃过扣肉,这会儿看着桌上那碗扣肉眼睛里是好奇又渴望,“也让阿青和芳芳尝尝味儿。”   刘青和刘芳是张奶奶的软肋,听到这她眼露挣扎。   应望继续说:“张奶奶,快收下吧,不然真要我将这肉放坏了不成?”   张奶奶被应望说服了,她心中感叹一声,随后递出自己手里的豆包,“这是我今天蒸的豆包,你和小魏也尝尝我的手艺。”   应望看着特意摆过的盘,立刻清楚这事并非张奶奶临时起意,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并未推辞,直接收下了,“谢谢张奶奶,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33章   张奶奶一家人已经上桌,厨房的锅自然是不用了的。应望进去把张奶奶洗过的锅再涮一遍,然后先加水把切小的豆腐块焯一遍。   之后把豆腐捞起来,不着急做成菜,而是先放油开始煎鱼块。   他想做一道红烧鱼块。   原本他是想做红烧鱼的,只是土灶的锅太大且无法转动,整条鱼根本没法煎,所以就只能退一步,选择剁成鱼块。   鱼肉碰到烧热的油,香味瞬间就被激发出来,白色的鱼肉渐渐变成金黄色,连鱼皮都变得焦香酥脆。煎鱼块的时候要小火,不然容易煎糊,这样吃起来就是一股糊味,因此等鱼块全部煎好,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就着锅里的油,加姜蒜沫、干辣椒圈、自制的泡椒和大酱炒香,随后把鱼块倒下去和着料炒一圈,之后加水焖几分钟,再放盐、酱油、少许醋、味精和胡椒粉调个味儿,最后用水淀粉微微勾个芡即可出锅。   洗干净锅,再放油放入肉糜炒香,等肉里面的水分炒干后放葱姜蒜、花椒、辣椒酱及几颗豆豉,慢慢的炒出红油后加水,用盐、酱油、毛毛糖等调味,汤煮沸后倒入焯过水的豆腐块,再用水淀粉少量多次的勾芡,直至汤汁开始变得浓稠时出锅。   麻婆豆腐做起来不慢,但麻辣的味道却溢满了整个厨房。魏云舒被这霸道的味道吸引,忍不住的钻了进来,“麻婆豆腐?怪不得味道大。”   应望一边忙活一边回答:“经典川菜,味道能不大吗?”   魏云舒自觉去灶前烧火,“要炒莴笋片?”   应望嗯了声,“做个清淡素口的。”   莴笋片已经切好放一旁,但应望并不是清炒,而是打算用之前熬完油之后装罐子里的油渣来炒。油渣混在雪白的荤油里,一碰热锅就化开,金黄的表皮油滋滋的。   应望只放少许鲜红椒粒,然后就将莴笋片倒入锅中开炒。随着火力的持续,莴笋片慢慢变熟,用盐、少许酱油和味精调个味儿就成。   最后,是一道青菜肉丸汤。   肉糜是魏云舒手工剁的,应望不喜欢在丸子里咬到姜蒜沫,他总觉得很影响口感,因此做丸子的时候他选择提前泡出葱姜蒜水,然后在腌制肉糜的时候直接用。   经过不断的搅拌肉糜已经上胶,锅里的汤烧开后用手挤出一个个丸子下锅,等丸子煮熟后加少许青菜,这样青菜肉丸汤也大功告成。   魏云舒闻着厨房里各种香味夹杂的香只觉得饥肠辘辘,他连忙将菜往客厅里端。   应望则去洗了把脸,一顿饭做下来,他汗流满面,得洗洗才舒服。   最后,饭桌上摆了一桌子。   曲红色的扣肉已经用碗翻了面儿,带皮的肉片整整齐齐的立在碗中;红烧鱼块装了一大钵,每一块鱼肉都呈金黄色;麻婆豆腐用葱花点缀,红绿相间显得格外漂亮,而挂着浓稠汤汁的豆腐块无疑也很吸引人;油渣炒莴笋片就显得格格不入,青翠的颜色却格外夺人眼球,几粒红辣椒与黄褐的猪油渣也为其平添魅力:提前预留出来的卤味拼盘很丰盛,卤猪头肉、切开的卤蛋、各种卤素菜陈杂,让人不知先夹哪个好;青菜肉丸汤汤清味儿淡,一个个肉丸子漂浮在汤里,与青菜交相辉映。   六道菜,有荤有素有汤,还有凉菜,取一个六六大顺之意。   此外,自己买的月饼也摆了四块出来,三一式擂叠着,精巧又漂亮;还有张奶奶送的豆包也上了桌。   原本应望没料到张奶奶会送豆包给他们,所以就准备了水果,一共凑齐八样,取一个吉祥如意的好意头,但既然张奶奶送了东西,那水果就不摆了,也是一样的。   八样东西摆在方桌中间其实挺壮观,每人再装一碗白米饭,然后面对面坐着,让应望和魏云舒瞬间有种此生都圆满的感觉。   凭借两人的关系,彼此间压根不用客套,拿上筷子就是干饭。   应望率先朝扣肉发起攻势。   特意切厚一些的肉片裹上了磨得细腻的米面,用筷子夹住的时候还在微微发颤,但并没有米面簌簌落下,因为蒸出来的油已经将其粘粘附着在肉上。曲红,极亮眼的颜色。   入口,已经蒸得软烂的肉稍微一抿就化了,那看起来颇为油腻的肉吃起来却丝毫不腻,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香。   扣肉常分咸口和甜口,应望两种都爱吃,可非要做选择,那他可能更偏爱咸口一点。原因很简单,咸口下饭且不容易腻,而甜口应望常常吃三四片就腻的不愿意再下筷子。但咸口他却能单吃半碗。包括碗底的细米面,被油浸泡的油滋滋的,用来拌饭可下饭。   当然,桌上这么多菜,不着急拌饭。   魏云舒率先伸筷子的是红烧鱼块。剁成小块的鱼已经被煎的四面焦黄,鱼皮轻轻一撕就能下来,满嘴焦香。鱼肉外焦里嫩,轻微的辣感让混了各种调料的滋味显得更加丰富,再来一口白米饭,那感觉绝了。   麻婆豆腐更是下饭利器,先仔细挑出花椒粒,将已经混杂在一块的肉糜、豆腐、酱汁和米饭搅拌开,吃一口是满嘴的椒麻香。如果舌尖碰到豆腐粒,那种滑嫩的感觉更是惊喜。   如果嫌它们重口,那还能来一筷子油渣炒莴笋片或者青菜肉丸汤,这两样都是清淡口,清爽又不显寡淡,用来改口味清肠胃再好不过。   尤其那青菜肉丸汤,单独拿个碗来喝汤,满嘴的咸鲜。   “云舒,喝汤,汤不错。”   “好。”   “张奶奶包的豆包也好吃,红豆已经蒸面了,腊肉虽然有点咸,但吃起来很香,连葱花都好吃。”   “馅料应该是提前炒过的。”   “肯定的,不然不会有油。”   豆包馅料里并没有多少油,但吃起来并不干,反而很香,可见炒馅料的人手艺也是极好的。   一口豆包一口菜,应望接连吃了两个。   而卤味拼盘无需多说,在今晚成为了不少人家饭桌上极受欢迎的菜品,大家筷子下的飞快。   “这卤菜可真不错。”   “我喜欢海带,很好吃。”   “木耳也好吃,咬起来有点脆,但有肉的感觉。”   “蘑菇才香呢,里面有汤汁,咬一口里面的汁水就会迸出来,可香了可香了!”   “这卤汤拌饭都好吃!”   “卤汤留着,赶明儿我买块豆腐来煮上,这就是一道自己做的卤菜了,完全可以再吃一顿。”   “我要吃!”   ……   城南。   应望和魏云舒这一餐已经吃到尾声,两人都是年轻大小伙,饭量自然不在话下。不仅原本的六样菜被风卷残云吃的所剩无几,甚至还重新端了一碗扣肉出来,现在只剩下一半。   到此,两人是真的吃爽了,这具被亏待了十多年的身体舒展开,慵慵懒懒的靠着墙。   应望再一次心想,这才叫生活啊!   桌上一摊子摆着实在不好看,歇了一会儿后两人就起身把碗筷收拾了,厨房及院子里的锅也得清洗干净,垒的临时灶推掉,把场地打扫干净。   应望和魏云舒分开忙活,忙碌了二十来分钟才收拾完毕。   早上买了李子和枣子,应望拿去也用水洗了,端着水果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魏云舒进院,“锅还回去了?”   魏云舒点头,“还了。”   那锅是跟别人租的,说好了是一天,现在用完了肯定得还回去。   应望说:“洗洗手,吃点饭后水果。”   魏云舒应了声好。   可能是过节的关系,本就人多的城南今晚显得更热闹,哪怕隔着个院子也能听到小孩的欢笑声。   应望心情也很好。   他特意将桌子拉到客厅中间,上面摆了还没吃的月饼以及刚洗干净的水果拼盘,以及一碟用来消磨时间的花生和瓜子。   随后,又去开了窗。   中秋节嘛,当然是要赏月的。   此时,窗外晚霞弥漫,橙色的光晕染了半边天,连云层都带着一层橘光。   魏云舒从外洗了手踏进屋,就见仰着脸沐浴在夕阳里的人。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   “心情这么好?”   应望闻声转头,脸上笑意融融,“还不错。”   魏云舒靠在门边,“因为过中秋?”   应望答:“是也不是。”   魏云舒:“那是?”   应望眼睛里有光,“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能平平静静、随心所欲的过个节。”   这辈子前半生他上不了许家餐桌,别人过节的时候他只能蜷缩在柴房、或者偷摸出去找野菜野果草根度饥荒;上辈子他回了应家后,每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他虽然得以上桌吃饭,可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精神攻击——对应家那对夫妻而言,他那个哥哥才是亲生的,而他只是一个培养皿而已,所有的嘘寒问暖都是别人的,他只能拖着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   而现在,回到了1988,在这并不华丽的房子里,他却能随本心和云舒过个中秋,烹饪自己喜欢的菜、吃自己想吃的味道。   ——就很好。   魏云舒明白他就中的未尽之意,心里又酸又涩,他不知多少次的问自己:为什么以前就认定了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之后会过得很幸福呢?   “云舒,你怎么了?”   回过神,魏云舒就看到应望走到了面前,睁着一双眼好奇的看着他。   魏云舒轻微垂下眼皮,“怎么了?”   应望问:“你怎么了?”   应望觉得魏云舒刚刚那一会儿心情不太好,所以他才会过来问。   魏云舒定定的看了应望一会儿,突然说:“这些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去永安市吧。”   应望愣了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魏云舒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个省吗?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我的意思,”应望顿了下,才缓缓说:“之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事,但你现在怎么突然提出来了?”   魏云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只是说:“之前一直好像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闲适的聊过,加上那时候距离离开也没多长时间,就没提。”   应望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没有再说。   “坐下来等着赏月?”   “好。”   两人对坐,侧着身都能看到窗外的景致。此时余晖尚在,但月亮已经露出了一角,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看到真容。   两人磕着瓜子剥着花生,觉得口干了就吃水果。   想聊天就聊天,不想聊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难熬,气氛很舒服。   屋里电灯被拉亮了,窗外一轮圆月悬挂,散发着莹润的光辉,这时再来一个月饼就很应景。   魏云舒懒声说:“真像白玉盘。”   应望刚想回一句,却听到院门被敲响,两人起身出屋,见张奶奶也从屋里出来要去开门,不过他们也没着急进去,想看看情况。   结果,门一打开,就见外面站了两个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第34章   “真的是你们。”   对方满眼复杂的越过张奶奶的身体看着应望和魏云舒说。   应望和魏云舒舒也惊到了,他们没想到今晚敲门的竟然是董晓燕。   她应该是已经回过家了,衣服换了一套崭新的,脸颊虽然瘦的没有肉,但双眼却还算有神,跟在小树村时那偶然一瞥的混沌完全不同。   随董晓燕来的还有她父亲董振中,那满身的气派,看着就像是当领导的。   张奶奶狐疑的顺着董晓燕的视线望向应望和魏云舒,问:“找你们的?”   应望没声。   魏云舒作答:“是,找我们的,张奶奶您回去歇着吧。”   说着,他又对董家父女说:“两位请进。”   董晓燕还沉湎于对方真是应望和魏云舒的震惊中,倒是董振中应了声,然后拎着礼物带上董晓燕进去。   一路来到客厅,董振中将月饼放在桌上。   这个时候,应望终于醒神了,他问:“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董振中早知应望和魏云舒的关系,哪怕之前他们并没见过。他答:“解决了。”   应望问:“那村里的人……”   董振中说:“该处决的处决,该送回家的送回家。”   应望稍稍放心了,不过……   “还有以前被卖到别的地方的那些人……”   “有的已经找到了,有的还在赶过去,有的还在寻找。”董振中见应望忧虑,又说:“你放心,他们的嘴已经被撬开了,顺藤摸瓜,我会盯着的。”   “谢谢。”应望真心实意的说。   他心想,被迫留在小树村里的人都被送回了家,被卖到别的地方去的人也有些找到了,这结果已经比完全陷在漩涡里的情况好多了。   董振中却严肃而诚挚说:“是我该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提供线索,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我的女儿,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让那些无辜的妇女孩童回到他们的家人身边,是我们该谢谢你们。”   说完,他站起身,郑重的朝应望和魏云舒鞠了一躬。   两人连忙避开,连连说不用。   再落座,气氛比刚刚轻松了些,魏云舒招呼他们吃水果。   灯光昏黄,董晓燕感叹,“没想到你们俩真的逃出来了。”   应望犹豫着问:“那里后来怎么样了?”   董晓燕说:“据我所知,他们应该是当天晚上发现你们不见了的,刚开始还以为是进山里找东西去了,可半夜都迟迟不见你们回来,就知道可能是坏了。于是,当天晚上村里就闹了起来,灯火通明的,我们几个也被看守的更严,不少人好像连夜往县里走,要去抓你们回来。”   说到这,董晓燕笑了下,“只是他们并没能如愿,村子里轰轰烈烈的闹了近一个月,但始终不见你们的人影。”   小树村,有直接参与拐人的、有盯梢放哨的、有买人的、有卖人的,完全是一个全员参与的人贩子村,村里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曾经好几次她试图从小树村里逃出去,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才行动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而发现她的不是村里的狗、就是原本看着毫不起眼的人、或者是之前看着善良的人,总之,没一个是好人。一旦被人察觉到动静,那全村都会来抓,根本逃脱不了。   全村都是眼线,被拐的人身上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别说是能够用来下药的毒或者迷药了,就是一根不小心黏身上的头发丝都不见。双拳难敌四手,想逃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董晓燕察觉到这点之后就老实了许多,当然,她并不是认命了,而是打算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等到应望和魏云舒逃跑的消息。   不过,那个时候她、甚至整个小树村的人其实都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他们俩究竟是跑了还是去山上被狼虎野猪等这些东西吃了。只是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直到她被救出来,差不多尘埃落定时听到她爸爸跟她讲的许望和段云舒这两个名字他才得已确定——对方不仅仅真的逃出了小树村,而且还把消息传给了他爸爸,从而救了她、救了其他人。   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人,所以董晓燕一直不太相信,但这并不妨碍她分析两个人能成功的原因:   第一,小树村对于刚拐来的人看守的非常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动手打、然后把人关在小黑屋子里,根本逃不出去;但他们俩不一样,他们一个是小时候被拐来的,一个干脆就是当地人的血脉,他们是完全在小树村长大的,大人常常会有“小孩子懂什么”的想法,所以自然会放松对他们两个人的警惕;   第二,自从段家人全体暴毙后段云舒就一直是独居,因为从小性格冷淡的关系他一直不怎么跟小树村的人交际,十几年下来,小树村人也会习惯性的不怎么找他,哪怕一整天没看见人大家也基本不会想起他;   而许望则是因为许家人不待见他,有时候他会一整天躲到山里去,刚开始小树村的人还会惊弓之鸟、以为对方是跑了,结果次次都在山里找到了人,一问就是他饿的受不了,所以去山上找吃的。次数多了,小树村人也习惯了,因此哪怕他们真的逃跑那天许家一整天没看到了许望,也只以为他是跟以前一样跑山上找吃的去了。   对此,董晓燕怀疑前面那么多次一整天跑山上去找吃的是他故意干出来的事,目的就为了麻痹小树村人。   不得不说,董晓燕真相了。不过这个主意不是应望想到的,而是魏云舒出的。在决定离开小树村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好多次实验,先是确定应望一整天不见人影许家不会来找人;然后确定他们两个一块一整天不见人影到傍晚都没人发现……之后,他们才带着东西真的跑。   话再说回来,还有第三,那就是段云舒有钱有粮,他们能确保自己不被饿死。   ……这多重原因混杂,才让许望和段云舒成功逃出了小树村,而这件事别人基本是无法复刻的。   想清楚这些,董晓燕很庆幸,庆幸有人先一步去实践,最后杀出条血路将她救了出来。   ……   眼下,应望和魏云舒听完董晓燕讲述的后续,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复杂万分,不过幸运的是,最终结果是好的。   接下来,董振中也说了一些营救过程,当然,有些不能说的他也没说,毕竟这么一桩大案,有些细节是不能透露出去的,哪怕应望和魏云舒是间接参与者也不行。   不过应望和魏云舒对此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就是了。   应望只关心,“董叔,你们没将我和云舒的事情再告诉别人吧?”   董叔,这个称呼是董振中自己说的,对方是自家的恩人,他不想处的冷冰冰的。   应望和魏云舒也就顺势应了。   “除了晓燕,我谁也没有说过。”董振中说:“云舒之前就叮嘱过我,我自然要说话算话,也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中。”   应望放心了,“谢谢董叔。”   董振中问:“接下来你们是什么打算?有没有我能帮到你们的,如果有,千万别客气。”   应望和魏云舒对视一眼,后者说:“还真有。”   董振中问:“是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们达成。”   魏云舒开口,“我们想把身份证上的信息改一改。”   董振中似有所悟,“改名字?”   他可是知道的,他们俩现在对外称呼姓应姓魏,跟身份证上面的信息完全不同。他知道这是一种迷惑人的自我保护行为,防止真的有人找到这里来,然后说名字的时候却对不上,以此救自己一命。   而现在,两人明显是想把这件事落实。   应望是想改名字的。   但魏云舒却说:“不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把籍贯一并改了,最好能让我们跟小树村一点关系都不沾。”   应望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魏云舒,后者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应望心脏狂跳。   董振中察觉了两人间的涌动,虽然他不知内情,但想想对方对自家的帮助,到底是答应了下来,就当是他们单纯想要褪去小树村这个烙印吧。   吃过月饼,又坐着聊了会儿,董振中和董晓燕这才起身告辞。   将两人送出院门后,应望就着屋里电灯透出来的光一步步往里走。   他心情很不平静。   一番话在喉咙口来回涌动,望着魏云舒走到电灯下,他脚下越来越慢。   魏云舒转身,有些无奈的问:“怎么不进来?”   “你提的那个要求……”应望声音不大,心中百感交集,“是为了……”   魏云舒笑着接话,“为了你。”   应望鼻尖一酸。   魏云舒见他不动,又倒回去把人拉进屋,顺势将门关上,随后认真说:“别怕,我都知道。”   你害怕的、担心的,我都知道。   应望听着他放软至温柔的嗓音,看着他盛满笑意与坚定的双眼,从之前就一直狂跳的心脏此时更是跳动的不正常。   自从他那个哥哥病了之后应家就一直在找他,一旦小树村的事情爆出来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对方一查就能发现端倪,然后汇集那些年被小树村拐走的、符合条件的名单,就很有可能发现他。   而现在,魏云舒跟董振中提出不让他们的身份信息跟小树村有关,如果真让董振中办成了,那他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大增加。   他再小心一点儿,就基本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想到此,应望心里盛满了各种情绪,满满涨涨的装进了眼前人。 第35章   董振中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几天时间就把事情办好了。   从此,两人正式更名为“应望”“魏云舒”,籍贯为白云市,而档案信息里也没记录更改过程。   可以说,现在去查他们两个人的信息,只能看到表面的,且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这个信息。   应望心底百转千回,送走了董振中后,憋着憋着竟然哭了。   魏云舒猝不及防被吓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慰,“别哭,从今天开始就都好了。”   他低声劝着,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应望哭的眼眶通红,从重生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终于让他以后能够放心喘气,那种轻松又自在的滋味憋的他失声痛哭。   他真的,逃开了!   那个恶魔一样的村子不再是威胁,那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家基本跟他没了关系,他以后就只是应望!   他只属于他自己!   趴着魏云舒肩膀哭了许久,应望心里所有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理智上线后,他看着已经被自己哭湿的肩膀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刚刚怎么就哭的那么惨?   这不像他啊!   听见应望不哭了,魏云舒稍稍侧眸就看到他满脸窘迫,心下了然,却没嘲笑,只问:“发泄出来了?”   应望有些羞窘的把自己身体挪开,“我……”   呃,这声音是不是不对啊?   他噎住,又清了清嗓子,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说:“刚刚是有点激动。”   魏云舒笑了一声,“没事,你多窘迫丢人的事情我没见过,这又不算什么。”   应望:“……”   他气的瞪人。   魏云舒转身出去端了盆水进来,转首带笑地问:“洗洗脸?”   水都端来了,刚哭了一场,眼睛和脸确实不舒服,应望只能……   “洗。”   怕真的把人惹毛了,魏云舒也没再逗他,而是问:“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应望说:“还有块豆腐,一会儿煎了煮汤吧。”   魏云舒应声,“好,我现在去做。”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应望将毛巾打湿,然后洗了一把脸,最后把毛巾拧起来挂着。   挂完之后,他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不由得捂了捂脸。   怎么每次都在云舒面前丢人啊……   晚饭的时候,应望的情绪已经恢复到正常,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任凭谁也看不出他曾痛哭懊恼过。   喝了一碗豆腐汤,应望突然问:“现在事情都结束了,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随时都可以。”魏云舒直视他的双眼,“不过你舍得吗?”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们已经跟周围的邻居、买东西的顾客熟悉了,当然,最熟悉的还是张奶奶一家。尤其是应望,他跟他们的关系格外好,经常会给张奶奶他们送一些吃的,对方也知情识趣,所以双方相处的格外愉快。魏云舒自己倒还好,只是他觉得应望可能会不舍。   而显然,魏云舒是了解应望的,此时应望听到魏云舒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确实舍不得。”   魏云舒点头。   应望继续,“可舍不得又怎么样,我不可能在这个省待一辈子,为了这点不舍而冒那么大的风险,我不愿意。”   魏云舒放下筷子,认真问:“考虑好了?”   应望也放下筷子,直视魏云舒的眼睛,“考虑好了,还是离开吧,就去你说的永安市。”   魏云舒定定的看了应望一会儿,才说:“好。”   说实话,下这个决定让应望心里有一瞬儿其实感觉空落落的,可再想想留在这里会被应家人发现的风险,他顿时又感觉那点不舍也不算什么了。   应望想,原来我也是个自私的冷漠人。   不过既然下定了决心,那离开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家里的东西都好说,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送给张奶奶他们。难告别的是活人。   张奶奶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孙子,家里穷的连孩子上学都送不起,据他了解,也就是他们租了张奶奶们的房子后他们的生活条件才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如何就是了。   如今他们要退租离开,就意味着张奶奶他们一个月少了十五块钱的收入,这个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当然,可能这房子很快又能租出去,但这是最好的情况了,不一定真的能。   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永远是缥缈的,别人有永远不如自己有来得牢靠踏实。   所以应望思来想去,反复考虑许久,最终决定把肉夹馍教给他们。   张奶奶身子骨还硬朗,而且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她撑起一个肉夹馍生意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还有刘青刘芳,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也能帮着干许多活了,祖孙三人每天轻松一点能出摊卖一次肉夹馍,辛苦一点儿出摊两次都没问题。到时候他们的生活就能改善许多了,说不准真的攒了些钱之后张奶奶还愿意送刘青刘芳去读书,即便考不上大学,可能识些字也好啊,未来文盲只能干苦力,识字的人却有机会找个轻松活。   这么思索着,应望也跟魏云舒商量。对此,魏云舒当然没有反对,不说这么做能帮助别人、改变别人命运之类的客套虚话,就单单肉夹馍是应望最先提议、也是他自己掌握的技术,想教给谁那是他的自由这一点,魏云舒都不会有任何的不赞同。   商量好了,应望当即就去跟张奶奶他们谈。可万万没想到,在魏云舒这里没被反对,却在张奶奶那儿遭遇滑铁卢。   “肉夹馍是你们自己的手艺,你们还要用来赚钱呢,教给我们不妥。”张奶奶这么说。   应望说:“张奶奶,你们在白云市做生意影响不到我们的。”   张奶奶纳闷,“怎么不会影响到?你们不也在白云市做生意吗?”   应望沉默片刻,到底是说出了那句话,“过几天我和云舒就要离开白云市了。”   张奶奶大惊,“你们要离开?”   应望心中的不舍再次被勾起来,感觉自己连说话都艰难了起来。   跟过来的魏云舒答了一句,“对,我们要离开了。”   张奶奶问:“怎么这么突然?”   魏云舒说:“不突然,早就想好的。”   张奶奶问:“你们要去哪儿?”   魏云舒笑着说:“还没确定呢,可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我们挺想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的。”   张奶奶:“……”   张奶奶原本还想劝他们要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可话到喉咙口又突然想起来,应望和魏云舒一直都挺踏实的,是两个本分的孩子,所以对方这么说其实是不想透露。   想明白这一点,张奶奶又把话咽了下去,转而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只能祝你们一路平安了。”   魏云舒真心实意,“谢谢您。”   应望鼻尖发酸,“张奶奶,这段时间多亏您照顾,现在我们要走了,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这肉夹馍的做法不算难,您也能施展地开,所以您别推辞了。”   这样一张方子,张奶奶自然是心动的,只是之前觉得她不能抢他们的生意,所以才拒绝了。可如今应望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再推辞就是作态了。   何况有了这张方子,她也能好好的把阿青和芳芳养大了,不必再扣扣搜搜的连块肉都舍不得买。   想到此,张奶奶感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抓着应望和魏云舒的手不断说谢谢。   那双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应望突然就觉得这样也好,他们都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既然说定了事情,那第二天应望就开始教张奶奶做肉夹馍了,炖肉的时候里面要加什么香料,鸡蛋是怎么放在肉里面煮的也说的很明白。   炖肉的香料跟卤肉的香料有些区别,所以应望是不怕外传的。可即便如此,张奶奶还是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第一天跟张奶奶说他们的肉夹馍是怎么做的,第二天就叫张奶奶自己上手、而应望外场辅导。   张奶奶也真不愧是做了一辈子饭的人,应望跟她讲通关窍后她就能做下来了,甚至饼子还做的比他们好!   因为今天的材料是张奶奶准备的,所以自然也该张奶奶出摊,应望陪同,随行的还有刘青。   到了地方,顾客们看到换了一个人和应望一块还有些好奇,纷纷询问魏云舒怎么没来。   应望就解释说:“肉夹馍的手艺我教给张奶奶了,以后我就不卖肉夹馍了,如果大家想吃可以来张奶奶这里买,味道都差不多的。”   顾客们:“!!!”   平地一声惊雷,给顾客们炸傻了。   良久,才有顾客急吼吼的问:“小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们不卖肉夹馍了?”   应望说:“对,不卖了。”   顾客急问:“是暂时不卖了还是以后都不卖了?”   应望:“以后都不卖了。”   大家哀嚎,虽然张奶奶家的肉夹馍是小老板他们教的,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一样啊!   有顾客想起什么,赶忙问:“中午的肉夹馍不卖了,那下午的卤味还卖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原本没想到这一茬的人闻言也纷纷注目。   应望看着他们的眼神,甚至都有点不敢说那个答案。   可终究是要说的。   “也不卖了。”   众人:“!!!”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自己不卖了,那会教给别人卖吗?”   既然肉夹馍都教给了别人,那卤味应该也会的吧?这样一来,虽然换了个人卖卤味,可他们好歹还能吃上。   应望却说:“不会。”   众人:“!!!!!”   这是什么惊天噩耗??!!! 第36章   应望和魏云舒小摊不摆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听到消息的顾客们那叫一个大惊失色。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不卖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在顾客们争相询问、想探明究竟之际,应望和魏云舒正在院子里忙着做下午要卖的卤味,这也是他们在白云市做的最后一次卤味。   应望想跟那些支持他们的顾客好好告个别,因此在以往的卤猪头肉、卤猪蹄、卤蛋和卤素菜的基础上,还搭了个锅来卤鸭。   这次的鸭子不是半只整只的卖,而是打算直接剁开,然后给买卤味的顾客都送上几块肉,也算是感谢大家这半年以来的支持了。   对此,魏云舒自无不应。   两人一忙活就是一整个下午,其间张奶奶还带着刘青刘芳帮忙。   刘芳对两人要离开的事格外不舍,说了好几次,“应哥哥,你们能不能不离开啊?”   说的应望简直都快不想走了,可再想想上辈子在应家的生活,他还是坚定了决心,“不行的,已经决定好了。”   刘芳哭丧着脸。   刘青脸色也不好看。   后来还是张奶奶看见应望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表现的有些难受才出声叫他们兄妹别乱说话,这才叫刘青刘芳停止了问话。   不过,他们心里依旧不太高兴就是了。   但也没办法。   到了出摊时间,应望和魏云舒推着板车到罐头厂门口,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出摊。如果不是顾客们早听到了消息,他们看着两人过来的景象都要以为今天跟之前的每一次出摊没有任何不同。   有人将信将疑的问:“小老板,听说你们把肉夹馍教给别人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应望笑着说:“对,肉夹馍教给张奶奶了,以后就是她在卖,大家如果想吃肉夹馍可以去张奶奶的摊子上买。”   那人脸色一变,“那这卤味摊子……”   应望回答说:“以后就不卖了。”   那人:“!!!”   亏他还以为是那些人乱说的!结果没想到竟是真的!   众人已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为什么啊,好端端地为什么不卖了?”   “是啊,我们每天这么多人来买卤味,也不至于生意不好干不下去了啊。”   “小老板,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一块解决!”   “对对对,都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们这么多人聚一块,你们的困难肯定能解决。”   “小老板,你们这卤味好吃,你们要是不卖了,那以后我想吃都没地方买啊。”   “……”   听着这些话,应望嗓子堵着说不出话来。   魏云舒把话题接过来,他抬起手先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说:“各位,前段时间家里的亲戚来信催我们去一趟,只不过因为舍不得大家才一拖再拖,前两天亲戚那边等不及又送了一封信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安排好这边抓紧时间启程。”   魏云舒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的,听的周围人都信了。   大家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亲戚一而再的催,怕是有什么急事,那的确该赶紧去一趟。”   “是啊,万一有什么当紧的耽误了,那不是坏事么。”   “就是可惜了你们的卤味,以后我想吃也买不着喽。”   “……”   老李头遗憾之余又觉得庆幸,幸好小老板们把肉夹馍教给了别人做,今早对方也在卖肉块,不然以后浩浩都没得吃,又得变回那种什么肉蛋都吃不下的样子。幸好幸好啊!   ……   眼下,魏云舒听了大家说的,笑了笑才说:“多谢大家理解,的确是亲戚那边催得急,不然我们也想多留些日子,只是不行……”   顿了顿,魏云舒又说:“这些日子多谢大家赏脸光顾我们的小摊,临行之前,我们做了些卤鸭肉,今天在小摊上凡是买了东西的都会送几块。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大家别嫌弃。”   这话说的格外漂亮,听的顾客们都不好意思了,连连说:   “小老板客气。”   “呀,今天还有卤鸭肉送呢,我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唉,如果可以,我宁愿用卤鸭肉换你们留在这里啊。”   “我也是嘞。”   “……”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虽然大家心里都很不舍,可今天有东西送也的确叫大家开心。唉,反正人家要走也是拦不住的,那倒不如赶紧多买点、多拿点回去吃!毕竟说不准这就是最后一顿了!   一时间,人群宛若打架,争先恐后的购买卤味。   刚还因魏云舒那些话而惊讶的应望这下也没有时间感叹魏云舒说的假话了,连忙帮着招呼。   不出半小时,东西卖光了。   不过这次顾客们买好了东西也没着急走,就拎着东西站一旁跟他们说话,有些年长的老人还叮嘱了许多路上小心、一路顺风的话语,听的应望心里暖洋洋的。   应望想,不提在白云市里赚的钱、认识董振中后改过的信息,就单论这些顾客,那都是他所获的财富。   一直到天麻麻黑,众人这才散去。   回到家,平时不怎么开的电灯此时已经拉亮了,应望正想着晚上煮个鸡蛋面应付过去,就听见张奶奶从屋里出来说:“回来了?快来吃饭。”   应望和魏云舒惊讶抬头。   刘芳跟着跑出来,“应哥哥,魏哥哥,你们快来,我奶奶今晚做了好吃的,就等你们啦。”   完全没想过这一出的应望和魏云舒迷迷糊糊的跟着进去。   堂屋里,八仙桌上摆了蒸腊肠、豆角炒肉丝、青椒炒鸡蛋、炒干豆腐丝、辣炒鸡胗,以及中间一大钵的蘑菇炖鸡。四条长凳摆着,桌子四方还摆上了碗筷,花卷也装了一小篮子。   这样的菜色以往是不可能出现在张奶奶家的饭桌上的,哪怕过年都没吃这么好。可现在,为了给应望和魏云舒践行,张奶奶张罗了这么一桌。   应望鼻尖酸涩的厉害,他想,他何德何能。   张奶奶见两人站着不动,又招呼了一声,“别站着啊,快坐下,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青刘芳已经在舔嘴巴了,纷纷催他们坐。   应望喉咙里堵着什么,“张奶奶,您……”   张奶奶感叹着说:“你们明天不是要走了嘛,我拿了你们那一张方子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只能请你们吃顿饭,也愿你们一路顺利。”   胸中纵有千言万语,但看着张奶奶那双真诚的眼睛,终化成一句:“谢谢您。”   张奶奶的做菜手艺很不错,这几样家常菜愣是让没感受过“家”的滋味的应望吃出了一种“家的味道”,腊肠咸香、肉丝不够嫩却意外可口、炒蛋香嫩、干豆腐丝有些许油炸香、鸡胗爽辣、炖鸡香嫩丝滑……他觉得真是好吃极了。   最后一口花卷下肚,再来一碗鸡汤,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吃过一顿,又坐着聊天,其中自然会提到刘青和刘芳,于是应望犹豫片刻还是说:“张奶奶,以后有可能的话,还是送阿青和芳芳去读书吧,就算考不上大学,但能认得字也好。”   张奶奶眉眼慈祥,“好,如果能认得些字,他们至少能过得比我好。”   像厂子里招人,那首先第一条就得认字有初中高中毕业证,如果阿青和芳芳能读书,怎么都能比她大字不识一个地强。   应望说的真心实意,“张奶奶,您是位有智慧的人,阿青和芳芳有您教导肯定能更好。”   好话谁都爱听,张奶奶也一样,脸上全是笑,“能比我强就行了。”   见张奶奶自知读书的好处,只是现在家庭条件限制了刘青和刘芳,那么以后有了机会,想必她一定会送孩子去读书的。   既然如此,那应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对方都知道。   又坐着聊了会儿,大家才散。   今天应望和魏云舒已经去火车站买了明天中午十一点多的火车票,虽说明早还有些时间可供他们收拾,但该提前收拾的还得提前收拾好。明早得准备在火车上吃的东西,毕竟这年头的火车可跟后世的高铁不一样,就比如他们明天那趟车,就得坐五十多个小时,有得熬呢。   他们来到白云市之后添置了不少东西,衣服从里到外每人新增三四套,之前从小树村里带来的在路上都裹烂的差不多了,买了新衣服之后就给填了枕头。   衣服收拾好、鞋子也收拾妥当,然后就是钱。   摆小摊这半年多,除去花销的,他们还有三千多块钱,两人平分每人也有近两千块。因为早想着不会在白云市久留,所以他们也没有去银行开户,因此这些现金都得妥帖的带好。   应望把这些钱分成好几份,然后在自己和魏云舒明天要穿的衣服里缝上些,别的不穿的衣服里也要藏、包括鞋子、布包之类的,一点一点分别藏好。这样就算真的被偷,他们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除开衣服、鞋子、牙膏牙刷毛巾肥皂等等这些个人用品,像新买的床单、被罩、枕套、枕巾之类的也要装好,至于类似被褥这种实在太大、但邮递又没有地址可供签收的东西就只能送给张奶奶他们。   还有厨房里那些添置的东西,小锅菜刀小盆香料辣椒干菜等等这种体积相对较小的他们也都收拾上,至于油酱醋这种用玻璃罐子装上易碎的东西就留下,包括案板、大盆、大罐子等等之类的也带不走。   还有客厅里的桌子、出摊用的板车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并留给张奶奶他们,他们要用就用,不用扔掉也行。当然,应望知道他们肯定会用的,这年头没有破烂可扔,东西都是用得着的。何况这些东西都是近半年才置办的,东西基本都是八成新,扔了也可惜。   零零碎碎、杂七杂八,最后收拾了两大包出来。   不过第二天跟张奶奶说这些东西送给她的时候她死活不要,坚持要用钱买,最后一阵推拒,应望收了五块钱。   张奶奶转头就给他们塞了四个肉夹馍、七八个煮熟的鸡蛋以及六个花卷。   得了,这下根本用不着应望自己准备火车上吃的东西了。   火车十一点多出发,应望和魏云舒肯定是要提前过去的,而且宜早不宜晚,两人差不多九点钟就带着东西离开了,在张奶奶祖孙三口不舍的目光里,慢慢消失在巷子尽头。   一路出去的时候,还碰到不少熟人,不管之前关系如何,大家此刻都纷纷出言祝福他们一路顺风,叮嘱得空了再回来看看。 第37章   火车哐当哐当的往前行驶,和大片的农田擦身而过。正值割水稻的季节,金黄的稻田里有许多正弯腰劳作的人。   应望和魏云舒没能买到卧铺票,只买到了两张连号的坐票。不过幸运的是,由于正逢秋收之际,原本可能会出门走亲戚的人此时都在忙碌着地里,因此车厢里的乘客不算特别多,至少不是拥挤的无法行走、也基本没有站票的。   这样的场面让应望和魏云舒都微微松了口气。   有道是财不外露,出门在外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身上穿的是之前那已经用来填枕头的旧衣服,颜色灰扑扑的,且因为破烂被应望又缝了几块补丁上去。虽然选择的是差不多颜色的布,可眼神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缝补过的衣服。如此一来,不说家庭差,但绝对不能说是好的那一类人。   至于他们带的两个大包袱,一个放在座位底下,另一个连同装有食物、水杯、洗漱用品等东西的小包一块放在了架子上。   应望坐里边,魏云舒坐外面,坐他们对面的是一对母子,至于孩子的爸爸则坐在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上。   小孩儿看着五六岁大,一上车就很兴奋,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兴奋的跟他妈妈指着这个那个地说。   应望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孩只是有点激动、但并不闹人之后就将视线放在了窗外。   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坐火车其实很难熬,尤其是还是这么长时间的坐着。应望撑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觉得无聊透顶。   对面的小孩兴致也消了,靠在他妈妈怀里睡着了。   旁边的男人见状就轻声说:“清清,我来抱他吧。”   女人摇头,“没事,向阳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让他睡,别一会儿动来动去又给闹醒了。”   男人一想也是这么道理,“那行,你累了喊我。”   女人点头,“知道了。”   不仅仅是这个小孩,车上很多人在最初的新鲜过后也开始觉得无聊犯困,有人会围在一块聊天,有人则闭着眼睛睡觉。   说实话,这环境其实挺催眠的,何况前半年应望已经习惯了下午睡个午觉,所以他无聊着无聊着就开始点脑袋,竟是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幸亏魏云舒在旁边扶了下。   应望被这一栽弄的一个激灵,听见魏云舒问他,“困了?”   应望揉了一把睡眼惺忪的眼睛,“有点。”   魏云舒说:“那你睡一会儿吧。”   应望提醒了一句,“东西……”   魏云舒说:“我看着。”   对他应望自然是放心的,“那我睡会儿。”   魏云舒低声,“睡吧。”   于是应望靠着靠背睡了过去,不过睡着睡着脑袋就朝魏云舒歪了过去。魏云舒感受着肩头的重量侧眸看了眼,唇角弯起笑,也没动,就任他靠着了。   应望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变黑了,火车上的餐车也开始叫卖,空气里混着食物的香。   应望迷糊的坐直身,然后醒了醒神,就见对面的小孩在盯着自己看,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应望瞬间心情就变好了。   这时,魏云舒开始说话了,“睡醒了?”   应望嘴里答了声,“醒了。”   转头,看见魏云舒在用手揉肩膀,他问:“身上坐僵了?”   魏云舒笑了下,“是啊。”   应望被他笑的不明所以。   对面的小孩突然说:“叔叔,你刚刚一直靠着这个叔叔睡觉呢。”   应望一懵,“啊?”   小孩儿把自己的脑袋往他妈妈身上一靠,然后睁着那双大眼睛说:“就像这样,叔叔你这样睡了好久哦。”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应望的脸颊竟然有点烧。   偏偏那小孩儿还在说:“这个叔叔对你可真好。”   眼看着应望尴尬,小孩的妈妈赶紧插话,“向阳,人少鬼大说什么呢。”   向阳吐了吐舌头,“不说了不说了,每次人家说真话妈妈都要说人家。”   女人点了点他脑袋,然后略感歉意的朝应望和魏云舒说:“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被家里人宠坏了,你们别介意。”   应望清了清嗓子,“没事。”   魏云舒看着这对母子若有所思。   应望刚睡醒,不洗把脸觉得有些不舒服,“云舒,我去洗洗脸。”   魏云舒立刻起身出去把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还问:“渴不渴、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应望站出去就看见好多人已经在吃东西了,而且现在确实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儿。他说:“把杯子给我吧,我去洗脸的时候顺便接点热水过来。”   魏云舒就把东西拿给他。   车厢头这边人不算少,有上厕所的、接水的、抽烟的,应望先去洗手洗脸漱口,然后又排了一会儿队才把水接到手。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魏云舒已经把要吃的东西拿出来了,是花卷和鸡蛋。这两样东西不需要热,就着刚接的热水就足够一顿。   对面的一家三口也吃上了,小孩儿自己拿了个白水蛋在剥壳,夫妻俩则是饭团就白开水,看起来家庭条件不差。   现在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但温度并不算太低,张奶奶给装的花卷和鸡蛋都得吃完,不然放明天可能会放坏。应望和魏云舒分着把花卷吃完了,鸡蛋只剩下两个,但肚子没怎么饱,于是两人又拆了一封饼干就着吃,打算晚点的时候再把剩的两个鸡蛋解决了。   对面小孩儿看他们吃饼干有点想吃,眼巴巴的看了会儿,然后张嘴问:“叔叔,我用饭团跟你们换饼干好不好啊?”   聪明又懂礼貌的孩子让应望十分有好感,他笑了笑,在孩子妈妈阻止前说:“不用饭团换,我送给你。”   小孩儿很惊喜,“谢谢叔叔。”   应望将饼干递了过去,“你自己拿,不用客气。”   小孩伸手拿了两片。   他妈妈轻轻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说:“这孩子禁不住嘴,看到别人吃什么都想吃。”   应望不在意的说:“别说小孩儿了,我们大人都禁不住嘴。”   她把装饭团的饭盒打开,“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很明显,她是不想欠人情。   应望想了想,伸手拿了一个,还开玩笑说:“这下是我占便宜了。”   她说:“自己做的东西,不值钱。”   话是这么说,可这饭团却是稻米做的,那可是细粮。而且应望咬一口才知道里面放的有白糖、芝麻和油炸花生,吃一口又甜又酥,味道很不错。   “挺好吃的。”应望说。   女人是这么说的,“出门在外,总得吃点好的,不然身体熬不住。”   应望很赞同。   经过这么一遭,双方很快就熟悉起来了,且互通了姓名。那个女人叫林清清,她丈夫叫邱强军,儿子叫邱向阳,他们是来白云市走亲戚的,现在则是要回家去。   林清清问:“我们在沛山市下车,你们到哪儿啊?”   应望说:“永安市。”   邱强军就说:“那还挺远的,我记得要坐两天多时间。”   应望说:“是,比沛山市远一些。”   邱强军感叹,“那你们还有得熬。”   应望不在意的说:“到了之后再好好歇歇。”   “这样也辛苦啊。”林清清说:“我有个弟弟以前就是运输队的,之前要是跑长途,那每次一离开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的,看着满身疲惫,路上熬人着呢。”   魏云舒接话,“运输队啊,这可是个好工作,没技术还进不去。”   林清清脸上带笑,“也是我弟弟的运气,正好碰到运输队缺人,然后他又会开一点儿,被他们队长带了一段时间就出来了。”   邱向阳抬起脑袋问:“妈妈,你说的是二舅和丁舅舅吗?”   林清清说:“是啊。”   邱向阳面露崇拜,“他们可厉害了,每次都给我们带好吃的!”   林清清失笑,“你就知道吃。”   邱向阳嘿嘿笑,又认真说:“妈妈,我想他们了。”   林清清心里一软,“等回家你就能见到了。”   邱向阳乖乖点头。   邱向阳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而且还人小鬼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总之挺招人喜欢。有他在,原本觉得无聊难熬的路程都变得有趣了很多,时间流速好像变快了。   不过旅程本身并不那么让人愉快就是了,这年头小偷很多,因此得精心的看着东西。应望和魏云舒不敢同时睡,必须得换着来。因为应望白天睡过,前半夜就魏云舒先睡,后半夜换应望。   应望睁着眼睛熬完上半夜,换了魏云舒之后睡着了才不到两个小时,突然就被一声尖叫吵醒。   不仅仅是他,这节车厢的人都被吵醒了,大家纷纷朝吵嚷的地方投去视线,想知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原来,竟是有人下车的时候企图浑水摸鱼,想把别人的行李一块顺走,结果被人家抓了个正着,然后就闹开了,还招来了车厢乘务员。   应望搞明白事情之后,这才发现火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站停车了。   周围议论纷纷满是吵嚷,不少围观群众都在谴责那偷东西的,同时赶紧去检查自家的东西还在不在,别被人给摸走了。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真有好几个人的东西不见了,车厢里顿时闹的更厉害。   应望见状也要去检查他们的东西,但魏云舒拦住了他,“我刚看过了,也一直盯着呢,东西没少。”   应望这才放了下,同时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第38章   最后那个当场被抓住顺东西的乘客被乘务员带走了。因为那几个东西被偷的顾客,车厢上的乘客还挨个被检查了一番,只是不知道偷东西的人是早就下车了还是东西被藏的太好,总之最后丢失的东西也没能找回来。那几个乘客只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许久。   等这一通闹腾完,列车早已启动,而车窗外的天也已经亮了。   魏云舒对应望说:“还早,你继续睡吧。”   应望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好就又睡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十点多,车窗外的阳光照耀,很晃眼睛。   魏云舒见他醒了,起身去了趟厕所。   中午应望和魏云舒每人买了份盒饭,虽然价格不便宜,但很丰盛,吃的都挺满足。   下午晚上七点多,火车抵达沛山市,林清清一家下了火车。离开之前,已经坐火车坐萎靡的邱向阳还打起精神跟他们说再见。   火车上有人上来有人下去,就这么又熬了一天两夜,第三天下午四点多,火车总算是到了永安市。   应望和魏云舒带好东西下去。   火车站里的人不少,如蚂蚁一样稠密的人群拥挤着朝外走。   而永安市上空,天青云淡,无疑是个很好的天气。   车站外有不少拉生意的人,什么旅馆住宿热水,还有摆摊卖各种吃食的,真是好不热闹。   而魏云舒却低声跟应望说:“别管他们,跟我走就行。”   应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嘴里答:“好。”   魏云舒轻车熟路的带着应望走了一段路,然后上了一辆绿皮公交车。他这娴熟的样子,看的应望疑窦丛生。   云舒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应望看向魏云舒,只见他正朝窗外看。   说实话,永安市远比白云市来的要繁华,不仅建筑更高、路面更平整,就连行人的穿着都很靓丽。人们的服装不再是灰白黑居多,也不再是手工裁剪,而是工厂出产的红、黄、紫、绿等鲜亮颜色为主的喇叭裤、连衣裙等,价格明显更贵。骑自行车的人也不少,甚至连桑塔纳小汽车都能看到。   公交开过一段路的时候,应望还看到不远处有施工队正在修房子。很明显,永安市的建筑行业开始了。   不知怎地,应望突然想起魏云舒上辈子跟自己说过他的腿是怎么断的这事,他当即眼皮子就是一跳。   云舒的腿受伤不会就是在永安市吧?   这么想着,应望定定的看了魏云舒好半晌。   魏云舒都被他盯的无奈了,“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应望轻声问:“你上、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以前”指的是上辈子。魏云舒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也准备好了答案,“来过。”   应望声音更轻了,“没听你说啊。”   魏云舒解释,“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也不值得说。”   应望回想起上辈子他们重逢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已经病的很严重了,身体很瘦、皮肤也不好,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不怎么样。当时他们点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谁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吃上面,而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时应望没察觉,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个时候差不多都是自己在讲,魏云舒虽然简单概括了一些他经历的事情,可也很简短,比如说“腿是在工地出事的”“找到了,不过他没福气“现在在跟垃圾打交道”等等之类的话,因为当时魏云舒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应望就猜测这些事应该都是魏云舒的伤疤,所以也没忍心问的太详细,就一直在讲自己。   那么,按照那些简陋的消息,加上云舒对永安市这么熟,那他是不是在这里待过些时间呢?   不然他怎么会提议来这里?   应望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   公交车上并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应望纵然有问题想问清楚,可到底是按捺住了,只问了个无伤大雅的问题,“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魏云舒微愣,继而说:“应该还有十来分钟。”   应望点点头,“那快了。”   魏云舒探究的看了应望一眼,嘴皮动了动,却没声。   很快,公交车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   魏云舒边走边跟应望介绍,“这是永安市的大学城,现在有永安大学和永安师范大学,永安医科大学正在修建当中,周围还有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既然你想做美食生意,那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应望听着点头,“确实不错。”   在大学附近做生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何况医科大还在修,工地上的工人也是一批客户。   两人边说边走,然后到了一家招待所,魏云舒说:“其它的暂且不提,先落脚休息好了再说。”   现在的招待所生意其实不怎么好了,毕竟各种旅馆、旅社之类的都冒了出来,种类一多,顾客自然被分流。不过住在国营的招待所里有个好处——安全,不用担心遇到黑店。   两人做好登记,要了间双人房。   之后就是洗脸洗澡换衣服,把浑身上下都洗刷一遍后才觉得舒坦了。当然,累意也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在火车上虽然有睡觉,可一路都紧绷着神经,怎么可能休息好。   现在一放松,那简直瞌睡汹汹。   应望横躺上床,没一会儿就要睡过去。   魏云舒擦干头发出来,见他这么困,想了想俯下身问:“睡了?”   闻言,应望睁开眼,结果被他这怼脸弄的直接心律不齐,竟都忘了回话。   两人视线相撞,一时谁也没开口。   奇怪的气氛无声无息的在彼此间蔓延,应望突然发现魏云舒的眼珠有些偏褐色,睫毛也很长。   应望心跳很快,视线突然就挪开了,脸也有些红。   魏云舒眼神落在他发红的面颊上,心痒手也痒,不过到底是克制住了,只笑了声,“没睡啊?”   应望声音不大,“没。”   魏云舒问:“出去吃还是买回来吃?”   应望脑子不太清醒,“买回来吧。”   魏云舒终于把俯下去的身竖直了,那放的轻柔音调却不变,“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应望掩饰性翻了个身,把脸埋下去,假装自己很困倦,“随便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魏云舒看破不说破,眼睛里都是细碎的笑意,“行,那我看着买。”   应望嗯了声以示回答。   魏云舒又多看了两眼他红透了的耳朵脖子才转身出去。   听见关门声,应望这才把身体翻回来,他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但睁着的那双眼睛里却一点困意都没了。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心脏,跳的是那样的剧烈,尤其当他想起和魏云舒过往的点滴时,那颗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的飞快跳动着,咚咚咚,一声接一声,简直要穿透他的鼓膜。   应望想,你可真敢啊。   云舒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觊觎他。   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又想:   云舒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不心动、不觊觎?怎么能舍得不把他叼进自己的窝里藏着?   两个小人反复在脑子里打架,应望又烦又心虚,但又舍不得放开。   还不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门口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不用想,九成九是魏云舒买好东西回来了。应望原本想装睡,可又觉得容易露馅,干脆装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   果不其然,开门就是魏云舒。   应望假装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回来了。”魏云舒关上门,问:“我吵醒你了?”   应望含糊的应了声。   这回答,招的魏云舒朝他打量一番,而这一打量就发现了古怪。   应望的脸依旧还有些红,但脸上却没有睡痕,人也不像是睡着后被吵醒的模样。   应望没睡,他在骗他。   为什么?   魏云舒陷入沉思。   边思考,魏云舒边说他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这个时候魏云舒就感觉到应望在看他,可当他把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又感觉应望可能是在发呆。   魏云舒越发感觉不对,他转身走过去,抬起手在应望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终身大事呢。   当然,话是不敢这么回答的,“睡眠不足,在发呆。”   魏云舒直觉他没说实话,“真的?”   “是啊。”答了这两个字,应望走到桌边,转移话题说:“我现在是又饿又累,赶紧吃了睡觉。”   魏云舒更觉古怪。他看着低头啃包子的人,那头也不抬的样子,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他的习惯,魏云舒恐怕都要觉得他这专心致志的模样是正常的。   可偏偏,事实并不是这样。   魏云舒若有所思。   实际上,应望此时都要被魏云舒这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了,他感觉自己好像露馅了,被魏云舒给看出了端倪,不然他不会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看。   应望受不住这个目光,默默深吸口气,努力摆出疑惑的表情,“云舒,你怎么还站着,不饿吗?”   魏云舒终于动了,“饿。”   应望说:“那你赶紧过来吃东西啊,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云舒勾起唇笑,“好啊。”   这笑笑的应望咽了咽口水,他啃着包子心想,以前也没觉得云舒笑起来这么帅啊。   这难道就是察觉到心意后的后遗症?   正想着,眼前递过来一样东西,“别光吃包子,这烧饼也不错,尝尝。”   应望眼睛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看了两秒,然后才把东西接了过来,嘴巴里答了一句,“哦。”   魏云舒挑眉,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39章   应望被魏云舒笑得脸上本就没怎么散下去的热意更甚。   他有些懊恼的问:“你笑什么?”   魏云舒唇角含笑,“笑你这躲躲闪闪的样子很可爱。”   也不知道是被“可爱”两个字激了、还是自己行为被魏云舒戳破的羞恼,总之应望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魏云舒反问,“你不是在躲我?”   那确实有点。   应望顿时气虚,声音低了两个度,“没有。”   魏云舒眼睛里的笑意不减,“真的?”   应望撞进他那双眼睛里,他清晰的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霎时间,风轻了声静了,世间只剩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云舒……”应望不自禁的张了口。   魏云舒笑着应,“嗯?”   他脸上带着蛊惑人的笑,就连声音都温柔的像是惹人发晕的春水,他们视线交缠,应望脑子有点犯晕,“我……”   魏云舒接,“你什么?”   应望慢慢说:“我是有点躲你。”   魏云舒音调没变,跟鼓励似的,“为什么躲我?”   应望声音轻了些,“你是个好人。”   魏云舒一时没懂。   但应望已经接着说了,跟自言自语似的,“所以我不能害你,不能偷偷想你……”   后面两个字他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如果不是魏云舒眼睛一直看着他、一直专心致志的听他说,他恐怕都要错过他究竟说了句什么。   应望说完这句,理智好像归拢了一些,眼皮也垂了下去,“你那么好,我不能耽误你。”   你那么好,我舍不得放开,但我更舍不得害你。   想到这里,原本装着羞意、踌躇、紧张等情绪的应望心里空落落的,他低落的垂下脑袋,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将他脸抬了起来。应望顺着力道抬起眼,就见魏云舒笑容无奈的看着他,“怎么会这么想?”   应望一时没反应过来。   魏云舒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继续说:“我以为你能感受到的。”   应望一怔,不觉出声,“什么?”   魏云舒轻轻一叹,“我以为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想法,能感受到我想要你。”   应望脸上的惊讶掩藏不住,“怎么会……”   “怎么不会?”魏云舒反问:“不然我当初要离开那里的时候为什么只告诉了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帮你摆脱许家?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老好人、或者是个闲得没事干想拯救世界的人?”   应望惊讶张嘴。   魏云舒眼睛落在他的唇上,手指动了动,到底是没挪过去。   他定定的说:“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应望的惊讶简直掩饰不住。   耳畔安静又嘈杂,声色混沌不堪,可他却又能从那些凌乱的东西里听清魏云舒说的话。他费力的摒弃所有扰乱他视线的东西,理智慢慢回归,然后追寻着魏云舒描述的内容回到过去,他想:我怎么会那么觉得呢?   云舒从小跟小树村的人就不亲近,他在村子里甚至没有关系稍微近一点的朋友,哪怕连段家那些他所谓的兄弟姐妹关系都不如何,反正他从来没看见他们出双入对过。可就是这样一个对谁都冷淡甚至冷漠的人,却会给他吃的、帮他捡柴火,会在他快被许家人打死跑出来的时候收留他、会给他上药,会千方百计出主意谋划怎么离开小树村、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陪着他上演“狼来了”的戏码麻痹小树村所有人,会愿意带着一无所有的他离开那个罪恶的村子……   应望想,如果换个人云舒会愿意吗?   这么一假设,应望甚至想象不到那个人会是谁。好像谁都不合适,因为云舒跟他们关系真的很疏远。   所以答案就很清楚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拨开那层迷障的云雾,应望终于窥见了藏匿其中的真相。   魏云舒一直注意着应望的情绪,不曾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此时见他这恍然之感,只问:“想明白了?”   应望点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魏云舒注视着他的双眼。   应望只觉得巨大的惊喜与不可思议要将自己淹没,他的整颗心此时就像一只展翅即飞的鸟雀,鸣奏出清脆欢快的啼响。他有些微微的害羞,但却没再躲避开魏云舒的视线,唇瓣一张,说:“我以前确实没想到。”   两人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但却笼罩出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空间,“现在听你说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胸口的鸟雀已经展翅高飞起来,速度快的常人根本追不上。应望却没管它,他只对魏云舒说:“但我很高兴。”   魏云舒笑了。   应望眼睛亮晶晶的,又补充,“很高兴很高兴。”   魏云舒脸上笑容更甚,感觉自己那颗紧张又期待的心落到了实处。它被温暖所包裹着,被应望毫不掩饰的直白话语抚慰的舒服极了。   两人相视笑着,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撒了糖进去,甜丝丝的蛊惑人。   当晚的睡梦里,应望梦见自己躺在一块大大的棉花糖上面,棉花糖又软又甜,舒服的他浑身毛孔舒展,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直到第二天醒来,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眼睛里顿时又钻了笑进去,心情好的仿佛要飞起来。   我和云舒在一起啦!   云舒是我的啦!   嘿嘿嘿嘿。   想到这一点,他遏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来,感觉下一秒就能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笑什么呢?”突然,魏云舒的声音响起。   应望听见声儿扭过头,眼睛里的欢喜没散,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快乐的气息,对着已经坐起来的人张嘴就是:“早上好啊,男朋友。”   魏云舒没想到他会这么称呼自己,一时还真的愣了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并因此软了眉眼,“早安,男朋友。”   应望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清早的,笑这么招人。   魏云舒扯了扯薄被,转移话题问:“早上想吃什么?”   应望顺着话思考,“周围都有什么?”   “还挺多的。”魏云舒回忆着昨天出去看到的摊贩店家,“有包子铺、点心铺、混沌店,还有常见的餐馆之类的。”   应望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说:“那我们出去逛逛吧,看着哪个好吃吃哪个,顺便考察考察行情。”   魏云舒说:“行啊。”   睡了一觉,还做了个美滋滋的梦,应望浑身疲惫尽消,感觉跑个八百都不成问题。他一把掀开被子,然后利落的下床,拿着衣服刚想换的时候突然又停下动作。   他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以前在魏云舒面前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别的感觉,怎么现在就觉得别扭不行了呢。   魏云舒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多想。不提他们在小树村有时候会同床共枕,就说离开小树村之后,路上吃睡什么的大多轮换着来,身体和衣服脏的受不了遇到水要洗的时候也没怎么避着对方,到了白云市两人依旧睡一床,换衣服的时候也是在屋里……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还有点别的心思,不过那个时机不对、他们之间也没挑破那层关系,应望大咧咧的没感觉,他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而这么长时间下来的习惯下来,以至于他觉得这都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现在看着应望停住动作,那种异样感瞬间就爬上了心头。   清早的反应本就没消,刚刚还被勾起了火,这会儿想到应望换衣服的场景,他声音都哑了些,“不是要换衣服吗?”   这声音,听的应望尾椎骨都麻了,脸颊更是滚烫。他用那点残存的理智想,以前不讲究,现在可不能当着云舒的面换衣服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云舒,你转过去。”   魏云舒装的挺像那么回事,“以前换衣服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还这么多要求了?”   应望指尖一抖,手里的衣服差点掉了下去,“又不一样。”   魏云舒佯装不懂,“哪儿不一样?”   应望被他逗的又羞又恼,故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恶声恶气地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快点转过去!”   魏云舒被他这个反应逗笑了,但魏云舒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在这个时候笑起来,那应望真的要恼羞成怒,“好好好,我转过去,你换吧。”   说完,他就真的转过了头。   应望警惕的看着他,见他真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才赶紧把衣服换了。   魏云舒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心头一阵发痒。他闭了闭眼,结果满脑子都是以往应望不设防时换衣服的场景,那白皙的皮肤、削瘦的腰肢……   要命。   魏云舒咬紧了后糟牙,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罪受。   偏偏这个时候应望还出声了,“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魏云舒感受着身下一直存在、结果现在反应的更剧烈的东西,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尽量平稳,“你快去洗漱吧。”   应望见他还在床上不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赶紧起来,我们一起洗漱了出门。”   魏云舒觉得他简直是故意的。   “云舒?”应望疑惑。   魏云舒扭过身,一条腿支着,故意跟流氓似的,“你难道要看我换衣服?”   “轰”地一声,应望闹了个大红脸。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赶紧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拉开门丢下一句“我去洗漱”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屋。   魏云舒松了口气,身体直接躺回床上,不断在心里默背公式,等着那股火自己消下去。 第40章   永安市是一个大城市。   自行车叮铃铃的响声闹个不停,周围的人家户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嬉闹。不论摊贩还是店家都早已开门,卖吃食的位置上飘来扑鼻的香气,卖CD的店里放着港海的歌曲,配上这年头特有的夹领衬衫、喇叭裤和碎花裙,一种复古的生机跃然于前。   应望一路从招待所里出来,看到这些差异变化,感叹还是南方地区经济发展的快一些。   当然,他更多观察的还是饮食。   摆摊的商贩多数卖的是各种粉,卖面的较少,也有卖包子饺子馄饨这类面食的,个头略精巧,但数量不少,很实在。店面大多开的是炒菜馆、也就是正儿八经的饭店,主食多为米饭,而顾客也更爱吃米饭一些。此外,还有卖烤红薯的、卖洋芋粑的、卖米糕的、卖油条豆浆的、卖冰棍汽水的……   所卖很丰富,闻起来也很香。   应望转头跟魏云舒说:“我们去买点油条豆浆吧。”   魏云舒自无不应,“好。”   卖豆浆油条的只摆了一张桌子供客人坐,这会儿已经过了上班上学的时候,摊子上只有一位客人。   应望和魏云舒过去坐下,然后每人点了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老板上食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东西被送上来。   油条就是后世常见的那种油条,用油炸的酥脆,咬一口是满嘴的油香。   令应望真正侧目的是豆浆。   豆浆并不只是孤零零的一碗汁水,里面还放了虾皮、小榨菜、油炸花生、紫菜碎和少许葱花,料很足,吃起来满嘴咸香。   应望上辈子吃的都是甜口豆浆,里面只加了糖,今天乍一下吃到传说中咸口的豆浆,瞬间就被这种奇特的味道给俘获了。要他说,咸甜之争完全没必要,两种口味的都很好吃嘛!   魏云舒留意着应望的神情,问:“怎么样,吃得惯吗?”白云市豆浆是吃甜口的。   应望咽下嘴里的东西,点头说:“还不错,挺香的。”   魏云舒笑了,“吃得惯就好。”   应望问:“你呢?”   魏云舒答:“我也觉得不错。”   到这,应望终于想起来因为昨天那一系列的表白事件让他忘记了什么——云舒跟这个城市的关系,他还没问清楚。   这么想着,之后应望就处处留意,接着他就发现魏云舒对这个城市确实挺熟悉的。比如刚刚买油炸酥饼的时候,老板是个热情的老婆婆,因为摊子上不忙就跟他们聊了起来,只是老人家不会讲普通话,地方口音非常重,有些词汇应望连蒙带猜都没听懂,但魏云舒却毫无障碍,还跟着说了起来——因为那两个词汇魏云舒用普通话老婆婆也听不懂,就转了方言。   经过这么一遭,应望心里有谱了。   于是,等边吃边将附近逛完之后,回到招待所关上门,应望就问了起来,“你对永安市很熟。”   这个问题昨天应望已经问过了,魏云舒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就主动说:“上辈子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   应望震惊,“这么久?!”   魏云舒语气复杂,“是啊。”   “不对啊。”应望说:“我们分开的时候是在梅城,后来重逢也是在梅城,你怎么会在永安市待了二十多年?”   梅城就是应家所在地方,也是前世困住应望下半生的地方。   从分离到重逢,历经三十载,也就是说彼此分开的一大半时间里魏云舒都不在梅城,而是来到了永安市。   魏云舒沉默着。   疑惑不解的应望也随着这样的气氛静了下来,他犹豫了下,才问:“不能跟我说?”   魏云舒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   应望试探着,“那……”   魏云舒闭了闭眼,“我就是在想该怎么说。”   他就是遗憾又后悔。   当初应家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他们穿着体面,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行为举止中也都是上流人士的气派,总之跟小树村那群言行粗鄙、因为贫穷而面目狰狞的畜生完全不同。   当时他没多少见识,不知隐藏在如沐春风表皮下的狼子野心,所以看着从小被拐离家、极渴望亲情、又因为应家夫妻那看着情真意切、思念绵绵的泪如雨下言语而打动认父认母的应望,他还以为他跟着他们回家能得到富足的生活,衣食住行都不必再受委屈,他甚至可以去读书识字、做一个气派的富家公子。   因此当时他深深藏住了自己的心思,没表露出一分一毫,然后主动离开了当时他们蜗居的地方,偷偷看着应望和他们回了家,住进一座大房子里。   他还特意观察了几天,然后就看到那个女人带他出去买衣服、买皮鞋、买手表,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当时他的想法单纯,以为那是一个失散多年的母亲对自己失而复得孩子的补偿,半点没想到那是那个女人在讨好应望,想用浅薄的恩情拴住他,然后让他答应给他那个所谓的哥哥换肾。   他完全没有想到,也根本不知内情。他自以为应望过得好,加上当时想攒钱就去找了活干,结果腿伤了。这样一来,他更没有脸面出现在如今已是众星捧月的应望面前,等截肢养好伤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梅城,来到了永安市。   而在永安市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中途他有经过梅城,但并没有去找应望。他想那个时候应望肯定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他家庭条件那么好,娶的女子肯定也是知书达理、学识品貌都上佳的类型,他们门当户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不定连孩子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应望每天只需要逗逗孙子就好。   如果不是他们在梅城的医院里偶然相遇,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也是在那一天,他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个形若枯槁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五官被印刻在脑海,他甚至都不敢将眼前这个暮霭沉沉的人跟记忆中的应望对应起来,然后感受到了刻骨的悔意。尤其之后听着应望故作轻松但实际上残忍至极的话语,他痛的几乎咬碎了牙。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铺天盖地的悔意。   他又悔又恨。   是他太自负,是他轻信了人,然后才害得应望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应望回家之后能过得很好,应望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但凡他不那么骄傲,但凡他厚着脸皮自私一点去看看应望,他又怎么会对应望这么多年的遭遇一无所知。   他明明将他从一个深渊里带了出来,开头明明都很美好,结果却又失手将他深深的推入另一个地狱里。   一切都怪他。   魏云舒每每想起这些过往都会悔恨交加,可他不敢在应望面前深度剖析自己,他害怕应望厌恶他。   此时也一样。   魏云舒把心底那诸多翻涌而起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才开口:“我母亲叫云卉,正是永安市人。”   应望惊讶,但没插话。   魏云舒继续说:“用以前的话来说,云家是书香门第,祖上曾科举出仕,官职高至二品。族中子弟还算繁茂,也曾是永安市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后来战争开始,云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余下我祖辈这一支。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的底蕴依旧,我外祖那个时候甚至还出国留学。因为家风关系,云家一直很重视子女的教育,包括我母亲都被送去新式学堂读书,后来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只是还没等她毕业,那场运动就闹开了,她就读的大学也停了课,所有的学生被迫肄业,她就是在坐火车回家的途中被骗,然后被拐走。”   魏云舒语气还算平静,但他的手指却被捏的泛白,“她一直记着自己是谁,坚决的反抗着段家人,她想尽办法的想逃,但根本逃不出去。她被关在段家,锁在床上,然后……她怀孕了。”   应望眼睛发红,他听着魏云舒以自虐般的语气说出那句:“那个孩子就是我。”   “别说了。”应望咬着牙,抓着魏云舒的手,连连说:“云舒,别说了。”   魏云舒扬了扬头,声音沙哑,“没事。”然后,他继续说:“她后来跟我说,当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很气愤,她故意用手捶打肚子、故意剧烈跳动、甚至是绝食,总之就是想把孩子流掉。她说,她不想给人贩子生孩子。”   应望心如刀绞,他不敢想象当时魏云舒听到他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只是后来她的这些动作被段家人发现了,所以段家又把她锁在了床上,不吃东西就强硬的掰开她的嘴塞进去,总之一定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这样,我出生了。”   魏云舒说:“她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很痛恨我的出生,她好几次曾恨不得动手捂死我,她的手甚至都放到了我的嘴巴上,但她终究是没舍得下手。她说,人贩子很可恨,我的血液里流着人贩子肮脏的血液,但同时也流着他们云家人的血……”   魏云舒慢慢讲述着,好像也回到了那个母子坐在月光下谈论的夜晚。   她穿着灰扑扑的旧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是被长时间精神折磨与身体折磨遗留下来的疲惫,她身体也很差,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我给你取名叫云舒,云是我的姓,舒是我母亲的姓,你是我生的,你是我云家的人。云舒,你要记住,血液不能左右你的思想,环境无法蒙蔽你的心智,你一定要长成一个有气节、有涵养、心怀良善与怜悯的人。这个过程注定艰难,但你一定要越过去,一定要去触碰光明。只要你想,那你就一定能做到。” 第41章   始终心性坚定的云卉并没有被这些艰难困苦打倒,哪怕云舒的出生也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她始终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始终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也始终记得眼前这些日日夜夜能看到的人那张脸皮之下是何等的狰狞恐怖。   她无法融入这里,也不敢融入这里。   只是,和最初的强硬剧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跑的模样相比她学会了掩藏,她把自己的所有目的都深深的掩埋在心底,表面上开始融入段家。   她好似想通了一般开始变得乖巧,段家不允许她出去那她就带孩子,在段家人监视之下带着目的与真心去照顾云舒。   对待云舒这一点上,云卉是真的想通了。   他是段家的孽种,但也是云家的孩子。既然他的身上也流着他们云家人的血,那就不能让这个孩子以后给云家抹黑。   段家甚至整个小树村都已经烂到了根里,如果她再不管,那这个孩子以后岂不是也要学的跟小树村那些人一样粗鄙狠心、尽干些丧尽天良的恶事?   她绝不允许流着云家血脉的孩子变成这样!   何况,这个孩子再如何,也是她生的。她确实恨他,可若是半点没感情也不见得。她想:既然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思都没有弄死你,现在你出生了,那以后也得强硬的活下去才行。   云卉在琢磨着怎么逃出去的时候也正式开始了教导云舒的事。她教他认字读书、教他各种她所学习过的知识,时间久了她也会像个心无芥蒂的母亲那样夸奖他聪明乖巧,甚至还会亲亲他。   这些变化自然被一直监视着的段家人看在眼里,他们还想着是她生了孩子心就踏实起来了,肯一门心思的过日子了。   他们以为云卉认命了,因此慢慢的也不再死命关着她,渐渐允许她到外面走动。虽然时间并不长,但至少有了开头。   云卉并不欣喜,因为她知道这是段家人对自己的试探,所以她虽然会顺势出去走走,但并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她依旧专心的教孩子。   段家人始终迂腐又自信的以为孩子能够拴住一个女人,能够让那个女人为了孩子牺牲掉一切。在段家人看来,云卉给他们段家生了云舒这个儿子,哪怕她心气儿再高、心里再不如愿和他们过日子也不会撇下云舒不管,更不舍得伤害云舒,所以在教他读书的时候也一定会教好的,绝不私藏。   他们这么想没有错,只是他们以为的好跟云卉以为的好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教云舒读书识字学知识之际,云卉还会背着段家人给云舒灌输一系列有关“气节”“道德”“品行”“善恶”“忠奸”“怜悯”等等思想层面的东西,她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云舒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又是如何怀的他,她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段家人的恨意,包括对他段云舒的。   起初,云舒很难受,他无法接受对自己很好的爷爷奶奶爸爸等人竟然都是坏人,可云卉一个接一个的道理告诉他,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就是坏的!   甚至为了让云舒看清楚段家人的真实面目,也为了救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妇女儿童一命她几次破坏了他们,结果转头被打的半死,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云舒闯了进来,她甚至可能会被打死。   云舒望着她哭,但云卉无视了他的哭泣,她只一字一句的说:“看到了吗,我只是想救救那些被他们拐来的人,他们就发狠的差点打死我。”   云舒哭的泣不成声。   但云卉不放过他,“云舒,你知道吗,那些被他们拐来的人也是他们的母亲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他们的母亲会跟我一样给他们的孩子讲故事,会教他们读书识字,会期盼着他们长大以后变成一个行事堂堂正正、以后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云舒,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妈生的、妈养的。云舒,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人贩子拐走卖掉,那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你会不会想你的亲人,会不会想回家?”   年纪并不大的云舒被云卉这魔咒一样的话刺激的当场崩溃,他的心开始了真正的煎熬,比任何一次听到云卉给他讲的那些至善至美的故事都要煎熬痛苦。   他痛苦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家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人,为什么那个明明对自己很好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们会去做这种拐人卖人的恶事。   可痛苦并不会到此为止,甚至这只是一个开始。云卉后来又用一个又一个的事例告诉他那些人又拐了多少人,又让他亲眼目睹这个小树村中有究竟多少人在当刽子手,那些他每天在村里看到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们私底下又干的是什么勾当!   “看到了吗,云舒,那个昨天还对你笑的一团和气的老货是怎么打那个想逃回家的姑娘的?她打的真重啊,一点儿都不手软。”   “看到了吗,云舒,那小子前几天还邀你一块去山上摘野果呢,结果今天他就给那个小姑娘的屋子里点了迷香,在跟他爹妈一样做恶事呢。”   “看到了吗,云舒,小虎子手上吃的糖是他爸妈用卖人的钱给他买的。他吃的根本不是糖,而是蘸着血的人肉馒头。”   “看到了吗,云舒……”   小树村是一个集体贩卖人口的罪恶村子,他们出去拐到了人根本不会瞒着村里的人,甚至还会大张旗鼓的让同村人知道,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给自己当耳目,这也是全村的默契。云卉因为不再被关着能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她已经试过很多次,但她根本救不了那些人,甚至每次还被他们打的半死。每当这个时候,云卉就会借机告诉云舒那些人都做了什么恶事,一遍又一遍的让云舒记住这些罪恶。   云舒从最开始的痛苦慢慢变得厌恶,他厌恶干了那些坏事的小树村人、也厌恶故意在他耳边说这些事的云卉,曾经有段时间他甚至是恨云卉、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的。   他疏远了所有人,性子开始变得叛逆,曾一度痛苦发疯到想自我了结。   他投了河,但被应望救了,没死成。   之后因为这件事云舒对应望如何有些不一样不提,就单从这件事情上,云卉察觉到自己手段用的过重了,这样的恶意会令云舒承受不住。于是云卉开始改变策略,她开始尝试着跟云舒谈心,以一种推心置腹的方式告诉云舒自己心里的恨意、痛苦、不甘与期盼。   她告诉他,“云舒,你生来就在泥沼里,但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泥沼里,你要从这里挣脱出去才行。”   “云舒,你看看村里人干的那些恶事,他们的身体灵魂就跟粪坑里的那些污秽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你呢,你也想变成他们一样吗?变得以后人人喊打、最后不知哪一天就被公安拉去枪毙了,你想助纣为虐吗?”   “云舒,人活着要有理想,要活的胸怀磊落、光风霁月,而不是当那阴沟里的老鼠。”   “云舒,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我爸爸妈妈们,我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多么担心,我真的好想好想家。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带你回去认认人。”   “……”   她变了手段,懂得了怀柔政策。云舒虽然叛逆至阴郁,但在云卉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中还是软了心肠,母子俩关系没有那么尖锐紧张了,他开始懂得去心疼这个母亲。   不过,真正让云舒理解云卉的难处与痛苦、见识到她随时危在旦夕的还是云卉遭遇背叛的事情。   早就说过,小树村里不仅仅只有云卉一个被拐来的人,还有些跟她同样被小树村人自己留下当老婆的姑娘。事实上,小树村会走上拐卖之路也是跟他们娶不上媳妇相关。只是最初他们是买人,后来觉得买人太贵,然后又慢慢的摸到了一点门道,就开始跟着去拐人。之后尝到了拐人卖人的甜头,就变本加厉,逐渐发展成了全村都干这种勾当。   ——从小树村拐卖人口的发展史来看就知道小树村中多少女子是被拐卖的。只是这些妇女有些还在挣扎,有些受不住屈辱自尽了,有些撑不住熬死了,有些麻木而浑噩的活着,有些则忘记了来路、彻底融入小树村、跟小树村的人一块去残害别的妇女儿童。   云卉自知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逃出去太难了,所以她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几经观察之后去偷偷接触一些同样被拐来的人,她们商量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计划都做好了,甚至连东西都悄悄的准备了一些,结果最后被一个“同盟”出卖,她们被抓了个现场。   当场就有几个女人被打死。   云卉自然也没有逃过一劫,她被段家人带了回去,然后全家拉着云卉下死手的打,如果不是应望听到动静去山上把被段家人特地指使出去挖野菜的云舒找回来,那么那天云卉真的要被打死。   可即便是云舒苦苦哀求让段家人停了手,云卉也直接去了半条命——鼻青脸肿、浑身没有块好肉就不提了,她的一只眼睛已经直接被打瞎了,内脏也被打伤,躺了两个月都起不来床。   ——她的身体从那一天开始彻底垮了。 第42章   云舒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母亲,眼睛都哭肿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人能下这么重的手,如果不是许望(应望以前的名字)偷偷去把他喊了回来,他的妈妈是不是也会跟另外几个女人一样被直接打死?   那几个被打死的女人中也有几个是有孩子的,可偏偏那些孩子跟小树村其他人一样觉得她们都该打,怎么能想要离开小树村去报公安呢?   云舒甚至亲耳听到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半大男孩说:“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嫁给我爸了,竟然还想着去报公安来抓我们。小树村有什么不好?以后多干几笔卖了钱,她吃穿什么没有?要是遇到长得漂亮的,还能直接留下给我当媳妇,她连彩礼钱都不用出,这么划算的买卖她竟然都不会算!”   云舒听的不寒而栗。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母亲从小教他道理,他是不是也会随波逐流长成这样?在自己亲生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骂她不懂拐卖人口的乐趣与好处?   在这一刻,云舒突然明白了云卉为什么会一心一意的想从小树村逃出去、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咒骂小树村所有人、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根源是什么、更明白了她为什么从小到大会跟自己说那些话。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恨上了包括段家人在内的所有小树村人,他真正地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他开始想办法怎么带着自己的母亲从小树村逃出去。   只是云卉伤的太重了,段家是不可能花钱送她去县里治病的,在云舒的哀求与闹腾之下他们也只答应了请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她看看。   结果显而易见,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   云舒不甘心,他开始想尽办法的弄钱,然后询问云卉的症状去县里给她买药。有些药有点效、有些药半点用都没有,可哪怕是有点效果的药作用也不大,顶多只是缓解缓解她身上的痛,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   熬油似的熬了几年,云卉病入膏肓。   在这几年里,云卉没有闹过任何事、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每天要么躺着、要么斜靠着坐,然后教云舒一些东西,这在段家看来就是云卉真的老实了,他们心想果然还是要打才能乖觉下来。   他们对云卉不再有警惕之心,反而更警惕云舒一些,因为自从那次事件后云舒就对他们有了成见,还经常到县里去,虽然说是买药,可万一他想干点别的什么呢?总之,他们开始看犯人一样看着云舒,每次云舒去县里也会派人跟着,不让他去找公安或者别的地方。   于是,这样区别的待遇终于让云卉有了机会——她把农药和在野菜汤里,让毫无所觉的段家人吃了下去。身体差的当场死亡,身体好一些没立即死的也被提前准备的云卉灌纯农药灌死了。那个时候他们被农药折磨的肚子绞痛、瘫在地上如一团烂泥,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因此哪怕云卉病入膏肓,但给他们喂农药就跟喂个奶娃娃一样简单。   等到小树村的其他人知道,段家人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魏云舒从河里摸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家闹哄哄的一片,而他母亲云卉则跟个旧社会的犯人一样被两个人押着跪在地上,旁边一群人指着她鼻子咒骂她是杀人凶手,要她偿命如何如何。   那场面,就是旧社会浸猪笼也不过如此。   那些人看到云舒回来,还绘声绘色的跟他说云卉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竟然用农药把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们全毒死了,言语之激烈、用词之狠辣,总之就是要叫云舒痛恨云卉,叫他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不然他就枉为人子!   哈!   云舒听的想笑,为父报仇?枉为人子?!   这些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算什么亲人?!   他想扑过去将云卉从那两个人手里解救出来,但这个时候云卉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眼珠也没了,只有一个空空的眼洞。她的头发散乱,已经见了白,枯草一样落着。她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如今已经染上了细纹与苍老,被段家人打出来的旧伤留了疤,还有些是刚刚被打出来的新伤,新旧交错,看不出半点曾经身为豪门闺秀的美丽,也不见丝毫曾经身为大学生的意气风发。   她老了,也累了。   黯淡麻木了几年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浑浊,可在看到云舒面孔那一刻却透出了丝丝光亮,尤其当她从云舒的五官上看出些许她父母的影子时更是透亮惊人,“云舒……”   云舒想跑过去,却被边上人死死拽住,他们以为云舒要发疯,要去救云卉。   云舒挣扎,可他一个人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对方几个人,根本挣脱不开。   “云舒……”云卉又喊了声。   云舒不动了,他双眼紧紧的看着她,“妈,我在这,在这……”   她被押着跪在地上,看云舒的时候得仰着头,脖子纤细又脆弱,浑身瘦弱的宛若一朵枯萎的兰花。她眼眶湿润,眼睛里却带着浓烈的爱意与期盼,“云舒,你要好好活下去。”   “妈——!”   云卉死了。   死在了那个本该是播种之季、万物生长的春天。   云卉给云舒留了一封信,信上回忆了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叙述了她对小树村和段家人的恨意,以及对云舒的情感转变,从无尽的恨到爱恨交加、到最后的爱,她说:   “……云舒,你的外婆曾经告诉我说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刚怀上你的时候我不相信,刚生下你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信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永远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怎么能不爱?   我以前没有察觉,察觉之后我不敢相信。我憎恶这种爱意在我心里滋生,你是那个装可怜把我拐来的婆子的孙子、是那个欺辱我的渣滓的儿子,怀着的时候我做不了主不能弄死你,而我怎么还能管不住自己的心去爱你?后来,我明白了,母亲爱子是本能,我也逃不过这条定律……   以前我的所作所为,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可以接受,也不会怪你。   只是云舒,你千万要记得,你只是你,你这辈子可以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但你绝不能作奸犯科、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刽子手!切记!切记……”   在信里面,云卉很明确的告诉云舒段家人就是她杀的,“……他们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他们而毁了一生,现在,我只是把他们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我此生虽为萤火,却也想做一回皓月。”   这封信写到最后,云卉还附上了她的家庭住址,叫云舒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替她去看看她的父母亲人都还好不好。   她的字迹娟秀端正,即便写信的时候已经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手上没有多少的力气,可字里行间依旧能看出来曾经的教养与风华。   她叹:我生于富贵家,死在淤泥里,至于归处,就是那条河吧。   ……   纵然小树村的人没有亲眼看到云卉杀人,但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而且整个段家除了他们母子没有一人幸存,所以小树村人认定是是云卉下的手,是云卉致使段家人集体暴毙的。因此在她死后没有一个人肯来帮忙,甚至他们还想把她的尸体扔到山上去喂狼,如果不是云舒强硬加威胁,他们真的要得逞了。   云舒其实也不想小树村的人来帮忙,他知道他母亲也不想,他们嫌脏。他自己一人操办了云卉的丧事,中途只有许望一个人偷偷来祭拜了下,云舒也没阻拦。   庞大又渺小的小树村,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她的骨灰被云舒撒在了河流里,愿干净的河水能如她畅想的那样带着她一路蜿蜒而下,带着她看遍祖国万水千山、花红柳绿,带着她经过曾经的家乡,踏足挣扎半生却难回的故土。   云舒站在河岸边,河草青青,河水干净,清澈的河水早已带着她的骨灰远去。他伫立良久,才突然出声问:“许望,你想离开小树村吗?”   许望穿着洗的已经快散架的衣服,脸上干瘪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他说:“当然想。”   云舒说:“我妈妈也想。”   许望小心翼翼的看了云舒一眼,怕他难过,声音也轻,“我知道。”   云舒说:“我也想。”   许望没说话。   云舒转过头来,盯着许望,“从她病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带着她逃出去,找到她的父母,那她是不是就有钱可以治病,可以活下来了。”   许望无措的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嗯,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小树村,是那些人贩子。”云舒少年身形单薄,但一双眼睛却已经不再单纯,“那你呢?你也是被拐来的,不是许家的亲生儿子,他们现在有了亲生的儿子对你也不好,你想不想从这里逃出去?”   “当然想。”许望认真的说:“我刚刚就回答过你了,云舒,我想离开这里。”   “那好。”云舒把手伸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许望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狠狠点头,“嗯!”   他们要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两个瘦弱的少年在这条河边表露了真心与愿望,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开始了逃离人贩子村的蓄谋与努力。 第43章   “那你外祖他们呢,没有找过她吗?”   招待所里,应望这么问。   他被拐走后没能被找回来是因为应家人对他有成见,他们还是旧社会的思想,愚昧的认为双生子不吉利,对于他这个晚出生的更是不喜欢,当初只象征性的找了找就放弃了。   如果不是后来那个所谓的哥哥肾有问题,应家又没有别的儿子,否则他们前世根本不会认他。   可云家的情况不一样。   从魏云舒讲的那些故事里可以看得出来云家人是很爱他们的女儿的,精心在那个年代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孩子失踪了怎么可能不找?   她是在火车站里被拐走的,虽然人流量大、找起来难度加倍,可云家不是一般人家,用心去找可能会有些线索也不一定。   对此疑问,魏云舒目光复杂,“错过了。”   应望不接,“什么意思?”   “当时时局不好。”魏云舒解释说:“虽然云家人有消息说要闹起来,可没想过能闹到学校去,且速度那么快。大学被迫关停,所有的学生被迫肄业,我母亲被迫归家,但这些事当时云家人根本不知道。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我母亲已经失踪许久了,而那个时候云家人再想找人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云家也被盯上了,他们匆忙的只来得及安排我小姨去下乡当知青,而他们自己则是被送去改造。”   当初时局动荡,云家在永安市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加上祖上曾做过官、又出国留过学,被人攻讦针对之下自然逃不掉。   云家两老直接死了。   而云卉的父母则是被送去改造,她母亲没一年就亡故,他父亲多熬了两年,但最后也在一个冬天去了。   ——他们都没熬到曙光来临的时候。   应望听完魏云舒说的这些,半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怪谁?   谁都怪,可谁也无能为力。   在云卉受苦的时候,云家其他人也在受苦,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云卉,只是他们有心无力,他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做不到。   魏云舒说完这些就没说话了,但应望知道他心里是极不好过的。   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他力量,说:“云舒,都过去了。”   魏云舒反手握紧,不论这些事情过去了多久,哪怕是一辈子,可提起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愤怒伤感。   应望继续说:“云舒,往事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过好现在,让以后不再留遗憾。”   魏云舒先是嗯了声。   顿了顿,他又说:“那么多年了,我其实早就想通了。”   应望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你想通了,只是依旧很难过、也无法接受而已。   两人手握手,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默默消化那些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应望问:“你刚刚说你小姨被送下乡当知青,现在应该回城了吧?”   闻言,魏云舒脑袋动了动,视线透过窗户朝北边看去,“她现在留校了。”   应望顺着视线望过去,“永安大学?”   魏云舒:“永安师范大学。”   “那还挺好。”应望说:“最动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大学老师也是个清贵的工作。”   “是啊。”魏云舒脸上露出点笑,“她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在校教学,也获得了不少成就。”   看他这神情应望就知道上辈子他们相处的应该是不错的,不然现在也不会为他小姨而高兴。   应望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   “过段时间吧。”魏云舒说:“等我们的事走上正轨。”   应望疑惑。   魏云舒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应望大概明白了,他想先做出点成绩,以此告诉他们他过得很好,不想让他们担心。或许……也是不想拿他们的好处。   对于魏云舒的决定,应望只会支持。而且怎么说呢,认了亲魏云舒可能会回云家,可他到底是外人,魏云舒能回去住,但他却不一定。说的自私点,他不想跟魏云舒分开。所以魏云舒做的这个决定其实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那这两天我们先在周围转转该做点什么生意好,然后再找房子吧。”应望兴致勃勃的提议说。   魏云舒答应下来,“好。”   不过在那之前应望和魏云舒先去干了一件别的事——去银行开户,然后把钱存进去。   “这些钱带身上不方便,放在招待所里又不放心,干脆去开个户头,钱存进银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魏云舒这么说。   应望一想觉得非常对,为了这些钱他之前还拆拆缝缝了不少东西,就怕钱丢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到了永安市,且以后决定在永安市长住甚至定居,那在这里开户完全可以,安全又有保障。   “走,开户去!”   之前两人就说好了五五分账,现在把钱从鞋子衣服里掏出来,然后把钱分开,带上身份证去银行各自开了户头存钱。   应望看着账户上的一千五百元存款,油然而生出一种成就感。   这是他靠自己双手赚到的钱!   这是他的底气!   而以后,里面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给自己打了个鸡血,应望把预留下来之后租房子、做生意的钱收好,又将存折和身份证妥帖的放好,抬起头见魏云舒正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扬出一个笑容。   魏云舒也笑了起来,“走吧,去逛逛。”   应望:“走!”   不得不说,魏云舒是真的会挑地方。这附近的学校一个挨着一个,彼此间相隔完全不远,学生放学的时候有不少人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去全是人。因为这样的人流量,周围自然有做生意的商贩,开店的、摆摊的,特别热闹。   而这些学生们也还算有钱,比如有些小学生家里没空送孩子上学、也没空做早饭的就会给小孩几毛钱让他们去外面买点东西吃,像鸡蛋、饭团、米糕、豆浆、油条、包子之类的生意都不错,别看一个卖的不贵,可有道是薄利多销,那么多数量算下来收入也很可观了。   再比如说永安大学和永安师范大学里面的大学生,这年头的大学生含金量很高,能送出一个大学生的家庭十有八九也是不错的,何况读大学每个月还有补贴,所以很多大学生手里面其实比较宽裕,也舍得买吃买穿。   从早到晚,学校附近小摊小店的生意都很不错,尤其是不上课的时间段,那生意更是火爆。   应望仔细的观察了两天,和魏云舒一块吃吃喝喝不少,然后差不多摸清楚了行情,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也有了点想法。   “这两条街生意是最好的,因为就在永安大学和师大的中间,两边的大学生都能兼顾。往外扩的几条街生意也不差,大学生和临近的小初高学生是潜在客户,再往外扩的地段生意就要差一些,也多是做其他生意的,但人流也有……”应望将地段情况说一遍,最后总结:“所以能在前面几条街租到房子最好,租不到那稍微往后一点也行,反正长久的生意做下去,我不信没有人来。”   闻言,魏云舒就说:“大学里面可以住校,所以这附近虽然是学区房,可真正租来住的不会很多,反而做生意的更多一点。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房子,不行再想办法。”   应望也是这么想的,“我心里有几个主意,所以地方大点小点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有空置的。”   魏云舒说:“行。”   之后两人就去找附近的人打听,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就知道周围有多热闹,甭管是本就住这周围的还是别的地方来的都想做个生意把日子过起来,要是有房子,那也早就被人看中租下了,哪儿还有房子租给你们。”   “就一间也没有剩的?”   “反正我不知道哪里有空的。”那人手指着一间早餐店,“看到没有,就那家包子铺,他们也不是这边的人,不过是看中了这边人多生意好做,然后就推着车卖包子馒头,做了段时间就把那房子租下来了。你别看底下屋子不大,可卖包子馒头饺子馄饨这些也够了,楼上他们住人,孩子还能送到隔这不远的学校去读书,方便着呢。现在好多人都是像他们这么想的,能占的地方都被占了。”   “这房租应该不便宜吧?大家也舍得?”   “你这话说的,那你怎么来跟我打听要租房子?不也是觉得划算嘛。”   应望无法反驳。   的确,摆小摊纵然不需要房租,可问题是小摊摆起来麻烦,而且那么小个摊位就注定了生意做不大,每天赚的钱也比较有限。但有个店面就不一样了,有个屋檐盖着,家伙什都可以放里面,东西缺了随时可以再做,不必再特地跑回去一趟添加。何况在店里面也不用担心天气的影响,不论刮风下雨下雪生意都可以做,如果愿意还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着店,比摆摊肯定赚得多。哪怕减掉房租,那也是赚的,还不必担心风吹日晒。   应望和魏云舒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失望。   虽然早知附近人流大租个店面不会容易,但也没想到会一处都找不到。   两人跟人家道了谢,然后离开了。   应望叹气,“虽然到永安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里经济发展的比较快,但也没想到大家对于做生意这么积极。”   魏云舒说:“有钱赚当然积极。”   应望也知道这是实情,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第44章   靠近大学这一圈是没有机会了,应望的目标只能放在更外围。   外围的局限不必提,反正路远人流肯定不如内圈;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是有房子,其次就是同样的租金租到的店面会大一些。   应望和魏云舒跑了好几趟,然后找到了三处还比较不错的空房子。   一处在小学背面,一处是在一中的巷尾,这两处明显是走学生的流量,但不会特别大。   至于最后一处是在临街的路上。距离各个学校都有点距离,无法大面积的享受学生的流量,但也正是因为跟各个学校的距离都较为平均,那其实每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潜在的客户,距离属于学生为了吃能克服的程度。何况这地方临街,走上这条街的都是潜在客户。   当然,最关键的是魏云舒说:“那边之后还会修一座地下综合商场。”   应望忙问:“怀仁街?”   魏云舒点头,“对,你看那边现在比较偏僻,离各个学校都远了点,不过等医科大建好之后就会在这边修一个大型的地下综合商场,会汇聚很大的人流量,周围的店铺都赚的盆满钵满。”   应望眼睛发亮,“那这地段的前景不错啊!”   “没错。”魏云舒说:“到时候包括再外围都会被开发出来,这边渐渐也变成中心地段。”   应望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提前买房岂不是赚翻了?”   魏云舒眼眸闪了闪,“是啊。”   应望没看出来。   他只是想起了一个说法——回到八九十年代搞房地产,赚个盆满钵满。   只要知道趋势,那囤地囤房就可以变成大富翁。   不过……   相比于这个,他还是喜欢做吃的。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应望说:“买房的事情等商品房出来再说吧,现在人家肯定不愿意卖房子,所以还是想着租吧。”   “卖房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魏云舒说:“不过一切等安顿下来再说。”   “行。”应望提议:“现在我们去找房东谈吧。”   魏云舒说:“好。”   租房类比三家,之前他们已经跟房东沟通过并询问过租金,房东要价三十五一个月,是真的贵。   两人谈了半天,最后谈成三十二块钱。比白云市贵了不止一倍,但他俩还是租了。至于应望试探着问一句卖不卖,人家直接干脆利落的回答说不卖。应望只得遗憾的收起心思。   “本来这边发展就快,而且地段也比之前在白云市南区要好,何况房子还大一些,总体算下来也还能接受。”等房东离开之后,应望看着这房子自我安慰。   这房子本来就是铺面,大门朝街开,大堂很大,光摆桌子能摆三列各五张。左手进去是厨房,里面有三个灶台,只不过没有锅,接连着里面还有一间空屋,可以用来当仓库之类的。跟大堂相接的后边有一个门,拐进去除了厕所就是两间空屋子,可以用来住人。   不过就两间……   那他是不是又要和云舒住一间啊?   想到这里,应望心跳都快了。明明之前都是睡一张床的,结果现在反倒……   正想着呢,脸上就被一张手背碰了上来,应望抬头,就见魏云舒正看着他,“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应望清了清嗓子,“咳,没想什么。”   魏云舒意有所指,“真的?”   应望努力作无辜状,“不然呢?”   魏云舒把手挪开,“我还以为你在琢磨到时候这两间屋子我们该怎么睡呢。”   应望:“……”   他强装镇定,“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把这里面布置好开业赚钱!”   魏云舒点头,“嗯,我信了。”   应望:这敷衍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见他气鼓鼓的,魏云舒失笑,“怎么这么可爱。”   应望不买账,“少来。”   魏云舒把人拉过来一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气了,我也在想该怎么睡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两人挨的太近了还是魏云舒的声音问题,亦或是这句内容本身,总之应望听的耳根都热了,躲开一样偏过头,眼睛却没忍住朝魏云舒看去。   魏云舒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相接,彼此都没挪开眼,这下连周围的空气也热了起来。   对视里,应望害羞又大胆的说:“总共就两间屋子,一间是客厅,肯定就只剩一间当卧室了。”   这话招的魏云舒喉咙滚了几滚,眼睛死死的盯着应望,“你愿意?”   心跳声仿佛要穿破鼓膜,应望眼神躲了躲,堪堪一秒后又飞了回来,有些恼怒的说:“别问。”   魏云舒手臂一伸,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手不客气的抚在应望的后背后腰上。   两人胸膛相贴,感觉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但这感觉并不坏。   魏云舒含笑的声音里带着满足,“我知道了,问就是愿意。”   应望没否认。   两人都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哪怕上辈子是单身,可毕竟是从信息爆炸的时代过来的,该懂的都懂。眼下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面对的还是喜欢的人,血气方刚的身体经不住撩拨,哪儿能不心猿意马?只是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只能彼此静静的抱了好久等平静下来。   ……   房子租好,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开店的事先不说,至少先得把私人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两人先简单把卫生打扫打扫,然后去找地方买东西。   床、衣柜、箱子、桌子、椅子、脸架等东西有现成的马上就能拉过去,因为买的东西多,店家不仅打了个折还包送,这给应望和魏云舒省了不少的事。   因为还要去买别的东西,所以就跟老板约定一个小时之后再送货,然后付了定金,留下送货地址。   说定,两人又迅速的去买脸盆、脚盆、水桶、衣架、鞋架、被褥、枕芯、毛巾等一系列当下最需要的东西。也幸好这几天他们已经把附近摸熟了,买东西的时候不需要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让速度快了不少。   带着一堆东西回去,才放下歇了没几分钟,家具店的人就送东西来了。   应望和魏云舒立刻起身出去,稍稍跟对方说两句就帮着把东西往屋里搬。   床是一张两米的大床,床头抵墙放着;带抽屉的衣柜则放在门这边的靠墙位置,箱子当床头柜用,等之后装修大堂的时候让木工在对面置几个多宝架,上面就能摆一些账本、纸笔等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这样一来卧室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归置的很不错了。   客厅里暂时是摆了一张方桌,配套有四把椅子,这是用来吃饭或者记账用的,脸架靠墙放拐角,买来的脸盆脚盆都可以上下放着。之后他们还要去买沙发,毕竟这地方就是他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居住的地方了,当然得布置的舒服一点儿。   家具店的木老板带着一个店里带来的帮手把东西放好,应望和魏云舒道了谢,把尾款结给他们。   然后,应望问:“木老板,你们店里能定做桌子吗?”   木老板说:“能啊,你想做什么样的桌子?”   应望说:“我想要那种中间可以放锅的桌子……”   这个店应望想开火锅店。   火锅,那真是美食界不可或缺的一种吃法,不论好友聚会还是家庭聚餐、甚至是小情侣约会都很合适。而火锅不是属于这个省份的吃法,反正在这附近还没有开火锅店的,那就意味着他目前没有竞争对手,可以迅速占领周边的市场。何况永安市靠近南方,适合作物生长的时间很长,也就意味着蔬菜受到的影响不会特别大,可以有新鲜蔬菜供应,加上海鲜、河鲜、各种肉类、豆制品等,丰富的菜品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吃火锅,电磁炉可能是一个阻碍,但没关系,可以用木炭,这可是传了几千年的好燃料,到时候连汤带锅提前烧滚烧烫,木炭只需要用来维持锅里的热是完全可行的。   至于火锅汤底,应望自己吃过清汤、番茄、鱼汤、鸡汤等清淡不辛辣的,但也眼馋过麻辣、酸汤等重口味的,可能是因为吃不到,所以他更馋,然后忍不住自己去研究去学,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吃到肚子里,但配方他却是知道的,而且给他试菜的人都说好。   ……既然有手艺,条件也允许,那应望就想开家火锅店。   而眼下,木老板听了应望的叙述之后也觉得这个桌子不难,店里完全能做,只是需要些时间去做。   应望自然欣喜,当即就定了双人桌、四人桌、八人桌这三种规格及相应配套的凳子,另外还定了小货架,到时候可以用来摆菜品……   说到最后,木老板高兴的眼睛都笑眯了,这是一笔大单子啊!   “你们这要卖火锅是吧?这桌子倒奇特,开业了我一定要来尝尝。”木老板这么说。   应望当然是,“欢迎之至。”   双方又签了一张订货单子,交了定金,木老板才带着人欢喜的走了。   忙碌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应望和魏云舒也不敢耽搁,趁着天还没黑先去招待所把房退了、东西搬过来,总不能一直在招待所住着。   之后又打扫卫生,东西该擦的擦该归置的归置,不然乱糟糟的扔着,根本不成样子。   等这一圈忙完,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应望和魏云舒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过外面的店这会儿基本都还没关门,尤其是学校那边,夜市已经初见规模。   魏云舒把湿帕子扔一边,喊应望,“走吧,先去吃饭。”   应望站直腰,“走。” 第45章   夜慕降临,大学城这边却是真的热闹。   周围的店面自不必说,里边灯火通明,赚着今天睡觉前的这最后一波生意;而巷子里也是各种小摊汇聚,吃食居多,食物的香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勾的走到巷口的人忍不住抬脚走进来。   学生是大学城美食街的消费主力,有些是学了几个小时累了出来找吃的,有些是特意拿着钱出来改善伙食,还有的是带着对象出来逛逛培养感情,为表贴心自然要买点东西吃。   隔着点距离却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勾肩搭背的兄弟、手挽手的姐妹,还有看着热闹特意到这边来逛的非学生者,几番人马下来,美食街是真的热闹。   应望和魏云舒还没走进去呢,远远就听到了这各种混杂的语言,热闹非凡。   顺着人流到了入口,应望伸着脖子张望了番,兴致勃勃的提议,“人这么多,我看我们也别找店坐着吃了,直接一路吃到尾吧?”   魏云舒没有意见,“行啊,前几天我们来的时候只是走走看看,虽然也买了些东西,但也不是每一样都尝了,今天还可以接着尝试。”   应望嘿嘿直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魏云舒拉着他的手腕,“走吧,别走散了。”   应望眼神落在魏云舒握着自己的手腕上,心里甜滋滋的,主动挨他近了些。   魏云舒看他。   应望灿烂一笑。   时代不允许他们明目张胆的牵手,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挨的近一些、凑的亲密点也足以叫他们感觉甜蜜。   两人心里都很快活,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但谁的手也没有松开。   相视一笑后,应望兴冲冲的说:“走走走,我已经饿了!”   魏云舒跟着他进去。   美食街上的东西很多,打头就是一家卖糖葫芦的,不仅仅是最常见的山楂糖球,还有葡萄和草莓这种不怎么常看到的水果,裹上甜甜的糖浆之后用木签子串起来,就可以吸引到孩子的目光。   接着是卖煎饺的小摊子,现擀现包的饺子放进平坦的锅里,盖上锅盖先煎,然后加水淀粉再焖,最后揭开盖子的那一刻热香扑鼻。两个一个的都卖,买的人也不少。   还有推着小推车卖各种零食的,卖汽水、啤酒、冰棍等饮品的,炸糖条油条的,卖棉花糖的……   各种各样都有。   应望在一家卖炒饭的摊子前站定。   做生意的是一对母女,母亲负责给人装碗拿筷收钱等琐事,那姑娘就负责灶上的功夫,她的动作很麻利,有条不紊的,看得出来经常做饭。   在应望面前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炒饭,应望之所以会过来一是因为这些排队的人,二是因为这家的炒饭跟别的炒饭不同,它里面加了很多料,有鸡蛋、虾仁、火腿丁、蘑菇丁、黄瓜丁、青菜碎、玉米粒等东西,闻起来非常的香。   这么多料,平时家里炒饭哪里舍得这么炒!所以生意看起来很好。   应望跟魏云舒咬耳朵,“看起来像扬州炒饭。”   魏云舒说:“料挺多的。”   “是啊。”应望说:“扬州炒饭乍一眼看平平无奇,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到里面放了很多的配料,是厨师精心烹饪的东西,吃起来也是真的香。”   魏云舒说:“看得出来你是想吃了。”   “饿了当然想吃。”应望回了一句,又继续说:“虽然不知道这摊子上的炒饭用料跟正宗的扬州炒饭是不是一样的,但称一声什锦炒饭完全不过分。”   魏云舒就笑,“到底是不是,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应望却说:“我只在乎它到底好不好吃。”   等了片刻,总算是排到他们俩。摊上的炒饭分大碗和小碗,应望和魏云舒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从街头吃到街尾,自然不可能一下就把肚子填满,所以两人都只要了一碗小份的。   付了钱,端着碗到旁边的桌子上吃。   街道的灯光下,用猪油炒的炒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各种红黄白绿褐呈现出漂亮但又清爽的颜色,吃一口油而不腻,虾仁鸡蛋火腿玉米蘑菇蔬菜等颗粒触碰舌苔,它们各自的味道经过米饭的中和已经很和谐,加上盐和酱油的调配,吃一口那是满嘴的鲜香。   应望眼睛都亮了起来,“还不错诶!”   魏云舒是真的饿了,这会儿大口大口的刨饭,嚼吧嚼吧就下肚,可见也是喜欢的。听见应望这话,他抽空答了句:“是挺好。”   应望见他这样,哭笑不得,“要不你再来一碗?”   魏云舒说:“不是要一路吃过去?”   应望:“你不是饿了吗?”   “没事,等这碗饭下肚,有点存货就好了。”魏云舒说:“之后再继续吃别的。”   “也是。”应望说:“这么长的街呢,不怕吃不饱。”   魏云舒嗯了声,“快吃吧,你肯定也饿了。”   应望自然是饿了的,他也不再多说,埋头苦吃。   各自一碗饭下肚,胃里的饥饿感总算减轻,可两个大小伙子这点东西显然是不够吃的,还差的远呢。   继续往前走,路过卖西瓜、卖炒花生瓜子、卖粉等摊子,然后两人就看到有人在卖烤鸡腿。   老板是用铁皮特意做了个长长窄窄的烤架出来,里面的木炭烧的旺盛,鸡腿就穿在签子上,然后架在将将合适的烤架上烤。提前腌制过的鸡腿一受热就开始变色,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随着烤制的时间越长,那种烤肉香就会越来越浓郁,尤其当老板用刷子给鸡腿刷油的时候,油滴落到炭火里,火倏地一下燃烧起来,吓人一跳的同时香味好像更浓郁了。   烤好的鸡腿已经变得表皮金黄,但老板功夫深,鸡皮一点儿都没烤焦,反而还滋滋的冒着油,叫人一看就知道味道不会差了。   入口,也果然如此。   金黄的鸡皮已经变得略微有些香酥,但不会脆的掉渣,味道有一点点咸,不过不会让人觉得难吃,反而更添风味。皮开之后,里面冒着热气的肉展露出来,略有些烫嘴,但肉非常的嫩,而且各种调料已经腌入味,肉一点都不会显得寡淡,越吃越香。   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鸡腿,应望吃的时候那是咬一口吹一吹,根本等不及它变凉。何况这种肉食,就是要趁热吃,等变凉之后就不好吃了!   应望没空多说,先把一个烤鸡腿干完了,然后舔着嘴意犹未尽的跟魏云舒说:“这老板调料用的好。”   魏云舒也意犹未尽,提议:“再去买一个?”   “我不要了。”应望说:“全是肉,再吃一个我得腻了,现在这样刚刚好,让我下次还想来。”   魏云舒就说:“看来这老板深谙做生意的套路,让顾客吃完这顿就已经在想着下回了。”   应望笑得不行。   闹了一会儿,应望才说:“你还要吃吗?要吃就去买。”   魏云舒想了想,“那就再买一个吧。”   应望:“行。”   魏云舒过去又掏钱买了一个,谁知拿回来之后他却把东西递给了应望。   应望疑惑。   魏云舒说:“不是意犹未尽?再吃点。”   应望有点明白了,嘴上却故意说:“那我吃不完怎么办?”   魏云舒回答:“吃不完的我吃。”   应望问:“不嫌弃啊?”   魏云舒挑眉,“嫌弃什么?你的口水?”   应望镇定,“不然呢?”   魏云舒就笑,笑得应望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分食过,这又不算什么。”   应望:“……有道理。”   说完这句,应望举起那个鸡腿就咬,肉香入嘴,他眼睛里也含了笑意。   这鸡腿并不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小腿,其实还有上面一截大腿肉,个头看起来并不小。而果然不出所料,应望啃了三分之一个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腻、并不是很想吃了。   魏云舒看出来了,主动问:“腻了?”   应望点头,“有点。”   魏云舒伸手,“给我吧,我吃。”   这个时候,应望倒有点不好意思让魏云舒吃自己剩下的东西了。以前两个人分食那是因为穷、因为食物少,所以才一样东西分着吃,而现在他们已经不缺钱了,这时候再把吃不完的东西给魏云舒吃应望就觉得有点心虚。   魏云舒见他不动,故意笑话他,“怎么,舍不得?”   应望瞪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明明我是在琢磨着要不要给你买个新的。”   魏云舒说:“那就不用了,我又不嫌弃你。”   应望直接把东西给出去,哼了声,“你敢。”   魏云舒笑,“不敢不敢。”   说完,他张嘴就咬。   应望看着他咬的位置跟自己刚刚咬的位置重合了,再看看魏云舒那动起来的嘴唇,脸悄悄的红了。   他们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魏云舒发现了他的异样,却没点破,只快速的将东西嚼吧下肚,扔掉手里的垃圾,然后握上应望的手腕,“走吧,看看接下来吃哪一家。”   想着事的应望被他拉走,脑子总算回神,嘴里应了句:“哦。”   魏云舒被他这模样招的心痒,但凡这不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但凡周围没有别人,在应望盯着他嘴唇看的时候他可能就要当众吻他了。   不过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是不行的,异性间不行,同性间就更得避讳了。   魏云舒遗憾,不过心思也很快敛了回来,只对应望说:“那边有卖凉粉的,去看看?”   应望根本不知道魏云舒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也根本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此时心神已经回来,听到魏云舒说的就很感兴趣,“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点想吃了。” 第46章   之后两人又吃了凉粉、饭团、香煎豆腐等几样小食,每一样分量都不是特别多,但合在一起肚子里却是已经撑了。   应望吃的心满意足,“吃不动了。”   魏云舒问:“撑了?”   应望摸摸肚子,已经有些鼓起来了,“有点,啤酒肚都出来了。”   魏云舒笑的不行,“还没到中年发福的时候呢。”   应望也笑,“跟你开玩笑呢,我这么瘦,那是必不可能啤酒肚的。”   魏云舒连连应是。   应望又摸了下肚子,感叹,“是真的吃的有点多。”   魏云舒无奈,“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应望瞅他一眼。   魏云舒抓着他手腕,温声说:“走吧,慢慢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应望这才高兴起来。   一圈逛下来,美食街的人流已经不如刚过来的时候大了,毕竟天色也晚了。而出了夜市美食街,这边的街道人更稀少些,大多都是慢慢回学校的学生以及匆忙回家的行人。   路旁的街灯有些已经关了,人家户也差不多熄灯睡觉了,只有少数还亮着。   这会儿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店面也都相继关闭。   应望和魏云舒对这些情况已经了解,知道基本上到了这个点儿就是人们睡觉的时候,所以经营了一天的生意也可以下班休息了。   “虽然说是夜市,但其实睡得都还挺早的。”应望看着这情况就说。   “人们都爱凑热闹,大学城那边人多,应该还能做个个把小时的生意。”魏云舒说:“不过忙碌了一天,到现在也该休息了。”   应望一想,“那倒也是,养精蓄锐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应望又想起自己的生意来,火锅店早上肯定是没有什么生意的,至少都得从中午开始,然后一直到晚上的人流散去,这么算下来一天忙碌的时间也还算合理。   应望就说:“明天我们就去找装修吧,我还想把店粉刷一下,该装的架子柜子椅子之类的都得装上。”   魏云舒问:“具体弄成什么样你心里有想法吗?”   应望点头,“现在的墙面是水泥的,看着不是那么干净,我想把墙刷白或者刷成米黄浅褐这样的颜色,再弄几个墙柜,里面可以装些碟碗杯筷之类的餐具……”   应望详细的说着,魏云舒也跟他讨论,时不时的给点建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到兴头上,应望还用双手比划,两人握着手腕的手放开,但丝毫没影响到他们的兴致。等回到家,应望竟说的有些口干舌燥。   魏云舒看出来了,去倒了一杯之前烧了放着的凉白开过来,“渴了吧,喝点水。”   “……还真是。”应望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喝完,他侧眸,“盯着我看干吗?”   魏云舒只问:“解渴了吗,需不需要再倒点儿?”   应望说:“够了。”   魏云舒伸手将他手里的杯子拿走。   应望问:“出去了这么一趟,你不渴?”   魏云舒说:“是有点渴了。”   应望笑出来,“那你都不动,难道是在等我给你倒水?”   魏云舒转手将杯子放桌上,看着挑着眉笑的应望,答了句:“不用。”   “那你……唔。”   应望瞪大双眼。   魏云舒伸手将他的眼睛蒙上,唇一直嬉弄着应望的。   应望万万没想到魏云舒会亲过来,这太突然了,叫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接吻,他根本不会,除了心慌无措之外还有些许颤抖。   魏云舒的手掌就抚在他的后腰上,倒也没有动,力气也不大,可就是很烫人,他感觉自己后腰那一块简直要被烧起来了。   眼皮上的手还在,他的眼睛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可唇瓣上的碾压却没停,他感觉自己的唇就像一块果冻一样被人吃来吃去。   应望脑子晕眩,浑身颤抖的没力气,嗓子中难以自控的有话想说,结果嘴巴才张开、还不等说话声透露出来就被一条舌头钻了进来,对方的唇舌缠着他的,不断在他嘴巴里搅弄风云,让他根本没法维持清醒。   意识就好像被灌醉了一样,让人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声他再难自控的“嘤咛”声传出来,应望的意识这才回来了一些。   魏云舒也停了停动作,然后又缓缓的动了两下,这才退出来,临了还安抚似的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应望嘴唇被亲的殷红,泛着水润的光泽,唇角还有些搅弄间滴出来的口水。而他的双眼则是水雾迷茫,好像还没从那一阵的亲密中回过神来。   魏云舒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更是发热,伸手轻轻的擦着他的唇角,缓缓说:“流出来了……”   应望的脸都红透了,“别说了。”   魏云舒眼眸很深,声音也低低的,“我一点儿也不嫌弃你的口水。”   应望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魏云舒在说之前夜市美食街上面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分食鸡腿,他还问魏云舒会不会嫌弃他的口水,而现在,魏云舒给他答案了。   想通这个,应望的害羞少了些,主动伸手抱住了魏云舒,他说:“我知道的。”   魏云舒落在应望后腰上一直没挪开的手把人抱紧,心下无比满足,“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亲。”   应望故意问:“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   魏云舒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温柔,“当然是真的,两辈子加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亲密对象。”   应望再也控制不住的笑弯了眼睛,“我也是。”   夜晚很寂静,两人抱着说了会儿话就放开了彼此,然后黏糊糊的去洗漱。   白天的时候应望还在害羞关系改变之后两人同床共枕的事情,结果刚刚接了吻,有了相濡以沫的事情,这会儿对同睡一张床倒是不抵触不害羞了,只剩满心的甜蜜。   应望先上了床,盖着新买的被褥,枕在崭新蓬松的枕头上,心里边满满涨涨都是魏云舒。他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了两人刚刚接的吻,他有些害羞,却也欢喜。   等到魏云舒拉掉外面的灯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被窝里脸颊红扑扑的人。这还是一个少年,却也是他深爱的男孩子,是他惦记了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唯一。   应望看到他进来,双人视线相对,氛围瞬间就不一样了。   魏云舒走近。   应望往里挪了一点儿。   魏云舒掀开被子上床。   其实两人一起睡的次数真的不算少了,按理说应该很习惯了才是,可当魏云舒躺上床的那一刻,应望还是不可遏制的心跳加快许多,脑子里也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乱糟糟的想着呢,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不是今晚在外面握着手腕、隔着一点儿分寸的那种握,而是直接握手指的握。   他感觉到魏云舒在用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弄的他皮肤痒痒的,魏云舒的手指来回轻轻刮蹭他的小拇指,像细细的度量又像悠闲中的逗弄。   应望禁不住的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就被魏云舒抓住了。   他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   他们十指相扣。   应望侧过脑袋,下一秒直接撞进对方的眼里。   他们两个人心理年龄虽然很大,可实际的生理年龄却还不到二十岁。魏云舒今年十八,按后世的说法来论就只是刚刚成年,所以魏云舒的五官还处于少年发育至青年的过渡期。他的五官张开了,没有那么的稚嫩,可因为那些年受得苦以及沉稳的气质显得要大一些。尤其他那双眼睛,平时一看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成熟的稳妥人。   现在,这个外表总是很稳重的人眼睛里含着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应望心情也好,他朝魏云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魏云舒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睛,手上一使劲把人拉过来,应望惊呼一声,嘴里嘟囔,“怎么突然拉我?”   魏云舒含笑说:“想啊。”   应望瞪他,“也不提前说一声。”   魏云舒低下头吻他,“我的错。”   应望躲了下,但魏云舒却用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没让他动。   刚刚十指相扣的手此时依旧握着,两个人都舍不得松开。   应望陷在被窝里,魏云舒半趴在他的身上,一手交握着,一手从肩膀挪到应望的脸上,本来只是浅尝即止的吻渐渐往深里去,吮吻声交叠。不断的动作间弄的两人睡衣都有些乱了,但都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谁也没伸手去碰。   过了好久,魏云舒才松开应望,两人互相抱着喘气,彼此都没说话。   呼出的气是热的,能够触碰到的皮肤也是烫的。   应望被吻的头昏脑涨,他睁眼看墙的时候眼睛都还有些泛花,等眼清目明之后,察觉到身上的重量,眼神就放到了魏云舒身上。魏云舒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挨着他的后颈。   他们的心脏都在砰砰砰的飞快跳动,魏云舒听没听到应望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真的听到了,那很响亮的声音。   缓了一会儿,魏云舒才把自己的身体从应望的身上挪开,翻过身重新躺好,然后将应望拢到怀里抱着。   两人挨的很近,应望能感受到腰间的东西。或者说,不仅仅是魏云舒,他自己也有点反应。   应望不怎么舒服的动了动。   魏云舒低声问:“怎么了?”   应望声音也低了,略有些羞耻地说:“……有点硌。”   魏云舒默了。   应望憋了一会儿,见魏云舒没动作也不说话,憋不住了,“不做吗?” 第47章   闻言,魏云舒的呼吸都重了。   魏云舒咬牙,“你故意说话招我呢吧。”   应望咕哝,“谁故意招你。”   魏云舒把人往怀里拢紧,应望挣扎了一下,“别抱那么紧,我不舒服。”   “我就是要让你感受一下。”魏云舒一口咬在应望的耳朵上,咬牙切齿的,“让你看看我忍得多辛苦。”   应望感觉自己很冤枉,“我也没叫你忍啊。”   魏云舒呼吸略急,牙齿在应望的耳垂上磨,磨的应望呼吸都重了,那种感觉越发忍不住。   应望告饶,“云舒,别咬了……”   他声音有些急促,听的魏云舒心头火气,“我就不该心疼你年纪小,让你这么撩拨我。”   因为耳垂上的咬,本就紧挨着的两具身体不可避免的蹭到,这种蹭动让应望觉得好像好受了些,又好像更难挨了,不上不下的感觉吊的应望简直想哭,“云舒……”   这声音,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魏云舒的牙齿松开应望的耳朵,凑到他的下巴上,也不知道是在舔还是在咬。   腰部接触那一块又烫又硌人,加上脸上魏云舒胡乱的动作,应望被折磨的简直崩溃。他体内好像燃烧着一团火,压不下去又发泄不出来,无头苍蝇似的乱蹿。偏偏魏云舒不给他一个痛快,他气恼不已,骂道:“你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魏云舒见真的把人惹毛了,可算是停下了唇上的动作,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脑袋放在应望的头顶上,手掌紧箍着应望的腰,“好了好了,我不动了。”   应望简直要被身体里那阵火气折磨疯了,气根本消不下去,骂道:“王八蛋,就知道故意折腾我!”   魏云舒缓着气,心里想着不还嘴,但又忍不住反驳,“我要是真的想折腾你,那我们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对应此情此景,这就是句荤话,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气的应望伸手捶他,“你还说!”   魏云舒认错,“不说了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应望继续骂,“本来就是你的错……”   应望头上冒汗,想起刚刚魏云舒的那一系列的动作更是心烦气躁,嘴里就忍不住骂魏云舒。   可这哪里是骂啊,根本就是打情骂俏。魏云舒不仅没生气,反倒还听出了无限火气,也更加精神了。尤其还能碰到应望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兄弟手拉手,亲密无间,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稍微一想想就上头的很。   但应望还小,他还不到十八岁,甭管心理年龄多大,他的身体都还未发育完全,器官也根本没长好。魏云舒精chong上脑不假,但没冲破理智,他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跟应望成事,他舍不得真的伤害他。   所以,魏云舒咬牙,“应望,别说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忍耐,应望抱怨的话停住。   魏云舒又低低的解释,“你还小,身体没长好,哪怕再想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你做这种事,所以安静一会儿,让它们俩自己消下去好不好?”   这是正儿八经的解释打商量了,声音又低沉温柔,叫应望的怒火散了些,也愿意乖乖听话了,“嗯。”   这么乖,魏云舒心头软乎乎,轻轻吻了一下应望的头顶,也没再说话了。   两人都在等那阵火消下去,可应望到底不如魏云舒能忍,加上又被喜欢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跟个大暖炉似的,那火根本没法自然消。   “云舒,我难受……”   魏云舒深吸口气,“再忍忍。”   应望要哭了,“忍不住……”   魏云舒哄他,“一会儿就好了。”   应望本来就忍的艰难,现在一听魏云舒这声音,浑身就跟那油桶着火似的燃了,脑袋犯晕,语带哭腔,“真的忍不住了……”   他声音又软又委屈,本来火就没消的魏云舒哪里经得住这么撩拨,在应望自顾自乱动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将人松开些,手也往下去。   应望脑袋“轰”的一声,直接炸了。   “云舒……”   魏云舒额上冒汗,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眼睛紧紧的锁着应望迷离的神情,声音克制,“我帮你。”   应望看不清魏云舒的脸,他就感觉自己要舒服的死过去了。   登顶之时,如坠云端。   缓过那口气,应望清醒过来。他的脸颊依旧很红,汗水布满了整张脸,但眼睛已经聚焦,理智也回来了,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好意思。   魏云舒将他这神情变幻尽收眼底,低声笑,“刚刚还那么主动,现在反倒害羞起来了。”   应望把脑袋埋他身上当鸵鸟,嘴硬,“谁主动了。”   魏云舒把他脸抬起来,得到满足的应望很配合,结果魏云舒就把手挪了过来,“你说是谁主动。”   应望羞的骂他,“王八蛋,你故意的。”   魏云舒从边上摸了几张纸,胡乱在手心擦了下扔一边,然后又拿了几张干净的纸要帮应望擦。   应望现在脑子清醒了,哪里肯让魏云舒帮自己做这种事,翻过身挡了挡,然后赶紧伸手去抢,“我自己来。”   魏云舒见他这样,哑着声音说:“前面的九十九步都伺候完了,怎么也得把这剩下的一百步走了。”   说完,一手拉住应望的手不让他抢,一手拿着纸帮他擦了擦。   魏云舒的呼吸有些重,应望耳朵不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夜晚里,每一点儿声音都那么清晰,每一处动作都感受深刻,让人想避都避不开。   好不容易擦干净挪开手,应望已经把脑袋死死埋在魏云舒怀里不敢见人。   魏云舒见他耳朵都羞红了,也没再故意逗他,主要是他自己还没发泄出来呢,再逗下去遭罪的是自己。所以他只伸手把应望的睡衣睡裤穿好,不让一点皮肤露出来,然后低头亲亲应望的耳朵,说:“我去把垃圾扔了。”   应望抬起脑袋,眼睛瞥到地上乱扔的纸团,脸颊都快烧了起来,可想着自己刚刚舒服了,也想让魏云舒舒服,就瓮声瓮气的问:“要我帮你吗?”   魏云舒喉咙滚了滚,但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应望眼神往他那瞥,“你的还没消。”   应望的眼睛还水润润的,此时一个眼神就勾的魏云舒呼吸又重了些,没忍住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事,我去洗洗就好。”   说完,唯恐应望再说出什么勾火的话,魏云舒直接松开应望,然后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抬步出去了。   应望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里不断闪烁刚刚发生的事情,甩都甩不掉,闪的他脸都要冒烟了。   云舒的手指很长,也很有力量,还带着茧子,摸到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刺激;他的声音也很性//感,带着喘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种迷香,专门用来催他的。   那种感觉……   真的很舒服。   应望脸红红的想。   当了好半晌的鸵鸟,应望可算是好了一些,他翻过身躺好,眼睛忍不住往门那边看,心想云舒怎么还不回来。   又想起他刚刚出去时的场景……   应望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暗暗想不会是那什么去了吧。   但是这时间会不会太长了点……   他刚刚有这么久吗?   疑惑又纠结的想了一会儿,眼看着魏云舒还没回来,应望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水声。   这是,在洗澡?   应望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拉开门出去,毕竟洗澡那可是要脱衣服的,就云舒那身材……   应望咽了咽口水,羞耻又心痒,转身爬上床,重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身体舒爽过一回,被窝里又是真的舒服,加上克制着不在脑子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浑身舒缓下来,瞌睡就慢慢涌了上来。   等魏云舒在外发泄过又洗了下进屋,就看到应望已经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整天好吃好喝没亏待,应望脸上总算长了一些肉,不似以前皮包骨的模样。他侧脸颊歪在蓝色的枕头上,身上盖着同色的被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皮肤暖白,唇色红润,唇角还弯着一抹笑。   他安安静静的睡在他们的被窝里,让人心里泛起无限柔情。   魏云舒眼眸一下就软了,原本还裹挟着一些的q欲散了许多,步履轻缓的走了过去,小心着不把人吵醒。   上了床,动作窸窣,又伸手拉掉灯,应望好像有些被吵醒了,声音迷糊,“云舒?”   魏云舒一顿,接着躺下侧过身把人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似的语气,“是我,睡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确实困了的应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这才放心的睡了。   魏云舒看着他沉静乖巧的睡颜,低下头在他眉眼处轻轻吻了吻,这才抱着人心满意足的睡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应望睁开眼,刚动了动就感觉到环在身上的手臂,他意识缓慢回归,脑子里慢慢播放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脸颊不可遏制的热了起来。   脑袋旁边是一个胸膛,对方的心跳声就响在他的耳边。   是云舒。   应望不想吵醒他,就轻轻的抬起脑袋,然后用手把魏云舒的手挪开,又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将脑袋和魏云舒的持平,想打量他的睡颜。   结果才挪动好,后腰上就缠上来一双手,他被揽了过去,两人瞬间胸膛贴着胸膛、大腿贴着大腿。   不过应望没管这些,在魏云舒睁开双眼后,他笑容灿烂,抢先一步,“早上好~” 第48章   早起在周边小摊上吃过饭,应望和魏云舒先去找装修。   昨天就商量过,店里的墙壁得刷一刷,不然用来开吃食店看着略脏,没那么舒服。除了刷墙,也得装一些放置东西的柜子之类的,应望想的是弄墙柜,这样能节省一些空间。   周边就有一家搞装修的,应望和魏云舒去问了问,发现他们刷墙可以,但墙柜这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东西不难,只是把以往单独立着的柜橱之类的装上墙罢了,讲解讲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个过程中,应望发现魏云舒对这些挺懂的,他跟那些搞装修的很聊得来。   于是等谈妥离开之后,应望问:“云舒,你还会这些?”   魏云舒说:“之前在工地上学过一点。”   应望疑惑,“你以前不是在工地上搬砖和泥沙之类的吗?”   魏云舒嗯了声,也没避讳,“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所以只能干点没技术含量的活,但后来腿伤了……就去想办法学有技术含量的了。”   应望明白了,只觉得心疼。   通常,没有技术含量的活都是需要一把力气去干的,像和泥沙搬砖运石挑砂浆这类的活,没有一副好的身体还干不了。不,也不能说是干不了,只是这年头人力廉价,尤其不需要技术、谁都能干的那种活,多得是人愿意去干,因此人家工地老板有很多选择,自然不会要一个截了腿、干活慢吞吞的工人。而魏云舒找不到这种工作,就只能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竞争力,然后去学一些技术。   魏云舒看到应望这个神色,笑了一声,“怎么这副样子。”   应望说:“你过得不好。”   魏云舒很坦荡,“现在我们好好过就好了。”   应望被他感染,用力的点了下头。   装修工人进了场,魏云舒留在家里当监工,怕他们偷工减料乱来。   应望则出门去买东西。   厨房里有三个灶台,上面都没有锅,所以大锅是必要的;放在桌子上煮的锅也需要定制,尤其是鸳鸯锅,现在没有这种锅卖。也幸好如今改革开放了,很多东西不再需要票就能买,不然这三个大锅就是应望跑断腿也买不到。   另外就是要再置几个小灶台用来提前烧火锅,等在后厨把锅和料烧热再端到桌上去,这样能让顾客少等些时间。   其实要不是在桌子上烧煤气不方便,应望都想直接用煤气,而不是炭。   除了这些,还需要一系列的厨房用品。锅碗瓢盆这些是最基础的,还有砧板、刀具、蒸笼、擀面杖、油盐酱醋糖等等东西,反正杂七杂八的特别多。光是这些东西应望就跑了好几天,毕竟又要看质量又要砍价钱,总之得选那种最实惠的,怎么可能不耗费功夫?   炭火是卖家用三轮车送来,厨房大锅上用的煤气也是提前拉过来放好,包括给火锅添炭的小钳子也不能落下。   米面提前拉来放着,这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的食材应望都还没去找,可到此兜里的钱已经是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存折里的也取了些,每次稍稍一算就让应望心抽抽。   “刚开始呢,什么都没有,肯定得往里面投钱。”魏云舒安慰他说。   应望吸口气,“我突然有点后悔一来就开个火锅店了,如果一步一步来肯定不需要这么多本金。”   魏云舒就笑,“不管卖什么吃的锅碗瓢盆这些都是需要的,这是没办法省的。”   应望也懂这个道理,只能赶紧在脑子里把花掉的成本扔出去,将账本放一边,然后问魏云舒,“外面什么时候能装修好?”   “还要几天。”魏云舒问:“怎么了?”   应望说:“既然是要开火锅店,那光我们两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所以我在想什么时候招人。”   魏云舒问:“招多少人你想好了吗?”   应望说:“大堂要招两个,帮着点单、上菜、收碗擦桌子这些;后厨要两个,其中一个给我打下手,另一个打杂,主要负责洗菜、洗碗、装盘这些没太大技术含量的,加上我们俩,应该能忙得过来了,所以至少要招四个人。”   魏云舒听完却说:“再招一个吧。”   应望疑惑,“嗯?”   魏云舒说:“再招一个来收银。”   应望不解,“那你呢?我本来想着我管后厨,你管大堂兼职收银,这样就刚刚好。”   魏云舒解释,“我可能有的时候要出去一趟,没办法一直待在店里,所以最好再招一个人进来帮着收银,到时候我时不时查查账就好。而且收银这个位置比较轻松,他还可以帮忙跑大堂,有的时候你后厨忙不过来就可以暂时抽一个服务员到后面帮忙,这样用人的时候也更灵活。”   应望仔细想了想,“这样人手方面的确没那么紧张了,不过……”   应望盯着魏云舒看,“你要做什么去?”   魏云舒笑起来,“我总不能一直吃你的软饭吧?我要做点别的。”   应望脸色一红,“胡说八道什么,这火锅店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没说不是啊。”魏云舒说:“但技术都是你出的,我只能打打杂这样子,显得我有点弱诶。”   应望被他这个语气逗笑,“我又不嫌弃你。”   魏云舒:“我比较嫌弃我自己。”   应望无言以对。   “好了,不开玩笑了。”魏云舒正色,“现在正是一个好时代,我想要多赚一些钱,多累积点资本,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想做什么都可以。”   应望想起魏云舒之前跟他说的富一代论调,嘀咕,“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魏云舒说:“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应望问:“那你想做什么?”   魏云舒说:“本来之前想着倒腾物资的,可后来再一想,倒腾物资我得到处跑,我们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尤其现在还不像以后那样能打视频,所以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想着先搞点投资之类的吧。”   应望问:“什么投资?”   魏云舒说:“暂时说不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遇到了就投。”   “行吧。”应望也不是非要魏云舒跟自己开店,然后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现在弄清楚了他的想法,自然也尊重,“那就招五个,你有空了来帮忙就行。”   魏云舒:“好啊。”   应望又说:“不帮忙也行,等着拿分红吧。”   魏云舒就笑,“帮忙肯定得帮,哪能眼看着你忙活我闲着。”   应望心里甜滋滋的。   场地限制,招人的事情要等几天,不过在那之前应望和魏云舒也还有不少事做。比如说牌匾得定做。   店名没有争议,应望和魏云舒只商量了五分钟就敲定下来。   还有就是要把招人的宣传单贴出去,不然找工作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这里要招人啊。   拟招人宣传单的时候,魏云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火锅店是不是也得宣传宣传?”   应望神情瞬间严肃,“确实。”   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他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这年头的宣传其实也简单,网络还没兴起,没有那么多花样,发传单就是最简单省事且高效的了。   不过……   “我们干脆把图画出来吧。”应望提议说:“本来我还想着菜单上光干巴巴的几行字太简单,显得没什么吸引力,如果能添加一些直观了当的图片倒是刚刚好。”   魏云舒说:“火锅的菜品可不少,全画出来那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不一定全画。”应望想了想,“目前我决定的是弄清汤、酸汤和麻辣这三种锅底,画图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三种锅底画出来,然后再画上几种有代表性的菜品就可以。”   魏云舒一听就知道这锅底设置的很讲究。清汤适合完全不能吃辣的人,酸汤适合能吃辣、但又不是特别能吃辣的人,至于麻辣就适合很能吃辣的……而这些已经基本囊括了所有人,不会让顾客因为锅底问题打退堂鼓。   魏云舒又问:“菜品呢,确定好了吗?”   “还没。”应望说:“主要是现在大棚蔬菜还没成熟,所以每个季节的蔬菜受气温影响比较大,有些菜品得不断调整。还有就是像毛肚、黄喉这些东西可能会比较难弄,黄喉还好一点,猪的也行,但毛肚就比较难,毕竟现在牛不比后世,大多还是耕牛,肉牛产业不兴起牛肉都会少一些,更别提牛肚了。”   魏云舒了然的点头,提议说:“其它的琐事交给我,你直接去市场调研菜品。”   应望想了想,魏云舒的能力是可以信任的,而他作为主厨,菜品确实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那行,装修、宣传、图片绘画等等这些都交给你,我现在重点去调查菜品,我们两条线一起推进,说不定等装修好就能开业了。”   魏云舒点头,“好。”   接下来,应望直接把手上的杂活交给魏云舒,第二天就开始去跑周边的菜市场、养殖场、农场等,看着有不错的就表露出了自己的订购意向。当然,他并没有着急签订合同。毕竟这火锅店还没开呢,也不知道生意到底怎么样,每天人流量是多少、要用到多少菜等等,因为什么都不清楚,所以合同也根本没法签。   不过一些能长时间放置的东西他买了,比如辣椒、花椒、各种能够用到的香料、晒干的菌菇、干粉条等等之类的,那都不是按斤买了,而是按袋!   开店嘛,不能小家子气! 第49章   “我们不招人。”   纺织厂前,包春艳又一次被拒之门外。   这已经是她第十七次被拒了。   包春艳不是本地人,她来自一个偏僻乡村,那里交通闭塞、县市里虽然有些工厂,但招的工人却要求高中毕业,而且招工消息一出来往往都是熟人先知晓,有时候根本连外招都不办就招够了人。尤其她还是个农村户口,学历又低,机会相比较起来就更为渺茫。可她不甘心,她不想像大姐一样早早的嫁人、然后给人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孩子,整天就围着那个家转,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不停,日子一眼能看到头。   她今年十九岁了,家里已经在给相看,按照村里一贯的规律,相看对眼之后处个一年就会结婚,然后她就会过上大姐那样的日子。   妈妈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她不想,不愿意!   她小学毕业,还读了一年初中,她识字。在她去县城想找个工作干的时候偶尔听到别人说外面有很多厂子,进厂当工人一个月可以挣一百多块钱,尤其是纺织厂、制衣厂这种还专门招年轻手巧的姑娘,而她不正年轻么!   她心动极了,大着胆子上前跟人家陌生人询问,又到处找人打听、看报纸听别人家的广播,各方面印证外面厂子很多这个事实,慢慢的起了念头——她要出去打工。   于是,她回去跟父母商量,又哭又闹又请求,闹了两个月终于让父母松了口,答应让她出来。   所以,她说服了要被叔叔一家嫁给鳏夫的韦香,然后两个人搭上县里要出来打工的人的路子,经过坐班车转火车,折腾了三天两夜才来到永安市。   一路上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和韦香两个人几乎不敢合眼,可再想想留在村里以后注定会过的日子,她死咬着牙没返回去。   只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很多像她这样的外地人都跑来找工作,不管是年轻的汉子还是年轻的姑娘都很多,谁也不比谁差了,因此想找个工作也不简单。   她和韦香来了七天,找工作跑了六天,却没太大进展。   唉。   包春艳跟人赔了笑脸,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她出来本就带的钱不多,一路是能节省就节省,连住都是住在桥洞底下将就,吃的更不必说,全是从家里带来的。   身上还剩的那点儿钱一分都舍不得用,就怕之后有需要但拿不出来。   可光靠省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个挣钱的路子……   包春艳烦躁的搓了搓手,脑子里不断的在想明天该去哪里碰碰运气。   正想着,就见前方有热闹。累了一天的包春艳本来不想掺和,但转念一想到工作还没着落的事情脚下又拐了弯。既然是要多方面的打听,那这些热闹看看也好,万一能听到点儿相关的呢?   “这写的什么啊?”   “说是招人呢。”   “招人?哪个厂子招?”   “不是厂子,是怀仁街那边有个什么火锅店要开了,找人去帮忙呢。”   “还以为是哪个厂里呢……”   不少人失望。   虽然现在国营厂的效益不如以前好了,可到底还没到轰轰烈烈的下岗潮,人们对于“工人”这个身份是有很大滤镜的。在他们看来,工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体面、最光荣的工作了,能进厂那绝对不摆地摊!   所以刚还兴致勃勃询问的人听到是火锅店招人就失望的闭了嘴,转瞬儿又没了影儿,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在看墙上贴的东西。   包春艳跑了过去。   虽然她最初是为了进厂来的,可这几天已经让她明白进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要是不懂得转弯,那可能会一直找不到工作!   不就是去吃食店招呼客人端碗洗盘子嘛,这个活她能干!   至于工作好不好……   先找个活干着再说!   包春艳仔仔细细把招聘启事看了三遍,将每一个关键信息记到心里头,然后才跟周围人打听怀仁街该怎么走。   等好不容易找到具体位置,包春艳就发现店门前没什么人,甚至里面还在装修,连牌子都还没挂上去,叫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包春艳立刻开口:“请问,这里是在招人吗?”   “是招人,你是来应聘的?”此人正是应望。   应望这一搭话就让包春艳明白过来这位应该是老板或者管事的,立刻点头,“对,我在找工作。”   应望仔细打量她,只见她衣服虽然打了一块补丁,但洗的挺干净,长发扎成了两根麻花辫,脸上有些太阳晒出来的雀斑,眼睛却挺亮,是个精神的。   应望对她印象还不错,看里面工人还在装橱柜,干脆走到门口,“看到招聘启事了?”   包春艳点头,“看到了。”   应望问:“识字?”   包春艳又点头,“认识。”   应望:“什么学历?”   “小学毕业。”每次找工作都会被人家问学历,但她的学历真不够看,所以包春艳现在一听就紧张了起来,却不忘给自己争取,“还读了一年初中,日常读写都不成问题。”   应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店里招五个人,一个收银,两个在大堂帮忙招呼客人,两个在后厨,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包春艳当然想干收银,放在旧时代,这就是账房先生,地位也就比掌柜的低一些。当然,这些其实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收银的工资可能会高一些,而且更轻松!   只是……她学历低,只怕达不到要求。   包春艳思来想去,觉得不争取一下还是不甘心!   于是,她说:“算账我是会的。”   应望将她明明忐忑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笑了笑,说:“能不能做收银还得再看看,也可能是当个服务员,你如果愿意的话星期一早上过来,然后先试用半个月,过了就转正。”   闻言,包春艳倒也不觉得失望,立刻答应下来。对她而言,能有个工作干就很不错了。   不过……   “能不能问问工资多少啊?”她问。   应望回答说:“试用期间每天三块,转正后一个月一百四。”   包春艳飞快计算,一个月按三十天算,一百四每天就是四块六角七分,而在老家下地干活一年都得不到这一个月的收入!再好比韦香她叔叔婶婶,就为了五百块的彩礼钱就愿意把韦香嫁给一个有儿有女还大她十多岁的鳏夫,算下来连三个月工资都不到,他们就乐意把侄女推入火坑!   这么一想,这工资不可谓不高!   哪怕就是试用期也不差了!   想到此处,高兴又激动的包春艳脸上便不可遏制的挂出了些,连刚刚被应望说的不一定能当收银的淡淡遗憾都散了,只迭声回:“好,我一定来!”   应望点头应了声好。   兴奋的包春艳没忘记自己的好朋友,又说:“我还有个朋友,她活干得也很好,她能来这做活吗?”   应望没说死,“明天带她过来看看再说。”   包春艳连声应好,“我明天一早就带她过来。”   应望说:“我明早不一定在店里,到时候可能是另一个人面试,他会给你们答复。”   包春艳又应好道谢,告辞走了没几步,然后拔腿就朝落脚的桥洞底下奔。   老板都说了只招五个人,而她现在已经占了一个名额,所以她得赶紧把这个事告诉韦香,然后叫韦香趁早过来面试,不然等人家招齐了就没机会了!   找个工作不容易,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这么想着,包春艳跑的更快。   而这边,应望已经转身进了屋。   现在店里面的墙已经刷好了,装修工人正在打橱柜,看进度今天就能完工。之后就是从木老板那里把桌椅板凳等东西拉过来摆上,再挂上菜单、稍微做点点缀大堂就能完工了。   至于厨房,橱柜现在已经打好了,大锅也砌上了,其余的东西再收拾收拾就差不多。   这几天再招招人,把该补齐的东西补齐,抽空再去周边发发传单也就差不多了。   整体来说,进度已经推进了一大半,星期一喊店员来上班差不多。   想到此处,应望推开门进入客厅,只见魏云舒正在桌前算账,具体内容就是这段时间的花费。做生意嘛,总得有个账本,不然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这生意做的是赚了还是赔了。   应望走过去,“算好了吗?”   魏云舒头也不抬的回答:“还差几项。”   应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把刚刚包春艳来应聘的事情说了,“……明天早上她还要带一个朋友过来面试,你记得看看怎么样。”   魏云舒答应了一声,又说:“加上她们两个就是三个人了吧。”   应望点头,“没错。”   魏云舒问:“她能干点什么?”   “小学毕业,简单算账收个钱没问题,能不能做整个店的账就不知道了。”应望说:“这两天再看看吧,如果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就让她收银,要是有就让她当服务员,这姑娘看着挺外向的,干服务员应该能行。”   “那就先试试,反正有试用期,不行再重新招人。”魏云舒没多说什么。   应望也是这么想的。   “快到饭点了,你一会儿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你呢?”   应望想了下,“我有点想吃斜对面那家的虾仁馄饨,还挺鲜的。”   因为外面在装修,所以这几天他们一直没开火,都是去外面买着吃。说实话,一天三顿他们都是不重复的去各种店,有遇到味道很不错的,也有踩雷的,总之尝了不少鲜儿。   此时,魏云舒听了就说:“想吃就去。”   应望笑了,“行啊。” 第50章   转眼儿到了星期一。   大清早的有些凉意,但看天却是一个好天气,不刮风不下雨,万里无云。   想着之前跟招聘进来的人说今天上班,因此应望和魏云舒特意早早起来,结果等穿衣洗漱好出去,拉开门就见三个人站在门口。   打头的是包春艳和韦香,以及正跟两人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巴涛。   见此情形,应望愣了下,“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正滔滔不绝的巴涛话语一停,包春艳已经回答了,“我们想着今天肯定有不少活,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其实是因为应望他们之前没有说星期一究竟几点到,就想着宜早不宜晚,自己怎么也得表现得勤快点,所以就早早来了。   应望转念一想也想通了,“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清楚到底几点钟到,你们先进来吧。”   巴涛笑嘻嘻的,“哪儿能怪您啊,我们早点来干活,工资拿着也不亏心。”   他的嘴皮子应望是见识过的,完全一个自来熟,面试的时候一点儿不紧张。倒是韦香,之前是云舒面试的,听说是个怯懦胆小的,现在一看倒真的是,一直拘谨的跟着包春艳,一句话没说。   应望问:“你们吃早餐了吗?”   巴涛说:“啃了个馒头。”   包春艳她们没吃,“我和韦香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应望一看她们俩那瘦瘦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干脆跟魏云舒商量,“云舒,你带他们先干着活,我出去一趟。”   魏云舒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答应下来,“行。”   应望又跟他们三个说了声,这才出了门。   怀仁街是一条临马路的大街,周围开的有粉馆、早餐店、服装店、五金店、小卖部等等,从街这头到那头,什么都有。应望要买早餐,想了想干脆朝学校那边走,早上有很多摆摊的会去那边做生意。   一圈儿转下来,应望买了包子、饭团、红枣糕和海鲜粥这四样,手里已经是一大包。毕竟还要干一早上的活,一直到中午才能吃饭,不填填肚子不行。   带着东西回去,应望就发现大家已经麻溜的干了起来,而且应望打算招来干帮厨的于虎也到了。到此,就只有王青青还没到。   应望扫了几眼,把每个人干活的模样收进眼底,然后喊正在擦柜子的包春艳,“春艳,来把桌子擦一擦,我们先把早餐吃了。”   “诶,来了!”包春艳应了声赶紧过来。   巴涛放下怀里那一箱东西,嚯了声儿,“小老板,买这么多啊。”   应望笑说:“这么多人呢,大家都多吃点。”   巴涛笑开,“那感情好。”   包春艳迅速把一张八人桌擦干净,应望放下手里的东西,“都别站着了,我买了包子饭团红枣糕和海鲜粥,想吃什么自己拿。”   巴涛第一个动起来,只不过他刚搬了东西,手上沾了些灰,就先去韦香才打过来准备洗抹布的干净水盆里洗手。   应望招呼了一声也不再管这些人,第一天上班嘛,心里肯定会紧张,适应适应就好了。他端了一份海鲜粥给魏云舒,又递给他一个包子,这才给自己端了份粥。   这年头的海鲜粥里面那是真的有海鲜,应望看的清清楚楚,店家的大锅里有几只螃蟹炖着,除此之外,这舀出来的粥里面还有虾仁、白贝、瑶柱等海鲜,外加葱花和芫荽,叫这海鲜粥显得格外漂亮,尝一口鲜甜非常。   应望一连干了半碗,满嘴海鲜的甜鲜软糯,意外满足。   包子也非常不错,里面的馅料是虾仁和嫩玉米,虾仁不必说,处理的很干净,玉米粒很嫩,轻轻一咬就破皮,带着丝丝自然的甜意,加上蓬松轻薄的包子皮,一口下去满嘴馅料,很香。   应望对这早餐很满意,只偶尔跟魏云舒轻声说两句,其余时间都在吃东西。   而另外几人对早餐也非常满意,像他们愿意来跟着个体户干的都是家庭条件比较艰难的,吃不饱穿不暖,别说平时不吃早餐的包春艳和韦香,就是有时候会吃一点儿的巴涛和于虎也是随便糊弄,一碗杂粮粥顶天了,有时候就是个昨晚上剩的杂粮冷馒头。   韦香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甜的馒头。不,不能说是馒头,刚刚小老板说这叫红枣糕。像红枣这种东西,在他们村的时候那可是怀孕的女人才能吃的精贵东西,而在他们家,红枣是用来走亲戚的,即便不走亲戚也是叔叔婶婶家的兄弟能吃,她这个拖油瓶是得不到的。不仅仅是红枣,糖也很少,哪怕是小时候拜年侥幸得了一块也会被婶婶哄骗过去拿给堂弟,不然婶婶就会骂她没良心,连一块糖都跟弟弟抢,等到吃饭的时候还会找理由不给她饭吃、或者只给一点点。两次下来,她也长了记性,得了糖会主动给出去,以求吃饭的时候能混个七分饱。   而现在,跟着春艳出来给人家打工,活还没怎么干呢,小老板就给他们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想到这里,韦香眼眶都红了,咬着那块又软又甜的红枣糕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认真干活,干够半个月转正,然后一直留在店里!   包春艳则在想,之前老板他们面试的时候只说了工资,也没有说会不会管饭的事情,而现在小老板还专门去买了早餐回来给他们吃,那是不是说明店里会管饭呢?   不,其实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老板看他们今天来的早,加上他们自己也没吃才去买的。而且转正后的工资已经很高了,不管饭其实也没什么。   想清楚这个,包春艳不再多纠结,迅速的把饭团吃下肚,在小老板的招呼下又去拿了个包子。   四个大男人加两个年轻的姑娘,早餐自然没有剩下的,甚至都没饱。不过没关系,早餐只是垫垫肚子而已,没必要吃饱。   应望放下勺子,“早餐吃了,大家继续干活吧。”   包春艳非常有眼色的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   应望和魏云舒商量的是明天开张,所以今天要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包括各种橱柜桌椅等等东西的卫生打扫、大堂菜单的悬挂、厨房里几口大锅要开、一系列碗碟杯筷蒸笼等等餐具的清洗,还有地面的环境卫生等等,总之活一大堆。   这些做完,还需要对几个员工进行培训。尤其是在大堂里工作的三个人,现在可不像前些年的国营饭店,就算爱答不理顾客也会进门,现在个体户兴起那么快,你要是敢把顾客当孙子,那人家就敢当你祖宗,所以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而后厨的人也得教,当然,这些可以等明天上手之后边干边提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项大家都得注意,比如一定要注意卫生,长发的不能披头散发,一定要把头发扎好,不然头发掉进锅里菜里就尴尬了;再比如员工之间友好和谐相处、不偷拿店里的东西、不迟到早退等等一系列的,反正该说的丑话一定要说到前头。   魏云舒直接给大家指派了任务,谁干什么谁干什么说得清清楚楚。   在他们干活的过程中,应望和魏云舒也在观察他们,看他们干活是否细致、谁的性格如何等等,到时候才好分配他们去做什么。   正轰轰烈烈干着呢,有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家都来这么早嘛。”   正干活的众人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她身上飘有一股不知道是擦了什么东西的香气,清秀漂亮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惊讶。   这正是店里招的第五个人,名字叫王青青。   应望招呼她进来,然后又给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让他们彼此认识。   王青青视线环视周围,说了句“大家好”,然后疑惑的问:“老板,店还没开张吗?”   应望说:“明天开张,今天先做准备工作。”   王青青点头,“这样啊。”   应望嗯了声,又安排说:“厨房里有抹布,后边有水,你去帮着春艳韦香把橱柜桌椅这些都擦干净。”   王青青看着盆里浑浊的水,眼睛里有些嫌弃,她竟然还要来干这么脏的活!   她不乐意干,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板,她们已经有两个人了,要不我去干别的活吧,这样也能快一些。”   应望多看了她两眼,在对方略有些讨好祈求的眼神下张嘴,“既然是这样,那你去把那些碗盘杯碟洗了吧。”   王青青心想碗筷之类的肯定比桌椅干净,笑容都灿烂了,“好。”   应望指着厨房后边,“厨房进去,里面有水有盆。”   王青青点头应好,美滋滋的抬步进去了。结果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傻眼了,因为餐具都是新买来的,上面落了些灰,手一碰就是印子,而她的手也直接脏了。且因为是准备开火锅店,碗盘杯碟需要的数量多,一箱箱摞在那里特壮观。   王青青:“!!!”   怎么这么多?!   她一个人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王青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她现在很想转身出去。   早知道这么多脏乎乎的碗盘,她还不如在外面帮着擦桌子柜子呢!   正琢磨着出去怎么跟老板打商量说自己要干别的,就听大老板的声音响起,“行了,都赶紧干活吧,今天这些活干不完不会结束,你们每个人干了多少我们心里也有数,第一天,希望大家别想着怎么偷懒。”   外面众人齐齐应了声,“好!”   厨房里的王青青脸色尴尬,如丧考妣。 第51章   在其他人涮涮洗洗的时候应望叫上于虎出去买了一趟菜,路途中还简单跟于虎聊了聊。   “你的厨艺跟谁学的?”   “跟我爸学的,他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子,后来解放了,他翻身成了主人,凭借着手艺去县里的一家国营饭店上了班,只是现在饭店效益不好,我爸那活也干不下去了,只能回村种地。”   “没想过自己开个饭店?”   “哪儿那么容易啊,国营饭店都不成了,谁能保证自己开店不赔。”   “那你还来我这里上班?”不怕我这赔了失业啊。   听到这问题,于虎脸上有些尴尬,“这不是……总得混口饭吃嘛,种地一年到头太难了。”   应望倒也没有介意,还理解的点点头,“那确实是。我记得往些年,能进城上班的人可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于虎感叹说:“是啊。”   他爸还在国营饭店当厨子的时候,多得是人来找他爸攀关系,周围就没有不羡慕他有个好爹的。结果等到国营饭店效益不行、他爸被辞之后,那些人的嘴脸又变了,私底下还说风凉话,说他爸肯定是得罪了人才被开除等等,一句句的听得人窝火。   他爸气的心肝疼,没想到以前与人为善的邻居竟然是这样的人,深受打击之下就回了村,也不怎么爱碰锅勺了。   应望和于虎边走边聊,到了买菜的地方,应望说:“面试的时候你说你灶上功夫还不错,中午露一手?”   于虎知道这是小老板在考验自己,立刻答应下来,“成。”   应望说:“要买什么菜只管选,我付钱。”   于虎:“好。”   一圈下来,两人商量着买了不少菜。   回到店里,大家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就知道今天中午应该是管饭,干活的积极性都高了。   既然是做吃食生意,那味道肯定不会差!   应望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放下那一堆东西,然后跟于虎用猪皮把几口锅给开了。   锅开完,饭也该做了。   于虎买了猪肉、豆腐、活鸡、活虾、茄子等等,全都是些常见的食材,应望暂时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应望也没有问,他只是选择了跟于虎不一样的食材,打算做四道菜:剁椒鱼头、水煮肉片、蚂蚁上树和蟹黄蒸丝瓜,尤其前两道,花椒和辣椒等辛辣调料用的多,一碰油椒麻味儿瞬间迸发,呛的人直打喷嚏。   巴涛把擦干净的桌子一一摆好,不自禁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瞅,“这是做什么菜呢?肯定用了好多辣椒。”   包春艳打了个喷嚏,说:“还有花椒,蒜头这些。”   巴涛琢磨着说:“不像是我们本地的菜儿。”   包春艳不是永安市本地人,暂时不清楚永安市口味如何,反正她老家也是吃辣的,这种又辣又呛的感觉还挺熟悉。   而在水龙头跟前洗碗的王青青已经被呛出了眼泪,她赶紧打开窗,整个人都扑到了窗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之后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这做的什么啊!   怎么这么呛人?!   已经洗了一早上碗,变得根本不再精致的王青青此时鼻尖眼眶都是红的,整个人哪里还有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她不就是想将就着先找个工作干着,以后好去接她妈的班吗,怎么就这么难?!   这工作,要不还是不干了吧?王青青后悔的想。   就在王青青因为这工作崩溃想退缩的迟疑之际,就听外面应望在喊,“饭菜差不多了,来几个人帮忙端。”   巴涛兴奋的声音立刻响起,“小老板,我这就来!”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哇,小老板,吃这么丰盛!”这还是巴涛的。   “鸡鱼螃蟹虾,还有肉,小老板,这是不是太多了?”这是包春艳。   还有一个应该是另外那个叫韦香的,“真的好多。”   王青青被他们说的好奇心骤起,这是做了多少吃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别是没见过世面乱说吧?!   王青青心痒痒,也顾不上到底呛不呛了,抬步就朝外走,“吃饭了吗?”   话音才落,王青青就看到了包春艳他们手上端的菜,先不说菜如何,就光数量的确有点令人惊讶。韦香手上两盘、包春艳和巴涛手上各一大份,这就是四道菜了,而锅里、蒸笼里都还有呢!再仔细一看,其中几道还是自己没见过的,红彤彤的一片,完全不像是本地的菜!   原来他们几个竟然不是井底之蛙在瞎咋呼,是真的准备了很多啊!   韦香被王青青这动都不动的视线看的浑身紧张,声音也结巴了,“你、你要端这盘?”   她说的是王青青因为震惊忘记移开视线的那盘菜。   王青青:“……”   谁要端啊!   她撇撇嘴,“不用,我端这边的。”   韦香只觉得松了口气,“哦,好。”   巴涛很轻的哼笑了声,也不知道究竟在笑谁,反正韦香是脸都红了,尴尬到脚趾抓地。   包春艳知道她这是往自己身上套了,喊了一声,“走吧,把菜端出去。”   韦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嗯嗯。”   巴涛咬了咬后槽牙,也跟着出去了。   看了个全程的应望:“……”   这四个人,真是一场大戏。   于虎把蒸笼打开,“小老板,蟹黄蒸丝瓜好像可以了。”   应望回神,看了一眼,“可以出锅了。”   说着,他伸手把东西端出来。   大家陆陆续续的端菜拿饭放筷子,魏云舒也进了厨房,见应望正在给蟹黄蒸丝瓜勾芡就等了一会儿。   薄芡很快出锅,用勺子淋在蒸熟的丝瓜蟹黄上面,盘中宛若铺了一层黄金,很是漂亮。   见最后一道菜出锅,魏云舒又问:“还差什么吗?”   应望视线转了一圈儿,“差不多了,我再拿几个碟子。”   魏云舒透过厨房的门看向外面围着桌子转的几个人,挑眉,“我们店里这几个员工还挺热闹。”   应望白了他一眼,“有的头疼呢,你还看热闹。”   魏云舒无所谓的说:“真头疼就开了,什么官司都不用断。”   应望无语,“这太残忍了点。”   魏云舒却说:“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我们跟他们只是雇佣关系。”   应望无可无不可,“……再看看吧。”   魏云舒顺着他,“行,不舒服了就直接处理。”   “知道了。”应了一声,应望抬步朝外走,“行了,再不出去他们就要进来喊了。”   “嗯,出去吧。”   两人说话声音下意识放的比较低,因此外面的几个人是什么都没听见。此时见他们俩出来,立刻收起那副嘴馋的模样,就等他们入座了。   “都坐啊,站着干什么。”应望说。   巴涛笑说:“两位老板,您二位先请。”   在自己店里,应望和魏云舒也都没客气,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后直接坐了上座,然后招呼大家坐下。   于虎和韦香两个人一块把蘸水辣椒分装进碟子里。   包春艳给大家添饭。   王青青坐在一旁盯着桌上的东西,仿佛在等吃席。   巴涛就胡侃活跃气氛。   而应望这会儿也看清了桌上的菜品。除了他自己做的四道之外,于虎也做了四道,分别是:白切鸡,白灼虾,酿豆腐和茄子煲。光看卖相很不错,甚至还简单摆了盘,显得挺有食欲。   刚刚于虎在做菜的时候应望也分心观察了一下,活鸡活虾于虎处理起来非常熟稔,刀功也不错,至于做出来的成品嘛……   白切鸡肉眼看起来鸡皮白净,光泽透亮,肉质又滑又嫩,不必蘸料都很有滋味。配上蘸料,那浓香中又带一点咸辣,吃起来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白灼虾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是活虾,所以很鲜甜,这道菜的难点在于蘸料的调配,于虎调的蘸水是以小米椒为主,里面加葱姜蒜末,然后加酱油、米醋、料酒、盐、糖,再以热油浇淋,搅拌均匀即可得到蘸汁。不知道是糖的甜还是别的应望没有尝出来的料,总之这蘸汁吃起来辣中略带一点甜与鲜,独具风味。   只这份蘸料应望就知道于虎应该是学到了他那能进国营饭店当厨子的爹的几分真功夫。   酿豆腐也很不错,里面的肉馅是提前调配好的,主料就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泡发的香菇和葱白,全部剁碎后用盐、味精、酱油和淀粉调配摔打上劲,就可酿进用勺挖出小孔的豆腐里。经过油不断的煎,肉馅和豆腐粘黏在一块,差不多时加高汤焖煮透,再加入用盐、味精、酱油、淀粉和胡椒粉调配的料挂汁勾芡即可。这道菜口感滑嫩入味,咬一口滋味非常丰富,就连底下垫的黄豆都是不一样的味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时间短,高汤吊的时间不够,少了点滋味。   茄子煲是道经典的下饭菜,炖的软糯入味,它既有茄子本身的鲜美,又有调料和肉类带来的丰富口感,整体鲜香浓郁,味道层次分明,令人垂涎欲滴。   于虎看着应望不断的尝试每一道他做的菜心里就很紧张,一直很认真的观察应望的表情,可无奈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于虎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小老板,你觉得我做的菜怎么样?”   应望实话实说,“挺好吃的。”   于虎瞬间松了口气,“觉得好吃就行。”   应望笑着说了句别紧张,又说:“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点评点评。”   于虎却说:“不敢,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这剁椒鱼头、水煮肉片和蚂蚁上树我以前都没吃过。”   应望哑然。   一时忘了,这年头不比后世,很多菜的做法还没传出去,只能在本地吃,而永安市本地是没有这些辣菜的,何况前些年条件艰难,想吃肉也比较困难。   “没关系,尝尝这道蟹黄蒸丝瓜。”应望说:“这应该是本地菜。”   于虎说:“确实有幸尝过。”   说完,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咀嚼之后说:“蟹黄肥美,丝瓜清甜,盐量适中,非常好吃。”   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评价,应望很满意。   转头,见周围人都看着他们不动筷,应望不由得说:“都看我们做什么,吃啊。”   魏云舒笑了一声,“看你们试试毒。”   应望瞪了他一眼,“那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   周围几人见他们俩这么开玩笑,心想大老板和小老板的关系可真好!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儿而过,看着这么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又得了小老板的话,哪里还有心情想其它的,当即拿起筷子,向自己盯了半天的那道菜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第52章   “你们觉得剁椒鱼头和水煮肉片如何?”   “非常好吃!”   “嘶~简直太好吃了!”   “又麻又辣,嘴巴有点受不了,但就是忍不住想吃。”   “我也是,我觉得我嘴巴估计要被辣肿了,可筷子忍不住的就想往辣菜里面夹,真叫人上瘾。”   “……”   应望今天是特地做辣菜的,为的就是看看大家对于麻和辣的接受度如何,这样好决定自己在熬火锅汤底的时候该怎么下料。   而现在,他看到结果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就鲜少有人能扛得住辣椒花椒的魅力,即便是不怎么吃辣的人在尝过它们的味道之后也难逃一劫。就比如巴涛,嘴巴明明被麻辣的斯哈斯哈,可下筷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慢,总往那三道辣菜里面伸。   应望又问:“你们会不会觉得有点太辣了?”   巴涛说:“是有点辣,但总感觉这样辣才够味,吃起来才够劲!”   包春艳说:“我觉得还好。”   韦香也说:“我也觉得还好。”   于虎说:“看什么人吃,平时不怎么吃辣的人肯定会觉得太辣,但平时吃辣的人会觉得也还好。”   应望朝包春艳和韦香看去,“你们家里吃辣比较厉害?”   包春艳说:“平时做菜都会放辣椒,平心而论,那辣椒确实还挺辣的。”   应望:懂了,这是遇到剁椒鱼头水煮肉片的老乡了。   应望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巴涛好奇的问:“小老板,是要在店里卖这些菜吗?”   “不是,我在看底汤要怎么熬。”应望解释说:“火锅需要底汤,得看看大家对辣的接受程度。”   巴涛不怎么懂,说了句原来如此就过了,然后继续吃饭。   饭桌上可以称得上是一片刀光剑影,每个人都恨不得变身八爪鱼,好同时从八道菜里夹东西。   不管辣不辣,这菜的味道是真没话说!   八道菜,外加一大锅米饭,说实话数量真不少,结果被他们全吃光了,除了水煮肉片因为里面花椒辣椒实在太多,汤又麻又辣所以没人拌饭之外,反正就连剁椒鱼头里面的料汁都没有剩下的,全被巴涛和着米饭搅拌搅拌吃了。   应望都震惊了,这些人会不会太能吃了?!   “你们别撑坏了。”应望不放心的说。   结果众人纷纷表示没事,那感觉像是要是桌上的菜还有剩,他们还能接着吃。   应望:“!”   就这个饭量,店里以后包饭是不是要亏?   在应望不合时宜想事的时候,王青青摸着自己已经吃撑了的肚子,忍不住心想——妈他们厂子里的饭好像不怎么样,那自己以后去接替她的会计工作是不是有点亏?   应望和魏云舒哪能想到,原本想摸鱼干个一段时间就跑路的王青青竟然因为一顿饭动摇了!   吃过饭,把碗筷收拾干净,又接着干上午没干完的活。   应望原本并没有注意到王青青的变化,但魏云舒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应望疑惑转头,魏云舒动了动下巴示意他往右边看,然后应望就看到原本还是个精致姑娘的王青青正用手拎着大半桶水倒进洗碗的大盆里,倒完之后她抬起胳膊就往脸上擦汗,那模样还有点不拘小节。   应望惊讶了,这姑娘转了性儿?   应望疑惑看向魏云舒:发生了什么?   魏云舒摇头:不知道。   搞不清楚是为什么,应望决定先观察观察。然后他就发现王青青是真的有点变了,刚来的时候像个千金小姐出巡,后来又娇娇滴滴的想干轻松活,总之让应望对她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甚至还琢磨着她要是一直这样就直接把人炒了,毕竟他开的是饭店,招的是干活的人。可现在呢,一天的时间都还没到,这姑娘就仿佛变了个人,老老实实干活不说,娇气病好像也治好了,干活的速度虽然比包春艳和韦香慢一些,但真的肯干。   应望:“???”   他是错过什么了吗?   应望不懂,但员工变勤快是个好现象,他还是很欣慰的。   所以下午给大家培训结束之后,应望就按照自己之前的预想以及今天一天的观察结果安排工作了:   于虎学过灶上功夫,所以他要给应望打下手,什么切菜、配菜、摆盘之类的活基本都是他的,在应望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要帮忙侍弄锅里。当然,客人进店之后火锅店里其实没有太多锅里活要忙,因为底汤什么的已经提前熬制好了,不像别的炒菜馆那样要时刻等着客人点单现炒。   韦香也在后厨,她主要是负责洗碗和清洗食材,相当于打杂。不过,每天没营业之前大家都会提前来,然后帮着准备食材,所以也不用害怕她一个人准备那么多食材忙不过来。   包春艳和巴涛两个人负责大堂招待,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迎客、点单、上菜,在客人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及时帮助。   王青青则负责收银。   该说不说,王青青是他们五个人之中学历最高的一个,属于高中毕业生。招聘面试的时候应望听到她的学历都惊了下,这年头的高中生还是比较难得的,何况王青青她妈还是一个厂里的会计,她也跟她妈学过一些记账方式,加上当时来应聘的人少,所以应望就把人招进来了,就想着让她来收银。   虽然今天早上王青青的表现不如人意,但下午表现又好了,所以应望和魏云舒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让她收银试试,如果之后再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再把人开了也不迟。反正他们这不是体制内,这人要不要继续干,还不是他们这当老板的说了算。   对于这个工作分配大家不算太意外,韦香甚至还松了口气,她就是不太敢跟人说话,现在老板让她在后面洗碗洗菜那可真是太好了!   包春艳则有点遗憾,她想去干收银的活,但没去成。   巴涛是多看了王青青两眼,有点意外老板竟然会让她去干收银。就王青青早上那个高傲的样子,老板竟然也看得惯?   于虎……   他什么想法也没有,打下手的活面试的时候小老板就委婉的提过,他也说了没问题,那现在这么安排自己完全是意料之内,至于其它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心思各异,可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在应望象征性询问的时候也纷纷回答说没问题。   接着,应望又安排了一些事情,这次,他明确说明以后每天早上八点钟必须到店里,然后帮忙做准备工作。店里早上十一点正式营业,一直到晚上十点钟都是上班时间。当然,非饭点的时候其实来店吃东西的人并不会很多,不忙的时候大家都可以歇一歇,这并没有什么。因此,严格来看也就中午和下午饭点那段时间会比较忙,其它时间都还好。   至于吃饭问题,每天店里会管两顿饭,中午和下午各一顿,菜是单独炒的几个菜,然后做成快餐的形式,大家轮换着吃——这主要是针对大堂里的三个人,因为那边不能离人。   试用期工资按天结算,转正之后则按月结,以现金形式发放。   和谐相处、禁止吵架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八荣八耻复述一遍,还有一些条款说一说,谁要是违背犯事视情节严重程度处罚。   ……   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到了下午四点钟,应望把今天的试用期工资结给大家,然后下班——今天提前下班,所以不管饭。   不管原本心里在想什么的,拿到工资那一刻就只剩下高兴了。   靠自己本事挣的钱,那感觉当然不一样!   尤其包春艳和韦香,两个人差点当场哭了出来,天知道他们租了个单间住之后兜里就只剩下一点点钱了,而现在老板说话算数给她们结了工资,她们就相当于没了后顾之忧,能真正的放心了。   不,也不能说是真正放心,俩人现在想的是一定要过试用期,一定要转正,这样每个月就有一百四十块钱的工资领了!   “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转正。”包春艳这么说。   韦香使劲点头,“老板他们人真好,给的工资也不低,每天还管两顿饭,我觉得我们每个月攒下一百三十块钱都不成问题。”   “确实。”包春艳琢磨着说:“店里伙食好,吃饱又吃好,本来我们每天就是吃两顿,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买锅碗瓢盆这些做饭了,那间租的屋子一个月十块钱的房租,我们每人五块,剩下的五块钱用来一个月的花用应该够了。”   韦香喃喃,“是啊,一个月一百三,不到四个月就能攒够五百块钱。”   包春艳知道她这是想起她叔叔婶婶为了五百块彩礼把她给卖掉的事情,就安慰说:“别想了,你现在都不在村里了,以后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只要不回去,那跟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也不可能跑这么远来抓你回去嫁人。”   韦香使劲点头,手心捏着荷包里刚刚应望发给她的三块钱,觉得有了底气,心里的彷徨害怕也散了许多。   春艳说得对,她现在自己能挣钱了,每天都有收入,也有了地方住,不必再看叔叔婶婶的脸色,害怕哪一天惹的他们不高兴后被赶出去露宿街头挨饿受冻,甚至还不用担心他们为了彩礼钱把自己卖给一个鳏夫当老婆。   有了钱,她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就有资格去反抗很多事了!   所以,她一定要转正,一定要月月拿工资,然后给自己攒多多的钱! 第53章   十月二十日。   宜搬家、合婚订婚、纳财、开业、订盟、安床、安门、挂匾、修造、收养子女。   随着鞭炮一声响,位于怀仁街六号的望舒火锅店开业了。   “望舒火锅店开张营业,前三天打九折,欢迎大家进店品尝!”   “望舒火锅店初营业,全场一律九折,吃到就是赚到!”   “蜀地正宗火锅,尽在望舒火锅店!”   “……”   年轻男女的招呼声不断,本就被鞭炮声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立刻问了起来,“火锅?是不是以前书上说的的那个拨霞供啊?”   “看这样子好像是。”   问话的女同志眼睛一转,就见接话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还描画着漂亮的图案,只听对方指着那个红彤彤的图案说:“看到没,火锅就是这个,锅里加汤底,放在炉子上边煮边吃,就是以前的拨霞供。”   女同志被图吸引的眼睛一亮,“这是菜单?”   “宣传单吧。”那人说:“上面还有各种菜可选呢,开业前三天打九折,看着还挺不错。”   这女同志识字,已经看到上面的肥牛卷、鲜毛肚、羊肉卷、牛肉丸、鱼丸、鲜鱼片、五花肉卷等几样东西,旁边还配了图,看着就特别新鲜好吃。而价格不算便宜,但是“九折”两个字已经大写加粗,明晃晃的昭示着现在进店很划算。   拨霞供啊,宋朝人可爱吃,书上记述不少,显得极雅致。   这望舒火锅店看起来窗明几亮,那招待的人也面露微笑、亲切热情,进去吃一顿肯定舒坦。   咳咳,最重要的是图上面这三个汤底看起来都很好吃!   这女同志脑子里念头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她对象一见她感兴趣就跟对方打听,“这单子从哪儿得来的?”   对方说:“……这个啊,前几天有人在路上发的,说是今天这边有火锅店开业,当天还有优惠,这不就来凑个热闹。”   那男同志说:“我倒没遇到。”   对方说:“你要是真感兴趣就进店看看呗,里面肯定也有。”   男同志一想也对,既然有给别人发的,那没道理进店的人还没有。想清楚这个,他征询女同志的意见,“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女同志是真的馋,想进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拨霞供,“走!”   于是,两人朝店里走。   服务员远远看到他们进来,忙招呼,“您二位里面请。”   这温声含笑的模样,听的小情侣俩心情极好,觉得自己今天这钱要花也花的值了。   此时,火锅店里已经坐了一桌客人,有个男服务员正在给他们讲解。   这边,包春艳招待他们坐下,然后拿出一张菜单,“这是我们店里的菜单,您二位可以看看,如要点单的话喊我叫就可以。”   那女同志应声,“我们先看看。”   包春艳自然应好。   小情侣俩就对着菜单研究起来。这菜单跟宣传单还不一样,上面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只有简洁的菜品介绍。当然,依旧有搭配一些图片,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就凭这张菜单,就能知道店老板是用心做生意的。”女同志跟她对象说。   她对象就笑,“店都开了,肯定得想着赚钱。”   两人说聊两句,然后就专心致志的看,遇到不懂的问题还会朝服务员问:“这个鸳鸯锅是两种汤底放一个锅里?”   “是两种汤底,但我们的锅是专门定做的,汤底也是分开装的,不会和到一块,这点您可以放心。”   “这个推荐套餐里面的东西可以换吗?”   “抱歉,这是不能换的。”   “那里面要是有我不喜欢的东西呢?”   “您可以考虑换一个套餐、或者直接单点都可以。”   “单点要贵一些。”   “那您可以换一个套餐点。”   “……”   第一次吃火锅,总会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少不得要跟服务员多问一问。这个时候包春艳和巴涛就格外庆幸昨天老板跟他们讲解过一些究竟该怎么当好这个服务员,也试探的提出了一些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不然今天可能还真的没法应付!   当然,即便如此,一桌子的问题应付下来也叫他们俩口干舌燥。   魏云舒坐镇大堂,见又有客人进来,而巴涛和包春艳还在给别的顾客解答,本想自己上,可眼睛一瞥见王青青正坐在收银台的位置无所事事,脚下一拐,直接喊人,“王青青,去帮忙招待客人。”   大老板发话,神情还不带商量的,王青青不敢违背,麻溜的过去了。   这姑娘看起来心高气傲的样子,实际上也确实心高气傲,招待顾客的时候明显不如包春艳有亲和力。也幸好此时顾客们对火锅非常好奇,这才没有计较她的态度。   于是,等王青青把这桌客人接待完了,魏云舒提醒说:“下次对顾客要面带微笑,回答问题耐心一些。”   王青青皱眉,“我没有不耐心啊。”   魏云舒说:“面带微笑。”   王青青想想自己刚刚的态度,深吸口气,“……好的。”   提醒过后,魏云舒也不跟她多啰嗦,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给顾客送上服务。   而后厨此时已经忙的团团转,几个煤气灶全开,定制的锅下面已经架上了火,根据不同顾客点的底汤开始从大锅里舀出来。   这底汤当然是提前熬的,经过几个小时火力不断的熬炖,各种食材的香味都熬了出来,变得香气扑鼻。   而这一锅汤,就是最原始的清汤。   之后根据顾客点单,按照清汤、酸汤和麻辣的再加些不同的料,就会变得多种多样。   “清汤加菌菇,那都是已经泡发好洗干净的;酸汤记得加熬好的酸汤汁,辣椒也要记得放;还有麻辣,小锅小半勺、中锅半勺、大锅一勺,别弄错了……”   应望一边忙一边跟于虎叮嘱,就怕他太忙而弄错了什么。   “韦香,把准备好的菜品跟订单再核对一遍,一定不能漏东西,不然顾客还以为我们做生意不诚实。还有每桌的号也要放准确了,别出现了端错桌的乌龙……”   韦香连连应声,又赶紧把东西再检查一遍。   “二号桌好了吗?”巴涛从外探进来一个脑袋,“看到一号桌开始吃,他们看样子也等不及了。”   “底料还没化,还要等等。”应望用勺把他提前熬制好的麻辣底料舀进锅里,抽空问:“碗筷茶水这些都上了?”   巴涛说:“已经上好了。”   “再等等吧,这边锅里开了就能端过去。”应望又喊于虎和韦香,“你们俩赶紧把那桌的菜备好,然后给他们上上去。”   于虎说:“还差最后的鱼丸,装好就能上了。”   韦香已经在快速捞了。   “13号桌的单子!”   “嚯,八人大桌啊!”   “巴涛,别嚯了,端菜上桌!”于虎用毛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把装好菜的托盘递到长桌边,“这两个托盘都是二号桌的,别少上了!”   巴涛嘴里应着“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赶紧忙活。   后厨里一阵热火朝天,各种汤底的味道不断在空气中蒸腾,加上不断的忙碌,热的人浑身都是汗。而且因为今天是第一天营业,大家对业务都还不是很熟悉,彼此间也没有什么默契可言,所以就显得忙碌中还有些杂乱,在大堂一声又一声的汇报中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别说是于虎和韦香了,就连应望也有点忙的脑袋发晕。   以前没干过这个活,现在显得经验非常不足。   “小老板,鲜毛肚没有了。”   “肥牛卷也只剩一点儿了,大概还够装两盘的。”   “鸭肠已经见底了。”   “……”   “跟外面说一声,每天限量供应的没了就没了。”应望镇定的回复。   牛肉现在不比后世好得,店里的这些都是应望跑了好几个养殖场才跑到的牛肉;还有鸭肠,鸭虽然好得,可一只鸭里面也就那么点肠子,加上这年头卖鸭子基本都是卖活鸭、杀好的鸭子卖得少,鸭肠自然也就少。所以在准备菜单的时候就提前注明了这些东西限量,每天能拿出来的卖完就没了。   “和春艳巴涛他们说清楚,顾客点单的时候别点了,东西已经没了。”   “好,我马上去!”   大堂里的人很快得了消息,正在点单的顾客自然也就知道了,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惊讶更多,“你们不是才开业吗?怎么就卖完了?”   服务员解释说:“这东西本就稀少,我们店里总共也没有多少,前面的顾客都喜欢,所以现在就卖完了。”   顾客扭头在大堂里一扫,人确实不少,很多人这会儿已经吃上了,那锅里热气直冒,汤都在翻滚,看着还挺好吃。   不会都是跟自己一样看到新店开业、然后遇上前三天打九折来尝尝鲜的吧?   想到这,顾客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今天确定是打九折吧?”   服务员:“确实打九折。”   “那行。”顾客说:“给我来这个小的鸳鸯锅,然后再来这个套餐。”   “店里有清汤、酸汤、麻辣这三种锅底,您要哪儿两种?”   “要清汤和麻辣的。”   “麻辣的可能会辣一些。”   “没事,我不是还点了一个清汤的嘛,这个肯定不辣,要是麻辣的吃不了我们吃清汤的。”说着,他又征求同伴的意见,“这样安排可以吧?”   “可以,我倒要看看这个麻辣是有多辣。”   这语气,还挺不以为然,结果等上桌之后……   !!!   怎么这么辣?!   又麻又辣的!嘴巴要没了! 第54章   应望和魏云舒都没想到今天的生意会这么好,毕竟他们这是新店,也没有找什么托过来,按理说顾客们应该会先选择围观一下,然后跟进去试毒的人询问过好吃与否再考虑要不要进去。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进来,大堂里的桌子都快坐满了!   怎么回事?   “小老板,五花肉卷没了!”   “还有泡好的薯粉也快没了!”   “……”   此时已经十二点了,应望忙的焦头烂额,他一手给锅里加料,一边脑子转动解决问题,“干粉条现在拿出来泡上,用热水泡!”   “五花肉卷没了告诉巴涛春艳他们,叫他们别上了!”   “诶诶,好。”   “……”   因为提前预估有误,以至于东西准备不充分,到现在不仅仅是每天限量的东西卖光了,甚至就连不限量的东西也开始卖光了。尤其是肉类,消耗的特别快!   一瞬间应望都要以为是不是菜单上的价格标错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点肉。   要知道,肉可比素菜贵多了!   应望哪里能想到,顾客们原本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进来,毕竟“火锅”这玩意儿在永安市还没出现过,只此一家店冒了出来,怎么也得进来尝尝鲜。所以,刚开始他们点的东西都不多,想着真不好吃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可没想到啊,这火锅店属实有点实力,底汤浓郁,不管什么菜放下去涮一下捞上来都会变得有滋有味,再用蘸水蘸一下,那就会变得格外好吃!东西好,没踩坑,甚至还吃上瘾了,可不得多点点东西!   而且今天打九折,整个店里面的东西一律九折,这个时候当然得逮着贵的东西吃,不然以后不打折了就要花费更多的钱!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比较爱吃肉的缘故,比起素菜,这肉可太香了。   因此,这各种因缘巧合下来,就导致店里的肉不够了。   魏云舒听到韦香出来转述的这个消息,再看看店里几乎满桌的客人,也顾不上别的了,拿了钱就往肉摊赶。   牛肉羊肉这些一时不好弄,但猪肉可以去周边的肉摊上找一找。现在才中午,下午饭点的时候还得继续营业呢!   魏云舒身高腿长,动起来跑的飞快,不过十五分钟就带着一大块肉回来了。   他把肉拿到后厨,也不叫尚且忙碌不已的于虎几人动手,自己拿了刀把皮子剽下来,然后把肉洗干净,这才喊于虎过来切。   五花肉卷切的细薄,需要一点刀功,这对魏云舒而言有些难度,赶时间的时候,哪儿容许他磨磨唧唧的一点点弄。   应望抽空跟他问了两句,“买了多少肉回来?”   魏云舒说:“十斤。”   应望:“新鲜吗?”   魏云舒:“新鲜。”   应望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做的是吃食生意,而且他还想要长长久久的做下去,所以比较注重口碑,一点儿都不想滥竽充数。   新店开业,状况频出,除了人多招待不过来、食材卖完了、米饭蒸少了等等情况,甚至还因为没有考虑周到,没有事先在店里准备好围裙而导致有小孩不小心打翻碗溅了一身汤汁、那一桌子人差点吵起来的意外,总之,只一中午的时间就暴露了很多问题,亟需解决完善。   一直忙碌到中午两点钟,店里的客人总算离开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桌四人桌和一桌八人桌还在吃,暂时没有新的客人再进来,大家也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这也太忙了。”王青青咂舌。   包春艳在店里穿梭跑了一早上,此时正扶着收银台歇歇,“店里生意不错。”   王青青想想今早的营业额,心情就很复杂,“是挺好的。”   那简直是太好了!   虽然她还没算过总收入是多少,但每桌结账给的钱都不少,那么多桌算下来,总的钱肯定不会少了。   她妈妈的厂子里有这么好的效益吗?   大堂里暂时清闲了,几个店员聚在一块说话,魏云舒也没管他们,而是直接进了后厨,对正在和于虎站一块不知道说什么的应望问:“午饭怎么安排?”   都这个点儿了,大家肯定早都饿了。   “之前米饭卖完了,已经重新蒸了,现在里面还剩下不少。所以我跟于虎商量了下,现在店里没新客进来,接下来几个小时就算还会有客人进来但应该也不会很多,所以我就想着我们也别炒别的菜了,既麻烦又浪费时间,干脆就着剩下的菜煮个火锅吃,也让大家亲自尝尝店里的火锅是个什么味儿。”应望说完,又征求魏云舒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魏云舒说:“挺好的,今天中午太忙,本来就已经错过了饭点,现在赶紧把东西吃进肚才是最重要的。”   应望笑说:“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直接安排起来,“于虎,你准备一个鸳鸯锅,就清汤和麻辣的,等会儿我们在八人桌上吃。韦香,你去看看还剩了些什么菜,装一装拿到外面去,我们准备吃饭了。”   两人应好去忙。   应望没掺和,他这会儿热的浑身是汗,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干脆抬步朝里走,去水龙头底下洗了把脸。   魏云舒跟进来,见他用水龙头里出来的水直接洗,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要不兑点热水?现在天开始冷了,别洗感冒了。”   应望摇头,“没事,我现在热的很,洗洗脸而已,不会有事的。”   湿帕子糊脸,他舒服的说了声“爽”。   既如此,魏云舒也就没再提这事,而是说:“今天中午吃饭有点晚了。”   “是有点晚。”应望边擦脸脖子边说:“今天客人太多,后厨里忙疯了,大堂那边你们几个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就算是把饭做了也没时间吃。”   魏云舒想想刚刚忙碌的情形,轻叹口气,“是忙,而且问题还不少……”   应望顺势和魏云舒聊了一些今天营业出现的问题,又商量了一会儿解决办法,然后巴涛就在冒头喊他们吃饭了。   八人大桌,一方坐两个人。应望和魏云舒坐他们留出来的上首,包春艳和韦香坐一边,于虎和巴涛坐一条凳,王青青则单独坐。   大桌中间是用炭烧的滚滚沸腾的鸳鸯锅,四周则是菜。   因为是自己人吃,所以也没讲究什么摆盘之类的,蔬菜是直接用篮子夹杂着各种装了一篮,豆腐、豆泡、豆皮、豆干这些是放同一个小盆里,各种泡发的干蘑菇装了一大钵,各种粉条装了一大钵,土豆片必不可少,肉类的话就是鱼丸、鲜鱼片和五花肉卷,至于肥牛、羊肉卷、毛肚、鸭肠、腊香肠之类的全都已经卖光了,得等之后补齐。   忙碌了一早上,就算是吃过早餐的应望和魏云舒也早都饿了,更别提没吃早餐的包春艳等人,如果不是强悍的意志力在战斗,几人估计得饿晕在店里。   此时应望和魏云舒一落坐,在应望一声“开动吧”的招呼里,大家拿起筷子就干饭,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一碗米饭下肚垫了垫,他们这才有心情来品尝火锅的滋味。   别说,那是真好吃!   清汤的很鲜,原本平平无奇的青菜放下去烫熟了夹出来就变得格外好吃,鲜的舌头都要掉下来,如果蘸一点辣椒蘸料,就会裹上香辣味儿,这又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麻辣锅上面漂浮着一层红油,这个锅也没有辜负它的名字,当真是又麻又辣。在这个锅里煮青菜就是受罪,麻辣加倍,嘴巴都要辣肿了。所以老板还特意提醒说青菜放清汤里面煮,不然会受不了。不过麻辣锅里煮别的东西非常不错,尤其是煮肉片,薄薄的一片放下去没一会儿就变得卷曲,捞上来吃特别香,反正家里是肯定做不出这个味道的!   麻辣的底料是应望和魏云舒一块熬的,熬好之后装进缸里,之后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往锅里加,没有让于虎帮忙。   因此,于虎也吃麻辣锅的时候难免职业病会犯,他会忍不住的去琢磨这锅底里面到底加了些什么,怎么就会变成这种味道。辣椒和花椒不用说,那肯定是有的,别的调料他也能尝出来一些,但不全,而且这个油是什么油他没琢磨清楚,像猪油但又有点像菜油,可好像也不全是……   于虎皱眉,太复杂了。   那锅清汤底料早上是他和小老板一块熬的,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小老板也没有避着他,他现在一清二楚。就那清汤的底料都已经用了那么多东西了,现在还跟小老板自己秘方配置的麻辣料相混合,这就算是有传说中的灵舌也很难学习。何况做菜,还有火候、时间等等因素在作祟……   嗯,这底汤一时半刻不怕有人学,因为想要掌握秘方很难。   就今早店里那个生意,他应该也不用怕火锅店会倒闭关停了。   在于虎琢磨这些的时候,王青青则在埋头猛吃,而且是越吃越上头的那种。   她从来不知道,就是简简单单把菜放汤里煮一遍都能这么香!   而且不管是什么菜放下去煮都好吃!   难怪今天那么多人吃的头也不抬,每一桌都一次接一次的加菜呢,原来是真的很好吃啊!   嘴巴里咽着这顿火锅,脑子里再想想昨天在店里吃的那些炒菜,王青青再一次疯狂的心动,在这个火锅店上班好像真的很不错啊。   不说工资开的跟别的工厂差不多,关键是一天还管两顿饭,能给家里省伙食不说,尤其这饭还是能拿来开店做生意的手艺,这怎么看都是她赚了啊! 第55章   等午饭吃完,店里那两桌客人也离开了,大家把碗筷桌椅收拾干净,这才得以坐下来歇歇。   不过不是坐着什么也不干,毕竟下午饭点的时候还要营业呢,早上准备的菜现在可都不多了!   魏云舒见应望累的够呛,直接喊了巴涛和自己出去事先预定好的店铺养殖场拿菜拿肉,至于应望就留在店里带着剩下的人准备别的东西。   各种干货需要提前泡发,青菜需要清洗,洋芋南瓜冬瓜等等东西也是该削皮的削皮、该切片的切片,至于蘸水之类的都不必细谈,总之该准备的必须一样不落。   好在这些东西可以坐在凳子上忙,能让腿轻松轻松。   等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将这些活干的差不多时,魏云舒和巴涛带着许多东西回来了。   应望迎上去问:“有些什么?”   魏云舒回答说:“牛羊猪肉鱼都有,按照事先签好的合同,他们提前把东西准备好了。”   应望翻看了一下,发现肉都不错,挺新鲜的,“没糊弄我们。”   魏云舒说:“估计也是怕我们检查。”   应望理直气壮的说:“那必须得检查,花钱买的。”   往些年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很穷,局部战争还有,国际关系也是处于一种微妙不利的状态,加上还欠着别国外债,新生的国家人民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一切东西都得凭票购买,且有的时候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东西,因为供应量不足。许是被压抑狠了,所以现在政策一放宽人们就先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各种养殖场争相而起,买卖的人也多,就为了多吃一口肉。   在这样的社会形态之下,养殖场的生意非常好,每天都有许多肉贩去场里订购,可能早上杀了一头猪,下午还得继续杀。所以应望宁愿每天辛苦一点儿跑两趟,也想买到最新鲜的肉。   此时见养殖场没糊弄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大了,然后喊了于虎他们来帮忙收拾。   等该切的切、该腌的腌差不多,店里来人了。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需要点什么?”   在第一桌客人的序幕里,望舒火锅店又忙碌起来了。   而且比中午那一阵的生意还好!   也幸好经过中午的营业,不论大堂还是后厨彼此间都已经建立了些些默契,每个人忙碌起来也比中午的时候更得心应手,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乱呢!   “七号桌的订单。”   “十一号桌的东西好了吗?客人在催了。”   “还有鲜毛肚吗?”   “鱼丸子快没了,快杀鱼现做。”   “三号桌,结账!”   “十四号桌要添茶水。”   “……”   里里外外,忙得飞起!   等到外面天黑,灯都已经拉亮了,应望抽空去大堂里看了眼,双人桌已经坐满了,四人桌和八人桌各有一桌空余,各色雾气蒸腾,加上顾客交流的谈话声,整个大堂里显得无比热闹。   再细看他们的表情,那倒是各有不同,有人被辣的龇牙咧嘴,有人因火锅的美味而欢喜,有人在为抢到一块肉而洋洋得意,还有人一句话不说但埋头猛吃……烟熏火燎里,他们开怀畅饮、手中的筷子仿佛在打架,谁也不让谁,就为了多吃一口。   这热闹的景象,看的应望怔了片刻,然后缓缓的笑了起来。   应望又钻进后厨,然后跟于虎说:“看看还剩了什么菜,能不能炒上,我们也该吃饭了。”   于虎就说:“下午的时候大老板买了块前夹肉回来,用辣椒炒个青椒肉丝吧;还有些洗好的油麦菜,可以和蒜蓉炒,再用火锅的底汤煮个豆腐应该就差不多了。”   快餐的形式之前应望跟于虎说过,说白了就是各吃各的。于虎想着这样轮换着吃那就不能弄的太复杂,两菜一汤差不多了,简单省事也能饱。   应望闻言,视线在后厨扫了圈,最后说:“再用番茄炒个鸡蛋吧,三菜一汤,应该够了。”   于虎答应下来。   他心想小老板是真心善,这三菜一汤里,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不用说,那都属于荤菜,而豆腐汤乍一看是素的,可底汤却是用肉和骨头炖出来的,滋补着呢,实打实算下来,也就蒜蓉油麦菜是个素的。就这伙食,比起自家做的也不差了,不,或许很多人家还不如这呢。   想到这,于虎倒是对应望的感官更好,觉得他对他们这些帮工是真没话说。   三菜一汤很快做好,菜是直接用盆装了出来,应望怕有些人逮着一样菜使劲吃、导致后面的人来吃饭的时候这菜都没了,所以又拿了大钵出来,按照人数把三样炒菜平分装进去,至于汤就自己单独拿碗去锅里盛吧。   后厨这会儿不忙,应望就叫于虎和韦香先趁空吃,然后又出去喊了大堂里的几个人。   因为要顾及着顾客随时会有需要,大堂里必须留人,魏云舒主动说:“包春艳和王青青先去吃吧,我和巴涛等一等。”   王青青恨不得立刻过去。   包春艳迟疑,“要不还是大老板您先去吧,我等会儿吃。”   眼见着客气起来了,应望趁机就说:“谁先吃都一样,菜都是分开装的,后面的人不会吃剩下的。”   除了魏云舒,其他三人都有点意外,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魏云舒对包春艳说:“你们先去吃吧。”   包春艳也就不再推脱,和王青青一块去后厨吃饭去了。   应望跟魏云舒说了句也去吃饭了。   吃饭途中,又有一桌点单,于虎立刻放下筷子,“小老板,我去煮锅底,您吃着吧。”   应望也没客气,“行。”   韦香吃饭吃的很快,菜跟米饭搅拌搅拌,然后三两口就能刨下肚,那模样活像饿死鬼投胎。   王青青看不上她这种做派,“你吃这么快干什么?”   韦香茫然的“啊”了声。   王青青说:“细嚼慢咽没听说过啊?”   韦香点头,“听说过。”   王青青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还吃这么快,弄得有人跟你抢一样。”   韦香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在老家的时候,因为家里不富裕,每顿饭的粮食都是有定量的,每个人的碗里该盛多少东西也都是提前分好的。可即便如此,如果她吃饭吃的慢了,碗里的东西就会被堂弟抢走,她要是不给,婶婶就会骂她饿死鬼投胎、连这点东西都不乐意给弟弟,是不是想饿死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友爱’,对着她骂骂咧咧许久。   她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后来她就学乖了,到碗里的粮食也不一定是她的,必须吃进嘴巴里咽下肚才是她的粮食。   所以她吃饭的速度就快了,囫囵嚼两下就吞进肚子里去。虽然有点卡嗓子,噎的难受,可比起饿肚子来却要舒服多了。   而王青青呢,她是个大城市的姑娘,家里父母都是工厂的工人,家庭条件可以说是优渥,养的她自己也心高气傲的,自然看不上韦香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此时一看见她怯懦埋头不搭话的模样就觉得烦,也不乐意再说,端着碗眼不见心不烦吃自己的。   韦香觉得她可能是生气了,一时无措极了,求助的视线落到包春艳身上,就差说“该怎么办”这几个字了。   包春艳只说:“吃饭吧,吃完了还有活呢。”   正事重新占据脑海,韦香也就没有精力再去想这点尴尬无措了,埋头吃的更快了。   这点儿官司应望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想理会,都是成年人了,矛盾该自己去解决。   今晚的清汤炖豆腐非常好吃,豆腐里吸饱了汤汁,一口咬下去又嫩又滑,鲜香十足。如果蘸点辣椒,那味道又不同,但也非常好吃。   至于那汤,他更是连喝两碗,满嘴的鲜美。   “怎么光喝汤不吃菜?”正美滋滋的回味呢,耳畔就传来了魏云舒的声音。   应望抬头,就见他一手拿筷端饭,另一手端着装菜的大钵,然后坐到了他对面。   应望举着碗说:“这汤不错。”   魏云舒了然,“用火锅底汤炖的吧?”   应望点头,“那样速度快,不费事。”   魏云舒:“猜到了。”   此时于虎、韦香和包春艳都吃完饭忙去了,王青青搁下碗要出去换巴涛进来吃。整个杂物间,只有他们俩。   于是,应望就说:“你的菜够不够吃?”   魏云舒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吃不完了?”   应望就笑,“我现在已经饱了。”   魏云舒也没说什么,拿起他剩下的那些菜就倒进碗里,“我吃。”   应望嘿嘿笑。   “小老板这么高兴啊。”巴涛端着碗进来。   应望:“!!!”   他浑身僵硬,巴涛应该没看见云舒吃他的剩菜吧?   魏云舒安抚的看了他一眼,接话说:“店里生意好,他高兴。”   巴涛神情自然,“那是值得高兴,这么多客人,肯定能赚不少!”   看样子是没发现,应望心里大松口气,“借你吉言。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巴涛:“嗯好,小老板你忙。”   应望把碗筷放进洗碗的盆里,然后溜之大吉。   后厨,此时于虎正在摆盘上菜,应望平平心跳,拿起单子看了眼,就帮着一块准备起来。   “外面还有几桌客人?”   “刚刚有一桌结账了,韦香正在外面帮着收拾呢。”   正说着呢,韦香和包春艳拿着一堆餐具进来了,等她们将东西放进洗碗的地方之后应望才问:“外面没有客人排队吧?”   包春艳回答说:“没有,现在有三张桌子是空的。”   应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都继续忙吧。” 第56章   晚上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又将店里的东西收拾干净,于虎他们五个人才得以下班,而应望和魏云舒把门窗全部检查关闭,然后回到客厅。   “呼~”应望坐在沙发上长舒口气,这一天下来他是真的感觉要累瘫了,现在只想瘫在沙发上不动。   魏云舒见他这样不免心疼,起身拿盆去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泡泡脚吧,这样舒服点。”   应望很惊喜,“还让你伺候我。”   魏云舒放下盆,“那有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应望美滋滋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边脱鞋袜边说:“这盆挺大的,你要不要一起泡?”   魏云舒对这个提议非常心动,他迅速的去拿了两人的拖鞋过来,又去拖了桌子、拿了一系列的账单,这才拽了长凳过来坐下准备泡脚。   应望看着他拿的这些东西,精神了,“你要算账?”   魏云舒嗯了声,“第一天营业,怎么也得的把营业额算清楚。”   应望管后厨,他管大堂,之前也说好了收银员是单独招的,但最终的账目由他来做,这试营一天结束,账本肯定得做起来。   累了一整天,原本应望都有些困了,可这会儿听魏云舒说的,那瞌睡瞬间就跑光了,立刻说:“那你快算算。”   事实上,对于今天赚了多少钱魏云舒也很好奇。   永安市的经济发展要比白云市好一些,物价也比白云市要高,就比如说租房,永安市就不如白云市便宜好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肉类蔬菜的成本自然也要贵一些,而火锅店卖的菜品价格肯定也要高一些,而且加上火锅店装修、各种餐具炊具等等的投入,如果价格不高,那他们肯定会赔本。   今天火锅店的生意挺不错,中午和晚上饭点的时候人尤其多,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忙。   因为东西贵,所以这一天的营业额算下来也很好看,总共营业额二百一十六元,这还是因为今天全场打九折,如果不打折的话那就是二百四十元。刨除一系列食材、香料、用电、用炭、员工工资等成本,那利润也在一百二十元左右。   算出这个结果,应望和魏云舒都惊了下,没想到这个店竟然这么赚钱,这都快赶上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应望凑过来问:“没算错吧?”   魏云舒也有点不敢相信,“要不你再算算?”   应望:“好!”   说算就算,应望也顾不上泡脚了,拿过纸笔就开始算起来。等算完,数据跟魏云舒算的结果一样,两人面面相觑。   “早就听说过餐饮行业挣钱,但没想到这么挣钱。”应望感叹着说,“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奸商。”   魏云舒被他说的失笑,“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应望说:“主意是赚的太多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但我们今天的顾客也多,你自己想想今天来了多少桌客人?我们又卖出去了多少东西?而且我们现在在这里泡脚不就是因为白天太累了吗。”魏云舒将账本举起来,“付出得到了回报,所以这些都是我们应得的。”   应望一捏自己酸疼的肩膀,想通了,“也是,我们这么累,店里生意又好,得这些是应该的。”   魏云舒嗯了声,看见他的动作,又问:“身上不舒服?”   应望说:“浑身酸疼。”   魏云舒一听就说:“等会儿我帮你推拿一下。”   应望怀疑的看着他,“你会?”   魏云舒说:“以前学过一点。”   应望将信将疑,等到魏云舒真的上手之后应望就知道对方是真的学过了,按揉起来真的挺舒服的,那种放松的感觉,让他一整天的疲惫全都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兴奋。   今天赚了大钱,嘿嘿。   “想什么呢,都笑出声了。”魏云舒问他。   应望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今天赚钱了!还赚了不少呢!”   魏云舒无奈,“你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应望却说:“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不能混为一谈嘛。”   魏云舒还能说什么?   “你高兴就好。”   因为被魏云舒来了个全身推拿,应望的精神那叫一个饱满,然后就朝魏云舒问了,“我也帮你按按?”   魏云舒自然答应,“行,你来吧。”   于是,应望上手了。   他并没有专业的学过推拿,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按揉,结果这不碰还好,一碰魏云舒浑身都僵硬了。   “我按的不对?”应望疑惑的问。   魏云舒感受着身上那双手,不觉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罪受,“没有,你按吧。”   应望虽然不解,但还是继续了。这按的结果就是魏云舒浑身越来越僵硬,跟应望自己那会儿觉得舒服、然后浑身放松的模样完全不同。而且魏云舒的呼吸还越来越不对劲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应望突然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也红了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帮你按摩。”   魏云舒翻过身,“我什么也没想,只是你的手在作怪。”   应望瞪他,“倒打一耙。”   魏云舒拉住他的手,应望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干嘛。”   “不干什么。”今天累了一天,不说应望,就是他自己也累,纵然想干点什么他也得顾忌着,“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应望见他说的认真,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顺势躺下了,然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魏云舒看着他的睡颜,也闭上眼睡了。   隔天,又是忙碌的一整天。   甚至比前一天还忙,原因无它,火锅店开张的消息经过一天一夜传出去了,随之传出去的还有“火锅非常好吃”这个事情。新鲜东西嘛,大家少不得得多问问,然后一听那些赞美,再听前三天打九折非常划算这个话,当即就有很多不差钱的人行动了。   他们倒要去看看这个火锅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望舒火锅店的人就发现今天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很多人来晚了竟然还没有座位!   众人:“???”生意这么好?   没位置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别的顾客赶出去吧,总得等人家吃完才行。   “怎么这么多人?”   “你们不也来了?”   “我听别人说的,说怀仁街这边有个叫火锅的新鲜玩意儿,以前不是没吃过嘛,就想来见识见识,看看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么好吃。”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这家店是正宗蜀地的火锅,以前我一个叔叔在那边下乡当知青,据他说那边火锅可多可好吃。我以前只能听他说,现在总算是能亲自尝尝这火锅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了。”   “你以前还听说过啊,我还是第一回知道火锅这玩意儿。”   “听说过没吃过,但没想到这店里竟然这么多人。”   “是啊,里头没座儿了。”   “……”   店外人议论纷纷,店里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店员们今天又是不能按时吃饭的一天,一直到不那么忙的时间才吃了一口。   晚上应望和魏云舒算账盘点的时候,发现今天的营业额比昨天要高,总共有二百五十多元钱。   账算到这里,应望不觉松了口气,“比第一天挣得多,说明昨天在我们店里吃火锅的人回去之后对我们火锅的评价少有负面的,不然别的人肯定听到了风声,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吃了。”   “确实是这样。”魏云舒说:“今天来的那些客人里面,还有老顾客,他带了新的人过来吃火锅。”   应望惊讶,“真的?”   魏云舒说:“骗你做什么,确实是回头客。”   应望心里就美滋滋的。这火锅才开了一天呢,就有回头客啦,那这段时间应该不用担心会倒闭吧?   这火锅店可不像之前在白云市摆的小吃摊,那个成本投入低,这里成本可就高了,要是生意不行干倒闭了,他真的会难过的。   应望高兴的说:“按照昨天和今天的营业额来算,我们应该要不了十来天就能把装修的钱赚回来,之后挣的就只需要刨除每日本金,然后都是盈余的了。”   魏云舒赞同,“确实是这样。”   应望笑着笑着,脸上笑容又是一顿,“不过我猜这两天顾客多是因为我们在头三天搞活动吧?等后天打折活动取消了,我们营业肯定会受到影响。”   “真金不怕火炼,只要东西好、口味到家,就算不打折也肯定有人愿意来吃。”魏云舒却说:“何况不打折之后我们的利润会更高一些,平均下来就算会有些影响,但应该也影响不到哪里去。”   应望说:“现在只能这么想了,希望事实是真的。”   又聊了片刻,魏云舒一一把账算好,应望才恍然想起吃饭的事情,“你说现在店里这么忙,耽误吃饭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再招人?”   魏云舒想了下,“暂时不急。”   应望:“嗯?”   “我们刚开业,很多顾客都是来吃个新鲜,加上打折活动,所以人才会比较多,但这应该不是平均日流量,还是要看看等开业福利取消之后的人流,那个时候再做决定吧。”微顿,魏云舒又说:“何况我觉得现在店里的人也忙的过来,毕竟桌子就那么多,今天店里有一阵坐满了,不也忙过来了吗。”   应望仔细想了想,觉得魏云舒说得对。   前三天营业额好看、顾客流量大,但影响它们的因素有很多,样本量少,不足以参考,还是得冷静的等几天。   最后,应望说:“那就先这样吧。” 第57章   永安大学。   一下课,关子坤就问:“明儿不用上课,我们干点什么去?”   张玉林扭头说:“之前不是说去爬山?不去了?”   关子坤眉头一皱,“这爬山都成了每月一游了,就没点新鲜的?”   “你还想要什么新鲜的?”张玉林说:“爬山又能看风景,又能锻炼身体,还能顺路摘点野果吃,可比干别的舒服多了。再说,你就算是想去玩点儿别的,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啊。”   关子坤叹气,“也是,周围也就这些山山水水的,也没有别的可玩的。”   聊了一会儿,他们和同学一块去食堂吃饭。   实话实说,永安大学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可任何好东西都有吃腻的时候,这食堂的东西他们吃了三年,到现在是真的吃腻了。   关子坤再次叹气。   正这时,好友蔡荣过来揽住了他的肩,“你们哪儿去?”   关子坤回答说:“食堂啊,要吃饭了。”   蔡荣却说:“去什么食堂啊,我们一块吃火锅去。”   关子坤疑惑,“火锅?”   “对啊,火锅,据说特别好吃!好多人都去了!”感叹着说完,却见关子坤他们三人一脸茫然,蔡荣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不会还不知道这火锅是什么吧?”   两人齐齐摇头,“不知道。”   “就是以前书上说的拨霞供、古董羹、暖锅,锅子里面是提前熬好的高汤底,可以放肉放菜进去烫,然后再用店里面秘制的蘸料蘸一下,据说那味道美得能把人舌头吞下去。现在怀仁街上面就开了一家火锅店,开业头三天打九折呢,今天是最后一天,可得抓紧时间去一次。”蔡荣叽叽喳喳的说完了,而关子坤和张玉林已经被他说的有些馋了。   蔡荣直接拽上他们两人的胳膊,“走走走,一块去,这种便宜现在不占之后可就没了。”   关子坤和张玉林被说的极心动,对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打九折呢,一块钱里面就能省下一角,十块钱就能省一块,划算啊!   张玉林冷静的问:“真好吃?”   “我也是听人说的,还没吃过呢,不过吃过的人都说好吃。”蔡荣说:“据说那牛肉羊肉猪肉切的薄薄的一片,汤里一烫就卷曲了,入口即化,香着呢。还有就是平时嘴常见的青菜、白菜、蘑菇、豆腐、豆皮、南瓜、洋芋这些放进去烫一烫都特别不错,又鲜又香,听的我直流口水。”   张玉林:“……”   关子坤:“……”   别说了,我们现在已经在流口水了。   蔡荣见他们被自己说馋了就笑了起来,“不行,不能再说了,越说我越馋,今天我非得吃上不可!”   本就对食堂吃腻了的关子坤也行动了,“走走走,那就一起看看去,要是不好吃我就记你一笔!”   蔡荣:“要好吃怎么说?”   关子坤:“那你厉害呗。”   蔡荣:“……”   加上蔡荣的同学,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到了怀仁街,因为他们来的时间较早,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店里面还有位置,直接一张八人大桌。   坐下之后,其中几个人比较拘谨,“这么好的店,这里面的东西不便宜吧?”   蔡荣摇摇手里的菜单,“确实不便宜。”   大家凑过去一看,然后倒吸口凉气,惊呼,“这么贵?!”   服务员就在旁边站着,结果几人还在咋咋呼呼的说人家东西贵,发现这一点之后他们都很尴尬,只能对服务员干笑一声,然后不敢再在嘴上说,不过一个个眼神却是飞的特别快。   蔡荣家里条件不差,最先镇定下来,“先点东西吧。”   有人低声问:“真点啊?”   “不然呢?”蔡荣反问过后,想起什么又朝服务员问,“听说开业前三天打九折,是真的吧?”   服务员回答说:“是真的,今天是活动最后一天,店内东西一律九折,明天就恢复原价了。”   蔡荣跟服务员道了谢,然后才提醒众人说:“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大家反应,“不是为了火锅来的?”   蔡荣:“……”   他很无语,但不想再出尴尬事件,声音压低恨铁不成钢的说:“九折啊,我们是不是能少给点钱?”   众人:“……”   哦哦,忘了!他们是为了打折来的!   大家一时间仿佛找回了初心,在蔡荣的吆喝之下也不觉得东西贵了,研究菜单研究的不亦乐乎。最后几个大小伙点了一大堆东西,至于锅底就是蔡荣强烈要求的鸳鸯锅。当然,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就是了,毕竟鸳鸯锅能一下子尝两种锅底的味道,划算着呢!   不得不说,来店里吃火锅的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次能吃两个锅底那干嘛要选一个锅底的!   很快,他们选的锅底先送上来了,由于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吃辣的,所以他们听从服务员客观表述“如果不太能吃辣的可以选择酸汤”这一选项,最后选择了酸汤和清汤这两种。   锅底的炭火已经开始烧了,由于锅本身从后厨端来的时候就是热的,此时锅一放上去就开始冒小泡泡,再等服务员把一部分菜端上来,锅里面已经咕噜咕噜的滚了起来。   清汤浓白,酸汤里已经有轻微的酸从里面飘出来,不断刺激着人的味蕾。   “看着不错啊。”   “确实不错。”   “这就是蘸水?一人一份,弄的还挺讲究。”   “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   “……”   在其他人叽叽咕咕说着的时候,蔡荣已经拿起筷子往汤里下东西了,清汤酸汤各一半,然后他又从清汤锅里捞起一个自带的香菇出来。   香菇在锅里煮着,本身就吸饱了汤汁,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还微微往下滴着汤汁,看着就饱满好吃。吃到嘴里之后那就一个感觉——名副其实。清汤的汤汁一下子迸溅到嘴里,蔡荣被烫的轻轻嘶了一声,但一点都舍不得把东西吐出来,没办法,太好吃了,当山珍碰上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熬出来的浓汤,整个感觉就一个字——鲜。   “怎么样?”   “非常鲜,非常好吃!”   有了蔡荣竖大拇指,其他人也不研究了,拿起筷子就往自己看中的东西捞,最先捞的当然是肉。   他们刚刚可是点了肥牛卷、羊肉卷的!   这些都是平常在家不怎么买的东西,当然得多捞多吃!   可惜下午没有鲜毛肚了,不然那个才是真正的新鲜东西呢,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微烫过的肉放在秘制蘸料里蘸一蘸,吃进嘴巴里香的不行,一点儿膻味没有。在场几个都不是那种会形容的,只觉得这肉可真是太好吃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五六个大男生,不过几秒就把锅里的肉捞干净了,速度简直堪比龙卷风。   刚吃完一个蘑菇的蔡荣看到都无语了,“你们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关子坤说:“速度慢了能捞得到肉嘛。”   蔡荣瞪眼,“所以你们就不给我留点?”   关子坤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再看看蔡荣那空空如也的碗,咳了咳,“要不夹一片给你?”   蔡荣想骂一句滚犊子,可牛羊肉刚刚已经被他全部下了,这会儿他要是敢说不要那今天绝对吃不到嘴里。所以,他不仅接了关子坤的肉,还朝其他几人问:“你们呢?你们碗里那么多肉,不给我分点?”   众人看他实在可怜,主要是对比太惨烈了,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分分分,你没有,怎么也得分你点。”   “关子坤给了一片,我也给你一片成了吧。”   “不行,你们每个人碗里那么多肉,怎么也得给我四片。”   “四片?!你怎么不去抢!每人给你四片你碗里装得下嘛!三片,不能再多了!”   “你们呢?”   “三片三片!”   最后,就连最开始只愿意给一片的关子坤都被迫又加了两片。   至于口水?别人已经在碗里放过了……只要没放在嘴巴里,那嫌弃个啥啊!   肉飞速抢完,吃在嘴里那叫一个美滋滋。之后是鱼丸子,筷子差点夹不住,咬一口又滑又嫩;嫩海带放在清汤锅里煮熟,吃起来非常鲜;豆腐和蘑菇煮了之后会吸饱浓浓的汤汁,入口滑嫩,尤其是豆腐,都不用怎么使劲就化了;时下的各种青菜放进去也是别有滋味;另外还有冬瓜片、南瓜片和土豆片,咬一口绵软;最后是各种米粉、土豆粉、红薯粉放进锅里煮,再用蘸料拌一拌,那滋味,比起在粉馆里面买的一碗粉也不差了。   甚至就连用锅底的汤拌饭都很美味,汤汁裹卷一粒粒米,使其充分吸收汤汁的精华,再送进嘴里的时候简直不要太香。   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来一碗汤,尤其是那锅清汤,单喝就很鲜美,根本不比精心煲的汤差了。   哦,可能人家店老板本来就是精心熬的汤。   最后,吃饱喝足,蔡荣他们一桌人全摊了,有的甚至还忍不住站起来松了松裤腰带,真的吃太撑了。   “这可真好吃。”   “可不是嘛,简直甩我们食堂八条街。”   “别说食堂了,我觉得比外面有些小饭馆的菜都好吃,这顿真是给我吃美了。”   “没错,贵是贵了点,但味道是真不错啊。”   “今天还打九折呢,这顿不亏!”   吃得肚皮溜圆的几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最后付钱的时候收银员如约给他们打了九折,听着收银员说的给他们免了多少钱,那心里就更美了。   这顿真没白吃! 第58章   踩着开业打折活动最后一波便宜,第三天店里一直营业到晚上九点半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到此店里的东西也全部卖光了,只剩下几张菜叶子。   “这也太夸张了。”包春艳咂舌。   “可不是,今天竟然所有东西都卖光了。”巴涛附和。   不说他们,就是应望和魏云舒也觉得有点夸张。从下午饭点开始,店里来来回回的人就没有停过,都是进店吃火锅的,且一桌桌点东西还不少。   食材已经没什么好清理的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把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收拾了番,最后结了今日工资,大家这才各回各家。   应望和魏云舒也累的不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算今日收入。   最后结果——三百零六元。   “破三了?”应望揉揉眼睛。   “破三了。”   两人看着账上最后落下的数据,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收益再创新高啊!”   这三天,收益持续走高,现在都变成三开头的了,一天的利润已经足够时下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两人高兴极了,当真喜于言表。   临睡前,应望都还在想:也不知道明天的生意怎么样。   抱着这样的思量,翌日又是早早的开门,已经适应了三天的于虎五人现在也适应的差不多了,每天早上来了之后该做什么也不用应望和魏云舒多说就自觉去做。   熬汤、准备食材……   这些都是每日固定该做的事情,赖也赖不掉的那种。   也是这三天的适应,原本没有吃早餐习惯的他们现在也知道店里生意好的话中午可能吃饭会很晚,一早上活动量又大、消耗快,所以在来店里之前或多或少都会吃点东西,他们可不想到时候晕在店里,那么多人看着呢,还不知道会多丢人。包括包春艳和韦香也都吃了。   原本韦香还有点舍不得那份钱,但包春艳却说:“从早上天亮起来,到一两点钟才吃饭,一整个早上还不停的干活,这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万一出点什么事,老板他们觉得我们靠不住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弄的转不了正,那才是因小失大呢。”   这话叫韦香一下子就听进去了,不过在外面买早餐终究不如自己做的划算,她后来又提议,“不如我们自己买个小锅来熬粥吧,或者自己煮鸡蛋下面条都行,这样也能省一些。”   包春艳想了想,说:“那我们抽空去问问煤炉子的价格,太贵就算了。”   韦香觉得可行。   至今,她们虽然因为煤炉子、锅勺等等这些总体算下来略贵下不了手没买之外,但早餐的确是吃了的,哪怕只是馒头就热水。   ……   “老板,今天买的食材是不是少了?”于虎看着袋子里的那些东西,突然问了句。   “就买了这些。”应望拿刀把大骨剁开,“今天价格恢复原价,来的客人应该没有前几天多,食材准备太多可能卖不完,浪费了。”   于虎愣了下,“应该不会吧?”   应望说:“会不会开门迎客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嘴上没多说,可心里想着别是叫小老板说中了吧?虽然忙的时候累点,可看着生意红红火火的,他们也跟着高兴啊,至少那样代表自己不会失业。   可谁知……   今天的生意真的不如之前。   虽然生意也不差,营业之后依旧有顾客进来,但怎么说呢,体验过之前宾客盈门、座无虚席的场面后他们对眼下这种还有空桌的状况就不太满意了,来客量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多了。   哪怕心里知道没有九折优惠便宜占之后这情况是正常的,可他们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唉。   应望和魏云舒倒是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感觉还好,没有那么失落的感觉。   应望还说:“今天可以按时吃饭了,于虎,看着炒几个菜。”   于虎应了下来,见应望神情正常,也没有失落难过焦躁等等负面情绪,心中也涌起一股钦佩来,这才是真正的心态稳健啊。   几个人都对应望和魏云舒侧目,殊不知应望和魏云舒也在聊他们,“今天生意不如前两天,他们一直看我们脸色呢。”   魏云舒说:“正常,他们心里也有落差。”   “那确实。”应望说:“不说他们,我也有落差,只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没觉得意外罢了。”   魏云舒眼神一扫大堂里坐着的人,说:“现在这些才是以后每天正常的流量。”   应望说:“是啊。”   因为后厨不忙,又有于虎在,所以应望也能偷个闲,正巧外面有一桌客人加点了两份肉,应望干脆接过了这个差事,亲自把东西端了出去。   “你们点的羊肉卷和五花肉卷。”   顾客之前没见过他,此时愣了下,“后厨忙的?”   “是。”应望笑着问:“不知道大家吃着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顾客也笑了起来,“店里这火锅,是这个。”顾客竖了个大拇指,“可真是太好吃了,我前天来了一趟,这不,今天又来了,估计明天还来。”   “欢迎之至。”应望说:“顾客的喜欢是对我们店最好的赞美。”   应望喜欢做吃的,也希望别人能喜欢他做的东西,此时有机会跟顾客直面交流,他就趁着添菜加汤换茶的时间跟顾客聊了几句。   顾客们大多都是满意的,对火锅也是赞不绝口,有一个厉害的竟然还发表了两百字小作文来夸鲜毛肚,夸的让应望都快以为这不是牛肚,而是什么天上珍馐,人间难寻的东西。   对此,应望自然高兴。   不过也有零星几个顾客会提一些意见,“我觉得你们还可以弄点炒菜,全是煮的有时候想吃点干的。”   “主食只有米饭,没有面食吗,我就不怎么喜欢吃米饭,这么好的菜,我想配点我最喜欢的主食。”   “要是有汽水就好了。”   “……”   应望把这些意见一一收集下来,他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开店做生意,只能照猫画虎的跟着后世看到的一些店面学,不过有些地方总会考虑不周,那参照顾客的需求来弥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着,他仔细看自己整理的意见稿,想着有些是不是可以安排上。   魏云舒算完今日的营业额,见应望那低头沉思的模样,就问了,“怎么了?”   应望头也不抬的说:“我在看顾客给的一些意见,想着有些是不是能实施起来。”   魏云舒偏过头一块看,“火锅店里卖什么炒菜,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确实。”应望说:“不过我想着以后的火锅店里都有些小菜之类的,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弄出来。”   魏云舒福至心灵,“凉菜、水果、甜食。”   “水果好说,看当季有什么时令水果买来就可以,不过这水果究竟是卖还是送就得再考虑考虑;凉菜可以提前调,这个就占我们备菜的时间,尤其是切丝凉拌那种,还是得费点功夫,所以得好好规划一下;甜食的话……点心之类的算了吧,这个太费时间了,而且白案功夫不到位也做不出来,人家顾客也不傻,不好吃肯定不乐意买,所以只能看红糖糍粑、拔丝地瓜、拔丝山药、三不沾这类……三不沾有点费力气,做起来也麻烦,还是算了。”   应望一边念叨一边将自己觉得可行的想法记下来,魏云舒就跟他一起参考,还提出,“其实绿豆糕、红枣糕、米糕之类的也不难,稍微会点白案的厨子都会做。”   “那确实是。”应望说:“不过要是再做这一类糕点的话我们的锅就不是很够了,到时候用锅会很紧张。”   现在后厨一共三口大锅,一个锅用来熬底汤,一个锅蒸米饭,还有一个锅备用,如果要做糕点,那备用的这个锅就得拿来蒸糕点,到时候一口闲置备用的锅都没了,就是做点员工餐都得用小锅,这就太麻烦了点。   魏云舒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一来,锅确实挪不过来。”   应望低头,“我先把灵感记下来,行不行之后再说。”   魏云舒手指着他笔记上的汽水两个字,“饮品这一类呢,自己熬?”   应望皱眉,“又找了个事。”   魏云舒:“那跟汽水厂合作?”   应望一顿,“你觉得这个提议可行吗?”   “没什么不可行的。”魏云舒认真思索起来,“说到底我们就是他们的客户,卖给谁都是卖。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用比市价低的价格卖给我们,不然我们的饮料卖的比外面还贵,那顾客凭什么就买我们的?白干我们还不如不干呢,多多少少都得挣点,幸苦钱得要啊。”   应望点头,“少赚点可以,但不能不赚。”   魏云舒嗯了声,“交给我吧,我之后去市里的厂转转。”   应望:“好。”   两人聊了聊关于火锅店未来的发展,聊完了应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的营业额有多少?”   魏云舒:“你猜猜。”   应望心里一动,“两百?”   魏云舒:“再猜。”   “不到两百?”应望紧张,“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魏云舒也不逗他了,“两百二十四。”   应望瞪大双眼,“那这岂不是跟第一天打折的营业额差不多?”   魏云舒点头,“没错。”   应望大松口气,“太好了!”   虽然不如换算原价的营业额高,但现在也没差太多,收益算是稳住了,这怎能不令他长舒口气。   魏云舒笑,“现在放心了吧?”   应望直点头,“嗯嗯。” 第59章   接下来几天火锅店的营业额都维持在两百出头,波动起伏并不大,这实打实给应望和魏云舒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天营业额最少按两百算,那一个月三十天就是六千块,利润也在四千块左右。两人五五分成,那就是两千!   这个时代的两千块还是很值钱的!   简单大致的算完这笔账,应望的心态变得更加稳健,在做好每日营业的同时就是补充完善一些东西。   比如之前说的店内忙碌不过来人员增加问题,现在客流量稳定之后应望发现每天饭点的那一阵确实比较忙碌,可就像魏云舒说的,店里的桌子是定量的,哪怕全坐满也就那么些人,何况有时候根本坐不满,再加上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后不论大堂还是后厨的人彼此间配合都变得更默契了,工作效率更高,这样一来店里的人手是完全足够的。   再比如应望去买了一些围裙和袖套放在店里,这样客人在吃火锅的时候就不怕会有汤汁溅到身上弄脏衣服,吃东西的时候也更放心。   这两样东西的出现瞬间让顾客给了无数好评,都说特别实用,老板考虑的周到。   “有了围裙和袖套,我再也不用担心会有汤溅出来将衣服弄脏了。”   “火锅好吃是好吃,但我之前每次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锅里的油给我弄衣服上去,回去还不好洗,现在好了,就算有油也只会弄到袖套和围裙上,真是太好了。”   “竟然还有小孩系的围裙,老板考虑的真周到。”   “这店不错,想顾客之所想。”   “……”   小小举动,瞬间好评如潮,传出去之后让哪怕是没进店吃过火锅的人都对望舒火锅店的印象不错,可以说是赚了一波路人缘,连应望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之后,应望又把水果安排上了。经过一番仔细的斟酌考虑与协商,应望和魏云舒决定水果免费赠送。   一是他们现在每天的利润可观,火锅店的桌数每天也差不多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内,哪怕每桌送一份也送得起。当然,根据双人桌、四人桌和八人桌的大小规格不同赠送的水果多少也不一样。毕竟三种桌子的火锅底汤价格卖的就不一样,那水果不同也很正常,这样顾客也不会出现不平衡心理;   二是应季的普通水果并不是很贵,清洗起来也简单,不费多少人工。   三则是因为后世的火锅店里水果全都是赠送的,不仅赠送水果,还会送些小零食、甜汤、米饭之类的,他们现在弄不了那么多花样,但一样水果还是可以的。   当第一份免费水果送上桌的时候顾客们惊讶诧异的模样就不必说了,反正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店面会免费送水果给他们吃!   那是一张八人桌,送的水果好大一盘呢!   “真不要钱?”顾客不敢相信。   服务员笑着说:“是的,我们老板说承蒙各位关照店里的生意,所以也想回馈一下顾客们,特奉上小小心意,希望大家喜欢。”   哪怕只是场面话,但也不妨碍顾客心中觉得熨帖,何况人家是真的送了东西,就摆在桌子上呢,哪能不喜欢。   “就光我们桌有吗?”   “不是,进店的顾客都有的。”   “双人小桌也有?”   “都有,不过小桌上送的水果会相对少一些。”   顾客心里满意了,他们这么多人呢,花的钱肯定也比小桌的多,那多得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嘛。   “光今天有?”   “不出意外,以后都会有的。”   “真的假的?天天送?”   “对的。”   顾客非常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震惊。这水果可是要钱买的,一两天也就算了,就当是做好事了,也花不了太多钱。可要是天天送,那可就需要一笔钱来开销了!   避了服务员,大家议论纷纷。   “这店老板还挺舍得。”   “确实,谁做生意这么做啊,好东西说送就送,半点不含糊。”   “我看过了,这水果吃起来不错,也不是那种快烂了的,还新鲜着呢,买回家拿去送礼都不会出错。”   “老板确实大方,活该人家挣钱。”   “这样的人我也乐意让他挣我的钱,何况这火锅是真不错。”   “哈哈那确实是。”   “……”   在顾客们看来,饭不论在哪儿都是要吃的,那肯定得选个合心意的地方。而现在,望舒火锅店,厨子手艺极好,火锅底鲜美无比,每一样食材都很新鲜,老板还大方舍得,那不在这吃在哪儿吃?   市井流言极快,没多久好多人都听到了风声,对火锅店的评价也再次高了起来。   也有很多看透的人说:“这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   可不是嘛,因为火锅店免费赠送水果的事情,最近火锅店的生意更好了。他们倒也不是冲着那一份免费水果来的……嗯,也不能说不是冲免费水果来的,毕竟免费得东西,他们当然是想要的。但更多的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原本不知道这家火锅店的人现在因为这件事也知道了,听说火锅这东西还非常好吃,菜品新鲜,滋味一绝,是永安市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当然得来尝尝。   以免费水果打出招牌,吸引人进店品尝,这又怎么能不是老板经营有道呢?   应望:“……?”   我之前真没想这么远。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望舒火锅店的生意是真的好了些,不过并不夸张,每天的营业额维持在二百五十元左右,粗粗涨了三十块钱。   不过应望很高兴,不论多少都是钱啊!   店里应望零零碎碎把一些问题解决了,店外魏云舒也在这段时间跑了市里几家厂,然后终于谈了几样饮品。   厂里答应以批发价卖给他们一些饮料,有橘子味汽水、菠萝味汽水和可乐。这些三样饮料都是永安市本地的食品厂产的,产品的销路目前就是本市及周边的县城乡镇,更远的地方还没卖出去,更遑论全国流通。   当然,魏云舒在选择之前是一一试喝过的,味道还算不错,而且这几样汽水在本地也很受欢迎,虽然比不上大牌的健力宝之类的,但也不算差了。关键是它的价格也会低一点,所以市场还是有的。   除此饮料之外,魏云舒还跟一家啤酒厂谈了合作,然后进了一种喝起来口感不错的啤酒到店里来卖。   三种饮料加一种啤酒,总共是四种饮品入店,现在已经是深秋初冬,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人们本来不怎么喝饮品,但火锅店不一样,热气腾腾的火锅吃的浑身发热,这正是需要一杯常温饮品解解热的时候。   应望和魏云舒敲定的售卖价格就是市场价,跟去小卖部买一样。   饮品一入店,销量也并不差。   男人们偏爱啤酒,女人和小孩就喜欢喝汽水可乐,吃的辣乎乎热腾腾的时候来一口,那滋味简直不能更爽了。   “这东西好!”   “以前真没发现,原来在吃饭的时候来一口可乐竟然这么舒坦!”   “我本来吃的浑身冒汗,可现在一杯冰的汽水下肚,那股冒汗的热意瞬间就下去了,感觉还能再吃两个小时。”   “一冷一热,真是太舒服了,也不知道这火锅店老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的吃法就被他给发现了。”   “……”   顾客们赞不绝口,饮料和啤酒售卖的速度也不慢,几乎每桌必点,很多时候还不仅仅点一瓶。   魏云舒后来算账就发现饮料和啤酒的一个月利润算下来也不差了。   应望感叹说:“要是有冰箱就好了,这样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喝冰汽水冰可乐冰啤酒,到时候肯定特别受欢迎。”   魏云舒心里一动,“永安市是有电器厂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产冰箱冰柜,等到来年天热,我们可以买几台。”   话说到了这里,应望就说:“如果天气真的热了起来,那就不仅仅是饮料啤酒需要冰箱了,我们买的各种肉各种蔬菜也都需要冰箱放,不然肉一个上午就不新鲜了,这样很影响生意。”   魏云舒补充,“那还需要空调。”   “没错,要是天气太热,再吃热腾腾的东西,那就不是在享受美食了,根本就是在受罪。”应望恍然说完,又想起一件事,“现在有空调了吗?”   他已经记不清上辈子应家的空调是什么时候有的了。   “有了。”魏云舒说:“不过不便宜。”   应望好奇,“多少钱?”   魏云舒说:“几千甚至上万。”   应望咂舌,“这么贵?!”   要知道现在永安市的房价都才一千块左右,结果这一台空调就要几千上万块!那也太贵了吧!   “技术研究是需要不断往里面砸钱的,研发经费高,东西卖的肯定就贵。”魏云舒语气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等到以后空调技术成熟,越来越多的厂商开始生产空调之后,那价格自然而然就下来了。”   应望沉默片刻,才说:“算了,反正现在还是冬天,距离明天夏天真正热起来还有半年时间呢,等那个时候再考虑吧。”   虽然他懂空调的好处,可花那么多钱去买一台那么贵的空调他想想都觉得肉疼,所以现在还是先不要为难自己想这些了。   见他这神情,魏云舒失笑,“要是真不舍得,之后多装几台电风扇也差不多,事实上现在很多店里面连电风扇都还没装呢。”   应望点点头,“那倒是。”   对比其他同行,他们店只要不是太拉胯应该都没问题。 第60章   经过考虑,应望还是决定在店里增加两样甜品——拔丝红薯和拔丝山药。   正好今年的红薯刚收获没多长时间,市面上还有不少红薯卖,而且红薯这种东西对储存条件要求不高,趁着便宜的时候买上一堆放着就很划算。   山药同理,应季的时候买很便宜,常温下能保存半年,赶在夏天之前吃完就可以了。   这两样应望都会做,令他惊喜的是于虎也会,都不需要他特地教。   拔丝红薯和拔丝山药新增菜单后点的顾客不算特别多,因为红薯这种东西在往些年那就是救命粮,一年到头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吃红薯,很多人是真的吃腻了,这会儿看到听到“红薯”两个字就不是很想吃。倒是拔丝山药更受欢迎些。   当然,冲着糖来的人也不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小孩儿,他们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感觉吃一口能甜到心里去。所以带着孩子来吃饭的顾客都会给孩子点上这么一份甜品,用来哄小孩用。   望舒火锅店的生意很红火,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原本怀仁街这边的流量很一般,不管是特地吃东西的还是晚上出门逛街游玩的都更乐意去大学城美食街那边,而现在望舒火锅店开业之后,有不少人慢慢开始往怀仁街这边来,连带着周边的客流量都大了些。当然,生意最好的还是火锅店。   有一些摆小摊的人偶尔也会往这边来,而且他们来的时候还很讨巧,就是踩着每天饭点的时间,然后摆摊卖一些衣服、鞋子、小玩具之类的东西,不得不说,生意还挺不错,尤其是那种青蛙、蚂蚱、小皮球之类的小玩具,摆在地上一目了然,很招小孩子的喜欢,而家长们也不介意花一点点钱给家里小孩儿买个玩具玩。   也有一些卖吃食的小摊会摆过来,而他们卖馒头、包子、烧饼、饭团、发糕这类可携带的吃食居多,不必说,做这些生意的摊贩肯定也是对火锅店的情况有过了解的,知道火锅店里没有这些,所以讨了巧,想蹭个火锅店的流量多卖点自己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们挺有做生意的头脑,很多喜欢包子馒头的人都愿意从他们摊子上买上几个拎着进店,然后不要米饭,只点一锅火锅吃。   应望对此情况接受良好,或者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有人借他们店的人气卖东西这种操作太正常了。   其他人心思不显,倒是王青青觉得愤愤不平,“这些人什么意思啊,在店门口抢生意,这怎么做得出来啊!”   王青青家庭条件好,平时心高气傲的,所以对于这种蹭店行为也颇看不上眼,不免感到生气。   包春艳倒接受良好。每个人都在用尽力气的生活,外面卖包子馒头的那些人也一样,为了多挣点所以想方设法,她非常能理解,“他们只是摆在那里而已,我们也没权干涉。”   “喂喂,你哪边的!”王青青不满的瞪着包春艳,“他们在这里摆摊,现在进店的顾客有些都不点米饭了,这影响的可是我们店里的生意,你还在这里干活吃饭领工资呢!”   “我是店里的人我知道。”包春艳跟她讲道理,“但是你也不能不许人家做生意啊,这样太霸道了吧!”   王青青气死了,“你说谁呢!”   包春艳皱眉,“我说的是事实。”   王青青:“你说我霸道!”   “难道不是吗?”包春艳被她瞪怒着心里也有点火气,“人家也是要吃饭的,出来做生意那也是为了自己和家里人。”   王青青怒问:“我有说不准他们做生意吗?我明明说的是他们故意摆到我们门口来,故意抢我们的生意!”   包春艳:“他们……”   “你们吵什么呢?”魏云舒的声音突然响起。   包春艳没说完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对于这种上班的时候闲聊甚至差点吵起来的事情感到心虚,她不想没了这个工作。   王青青却没这个顾虑,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说了,最后还说:“……我又没说他们不能摆摊做生意,包春艳非得曲解我的意思,好像是我要让他们通通回家等死一样!”   魏云舒的视线扫过来。   在店里的时候,魏云舒虽然表现的也很平易近人,但他话到底不如应望多、也不如应望长得有亲和力,加上他本身已经活了一世、见识也足够,跟普通人比起来就显得深不可测,不笑的时候也挺有距离感、气势又足,因此店员们其实都有点怕他。就比如现在,魏云舒严肃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不说话,别说本就心虚的包春艳,就是王青青也慢慢开始虚了。   “刚招人的时候就强调过,同事之间要和睦相处、和谐友爱,你们这样在上班时间大吵,是没把我们之前说的放在心上?”魏云舒语无起伏的问。   包春艳嗓子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王青青则觉得不平,她在为店里而担心,为火锅店鸣不平,结果大老板还来教育她!   魏云舒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哪能看不透她们这点想法,“上班时间那就该遵守上班的规矩,有别的情况可以来找我和应望私下反应,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吵吵嚷嚷。”   包春艳不想失去这个工作,立刻道歉,“对不起,下回我会注意的。”   魏云舒看向王青青,王青青不服,“我没有在上班时间干私事,外面那些人的确影响了我们的生意,我只是在担心店里而已,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魏云舒问:“你用对方法了吗?”   王青青没反应过来。   魏云舒就问:“你现在在这里吵吵嚷嚷能解决问题吗?你在这吵破天了人家能听到吗?他们难道就会不做生意了?”   王青青语塞,“没……”   “所以你看,”魏云舒说:“你在这嚷嚷半天不仅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还跟同事闹了矛盾,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王青青:“……”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大老板说的有道理。   见她们俩把话听进去了,魏云舒也就没再说什么教训的话,“念在你们是初犯,所以今天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要是再吵嚷那就按规矩扣工资,你们想必也不想自己的工资被扣。”   包春艳一听逃过一劫,赶紧应,“好,谢谢大老板,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魏云舒见王青青不说话,明显她还心有不满,就说:“至于外面那些做生意的,大街又不是我们的,人家想摆摊就摆,我们无权干涉。至于店里的生意,愿意进来吃火锅的人怎么都会来,米饭那点影响也不是很大,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不过王青青这份为火锅店考虑的心还是值得表扬,只是下次要注意方式方法。”   刚被打了一巴掌,如今又得了个甜枣的王青青总算是好受了些,“我知道了。”   魏云舒嗯了声,“都忙去吧。”   两人应了声,赶紧各自忙去了。   魏云舒捏了捏眉骨,心里也在叹气,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边,王青青只埋头干自己的活,一句话都不想再跟包春艳说。虽然老板说了她的方法不对,可在这件事上她本来以为包春艳和她同为火锅店里的人,她们俩应该是站在同一个立场的,结果谁知道最后竟然是包春艳在说她不对,这种背叛的感觉真的让她越想越气,所以她真的不想搭理她!   而包春艳呢,她被魏云舒敲打了一番,心里正害怕呢,怕自己一个不谨慎又出错了,何况这件事也确实有些丢脸,她觉得有点难难堪,于是就埋头干活,除了面对顾客的时候,其它时间都一言不发。   两个人的异样很快就被其他人察觉了,他们也知道她们俩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但不知道具体的,因此在吃饭的时候见她们互不说话、仿佛陷入吵架冷战的状态就眼神乱飞,通通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于虎在后厨,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还疑惑的问了句:“春艳青青你们俩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王青青轻哼一声,埋头吃饭没答。   包春艳顿了顿,才说:“没事。”   于虎:“?”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没事啊。   不过于虎也看出来了,这俩之间应该是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才这样。当然,他不咋想管这些事情,小姑娘家嘛,吵吵闹闹一会儿就好了。   韦香和包春艳熟,避了人韦香悄悄问:“你和青青怎么了?”   包春艳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没什么,一点小口角。”   韦香问:“吵架了?”   “不算吧。”包春艳说:“就是有些事情没说到一起。”   韦香从小看人脸色,所以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略有些怀疑,“真的没事吗?我看王青青很生气的样子,你也不高兴。”   “没有。”包春艳深吸口气,“我就是因为刚刚和她说小话被大老板抓住说了两句,怕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好丢了工作,真没事。”   韦香一听信了,“没事就好,那我也不跟你说了,免得又被老板发现。”   包春艳点头,“好。”   在韦香离开后,包春艳又烦躁的叹了口气,怎么这事就成这样了?   这边,巴涛绕到韦香身边,低声问:“她们怎么了?”   韦香小声说:“就是话没说到一起有点小口角。”   巴涛喔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说:“没事就好,你也别担心了,她们估计就是现在下不来台,指不定明天就继续说话了。”   韦香点点头,“你别跟我说话了,要上班了。”   巴涛笑了下,“行,上班吧。”   店员间官司多,应望则是直接跟魏云舒询问是什么情况,魏云舒当时听得一清二楚,就把事情将给他听。   应望听完后:“……”   “怎么这也能吵起来?”他不解。   魏云舒说:“站的角度不同吧。”   她们会吵起来的原因归根究底是因为王青青站在火锅店的角度上,而包春艳则是站在外面那些摊贩的角度上,一个是利润受损者,一个是既得利益者,既然站的角度都相反,那怎么可能说到一块去?   应望也想通了这个道理,心情就很复杂,“这种被人蹭流量的事情太正常了,别的不说,就我们自己不也在蹭美食街和大学城的流量嘛。”   魏云舒嗯了声,“说白了是这样。”   “店里的生意虽然受了一点点影响,但其实并不大。我始终认为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想办法继续吸引顾客就好了。”   “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那不然呢?”应望痛快承认,又继续说:“王青青和包春艳应该不会形同陌路吧?”   魏云舒失笑,“不至于。”   “那就好。”应望说:“都是店里的员工,我还是希望大家都和和美美、齐心协力。” 第61章   包春艳和王青青到底是没形同陌路。   第二天早上,包春艳早早的来了,同时还买了一份虾仁馄饨带过来,等王青青来了之后就给了她。   包春艳主动示好道歉,经过一晚上沉淀已经没那么气的王青青看到她和气含笑的面容以及好声好气的态度,倒也没故意拿乔,轻哼了一声就把东西接了。   本来还怕王青青不接受的包春艳瞬间长舒口气。   接了东西,两人关系回归以前,没再一声不吭的谁也不理谁。   火锅店的其他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这改变,问了一两句就没再多管,继续忙碌自己的。   韦香是大松口气,春艳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春艳跟人闹矛盾,尤其那个人还是同一个店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这样春艳会难做,她夹在中间也会为难。现在能缓和关系,那可真是太好了。   应望也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店里面的员工闹的连话都不说啊!   这一天,大家早上努力工作,等到了下午就开始各种紧张,原因无它,今天是试用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不出意外,老板应该会在下班之后宣布结果。   判定生死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紧张。   果然,晚上临下班前,应望没着急让大家走,而是将人留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五个信封,说:“之前招人的时候就说过了,试用期为半个月。”   五人:“!!!”   来了!   老板真的要宣布最后的结果了!   他们每个人都很紧张,不知道自己试用期合不合格。   就连原本在下午最淡定的于虎都禁不住,眼睛忍不住的往应望手里的信封上瞟,猜测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样。   包春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白了她昨天才和王青青闹矛盾被魏云舒抓住说了一番,就算今天跟王青青缓和了关系,但她怕这件事会对她转正有影响,所以忍不住的心发慌,手指都攥了起来。   王青青咬着唇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神情纠结极了,但没吭声。   巴涛倒挺兴致勃勃,他感觉自己上班以来表现的非常好,每天对待客人热情似火,干活的时候也手脚勤快,就没有哪里表现的不好,他肯定能转正的!   韦香却不自信,面色发白的等着宣判。   应望将他们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故意吊他们的胃口,爽快的说:“这段时间店里很忙,大家的忙碌我都看在眼里,大家辛苦了!”   听到这儿,没有任何人敢放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礼后兵,谁知道表扬之后的下一句会不会就是硬生生的转折,然后一瓢凉水迎头泼下来,给你浇得个七零八落。   应望举起手里的信封,“鉴于大家这段时间表现良好,所以我和云舒商议之后决定除了按照之前说的让大家全部转正之外,再额外每人奖励十块钱。”   “!!!”   惊喜一次发俩,五人全都惊到了。但很快他们脸上就被巨大的笑容淹没,尤其是包春艳,眼睛里都快闪泪花了,她就怕自己会因为之前的事转不了正,幸好,幸好!   巴涛已经欢呼起来,“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应望笑着说:“别谢我,虽然现在转正了也各自拿了奖励,但之后要是干活不积极、或者犯了些严重错误,那我们也会有相应的惩罚、甚至是直接辞退,所以希望大家接下来能够努力工作,再接再厉!”   “会的!”   “我一定好好表现!”   “谢谢两位老板的奖励,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   在巴涛这个积极分子的带头之下,五个人纷纷表态,尤其是应望将奖励发到他们手里之后那更是热情高涨,即便从店里出来后迎着夜晚冷嗖嗖的凉风,但当他们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十块钱后,那心里头叫一个火热不已。   十块钱啊!是实习期三天的工资了!而现在,白得的!   免费得的东西总会更闪耀一些,何况这还是老板给的奖励钱,那上面更是附加了一些别的东西,这荣誉在他们看来还是很稀罕的。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拿到奖励。”韦香看着那十块钱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她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夸过。   包春艳这回也是一样,“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还能转正。   韦香认真的说:“老板他们人真好。”   包春艳很赞同,“没错。”   不计较她之前的错误,不仅奖励上没有落下她,还让她转正了。   这一刻,两人都对应望和魏云舒无比的感激,她们心心念念想转正的事情虽然中途出了一点点的意外,可最后到底是做到了,她们快乐兴奋且感激,同时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觉得了却一桩大事,能在这个城市扎根下来,也没有那么感觉漂泊无依了。   “努力工作,认真干活吧。”   “嗯嗯。”   火锅店里,魏云舒把今天的账做出来,应望泡完脚简单看了看,然后说:“今天的账就难看了一点。”   魏云舒说:“一个人十块钱,五个人就是五十,这都是今天的支出,账目当然没有之前漂亮。”   应望笑着说:“但我还是挺高兴的,他们每个人身上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可我们不是在选‘月度十全十美人’,而是在招店员,只要工作上没问题,那这点小毛病也不算什么。”   魏云舒嗯了声,“我懂。”   所以在应望跟他商量他们五个人转正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说到底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以后真出事了再辞退就是了。   跟魏云舒这种不太在意的态度的不同,应望觉得店里面几个人虽然或多或少有点毛病,但整体还是很优秀的,包括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王青青,在收银这一块工作上也很细致,半个月以来一点错都没出,包春艳耐心、巴涛热情、韦香本分、于虎刀功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对待各自岗位的工作也做到位了。这样就可以了,其它小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转正之后,店里五人对待工作明显更认真了一些,相比较刚来时的慌乱现在也更加从容。   ——这批员工算是不怎么需要操心了。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店里的生意趋于稳定,门口摆摊的摊贩也不挪窝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不少。   秋装已经被脱了下来,厚实的棉衣裹上身,永安市是个经济发展快的大城市,服装店里羽绒服已经上架,这样保暖的大衣服价格自然不便宜,但生意依旧很好,因为羽绒服比棉衣穿着轻巧暖和,很受人喜欢。   如今火锅店里也不需要应望和魏云舒时时刻刻守着了,所以两人找时间去买了不少物资。   有羽绒服、棉服、棉裤、棉鞋、里外都购置了新的,床上盖的棉被、外搭的毛毯之类的。   至于冬天取暖用的就是煤炉子烧炭,煤炭不仅仅买了私人用的,火锅店里也买了,毕竟顾客吃饭一直坐着不动也冷,应望和魏云舒想给顾客最好都服务,所以也准备了取暖的火炉。煤炭不算便宜,尤其每张桌子底下都要放一个,加上火炉那还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拿的应望属实有点心疼。   冬天做生意保暖、夏天做生意制冷,天气太冷太热都不好啊,总会多出一笔支出。   这天气为什么就不能一直维持春秋的不冷不热呢?   “每天一定要注意桌子下面的火炉,跟客人提醒一遍小心,别踢倒烫伤人。”应望跟巴涛和包春艳交代,叫他们一定要做好安全提醒。   巴涛说:“这炉子四面包裹的严实,上面的盖子不打开也不会有火星子冒出来,应该不会弄伤吧。”   为了安全,所以应望选的并不是那种家庭用来烧水煮饭的煤炉子,而是单纯取暖的煤炉,侧面用扣子将顶盖扣的严严实实,只要不是动手去开,盖子就会一直封着,不存在一不小心揭盖的情况,安全性还是比较高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有人一脚把炉子踢倒了,光那个重量砸下来都够伤人的。”应望严肃的叮嘱,“在安全这件事上一定要小心,我们也要做到自己该做的。”   巴涛和包春艳答应下来,在之后迎着客人进来的时候总会提醒一句小心炉子。   而毫不意外,煤炉的出现又再次获得顾客们的好评。   天知道他们现在去别的店里吃饭那都是缩手缩脚的!   望舒火锅店好啊,连他们会冷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还给安了一个煤炉子,围着桌子吃火锅的时候脚底下有火烤的热乎乎的,上面则是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口汤下肚就暖烘烘的,浑身上下都被照顾到了,那才是享受呢!   “这火锅店不错。”   “可不是,家里头要是不爱做饭就去吃火锅,肠胃暖,身子也暖,舒坦!”   “还得是望舒火锅店,处处都考虑的极周到,在店里花钱都让我花的高兴,我带着我家里那个去吃了一顿火锅,她就再也不念叨我乱用钱了。”   “是啊,之前我还爱去粉馆吃碗粉,现在我也不爱去了,那冷手冻脚的,哪有火锅店里舒服?”   “唉,这望舒火锅店好是好,但贵啊,天天来这吃我也不舍得。”   “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点个双人锅我都觉得浪费,吃不完钱还用出去了,感觉有点不划算了。”   “这个我赞同。”   “……”   不仅仅是附近的居民及有家庭工作的人,就连附近学校的学生也觉得冬天去望舒火锅店里吃个火锅很舒服,但他们也同样觉得有一点不方便——火锅至少要两个人一块吃,可往往很多同学都会选择去食堂,因为学校食堂比较便宜些,而且距离近,能省不少事。火锅店距离他们学校还是稍微远了点、价格又偏贵,天天那么折腾他们是真的懒得动或者舍不得。   同学不爱动,这就导致有些想去吃火锅的学生找不到火锅同伴,一个人吃双人锅又贵又吃不完,关键是这火锅还不好打包,偏偏真不去吧他又想,真是进退两难。   “要是有一个人的小小火锅就好了。”   “火锅感觉还是适合一群人一块去吃,吃起来热闹又暖和,还能多点几样菜,每一种都能尝尝,那才是最好的。”   “很多一大家子聚餐、或者跟人谈生意、聚会的时候去火锅店也不错,饭桌上的文化嘛,大家都爱这样,哪儿有一个人孤零零去的啊。”   “都没人和我一块来吃火锅,朋友们不是没钱就是没空,我好难。”   “店里要是有小小锅就好了。”   “……”   这些碎碎念原本只是顾客们私底下的一个愿望,不方便的时候才拿出来说一说,以至于传播速度不快,等应望他们听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到了1989年的元旦,此时永安市飘了两次雪,但雪根本不大,地上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连用来打雪仗都很困难,过不了多久就化成了雪水,将大地变成湿漉漉的一片。   因为是元旦节,所以今天火锅店里的人很多,坐得满满当当,甚至门口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待。   外面太冷了,魏云舒见他们在门口干等也不是办法,干脆给他们留了一个号,叫他们半个小时后就再来看看,现在回家去、或者去周围逛逛都行。   而店里的气氛则热火朝天的。   有一桌明显是学生的年轻人围坐一块,其中有个男生特兴奋,“可算是等到放假了,你们总算能一块来吃顿火锅了!”   “怀仁街这边离我们学校还是有点远,每天上课已经很累了,我可不想再跑这么远来吃个饭。”   “很远吗?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我都已经在食堂吃完饭放掉筷子回宿舍的路上了。”   “食堂的饭菜哪有火锅好吃。”   “你也不看看食堂里一顿饭多少钱,这顿火锅又多少钱。”   “我赞同,这路远一点我可以走,但天天来吃火锅我荷包承受不住啊,几顿火锅下来,之后得喝西北风了。”   “……”   大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就让热爱火锅的那位很是无奈。   他们说的是事实,但我只是想要个能和我吃个双人锅的火锅小伙伴啊!   “唉。”他长叹口气,“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希望火锅店能出个单人锅,这样我哪儿用得着央求你们。”   几人哈哈大笑,“没事没事,现在我们来了。”   “隔一段时间吃一顿差不多了,而且天天吃也腻啊。”   “我不腻!”他反驳。   大家说聊一阵,祝福他,“指不定老板什么时候就出个单人锅了呢。”   “就是就是,这火锅店的老板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要是提出的人多,说不定他们真会考虑。”   “对对对,其实你可以跟店里的服务员说一说,叫他们反馈给老板,指不定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   大家一阵怂恿,这学生被大家描述的未来听得心神激荡,然后就真跑去跟服务员说了。   因为元旦繁忙所以来充当服务员的魏云舒:“……?”   “你的意见我们收录了,之后会考虑的。”最后,魏云舒说。   听到他这么说,那学生立刻高兴起来,“嗳,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魏云舒没给什么承诺。   不过从这位学生率先提议开始,魏云舒倒是注意起了这个情况来,等跟顾客们一了解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这位学生、还有不少人都在想着单人小小锅,这样他们每次来吃火锅的时候也不必想着非得找个同伴一起,自己想吃就来,非常方便迅速。   魏云舒把这些建议收集起来,等确定不是零星几个人想要之后才跟应望说。   应望很惊讶,“单人锅?”   魏云舒解释了一番,“我们店里火锅最少都是双人份,如果是单人来的话锅底大了些、双人套餐也吃不完,单点的话点不了几样菜就够了,吃不过瘾又浪费,这对没有吃饭搭子的人来说不太方便,所以他们就想拥有单人锅。”   “这倒是。”应望一愣之后说:“火锅本来就是聚会聚餐首选,根本不适合单人吃,所以单人觉得不方便那太正常了。”   魏云舒也懂,除非是那种饭量非常大、或者有钱乐意点一堆东西吃不完也无所谓的人,否则一个人吃火锅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方便,而单独想来的人最后也往往会选择不来。   魏云舒就问:“针对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本来没有什么想法的,可既然那么多顾客都提出来了,那自然想满足他们。”应望想了想说:“唔,等我好好想想了再说。”   魏云舒也没非得现在要个答案,“没事,慢慢想,天气冷了我们火锅店生意倒是越来越好,现在店里也就勉强忙得过来,维持住就很好了,不然还得重新适应。”   应望点点头。   越冷的天大家越追求暖和,而火锅边煮边吃,锅里的菜随时都是热腾腾的,也不会随便两分钟油就凝固在一块没胃口。也因此,附近很多选择出来吃饭的人都会优先选择火锅,一家人在一块也热热闹闹,以至于店里的生意非常不错,每天的营业额都增多了。   店里很忙,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手来折腾单人锅……   其实单纯加个单人锅不难,但是整个店就这么大,单人的小小锅也需要提前定做、包括放锅的桌子也得定,那这些东西拿来却没有地方摆放。   所以这些矛盾要怎么解决? 第62章   元旦一过,时间仿佛被按了快捷键,转眼儿就到了年关,永安市里已经有了过年氛围。   到此,单人火锅的事情都还没影儿。   不是应望不想卖单人火锅,实在是店里面已经没有空地儿来安置单人锅了,锅和桌子要买是小事,但总不能将这些东西买回来之后就把原来的桌子搬走吧?所以这事就搁浅到现在了。   距离过年越近,整个市区的过年氛围就越浓厚。服装店接连各种新衣服上架,店铺里卖各种红纸对联年画,百货店里还有各种糖果、水果、饼干、牛奶等物,就连街道上都做了一些装饰,看起来尤为喜庆。   望舒火锅店里面应望也给挂上一些红色的中国结,只是简单装饰一下就让整间店变得与众不同。   “这么看着真喜庆。”   “要到过年了啊,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   “诶,菜都买齐全了吧?不然过年的时候可没什么好买的。”   “唉,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买的,来来回回还不都是那几样。”   “……”   的确,一到深冬就基本没什么菜可吃了。来来回回都是萝卜白菜,还有些韭菜、芫荽等,这些东西吃的久了也容易腻味,嘴巴里感觉没滋没味的。   为了保证火锅店不陷入无菜可用的窘境,应望提前买了许多的白萝卜、胡萝卜、大白菜、小白菜、洋芋、南瓜、冬瓜、莴笋和莲藕等新鲜蔬菜放着,寒冬腊月的,东西也不容易坏,顶多是表皮有点蔫吧,但影响不大。   像各种干海带、干菌菇、干辣椒、虾皮、紫菜等等晒干的东西也是按袋买,毕竟这些东西店里时时刻刻都能用上。   另外应望还买了不少的黄豆绿豆,这是他用来发豆芽的,后厨长时间烧着火,又有火炉子安放,里面温度不算低,豆芽完全能发得起来,到时候放火锅里烫一烫也很美味。   猪鸭牛羊鸡等肉已经提前跟养殖场屠宰场定好,而且还是签了合同的,这倒不怕没有肉供应。活鱼、鲜虾、螃蟹等海货也都是跟供应商签订好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供应商,应该不会掉链子。   还有些不太好存放的应季菜应望也跟平时拿货的农民说好了,要他们多种一些,其中种的最多都是豌豆尖儿,这是应望自己非常喜欢吃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农民通常不会把尖儿掐了吃,而是选择等它长大长成豌豆,掐豌豆尖儿实在是一种奢侈的行为。   不过做生意嘛,还是大冬天没有多少菜吃的时候,又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应望当然选择掐豌豆尖儿。   嫩生生的豌豆尖儿洗干净之后放在火锅锅里随便烫一烫,然后就会变成味道极佳的蔬菜,那滋味谁吃谁知道,反正火锅店里豌豆尖儿卖的极好。   “这豌豆尖儿真是太好吃了,比肉还香!”   “大冬天的,有这么一道爽口的蔬菜吃,那就两个字——舒坦!”   “也是这火锅店的老板奢侈,等这豌豆尖儿长出来那可能摘不少豌豆呢,哪个普通人家敢这么造啊。”   “我也没看你不点啊!”   “哈哈哈自家的豌豆尖儿我肯定舍不得摘,可现在火锅店里不是已经有了嘛,那肯定得买来吃一吃。”   “说到底还是觉得它好吃!”   “那必须的啊。”   豌豆尖儿在望舒火锅店里非常的受欢迎,甚至还有些顾客就是专门为它来的,每天限量卖的特别快,都赶得上鲜毛肚、黄喉和牛羊肉了。跟肉一较高下,可见其魅力。   周围有炒菜馆饭店看到这架势,也跟风想去买豌豆尖儿来卖,一时间原本周边打算用来摘豌豆的部分农民都直接把豌豆尖儿掐了,想趁着这个机会赚一笔。   豌豆尖儿这个冬天在永安市掀起了风潮。   ……   在大家准备过年的时候,应望和魏云舒也在准备过年,在置办店里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也买了些,同时还腌了酸菜,做了泡菜。   “云舒,你说店里什么时候放假好?”应望跟魏云舒商量。   “二十六吧。”魏云舒想了想说。   应望迟疑,“会不会太晚了?”   于虎、巴涛和王青青也就算了,他们都是本地人,而包春艳和韦香却是外地的,况且这年头交通不如后世迅速,如果她们俩回家的话光是路上都得耽搁几天,这能赶得上回家过除夕吗?   “不会。”魏云舒却说:“我之前听韦香说过,从她们老家到这里坐车也就三天左右的时间,二十六放假,二十九三十就能到家,正好赶上除夕夜。等元宵节过了再上班,她们也能休息半个多月。”   应望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晚,“要不二十四放吧,年后二十上班,让他们休息一个月,一年到头他们也就这段时间能跟家人团聚。何况……”   应望话语一顿,才又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我也不想那么早上班。”   魏云舒心里纵然有再多的想法这下也被应望这句话打的七零八碎,他目光温和,答了一个字,“好。”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然后跟店里的员工说清楚。说实话,他们是真没想到老板竟然放这么长的假,竟然有近一个月啊!加上这几个月的工资,这个年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于虎、巴涛和王青青不必说,本地人放假怎么安排都好说,倒是包春艳和韦香听到这消息后脸色复杂了起来。尤其是韦香,面容难看的很,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韦香平时在店里的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默默的干活,以至于店里的人只知道她跟包春艳一样都是从外地来永安市打工的,却不知道她相当于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因此大家这会儿看到她这个表情,都忍不住泛起疑惑,这是怎么了,放假还不好?   巴涛借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凑过去问她,“诶,韦香,过年你是怎么打算的?”   韦香每天明白,“什么?”   巴涛说:“早上小老板说要放假让大家好好过个年的时候你好像挺不高兴,怎么了,上班上上瘾了,连年都不想过了?”   韦香摇摇头,“没有。”   巴涛问:“那是?”   韦香不想跟别人说家里那些糟心事,因为那太糟糕了,她也不想让自己在新的环境里还被人评头论足,“就是老家离的太远了,我觉得没有回去的必要。”   巴涛理所当然的说:“和父母家人过年啊。”   韦香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   巴涛一愣,面露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韦香摇摇头,“没关系。”   巴涛沉默着扒了几口饭,才又问:“那你是怎么长大的?和谁一起生活?”   韦香安静了一会儿,“和亲戚。”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了。   巴涛不是个傻的,就韦香这个模样,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韦香跟那亲戚关系不好,不然不可能连多说两句都不肯,甚至还不愿意回老家过年。   也难怪她会养成这么谨小慎微的样子,自小长在别人家的屋檐下,恐怕没少看人脸色过活。   不过巴涛脸上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笑着说:“不想回去过年那就不去,正好之前天天上班,你恐怕也没有好好去逛过永安市,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到处看看。”   韦香懵了,“啊?”   “啊什么。”巴涛说:“难不成你想天天待在屋里不出门啊。”   韦香摇头,“没。”   巴涛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年的时候我带你逛逛。”   见韦香满脸迟疑茫然,巴涛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放心,我虽然是永安市乡下的,但是我以前没少在市里转悠,这里就没有我不熟的,肯定不会把你带迷路了。”   巴涛话太多,又满脸的兴致勃勃,韦香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下来了。   巴涛满意一笑。   韦香不回老家,包春艳却是一定要回的。她就是普通家庭,和父母的关系也跟万千普通家庭一样平平无奇,当初离开的时候她父母兄弟姐妹都很担心,可架不住她铁了心要出来闯荡,拗不过她只能同意。现在她找到了工作,还挣了些钱,之前虽然写了信寄回去,可文字到底不如真人来的实在放心,所以过年了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因此在每天上班之余,包春艳就开启了大采购。她给至亲长辈每人买了一件厚实保暖的棉衣;给姐妹和嫂子买了护肤品,这还是她跟王青青学来的,擦了之后冬天不会干燥开裂;给兄弟买了鞋;给侄子外甥买了好看的文具及一些有趣的小玩具……此外,她还买了一些老家没有的糖果点心,想拿回去给大家都尝尝。   一通采购下来,包春艳直接去了一个月工资,虽然有点心疼,但她不后悔,因为她觉得给家人买这些东西很值得。   同时她也想告诉家里人——我这次出来打工没做错,我真的挣到钱了。   韦香看着包春艳买的那些东西,夜晚辗转反侧。   春艳出来打工就买了那么多东西回去,那她跟着春艳一块出来的,现在过年不仅没回去,还什么都没买。   韦香觉得难安。   “春艳,你说我要不要买点东西给他们?”她犹豫许久,才跟包春艳讨主意。   包春艳皱眉,“你想给他们买东西?你不怕他们又缠上你?”   韦香抿抿唇,“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把我养大了,没让我饿死。”   包春艳叹气,“但是你父母留下的东西都被他们占去了啊!”   “可那本来也没有多少。”   韦香家里穷,父母生了她之后没多久就相继去世了,过世的时候虽然有一些东西留下来,但说实话也的确没多少,就几身衣服鞋子及她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箱子及少许的布料。至于房子那是没有的,因为当时她爷爷奶奶还在,房子是爷爷奶奶的,不属于她父母。而后来房子被她叔叔婶婶全占了去那也没办法,因为爷奶那个时候就只有叔叔这个儿子了,他继承是名正言顺的。   虽然小时候他们对她非打即骂,也要干很多活,但韦香觉得他们没让她真的饿死也是一种恩情,她不能真的一走了之,忘恩负义。   “我去买一块布,然后买些吃的,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吧。”最后,韦香说。   包春艳问:“真要给?”   “给吧。”韦香慢声说:“一年到头,我也就这点东西给他们了。”   见她下了决心,包春艳只能叹气。 第63章   腊月二十三,最后一天班。   晚上下班前,应望将大家留了下来,简单作了一个年终总结,然后将今年的工资结给了他们。   他们这个月没干满,但应望是按照整一个月结的,没克扣最后那点,就当是祝贺大家新春愉快了。   于虎五人很是欣喜,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只有二十三天工资的准备,但没想到最后发下来的依旧是整一个月的工资。   心中不禁大呼:谢谢老板!   做完年终总结,在门口贴上歇业开业时间通知顾客,第二天大家就彻底放假了,除了韦香之外全都各回各家。   应望和魏云舒也开始准备过年事宜。   因为是刚搬来没多久,开业之前里里外外也是打扫干净的,所以卫生只需要简单的打扫打扫就好,活不算多。   最让人上心的是食物。   之前他们已经买了不少的东西,各种蔬菜干菜都有,甚至还自己腌了酸菜和泡菜,现在要做的就是各种过年期间吃的半熟食了。   鸡鸭鱼肉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时间充裕,加上嘴馋了,所以应望打算做熏鸡和烤鸭。这两样东西耗费时间,但在此期间还可以做别的,时不时的看看火就好。鱼做成鱼丸,剩下几条留着做红烧鱼、酸菜鱼之类的。   应望还灌了香肠,肠衣是自己去买了猪肠回来洗干净的,里面的馅料也是买了肉自己回来剁碎调料。剁肉是个体力活,魏云舒直接一力承包了,然后两人耗费了一天的时间灌了三十多斤的香肠。香肠熏干之后可以储存很久,尤其现在是冬天、气温低,可储存时间就更长。   既然都做了香肠,那腊肉也是必不可少的。去农家买了正宗的土猪肉,专挑那种肥瘦相间的五花,用刀划成巴掌宽的条肉,之后抹上盐、花椒、八角、香叶等调料,用绳子串上先用火熏干水分,然后挂着等通风再晾干晾干,这就是能保存很久的腊肉了。等要吃的时候切一截下来洗干净,片成薄片,无需任何调味,只放锅里蒸熟就非常的香。   到了过年,市场上的野味也会增多,大多都是周边村镇的猎户想趁机赚点钱。魏云舒运气不错,买到了两只兔子,拿回来之后就直接杀了,其中一只被应望顺手给做成了风干兔。   看着那挂满整个后厨的香肠、腊肉和一只兔子,应望心底涌起一股自豪。   看,他打下的江山!   至于另外一只兔子则被应望红烧了。先冷水下锅,加生姜和料酒把兔肉焯一遍,然后锅里放油,加辣椒、花椒、八角、小茴香和葱姜蒜等爆香,放入沥干水分的兔肉翻炒变色,再加热水焖煮熟透,这红烧兔肉就做好了。   色泽金黄漂亮,入口兔肉柔嫩软滑,麻辣中带着一股独特的香味,就一口白米饭,那滋味简直绝了。   “这野兔肉跟家养的还真不一样。”应望咽下嘴里那口肉,无比满足的说。   之前他也买了兔子回来杀了吃,但那是人工养殖的兔子,味道跟正宗的野兔肉相比还是有些不同。   魏云舒就笑,“一个是在漫山遍野奔跑锻炼出了腱子肉,一个是圈养在笼子里养出的肥膘,味道肯定有点区别。”   应望又啃了一块兔肉,赞同说:“是这样。”   一只兔子,两个人直接吃的干干净净,里面的汤汁都被拿来拌了饭。   除了这些腊货,应望还做了各种炸货,比如炸年糕、炸麻花、炸豆腐、酥肉等等;还有梅菜扣肉、包子、馒头、糕点等蒸的东西。   接连几天,后厨里热气蒸腾,一点儿停歇的迹象都没有。   做菜这种事情,那真是累并快乐着,不过等看到后厨里那么多东西,心里的成就感那是无与伦比的。   “这个年够吃了!”应望感叹。   魏云舒看着面前堆积的东西:“……”   这怕是能吃到元宵节。   应望还在说:“明天三十,我们再剁点肉馅包饺子,那就彻底够了。”   魏云舒默了下,“会不会太多了?”   “多吗?”应望看了下,“是有点多,但这么长时间,太少了我怕不够吃。当然……”   应望笑了下,“还是我手痒想吃。”   魏云舒失笑,“行,反正现在天气冷,也不怕会放坏。”   应望嘿嘿笑。   第二天,应望和魏云舒两人分工合作,一个擀面一个剁调馅料,从中午开始忙活,下午四点钟就把一桌过年用的饭菜收拾出来了。   菜是梅菜扣肉、四喜丸子、油炸酥肉、炙羊肉、虾仁豆腐汤、凉拌三丝,主食就是饺子,干饺汤饺都有,想吃哪个吃哪个。   魏云舒拿出一瓶酒,然后给两人倒上,应望看得惊讶,“你还准备了酒?”   魏云舒嗯了声,“过年,喝点。”   应望也没推,在自己家里,喝点酒不碍事。   应望以前喝酒的次数一巴掌都数得过来,对于这东西他只有一个感觉——辣。入口辣,入喉更辣,能呛得人满脸通红。   今天,他和魏云舒碰了个杯,“过年快乐,祝我们来年也财源广进!”   魏云舒眉眼温和,“愿来年我们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把那杯酒喝了。   应望依旧喝不习惯,被呛了一下,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魏云舒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等他喝过好些了才说:“这么不能喝?”   应望夹了一个虾仁改口,“以前没怎么喝过。”   魏云舒夹了一个丸子放他碗里,“喝不了别喝了,多吃菜。”   应望笑,“今天过年,我高兴,所以喝点没事。”   见他不勉强,魏云舒也就没再说,反正这里没外人,喝醉了一会儿直接去睡觉就行。   今晚的四喜丸子应望非常喜欢,肉圆是提前炸过的,外皮很是酥脆,里面的肉馅鲜嫩多汁,每咬一口都能感受到肉质的细腻口感,搭配上浓郁的料汁,令人回味无穷。   “香!”应望眯着眼睛说。   魏云舒就喜欢看他这种享受的表情,像一只仓鼠,吃到了喜欢的东西就露出这种餍足的表情。   “多吃点。”魏云舒给他夹菜。   应望就不断的吃,吃的很满足尽兴。   吃饭的途中还又喝了两杯,最后他喝的有点上头,眼睛看人的时候已经有点花了,“云舒,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魏云舒走近,“醉了?”   应望伸出手,“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魏云舒抓住他的手,叹声,“真醉了啊。”   应望就笑。   他喝酒上脸,这会儿醉了之后脸蛋红的不像话,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傻乎乎的,因为魏云舒的气味是他熟悉的,所以不自觉的想靠近。   魏云舒见他毫不防备的模样,心里也软的不像话,放柔声音问:“难受吗?”   应望茫然,唔了声。   魏云舒又问了遍,“难受不难受,想不想吐?”   醉鬼反应不过来。   这样子是指望不了了,魏云舒也不再多问,见他脸上已经在冒汗,低声哄,“乖,松手,我去给你拿水来洗洗。”   应望感觉灯光都在晃,“云舒,你变成好几个了,我都看不清你了。”   魏云舒:“嗯,一会儿等你醒了就能看清了。”   应望不满,“我现在就是醒的!”   魏云舒不跟他这个醉鬼计较,“对,你是醒的,可以先松开我不,我去给你打水来。”   应望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云舒说:“很快。”   醉了之后应望脑子转得慢,他发晕的眼睛盯着魏云舒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松了手,眼巴巴的说:“那你早点回来。”   魏云舒声音温柔,“好。”   这下,应望是真的放手了。   为了不让他久等,魏云舒的速度很快,所幸煤炉子上一直坐着水,只需要拿了脸盆兑水,然后再放下湿帕子就可以。   魏云舒特意兑的热一些的温度,然后把帕子打湿拧干敷应望脸上。   应望被敷懵了,好一会儿挣扎起来,“唔不。”   魏云舒力道并不重,感受到他的动作就将帕子拿了下来,没蒙着他的口鼻,“我帮你擦脸,一会儿就好。”   应望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也不动了,乖乖的应了声哦。   现在没有空调,也无法调恒温,天气这么冷魏云舒不放心应望一个人去洗澡,怕他直接把自己折腾感冒了。在擦好脸之后,他干脆去端了一盆更热一点的热水过来给应望泡脚。   应望不乐意泡,“烫。”   魏云舒只能再加点凉水,“现在试试。”   应望感受到没那么烫的时候才乖乖把脚伸进去,然后把脚给泡好了,魏云舒要给他擦脚的时候他不乐意,“我可以。”   魏云舒也不强迫,就把擦脚帕递了过去,然后见应望慢吞吞的把脚上的水擦干了。   除了慢点,还是可以的,没出错。   魏云舒拿了袜子拖鞋过来,将袜子递给他,“自己能穿吗?”   应望说:“自己穿。”   魏云舒:“袜子。”   应望哦了声,把袜子接了。   他坐在沙发上摆弄脚和袜子,魏云舒就端着盆把洗脚水倒了,然后自己去洗漱了下。等迅速解决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应望已经穿好袜子下地了,趿着拖鞋往卧室方向走。   魏云舒刚还想着他醉的不是很厉害,袜子都能穿好,结果再仔细一看……   好嘛,袜子给穿反了!   难怪走起路来别别扭扭的,原本还以为是喝酒了走不稳当,原来是袜子没穿好。   魏云舒扶额,赶紧过去把人扶住,就怕他一个没走稳给自己绊倒了。   应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有点懵,“云舒,抱我干嘛?” 第64章   “小心绊倒。”   “不会。”   “好,不会,那进屋去?”   “进屋干嘛?”   “你不是要去睡?”   “唔,有吗?”   “……”   应望喝醉之后话有点多,声音也黏黏糊糊的,意识不清楚,跟他说话常常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而且他的思维还天马行空的,经常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云舒,你去哪儿了?”   “云舒,酒不好喝。”   “云舒,你变成了好几个诶。”   “云舒……”   黏糊糊慢吞吞的,魏云舒嘴里应着,好容易才哄着他到了床上。   “云舒,要睡觉了吗?”   “睡吧,睡醒你就清醒了。”   偏偏他还不服,大声喊,“我没醉!”   魏云舒无奈,“好好好,你没醉,那乖乖睡觉好不好?”   应望问:“你睡吗?”   魏云舒:“……睡。”   应望哦了声,“那睡叭。”   说完,他衣服没脱就要往床上倒。   今天两人晃悠悠的忙碌了一天,忙碌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后厨待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油烟味,这么睡肯定是不舒服的。现在澡洗不了,那换身衣服是必要的。魏云舒就把应望薅住,没让他直接倒下去。   应望迷茫,“云舒,我倒不下去。”   这样子,是真的醉的不轻。   魏云舒习惯了,“先把衣服换了。”   他也不等醉鬼自己来,干脆自己上手帮他脱衣服,结果这大冷天的,衣服扣子一揭开应望就喊冷,挣扎着不想脱了。   魏云舒嘴里哄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容拒绝,把人按在怀里,然后给他换了睡衣。   浑身冷嗖嗖的,应望被他折腾的极委屈,皱着鼻子不理人。   魏云舒怕他着凉,把人塞被窝里。   被窝里刚进去也冷,应望更委屈了,“坏人!”   魏云舒哭笑不得,温声细语的哄了他许久才哄好。   有人喝醉了是想睡觉,有人喝醉了却异常兴奋,应望属于第二种。哪怕已经躺进了柔软的被窝里,但他根本睡不着,整个人一点儿困的意思都没有,精神好的不行。   魏云舒没法,干脆把衣服换了也躺上了床。   热源一进来,应望就滚了过去,魏云舒自然而然的把人抱在怀里。   “云舒,你身上好暖和。”   “嗯,你也暖和。”   “云舒,外面天黑了吗?”   “已经黑了。”   “明天我想吃包子就热粥,还有泡萝卜。”   “好,明天吃。”   “……”   两人絮絮叨叨的乱聊,八八年的年悄然而过。   ……   与他们的安静温馨相比,山长水远外的包家显得格外热闹。   包春艳的爷奶父母俱在,她本人在兄弟姊妹中行三,上面有个大姐和二哥,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姐姐嫁了出去,哥哥娶了嫂子,两人还生了一儿一女,算起来总共是九口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人多,难免有摩擦,不过比起那些难过的家庭,他们家已经算是比较和睦的了。当然,依旧穷。   爷奶父母兄嫂都是地里刨食的,一家人全年的收入全靠地里的出息。大弟念不下去书,也跟着下地干活,父母已经在给他相看了,要不了两年就会结婚。小弟在还在读六年级,他成绩还算可以,不出意外能读初中。   以前全家老小一年能挣多少钱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日子过得紧巴巴。   包春艳读过书,从书本看过天宽地广,加上她姐姐过得不幸福,她不想跟她姐姐似的嫁人被婆家磨磋,因此她迫切的想出去赚钱养自己,就想尽办法的要走出去。   而现在,她成功了。   她坐着火车,带着大包小包的回到了村里,父母看到她那一刻都快认不出来了。一年过去,她长高了不少,脸上还多了点肉,要不是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都不敢认。等后来听说她买回来的东西,那是被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再一听说她在外的情况,更是不敢置信。   在饭店里端个盘子、招呼个客人,一个月工资就有一百四?!   还包吃!每顿必有肉,哪怕不是肉菜也是放足了油的!   这是什么神仙工作?!   难怪春艳长肉了呢,原来是吃得这么好!   大家围着她问个不停,每天都吃什么菜、老板同事好不好、住哪里、大城市什么样、那里的人是不是个个穿金戴银……   包春艳详细的回答他们,每天店里都有肉吃,鸡鸭鱼猪肉居多,偶尔还有牛肉和羊肉,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大家还能围着吃一顿火锅,鸡蛋吃的也比较多,还有水果,蔬菜则是当季有什么吃什么,都是用荤油炒的,调料放得很足,吃起来味道不比肉差了;店老板人非常好,不打骂人,就算犯错误了也不会难听的骂,顶多是提醒两句,同事们也都很友好,不会故意找茬;住是自己租了房子住,每个月交租金;城里跟村里很不一样,楼房很多,厂子也不少,很多人都骑自行车,还有人开小汽车,人们穿着打扮很漂亮,街道上卖的东西也不少,四大件都是各式各样的,电风扇、电视机、冰箱这些也都有卖……   包春艳说得非常细致,家里人全都听入迷了,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哇,羡慕惊叹溢于言表。   而很快,当村里人听说外出打工的包春艳回来之后也都来他们家看情况,纷纷朝她打听外面的事情,然后也将她说的这些事情听进了耳朵,并很快传了出去。   当然,面对村里人,包春艳不会详细的说自己到底在哪里工作、工资是多少,她藏了一些,因为她不想暴露韦香。   是的,在各种事迹传的神乎其神的时候,韦香的叔叔婶婶找上了门来,质问韦香为什么没有回来,包春艳到底把她带哪里去了。   包春艳很直接的拿出韦香让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这是韦香让我带给你们的,不过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因为我们没有在一个地方打工,这些东西是她知道我要回老家之后让我顺路带回来的,至于她自己为什么没回来我也不知道。”   韦香她婶婶看到这些东西当即眼睛就亮了,不论是布料还是点心,那都是他们这儿没有的东西,肯定得要不少钱!而现在,韦香给他们买了!   不过高兴过后,她婶婶脸色又是一沉,这么好的东西韦香说买就买,那她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钱,如果那些钱给她……   她呼吸急促起来,越发想揪着这件事不放,不论如何,她都要把钱弄到手里,然后攒着给儿子娶媳妇!   所以,她大声朝包春艳喊,“你哄谁呢?!谁不知道她会离开就是受了你的挑唆,现在勾的她连家都不回了,你到底把人带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人卖了?!”   包春艳遭到污蔑,脸色就冷了下来,“婶子,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腿长在韦香身上,她不愿意走我还能拖着她离开不是?再说,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韦香她婶婶有点心虚,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放屁!我养她养到这么大,还给她找了一个那么好的汉子,嫁过去就能享福,她自己不知廉耻跑了……”   韦香婶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嘴里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包春艳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气的她直接把人往外赶,“婶子,这些东西我替韦香带来了,现在也给了你,这么多人看着你想赖也赖不掉!至于韦香到底在哪儿我不知道,你也别问我,现在你赶紧回家忙去吧!”   韦香婶婶贪婪不足,可包春艳却是咬死了不知道,最后她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然后转头就跟人说韦香没良心、包春艳把人卖了。   大家:呵呵。   真没良心,还能给你买布买点心?!   不过经此一事,包春艳是身心俱疲,也没了刚回来时的意气风发。直到今天过年,家里将她买回来的点心摆上桌,一家人围着火守岁过年,那种热闹才冲淡了之前的不爽。   如今,在包家,包春艳的地位真不低,晚上杀了只鸡,一只鸡腿直接被她奶奶夹到了包春艳碗里,另一只鸡腿则在长重孙碗里,可见她的地位。   当然,由于包春艳回来之后分别拿了一百块钱给她奶奶和她妈妈,今晚的年夜饭非常丰盛,是她长这么大吃过最丰盛的年夜饭,好东西也是不少的。   “春艳,你们二十上班,哪天从这出发?”她奶奶满脸和蔼的问。   包春艳剥着自家捡的干板栗,回答说:“我想十六就出发。”   她奶奶惊喜的说:“那还能在家过个元宵节。”   “嗯。”包春艳笑着说:“老板说了,过年是团圆的时候,元宵又是大年,难得回来一趟,就叫我们过完大年再回去上班。”   她爷爷说:“你们老板不错,你要好好干,对得起人家的好意。”   “我知道。”包春艳说:“虽然那里厂多,但我去晚了,一连六七天都找不到工作,钱也快用完了,如果不是老板他们招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呢。”   她嫂子胡英原本蠢蠢欲动,也想跟着出去打工挣钱,可现在听了这话心里头就打起了退堂鼓,感觉去外面打工也没那么容易啊……   包春艳她妈就忙问怎么回事。   包春艳又给讲了讲。   听完,她哥包春茂不甘心的说:“那这么说,我想出去打工也可能找不到工作?”   众人齐刷刷的眼神落了过去,之前真没看出来他会有这种想法。   包春艳实话实说,“可能会找不到工作,但没有以前找工作那么难,外面到处都在建厂,如果运气好的话想找个工作也不会特别难。像我待的那个地方,有制衣厂、布料厂、药厂、砖厂、瓷厂等等很多厂,周围还有工地在修学校,听说还要修桥,大哥如果真的要去找活干的话还能去这些工地,比我要多不少选择。”   全家眼睛都亮了。   以前他们对出去打工有恐惧,觉得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而现在春艳已经出去过了,她对那边算是熟了,跟着她一块去,那不算陌生。   何况外面挣钱多快啊,春艳才出去了几个月,就拿了两百块钱出来,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好东西,吃的用的又是一笔钱,如果不是她手里宽松,那肯定不舍得!   这么好的机会,比种地轻松了不少的挣钱办法,他们怎么能不试试?   她爸连忙问:“你哥真的能行?”   包春艳是希望她家里人出去打工的,只要能找到一个工作,那可比在地里忙活挣钱多了!   所以,她说:“我觉得能行!”   包春茂激动的脸都红了,一瞬间仿佛已经看到了兜里有钱的日子。   而她大弟包春盛忙问:“三姐,我呢我呢?我能不能行?”   包春盛虽然不上学能下地、也等着相看了,但说实话他年纪不是很大,才十五岁,这个年纪去外面讨生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包春艳想了想才说:“春盛,要不你再等一年,等明年过年回来我再和你说?”   包春盛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包春艳不忍心,又说:“你还是太小点,我想等自己稳定一些了再带你出去,你明年在家多吃饭,再长长个子,行不行?”   包春盛有点沮丧。   她爷爷就说:“春艳说的有道理,今年春茂和春艳一块出去看看,等他们摸清楚了情况再打算。”   虽然春艳说外面不差,能挣不少钱,可到底他们是外乡人,找个工作怕也没那么容易,春茂到底成家了,他出去他们也能放心点。而春盛看着还一团孩子气,他们是真不放心。   家里人都不同意,包春盛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他心里由衷的祈祷,希望二哥三姐他们出去一切顺利,那样他明年也能出去挣钱了!   说到这,包春茂来年出去打工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跟包春艳以前想出去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不同,这次真是全家同意。   胡英原本沉下的心再次活泛起来,趁着大家高兴,她顺势就问了她能不能一起出去打工,一来能照顾包春茂的生活起居,二来也能为家里挣钱,给孩子们攒钱上学娶媳妇陪嫁妆。   对于她出去,包春艳是支持的,而包家其他人再稍稍的考虑过后也同意了。   他们夫妻俩还年轻,出去打工完全可以,至于底下两个孩子也不用怕,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他们完全可以帮着照看。   所以最后说定的是包春艳带着她二哥包春茂和嫂子胡英来年出去打工挣钱。   迎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吃着香甜的新鲜糕点,包家满屋欢喜。 第65章   包春艳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家开开心心待到年十六,却不曾想年初二外嫁姑娘回娘家就给她来了一锤子。   她大姐包春红脸上是带着伤回来的!   原本包春红还不想娘家人知道,就梳了刘海下来挡着额头的伤,结果听着包春艳讲她在外面的见闻激动羡慕之下没注意,一个动作让刘海一飘,那伤就被露了出来。   包家人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包春红原本不想说,却被包家人硬逼着问,最后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原来是她那个丈夫王大仁在三十晚上喝了两杯马尿,不知道是哪点又刺激到了他,然后他就开始发疯打人。如果不是大半夜动静太大被家里人听见,孩子们出来死命拦着人,她的伤不会这么轻。   闻言,包春艳愤怒至极,包家人个个气愤不已。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让春红嫁给王大仁,谁知道他外表看着老实,内里却是个打老婆的!   以前发生这种事,包家人每次都去王家给她讨公道,有几次包春茂他们还愤怒的把王大仁打了一顿,王大仁被打之后会老实几天,可要不了多久又会借着一碗黄汤下肚打人,而且比以前打的更狠。   他边打嘴里还边骂骂咧咧骂:“我让你回娘家告状!你告啊!老子打死你!”   这是什么?这分明是报复!   王家公婆呢,那当然是向着儿子的,他们觉得包家真是可恨,纵然他儿子再有错,那也不能真的打人啊!因为这儿,原本对包春红还算满意的王家公婆这下也不怎么喜欢她,甚至借着公婆的身份没少给她刁难,让她在婆家的日子更难过。   包家人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包春红就抹泪,然后说:“还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我怎么也得把他们养大。”   包家人说:“他一直动手,你这样受罪也不是个事啊!”   包春红哭着说:“你们以后别管我了,这都是命,以后我会躲着他。”   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何况王大仁是个下地干活的汉子,那力气也大,包春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几次后她学乖了,在他喝酒之后不会再往他跟前凑,能躲就躲。至于娘家人……是她没用,她管不住男人,娘家不能再掺和进来了,不然她会被打的更狠不说,娘家也会因为经常上门给女儿讨公道被议论,还是瞒着些好。   包春红尽量瞒着,被打之后不回娘家来,而包家在知道他们每上门一次就会害得女儿下回被打得更狠之后也是捶胸顿足,最后没办法,听说了也当不知道,然后送点东西过去。   他们恨啊,恨女儿嫁了这么个跟老婆动手的畜生!   可没办法,他们这里很少有离婚的,离了婚都会被人说嘴的。何况真的离了,王家肯定不会让春红带走儿女,那到时候母子就会分开,这不是在割春红的肉吗!何况她以后愿意再嫁还好,如果不嫁了,那老了怎么办?老无所依,病了累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哪儿行啊?再说就春红那模样,她也不会舍下两个孩子离开。   这事就这么拖着,他们只能求老天开开眼,让王大仁别发疯,少让春红受些苦楚。   现在,又开始了。哪怕早知王大仁的尿性,包家人依旧被气的发抖,“畜生啊!畜生!大过年的竟然还对你动手!”   包春红满嘴苦涩,“妈,别说了,我都习惯了。”   包春茂和胡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今天只有其他人在。包春盛年轻气盛,拳头攥的咯咯响,“大姐,难道这个委屈就这么受了?!”   包春红眼泪下来了,“那能怎么办,打我也打不过,何况还有几个孩子。”   包春盛就问:“他们几个呢?”   包春红说:“如果不是他们拖着,昨天他不会打的这么轻。”   包春盛心疼大姐,“算他们还有良心。”   包春红眼泪流的更凶,如果不是几个孩子有良心心疼她,她怎么会忍着痛和苦留在王家,指不定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她现在只能盼、只能等,等孩子长大了,然后再享子女的福。   包家人都知道她是这么打算的,也知道她是靠这点希望在硬撑。   唉,王大仁这个挨千刀的!   包春艳却觉得不是办法,“大姐,我这次去外面,也见过别人离婚了之后过得不错的,你真不考虑考虑?”   包春红擦擦眼泪,“不离,他们几个还小呢,万一离了他再娶个进门,他们几个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磨磋,这不是在剜我的心么!”   包春艳就叹气,大姐自己不愿意离婚能怎么办?何况……   唉,真离了,只怕还不够周围人说嘴的,就大姐那个性子,以后怕也不会觉得好过。   这题无解,包春艳闷闷不乐,只是见妈妈和大姐都难受,她不想再让这种情绪蔓延,就主动说起了别的,“对了,大姐,我这次回来你给买了套护肤品,你往年不是生冻疮吗,这东西擦了有用,你拿回去试试。还有外甥他们,我买了些文具和玩具,点心也准备了一份,等下他们回来了我再拿给他们。”   过年嘛,家家户户都准备了些零嘴,这是一年到头小孩们最大的收入来源,几个外甥就跟着小弟出去到处串了。   包春红见东西不少,先是狠狠惊讶一番,然后忙说:“怎么买了这么多?我不要。”   包春艳说:“我特意给你们买的,其他人都有。”   “那也太多了。”别说什么护肤品了,包春红就连蛇油膏都没买过,因为没钱,每年冬天都会生冻疮,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现在看到这看着就不便宜的东西,哪里能习惯,“现在天都要暖和了,这什么护肤品你留着自己用,我用不着。”   “我自己有。”包春艳强硬着把东西塞她手里,“你留着吧,现在距离天热起来还有段时间呢。”   包春红推辞不掉,只得收下来。她心想,到底是娘家人懂得心疼人。   不知道是不是王大仁也知道他打了人不会招人待见,所以今天包春红回娘家他也没跟着一块来。当然,他没来更好,包家人也不想看到他。晚上包家留了包春红和几个孩子吃了饭,包春艳又把买的东西给了他们,看着天晚了,母子几人这才回家去。   回家之后,遭到了王家人的盘问,显然他们也听说包春艳去年出去打工的事情了。农村嘛,有点事情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年前没听到消息,那都是他们消息落后了。这过年出去一转,才知道包春艳大包小包的回来了,看着像是挣到了大钱。   因为这些盘问,包春红回娘家的好心情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   正月的永安市关店关门的非常多,基本上都不开门营业。   当然,街边其实并不冷清。   很多摆摊的商贩想趁着热闹时间多挣一点,所以会带着东西到广场、公园这些地方去售卖,像炒香瓜子、炒花生、炒板栗等等小食,用裁剪的报纸卷成卷筒装上,卖的很便宜,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会买一袋,一天的收入算下来不会差。   大学城美食街那边自从学生放寒假之后就远没之前热闹了,所以人大多都聚集到市中心的广场上,那边有一座少年宫,广场上还有些简单锻炼运动的器具,加上风景不错,所以来往的人不少。像老人下棋、中年人聊天、小孩玩画片、滚铁环等等,显得非常热闹。   应望和魏云舒白天也会来。   实话实说,因为之前忙着做生意的关系,所以整座永安市应望还没逛遍,趁着这个机会,魏云舒就带着他到处走走,而人多的广场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等那边的地下商场修起来了,商场上面就是一个相应的大广场,这个广场人就没那么多了。”魏云舒边走边说。   他说的是怀仁街附近以后要修地上商场的事情。   应望点点头,“不过附近的人肯定会来吧,这边有少年宫,里面还有小孩去学一些东西,怎么都不会荒废的。”   魏云舒嗯了声,“这是当然,以后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没拆,肯定会有人来。”   应望穿着新买的羽绒服,整个人显得蓬松又保暖。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看着那些不怕寒冷在滚铁环的小孩子,脸上带着笑,“听说又要开始修桥了,加上地下商场,这几年市里的工程还挺多。”   “正常。”两个人并肩走着,在热闹的环境里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彼此听清楚。魏云舒说:“这个时代就是大兴建筑业,房子每天都在修每天都在拆,路也会从双行变四行甚至六行八行,到时候还有地铁机场这些,整体变化快着呢,堪称一天一个样。”   应望想想前世整个社会进程,感叹声,“是啊,谁能想到,就三四十年的时间,时代就会变成那样。”   魏云舒很赞同。   对他们这一辈的人说,经历过黑暗,也见证过光明,像走在一条壮康大道上,只知前路注定坦途。   两人慢慢走着,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也会买一点儿,比如烤红薯、炸洋芋条、糖球等等,东西并不多,但可以吃个新鲜,味道都还挺不错的。   应望和魏云舒分食了一个烤的软糯香甜的红薯,吃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在大冷天的时候就感觉特别舒服。   应望擦着手说:“还挺甜的……咦?”   本来也正在擦手的魏云舒疑惑,“怎么了?”   应望示意,“你看那边。”   魏云舒顺势望去,就看到了熟人。 第66章   “他们怎么在这?”   在那边的不是别人,而是巴涛和韦香,这个组合就让人很惊讶。   应望说:“我也觉得稀奇。”   平时也没发现他们走的多近啊,结果现在还一起出来逛广场了。   魏云舒问:“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应望正想说“去吧”,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有个小孩滚铁环没控制住朝韦香撞了去,然后巴涛眼疾手快拉了下人,结果就是韦香两头始料不及,脚上给绊了下,巴涛伸手扶住人才没摔倒。   这变故突如其来,问题是那两人都慌慌张张的。   应望:“……?”   这个走向气氛不对啊。   魏云舒轻啧了声,“还是别过去了。”   应望声音幽幽的,“那我们换个地方逛吧,反正也逛的差不多了。”   魏云舒:“走吧。”   两人觉得既然都是成双成对出来玩的,那他们还是别露面了吧,免得双方都不自在。   天地良心,这可真是冤枉韦香了!   年前还没放假的时候她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巴涛过年的时候要一起出来玩的事情,原本韦香后来时候想想觉得不妥、可转念又想谁家过年的时候都得走亲戚跟兄弟姊妹亲朋好友聚一聚乐一乐、巴涛应该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找她,这心里就放松了。可万万没想到啊,巴涛是个说干就干的,这不,才过了几天要紧走亲戚的日子就来找她了。他是个能说会道的,韦香又被他给说晕乎了,然后就答应和他一块出来逛逛。   别说,巴涛还真没吹嘘自己对永安市很熟的事情,因为他是真的熟,大街小巷没有哪里是他不知道的。有个本地人陪着当向导,这逛起来就快乐加倍,何况巴涛嘴皮子利索,能逗趣说笑,和他一路一点儿都不无聊。因为这儿,早先的“保持距离”早被韦香忘到了后脑勺,只要巴涛来找她她都会跟着他一块出门。   不过他们在一块也没干啥,就是去人多的地方逛了逛、看着想吃的东西买了点儿,然后去看了场电影。   这并不是韦香第一次看电影,以前他们村里也会有人来放电影,不过次数不多,当时全村都轰动了,老的小的都带着板凳来,见识到了新潮东西。   那个时候人多,如果在后面其实看不太清,而现在在电影院里不一样,人没那么多,电影里说什么能听得清清楚楚,是比村里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体验。   电影真好看啊。韦香想。   “好了,我要到了,你回去吧。”站在租房子的巷口,韦香对巴涛说。   巴涛不以为然,“我送你进去。”   “不用。”韦香拒绝,“这巷子里进去就是了,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又黑的早,你赶紧回去,别抹黑走路,不安全。”   被关心了,巴涛心里美滋滋的,“也成,那你慢点。”   韦香应下,“好。”   韦香隔屋没多远,巴涛转身走,边退还边说:“我回去了,你赶紧进去吧。”   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羽绒服,背着夕阳跟她挥手,这画面竟叫韦香呆愣了片刻。   等回过神,是清晰可闻的心跳声,韦香想,他刚刚那样真好看啊……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赶紧拍了拍脸,一溜烟儿往住的地方跑,“不行,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什么?”   韦香:“!!!”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直将韦香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谁,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春艳?!你到了?!”   包春艳走过来,“是啊,不仅我来了,我哥和嫂子也一块来了。”   韦香左右看看,“他们人呢?”   包春艳指着屋,“在屋里呢,我出来解手。”   韦香惊讶,“怎么一块来了?”   “老家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一年到头就围着地里头打转,根本挣不到什么钱。”包春艳解释了一下,“我这次回去跟他们说了我在外面的事情,他们听说之后就很意动,我也觉得出来打工比在地里刨食好,所以就带着我哥和嫂子一块来了。”   韦香紧张,“那我叔他们……”   “没来,你放心吧。”包春艳知道她担心什么,“我这次回去他们就问我你去哪了,但我没告诉他们,我说我们没在一个地方打工,你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你让我带的东西是你知道我要回去之后寄过来的让我捎带的,这说辞他们不信,一整个年都在骂骂咧咧……”   包春艳没有隐瞒这次回老家后发生的事情,她要把真相告诉韦香,这样韦香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果不其然,听了包春艳的话,原本心情很快乐的韦香这下只剩下难过了。   “……本来这次我是打算十六再出发的,结果他们听到了动静,就要跟着一起来,我没办法,就只能十五离了家,路上没晚点耽搁什么的,这才今天到了。”   韦香满嘴苦涩,“他们还想跟着你一块来?”   包春艳实话实说,“你婶子想带着她大儿子来,听他们的意思是来找你。”   韦香当然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毕竟春艳虽然说了她们没在一个地方打工,但她婶婶怎么可能信,可不得紧跟着。   韦香又一次看清了她婶婶们的为人,真叫人心寒啊。   正难受着呢,已经在屋里听了好一会儿的胡英推开门,佯装好奇的模样,“我就说外面有人好像在说话,原来真是你们。”说完,她又跟韦香打招呼,“韦香,半年不见,你看着胖了不少啊。”   韦香收起那些情绪,“嫂子,好久不见,一路辛苦了。”   “这火车是真不好坐,一点儿都不敢放松,累得慌。”胡英真心说:“以前没坐过的时候是真稀罕,现在坐过一遍才知道那是真受罪,人又多又挤,不比下地其轻松。”   大家说聊着进了屋,韦香和包春茂也互相打了招呼。   一个村里的,韦香和包春艳又玩得好,大家也是熟悉的,说聊一会儿后包春艳就把话头扯到了正事上,“别的之后再说,哥,你先跟我去找房东,我们把隔壁租下来再说,不然你和嫂子今晚没地方住。”   这是正事,眼看着天要黑了,也耽搁不得,大家忙止了话出门。   当初包春艳和韦香租房的时候刚找到工作,但因为还没上班所以身上没多少钱,又怕试用期不过关,所以两人租的地方并不好,而且也不敢多租,将将租了这么一间小屋子。她们东西少,又早出晚归的,所以平时两个人在屋里能摆布开,可现在加了包春茂和胡英就不行了,必须得再租一间才行。   所幸这同院儿的隔壁还有空房,租下来给包春茂和胡英住正好,以后他们在一块也有个帮衬。   去年冬天,因为实在太冷,就算不暖屋子也得烧热水,所以包春艳和韦香就合伙去买了煤炉和一口铁锅,这锅可以烧水做饭等等,省了她们买烧水壶的钱。   刚刚包春艳一到就把炉子烧上了,上面还用锅坐了水,韦香看了看赶紧去和面,打算一会儿摊饼吃。   胡英过来帮忙,但韦香没让,“嫂子,这点活儿我来,你一路肯定累了,歇一歇吧。”   胡英却说:“没事,刚到的时候已经坐着歇了好一会儿,现在倒没那么累了,我们一块干……”   “那行……”   两人边忙活边聊。   来的路上包春艳就悄悄跟包春茂和胡英说过她和韦香住一块的事情,他们倒也没觉得太意外,对于包春艳的做法也很赞同。就韦香那个叔叔婶婶,春艳要真说了韦香和她在一块,那不得扒上来吸血才怪!同时他们也答应了不会跟老家那边说,真要提也是跟春艳一样的答案,不知道。   胡英怕韦香心里多想,就提前把话说明,保证他们不会乱说话。   韦香的确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热乎乎的。   没多久,包春艳包春茂已经办妥事情回来了,包春艳说:“……以后哥嫂你们就住我们旁边这间,因为屋子比我们这边大点儿,所以每个月的租金也要贵一点儿,要十二块……”   胡英听了之后心疼,就一个单间,一个月就要收十二块!   果然是大地方,连房租都贵不少。   可没办法,一路过来胡英已经看过了,这永安市是真的大,自行车根本不是个稀罕玩意儿,街上能看到不少。而跟火车站那边过来的一些地方相比,这边的确要偏一些,而且春艳已经说过,这里是她和韦香当初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地方了。就春艳她们住的这间,一个月还要十块钱租金呢!   胡英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等安顿下来找到工作就好了。   “春艳,现在那些厂啊工地之类的开始上班了么?”忍不住的,胡英就问了。   包春茂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包春艳说:“不知道,等明天我们去看看。”   胡英和包春茂只能应好。   怕他们一路来饿了,所以韦香摊了最省事的饼子,然后煮了一个香菇白菜豆腐汤,里面还打了四个鸡蛋,大家每人一个。   说实话,这些东西哪怕在农村也并不稀罕,但包春艳三人累了一路,肚子里早就在唱空城计,现在喝着热乎乎的汤就饼子,那感觉是真不赖。   吃过东西,韦香也没要包春艳胡英他们帮忙,自己麻利的将锅碗收拾了,他们则去收拾隔壁。   一直放空的屋子,里面肯定不干净,打扫起来少不得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里面有一个架子床,虽然一只腿折了一截,但底下用东西垫一垫也不影响使用。   “至少不用打地铺啊。”胡英感叹。 第67章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啊。”回到家的应望对此依旧有点耿耿于怀,主要是之前他真的没发现什么猫腻,这会儿就很想不通。   魏云舒失笑:“怎么还在想这个事。”   应望理所得然的说:“好奇啊。”   魏云舒:“好奇心害死猫。”   应望瞪他一眼,“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   “能。”魏云舒给煤炉子里添了一块炭,放下火钳抬头说:“之前巴涛对韦香是有点关注。”   应望来兴趣了,“怎么回事,快说说。”   魏云舒却说:“其实具体的也没什么,只是有的时候会看到巴涛凑过去罢了。”   应望哇哦一声,接着懊恼:“我怎么没发现。”   魏云舒说:“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也就是快过年那段时间。”   应望啧了声,“日久生情啊。”   魏云舒就笑。   应望被他笑的纳闷,“笑什么?”   魏云舒揶揄,“你这词不是说的我们俩吗?”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应望:“……就你会说话!”   因为魏云舒突如其来的这句,巴涛和韦香的话题倒是被他们抛到了后脑勺。   烧水洗澡洗脸刷牙,应望穿着厚睡衣拎了桶到沙发边泡脚,结果魏云舒也凑了过来,非得跟他一块泡。   应望笑着问:“你自己是没有泡脚桶么?”   魏云舒将脚踩在应望的脚背上,就说:“节约用水。”   应望哼了声,“你还踩我。”   “我帮你洗。”说着,魏云舒用脚刮应望的脚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洗法,弄得应望双脚痒痒的。   “你故意的。”应望把脚从底下抽出来踩魏云舒脚上,“哼,让你踩我。”   魏云舒满眼都是笑,“那你帮我洗?”   应望睨他一眼,“美得你。”   魏云舒应了声,用双脚将应望的脚包住,声音含笑,“美得我。”   应望心脏怦怦跳,嘴上说着不要,动作倒是很诚实,跟魏云舒用脚战斗,打打闹闹许久,热水都添了好几次,脚红了,桶里的水也都快荡出来了。   泡好脚的那一刻,应望眼睛里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你倒水。”   魏云舒眉眼温柔,“好。”   泡了脚,浑身暖烘烘的,应望踩着拖鞋就往屋里去,钻进被窝的时候都还觉得脚痒痒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到脚和身体上,而是想着刚刚两人借着洗脚嬉闹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两个幼稚鬼,这么无聊的事情竟也闹的兴致勃勃,叫他这会儿心脏都还在狂跳。   没多久,魏云舒也进屋了,一眼就看到了应望脸上还没收下去的笑容。他清楚是为什么,心里头也热乎乎的,快速关好门拉掉灯,然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才躺好呢,应望就靠了过来,魏云舒伸手把人抱怀里,正想说“睡吧”,就感受到应望往上凑了点,然后他说:“云舒,我们做吧。”   只是瞬间,魏云舒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手上的力道倏然收紧,“怎么突然说这个。”   应望呼出的气撒在魏云舒耳边,无意识的不断冲击对方的耳郭,“就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魏云舒轻吸口气,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行,你还没成年,不能做这种事。”   应望却说:“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我十八了。”   魏云舒说:“没过生日。”   “我生日早,不差这几天。”黑暗里,应望的脸蛋其实挺红,得亏是灯拉掉了,不然他不一定有勇气说这种话,“再说马上我们又要开门营业了,之后每天都很忙,不是说第一次做那种事会几天下不来床么,你难道想我今天晚上跟你做了明天就去上班,然后一天忙到……唔。”   这话太直白了,魏云舒听得浑身躁动,为免他继续喋喋不休说一些撩人的话,最后竟直接翻身把人吻住了。   猝不及防,应望眼睛瞪的大大的。   魏云舒重重的吻了好几下下,才哑着嗓子说:“别说了。”   应望回过神,语气无辜,“我说的是实话,难道你真想我之后负伤上班啊?这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闻言,魏云舒呼吸加重,却没说话。   应望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声音蛊惑,跟诱人的魅魔似的,“所以,做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行动就不是男人。   魏云舒没说话,一瞬间身上的气势都变了,他的嘴巴从应望的额头一路吻到下,没一会儿就把衣服解开了,透着清冷月光的屋里只看得见床中央被子隆起的位置在不断晃动,以及偶尔几声压抑的喘与哑。   ……   第二天,应望是被魏云舒喊醒的,一出声嗓子就难受的厉害,“再睡会儿……”   魏云舒摸着他的头发,“吃完再睡。”   应望睁开眼,就见魏云舒正穿戴整齐的低头看他,衣领侧还有点印子。   看到那个印子,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热气蒸腾的被窝里,他被对方翻来覆去的这样那样,哪怕他不舒服的骂人对方都不停,只是哄他说一会儿就好了,可好几声之后都没好。他气的一口咬到了他肩上,等后来真的舒服了又觉得自己刚刚动作太过,然后情不自禁的吻上那个咬到的位置,连同他的脖子都没放过,以至于现在一晚上过去了印子都还没消。   见应望越盯越出神,魏云舒抬手摸了下,“忘了这怎么来的了?”   闻言,应望立刻红着脸移开视线,“这是你自己说的。”   魏云舒低声一笑,掀开一点点被子,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位置,“嗯,都是杰作。”   应望赶紧把被子拉起来,羞恼的骂了声,“流氓!”   “嗯,我是流氓。”魏云舒也没否认,“你是个小流氓。”   应望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抬起脚就想去踢他,结果脚还没出被窝呢,某些难以言喻的地方就被牵动,难受的他嘶了声。   魏云舒吓了一跳,这下也不敢逗人了,立刻蹲下身问:“怎么了,难受?”   应望一动不敢动,有点生气,“你说呢。”   “我的错。”魏云舒干脆的承认了错误,凑过去在应望眉心落下一个吻,“害你现在还难受。”   应望感受着这个珍视的吻,望着魏云舒眼睛里的懊恼与爱意,心里那点气瞬间散的一干二净,语气也软了,“也不是特别难受,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魏云舒嗯了声,又说:“我熬了海鲜粥,你喝点?”   应望确实饿了,答应了声又问:“现在几点了?”   站起身的魏云舒回答说:“十二点过了。”   应望惊呼,“这么晚了?!”   “看你睡得沉,一直舍不得叫醒你。”魏云舒坐到床上,然后扶着应望坐起来,“不过到这会儿你肯定饿了,只能叫醒你吃了再睡。”   昨晚他们两个都是新手,一时找不到诀窍,摸索许久才找准窍门、从中品出了美妙的滋味,这怪不容易之下两人都舍不得停下,然后又闹了两回,最后停下的时候他已经困的不行,迷迷糊糊中只知道云舒拿了毛巾过来,然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现在感受着那份清爽,不用说,肯定是云舒细心的清理过了。   闹那么晚,又困又累,他不睡到现在就怪了。   想到这,应望脑袋一歪直接窝进魏云舒怀里,理直气壮的说:“你喂我。”   这恃宠而骄的模样勾的魏云舒心都软化了,低头吻了吻他的鬓发,“那先吃饭还是先刷牙洗脸?”   应望抬眼就看到了放边上的粥和洗漱用品。   不洗漱就吃饭这对应望而来是一件没法忍受的事情,他稍稍坐直了些,“那先洗漱吧。”   “好。”   魏云舒起身去将毛巾拧干拿过来,应望真不好意思叫魏云舒帮自己连脸都洗了,自己接了毛巾擦了擦,然后又在魏云舒的伺候之下刷了牙。清清爽爽之后,这才开始要喝粥。   “不是说好的我喂你么。”魏云舒不肯将海鲜粥拿给他。   洗漱之后好像理智也回归了,应望低声咕哝,“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吃。”   魏云舒就笑,“不是小孩子,只是个宝宝。”   “腾”一声,应望脸颊绯红。   昨天晚上,魏云舒就会用那把沙哑的嗓子喊他宝宝,边喊边动,最后连汗水都混在了一起。那个时候,他什么力气都没了,只能断断续续的回复着喊他名字。   等到最后,云舒还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诉说着爱意,“宝宝,我爱你。”   那一刻,他浑身又麻又抖,被刺激的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各种会被锁的内容因为“宝宝”两个字瞬间全部融入脑海,蒸腾的应望浑身都热了起来,“乱喊什么。”   “哪里乱喊了。”魏云舒笑着反驳,“昨晚不是很喜欢吗?”   应望羞的耳朵都红了,“青天白日的,你要不要脸。”   “要脸就没有宝宝了。”应望脸红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心动,让魏云舒忍不住的想逗他。何况他也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每喊一声,应望的反应都会变得很可爱,双臂用力的搂着他的肩脖、双腿也很用力的环着他,尤其最后失神的时候,简直美到了极致,让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再把人狠狠的欺负一遍。   而应望呢,触到魏云舒那双含笑的眼睛,只觉得被欺负了,羞恼的锤了他两下,“闭嘴!”   魏云舒却凑过去在应望唇上吻了吻,在应望始料未及愣住的时候吮了吮,然后稍稍拉开一寸的距离,直视对方羞涩的双眼,说:“最后吻一下我就闭嘴。” 第68章   正月二十。   迎着正月里还寒冽的风,应望打开了望舒火锅店的大门。   魏云舒在大堂将煤炉子生上,之后和应望一块用热水洗漱一番,接着巴涛就来了。   “两位老板,新年好啊!”连说话都是欢快的语调。   应望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你这个年过得不错啊。”   “那是。”也不知道巴涛听出来应望话中的深意没,反正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股兴奋又快乐的劲儿,甚至还给应望和魏云舒准备了礼物,“老板,这是我奶奶炸的撒子,味道不错,请赏脸尝尝。”   撒子?   这可是北方的吃食,在南方地区那可是很新鲜的东西。应望打开一看,色泽亮黄,层叠陈列,因为天气的关系已经有一点点潮,但吃起来依旧香脆可口,油香混着里面的调料香,总之很好吃。   “不错!”应望比了个大拇指。   巴涛很高兴,“等我今晚回去把这句夸给我奶奶听,她肯定特高兴。”   应望真心实意地说:“你奶奶的手艺确实很好。”   正高兴的说着呢,于虎也到了,他拿了两罐腌菜过来,是他自己腌的,偏甜口,但吃起来很脆爽,用来就粥肯定不错。   包春艳和韦香是结伴来的,两人竟也带了东西,是泡辣椒条,据说是她们老家本地的辣椒,吃起来很辣,到时候炒菜可以放进去。   巴涛感兴趣的凑到韦香旁边,拿着原先装罐头的辣椒罐瞧,“这个切了炒鸡胗应该很香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是看着韦香的。   韦香自然而然就答:“嗯,可以的。”   于虎说:“既然比较辣,那店里有几个人怕是不敢吃。”   “我可以!”巴涛就说:“总得尝尝不同的东西嘛。”   应望自从包春艳和韦香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留心观察,然后他发现经过一个年,韦香和巴涛的关系确实近了很多,巴涛总是会不动声色的凑到韦香身边跟他说话,而韦香也会认真的回答。两人关系乍看没什么,但再细瞧却感觉有了猫腻。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真的在处对象,但彼此应该是有好感的,尤其是巴涛,他的主动很难忽视。   不出意外,王青青是最后一个来的,她也给大家带了礼物,是一包糖,在店里买的话价格都属于中上那种。   人员到齐没多久,各种预定好的屠宰场养殖场人员就将食材送来了,这下大家就接连忙了起来。当然,近一个月没见,中间还隔了一个年,所以互相间能说的事情是非常多的,而所有人已经能够在不影响干活的情况下聊天说笑了。   巴涛因为韦香的关系也知道包春艳的兄嫂来了永安市,聊天的时候就问了一嘴,然后包春艳就说了说。   简单来说,就是包春艳第二天就带着包春茂和胡英出去找工作了,顺便认认周围的路。和她当初刚来永安市抓瞎的情况不同,现在包春艳已经认识了一些人,所以带着兄嫂找工作的时候也不是莽撞的去各个厂子询问撞运气,而是先跟认识的人打听,然后才按照打听到的事情一一去问具体情况。   别说,还真叫他们运气好碰上了一个。   永安市有一条河,河里因为长期不清理已经堆积了很多淤泥,因此在这次政府决定修桥修堤坝的时候打算顺便将河里的淤泥也清一清,这是个脏活累活,本地人几乎都不愿意干,加上工期赶,所以需要的人也多,那边就缺人。   包春茂本就是农村出生,有一把子力气,也不嫌弃这样的活,加上一天五块钱的工资,还管两顿饭,就去干了。   至于胡英,工地上的体力活她是干不了的,工作也就还没落实,现在正在到处找。   “没事,现在工作机会多,肯定能找到的。”于虎安慰说。   包春艳笑着说:“我知道,我听我爸妈他们说过,以前村里能出来一个工人那都是全村高兴的事情,现在却已经好了很多很多,我们都能出来闯一闯,我们全家都已经很感激了。”   于虎唏嘘,“那可不是,以前的工人难得啊。”   以前的工人,那就是真正的香饽饽、铁饭碗,说出去绝对羡慕死一群人。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快的,锅里的汤底熬上了,各种食材早已洗干净切好装上,煤炉子炭火也都准备充足,就等开门营业顾客上门了。   一个年节不见,大家还对客似云来的生意非常期待呢!   第一桌客人来的比较早,十点半就到了门口,七八个人,有老人有孩子,很明显的一大家子,“真开门了!”   早就准备好服务的巴涛立刻说:“您里面请。”   年轻人邀着家里长辈与孩子,一边说话一边浩浩荡荡的就往里面进了。点餐的时候,他们也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甚至还念叨着可算开门了等话。   从这桌客人开始,似乎是就像跟风似的,一窝蜂的客人全来了,而且不是带着一大家子就是呼朋伴友,店里的八人大桌根本不够分,四人桌也很快就占完了,最后也就双人桌慢点,可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一桌空余,甚至外面都还有一些客人在排队。   不用说,生意那是好到出奇!   “这么久没吃火锅,我是真的馋!”   “今天一定要吃个够本,不枉我在过年的时候想了那么多天!”   “可惜过年的时候没开,不然来吃火锅那才是美事呢。”   “对对对,我现在就遗憾过年的时候没有火锅吃,那个时候我家里亲戚都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这火锅多好吃他们还不信。”   “多吃点多吃点。”   “……”   原来很多人都是因为中间隔的时间有点久被馋的,现在这整个就是一报复性消费啊。   等到晚上算账之后,应望整个人都震惊了,无它,今天的营业额竟然超过了四百,差一点点就五百块了!   要知道,去年赚的最多的一天都只有三百多块!而现在,差点翻了番!   “你没算错吧?”应望咽了咽口水朝魏云舒说。   “没算错。”魏云舒说:“今天卖出的食材在那里放着,有这个营业额不奇怪。”   应望喃喃,“报复性消费太可怕了,难怪很多人要搞饥饿营销呢,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魏云舒放下账本,“也就这几天,之后就会有所下滑。”   “正常的。”应望伸手将账本拿过来又翻了翻,看着上面从开业之初到如今的利润,心里的欢喜简直要抑制不住,“我们的店真的是聚宝盆,以后真的吃喝不愁了。”   魏云舒笑着看他,“是啊,你的手艺好。”   应望睨他一眼,“就知道嘴上夸夸。”   “不止。”魏云舒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始料未及的应望惊讶的瞪大双眼。   魏云舒又往上抬了抬,吻在应望的眼皮上,随后和他鼻尖低着鼻尖,双眼凝视双眼,说:“我还会实际行动。”   应望脸颊红了红,可眼中却是欢喜的快乐,亮晶晶的。   这模样当真叫魏云舒克制不住,他伸手搂住人,然后低头含住应望的唇,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   少年人的身体总是躁动的,没一会儿就吻到了卧室里,身体钻进被窝里,不一会儿就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   因为体力的关系,两人只做了一次。可即便如此,应望还是有种累瘫的感觉,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但是睡不着。   他清醒的看着魏云舒端了水过来帮他擦洗,等处理干净时他本就粉红未消的身体变得更红了,也幸好穿上了衣服,不然真得掩面装睡。   魏云舒看着装鸵鸟的应望,上床将人搂在怀里之后低声说:“怎么这么害羞?刚刚还紧紧的抱着我呢。”   应望锤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   “哪有胡说?”魏云舒的声音很低,凑在应望耳朵边跟说悄悄话似的,“你刚刚难道不是紧……唔。”   应望用手捂住魏云舒的嘴巴,不准他再说。   魏云舒却在他手心吻了下。   应望跟烫到似的,“嗖”一下缩回了手,引来魏云舒一阵低笑。   听着这笑声,应望整个都跟烧起来似的,“别笑了。”   他不说还好,越说魏云舒笑的越大声。最后,应望终于被他笑的恼了,手肘直给他胸前一下,疼的魏云舒大嘶一声。   应望冷笑,“你再装。”   见他不上当,魏云舒就换了个说辞,“果然宝宝火眼金睛,我这点儿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你。”   “宝宝”两个字一出,应望脸色瞬间红透,不过唇角却是笑着的,“甜言蜜语。”   魏云舒和他脸挨着脸,愉悦的笑意自胸膛里流淌出来,一点儿假都不掺,“只对宝宝甜言蜜语。”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尤其是喜欢的人说给自己听的,那种欢喜与开心会更为浓烈。   应望也不例外。   他握着魏云舒的手,没一会儿就主送十指交握了,低声跟撒娇似的说:“云舒,我腰有点酸。”   魏云舒就动手帮他揉起来。   魏云舒手上的力气不重,怕自己劲儿使大了还会问他合不合适,在应望的指点下,这种按摩是真的舒服,舒服的应望开始犯困。   魏云舒本来还在温柔的跟他说着私房话,然后就察觉对方好一会儿没应声了,试探的喊了声儿,果然已经睡着了。   魏云舒温柔的笑了笑,低下头轻轻在他额角落下一个吻,“宝宝,晚安。”   睡梦中,应望眉梢眼角都是舒展开的,像做了一个美梦。 第69章   时间在火锅店每天的忙碌中一晃而过。   转眼儿学生就开学了,有了学生这个群体的加持,望舒火锅店的生意明显更好了,每天不光是饭点的时候人非常多,就是非饭点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进店。而晚上一算营业额竟然已经突破了五百块!   一天收入快抵得上工人三个月工资,叫人不可谓不咂舌。   当然,伴随着生意好而来的也是时时刻刻忙碌的生活,一整天下来几乎不得空闲,不说别人了,就是应望自己都非常的累。   于是,应望和魏云舒商量过后决定再招一个服店员,主要工作就是在后厨帮着备菜洗碗。在魏云舒的提议下,应望打算之后让于虎来主要负责后厨的事情,而他自己则负责提供底料,这样一来将每天安排洗菜、洗碗、片肉等等领班做的事情全部分了出去,他能够轻松许多。   应望虽然爱做菜,但天天这么累他是真的受不住,魏云舒一提议他就心动了,不过在安排这些事情之前他先跟于虎私底下聊了聊,问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小管事,每个月比别人多二十块钱的工资。   于虎当然愿意啊!   这样一来身份地位高了不说,待遇还好了,那怎么会有不愿意的?!   于是,事情就私底下这么定了。   不过,不仅仅是于虎的工资涨了,店里其他人的工资应望每个月也给涨了十块钱,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每个人每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五十块钱,而于虎是一百七十块。   这个工资在永安市里都不算低了,属于中等偏上那一波,再加上每天管两顿饭,那待遇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   店员们听到这件事后一个个都非常的高兴,虽然现在外面一天一个样,可才上班没几个月就涨工资那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等应望一说要再招个店员的时候一个个也都上了心,心里迅速琢磨起来亲戚朋友里面有没有能干这份活的。   “干净勤快不偷懒这是第一点,而且还要有一定的厨艺基础,像切肉切菜这些事必须熟稔,不求能跟于虎一样专业,但没摸过刀一定不行。”   应望一连提了好几个要求,虽然有点高,但并不算过分,至少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能做。   包春艳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嫂子胡英。来到永安市之后她自己跑了十多天,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在服装店里的活,每天主要做的就是帮忙搬衣服、顺便把衣服挂到店里去,随时准备补充库存。这样的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所以工资也不太高,每个月只有一百一十块钱。她自己倒是知足,至少有工作干、每个月有工资领,不过每天上班不算太轻松,而且只管中午一顿饭。   比起这个工作,火锅店工资更高、伙食也好,确实是个更好的工作。   包春艳迅速陈列了一下胡英的优势。她无疑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也是爱干净的,每天家里面都被她收拾的规规整整。尤其她哥工作的地方脏,每天回来必须要换干净衣服,大冷天的嫂子也能天天洗衣服。而且她干活很麻利,算不上雷厉风行,但绝对不拖沓。除此之外,做饭她也是行的,不论在老家还是在这里,灶上的活她都没少做,虽然手艺可能比不上老板和于虎,但跟普通人比起来绝对不差……   包春艳细细算盘了一下,觉得胡英是有机会的,于是等大家散了之后她果断去找了应望推荐了一下。   应望当然听说过她嫂子的事情,就问:“我之前好像听你们说过她已经有工作了?”   “是有工作了,在一个服装店工作。”包春艳没隐瞒,老实交代,“只是我觉得她还能来我们店里试试,她干活很麻利的,爱干净也会点厨。”   应望懂了,人往高处走嘛。   所以他也没拒绝,“可以让她来面试,不过能不能通过还得看实际情况,我不会因为你而放水。”   包春艳放下心,“谢谢小老板,有个面试机会就可以了,成不成就看我嫂子自己的本事。”   应望给准话,“那你让她明天过来吧。”   包春艳忙不迭的应了。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包春艳就跟包春茂和胡英说了这件事,两人当然喜不自胜,胡英立刻说:“明天早上我就去店里请个假,然后就去面试!”   一个月一百五十块的工资,比她现在的工作多了四十块!而且还包两顿饭,据说每天的饭菜还都非常丰盛!   “这样可以。”包春茂将沾了许多污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盆,“万一面试不过,不至于现在的工作也没了。”   “呸呸呸!”胡英狠狠瞪了他一眼,“乱说什么!”   包春茂也连忙呸了两声,讨好说:“一定能上一定能上。”   包春艳没理会包春茂的话,而是详细的跟胡英说一些关键信息,比如明天面试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最好提前洗个头、然后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指甲里不能有脏东西、衣服最好不要有脏污,说话得大方得体,要尽量表现出自己踏实勤劳爱干净等等品质,如果老板问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问题那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不知道,总之别耍心眼,不然留下的印象会不怎么好。   包春艳说的时候韦香也在一旁补充,胡英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恨不得自己有八只耳朵,然后把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到心里头。   再如何紧张,面试时间也到了。   应望对胡英的第一印象就是爽利,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有点紧张,但看面相就是个干脆的人。等应望让她去试用干活的时候她这个特点就更明显,她干活非常的麻利,而且是那种不拖沓的人,速度很快。   观察了几个小时应望就觉得找对人了,等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应望直接通知她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可以来上班,试用期到这个月底,一天三块钱的工资,下个月如果能转正的话月工资就是一百五十块。   胡英当即露出笑容来,飞快的答应了。   趁着机会,应望又跟大家说了下以后于虎主管后厨的事情,除了魏云舒之外其他人都有点意外,然后就是羡慕。   上班半年,竟然就当上了管事,这多好啊!   于虎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他外表神情倒是挺平静,只是在事情真的成真这一刻,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要知道,最初他找这个工作的时候只是想先找个地方混口饭吃,已经做好了店铺倒闭他继续找工作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啊,这店自从开业生意就一直很好,直到现在那生意是越来越好,而他不仅没丢掉工作,且还升职涨工资了!   一个月一百七十块啊!   第二天一早,胡英就跟着包春艳和韦香一块来上班了,上班的时候应望还特地跟后厨的人分配了一下工作,于虎没什么可说的,他就是管事兼职厨师,而韦香和胡英共同负责其它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洗菜切菜摆盘洗碗等等,这些活他们都要做,像片肉这种事情,她们也是要做的。   当然,韦香和胡英都没有不应的,她们甚至还想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能升职涨工资呢!   应望放开手观察了一早上,发现他们有点手忙脚乱。于虎完全还没适应自己指挥的身份,所以在安排别人的时候常常不知道怎么安排;胡英是个新员工,因为后厨工作比较多的缘故,一时间也有点无从下手;韦香这个老员工倒是适应的还好,基本没有混乱的。   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改革了嘛,总得用点时间来适应。   而新员工胡英呢,她只觉得今天一早上那是真的累啊。店里的生意非常好,从开门营业那一刻就陆续有人进来,然后就是中午吃饭时间的高峰期,这个时候人忙得可谓脚不沾地,别说偷懒了,就是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在这个时候,胡英属实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生意好,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英还跟包春艳和韦香偷偷说:“难怪工资高呢,生意这么好,老板他们肯定没少赚。”   “那是当然的。”包春艳说:“火锅这个东西新鲜着呢,整个永安市只有这一家,而且今年不仅是附近的人来吃火锅,还有些更远地方的人也慕名而来。人多了,那生意肯定也更好,不然老板他们也不会再多招一个人进来。”   “那倒是。”胡英了然说,“这还真是我运气好,一下子就有了机会。”   韦香听到这就说:“我们运气都好,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工作不说,连工资都涨了。”   包春艳和胡英点头。   那可不是嘛,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和很多人比起来那已经算是很高的工资了,虽然比不上厂里的工人体面,但绝对也不差了!要细究起来,厂里工人的待遇可能还不如他们呢!   她们可是听说了,现在很多国营厂都已经在拖欠工资了,而且厂里的效益还不怎么好,那工资以后能不能拿到还不好说呢。   所以,她们现在的工作看起来是个体户,可至少每天每月的工资都是按时领到手的啊,别的都是虚的,拿到手的、吃到嘴里的那才是真的。   “好了,都别说这些了,赶紧吃饭了去接替别人吧,他们还没吃呢。”几人说了几句后,包春艳就主动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再多说。   韦香和胡英也就不再多说,迅速吃好饭了去干活。 第70章   将后厨的事情交出去后应望属实过了一段时间的轻松日子。   他现在只需要在麻辣底料用完之前熬制出来,之后就可以用几天,如果他愿意,他甚至那几天都可以不用来店里。   当然,他本身就住在店后面,每天吃饭也是用后厨的锅煮,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情真的少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累了!   而魏云舒这边呢,收银从一开始就是王青青在管,他只需要每天晚上盘账,如果不帮着大堂招呼客人,那他的事情也很少。   在应望给自己放了假之后,魏云舒也偶尔给自己放假,两人经常一块出去这串串那走走,吃过不少东西。   不过很快,一件从去年就提及的事情今年又重新被人拿出来说——单人火锅。   “老板,真的不考虑出一个单人火锅吗?”   “老板,一个人吃小锅根本吃不完,我也找不到人和我一块吃。”   “老板,单人火锅,考虑考虑呗,贵点儿也没关系。”   “……”   不少顾客都在重提这件事,应望就开始认真考虑。   “其实……”应望摸着下巴说:“做是能做的,不过得换个模式。”   魏云舒挑眉。   应望说:“不过最好是有个新店面,不然现在的店里真的施展不开。”   魏云舒笑了,“这不就巧了嘛。”   应望疑惑,“什么意思?”   魏云舒说:“今早我出去了一趟,正好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人要卖房。”   “卖房?”应望惊讶,“什么房子,什么情况?”   魏云舒见他激动的很,就把人拉着坐下,然后详细叙述,“就是一个老旧的小房子,属于买了就得推倒重建那种。”   “推倒重建就推倒重建,只是为什么要卖?”应望说:“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很多人家都缺房,而且也很少有人会卖房,这可不是地产行业发达的时代。”   “你说的这种情况是很多,但对于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房子也还真不少。”魏云舒解释,“别的不说,那是那些年平反的人,他们原本的房子可是都还回来了,房子算起来也不少。而且很多房子都被后来的人糟践的不成样子,等之后人家收回来肯定看不过眼。”   应望有点明白了,“这家就是?”   “差不多。”魏云舒说:“这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家里房产不少,现在家里主事的老大爷死了,下面几个兄弟争家产,人人都嫌弃这个房子太破太旧肯定没法住人,而修吧又要另花一笔钱亏了,谁都不乐意要,加上别的房产加起来刚好一人一套,所以扯皮之下就决定干脆把房子卖了,然后直接分钱。”   应望听得面色复杂,“大户人家啊。”   人家房子都有几套!   魏云舒倒是习以为常,“本地人有钱人嘛,有几套房正常的。”   应望抹了一把脸,收起那点酸酸涩涩,详细问:“房子多大,要多少钱?”   魏云舒说:“就一个小房子,大概一百平,因为地段比较偏僻,加上根本不能住人,所以喊价六万块,我跟主人家谈了谈,初步谈成了五万七。如果再抻一抻,应该还能再降点儿。”   应望在脑子里飞速计算。   目前永安市的普通房价在八百左右,还是属于地段比较好的,如果是市中心那边就得再贵点,大概要一千。而位置比较偏的地方房价大概在六百五到七百区间。当然,这个房价的房子那都是能住人的房,起码不用担心直接垮塌了。而现在这个房说是卖房,但其实是在卖那块地皮,之后他们还得请人推倒呢!这也是需要出钱请人干活的。   五万七一百平,也就是五百七一平,就照目前的市价来看,不算贵但也绝不便宜。   当然,他是知道未来的人。   想到这,应望就说:“买!”   现在五万七能买一百平,之后五万七可是连一个厕所都买不到!   当然,两个时代的一万块钱本身就存在巨大价值差异。   “当然要买。”魏云舒说:“钱越放越贬值,只有投资才可能保值。”   应望很懂,不过……   “我们的钱好像不够。”他皱眉。   从去年在白云市做生意开始到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存款加起来也就四万多不到五万,就算人家再降也不可能直接降一万块。   魏云舒却不放心上,“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弄到。”   应望好奇,“你怎么弄?”   魏云舒说:“去年搞了点儿投资,现在应该能拿到一笔分红。”   应望:“???”   “什么时候?”   “还没过年那阵,跟你说过我要出去谈个合作,忘了?”魏云舒把玩着他的手指。   应望仔细回想,总算想起来了。那阵就快放暑假了,所以学生们抓紧时间来吃火锅,所以店里的生意格外忙,他每天累的那叫一个精疲力尽,所以那天云舒跟他提了一嘴他表示知道后也没放心上,之后就给忘了。   应望懊恼,“你不说还真忘了。”   魏云舒啧了声。   应望讨好的笑笑,“是我忙疯了,我的错。”   魏云舒不满,“就这样?”   应望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被魏云舒抓着亲了半晌才满意。   应望现在就庆幸两人是在客厅谈的这件事,店员们不会进来……   缓了一会儿,应望才关心,“投资没亏吧?”   魏云舒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应望的头发,“没亏,赚了点儿。”   应望瞬间放心,“那就好。”   魏云舒笑说:“别的不敢说,但肯定能凑齐买房的钱。”   闻言,应望眼睛亮亮的,“那你抓紧时间把房子谈了买下来。”   魏云舒低头亲吻他的眼睛,“好。”   魏云舒的办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没两天就谈成了五万五,然后在应望这里拿了两万块钱,直接去过了户。   出乎应望的意料,房子上写的是应望的名字。   应望不肯,“干嘛写我的名字?写你的。”   “先写你的。”魏云舒也不肯,“你和我没必要分那么清,这次写你的,下次写我的。”   应望皱眉,“可大部分都是你的钱。”   魏云舒反问:“这难道不是我们的钱?何况我的不就是你的?还是说,在你眼里,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能共同使用这些财产?”   应望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他们两个的关系,注定无法得到一个本本的承认,在法律上他们没办法成为对方的亲属。可在他的心里,云舒却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比任何人都还要亲近的亲人,是他永远可以信任的爱人。   应望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说:“好,那就写我的名字。”   魏云舒笑了起来。   过完户之后,钱包快空瘪了,但没关系,望舒火锅店还在营业,而他还有了一块地皮。   应望和魏云舒商量了下,决定直接盖楼。目前允许盖的最高楼层是六层,但这个房子他们决定自己住,可能以后一楼会留作商铺,但上面几层足够他们住了,所以不需要盖的太高,五层完全足够,主要也是因为盖太高懒得爬楼梯。   魏云舒有认识单干的建筑队,正好还是他之前投资的,这回就直接拉过来帮忙盖房。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一楼直接修一个商铺,二三四五楼修成居民房,按照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之后他们自己住三楼,二楼、四楼和五楼都可以租出去。每层三个卧室,这完全足够一家人住了,哪怕人多一点儿也不会显得太狭窄,毕竟这年头的房子都是厂里分的,更窄更小,里面通常是隔了又隔。至于商铺就再看,不论是自己做生意还是租出去都不会亏。   因为是在现代混过的,所以应望和魏云舒设计出来的房子跟眼下的房子看起来很不同,更偏西式一点,到时候再搞个欧式装修或者简约装修,那整个房子看起来就会更加与众不同。   反正建筑队的负责人钱有为看到设计图的时候是两眼放光。   他还跟魏云舒嚷嚷,“你之前还藏着掖着呢,现在自己修房子倒肯拿出真本事了。”   魏云舒一笑,“自己住嘛,那肯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钱有为眼睛盯着设计图,“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好好修,绝不偷工减料。就是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钱迟迟不来我也没法动工。”   魏云舒点头,“我知道,你干你的,钱肯定不缺你。”   “那边就是最后的刷白了,等门窗安装好就来你这里,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干完。”钱有为也干脆,“之后我就先带人把这里推了,你钱一到就去买材料动工。”   魏云舒自然没意见。   拿着合同回到家,魏云舒跟应望坐一块吃了顿饭,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思考。   外面火锅店还在营业,因为隔音不怎么好,所以大堂里热闹的声音也能听到。   应望将碗筷之类的拿到洗碗的地方放好,又在外面盯了盯才回客厅,见魏云舒摸着下巴思考,不由问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魏云舒转过脑袋,朝应望招手。   应望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魏云舒说:“今天我跟老钱把修房合同签下来了,我估摸着他们下个月就能动工。”   应望一听就说:“好事啊,早点修好我们早点搬,这边就能空出来了,那样能宽敞不少呢。”   魏云舒知道应望的打算,不过也将难题摆了出来,“但有个问题。”   应望:“什么问题?”   魏云舒:“我们现在的钱不够。”   应望愣住了。   魏云舒解释,“过户之后你手里还有点儿,接下来这段时间火锅店里还能抽出一部分利润,我手里也还有些,三部分加起来我算了算,按照修房的预算,我们也还差一笔。”   应望立即问:“差多少?”   魏云舒说:“两万块左右。”   两万块不是小数目,至少以目前火锅店的营业势态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可问题是,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火锅店的生意还能维持的那么好吗?   应望默然。   魏云舒又说:“当然,这钱包括拉水电在内,那是等房子主体修的差不多时再考虑的事情了,不过该准备的钱还是得准备。”   听他这么说应望才可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开动头脑风暴去想该怎么把这两万块钱凑齐。   现在没有多余的店面,那跟以前一样出去摆摊?   或者直接在火锅店里加点菜色?   想办法租个店面再开一样生意?这个可能走不通,铺面租到了也是需要再修一修的,没有那么快落实。   “……所以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出一趟门。”正想着呢,就听到魏云舒这么说。   应望回神,“出门?”   魏云舒嗯了声,解释,“永安市的好东西不少,但别的偏远地区却没有,我预备去把这个钱赚了。”   应望想起来了,之前魏云舒就说过这个事情,只是那个时候他又舍不得离家太久搁置了,而如今他们缺钱,所以魏云舒重新提起了这件事。   应望安静了两秒,才问:“想好卖什么东西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尽量选体积小、东西轻但又价值高的东西吧,这样容易携带,利润也更高。”魏云舒说:“至于时间……等我明天出门去找几个厂谈谈再说,看能不能低价拿到货。”   应望尽管有点不舍,但他也不是那种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人,认真说:“那你路上小心。”   魏云舒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就把人搂怀里,“放心吧,我尽快回来。”   应望靠在他身上,应声,“好。” 第71章   三天后,魏云舒带着不少东西离开了永安市。   而应望也开始了生意扩张。   目前店面没法再扩,双人桌四人桌和八人桌摆好之后也是几乎没了多余的空地儿,想新增桌子那基本是没法办到的。   那怎么办呢?   菜品可以上新。不过说实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能上新的东西也仅有应季的几样,其它太复杂的弄不了;同时冬天的萝卜、大白菜等等也基本要下架了,好在还有几种青菜来替换,再加几样海鲜,菜品还是很丰富的。   将菜单更新一轮后,店里的生意果不其然有了变化,新品菜卖的非常快,几乎是人人必选。   不过这样的调整之下,每天能多挣的钱也有限,顶多几十块,连百都没破。   应望调动头脑风暴,最后终于让他琢磨出了一样东西——外卖。   是的,他决定送外卖了。   自从单人火锅被提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弄,毕竟店里没地方啊!可外卖出来后就不一样了,店里没有地方坐,那完全可以让别人自己找地方坐啊!至于锅和火的问题……他本身也没有打算真的弄成单人小小锅。   ——他打算做冒菜。   要说冒菜和火锅有什么区别?从烹饪方式上来讲火锅是边煮边吃,而冒菜却是煮好之后吃现成的。   可要从细致的做法上来说却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为什么?   因为冒菜本身就是由厨师在滚烫的汤底中将食材煮熟后浇上汤汁而成。   这还不简单?火锅汤底是现成的,清汤、麻辣、酸辣三种任选,想吃哪个煮哪个,想煮多少煮多少,单人双人多人任君挑选!至于汤汁,那就是火锅底汤搭配配好的蘸水啊!只不过跟火锅比起来就少了个锅而已。   冒菜有汤,但汤不算多,细心包装一下是可以送外卖的。   而这,也是应望在自家火锅店现有的基础上能挑选到的最好新品了。   不过既然要送外卖,那首先得有人,店里的员工是动不了的,他们还得忙活店里呢。好在现在新年过了,多得是外乡人来永安市打工,加上永安市的本地人,不怕没人来送外卖。   嗯……具体的章程该怎么定呢?   直接跟招店员一样包月?   还是按照单数给抽成?   应望思考半晌,最终决定按照单数给抽成。这样一来,那些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以及干着别的工作想兼职的人也能干,且积极性非常高!当然,必须限定人数,而且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当外卖员的。   没办法啊,他得承担安全风险,万一有不熟的人浑水摸鱼给人投毒,那他们店有嘴都说不清了!   而限定人数、限定人员的话他可以提前签一个承诺书,然后登记一系列身份信息,每天哪个人送了哪份餐也得登记上,接着在店外贴上外卖员的照片,这样顾客也能眼熟店里的外卖员都有哪些,最后再给外卖员一个店里的身份凭证……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应该就很严谨了。   在做这个计划的同时应望也跟来店里吃饭的顾客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调查,接着又去周围的学校跑了一圈,确定大家对于外卖能接受之后就开始正式干了。   应望暂时先招了四个外卖员,里面有来永安市打工的外乡人,也有本地没找到工作的人。他登记了四个人的身份证信息、拍照公示以及用照片制作外卖员证,这个证上面还盖了店里的公章以及编了号,过塑之后挂在脖子上也不会丢,此外每人还发了一件黄马甲,上面有“望舒”两个大字,这样一来就很醒目了。   与现代有手机网络点单的方式不同,现在送外卖得先让外卖员去周围的学校和家属区转一圈接单,之后再到店里点单送餐……过程有点麻烦,但已经是应望能想到的最方便的办法了。   送外卖的宣传店里也有贴,但更多的是依靠外卖员去周围跑。   “外卖外卖!接外卖了!”   “同学,望舒火锅店接外卖了,点单之后要不了多久就能给你送到!”   “冒菜冒菜,望舒火锅店接冒菜外卖!”   “……”   大学的学生们一听这些宣传就感兴趣的围了上来,“这个外卖是怎么弄?”   经过培训的外卖员立刻递出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上有店里的各种单点蔬菜肉类和单人份双人份的几种套餐,还有可选择的冒菜汤底、几种熟食及送餐价格,最底下甚至还有几个外卖员的姓名,内容可谓十分丰富。   外卖员嘴上解释说:“我们老板说很多人因为时间关系或者其它原因不方便去店里吃饭,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招,让我们这些外卖员过来接单,问清楚大家想吃什么之后再回店里把东西点好、等店里煮好东西之后就送到事先约定的地点来。”   学生一听就来了兴趣,“你们这不是免费送的吧?”   外卖员说:“距离短的话免费送餐,但如果隔得远就要额外收钱了。”   那学生立刻问:“像我们学校这里,要收钱吗?”   外卖员说:“这里在限定距离之内,免费送餐。”   那学生眼睛一亮,“妙啊!”   边上其他听了个全程的学生也觉得此事极妙,以前他们就是懒得走才不乐意天天去望舒火锅店里吃火锅,现在有了外卖员,人家把东西给送到手里来,这个困难就直接没了啊!   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也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东西叫冒菜?跟火锅不一样吧?望舒火锅店里不是卖火锅的吗?”   外卖员赶紧解释,“老板说这东西叫冒菜,但里面用的东西是跟火锅一样的,那底汤和菜都一样,味道也是清汤、麻辣和酸辣三种,只是送外卖嘛,锅肯定是带不了的,所以只能提前把东西煮熟了带过来。”   说到这,外卖员又强调了一句:“但东西肯定一样,绝不偷工减料!”   为了拉生意,外卖员也是很拼了!   经过他的细细解释,大家总算是听懂了。这个冒菜说白了就是没有火与锅的火锅嘛!   “没有火跟锅了,吃起来能一样吗?”   “这有啥,人家手艺都是一样的,总不能因为少了个火和锅连手艺都下降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总觉得火锅就是要大伙围一块边吃边煮才有感觉。”   “可没法天天去啊!”   “……”   对于冒菜和火锅的出现大家各有看法,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持支持态度,尤其在跟外卖员了解过他们的登记与管理制度之后,他们就觉得这老板考虑的简直太周到了!   火锅店里的公示、宣传单上的姓名、佩戴的外卖员证、以及外卖员本人,这四者相呼应,有名字有性别有照片,这样的严防死守,除非是双胞胎来了,否则基本不可能混淆,听说他们还签了什么承诺书与身份证复印件留存,这就把那些坏心眼的焊死了!   当然,如果是那种铁了心想寻死害人的……   那就真没办法了。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大家拉生意拉的这么卖力,应该不至于给人放毒吧?   “你们东西送来的时候是封好的吧?”   “是用包装盒包装好的,肯定不会弄脏了。”   “封死的?”   “上面有塑料包裹,撕开就能吃了。”   “……”   询问的人明白了,塑料裹了一圈,一旦被人撕开那肯定会发现,那种偷偷“下料”的人肯没法成功。   打听到这里,大家终于放下了心,就问了,“那我什么时候想点餐都行?”   “只要店里开着,那都可以点餐。”外卖员说:“不过东西早点早得,毕竟我们还要回店里拿了东西再送来。”   “你说的我懂!”   平常一部分懒人这下可是真的高兴了,外卖员直接把东西送到手,不需要他特地跑一趟,这感觉爽啊!   还有那种没人陪自己去吃火锅的忠实者也欢快的不行,单人小锅,里面菜品种类还多,这怎能叫人不高兴?!   有心动的立刻就点起了餐。   这几个外卖员应望是特意选的识字的,他们中有人文凭可能并不高,但这外卖宣传单上本来也就是些常用字,加上每一样东西前还标了序号,可直接用序号代替菜品名字,所以外卖员拿出小本本记下每个人点的东西时那是又快又准。   四个外卖员,应望也没限制他们是合作还是单干,但看着眼前还不少的人,有外卖员当机立断,直接跟人合作。   “你带着这些点好的单子回店里点餐送过来,我在这里记单子,之后挣的钱平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两人说定后,一个外卖员飞快的就跑了,脚底下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另一个留下的外卖员看着还没点完单的顾客也是笑的牙不见底。   周围有好几个学校,这边的生意还可以,别的几个学校宣传的也不错。因为望舒火锅店本身在他们中间就有些名气的关系,所以大家也没怀疑东西好不好吃。说到底,就是少了个火和锅,但东西都是熟的,同样的调料手艺,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   更何况,冒菜啊!外卖啊!这可都是新鲜东西,用钱尝个鲜也成啊!   就因为这样试探性的考虑,所以即便很多人还在观望等反馈,但大着胆子下单的人也绝对不少。   反正负责对接外卖员的王青青在看到他们拿过来的单子时眼前就是一黑。   既要核实,又要算账,还要收银,这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第72章   火锅店,后厨。   几口事先准备好的煤气灶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腾腾的热气飞奔而出,熏的人直咽口水。   这锅里都是以猪大骨、鸡骨和各类菌菇调料熬制而成的高汤,用在火锅上那就是火锅里的底汤,用在冒菜上就是此时应望正用来烫菜的汤水。   每位顾客点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为了不弄混顾客们点的餐,所以每个人的东西都分开煮,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锅不够大煮不了多少东西的尴尬,又迅速而高效的预防混合,简直一举几得。   煤炉子火力烧的很旺盛,肉类与蔬菜下锅没多久就会冒起泡,煮的里面的东西持续翻滚,看着熟了就眼疾手快用漏勺将东西捞出来盛外卖盒里,再用汤勺往里加适量的底汤,之后端到边上调味。   三大盆清汤、麻辣和酸汤的汁水盛放在一旁,这些都是事先在锅里烧化开的,加上如今天气已经回暖,后厨里温度又高,油脂就不容易凝固,直接根据顾客点的口味将不同汤汁浇淋在刚出锅的熟菜上即可。   一份麻辣冒菜,各类蔬菜肉类汇聚,红油汤汁浇灌其上,色泽透亮鲜明,再撒上少许芝麻葱花芫荽,当即就变得格外好看。   最后再打包放筷,一份外卖就可以让外卖员送走了。   整个过程就跟流水线一样,速度其实非常快,但应望一个人是忙活不过来的,因此应望直接喊了细心的韦香来帮他。   核对顾客点的菜,然后选好东西放在篮子里,之后的打包她也要搭把手。   不过即便如此应望也不太能忙得过来,幸好外卖都要早于饭点送出,所以火锅店里有顾客但并不是很特别多,因此于虎也能来帮个忙,他会看火候调味道,的确能帮应望减轻不少的压力。   应望心里计划的好,那些大学生肯定是一下课就想吃到东西,除去送餐路上耽搁的时间,他们这些煮餐的人肯定要早早忙起来,等餐送的差不多了,来火锅店里吃饭的人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重心再向这边转移……   可惜,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订餐的人是多,可应望忘记了“外卖”这个东西很新鲜,有些学生事先根本不知道,等他们下课后看到别人都在吃外卖,那个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再点餐的操作。   所以,实际情况就是店里不仅非饭点的时间忙,到了饭点的时候外卖业务也忙!而这个时候于虎根本来不及帮忙调外卖,因为他对付店里都够呛。   忙到最后,应望脸上汗水直流,衣服后背都湿透了,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防止汗水滴落到锅里。最后根本顾不上到底热不热,还是先得把外卖送出去。   一整个中午,从学生即将下课到午休过一段时间,整个后厨简直忙得团团转,没有一个人轻松。   一直到两点过,最后一份外卖单送走,应望才得以喘口气。   他坐在长凳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仅是他,于虎、韦香和胡英都累瘫了,谁也没精力再多说。   可累归累,饭还是要吃的,炒菜这些就不用想了,真的不爱动了,直接吃火锅。于虎调了个鸳鸯锅,其余拿菜、拿碗、拿筷等等事全是巴涛和包春艳做的。   他们俩今早的活就跟以前一样,只负责招待大堂里的客人,所以精力还好。   “小老板,先吃饭吧。”于虎喊了声。   应望点点头,长呼口气走了出去。   巴涛和包春艳一个忙着盛饭一个忙着往锅里下菜;而后厨的人就不用说了,端上碗埋头苦吃,显然是又饿又累;至于王青青还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好像眼前置放的不是一桌子火锅,而是各种外卖单。显然,她也被今早一单接一单的外卖轰傻了。   饭桌上极安静,谁也没那个精力和功夫说话,一时间只有碗筷相撞的声音。   吃饱喝足,精气神才终于缓回来些。   应望这才有精力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韦香,下午你先跟着我煮外卖,胡英你暂时接替韦香早上干的活。”   一句话,满桌人都愣住了。   这是……给她们俩调了个岗位?   应望对韦香说:“外卖的汤汁底料全部都是现成的,你要做的就是掌握火候把各种东西煮熟,然后再学着浇料汁,这些都不是很难,下午我教教你就会了,所以你没问题吧?”   韦香还愣着呢,边上的巴涛用胳膊碰碰提醒,韦香回过神赶紧说:“没问题!”   应望又看向胡英,“早上韦香做的活你都看着呢,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之后问问韦香,我相信你没问题。”   胡英一口答应下来,“我一定好好干。”   应望嗯了声没废话,又跟巴涛说:“巴涛,你对永安市熟,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把招工宣传打出去,赶在下午忙起来之前再招两个人进来,主要就是负责后厨洗碗洗菜摆盘这些。”   巴涛立即问:“招工要求呢?”   应望说:“老规矩,手脚干净,勤快踏实,不碎嘴不攀比,总之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能做到就行。”   巴涛心里有数了,“我马上就去!”   “行。”应望最后说:“现在把碗筷收拾了,大家稍微歇一歇,然后准备下午营业的事。”   大家齐齐应好,起身动起来。   应望坐一旁没动。   关于韦香和胡英的工作安排,其实她们俩谁干帮厨的活都行,毕竟都是在家里灶上忙碌过的,加上所有的调料都是他提前配好的,这工作稍微学学就能上手。而他为什么选择韦香呢?因为韦香来的比胡英早。谈不上排资论辈,只是在她们俩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选工作时间长的韦香能避免很多矛盾,员工也不会不服气这个安排。   想到这,应望直接喊了王青青,“今早的账做出来了吗?拿来我看看。”   ……   应望的考虑不无道理。   韦香自己虽然有点惊讶,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小老板看重她,她一定要好好干!   而胡英呢,她也清楚自己才刚来,跟韦香这个去年就来上班的人比起来肯定少了点经验,小老板提拔韦香也是应该的。   “韦香,恭喜你了。”   “谢谢嫂子。”   “韦香,小老板选你跟他学煮外卖你一定要好好学,以后没准也是大厨呢。”   “春艳,我知道的,我肯定好好学。”   “……”   几个人是同乡、平时又住一块,关系自然亲近,蹲一块儿洗碗的时候不免低声说了些话。   于虎自知自己地位稳,加上男女到底有别也没凑过去,心里却想着小老板又要招两个人进来,那下午应该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忙的脚不沾地了吧?   巴涛不愧是个社交达人,才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领了两个人到店里,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们衣服穿的不怎么鲜亮,但从面相、眼睛及仪态等细节来讲是个干净老实的。   应望简单问了问,得知四十多岁那位叫吴朝霞;二十多岁那位叫余秋,已经结婚了,且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年代,虽然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但结婚早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余秋的情况很正常。   不过,有一点,“你来上班,家里孩子怎么办?”   余秋有些紧张的回答:“他奶奶在家。”   应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给她们俩讲了一遍店里的规矩、她们接下来要干的活以及试用期工资和转正之后的工资待遇。   这些内容来之前巴涛就跟她们说过,这会儿应望说的时候也没有反驳,只老老实实又听了遍,把要求都记到了心里。   主要是店里的待遇是真不错,是她们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她们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为什么这么说?   吴朝霞四十多了,像砖厂这些地方招女工本就少,她自然进不去;而纺织厂、服装厂这些地方虽然招女工多,但他们更愿意招那种年轻的姑娘,因为这些人眼神好手脚快,招进来更划算。所以别看吴朝霞是本地人,可她一直在打零工,有活干的时候就有收入,没活干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朝不保夕。   余秋呢,她学历不高,初中毕业,在家待了没两年就结了婚,因为夫家催着生孩子所以一直在养身体,然后怀孕、生子,孩子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离不开妈妈,她又在家带了一年多的娃,等到稍微能丢开手了去找工作却因为没经验找不到,只能干着临时工的活,虽然能挣点,但并不多。   所以现在有了机会,她们当然想拼命抓住。   而应望见她们俩听得认真心里也很满意,至少能看到她们的态度。他也不是那种爱长篇大论啰啰嗦嗦的人,重要内容讲了之后就直接说:“下午店里还要营业,你们现在去后厨帮着大家做准备,有什么不会的问其他人。”   吴朝霞和余秋应了声赶紧去了。   其他员工当然不排外,也不觉得她们来了之后竞争就大了,因为店里是真的缺人!现在小老板多招了两个人进来,那之后帮着干活的人就多了,大好事啊!   所以在吴朝霞和余秋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热心的回答了,甚至还主动传授自己干活的经验,教她们怎么才能干得又快又好。   没被排斥刁难,这工作氛围,简直叫吴朝霞和余秋心里是大松口气,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瞬间安定下来。 第73章   “放学后你想吃什么?”   “我要试试那个外卖,感觉特别好吃的样子。”   “选择外卖就对了,我跟你说,那个冒菜真的特别好吃!”   “没错没错,之前我还怕冒菜跟火锅不一样,等真的吃到嘴里才发现,它们是有点不一样,但东西还是一样的好吃,而且里面的东西特别丰富,猪肉卷牛肉片肉丸子都有,又嫩又香,特好吃!”   “素菜也不错啊,青菜豆芽冬瓜片土豆片豆腐皮海带丝……裹着里面的汤汁拌上米饭,吸溜,不行了,再说我口水要流下来了。”   “真那么好吃?你不是在哄我吧?”   “你就说火锅好不好吃吧。”   “那当然好吃啊,我都去吃过好多回了,要不是因为火锅好吃,这个冒菜我可能都不会问。”   “那我跟你说,冒菜跟火锅一样好吃,你喜欢吃火锅那就肯定喜欢冒菜,不尝尝就亏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姑且信你一回,今晚就吃冒菜!”   “……”   永安师范大学内,临上课前几个学生围一块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们中大多都是没吃过冒菜但后来听说的,听过那诸多行行色色的形容,现在难免就惦记上了,只是害怕东西不好吃又有些犹豫,所以才跟吃过的人询问。而吃过的人呢,那是疯狂推荐。   经过亲口尝过的人的劝说,最后,本就有点点意动的人被说动了。   有人眼珠子一转,“诶诶,既然大家都想吃,那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把想吃的东西点了记下来,等会儿下课了去给那外卖员,叫他们放学的时候给送过来?”   “这主意好!”赞同的人说:“放学了别人去食堂吃,我们就去拿外卖,不论带回教室还是宿舍都行,这样也不用看着他们吃而我们饿肚子了。”   “妙哉,人家每个人点的东西还有名字,之后也不怕东西多弄错了。”   “那我觉得我们速度得快点了,这冒菜外卖可是个稀罕玩意儿,估计不止我们想试试,去晚了我们最后拿到手的肯定也会晚。”   经过他一提醒,其他人瞬间转过弯儿,立刻说:“诶,对对对!快点!先把东西点了交给外卖员才是正经!”   “我来写单子,你们要吃什么赶紧说!”   “不是,都有些什么东西啊?”   “那外卖单上面不是有吗,你们对着外卖单看啊。”   “外卖单在哪儿?”   “我这有。”   几人立刻凑过去看,嘴里时不时的喳喳讨论着,感觉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纠结的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才好。   已经想好自己要吃什么的人见此很无语,“你们要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就点套餐,那里面的东西都是配好的。”   选择困难症的人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好,适合我!”   还没等他们点完东西,上课时间到了。以往认真上课的学生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脑子里竟然都是那些好吃的,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该点什么,甚至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等终于纠结出个结果时,半节课已经过去了。   蓦然回首再听讲,“!!!”   老师怎么就讲到这里来了?前面的内容直接跳过了?!   老师:别冤枉我,谢谢。   察觉自己开了半节课的小差,那人不敢再盯着放学后的饭,立刻把本子翻了页认真听讲。临了心里还在想:呼,幸好刚刚已经把晚上要吃的单子点出来了,这下不耽误上课了。   而这种现象不仅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等下课,当大家同时将单子交到一个人手里时,几人面面相觑。   咋,你小子也上课开小差了?   最后,有人抓了把头发,“算了算了,赶紧把单子交到外卖员手里去,这事就结束了。”   其他人附和,“没错,结束了。”   “该好好上课了。”   “之后就是外卖员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   “对对对,准备准备上课。”   ……   这几个学生不仅仅是个例,事实上经过一下午的发酵,学校里的师生基本都听说了外卖这个东西,更知道望舒火锅店的老板弄出了一个名叫“冒菜”的单人小小火锅,东西没火没锅,但里面菜品很丰富、滋味十足,甚至还能送货上门,非常方便快捷。   火锅本就是老少皆宜的东西,但凡去吃过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现在有了冒菜,那当然也想尝尝。   尤其是人家还包送,就差喂到嘴里了,这不尝尝怎么行?   就因为这儿,下午外卖员的生意那叫一个火爆,有些甚至在下午还没上课前就已经去外卖员那里把今天晚上的餐给点好了,约好了送餐时间才去上课。   当然,不管是订的早的还是订的晚的,他们基本都要求放学的时间送达。   所以,下午临近放学那段时间,火锅店后厨又忙疯了,一个接一个早就送来的单子堆叠在后厨,光是那沓点餐单都让人心肝颤。   要不要这么受欢迎?!   应望既要安排刚来的吴朝霞和余秋干活,又要教韦香怎么看火候下料,还要时不时提醒胡英该做什么,甚至连自己手上的煮外卖都不能耽搁,简直忙得飞起,让他恨不得长出四张嘴八只手。   “朝霞和余秋,今天晚上的外卖单很多,菜肯定不够,你们抓紧时间再多准备点。”   “韦香,丸子要多煮一会儿,煮透了,不然里面没熟;至于青菜这种放滚汤里过一圈就能捞起来,煮太熟了口感不够好,不好吃。”   “胡英,每个外卖员的东西送走前一定要再检查核对一遍,千万别放错了,不然之后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很麻烦,送错了更尴尬,无端生事。”   “……”   “好,知道了。”   “小老板,我知道了。”   大家忙碌不已,任何一个人都不得空闲。好在于虎、韦香和胡英经过这段时间高峰期的上班已经习惯了忙碌,今天虽然忙碌的时间长一点,但扛住也觉得还好,至少不至于手忙脚乱。   可吴朝霞和余秋就惨了,两人今天刚来,下午虽然就在帮着洗菜之类的,可那个时候大家一块干,外面又没人催,所以没觉得如何,结果到现在就懵了。   要不要这么忙?!   早就听说火锅店生意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尤其内里还忙成了这个样子?!   外卖一直忙到七点多八点才渐渐少了,不过工作却没停,因为火锅店里还有人。   经过今天一下午的忙碌,韦香已经学会了怎么煮外卖,连下调料的多少都拿捏的差不多了,等到不那么忙的时候应望放开手脚让韦香一个人做,惊喜的发现她也能应付得来。   既然是这样,那以后他彻底放开外卖这边也不是不行。   这么一想,应望心情都好了。   忙碌到晚上,应望简单跟王青青对过账,大致了解今天卖出了多少东西后心情就更好了。   吃饭的时候跟大家聊了聊,总结过今日工作,然后把东西该收拾的收拾过后才关店下班。   其他人不说,吴朝霞和余秋觉得是真累,走在路上都忍不住揉肩膀。   她们两人认识,回家的时候得一起走一段,跟大家散了、两人行的时候,吴朝霞就问:“余秋,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余秋说:“又累又忙。”   “是啊,生意可真好。”吴朝霞感叹,“以前就常听人说这边有家火锅店生意不错,但一直没舍得来吃,没想到现在倒是进来上班了。”   余秋也跟着点头,他们家不富裕,虽然火锅名气大,别人好像都知道,可他们却囊中羞涩没来过,如今倒是阴差阳错进来干活,然后吃的第一顿就是传说中的火锅。   别说,那味道是真好,难怪传的大家都知道呢。   聊了一会儿,吴朝霞就说:“诶,不说了,我这肩膀是真酸痛,赶紧回去躺一躺,明天还要上班呢。”   余秋也默契的加快速度,“嗯,也不知道孩子在家怎么样了。”   吴朝霞也是当妈的,理解她这种不放心,说:“别担心,他奶奶在家呢,肯定会照顾好的。”   余秋也稍稍放心,“那倒是。”   他们下班回家之后,店里的应望转身进了屋,去洗澡洗漱后泡了杯绿茶,然后坐在沙发上继续忙。   自从魏云舒出门做生意之后,每天店里的账就是他在记了,今天冒菜初试,加上火锅那边的生意全部都得记。   应望虽然没学过做账,但魏云舒离开前教过他,加上有模板可以参考,一项项对照着记录计算就可以了。   忙碌许久,应望终于将账记好了。   今天一整天,冒菜外卖上刨除食材原料费、电费、餐具费、给外卖员的提成等等支出,净赚二百六十三元。   火锅店里的生意减去成本赚五百多元。   也就说,今天全天冒菜和火锅的利润有七百多八百元。   如果以后每天的利润都能维持在这个数,那一个月就有两万多!就算要减去本就被魏云舒计算在内的火锅店收入,那冒菜一个月也有七千多的收入,三个月时间应该能赚到两万块!   应望:“!!!”   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兑换,应望瞬间就有奋斗动力了,自己马上就要挣出一栋楼了哈哈!   高兴的笑了会儿,应望将笑容敛了敛,这一切都是他理想化的设想,可实际推进中会遇到什么问题那就不得而知。   不过,天眼看着热起来了,就算有电风扇加持,可火锅的生意还能维持得这么好吗?   自己是不是该早点另做打算?   应望陷入沉思。 第74章   冒菜不仅仅可以点外卖,还同步在火锅店里上架。   新上的东西,本身就带有一种新鲜感,因此有不少原本进店吃火锅的顾客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了一份冒菜,吃后觉得也很不错!这样就导致店里火锅的营业额下降了,但同时冒菜的营业额却上升了,整体下来利润倒没降,但也没升多少。   这倒也正常,本来冒菜那边的利润就是从火锅转来的,问题不大。   冒菜外卖步入正轨,火锅店里的营业也平平静静,没有任何大事发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天气的越来越热,火锅的生意的确不好做了,哪怕应望在店里装了电风扇生意也没有回暖到哪里去;反倒冒菜生意越来越好,毕竟冒菜就是提前煮好的,吃的时候也不用像火锅那样围一块吃的热气熏腾、浑身冒汗,加上有电风扇吹着能散热,因此冒菜销售量越来越多,后厨后来连于虎都来帮忙煮冒菜了。   怎么说呢,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本来是想拓宽销售渠道而弄出来的冒菜现在反倒成了火锅店里的主营业务,保持住了火锅店的整体利润。   “之前还担心天气热了之后店里生意受影响,现在看来倒是直接解决了一件烦恼事。”私下里应望暗自嘀咕着。   还不是最热的季节,店里生意保持良好。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应望如今已经可以完全放开外卖那边的生意了,不用天天亲自上阵去煮,加上应望把胡英也调过去煮外卖,所以煮食上他空了出来。   而其它忙碌的地方呢,现在吴朝霞和余秋已经转正,之后又招了一个人来帮忙,因此后厨完全能够摆布开。   目前店里面需要应望操心的就是每天的账本,然后时不时的查查食材那边的情况,防止有合作商以次充好。当然,这个年代的人责任感都挺强的,合作的农场养殖场送来的都是新鲜的好东西,到现在还没出现过伪劣物品。   其余更多的时间,应望就是在地皮杏花街那边转悠。   钱有为已经带着人把旧房子推了,用不上的垃圾也基本清理了出去,目前那块地皮上堆积着一些买来的建房材料,照钱有为的说法,等垃圾清理干净就可以动工了。   应望看着进度的确不算慢,在跟钱有为聊过之后更放心,想着今年过年的时候能不能搬进去住。   还有,云舒是不是该回来了?   这个年代,最不方便的就是通信了,应望几乎每天都在担心魏云舒的状况,他怕他路上出什么意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   “魏老板,有那种大肚的搪瓷缸吗?”   “没了,全卖光了。”   “魏老板,我要手表。”   “只有这些了,你看看。”   “魏老板,这种布耐脏耐磨,庄稼人最喜欢,您之后给我送点这种布过来?”   “行,等我之后拿到货了给你发。”   “……”   小县城里,魏云舒谈完一项合作从饭店里离开。   这已经是他谈下的第四笔单子。   祖国地貌广博、幅员辽阔,有些地区发展的好,有些地方却暂时顾不到以至于落后很多,他们没有自己的工厂、无法生产手表、布匹、钢笔、搪瓷缸等等东西,很多东西只能购买外来的,所以资源难免稀缺。因此当魏云舒带着好东西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快就被识货的人看中买走,甚至还有人看中了这个机会想谈合作,魏云舒考虑过后也应了几单。   他已经去过了几个村子,路是真的难走,里面的情况也是真的艰难。像搪瓷缸、针线、跳蛙玩具、花布、衣服等等东西在那里都极受欢迎,没一会儿就人给抢光了。   魏云舒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不然他也不会专门来跑这个生意。   谈好事情,魏云舒回到招待所,整理了一下自己剩下的东西。其实东西并不多了,毕竟他就算再能拿也拿不了多少,选择的多是小巧好带的东西。不过最初在永安市带的东西他早就卖完了,现在手里的是之后在别的城市重新买的,然后卖到了别的缺少或者不如这些东西的地方。这种边卖边买的办法,别说,还真挺省事,反正到现在他兜里已经赚了不少钱。他相信,等他再跑一段时间,那两万块一定是能挣到的。   魏云舒照例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总记录。本子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全是他这段时间买卖的东西,整整齐齐已经好几页纸了,全是他的心血。   整理好东西,魏云舒把本子收起来,然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应望。   想他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因为钱的问题压力太大不眠不休的给自己找工作干,店里的卖的东西有更新吗,还有现在天气热了起来、之前说的电风扇有没有装上,店里的生意如今还好不好……   越想魏云舒就越睡不着,心思都被应望给占满了。   他想,要不回头给家里装一部电话吧,这样他以后如果再出远门也可以给应望打电话,虽然电话费贵一些,但两个人至少能说说话,知道对方每天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想念。   唉,现在的信还是寄的太慢了。   ……   这天,应望刚从杏花街那边看完修房进度回来,才到客厅连脸都没洗呢,就听到巴涛在客厅外面敲门喊,“小老板,外面邮差来了,说是有您的信件。”   应望一愣,随即脸也不洗的走了出去,还把站门口的巴涛吓了一跳。   “知道谁给我来的信吗?”应望问。   巴涛回神,“这我不知道,邮差没说。”   这会儿店里还有客人,应望也没跟巴涛多说,抬步就到了店门口,问邮差,“寄信人是谁?”   邮差问:“你是应望?”   应望答:“是我。”   邮差将信递过去,“是一个叫‘魏云舒’的人寄来的,你签收一下。”   听到真是魏云舒,喜悦瞬间爬上应望的脸颊,别的话也不多说了,拿起笔就将信件签收了,然后迫不及待的回到客厅看信。   这是魏云舒给应望写的第一封信,上面详细叙述了他走过了哪些地方,碰到了哪些人、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情……未免信寄丢了或者寄错了,所以魏云舒没有写那些城市的对比,只是客观的记录了自己看过的景色,表达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他还说他买了一些觉得好玩的东西、或者好吃且能保存的东西寄过来,叫他注意签收。最后,他说他想家了,他一定会尽量早点回来,叫他看好家里的一切,照顾好自己,别担心他。   整封信魏云舒写的很长,大篇幅都是在写他一路经历的事情,最后的感情流露很委婉,只说他在想念家,他要早点回来。   应望看完之后整颗心酸酸胀胀,既欢喜于收到魏云舒的信,又惆怅于他无法写信告知对方关于自己的动态,因为魏云舒说他的位置是不断变化的,今天在这里,明天可能就离开了,所以即便写了信也收不到。   不过有了这封信应望心里的担心的确是减了许多,至少他收到平安信。   应望把信叠好收起来,又默默祈祷了几遍平安。   几天后,应望果然收到了一个大包裹。   里面的东西很杂,大多都是一些特色的东西,还有一些有保质期的食物。应望看了下,这些食物都还在保质期内,是完全可以吃的。打开尝了尝,味道挺不错,他挺喜欢。   除了这种开盖可食的,魏云舒还给他寄了一些干货,比如香米,魏云舒说这种香米是当地人自己种的,产量比较低,所以即便在当地都卖的比较贵,他吃过觉得好吃所以就买了些米给他寄回来尝尝。   当天应望挑了几样东西分给店里的员工,高兴的众人眉开眼笑。   隔天早上,应望又自己用香米熬了粥,发现这米吃起来是真香,口感也比一般的米要好一些,可能是跟当地的环境有关……总之,不枉魏云舒大老远给他寄过来尝尝。   之后,每隔几天应望都能收到魏云舒寄来的信和包裹。信上依旧是主写他一路的见闻以及做的事情,末尾是想家的话;至于寄来的东西那就比较丰富了,从一朵漂亮的干花到一双舒服的布鞋、到一样美味的食物,只要是新奇的、好玩的、以前不曾见过的、他觉得好的东西魏云舒都会寄过来,完全不拘泥什么具体的东西。   其中最令应望侧目的是一条火腿。   整条火腿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还有一定的重量,而且非常漂亮。   据魏云舒说,这火腿可是当地有户人家传了几百年的手艺,祖上甚至还给王宫侯府、达官贵人做过菜,解放后入了国营饭店当厨子,之后又自己制作火腿,没几年就让火腿成为了当地最紧俏的好东西,甚至还有别的地方的人专程到那里去买火腿。魏云舒慕名而去,尝过之后果断买了一条寄回来,甚至还记下了详细的地址,打算等之后这条火腿吃完再去买。   这火腿只看颜色,瘦的部分如珊瑚般娇红似火,肥肉部分则如琥珀黄中透亮,这层层分明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等应望亲自操刀片下肉,亲自尝了尝之后发现滋味也很不俗。咸淡非常适中,但又有一种肉类独特的鲜美之香,堪称色香味俱全。   应望:真的非常绝!   应望想,云舒提前记下详细的地址简直做的非常对,这么好吃的火腿就该多吃! 第75章   魏云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上旬了。   当时应望正在店里调凉米粉的料汁,耳边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再一凝神,竟听到别人喊,“大老板,你回来了?”   “欢迎大老板回来!”   “大老板,一路可还顺利?”   “……”   应望心底便是一动,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魏云舒已经到了后厨,眼睛盯着他说:“我回来了。”   他看着沧桑了一些,脸上还有遮掩不住的疲惫,胡茬更是没刮,一看就知道这一路不轻松。但他一双眼睛很明亮,尤其是看应望的时候,恨不得把人给吸进去。   应望被他这眼神看的心脏滚烫,同时也很心疼,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一路辛苦了。”   魏云舒笑了笑,“不辛苦。”   两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店员们全围在边上,那些话也说不出口,所以魏云舒先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买的礼物送给他们。   就跟之前没想到小老板会给他们送一些大老板从外地寄来的特产一样,此时店员们也完全没有想到大老板出一趟门竟然还给他们带了礼物回来,太意外了!   巴涛反应最快,“谢谢大老板!”   接着就是一连串跟着道谢的,大家脸上的笑容极大。   嘿嘿,白得的东西,谁收到不高兴啊。   应望看着他们聚在一块说话,那种不真实感愈发明显,好一会儿后,当魏云舒掠过眼再一次跟他视线相撞,应望才把眼睛里的热意压下去,然后说:“别聊了,赶紧进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   魏云舒笑着应,“是该进去洗洗。”   魏云舒的确风尘仆仆,因此店员们不但没怀疑,反而还劝说了去休息的事情,所以当应望弯下腰帮忙把东西拿进去的时候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等看着门关了之后说:“大老板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道大老板去了哪些地方,竟然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是去做生意去了吧?”   “应该是吧?具体的也不清楚啊。”   “……”   隔了一堵墙的客厅里,魏云舒看着自己那身几天没换洗的衣服克制住了抱应望的冲动,只低声说了句“我先去洗澡”就去洗澡了。   应望答了声“好”,然后在客厅里整理魏云舒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整理好,魏云舒就洗完澡出来了。   应望才转过身呢,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对方满身水汽,身上还很热。   这个怀抱,让应望眼眶有些发热,“怎么没告诉我要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很久呢。”   魏云舒埋首在应望脖子里,“想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应望什么抱怨都没了,“我也想你。”   魏云舒手臂蓦然收紧。   应望又说:“还有,辛苦了。”   魏云舒这回是不一样的回答:“为了我们的家,再多的辛苦都值得。”   应望从他怀抱里出来,两人视线相撞,唇齿没一会儿就挨到了一块,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之后,魏云舒才说起这次出门的收获,“我跑了不少地方,边买边卖了不少东西,里面利润也不低,我大概挣了大几千;我还跟一些来拿货的人签了些合作单,之后我原路返回厂里买了货给他们发过去,尾款也拿到了,这就是一万多;另外我还买了些外地的特产寄过来,现在还在路上,等之后到了再卖出去,应该也能有几千块的利润……”   魏云舒细细的算着账,应望听的很咂舌,出去这么一趟,竟然就带回这么多钱,这可比他开店挣钱多了。   不过,光看云舒这模样就知道他这一路很累,人也瘦了不少。   于是,应望问:“之后还去吗?”   魏云舒回答说:“暂时人不去了,不过该出的货还是得出。”   应望问:“什么意思?”   魏云舒解释,“有人要我手里的货,正好永安市的厂那么多,那我给他们一些货又如何?这样一来我不用出门也能挣点儿。”   应望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魏云舒认真说:“很多人都在抓住这股机会赚钱,我只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罢了,何况我价格也没有定的很高,不会有事的。”   见他这么认真保证,应望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说完这些,魏云舒又跟应望细细说起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事。虽然之前在信里说过了,但再亲口说一遍还是觉得很不一样,而且有很多细节都可以补充,应望时不时的问一句,就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终于,外面有人在敲门了。   应望过去开门,发现是于虎,“怎么了?”   于虎眼睛不可避免的往里瞅了一眼,就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魏云舒正坐在沙发上看向这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老板,晚饭做好了。”   应望回头对魏云舒说:“云舒,先吃饭吧。”   魏云舒将本子放在桌上,“确实有点饿了。”   应望说:“到饭点了。”   魏云舒起身出来,就看到外面已经坐满了,而且大多吃的都是冒菜,只有几桌在吃火锅。想起刚刚应望跟自己说的冒菜和外卖事宜,再想想现在炎热的天,魏云舒又觉得很正常。   应望扫了一眼大堂,却跟魏云舒说:“外面都坐满了,不如我们端着到客厅里吃吧。”   魏云舒点头,“可以。”   后厨里很忙,但员工的饭菜却是做好的,不过为了方便煮的是冒菜。应望看着已经煮好的菜,也没有再多费功夫,和魏云舒一人端了一份,然后又用小盆盛了些饭才回客厅。   两人吃的都是辣口,蘸满汤汁的菜在米饭上拌一下,那味道真是又辣又过瘾。   一碗饭快速下肚,魏云舒这才说:“难怪外卖生意不错,这冒菜是真不错。”   应望笑起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魏云舒也笑,“本来就是在夸你。”   应望原本还挺高兴,可再看他三两口一碗饭就下肚的凶恶模样,那种高兴就又散了,“你这一路是怎么亏待自己的。”   “没亏待。”魏云舒看着应望那心疼的眼神,解释,“只是想你做的饭了,所以看着快到了就没吃,留着肚子呢。”   应望站起身,“那我出去给你炒个菜。”   魏云舒一把拉住他,“不用,这不都有嘛。”   应望说:”不是我做的。”   魏云舒说:“汤或许不是你熬的,但底料是你熬的,配方也是你出的,所以四舍五入,今天这冒菜就是你做的。”   应望被他逗笑了,“你这四舍五入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夸张。”魏云舒强拉着他坐下,“一样菜最重要的就是配方,火锅和冒菜更是这样,而配方是你拿出来的,只不过有部分生产过程你没有亲自动手而已,但这不影响,都是你的。”   微顿,魏云舒又说:“再说我们现在都吃上了,你再去炒菜多麻烦,你要实在想做菜给我吃,那明天吧。”   应望见他是真不想自己去现炒菜,便也没多坚持,“那行,明早我起来做早餐给你吃。”   魏云舒从善如流的应了,至于他明早能不能起来……   咳,那就再说吧。   应望不知道魏云舒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然后跟魏云舒说起了房子的事情,“地基早就打好了,毛坯房已经进行了一半,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然后就是弄门窗这些细活,等装修好搬进去我估计年前够呛。”   魏云舒想了下,“速度不慢了,耽误时间的是后面的细活。”   应望点头,“那确实,钱老板还是比较靠谱的。”   魏云舒笑了起来,“好歹我也给了他投资,他要是连我都糊弄,那他也走不长远。”   应望仔细想想也觉得真是这个道理,最后说:“反正我对修房子的事情一知半解,既然你回来了,那之后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就不管了。”   魏云舒答应下来,“好,改明儿我去找老钱聊聊。”   应望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边吃边聊,等放下筷子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而店里的客人也没多少了。   应望去放碗筷,就听于虎问:“小老板,你的料汁不调了?”   应望猛一拍脑袋,“我就说我忘了个什么事情。”   于虎哭笑不得。   现在天气彻底热了,就是冒菜也不一定能够吃得下去,因此店里的生意比之前差了些。应望就琢磨着不能干等着,还是得再弄点适合夏天吃的东西出来,思来想去就决定弄个凉米粉卖。   米粉是本地人爱吃的,还有店面是专门压米粉卖的,所以在店里加个凉米粉不麻烦,只需要调个合适的料汁就好了。   只是,刚刚料汁还没调好,魏云舒就回来了,然后打断了他的进程。   这会儿,应望重新上手。   辣椒酱是现成的,应望以前做凉拌菜的时候就爱用这个辣椒酱拌,非常的香。   除此之外还要调个西红柿汁,不然光是一个辣椒酱滋味不够好。   其实这不难,应望之前记过一点儿,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买回来的米粉在烧沸腾的锅里翻一圈捞起来,然后加黄瓜丝、海带丝、油炸花生米、适量的油盐酱醋,再加秘制的西红柿汁和辣椒酱,最后加点芫荽碎,一碗凉米粉就做好了。   应望拌开尝了尝,米粉经过一系列调料的搅拌,吃起来只有轻微的热,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热的想流汗。每一根米粉都裹满了料汁,吃起来香辣的滋味中带有一点轻微的酸,总之挺好吃。   应望觉得自己这碗凉米粉做成功了。 第76章   第二天早上应望果然没能早点起来,倒是昨天看起来挺疲惫的魏云舒精神抖擞的。   对此,应望就很不服,“你这身体铁打的?”   魏云舒说:“是我心里高兴。”   应望没懂这个逻辑。   魏云舒解释:“心里高兴,所以再多的疲惫都消失了。”   应望:“……”   呵呵。   魏云舒说:“你再睡会儿?”   应望翻过身不理他。   魏云舒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凑过去亲他一下,“我出去了,店里你别担心,再好好睡会儿。”   应望看着他这讨好的笑,就没法跟昨天晚上那个宛若饿狼似的人对应起来,佯装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滚。”   魏云舒又凑过去亲他一下,应望再瞪,他再亲,有种你不高兴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做派,应望无语又想笑,最后实在没憋住笑了起来,“赶紧出去吧,再不开门大家还以为我们干嘛呢。”   魏云舒说:“老板也要过日子啊。”   应望强调,“你别作,赶紧去开门。”   这下,魏云舒是真走了。   应望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还没消下去。不过经过刚刚他那么一闹腾,原本的瞌睡这下也跑的差不多了。昨晚闹的有点久,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腰有点酸软。应望在床上躺了会儿,最后还是爬了起来。   店里做生意呢,他不出面,别人还猜他怎么了呢,影响不太好。   魏云舒刚送走前来送货的农场人员,一扭头就见应望出来了,有些意外,走过去问:“不睡了?”   店里员工多,应望没说别的,“睡不着。”   魏云舒张张嘴,“那等会儿午休吧。”   应望点点头。   因为要给店里加凉米粉这个新品,所以应望今天早上又调了几样料汁出来做对比,经过店员们的试吃反馈,终于敲定了一款。   应望跟包春艳和巴涛说:“等会儿你们记得跟顾客推荐一下新品,不然人家都不知道店里上新了。”   两人利落的答应下来。   这个流程他们已经很熟了,以前店里要加新品的时候都是这么推荐的。   之后应望又让巴涛去跑了一趟米粉店,跟老板订了二十斤米粉。因为初步营业,还不确定大家对于凉米粉的接受度如何,所以米粉订的量不算多,应望打算头几天先卖卖看,然后再决定跟米粉店签长期合同。   对于凉米粉,魏云舒没话说,反正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他提出了一点,“米粉可以凉拌,你没想过做个拌面之类的?”   应望转头,“嗯?”   魏云舒举例,“比如打卤面、炸酱面、葱油面之类的,这些都是用哨子跟面拌起来吃,没有汤所以不怎么热,应该比汤面受欢迎吧?”   应望眼睛一亮,“没错啊!我光想着永安市人常吃的米粉了,竟然忘记了面。”   甚至说,因为米粉在永安市很常见,所以比较稀少的面在做好之后其实更能打出招牌,毕竟吃面的店就那么几家,而吃粉到处都是粉馆粉店。   应望越想越激动,干脆仔细思索起来。   别的不说,炸酱面其实就并不是很难,酱是用肉沫和大酱熬制出来的,一次熬一大盆就可以拌不少的面。何况天热之后他就买了一台冰柜放店里,这肉酱吃不完还可以放冰柜里冷藏,第二天热了接着用,一点儿都不会影响口感。   至于别的菜码那就更简单了,春天的豆芽萝卜缨,夏天的黄瓜扁豆,秋天的青菜莴笋,冬天的胡萝卜白菜,总之应季蔬菜有什么放什么,完全不用拘泥。到时候再配点花生米青豆黄豆,满满当当就有一大碗。   拌上煮熟的面,搭上浇头儿,肯定香。   何况面食可比米粉饱腹,有些人就喜欢吃面一些。   越想越觉得合适,应望也不多耽搁,直接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不少的东西回来。   魏云舒被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执行能力弄的哭笑不得,但也没阻止,甚至还帮他剁起了肉。   应望自己则准备一些配菜。   大酱用到的地方很多,所以之前应望自己有做过,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用。   待一切东西准备好,锅中烧油,然后下剁好的肉煸炒,炒的差不多时关小火下酱一块炒,甚至可以说是慢慢熬,要充分将肉和酱熬到一块去。   传统熬肉酱是这样熬,但应望自己喜欢吃菌菇,所以又加了些切好的菌菇丁下去一块熬,山珍的鲜味跟肉和酱混合,奇异的香味顿时更为浓郁。   为免生锅,锅铲需要时不时的搅拌一下,如果太过浓稠还可以加水,等所有的料完全混合,然后加葱末,因为大酱是自己做的,盐放的并不太咸,如今又加了这么多东西进去,所以还得加盐和味精等调料,用筷子沾过稍微重一点点味道即可。   熬好的肉酱色泽油亮金黄,味道特别香,引得后厨几人频频朝这边张望。   应望暂时不知这些,重新在锅里再加水,待烧开后下入魏云舒擀好的细面,煮好后捞出装入碗里,然后码上黄瓜丝、焯水的豆芽和青菜、芫荽碎、以及刚刚炸来做凉米粉的花生米,最后浇淋上一勺肉酱,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炸酱面就做好了。   “卖相不错。”魏云舒说。   应望拿了筷子递给他,“你先试试?”   魏云舒接了过来,“行,我来当这个小白鼠。”   魏云舒拿着筷子先把面搅拌开,让每一根面都裹上肉酱,毕竟所有的调味都在肉酱里面,这也是这碗面好不好吃的关键。   面热酱熟,鼻尖萦绕的都是肉香。   魏云舒毫不犹豫的夹起面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肉酱很香,里面的菌菇很滑嫩,而每一种调料也都放的很合适,只这一口,魏云舒就觉得这碗炸酱面不错。   他直接说:“香!”   应望脸上露出笑来,“有没有哪里不好还需要改进的?”   魏云舒仔细品了品,“感觉大酱稍微放的有一点点多。”   应望疑惑。   魏云舒直接把筷子递给他,“你尝尝。”   两个人平时一块吃饭习惯了,应望也没觉得不对,直接接过筷子尝了一口。大酱的味道是有点重,而且肉酱还不够香,感觉缺点东西。   他细细琢磨差了什么,花椒?胡椒?或者别的调料?   魏云舒也不打扰他的沉思。   扭头,就见余秋疑惑的看着他们,她看到魏云舒看过来,赶忙低下视线。   魏云舒:“……?”   余秋端着一摞竹盘到了水龙头那边,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和吴朝霞一块洗菜。   没一会儿,余秋终于忍不住了,跟吴朝霞问:“吴姐,你知道两位老板是什么关系吗?”   她们都是后来招进来的,“大老板”三个字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时不时的会听大家说一嘴,但真正见到人是昨天,由于时间短暂,所以暂时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朝霞回答说:“听说是跟小老板一块长大的兄弟。”   余秋说:“不是亲的吧?”   吴朝霞说:“一看就不是吧,他们俩长得完全不像。”   余秋:“这样啊……”   吴朝霞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问:“你怎么了?怎么问这些?”   “就……”余秋犹豫了下,才说:“刚刚小老板不是在做什么肉酱吗,然后小老板用肉酱拌了一碗面出来,大老板就端着碗尝了味道,之后小老板又把筷子接过去接着尝,最后那碗面又回到了大老板手里,我看他接着吃呢。”   吴朝霞没听明白,“这怎么了?”   余秋问:“你不觉得他们太……亲近了么,还用同一双筷子。”   其实余秋是想说太不讲究了,但话临到嘴边又觉得那么说不大好,所以给改了口。   “我当什么事呢。”吴朝霞见怪不怪的说:“你别说这种尝味道的了,就我们以前的时候,还有人伸手扣人家已经塞进嘴里的糖出来吃呢,那也没怎么着啊。”   余秋大开眼界,“啊?”   “真的啊。”吴朝霞说:“我还亲眼见过呢,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余秋三观瞬间炸裂,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事都有!   她恍恍惚惚的想,跟那些把人家都已经塞嘴里的东西扣出来吃掉相比,老板们共用一双筷子的事情好像真挺正常的?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后厨一直煮东西的声音,所以除了她们自己外根本没人听到她们说什么。   而应望呢,在经过试吃后觉得肉酱还不够香,他苦思冥想了一下症结,最后找出几个点,决定把肉酱再做一遍。   起先的油要先下花椒、八角、香叶、小茴香、葱、姜、蒜、芫荽、香葱等东西炸香,做出自制的香油,然后再重复之前的流程煸炒肉等等,在下酱料的时候应望跟之前下的数量做了对比,适当减少。   等一碗肉酱出锅,应望用筷子沾了一尝,眼睛登时就亮了。   这个肉酱可比刚刚做的那碗好吃多了!   应望迫不及待的将筷子塞魏云舒手里,“云舒,快,尝尝!”   看他这么激动,魏云舒就知道这碗肉酱是成功的,他接过筷子,挑起一点肉酱正想送进嘴里,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刚刚余秋以怪异的目光看向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肆无忌惮的用同一双筷子?   难道被余秋察觉出了什么?   “云舒,想什么呢?”见魏云舒动作停住不动,应望纳闷的问。   魏云舒回过神,回了句:“想到了一点别的事情。”   说完,他把肉酱塞嘴里,果然,这肉酱比刚刚的那碗进步了不少,“很不错。”   应望立刻就忘了刚刚那点意外,“我也觉得好吃了很多。”   魏云舒夸他,“真厉害。”   应望:“嘿嘿!” 第77章   因为疑似被余秋察觉不对的事情,所以之后魏云舒特地注意了一下,却没听到店里的员工有什么谣言之类的传出来,反倒是大家对于炸酱面的出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这个面好吃,肉酱拌上太香了,里面那些菜也很解腻!”   “最爽的是它是干拌的,里面没有汤,哪怕是在这么热的天吃着也感觉很舒坦,比汤面汤粉好吃多了。”   “再吹个电风扇,是不是更舒服?”   “那是,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电风扇边上吃炸酱面!”   “还有凉米粉,也很好吃。”   “没错没错,太适合夏天了。”   “……”   店员们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于炸酱面的喜欢,甚至接下来几顿都是吃的炸酱面。这面好啊,一大碗里面有菜有肉,吃起来非常的香,一碗吃完不够还可以再下面煮一碗,想吃多少煮多少,不论对于吃饭的还是煮饭的都很省事。   得到店员们的好评价后,应望就在琢磨着将炸酱面放在店里出售的事情。   面跟米粉不一样。米粉在永安市很多,也有专门的店压米粉卖,所以他们店里卖凉米粉比较方便;可面不一样,永安市吃面较少,除了挂面之外应望就没见过有擀好的面卖的,如果店里要卖炸酱面,那就意味着他们要自己做面。别看这就一句话的事情,可实际上做起来很麻烦,从和面到擀成细面,里面的事情绝对不少。后期炸酱面如果卖的好,那就就得专门有个人来负责面的事情,可现在店里没那么多人。   后厨如今的人已经不少了,不加他自己都有六个,再招一个人进来,里面是真的挤不开。   想到这,应望皱眉,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魏云舒见他这样,就问:“怎么了?”   应望说:“我们可能需要一个白案厨子。”   魏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   应望就把刚刚自己所想说了,最后说:“只是后厨都快站不下了,招个白案厨师来也没有地方安排。”   魏云舒想了想,“那再开家店?”   应望却问:“地方呢?”   魏云舒回想一圈,周围确实没有什么铺面能租赁。   正面面相觑呢,于虎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位老板……”   两人转过头。   于虎略有些尴尬的说:“两位老板,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就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刚刚他们俩说话的声音不小,根本不需要特地注意就能听到。要是以前,于虎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默默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现在,不是有事么。   应望没计较,只问:“怎么了?”   于虎立刻说:“老板,你们考虑从别人那里买面吗?”   应望挑眉,“你有认识的人在做面?”   于虎尴尬的笑了下,“实不相瞒,小老板,我爸红案白案都会点儿,之前也给我们家里的人教过,我大姐在白案上有点天赋,不论是擀面拉面都做的不错,现在就以卖面为生。”   应望倒没想到有这样的巧合,就问:“你大姐住哪儿?离我们这里远不远?”   于虎知道有戏,立刻说:“走路的话是有点远,但我大姐家有自行车,骑车过来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   这个距离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应望问:“她可以送吧?”   于虎知道店里的食材都是固定的人送来,就说:“可以,本来她卖给别人的面也是要自己送的。”   应望说:“既然是这样,那你看什么时候带点你大姐做的面过来我看看,合适的话我就在她那里买。”   于虎笑着应,“好,我今天下班就去跟我大姐说,明天应该就能看到面。”   应望说:“行。”   于虎说话算话,隔天早上他就带着面来了,不仅仅是面,他大姐于燕也来了。   他们带了好几种面过来,有粗有细,甚至连银丝面都有,拉的特别细,但看起来却又根根分明。只这一样,应望就知道于燕是有真本事的,毕竟如果没点扎实的功夫也拉不出来这样的面。   不过炸酱面的话用银丝面太细了,应望挑选了一种稍微粗一点儿的面,然后跟于燕谈好价格以及每天的送货次数,暂时订了三天的量。   炸酱面在店里会卖的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应望暂时不确定每天订多少合适,打算等三天试卖期过了之后再签合同。   在商言商,合同签了谁都放心。   于燕也没有不答应的。   之后,炸酱面就在店里上架了,顾客们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新品了,凉米粉他们才正是新鲜的时候呢。   “你说这面是拌着吃的?”顾客问。   “对,里面加肉酱和素菜,跟面一块拌。”服务员回答。   顾客犹豫片刻,就说:“那先给我来一碗,我试试。”   服务员:“好的,您稍等。”   顾客原本只是出于对望舒火锅店的信任、然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点炸酱面的,结果没想到这碗面是真不错。肉酱做的非常香,咬起来还有肉沫的颗粒感,里面放的蘑菇丁也好吃,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和浸泡,上面浸满了肉的香,又滑嫩又香醇,比自家做的蘑菇好吃百倍!   就连原先很一般的豆芽青菜黄瓜等东西在跟肉酱搅拌之后都变得很香,那感觉就像是用肉炒过的一样,一点儿都不腻。   甚至就连裹满肉酱的面也变得不一样起来,面非常劲道,咬起来有一点儿嚼劲,却跟没煮熟不一样,总之很香。   一碗面下肚,肚子里感觉饱了,但唇齿间的香依旧弥漫。   店家还送了一碗面汤,如果不嫌热或者正好渴了的话可以喝,味道可能比较清淡,但绝对不寡淡,能尝出来那是用大骨熬的,里面还放了盐和其它调料。   “舒服!”   不少顾客在吃完一碗炸酱面之后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们是真没想到啊,明明是个火锅店,店里卖跟火锅很像的冒菜就算了,竟然还卖凉米粉和炸酱面,这可跟火锅八竿子打不着啊。   不过……   东西是真好吃!   炸酱面不仅在店里很受欢迎,在外卖里也很受欢迎,很多学生隔三差五吃一顿冒菜可能觉得钱包承受不了,可吃炸酱面却没有这个顾虑,好吃不贵,有肉有菜还管饱,这可真不错!   尤其是来自北方的学生,这一碗炸酱面简直让他们差点喜极而泣,虽然跟家里面做的炸酱面不太一样,可在米粉盛行的异乡吃到一碗面,那感觉谁懂啊!何况这炸酱面还非常的好吃,太惊喜了!   来自北方还喜欢吃面的学生成为了炸酱面的忠实粉丝,即便外卖送来的时候面可能已经有点坨了又如何?那味道也是无敌的!   当然,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们更喜欢去店里吃。吹着电风扇,吃着最喜欢的面,那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不过,有人爱吃炸酱面,也有人不爱吃,味道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们本身就不怎么爱吃面,他们是大米的忠实拥护者。   用大米做出来的米粉,他们可太爱了。   凉米粉清清爽爽,非常适合炎热的夏天吃。有些苦夏的人以往没什么胃口,吃一口饭多是为了吊命,有的时候一碗绿豆粥就把自己打发了,而现在有了凉米粉,酸酸辣辣的很开胃,放一会儿之后还凉丝丝的,也不会吃个饭就把自己吃的满头大汗,那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凉米粉和炸酱面仅上架几天就一跃成为顾客们的新宠,店里的收入一大半都是依靠它们撑起来的,剩下一小半是冒菜,最后才是火锅……   账目盘点到这里,应望简直无语,“我们明明开的是火锅店啊,怎么火锅的业绩最差。”   魏云舒笑说:“这不是正常的吗,大热天的,光坐在那里都觉得热了,谁愿意吃火锅啊。”   电风扇呼啦啦的转着,可吹过来的风却是热的。应望瘫趴在桌子上,“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   “快了吧。”魏云舒说,“等立秋之后应该就好点了。”   应望趴在桌子上抬眼看他,“那还有秋老虎呢,也不知道凶不凶。”   魏云舒欲言又止。   应望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结果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魏云舒失笑,“没,我只是想问问你。”   应望:“什么?”   魏云舒伸手摸到他搁在桌面上的下巴,把话说完,“想问问你这样说话累不累。”   应望:“……”   “还行。”最后,应望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魏云舒:“不难受?”   应望:“不难受。”   魏云舒的手还没收回去,两人一个高一个低,应望看他的时候得抬起眼,就让魏云舒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应望想了想这画面,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干脆搭上一只胳膊,把脑袋搁在胳膊里枕着。   魏云舒问:“困了?”   应望摇摇头,“没。”   魏云舒关切发问:“真郁闷了?”   应望用另一只手比了小半指节,“一点点。”   魏云舒安慰他,“很快的,你看今年上半年都过完了。”   应望说:“那确实。”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   整个夏天,在望舒火锅店的凉米粉和炸酱面以及外卖的风靡之中,各个学校接连举行升学考或者期末考,毕业班的该升学升学、该入社会入社会,一眨眼,又是新一轮的学生入了校,他们认识新的同学、熟悉新的环境,开始新一学期的征程。   而望舒火锅店也迎来了一批新面孔。 第78章   夏去秋来,天气渐渐转凉。   望舒火锅店的生意也逐渐开始变换,好卖了一个夏天的凉米粉逐渐不怎么受欢迎,而原先的火锅开始变得热销起来,等到天气彻底冷下来,火锅又一次跃为店里的销售冠军。   冒菜和炸酱面的生意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比起凉米粉来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两样也是热食,也不会吃的肚里凉凉。尤其是炸酱面,店里一直会搭配送一碗汤,如果觉得拌起来吃凉得快,那么还可以将汤倒进面里面变成汤面,这样一碗下肚也很热乎。   深秋至冬的生意去年就做过,该如何应对大家也是有经验的,提前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即便有些意外差错但影响也不大。   凉风习习下,托给钱有为修建的房子也终于竣工了。   按照原先说的,修建的是五层,一楼是商铺,二楼至五楼都是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楼顶并不是平的,而是又搭了一个撑高的屋顶,半开放式的,如果以后有精力的话可以在上面做个天台、晒晒太阳吹吹风会很舒服。   门窗这些钱有为的工程队都安装好了,水电也是根据他们的要求拉齐全的,至于室内就只刷白了,其余东西都没有。   应望和魏云舒早在修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商量过,虽然现在这边比较偏僻,可没几年就会开发过来,到时候周围就会变得很热闹,加上一楼的商铺,声音肯定会比较大,所以他们选择住三楼,不高不低,位置刚刚好。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房子了,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他们都会住在里面,因此装修的时候肯定要精装修,怎么舒服怎么来。   墙漆、瓷砖、地板这些都是要挑选质量最好的,还有灯具、柜子、沙发等等东西也需要好好挑选,包括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等区域也得好好设计研究一番,最好一次性装修到位,免得之后真正用起来觉得哪里没弄好又返工,那个时候再折腾可就真的麻烦了。   两个人光设计图就改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不知道魏云舒怎么跟钱有为说的,总之这个装修钱有为又接下了。   应望后来知道了心想,这工程队还要跟室内装修搞竞争?   魏云舒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就解释:“地产业眼看着就要到来了,到时候谁家的新房子不好好装修一下?这不就是生意么,提前投资没有错。”   应望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   房子这边的装修很费心力,而且这是他们以后要自己住的房,因此魏云舒也很上心,每天跟着跑前跑后。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到了腊月。   正如应望之前猜测的那样,过年之前他们是搬不进新房子里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魏云舒跟应望提了一件事,“今年我想去拜访我小姨。”   应望当时都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才问:“什么时候?”   魏云舒说:“腊八那天吧。”   应望说了句好,又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拜访她?”   “一年了。”魏云舒说:“我也有了点成绩,身体跟别的人比起来也是健康的,她能够放心了。”   他记得前世,他瘸着一条腿到了永安市,然后机缘巧合遇到了小姨,当时她那双心疼的眼睛是那么明显。后来,她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这些年没有找到他,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让他落下终身的残疾。甚至后来他不结婚不谈对象,她也在怀疑是不是身体缺陷自卑不谈不找,哪怕他说不是她也不信,一直都在懊悔,然后加倍的补偿他,甚至还因为对他太好导致了她亲生儿女的不高兴,以至于他跟他们的关系都淡淡的,他们母子母女间也有点隔阂,但等她想去弥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长大的儿女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小姨姨丈都是好人,上辈子他受他们恩惠太多,对于他们心里的遗憾他也清楚,所以这辈子他想好好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知道他过得很好,让她一见面就对他很放心,行事上不会偏颇,这样她和子女的关系也不会走到前世那一步吧?   这些事情,魏云舒以前没跟应望说过,可现在都要上门了,肯定得展开谈一谈。   于是,应望也就知道了,他姨叫云朵,现在在永安师范大学当老师;他姨丈叫韩超越,是个医生。夫妻俩都是正儿八经的体面人,哪怕以后下岗潮也影响不到,很受人尊敬。   他们夫妻生养了三个孩子,大的那个是个男孩,今年读初二,名字叫韩明磊;老二也是个男孩,名叫韩明峰,今年读五年级;老小韩明玉是个女孩,在读三年级。   魏云舒说:“其实我前世也通过成人高考考了大学的,那个过程中我姨他们帮了我不少,他们对我是真的不差。包括云家还回来的那些东西我姨把大部分的东西都给了我,我不要都不行。虽然我后来加倍还给了他们,但我姨疼我的那份心我永远都记得。”   应望真心实意的说:“你姨是个好人,她是真的疼你。”   “是啊。”魏云舒说:“还有我姨丈,他当年也是知青下放重新拼搏回来的,所以看到我腿伤了之后一直在鼓励我,如果不是他点头,我姨也不可能那么帮我。”   应望说:“我懂。”   夫妻之间,除了某些家庭,很难某件事某个人独断专横的,所以哪怕云家那个时候已经得到了平反,东西都归还了,但可别忘了,在那之前云家只剩云卉这一个孩子了,那些东西自然都归了她,而她结了婚,某种程度上这些东西就属于韩家了,如果韩家以及韩超越是那种心黑手辣的,云卉也不可能顺利把大部分东西给魏云舒,甚至最后闹到离婚都有可能。   但事实不是,魏云舒说,他们夫妻的感情一直挺不错的。   由此可见,他姨丈韩超越也是个宽容明理的人。   说了一些前世的事情,应望就问:“你拜访准备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烟酒茶糖这些是必备的,还有就是给几个表弟妹的东西。”魏云舒显然已经打算好了,“头次登门,还是去认亲的,这些东西差不多了。”   应望又问:“那如果他们问呢,你打算怎么说?”   “他们肯定会问。”魏云舒说:“除了重生的事情,剩下的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应望想到一点,“我呢?”   魏云舒:“不隐瞒。”   应望突然就紧张起来了,“啊?”   魏云舒看着他认真说:“应望,我们的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更改,而我们也不可能永远瞒着他们。时间长了,我们又不娶妻结婚,他们总会察觉到猫腻。所以,我们不主动说,但被发现了我也不会否认。”   闻言,应望瞬间就吃了一颗定心丸,可再想想又担心起来,“他们能接受吗?”   魏云舒说:“能不能接受都是这样了,我不可能和你分开。”   “好吧。”应望也不是那种怕事的,既然魏云舒本人都不怕,那他还怕什么,“我和你一起面对。”   魏云舒抓住他的手,“我知道。”   他知道一旦跟小姨他们相认了就会免不了催婚,毕竟他已经快二十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小了。这也是他想晚点跟小姨相认的原因之一,他希望跟应望关系稳定一些了再介入家庭。   商量好这件大事之后应望和魏云舒就准备了起来。魏云舒主要是准备东西,烟酒茶糖这些东西市面上有,但想要买到好东西却需要一点关系,所幸他平时经营的不错,认识的人不少,加上早有想法就提前跟人打过招呼,现在拿到手不难;应望需要做的是心理准备,虽然头一次登门是魏云舒一个人去,可他们火锅店就开在师大附近,应望不信云朵没听说过望舒火锅店。   对啊,火锅店!   “你小姨她之前有没有来我们店里吃过火锅?”   “来过。”魏云舒实话实说,“我撞见过一次,小姨跟他们学校的几个老师一块来的。”   应望瞪大眼,“你就这么看着?”   魏云舒说:“当时找理由送了他们一碟凉拌菜。”   应望神情莫测,“你没跟我说。”   魏云舒神情一凛,立刻解释,“那个时候我觉得还不是相认的时候,而且你那段时间又很忙,我也不想拿这些事情烦恼你,所以就没说。”   应望看着他不说话。   生气吗?有一点,但也没有那么气,毕竟说到底这是魏云舒的私事,跟他关系并不大,他确实也没什么好气的。   “你瞒得可真好。”应望嘀咕了一句,又问:“那后来呢?你小姨就没和你姨丈表弟妹他们来吃过火锅?”   魏云舒猜测说:“可能来过吧,但我也许恰巧不在,所以我没看到人。”   自从火锅店上了正轨之后魏云舒就不会时时刻刻待在店里面了,有不少时间都是在外面,加上他有的时候还需要去农场、养殖场等等地方转悠转悠,在店里的时间就更不多了。遇不上,那也确实正常。   这件事应望也没追究的意思,因为真没必要,不过某天晚上两人“运动”之后,应望觉得消耗过度,饿了。因此两人起来收拾了番就去做吃的,大半碗炸酱面下肚,精神更为饱满,脑子里也是前所未有的灵光,所以应望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是说你上辈子是捡垃圾的吗?” 第79章   魏云舒万万没想到应望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当场就愣住了。   应望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魏云舒反应过来后说:“我说的是和垃圾打交道。”   应望问:“这不就是捡垃圾?”   魏云舒倒也没反驳,“你这么说也算。”   应望看着他不说话了。   但魏云舒却明白过来应望是误会了什么,这会儿不得不解释,“我参与了当时永安市的环卫行业,准确点说,我从事的是垃圾沼气发电行业。”   应望结结实实,“……啊?”   魏云舒强调:“所以,我的的确确是跟垃圾打交道,你要理解成捡垃圾好像也没毛病。”   应望:“……”   应望:“…………”   他呆愣愣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两者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良久,应望木着脸说:“是我理解错了。”   魏云舒笑了起来,“难怪当时你问我这些年在做什么,等听到我的回答之后表现的很沉默,现在想想,是觉得我过得不好吧?”   应望点头,“我一直以为,你那个时候只能依靠捡垃圾换点微薄的收入,然后艰难求生。”   哈哈哈哈。   魏云舒笑着捏捏他的脸,越笑越大声。   出了个乌龙,他还这样笑,应望就有点恼怒了,“笑够没有?”   魏云舒笑得倒在他身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应望推开人,“滚!”   魏云舒不放,一想到应望暗戳戳的心疼了自己这么久心里就发热,然后止不住的去亲他脸和耳朵。   应望又羞又恼,“你干嘛!”   魏云舒含着他耳垂,低声含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下流话。   应望尾椎骨立刻就麻透了。   心热不已的魏云舒就把人哄到了床上去。   ……   结束之后,魏云舒才说:“宝宝,我好高兴。”   应望嘴巴有点肿了,眼睫毛都还是湿的,整个人都犯着事后的慵懒,问:“高兴什么?”   魏云舒声音低低沉沉的,“这么久了,原来你一直在心疼我。”   应望靠在他怀里,笑了笑,“你不也在心疼我吗。”   魏云舒把人抱紧,“是。”   应望眼皮子打架,“所以我们互相心疼。”   听到他犯迷糊的声音,魏云舒就知道他是困了,声音也放轻了,“宝宝,睡吧。”   应望答了声,“唔。”   ……   等到了腊八那天,魏云舒拎着拜访的东西离开了家,而应望则开始魂不守舍的。   听云舒的叙述,他知道他小姨和姨丈都是好的,待云舒很不错。可即便如此,应望还是止不住的担心,毕竟这可是云舒正儿八经仅剩的亲戚了,云舒肯定很重视,要是出了点儿什么岔子,云舒会很难过吧?   何况,还有他。   虽然云舒说了他会坚定的跟他在一起,可能得到祝福跟得不到祝福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应望不由得更担心了,做事的时候也没精打采的。   店员们注意到了,忍不住在想小老板这是怎么了,今天看着怎么这么没精神。   “小老板,你这是怎么了?”半晌,于虎忍不住问了。   应望吸口气,“没事。”   这是明显不想说啊。   虽然小老板脾气好吧,但一个员工也管不到老板身上去啊,所以于虎也就没问了。不过一直看应望心不在焉的也不是个事,于虎就问了,“小老板,今儿腊八,你看要不要煮点腊八粥?”   应望顺嘴问:“你会?”   于虎说:“不难,把材料备好了就成。”   应望也没想太多,“那就煮吧。”   除了早上那顿早餐,午饭和晚饭都是店里管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店里管什么饭就代表他们那天吃什么。之前过节的时候应望也是会给大家提提当日待遇的,比如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虽然那粽子和月饼不一定是他们自己做的,但肯定会买。这年头大家做东西都实在,卖的食物里面的可都是好东西呢,不差了。   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节看着不起眼,但过一过也没什么。   既然于虎都提出来了,那就煮吧。   应望想想店里缺几样煮腊八粥的食材,干脆就说:“我去买东西。”   于虎原本还在想怎么给小老板找点事儿干,省得心里一直不舒坦,可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小老板自己就提出来了,那可真是省事了。   “成!”   于是,应望揣着钱出了店。   今儿魏云舒出门的时候跟他说过他小姨大概住哪,所以应望不自觉的就逛到了那条巷子。只可惜巷子里人家户不少,他站在巷口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等冷风再一吹,脑子里也清醒了。   自己这是干什么呢,就算走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云舒究竟进了哪一扇门啊。   正想走呢,迎面出来了几个人,只听一人说着,“唉,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云家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   “云”这个字一出,应望雷达直接启动,留心他们说什么。   妇女乙说:“可不是嘛,想当初云家的事情闹的多大,听说全都死在了乡下,之后只有早早送去插队的小女儿活着回来了,哪曾想,现在又来了一个。”   妇女丙说:“诶,那人到底谁啊,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呢?”   妇女甲叹了口气,“还能有谁,云家大姑娘的儿子呗。”   妇女丙知道的事少,这会儿就很惊讶,“她还活着呢?不是好多年没回来了么。”   妇女乙说:“当初她上大学还没回来云家就出事了,听说那会儿云家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可还没等他们去找自家就出了事,紧接着家业就败了,人也全都被送去改造,哪里该顾得上那大姑娘?也就是后来小姑娘回来、云家又平反后才开始找人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是那么好找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妇女丙恍然说:“我一直就听说云老师在四处托人找她姐姐呢,可是一直都没什么消息,大家暗地里不还猜测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没了,没曾想,现在她的儿子倒是找上门来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怎么过的,还有那云老师的姐姐又嫁给了什么人,怎么自己没回来。”   另外两个妇女叹叹气,“这人没回来,八成是……”   凶多吉少啊。   不过她们谁也没说这个话。   妇女乙结束话题,“算了,不管怎么说,云老师找了这么多年,现在可算是有点消息了。”   妇女甲:“对对对。”   “……”   几位妇女边走边聊,本就没什么人的巷子里又空旷,她们说的话应望自然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想,看来云舒真的是来这里找人了,而且还被别人给知道了。   不过,照这几位说的云老师执着找人的态度,他倒是更能安心一些了。   应望又在巷子里转了两圈,却都没能等到魏云舒打开哪扇门出来,他这就知道,双方应该是有不少话想说,他再等着也没意义。何况这寒冬腊月的,寒风凛冽,他再待是真的要被冻僵了。因此应望没再转悠,抬步离开了这里。   依照腊八粥的材料,应望把东西一样样都买齐了。   到了店里,生意非常不错,后厨也比较忙。应望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干脆也不叫于虎沾手了,自己把煮粥的事情揽了下来。   食材先泡一泡,之后再下锅。   有了事做,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一直到晚霞都落山了,魏云舒才回来。   应望看见后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   魏云舒回答:“挺好的。”   应望不放心,拽着人进了客厅,避开一众人,然后才仔细观察魏云舒的神情,可什么都没看出来。心里更担心了,“真的?”   魏云舒笑了下,“骗你做什么?我小姨姨丈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应望说:“他们人好,我信。”   魏云舒就大概描述了下,“我说我是云卉的孩子我小姨起先是不信的,可我接着说了一些我妈妈跟我说的她以前的事之后小姨就信了七八分,接着拿出证据后她就彻底信了,然后一直在问我我妈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我爸爸又是谁等等事,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大部分都说了。她情绪激动,加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确实不少,所以就拉着我说了不少的话,如果不是我非要走,恐怕她都直接安排我在韩家住下了。”   魏云舒说话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最后还说了句俏皮话,但应望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伤疤又被揭开一次,这心里怎么能高兴?   所以应望给了他一个抱抱,“云舒,我陪着你。”   魏云舒心里的确不舒坦,伸手将应望搂的紧紧的,然后将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良久没有说话。   应望也没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他。   过了许久,魏云舒才开口,“之前推迟见小姨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害怕这样的场面,对于我小姨来说,也许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吧,而现在,我亲自将坏消息递到了她耳朵里,从此以后,她就真的没有姐姐了。”   “不会。”应望认真说:“云舒,只要心里惦记着,那这个人就一直活着。对你小姨来说,她的姐姐一直活在她心里,而且她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么,你这个外甥好好的活着,那也是对她的慰藉。”   魏云舒声音沙哑,“我知道。”   应望声音温柔,“云舒,我一直在呢,别怕。”   魏云舒把人抱的更紧了,“好。” 第80章   隔天,应望在火锅店里见到了云朵。   “你小姨要见我?”应望听到魏云舒这么说惊讶极了。   ”对。”魏云舒说:“她就在外面。”   应望眼神不自觉的朝外看,但大堂里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哪一位是他小姨,他紧张起来,“怎么突然要见我,你不会说了吧?”   不会说了我们的关系吧?   应望的潜台词是什么魏云舒听懂了,就摇了摇头,说:“没说,她就是想见见和我一起离开的人长什么样。”   火锅店开了一年多,但说实话,应望出现在大堂的次数并不多,大多都是在后厨待着。而云朵来火锅店的次数虽然不少,可惜一次都没碰到过。现在经过一晚上心情的调节,她就想来店里看看。   应望大概懂了,“那好吧。”   寒冷的冬季,最适合来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因此火锅店的生意极好。大堂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恍若一场盛世的狂欢。   隔着欢腾的人海,云朵就看到自己外甥跟一个少年并肩走了过来。少年生的乖巧,脸上带着笑容,一双眼睛尤其的亮,一看就是个正派人。   光这一眼,云朵就确定了这个少年心性不坏。   她不知道应望和魏云舒之间两世的缘分,也不懂他们重生的秘密,她之前只是在担心,从那样一个人贩子村里出来的人有单纯的吗?有好人吗?云舒还才二十来岁,如果人家处心积虑的骗他,那他能辨别吗?一想到这些,她就不能放心,所以一定要来看看。何况,如果真的是真诚的伙伴,那她也该来道谢,毕竟人家帮了云舒不少。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所以云朵来到了坊间传闻极盛的望舒火锅店,见到了应望。   “你就是应望吧?你好,我是云舒的小姨。”等人走到跟前,云朵主动站起来跟应望打招呼。   应望对于她这样的态度很惊讶,但面上还算稳得住,“阿姨您好,我是应望。”   云朵真诚的说:“谢谢你为云舒做的一切。”   应望立刻说:“阿姨,这是我该做的,您不用道谢。”   “要的。”云朵说:“你帮了云舒那么多,我怎么能不道谢。”   眼看着两人要就这个事情掰扯上了,魏云舒赶紧出声,“小姨,应望,都别提这些了,快坐吧,大家都看着呢。”   一扭头,可不是么,周围人都在朝他们这里看,双双眼睛里都充满了好奇。   这场景,其实挺尴尬。   云朵也不想被人当猴看,就先坐下了。   应望和魏云舒也依次入座。   “早就听说过望舒火锅店,我还多次来吃过火锅,却没想到店老板竟然跟我有关系。”云朵将菜单递过来,“正好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吃点?”   魏云舒说:“小姨,你点吧。”   “也是,店是你们开的,你们不看菜单都知道有什么。”云朵从容的笑了笑,然后点了东西。   云朵不愧出自书香门第,即便下乡干农活多年,可仪态依旧非常好。   总之,应望对她感官很不错。   云朵说:“我听云舒讲了你的遭遇,我这边也会帮你留意的。”   应望:“……”   他懂云朵的意思,如果他是一个正常被拐走的孩子,那么他一定会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她主动说帮忙,这可能是她觉得最好的报酬。可惜,他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找到亲生父母会迎来怎样的遭遇。   所以,此刻应望有点尴尬。   总不能直白的告诉对方我不想找到他们吧?   所以怎么回复都不合适。   魏云舒把话题接过来,“小姨,他被拐的时候很小,什么记忆都没有,身上也没有任何胎记之类的,找起来并不容易,所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云朵疑惑,“难度大,但总不能不做。”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着鸳鸯锅上桌了。   话题就此打住,等他走了之后,魏云舒将碗筷递给两人,“小姨,这些事不急,之后再说。”   云朵不是个傻的,魏云舒强调了两遍“不急”,她也听出点门道来了,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再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   应望不由松了口气。   云朵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加不解。   难道……关于应望的亲生父母另有隐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刚刚可就说错话了。   边想边聊着呢,菜很快上桌,云朵暂时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然后以汽水代酒又正式的敬了应望一杯,诚挚的谢他对魏云舒的帮助。   应望只能再次说那都是他们互相帮助应该的,不需要说谢。   这是应望的真心话,云朵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了,心中的警惕倒是松了松。她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方眼睛说的话,那应该不是假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朵对应望的态度更真诚了许多,也热切了些,一直在喊他们吃菜。   应望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虽然想不通是因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兴。   一顿火锅吃了近两个小时,他们聊了不少的内容,最后,云朵对应望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和云舒一块过来吃年夜饭吧?”   应望懵了下,随即拒绝,“阿姨,这不太好,我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人多热闹。”云朵转头又跟魏云舒叮嘱,“云舒,记得带应望一块来。”   魏云舒没想到她竟然会当场说这个,却没答应,“小姨,不用了,到时候我和应望一块过年,之后我们再去拜年。”   这下换云朵懵了,下意识的劝,“你们两个人,孤孤单单的,还是来家里吧。”   “不孤单。”魏云舒神情认真,“小姨,我们三十过来不方便。”   云朵私心里觉得他们过来一块过年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反倒是他们两个男的一块过年显得凄清。可云朵也知道,韩家人不少,他们俩跟韩家、甚至是跟自己恐怕都还不熟,心里可能觉得还有些距离,过来一块过年肯定会有些不自在。云朵理解他这种情绪,加上云朵不想逼迫魏云舒,所以最后也就如了他的意,“那你们年后一定要来。”   这个魏云舒答应了,“好。”   应望也点了头。   云朵下午还有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了。   应望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后嘴巴里呼出一口气。   魏云舒笑问:“紧张?”   应望承认,“有点。”   魏云舒问:“那现在呢?”   应望:“还好吧。”   “那就好。”顿了顿,魏云舒又说:“有些事情我没有跟她说的很明白,她也不太了解情况,所以她说的有些话你也别太在意。”   应望知道他指的是“找父母”这件事,“她的好意我明白,所以我没生气。”   “我知道你大度。”魏云舒眉眼温柔,“不过之后我会跟她解释清楚,这样之后她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应望问:“你想怎么解释?”   魏云舒说:“说我不乐意你找到怎么样?”   应望眼睛瞪大,“你疯了!”   他声音有点大,周围几桌人瞬间齐刷刷的看过来。   应望:“……”   他尴尬的对大家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起身往客厅去。   魏云舒跟上。   关上门,应望直接问:“你想干什么?”   魏云舒眨眨眼,“坦白。”   “不行!”应望疾声,“你不能这么冲动。”   魏云舒说:“我很冷静。”   “你冷静个屁!”应望有点焦躁,“你现在刚和她相认,她还沉浸在找到姐姐血脉至亲的喜悦中,你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那不把她的快乐冲击的七零八落?你这是在刺激她!”   魏云舒语气平静,“我们早晚要说的。”   应望很急,“那也不能这个时候说啊!”   魏云舒问:“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是好时机?”   应望被问卡壳了,“我……”   他说不出来。   他烦躁的开始在客厅里转圈,眉头紧皱着,看得出来很不爽了。   魏云舒叹气,然后走过去把人抓住,“别转了,坐会儿,不累么。”   应望望向他,“云舒,别说那么早。”   这个时代的人不会理解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情感,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有病”的表现。云舒是云朵找寻多年才找回来的亲人;而云朵呢,她是云舒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他是那么的喜欢她,那么的感激她,那么的想好好孝顺她,那他怎么能因为自己去做一个怪物、成为一个坏孩子呢。   应望不敢赌,他不想破坏掉他们这种亲情。所以,就是地下恋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每天一起住,有不少二人世界可以过。平时不就是要克制一些么?他可以的。   魏云舒多了解应望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应望是怎么想的,心底是各种滋味纠缠,“应望,你别怕,不论什么路那都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必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应望纠正,“我不是揽错,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魏云舒说:“大大方方我就开心了。”   应望:“……”   魏云舒继续说:“我不想跟你谈地下恋,也不想永远把你藏着,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应望拧眉,“时代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魏云舒说:“我们没有犯法。”   这怎么反驳?   应望:“……那确实没犯法。”   “所以你看,法律管不到我们。”魏云舒很认真的说:“应望,别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了,重活一次,我们要过得开心,不是吗?”   这是应望的心愿,“是。”   “所以,”魏云舒看着他的双眼,“我们过好自己的就好了,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应望动摇了。   魏云舒承诺,“所以,我小姨那边交给我。” 第81章   魏云舒说要坦白就真的坦白了。   腊月十八那天,在云朵拎着一袋橘子来店里看他的时候,当时他们刚吃完一顿饭,应望被于虎因为一点事叫出去了,云朵老调重弹问起应望的亲生父母来,魏云舒就借机说了。   云朵直愣愣傻在当场,“云舒,你、你说什么?”   魏云舒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希望他找到亲生父母,他是我的。”   云朵声音都在颤抖,“他是你的……你、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魏云舒很明确的说:“意思就是我喜欢他,想要他,想要他永远只属于我。”   云朵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方,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愕,“云舒,别、别和小姨开这种玩笑。”   魏云舒神情认真,“小姨,我没开玩笑。”   云朵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嗡嗡的,嘴巴干涩,喉咙发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云舒一时也没再说话。   他沉默的将掉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又去重新倒了水,然后放在云朵面前。   云朵看着杯子里悠悠晃动的水,突然问:“不能改了吗?”   魏云舒回答说:“不能。”   云朵抬起眼,眼眶很红,“你是我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了。”   魏云舒却说:“也是另外一个人的肮脏血脉。”   云朵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魏云舒心有不忍,可事实却要他不得不说:“小姨,我并不是赌气,也不是别的什么,我只是喜欢他。”   云朵泣不成声,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魏云舒也不再说话,就坐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良久,云朵才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魏云舒看着她没说话。   云朵急了,“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意,你们谈了吗?”   魏云舒这才说:“谈了。”   听到这句回答,云朵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希望他们没有在一起,可如果真的没有在一起,魏云舒还有这样心思的话又会觉得心疼,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又半晌,云朵才问:“你让我好好想想。”   魏云舒细心观察她的神态,揣摩着她的想法,但什么都没说,“好。”   云朵今天过来本来是想跟魏云舒说一说云家那诸多房产的事,可现在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她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水也没喝,直接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魏云舒起身送她,“好。”   云朵看着这客厅,她突然才反应过来这里只有一个卧室,那就说明魏云舒跟应望一直是住在一块的。只是之前她没进来过,今天刚开始也没注意这些细节,以至于一直忽略了。   云朵心乱如麻,脑子里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出个情绪。   她离开之后,魏云舒倒回客厅把那些东西收拾了。   他承认,在跟云朵坦白这件事上他耍了心机。他故意趁着云朵对他满腔爱意与愧疚的时候坦白这件事,故意利用她的包容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他想求一个她的接受。   魏云舒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他知道,在云朵失而复得的时候说出这件事,他成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一次性把好的坏的都摆出来,对于姐姐的渴望与外甥的爱意会更有可能战胜那点儿“不容于世”的世俗。   魏云舒想,希望她能接受吧。   应望是晚上关店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他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惊的哆嗦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早就说了?!”   魏云舒说:“早晚都得说。”   应望失声,“可这也太早了!”   “我觉得还好。”魏云舒见应望依旧不能不能理解,就又解释,“现在她对于我还是处于亏欠状态,在她眼里,现在是她姐姐的儿子最重要,我承认自己很卑鄙,利用了她现在正浓烈的补偿心理。”   闻言,应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他不该坦白的这么早?说他不该利用爱你之人的心、他不该这样去戳她的心窝子?   应望不得不承认,魏云舒这样的坦白态度让他是很高兴的。   “我……”应望艰涩问:“我现在能做点什么?”   魏云舒看出了应望的不安,握着他的手,“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好。”   这个心,应望根本没法安。   再接下来几天,云朵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而应望也一直处于焦虑状态,直到望舒火锅店过年放假关店都没缓过来。   今年年假跟去年一样,依旧是从腊月二十四开始放,直到过完元宵后再来上班。大家拿了年终奖,本地的就此回家,外地的则等着亲戚朋友一块买了东西赶车回老家。   韦香也跟去年一样只是买了东西让包春艳他们帮忙带回老家,而自己则留在永安市里过年。   说起来,她今年和巴涛暧昧了大半年,照那趋势,距离他们正式谈上对象估计也没有多久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应望也渴望自己的事朝好的方向发展。   “应望,想什么呢?”魏云舒端着洗干净的肠子进来,就看到应望在发呆。   应望回过神,嘴唇抿了抿,只说:“我在想今年除了灌香肠还要做点什么。”   魏云舒说:“不是早就已经确定好了吗?你之前还说想吃烤鸭呢。”   应望“啊”了声。   魏云舒看出应望在说谎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后一把转过他的身,问:“怎么了?”   应望垂下眼皮没说话。   魏云舒却明白了,“在担心我小姨?”   应望默了下。   这几天应望的焦虑不安魏云舒其实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所以只能尽可能的逗他高兴,不让他去想这些。可现在看来,没用,在尘埃落定之前,应望会一直紧张。   魏云舒想了想,说:“晚上我去韩家一趟。”   应望立刻问:“你要去做什么?”   魏云舒笑着宽慰他,“今天不是要做一只烤鸭当晚饭吗?不如多做两只吧,晚上我给小姨他们拿过去尝尝。”   应望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但又觉得这样太着急了,可能会给云朵一些不太好的印象,思来想去,还是犹豫开口,“要不算了吧,我再等等就是了……”   “没事的。”魏云舒说,“她考虑她的,我只是给他们送点吃的过去,又不逼问她。”   应望:你这样送东西过去跟逼问有什么区别!   可惜魏云舒已经打定了主意,捏捏他的手,“相信我。”   应望能怎么办?   魏云舒都这么哄着他了,那他当然只能相信他。   应望想通后深吸口气,转身又忙活起来,想要做出最好吃的烤鸭给他们。   魏云舒看他精神抖擞起来也笑了下。 第82章   傍晚,魏云舒带着新鲜出炉的烤鸭去了韩家。   姨丈韩超越是医生,这个点儿还没下班,但云朵和三个表弟表妹都在。   打开门看见是魏云舒,云朵愣了下,然后才让人进来。   魏云舒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今天在灌香肠做烤鸭,这个是刚出炉的,还热着,送来给明磊他们尝尝。”   韩明磊三兄妹看到魏云舒就喊人,最小的女孩韩明玉就问:“表哥,烤鸭是你做的吗?”   魏云舒回答说:“是我和你应望哥哥一块做的。”   云朵脸上的笑一顿。   韩明玉哇了声,“听说应望哥哥厨艺超好,做的火锅特别好吃!”   魏云舒跟着夸,“是的,他厨艺很好,下回你过来让他给你做好吃的。”   韩明峰跟着问:“表哥,那我呢?”   “你也是。”魏云舒看着眼前三个还没变成前世那样冷淡的兴奋小孩,笑着说:“你们都是,只要过来,肯定给你们做好吃的。”   韩明玉高兴的蹦跶起来,“谢谢表哥!”   表兄弟姐妹高高兴兴的说着话,言语中几句不离应望。尤其看着魏云舒提到应望时那温柔的眼神,云朵心里就颇不是滋味,然后去了厨房忙。   魏云舒跟韩明磊几个聊了一会儿,然后才来厨房,“小姨,有我能搭手的吗?”   云朵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几个洋芋拿给他,“当你帮我削皮吧。”   魏云舒接过来,“好。”   魏云舒是个干活利索的,自从段家人死光之后饭是他自己做,甚至还下地干过农活,手一看就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上面甚至还有伤痕。   云朵瞥了两眼,深吸口气,问:“过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魏云舒就说:“之前店里买食材的时候就让几个农场送了些能储存的菜过来,大白菜、萝卜、洋芋、红薯、南瓜、冬瓜之类的都有;豆制品过两天再买一点;炭火之类的一直备的有,烧到开春没问题;肉也准备了不少,今天我们灌了香肠,明后天打算做些熏鸡熏鸭腊肉挂着;活鱼在缸里养着,他说之后想吃的时候再杀,那样新鲜……”   云朵听着魏云舒这三句不离应望的絮叨,对于魏云舒今天过来是什么目的也心知肚明。   听了会儿,她才说:“那他还挺能干的。”   “是啊。”魏云舒眉梢眼角都是温柔,“如果不是他能干,我们离开那里之后估计也没那么快安定下来。”   云朵就问:“云舒,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读书?”   魏云舒没想到云朵会突然将话题跳到这里去,愣了下才说:“暂时没想法。”   云朵还以为他是担心有困难,就又解释,“云舒,我们云家虽然败了,但以前的人脉还在,加上我这些年上班也认识了不少人,你放心,只要你想读书,那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进学校去,加上我姐以前教你的东西打的基础,你肯定能考个大学。等毕业出来,我和你姨丈再出点力,你的工作一定不是问题。”   魏云舒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很感谢云朵为他考虑这些,事实上,前世她就是这么帮他的,送他上大学、为他的工作铺路;   另一方面,他知道云朵还是不怎么支持他和应望的事情,这不,他才刚说了一句“他们离开小树村之后是依靠应望安定下来”的话,她就在问他读书工作的事情,想支持他斩获自己的事业。   两种复杂的情绪来回拉扯,魏云舒在心底叹了口气。   “小姨,我现在挺好的,暂时不考虑读书的事情。”最后,魏云舒说。   “你现在不考虑什么时候考虑?”云朵却问:“还是说你想一辈子依靠应望而活?”   魏云舒皱眉。   “是,我承认,我不能理解你和应望的关系,我也希望你能找一个姑娘结婚生子,这的确是我的私心。”云朵很认真,“可我们抛开你们的关系不谈,你是个独立的个体,你和他终究是两个人,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给他打下手?等时间长了,你看到他功成名就,心里难道真的不会失衡不会后悔吗?”   魏云舒知道云朵在说什么了,面色不由缓和下来,“小姨,我之前忘了跟你说,火锅店是我和他一块经营的,我们各占五成。”   云朵一呆,“不是他一个人的?”   “不是。”魏云舒解释,“之前他还想叫我拿大头,但我觉得手艺是他的、方子是他的,理应是他占大头才对,而不是我。所以他就坚持我们各拿一半,然后就定下来了。”   云朵属实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   接着,魏云舒又说:“后来我拿着火锅店给的分红又去投资了几支创业队伍,目前有的已经盈利了。”   好了,这下换云朵面色复杂了。   她真没想到,她担心的外甥竟然早就有了自己的一份收入,且手里还有不少投资!就望舒火锅店那个火爆的程度,她相信绝对是赚钱的。   最后,云朵只能说:“你能挣钱那当然是好的,不怕以后没饭吃。只是读书学习跟有没有钱没有必然关系,趁着年轻多读点书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知道。”魏云舒也很赞同这句话,只有学到脑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是我现在暂时不考虑,以后可能会考个大学试试。”   他前世已经读过大学,所以现在对大学并没有什么执念,但如果以后应望想学的话,他可以陪着他一块考。   云朵却仿佛得到了承诺,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   两人边说话边做饭,赶在天黑之前把饭做好了,这个时候姨丈韩超越还没回来。   云朵说:“今天他值班,回来的晚,我们先吃。”   就算魏云舒不吃韩明磊他们也都饿了,因此他没再多说什么,等云朵单独给韩超越留了饭就坐下一块吃。   烤鸭之前搁在厨房里,灶台的热气传递到它身上,以至于现在烤鸭还是温热的,用来吃倒也不觉得冷。   烤鸭色泽金黄,闻起来就特别香。   韩明玉是个爱吃的姑娘,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肉,咬一口欢喜的眼睛都笑弯了,“好好吃呀!”   魏云舒听了高兴,“喜欢就多吃点。”   韩明玉小脑袋直点。   韩明磊和韩明峰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美味的烤鸭,他们可是知道的,那位他们还没见过的应望哥哥的手艺可好了,之前吃的火锅就是他做的,非常非常好吃,他们很多同学也都很喜欢!   韩明峰啃了一块又一块的烤鸭,连一点点鸭肉都舍不得浪费,最后摸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应望哥哥的手艺真好,这烤鸭太好吃了。”   魏云舒笑起来,“你们喜欢就好。”   韩明峰满足的说:“当然喜欢!”   吃过饭,云朵指派几个小的去洗碗,自己则端了些瓜子花生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和魏云舒说话。   其实能聊的话题不外乎那些,但由于云朵看重心疼魏云舒,以至于关心起来那简直事无巨细,什么琐事都要问问,就怕他没有考虑到。   外面天黑了半天,姨丈韩超越可算是下班回来了,他一回来云朵就给他张罗着做饭,而魏云舒又陪着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起身告辞。   云朵站起身,“我送送你。”   魏云舒没拒绝,“好。”   巷子里有人家户的灯能照照路,不过为了安全云朵还是打了手电筒。   腊月底的冷风刮的人皮肤疼,魏云舒一手揣在口袋里,另一手将手电筒从云朵手里接了过来,让云朵能暖暖手。   这样细致体贴的行为,就叫云朵心中很是感叹,这样好的男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正想着,魏云舒突然开口了,“小姨,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和应望在一块,那年后我就不带他来拜年了。”   这话就仿佛一瓢冷水,浇的云朵透心凉,“你什么意思,不认我这个小姨了?”   “没有。”魏云舒说:“您永远都是我的小姨,我也永远是您的外甥。只是如果你不能接受他,那想必也不乐意在过年这种时候看到他,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带他去拜年了,我自己去就行,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云朵冷笑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天就是来当说客的。”   “我只想争取争取。”魏云舒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这是他的事,但也是我的事,我是其中一个主人公,这些事理应该我想办法解决。”   云朵停下脚,问:“那如果我还是不能接受呢?”   “那就互相尊重吧。”魏云舒很认真的说:“小姨,你和他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既然无法理解接受,那就隔远一点,大家互相避开吧,省的心里不舒坦。”   云朵胸口不断起伏,定定的望着魏云舒。   魏云舒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云朵咬着牙说:“我真的想打你一顿。”   魏云舒笑了下,“如果您能消气,那打我两顿我都没怨言。”   云朵气的瞪他,继续抬步往前走。   魏云舒拿着手电筒跟上。   出了巷子,人到了外面的街上,这会儿很多店家都已经关门了,已经不怎么热闹。   云朵停住脚,“我就送你到这吧。”   魏云舒说:“好,您回去了我再走。”   云朵站着没动。   魏云舒耐心的等着。   云朵看着那些明明灭灭的灯火,突然说:“这条街上有几个铺子其实都是我们云家的,以前我和你妈妈会经常跑去店里玩,看店的掌柜会给我们糖吃。”   魏云舒嗯了声。   “后来铺子虽然被收走了,可现在又还给了我们。”云朵说:“我不爱折腾开店的事,所以就干脆把铺子租出去了,每个月收着租金。”   魏云舒语气平静,“挺好的。”   云朵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其他地方还有些房子,之前被拆分给了一些人,等还回来的时候基本已经被糟践的不成样子。如今我有住的地方,所以那些房子我也眼不见心不烦,除了老宅好好修缮过,其余的就一直放着没管,如果要住恐怕得耗费些功夫。”   “既然不住,也不打算租出去,那就先放着吧。”魏云舒从善如流的说:“如今永安市到处都在拆都在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拆到了那些位置,都不需要您自己忙活了。”   云朵却说:“不管忙活不忙活,以后都是你的事情了。”   魏云舒就知道她是这个意思,拒绝,“您拿着吧,我不要。”   “这是云家的东西,合该是我和姐姐一块分。现在姐姐不在了,那她那一份理应由你继承。”云朵直接说:“你也别说什么不要的话,那些都是你应得的,至于我的那一份,我也会好好收着。”   魏云舒说:“真不用给我,我有手有脚,我自己会挣。”   云朵反问:“我没手没脚?”   魏云舒说:“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明磊他们三个兄弟姐妹,多让他们继承点儿东西也没什么不好。”   云朵却说:“我手里的肯定会给他们,但你的就是的,这是两码事。”   见她非常坚持,魏云舒也就不再推辞,答应下来。   反正他和应望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大不了等他百年之后再把东西给明磊他们几个的小孩就是了。   见魏云舒答应了,云朵心情好了不少,然后说:“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和他在一块?”   魏云舒点头:“是。”   云朵问:“就算没孩子也不可惜?”   “现在我和他都还年轻,我也不想养什么孩子。”魏云舒说:“等我们人到中年,如果真的想养个孩子,那就去领养一个。当然,我觉得这种概率不大。”   云朵问:“那你们老了怎么办?老的动不了,没个孩子在身边伺候,病了甚至连个送医院的人都没有。”   魏云舒却反问:“小姨,只要有钱,以后我还缺伺候的人?”   云朵哑然。   是,只要有钱,那绝对不会缺伺候的人。   “那不一样……”云朵找出一个反驳的理由,“自己的孩子总归更尽心些。”   “小姨,哪个年代都不缺不孝子。”魏云舒讲道理,“但请保姆护工那就不一样了,今天这个搞小动作、伺候的我不舒坦了我可以直接叫他走人,然后换一个看的顺眼的来。而孩子不论好的坏的我都得受着,指不定还能被他早早气死。”   云朵瞪他,“胡说什么。”   魏云舒就问:“您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真遇到个不孝子,那何止短寿十年。”   云朵无话可说。   同时,她也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铁了心要跟应望在一块,她再阻止都没用。当然,他们现在才相认,她没帮过他任何忙,她也没有立场去真的强硬反对。   “好。”最后,云朵说:“既然你不听我的劝,那以后也别后悔。”   魏云舒心中一喜,面上正色,“我绝不后悔。”   云朵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外甥,对方眼神清正而坚定,仿佛任何人任何话都不能令他改变主意。她叹气,“既然是这样,那年后也别自己一个人来拜年了,带上应望一起吧。”   魏云舒眼睛里露出点真实的笑,“谢谢您。”   看着他这个因为自己同意而高兴的眼神,云朵心里就想啊——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祈祷应望和你一样坚定的好还是和你不一样坚定的好。   不过,不管怎么样,小姨都希望你好好的,顺顺心心过这一辈子,这样我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也能跟你妈妈交代了。 第83章   回到家,店里的员工已经下班回去了,而大堂却灯火通明,应望正在里面坐着。   看到他进来,应望立刻起身迎过去,张口就问:“怎么样了?”   他这眼巴巴的模样,看的魏云舒实在心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有我在,没意外。”   应望不敢相信,“那是……”   魏云舒笑着说:“她同意了。”   应望瞪大眼睛,“真的?”   “当然。”魏云舒用另外一只手把门关上,然后牵着人进客厅,“肯定不用这种事情骗你。”   担心了那么多天的事情突然就解决了、得到认可了,应望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恍恍惚惚的任凭魏云舒牵着他关灯往里走。   魏云舒看他半天回不过神,又捏了捏他鼻子,直把人捏的因为呼吸不畅张嘴问:“干嘛?”   魏云舒松开手,“可算回神了。”   应望问:“你怎么说服她的?”   魏云舒就简单说了说,直把应望听晕乎了,“就这?”   魏云舒反问:“不然呢?”   应望感叹,“说明你小姨是真的爱你,看你坚持,她就不忍心拒绝你。”   魏云舒未尝不知道如今的云朵在面对自己时没有多少底气的事实,但她对自己好那是毋庸置疑的,“我知道。”   说着,他又将云朵要将一部分云家的房产给自己的事说给应望听,应望只能再次感叹云朵对魏云舒好的事实。   “……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她坚持给我,说这是属于我妈妈的那一份,必须由我继承。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就接下来了。我想着接下来国内经济发展极其迅速,商机遍地,用这些钱当资本去投资一些产业、为咱们国家做一些事,这样也不枉我们重活一遭。等到我老的动不了,看明磊他们三兄妹的子孙后代如何,然后留一些东西给他们,也算是还了我小姨他们对我的这份好。”魏云舒细细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应望很赞同,“这样也好,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铁饭碗可是最吃香的,再发展几十年,体制内依旧旱涝保收,不过想大富大贵是不行了,那个时候你给他们一些发展的不错的企业公司股份或者不动产,也足够他们过得滋滋润润了。”   魏云舒笑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   卸下心里的重担,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到了年底。   三十晚上,应望依旧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梅菜扣肉、四喜丸子、红烧鱼、蟹粉豆腐、山药炖排骨以及腊味合蒸,取了个六六大顺之意。   这么多菜,分量不少,应望和魏云舒吃撑了都没能把东西吃完。   当然,问题不大。过年嘛,就是要年年有余。   吃过饭,两个人烤着火守岁,边上还放了瓜子花生桂圆橘子等东西,说话聊天的时候就嗑一嗑,很顺手。尤其是瓜子,没看到的时候是半点不想,看到之后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总之磕起来真的上瘾。   没一会儿,应望就嗑了一堆瓜子皮。   魏云舒忍不住提醒说:“少嗑点,等会儿要上火了。”   应望也觉得自己嗑的有点多,扔下手里那一把,“瓜子这东西真是看不到就不想,不能再嗑了。”   魏云舒给他拿桂圆,“吃这个。”   应望就说:“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上火。”   “一点点没事。”魏云舒说:“我就怕你瓜子嗑的舌头起泡,到时候难受。”   应望剥了两个桂圆,剩下的放进了果盘里,“算了,都不吃了,拿远一点,我看不到就不惦记了。”   魏云舒看的好笑,“行,不吃了。”   他起身将果盘拿远,顺便将茶壶拿了过来,“喝点水。”   应望拒绝,“暂时不是很想喝,我感觉自己吃多了,胃里有点撑。”   魏云舒就笑话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吃零食吃的。”应望坐着确实感觉难受,就起身在屋里转悠,想要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消化。   电灯挂在屋子中间,应望的影子能或短或长的投射过来,多来几次,魏云舒就被这影子给晃晕了。   “别转了。”魏云舒出声。   应望疑惑转头,“怎么了?”   魏云舒招手。   应望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然后就被魏云舒一下拉怀里了。   他惊魂未定,“突然来这么一下,你是生怕吓不到我。”   魏云舒看着他眼睛,“那你吓到了吗?”   应望瞪他,“你说呢?”   魏云舒伸手在他头上摸两下,“摸摸毛,吓不着。”   应望“噗嗤”一下笑出来。   魏云舒看着他的笑,低头吻了上去。   应望自然抬头,手攀上了他的肩。   ……   两人愉快的度过了一个热情的守岁夜晚,第二天直睡到中午十点过才起来。   早餐是不用谈了,直接做午饭吧。   昨晚上的剩菜在很是耗费了一番体力之后热了吃了,因此厨房里这会儿剩的都是之前做好的半成品。   应望看了几眼,又做出了六道菜,分别是梅菜扣肉、鱼香肉丝、爆炒鸡腿肉、文思豆腐、凉拌腐竹木耳和腊味合蒸。   腊味合蒸跟昨天晚上的差不多,里面是腊肉、腊肠、腊鸡和腊鸭四种切出来的拼盘,数量不多,但应望特意摆了下盘,看起来也很精致。   应望和魏云舒都是饭量大的,可这些东西两人依旧没能吃完,剩下的打算暂且放着,晚点再说。   大年初一就是走街串巷,在农村的时候可能会等着村里的小孩上门来热闹,可市里不同,人家小孩儿要去也是去相熟的人家,不熟的人家户也不敢进。   应望和魏云舒知道他们在这没什么亲戚,加上之前已经定了年后他们去韩家拜年,因此两人吃过饭就一块出门了。   听说中心广场那边今年有魔术表演,正好去凑一凑热闹!   等到了中心广场,那地方已经是人头攒动,再一听大伙聊天,好嘛,都是听说这边有魔术表演来看热闹的。   而且不仅仅是魔术表演,周围还有放着CD来卖CD的,趁机销售烤红薯、炒瓜子花生、芝麻圆、驴打滚等吃食的,另有租小人书、卖小玩具等等东西的摊位,总之,热闹至极。   应望一看这场面就啧啧称奇,“这也太热闹了,都旅游景区差不多了。”   魏云舒说:“正常,过年嘛,要的就是个年味。”   现在年味是最浓厚的,过年那就是真的过年,无论大人小孩都开心。   应望也很开心,他激动的抓着魏云舒的手,兴冲冲的往人群里钻,“走,我们去看看魔术表演!” 第84章   年初二。   应望和魏云舒天亮没多久就起来了,把炉子里的火通一通,不一会儿就生的很旺盛了。坐上水洗脸刷牙,而后架小锅煮了大半碗米粉当早餐,每人还给卧了个荷包蛋。   这大半碗米粉对两个大小伙子来说肯定是吃不饱的,但早餐嘛,就是垫垫肚子,也不一定要吃饱。   吃过东西,又把碗筷锅具之类的收拾干净,这才去整理东西。   什么东西?   当然是去拜年的东西啦!   这些东西是年前就准备好的,烟酒是魏云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好货,另有茶饼、点心、奶粉和糖果,都是挑着高档的买,应望非常舍得花钱。   没办法,这是云朵接受他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想做到最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魏云舒阻止,他甚至还打算买两箱水果、给韩家每人再单独备一份礼……   当时应望叨叨这些的时候魏云舒耐着性子听完了全程,然后在应望询问“这样会不会有点少”的时候笑着问了句:“你这是打算下聘吗?”   应望当即就被闹了个大红脸,然后听魏云舒正儿八经的说不用那么多,这才遗憾的作罢了。   不过就是现在这些,那也不少了。   上午十点,应望和魏云舒带着东西到了韩家。   应望站在门口的时候其实很紧张,心脏砰砰的狂跳,手心都捏着汗。他怕云朵后来想想又后悔了,不准他跟云舒在一块;也怕对方只是看在云舒的面子上答应了那么一声,实际上心里非常不喜欢他。魏云舒也不是说一定非要她多么喜欢自己,但还是希望对方对自己没有那么抵触,甚至是喜欢的。   越想应望就越不安,不断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魏云舒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忍不住说:“别怕。”   应望只是僵硬的笑笑。   魏云舒还想再说什么,听到敲门声的韩明磊已经把门打开了,脸上带着笑,喊:“表哥,应望哥。”   于是,魏云舒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明磊,过年好。”   应望紧跟着说:“明磊,新年快乐。”   韩明磊欢喜的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两位哥哥快进来吧,我爸妈他们都在家呢。”   说着,看到两人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他有些吃惊,甚至都不确定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全拿给他们的。   魏云舒已经很自然的踏进院,甚至还不忘喊应望。   这个时候,韩明磊总算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了,他很有眼色的上手帮忙。应望说不用,自己拿得动,倒是魏云舒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一些。   几句话间,三人就进了屋。   云朵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应望的时候眼睛顿了下,不过脸上含笑,“你们来了,快屋里坐。”   应望有些紧张的喊了声,“阿姨,我和云舒来给你们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云朵看出应望的紧张了,脸上笑容倒真了些,“好,好,你们也过年好,快坐。”   招呼着,又喊韩明磊他们去端茶拿瓜子点心之类的。   应望看到对方这么热情,那股紧张劲儿才散了些,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   然后看着韩超越,也喊了声“叔叔”。   韩超越不知道应望和魏云舒的事情,他只是将应望当做一位普通的小辈来看待,至于对方为什么要来自家拜年,那不是因为他跟魏云舒差不多的身世嘛,何况他们两人还是共患难的交情,彼此都没多少亲戚能走动,把对方的亲戚当成自己的亲戚来走动也是能理解的。   因为这儿,韩超越对应望和颜悦色的,连声招呼他们坐下,还叫他们别那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应望就说应该的,也没什么东西,希望他们别嫌弃之类的。   韩明玉端着一个果盘过来,里面放着瓜子花生糖果水果等东西,她开口对魏云舒喊了声“表哥”,但眼睛却一直偷偷看应望。   魏云舒发现了,给小姑娘介绍,“明玉,这就是你应望哥哥了,快喊人,下回去我们家,你应望哥哥肯定给你做好吃的。”   听魏云舒当着这么多人自然的说“我们家”三个字,应望心下一紧,立刻看了看云朵的脸色,对方正好也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瞬间就对上了,彼此就怔了下,还不等应望多么尴尬,云朵就朝他笑了笑。   看着这个笑,应望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云朵接受他的事实。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接受的,可最终结果就是这样,在明面上对方也做得好,不会让大家都难堪。   这就足够了,应望想,他最怕的就是看到人家对他横眉冷对。   韩明玉已经在喊了,“应望哥哥!”   应望也朝云朵露出个笑,然后低下头对韩明玉说:“通常我都在店里面,你们想吃什么东西了就直接过来,我做给你们吃。”   韩明玉飞快点头,“好呀好呀。”   大家热热闹闹的坐下一块说话,能聊的不外乎衣食住行及火锅店这些,然后关心关心对方的工作顺利与否、以及韩明磊韩明峰和韩明玉三个小的学习成绩如何等等,倒也不多么复杂,可话匣子打开之后也能聊很久。   应望原本还想着去帮云朵忙忙厨房里的活,但被云朵和韩超越止住了,叫他坐着歇歇,已经快好了。   那就再坐下喝杯茶磕点瓜子吧。   云朵说饭菜差不多了不是开玩笑,年前就说好的他们要来拜年,何况这还是魏云舒这个外甥找到后的第一个年,这对云朵而言是有别样意义的,她非常的重视,做菜的食材、要做哪些菜也是年前就计划好的,昨天晚上又检查了一遍,今天早上早早就忙着了,到现在是真的没多少要忙的,而最后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丰盛。   以粉蒸肉为中心,香辣排骨、盐水鸭、猪肚鸡、炒牛肉、清蒸鲈鱼、龙井虾仁、酿豆腐、三鲜汤和凉拌海蜇等九样菜摆在周围,真是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取了个十全十美。   这每一道菜都做的精致又漂亮,盛在瓷白的容器里,看起来清爽可口。   应望被云朵这一桌子的菜色惊到了,不说别的,就那道猪肚鸡就不好做,因为猪肚洗起来颇费功夫,一个不好就很容易有味道,而且想炖的软烂没几个小时是下不来的,耗时又耗力。   可现在,云朵不仅做了,做的还挺好吃,至少应望觉得已经可以打个八分了,差的那两分在于猪肚还是有一点点味道,没处理的特别好。   不过,瑕不掩瑜,是真的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云朵还在热情的招待他们,虽然多数是在招呼魏云舒,但也没有落下应望,喊他尝这个夹那个,跟应望原本不自信时想象的嫌弃好太多了。   这就让他有种不真实感,家长这关,就这么过了?   吃过午饭,又在韩家聊天喝茶看电视一下午,吃过晚饭后云朵本来还想留他们俩住下,但魏云舒婉拒了,说本也没有离的特别远,回去没几步路。   云朵苦留不住,也就不再说了,收拾了一些东西让他们带回去。   回到家打开一看,是点心、苹果、桂圆葡萄干蜜枣等干果,云朵当时还说这些差不多都是她学生从老家那边寄过来的,拿一些给他们尝鲜。   甭管说辞是什么,这些东西比较难得是真的。比如苹果,那是北方才有的水果,运到永安市之后价格奇高,也不是说买不起,但云朵舍得送就说明了一部分问题;又比如葡萄干,这是正宗的西北提子晒干的,晒的不是特别硬,手捏上去还能感受到中间的果肉,不软不硬的刚刚好,而且非常甜,可见人家的制葡萄干的手艺很高。   应望就看着这些东西缓缓的笑了起来,望向魏云舒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魏云舒也笑了,“放心了吧?”   应望狠狠点头,“之前听你说的时候我还没多大真实感,总觉得你在骗我,今天一过,我才是真的信息了。”   魏云舒捏捏他的手,“都说了不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应望笑着点头,不知怎么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这给魏云舒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应望脸上笑容灿烂,可眼泪已经下来了,嘴里回答:“我就是高兴的,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他这模样,招的魏云舒忍不住低头去吻那些泪水,咸咸涩涩的,“应望,别哭,我一直在呢。”   应望点头。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第85章   永安市的年过得欢喜又安稳,山水相隔的包家就过得没那么惬意了。   原因无它,韦香的叔婶闹的。   韦香今年没回乡过年,依旧是买了东西托包春艳他们帮忙带回去。这本是好事,结果韦香的叔婶一看包春艳他们自己带回来的那么多东西,又看气色变好许多的包春艳和胡英,顿时就知道他们在外的日子滋润着呢,自然对只给自家带了东西的韦香非常不满。   在他们看来,韦香的工资就该是自家的,当初可是他们把韦香养大的,现在韦香能挣钱了那将钱给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这论调直将包春艳给气了个倒仰,偏偏这俩胡搅蛮缠,不仅仅当天就上门闹了回,之后甚至还来闹,连三十都没放过。本来包家挺开开心心的一个团圆年,直接给韦家人给搅和了,十分糟心。   年后村里如何谣言四起都不消说,最让人烦躁的是韦家人吸取了去年包春艳他们提前出去打工的教训,年后竟然一天到晚在包家晃悠,明显是要跟着一块出去找韦香,这蚂蟥一样的做派,无端叫人恶心。   等好不容易包春艳他们在火车站把人甩开,包括今年跟着一块外出打工的包春红和包春盛在内的五人已经是身心俱疲,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胡英烦躁的揉揉眉,“等到了跟韦香说说吧,韦家那边怎么处理还得叫她多想想,不然每年回去都纠缠我们,那我们一个年什么都不用做了。”   包春茂皱眉,“她能怎么处理?”   胡英烦,“那不能她每年都躲在外面,把那对难缠的夫妻甩给我们吧?”   包春茂也烦。   包春盛年轻气盛,就说:“叫我说,现在韦香姐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过年也不回去,那干脆断了算了,省的因为一个心软关心就一直被缠上。”   包春茂瞪他一眼,“你胡咧咧什么,怎么说都是养育之恩,做人可不能那么白眼狼。”   包春茂声音大了点,“他们对韦香姐也没多好啊!”   包春茂声音也跟着大了,“怎么说都把人养活养大了,这就是恩!”   “可……”   “行了,别吵吵。”包春艳烦躁的打断,看了眼周围,“这么大声音,还不够丢人的。”   包春茂和包春盛转头,果然周围人都在看他们呢,那兴致勃勃的八卦脸,一看就等着看热闹呢。   已经被看了一整个春节热闹的包家人脸瞬间就红了,干笑了下都不说话了。   包春红看气氛尴尬,问了个关于永安市的问题,把话题带过去了。   不过,抛开这点插曲不谈,韦家的事的确得跟韦香说清楚。包春艳很清醒,她和韦香是好朋友,她也愿意帮她,但这不代表她愿意为了韦香去忍受韦家夫妻持续不断的骚扰,每年回去过年都过得一肚子气,她很烦这些破事。所以,韦香必须就这件事拿出个态度来,以后每年帮忙捎带的东西她估计也不会带了,否则真是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韦香听完包春艳讲完自家叔叔婶婶过年干的那些好事时气的整个人都在哆嗦,眼眶也红了,“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啊。”   包春艳实话实说,“要是想着你,以前还能对你那样?”   韦香眼泪下来了。   包春艳继续说:“韦香,这件事你必须解决,不然以后你说我无情也好、恨我袖手旁观也罢,反正我今年过年不会再帮你带东西了。”   韦香知道包春艳是什么意思,眼泪汹涌,“你让我好好想想。”   这一想她就想了一天一夜,在期间包春红和包春盛已经安顿下来了,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至于工作则还在找。   上班头一天,吃过午饭后韦香突然问:“春艳,你能帮我汇五百块钱回去吗?”   此时包家兄妹几个都在屋里,包春艳原本在收拾碗筷,这下动作都停了,“什么意思?”   包春艳眼睛还有点肿,显然哭过了,“我想让你帮我汇五百块钱回村,然后请你父母帮忙取出来拿给我叔叔婶婶他们,从今之后,我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韦香眼睛里没有泪水,但那一双哭肿的眼睛看来极狼狈,“当初我会听春艳的出来打工,就是不想被他们五百块彩礼嫁给一个鳏夫。现在,我拿五百块给他们,就当是他们当初已经把我卖了,以后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包春艳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韦香祈求的看向她,“春艳,再帮我这一次,好吗?”   包春艳没法拒绝,“好。”   韦香每个月在拿到工资之后留下自己花用的,其余的则全部存进了银行。既然决定要去汇钱,少不得去拿存折,然后和包春艳一块出门。   这一路韦香都很沉默,整个人看着都不太提得起精神。   包春艳见不得她这样,何况真到了要断绝关系这一刻,包春艳也心软了,忍不住劝了句,“韦香,要不你再想想,说不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韦香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是了解他们的,好处就没有他们不想沾的。他们连过年都上你们家那么闹,还到处散播谣言,可见是半点不把我放在心上,只是想要我手里的钱而已。既然如此,那再牵扯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刀断了干净,说不定他们没了我这个指望,为了底下的弟弟,也会想办法挣钱立住。”   包春艳属实没想到韦香竟会这么说,犹记得前年的韦香在面对韦家人要把她随便嫁了的事时她只会哭,连反抗都不知道怎么反抗。   而现在,她好像已经立起来了。   当然,当钱真的通过包春艳的存折汇出去那一刻,韦香哭的像个泪人,完全顾不得银行众人的目光,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全部哭泄出来一样。   等好半晌终于不哭时,两人又去给老家打电话约时间,等下午在约定时间再打过去,确认是包父包母接听时将事情一一说明,夫妻俩答应下来之后这事才接近尾声。   包家夫妻挂断电话时彼此都还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姑娘们离家才没几天,就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韦香要用当初“五百块钱的彩礼”买断和韦家的关系啊!   包母最近被丢在火车站的韦香婶儿气的差点昏过去,尤其对方那些骂骂咧咧的话,简直听的她烦躁不已,现在得了这么个消息,直接冷笑出声,“该!”   一直亏待人家韦香,人家过年好心托人带东西回来还嫌弃这嫌弃那,办事还那么不讲究,就该离了干净!   “走,我们取钱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   事实证明,韦家夫妻笑得出来。   听到包家人送了韦香托汇回来的钱,再听那有足足五百块,瞬间就腰不酸腿不疼了,连前几天被包春艳兄妹甩在火车站的憋屈愤怒都忘记了,满心满眼只有握在包家人手里的一张张票子。   因此,当包家人说这五百块钱是韦香前年被他们卖给鳏夫的卖身钱,他们拿了钱就当是她当初被嫁了,从此之后双方各不相干等话也没意见。   笑话,就韦香两个年都没回来的没良心做派,以后还能指望她?   既然如此,那这五百块钱才是最实在的。   五百啊,那可是整整五百!能给他们儿子挑个天仙儿媳妇了!   这反应,包家人被惊的目瞪口呆,这……   怎么能有人这么短视啊?   他们也不想想,韦香打工两年就能拿出五百块,以后肯定会更出息。这个时候不去想着修复和韦香的关系,还把人死命得罪,现在竟然连断绝关系这事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他们不理解,他们大为震感。   不过,断了好啊,断了他们也能清静了,韦香也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第86章   正月十八,望舒火锅店新一年营业。   跟去年一样,隔了近一个月没吃火锅的顾客们早就想念火锅的味道了,因此一到营业的点儿,顾客们就一桌一桌的进了门。   店里的服务员们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是囫囵扒拉两口,然后接着忙。   应望也很忙,不过整个后厨大堂的运转经过一年多的调节适应早已自成一套体系,哪怕他不费心也能照常运转,这给他省了不少的心。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四十,最后一桌客人才结账离开,而员工们还得收拾碗筷、擦桌子、扫地、涮洗厨具餐具等等,几乎忙到十一点才下班。   韦香、包春艳和胡英住一块,当然是一起走的。   巴涛往日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自然也来凑个热闹,然后跟着大家一块走一段。不过今天他心里装着事,直接喊住了韦香,面对包春艳和胡英疑惑的眼神,他说:“我跟韦香说点儿事。”   包春艳和胡英自然看得出来他和韦香之间的暧昧,答了一声,两人快步往前走了。不过没有隔的很远,怕出点什么事。   韦香站在原地没动,只看着巴涛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巴涛走过来,“看你今天一天都不太高兴。”   韦香抿唇。   巴涛问:“怎么了?”   韦香不怎么喜欢跟别人说自己家里那些事,她觉得丢人,尤其当那个人是巴涛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难堪,“没什么。”   巴涛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问了她也不乐意说,心里不免也有些失落,“不能跟我说啊……”   “我……”韦香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样子叫担心了一整天却因为忙碌没找着机会问清楚的巴涛非常着急,那是一种想帮她、但又名不正言不顺无法替她出头的焦急,甚至还因为她的隐瞒而失落难受。在巴涛看来,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很近了,怎么对方就不愿意相信他呢?   几种情绪交织之下,原本还想慢慢来的巴涛突然就不想等了,他突然开口,“韦香,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吧?”   韦香先是一惊,随后脸色慢慢的红了。   她这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巴涛就说:“你是个好女孩,温柔和顺、勤劳踏实,我每次看到你都高兴的找不着北。那你呢?韦香,我想跟你处对象,你是怎么想的?”   韦香啊了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巴涛继续说:“我们平时要上班,也没有多少时间私下在一块,也就每个月撞上两个人都休息那一天才能出去逛一逛,平时我给你带早饭,你也都接受了,那你心里,应该也是乐意的吧?”   韦香脸红的滴血,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喜欢,想跟她处对象,哪怕她之前看出来了,但直白言语的刺激还是无可比拟的,她一颗心跳动的厉害,浑身发麻,晕晕乎乎。   巴涛又问:“韦香,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   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韦香眼睛都不敢看巴涛,到处飘忽,嘴巴里却说:“愿意……”   她声音太小,巴涛没听清,耳朵靠近些,“什么?”   韦香大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愿意的。”   这回巴涛听清楚了,“真的?”   韦香点点头。   巴涛高兴的咧开嘴笑,“我就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意的,哈哈哈!”   韦香被他这笑声感染,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处上对象的小情侣眼睛一对视,那都是让韦香面红耳赤的感觉。   巴涛就是纯粹的高兴,他高兴欢呼,嘴巴里的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可能还想抱着韦香转圈圈。   等高兴过后,巴涛也没忘困扰了自己一天的事,不过这次他没直接问,而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现在我是你对象了,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跟我说,遇到困难了也不要瞒着我,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帮你解决,但给你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韦香不是个木头人,她听明白巴涛话里的意思了,在说不说之间犹豫,摇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只答了声,“好。”   巴涛就心里叹气,不过也没再逼她,嘴里换了别的话说,逗她高兴。   不能帮着解决问题,那让她高兴高兴总可以吧?   巴涛和韦香在一起没几天,店里的人都察觉出来了,有对他们打趣的,韦香就脸红,而巴涛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欢欢喜喜的表达自己对韦香的喜欢。   这节奏,叫店里其他人起哄的更厉害了,店里整个一欢声笑语的现场。   应望和魏云舒眼不瞎耳不聋,自然也听到了风声,然后表达了自己的祝贺。说实话,他们暧昧了这么久,现在真的处上对象了,那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店里有人看着巴涛那招摇劲,忍不住问:“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娶进门啊?”   韦香羞的捂脸,转头瞪了巴涛一眼。   巴涛被瞪的讪讪地,生怕韦香是真的生气,赶紧说:“该结的时候就结了,你少瞎咧咧,把我对象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那人就笑,“不识好人心,我帮你嘞!”   巴涛捶了他一拳,“我要得着你帮?”   说完,又催着人散了,省的真一个个的开玩笑,把韦香给惹羞恼了。   众人这才嘻嘻哈哈的散了。   应望看着这场面也笑,不论怎么说,店里有人看对眼了在一块也是好事一桩啊。   在每日忙碌的欢笑里,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各个学校开学的时候,魏云舒也跟云朵那边过好户了。   说起来,这云家真不愧是当初永安市的大户人家,没了的生意就不提了,光是留下来的店面和房子都有不少,除开云朵手里的那些,过户到魏云舒手里的都有五个店面和四套宅院。当然,云家的祖宅在云朵手里,云朵说那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要留下当个念想。对此,魏云舒自无不应。   如今国内经济正在发展,可以预见,就凭魏云舒分到手里的店面和宅院,以后就算是什么也不干都能吃喝不愁了。   应望啧啧,“这下某些人真的是富翁了。”   “我没有,别乱说。”魏云舒不承认,“以后还是要赚钱养家的。”   应望笑他,“等着吧,等地产行业兴起,你这些地皮可就值钱了。”   魏云舒搂住人,“没事,我的就是你的,我是富翁,那你也是。”   应望哼了声,魏云舒被他招的忍不住亲他,等气喘吁吁结束,应望才正色,“说认真的,你手里这些房产打算怎么弄?”   魏云舒反问:“你有什么想法?”   应望就说:“我们店里生意不错,尤其饭点的时候人不少,甚至有些住得远的也来吃火锅,然后他们反应说离的太远了,问我们打不打算搬过去呢。”   魏云舒明白了,“所以你是想开分店?”   “想啊。”应望说:“我不仅想开分店,我还想做别的生意。”   “宅院都是以前修的老宅子了,后来被拆分给别人住,那些人也不讲究,好好的屋子被胡乱装门阻隔钉钉子之类的,甚至还在里面烧火,烟熏火燎的不成样子,这样不爱惜,加上本来就修了些年头,房子基本都糟朽了,住的话必须好好修缮才行。”魏云舒将大致情况一说,“五个店面里四个目前都已经租出去了,只剩下一个还空置着,离我们这里骑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倒是离杏花街近一点,骑车七八分钟时间。你要是真想再开一门生意,那这个店你拿去用吧。”   应望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问:“店面多大?”   魏云舒说:“百来平吧。”   “那不小了。”应望惊讶说:“比我们现在的店还大一些。”   “那边比不得学校这边地段好,据我小姨说,当时那个店他们做的是酱料生意,油盐酱醋,不论穷人富人都会买一点儿,走个薄利多销的路子。”魏云舒说:“地段差一些,面积反而大了。”   应望陷入沉思。   魏云舒也不催他,伸手玩起了他头上的旋,揉一下窝窝摸一下头发的,自己玩的倒也起劲。   应望已经很习惯魏云舒对自己动手动脚了,半点不自在都没有。他想着事情,想清楚后很自然的抬头,“面积大地段差一些,我暂时也想不出来究竟能做什么生意,不如明天我们实地去看看?”   “行啊。”魏云舒答应下来,“杏花街那边老钱开始吊顶刷墙漆了,这就够他忙几天,设计图我已经给他了,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有空陪你去看店面。”   对华人来说,过年是件大事,各行各业都是要歇业过年的,钱有为他们也不例外。从腊月底放到正月末,算起来也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那边房子本来就是好几层,即便只有他们打算住的三楼是精装修,可也只是软装上有差别,别的楼层吊顶可以不弄,但刷墙漆是少不了的。面积大,那需要的时间自然就多。   应望也没想到都到刷墙这一步了,还挺高兴的,“墙刷好了就是软装,再通通风晾一晾,我们就能搬进去了。”   魏云舒笑着嗯了声,“家具这些我也在陆续看,老钱想以后卖一部分精装修房子,所以在沙发柜子这边也找了些合作商,到时候我们再去看看定做一款摆进屋,如果实在不喜欢就另外找。”   对此,应望没有不答应的。 第87章   第二天,安排好店里的事情,应望和魏云舒就去看店了。   两人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比起市中心和大学城那边热闹,这边确实比较偏,但要说特别偏也没有,至少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家户在住的,就是没有什么厂而已。   店面倒是跟魏云舒说的一样比较大,而且原先做的是酱料生意,除开大堂,里面还被隔了好几间,灶台厨具这些都有。当然,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糟朽了,如果要用的话还得修缮一番。   店里面的器物落了灰,乍一进去还有些呛人,应望和魏云舒也没在里面多待,大致看清楚后就出来了,然后又去周围逛了逛。   “距离这里最近的厂走路需要二十分钟,再往外是村,村里的农民不算少,不过都是些老农。年轻人已经争相进了城找活干,基本都在各个厂子里上班。有人嫌弃市里租房花钱晚上会回村里住,如果我们在这边做吃食生意,那怎么也是流量。还有就是那边,以后也是要设公交站台的,等往这边开发了肯定也是人流量,不过现在说这些稍微有点早……”   魏云舒就跟应望介绍自己知道的情况,好让他心里更有谱一些。   应望听的认真,眼睛还不忘四处看看,心里头在思考要在这边做点什么生意。   两人逛了一早上,连午饭都是在外边买吃的,下午继续逛,甚至还去临近的村里逛了逛。   说起来,永安市整体发展的好,当初各种厂子如雨后春笋般兴起,这带给周围村落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如今在村里逛一圈,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年轻人,全到市里打工去了。村里的土地都是老人在干,跟人签了订单供货的农户就不提了,没有这种大销路的农民也会隔三差五的挑着菜到市里去卖,生意也是不错的,此外,养猪养鸡鸭养牛的也有,给卖肉的屠夫供应肉。总之,周围村子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小娃娃们衣服穿着新款,嘴巴里还有糖吃,看那脸蛋和身材就知道不是吃不饱饭的。   这样的情况对应望他们来说无疑是好消息,因为这代表哪怕是村里人都过得不穷,不穷代表有消费能力,他们都是潜在的客户。   逛了一整天,骑车回去后两人去后厨点了份冒菜和米饭到客厅里吃,魏云舒边吃边问:“怎么样,有点想法了吗?”   应望咽下嘴里那口饭,然后说:“不能卖火锅。”   魏云舒挑眉,“觉得消费能力跟不上?”   应望点点头,“虽然他们也有些钱,但毕竟是卖菜为生,不是我看不起卖菜的……但比起上了很多年班的工人,他们的消费能力的确差了些,远没有工人和住学区房的人家底厚,对待钱财上大多数肯定也是勤俭节约型的。而火锅卖的并不是很便宜,叫他们一两个月去吃一次差不多,隔三差五的就不用想了。”   魏云舒很懂,他早就想明白了,也不纠结,而是问:“那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想着干我们的老本行。”应望说:“或者开个早餐店。”   魏云舒:“老本行?”   应望:“卤味或者肉夹馍。”   魏云舒想了想,“那老本行吧,村里的人起的都比较早,如果上班的工人要吃早餐的估计也是在家里吃,肯定舍不得天天去外面买,开早餐店的话生意估计没那么好。”   应望仔细一想也是,“那肉夹馍是不是也不太行?说起来这也是早餐居多,下班了大家都想着回家吃顿正经的,谁买肉夹馍啊。”   在白云市的时候肉夹馍卖的好,那是因为校门口学生是消费主力军,孩子要吃,家长们疼爱孩子才舍得给孩子买。如果换成了成年人,虽然也爱那一口,但绝对舍不得为自己大手大脚的花钱。   魏云舒就说:“细论起来,肯定是卤味的生意要好一些,毕竟这怎么都是一盘菜了,拿回去全家人都能吃,如果真喜欢,村里人肯定也乐意买。不过我觉得也不用光卖这一样,肉夹馍和肉块这些也可以捎带上,那边厨房也不是很小,甚至都不需要用大锅,煤气灶就足够干这个了,怎么也是一份收入,还不是特别费事。”   应望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蚊子再小也是肉,既然做起来不是很费事,那干嘛不做?   之前他们在白云市就是靠这两样挣钱养活自己的,那现在一块拿出卖,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那就这么办!”   说干就干。   放下筷子应望和魏云舒就在一块肝设计图,然后再去找人修。   结果这设计图一划拉,发现问题了,“卤味和肉夹馍都是外带,一百平的大店面就干这事,感觉有点大材小用啊。”   东西外带,那就不需要单独吃饭的地方,连桌椅这些都不需要准备,一半的地方完全够了。   那另一半呢?就空着?   应望对着设计图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如弄个早点铺吧。”   魏云舒问:“真弄?”   “不用弄太多,我想想……”应望停顿片刻,才接着说:“卖包子吧,这个不论是堂食还是外带都方便,如果急匆匆没吃早餐的人路过肯定愿意买。然后加上肉夹馍,再煮个茶叶蛋……唔,茶叶蛋甚至都不用,卤蛋也是按照个卖,买来当早餐就是了。”   说完这儿,应望又想起了现在店里正在卖的东西,就说:“早上早餐卖完,中午的时候还可以卖点凉粉之类的,就凉拌的米粉、米皮、凉面,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些东西应该有销路。”   魏云舒看应望说的兴致勃勃,倒也没打击他的信心,就说:“你这么想也对,位置空着也是空着,再开个早点铺也可以,虽然销量可能不会很高,但我们少准备点应该也能卖的完。”   应望笑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画设计图。其实也不难,现有的厨房里面是有大灶的,用来煮卤味是完全足够的,甚至连包子都可以在里面蒸。   除开厨房,原先的整个大堂一分为二,中间用玻璃或者木架子隔开,然后留个门内部人员走动。   挨近厨房那边就用来卖卤味,这个占地不需要很宽,因为卤味就是外带的;   另一边更宽敞的用来卖包子,所以到时候需要打个灶台,毕竟包子就要热腾腾的才好吃,底下最好有热气上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干脆就单独设个小厨房算了,和面包包子这些都在这边,省的跟卤味那边混到一起。   包子可外带可堂食,所以剩下的地方就用来放桌子,大概能放得下六张。一张桌子坐四个人,那就是二十四人。   早餐店嘛,有这些桌椅完全足够了。   至于收银……   应望考虑了一下,还是要分开收,这样方便一些,小店面,单独弄个收银台感觉没必要。   清理食材这些也方便,之前卖酱料的时候是有两间仓库的,到时候把水管接过去,一间完全可以干杂活用,另外一间依旧当仓库,之后买两台冰柜放进去,一些需要保鲜的东西就可以放着了,再弄点置物架齐活了。   应望和魏云舒边商量边画图,最后出来的设计图他们觉得非常不错。   魏云舒让应望再看着有没有修改的,然后才把图仔细收起来,“明天我就去找人装修。”   应望嗯了声,“之前给我们装修火锅店的老板手艺就挺好的,现在店里面的东西都没坏,可见没有糊弄,你明天不如找找他。”   魏云舒点头,“我刚就想着他呢,明天我问问去。”   第二天一大早,应望和魏云舒一块出门吃了个早餐,然后应望回火锅店,魏云舒去找老板搞装修。   正好碰上老板上一个活到尾声,只需要再等四五天就能干完。魏云舒一事不烦二主,四五天时间还是愿意等的,两人一块去看了看地方、又对着设计图商量一番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装修的事定了,桌椅这些也简单,直接去之前买火锅店那些桌椅的木老板处挑,挑不到合心意的还能定做!   于是,在魏云舒一番跑腿忙活之中,新店面的装修开始了。   应望和魏云舒经常会在店里聊一聊那边的进度,因此火锅店这边的员工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两位老板都还没透露究竟是要做什么生意,大家猜测纷纷。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心思浮动。 第88章   因为去年一年打工收入喜人,年后,包春艳的姐姐包春红和弟弟包春茂就都跟着来了永安市找活干,包春茂还好说,直接跟着包春盛去了河道那边干活,虽然是干苦力,但至少不愁活干。   可包春红那边就比较愁人了,她在化纤厂干临时工,要是放村里这工资也不低,可跟兄弟姐妹们比起来那就不够看了,所以现在听到老板们说要开新店,包春艳和胡英心思就动了起来。   在她们看来,在店里帮忙那可真是个好工作,待遇特别好!   妯娌俩拉上韦香悄悄商量一番,又跟家里人说了说,接着包春艳就跑到应望面前去问了。   对此,应望并不意外,不过现在店面还在装修,要招人也得等装修好。   这点包春艳也预料到了,确定应望能给她大姐一个机会后就再三感谢欢喜的走了。   对于应望来说,请谁不是请,只要能面试上,那给个包春艳她们一个面子也不碍什么事。   不过……   “会计?”应望惊讶的看着王青青,为对方这个询问感到不可思议。   “是。”王青青黑眼圈有点重,“老板这已经是第二个店了,两个店里做账什么的应该需要个会计?”   别说,应望还真没想过这个。   目前火锅店里的账都是魏云舒在做,他也就是之前魏云舒外出做生意、或者魏云舒在因为别的事忙得没空时才接过来做。说实话,这一年多下来,账他们已经是做习惯了的,当天的账当天记,倒也不是很难。   对于账这一块儿,目前一个店面也不需要专门的会计去盘,毕竟王青青这个收银就干了一部分这个工作(外卖),现在确实不需要人,他们也没考虑。   于是,应望就说:“目前不需要。”   王青青皱眉,又问:“那收银呢?”   应望说:“暂时也不需要。”   王青青很失望,强颜欢笑。   应望看她这模样,就问:“家里出事了?”   王青青脸上是那种几天没睡好的疲惫感,虽然通过化妆掩饰,但憔悴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她要强,不愿意多说这些,只答:“没什么事。”   应望见她不乐意多说也就不再问了,戳人家伤疤干嘛,没有必要。   不过他暗自猜测,当初王青青来面试的时候就说过她妈妈是某国营厂的会计,现在王青青又来问会计的事情,脸色还那么难看,估计是她妈妈那边出事了。结合这个年代的实际,应望心想,该不会是下岗了吧?   说实话,在永安市这种厂子林立的地方,国营厂的效益比其它厂少的地方缩水更快。因为国营厂大多傲慢,他们仗着亏损由国家买单,因此不屑于去讨好市场,态度也很高傲。有服务周到的私营厂作对比,国营厂经营不下去那太正常了。   所以明明还没有到下岗潮,永安市很多不懂变通、不去改革的国营厂已经面临倒闭。   或许,王青青她妈所在的厂就是这样。   当然,这些只是应望自己的猜测,目前他用不上那些工人,也就没再多做什么。   新店装修期间,应望和魏云舒就去跑开店手续,然后去之前合作的农场、屠宰场等地方谈买卖,他们需要补充新的食材,以供新店面里的使用。   辗转至盛夏,新店终于装修好了,店里只是刷了白,然后挂上定做的菜单,看起来就很舒服了。   一应器具也拉到了店里来,摞了几大箱,可见是要大干一场。   在这样的忙碌里,招人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应望是直接在望舒火锅店外面贴了招人启示的,而每天火锅店里的客流量很大,加上有外卖员看到之后作宣传,很快就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   包春艳的大姐包春红、哥哥包春茂和弟弟包春盛赫然在列。   虽然他们都有工作,可下苦力哪有在店里当服务员之类的轻松?   何况等桥修好了,他们可就没活干了,现在既然有机会能抓住一个长长久久的工作,那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不仅仅是他们,很多来找工作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就望舒火锅店这生意火爆的样子,他们应该是不用担心失业的!   关于新店的人员安排,应望和魏云舒商议之后决定从火锅店这边抽调人手——应望打算把韦香抽调去新店协助做卤味,这边后厨外卖的活计由胡英接管,至于胡英的活再由后面的人替补,然后加个新人进来;再把巴涛一块抽调过去,他是个活泛人、会来事,之前不论是帮着买材料还是招人都干的很好,所以应望打算让巴涛去试试能不能干店长这个位置,至于火锅店这边跑堂再加新人就是。   说起来,火锅店这边其实也需要一位店长,只是暂时没物色到人选。不过这也不着急,现在他们还住在这边,后厨交给了于虎管着,大堂交给包春艳管,外卖那边是王青青在负责,他和云舒再统筹一下就差不多了。   新店那边有了两位老员工,但正儿八经的厨子还没有,所以这就得再招一位有厨艺基础的人,否则样样都得应望亲力亲为,那也太辛苦了些,魏云舒不想他这么累。   除此之外,还得招一位白案功夫不错的,和面包包子这些必须会,最好能自己调馅料,那就更省心了。   最后再加上一位帮着清洗食材的打杂人员,那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是招五个人。   如今望舒火锅店已经不是无名无姓之辈了,虽然是个体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景不差,因此来应聘的人不算少。应望一一看过去,最后选中了一位做面点手艺很不错的中年妇女杜巧娘、一位有点厨艺底子的张援朝、以及其他三位各有千秋的人。值得一提的是,包春艳的大姐包春红应聘上了,这是一位很踏实勤快的妇女,所以应望派她去新店帮着清洗食材,其他两位就去火锅店补充位置。   此外,还得跟韦香和巴涛商量他们抽调的事情,万一人家在这边干习惯了不愿意离开呢?总得问一声嘛。   说实话,当巴涛听到要调自己去新店当实习店长的时候他非常的惊讶,那可是店长啊!从跑堂服务员变成一店之长,这官升的不是一级两级吧!   所以当他听着老板那一系列“我欣赏你的才能”“我觉得你的能力能够胜任店长这个职位”“希望你能加油干,只要做得好,正式店长就是你”等等一系列看重鼓舞的话,巴涛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升职啊!加工资啊!谁不喜欢呢!!   巴涛兴奋至极,为自己即将大干一场的事实感到无比快活。   与之相比,韦香就要内敛许多,她被老板那一系列鼓励看重的话说的脸都红了,不过不可避免,被人看重怎么能不高兴呢?反正韦香是特别高兴,不就是换个地方工作嘛,她愿意的!   他们俩没有问题,接替韦香位置的胡英自然也没有问题,加上新补进来的两位,大家花了一天的时间交接习惯,然后就已经能干的很好了。   人员就位,诸事顺意,应望带着队伍去了新店。   说起来,新店面的店名应望和魏云舒纠结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块挂,名字就叫做“”望舒小吃”,下面还列了卤味、肉夹馍、包子、卤蛋、凉粉、凉面等正在售卖的东西,算是做了一个具体补充,好让大家知道小吃店里面到底卖什么。   众人到了店里,先打扫卫生,然后把各种买回来的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放好,最后就是清洗食材、试做产品。   包子应望直接交给了杜巧娘,她有一手包包子的好手艺,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用火锅店的厨房展示过了,包出来的包子那叫一个面皮松软、馅料美味,拿来卖也不差了。   现在应望要她做的就是她所会的全部馅料调法,之后由大家试吃后再选最好的几种放在店里卖。   当然,人家自带手艺配方,所以应望他们给杜巧娘开工资的方式也跟其他人不同,应望选择的是底薪加分成的方式,给一个基础工资,然后除卤味之外的东西再给半成利润抽成。这半成包括除卤味之外的包子、肉夹馍、卤蛋、凉米粉、凉皮、凉面等东西售卖所得全部利润,绝对不少了。   反正原本只是想有个固定工作、拿一份固定工资的杜巧娘听到还有利润分成待遇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接着就是狂喜,只要店里生意好,那她最后拿到手的钱就会更多啊!   因此启发,再加上魏云舒提议,连带着火锅店在内,以后年终的时候,两个店再各抽出半成利润给员工发年终奖,至于份额就是按照职位和贡献来了。   员工们听到这事,顿时欢呼雀跃,干活的积极性更高了。   ……扯远了,继续说小吃店试做的事。   卤味和肉夹馍在应望这里已经算是老行当了,第一锅卤水也是他亲自调的,至于选择卤的东西那也不少,荤的有猪头、猪蹄、鸡、鸭和鸡蛋,素菜则是海带、花生、莲藕、豆皮、豆泡、蘑菇、木耳、土豆、四季豆等东西,种类非常丰富,只是因为今天是试做,因此数量并不是很多。   卤香那是真霸道,东西都还没熟呢,那扑鼻的香气就已经钻出了店,勾的人特别馋。员工们早知自己是在吃食店上班,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香,这也太香了吧!   应望对此适应良好,这会儿他在忙着佐料。   和之前在白云市摆摊卖卤味不同,这次既然已经有了店面,所以应望就决定把调味配上,葱姜蒜盐酱醋这些都是不可少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秘制辣椒油,各种调料沉到了辣椒油底,别人想勘破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包括卤料,一份份都是用小袋子装好的,张援朝可以打开看,但在老卤的调配下,味道势必会有点细微的差别的。   花费时间调好辣椒油,应望又去教杜巧娘做肉夹馍,这次的肉块就没有什么可藏拙的了,毕竟以后每天都需要杜巧娘炖肉,必须把她教会。   实习店长巴涛跟在魏云舒后面,看他是怎么协调各方的。   店长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一定要懂得怎么用人,发生紧急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懂得变通处理。临危不乱,这才是负责人该做到的事情。   巴涛学的很认真的,升了官,还跟对象在一家店上班,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大家各自忙碌,全部都还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尝试着去跟新伙伴配合。   忙忙碌碌中,各种东西也相继熟了,应望和魏云舒就组织大家过来试吃提意见。 第89章   杜巧娘试调的馅料很多,有纯肉馅、猪肉白菜馅、芹菜牛肉馅、虾仁玉米馅、韭菜鸡蛋馅、胡萝卜馅、油菜粉条馅、酸菜肉沫馅、豆腐馅等等,数下来竟然有十来种,每一种馅调的都很好吃。   在这个看重质量数量的时代,每一个包子都比较大,面皮也不算薄,但很是蓬松暄软,馅料里的油脂渗透到面皮里,吃起来非常香。   “这个纯肉的好吃,一口咬下去都是肉香!”   “我喜欢这个芹菜牛肉的,平时不怎么能吃着。”   “胡萝卜的也不错啊,吃起来甜丝丝的。”   “……”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口味,偏重点也不一样。不过真要他们说,其实每一种都好吃!   应望也每一种馅料都尝了尝,他觉得最惊艳的是酸菜肉沫,半肥半瘦的猪肉剁成肉沫,然后跟酸菜炒在一起,油脂香和酸香混合,那滋味真是绝了,爽口又开胃,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芹菜牛肉馅的也不错,芹菜切的细细的,然后跟剁碎的牛肉加调料混合在一块,里面裹满汤汁,虽然不是灌汤包,但那种鲜美的滋味是真不错。   一圈尝下来,应望都快吃饱了。   魏云舒笑着劝他,“少吃点,等会儿还要吃别的呢。”   应望咽下最后一口虾仁玉米的包子,“鲜。”   不过到底是没继续吃了。   今天试吃,本来就是为了征求大家的意见选出最好的几种拿来开店卖的,不过就目前这情况,感觉每一种都行啊!   反正一问大家的意见都是——   “感觉都不错。”   “都挺好吃的。”   “这也太难选了,我根本选不出来。”   “每一种都想吃怎么办?”   怎么办?   优中选优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最后挑选出了四种。   一是纯肉馅,在这个喜欢吃肉的年代,纯肉馅是必不可少的;   二是芹菜牛肉馅,牛肉难得,平时去买牛肉吃的人少,但如果是做成包子,那肯定会有市场;   三是虾仁玉米馅,本地人喜欢吃海鲜,那虾仁必不可少。不过因为玉米受时令的影响比较大,没有玉米一块包的时候就得依靠杜巧娘想别的馅来填补,或者直接换一种;   最后一种是酸菜肉沫馅,酸菜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平时也很少有人在外面点酸菜的,可架不住这个馅料调的实在出彩,因此应望给加上了。开胃的东西,说不定有人发现这块璞玉,然后变成真爱一个接一个的买呢。   最难选的包子馅料定下来之后就好办多了,像之后的肉夹馍、凉面之类的就是尝味道。肉夹馍没什么好说的,应望的原汁原味配方,有饼有肉,大家都觉得不错。凉米粉、凉面这些是用应望调的辣椒油拌的,又辣又香,太过瘾了。如果吃不了辣,那也可以少放点辣椒,整体味道也不会差了。   最后,是卤味。   霸道的味道早就已经勾出了众人心底的馋虫,只是老板说还得煮一煮、焖一焖,因此就没动。   这么久了,可算是能揭锅了!   卤的金黄的卤味在卤汤里泡着,捞出来热气腾腾的,一尝……   !!!!   香!   老板再将猪头肉切了加点辣椒油蒜蓉葱花芫荽盐酱醋芝麻之类的拌一拌,那味道美的简直要把舌头吞下去。   这也太好吃了吧!   “这卤味真好吃。”   “不加辣椒拌的时候是一个味儿,加辣椒拌过之后又是另外一个味儿,一物两吃,太香了。”   “素菜也很不错啊,谁能想到素菜还能做出肉的味道来。”   “跟放在火锅里煮出来的菜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要不怎么叫卤味呢,肯定不一样。”   “……”   大家夸夸不停,嘴巴里也停不下来。   有人钟爱卤猪头肉、有人爱啃猪蹄、有人觉得卤豆腐跟吃肉似的,也有人觉得卤蛋最是美味……大家各有惊艳的,嘴巴里简直要夸出了花。   看他们这些说辞与享受的神态,应望就知道卤味应该是稳了。   至少,当地人是不排斥的。   正高兴的吃着呢,稍一掠眼就看到有人在外探头探脑,对上对视,一位中年妇女干笑了声,站直问:“你们这做什么呢?”   韦香说:“卤味。”   那人说:“挺香的哈。”   两人尴尬的对视着。   正巧,时不时要瞅韦香一眼的巴涛注意到了,走过来说:“我们这做卤味呢,大娘,尝尝?”   那妇女潘美芳同志眼睛一亮,正要答应,嘴里又转了话,“这不太好吧?”   巴涛一笑,“哪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正在试吃,大娘也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潘美芳本就心动,再听他这么说,也不矜持了,“那我就来试试?”   巴涛让她等等,这才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老板,外面有位大娘被我们这卤味的香气吸引过来了,我想着这怎么也是能回去帮着说道说道的,就答应了让她帮忙尝尝味。”   这打算应望一下子就听懂了,免费的宣传员啊!   “行啊。”应望说:“你挑些东西出去给人尝尝。”   巴涛:“好嘞!”   应望又想起什么,“外面就她一个人?”   巴涛说:“不止,边上还有几个,不过他们都远远的偷看,没直接过来。”   应望朝外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位正在跟韦香聊天的妇女,应该就是巴涛说的那位了。   不过问题不大。   “其他人也别落下了。”应望又说。   巴涛表示明白,用碗装了大半碗的卤味,然后拿着筷子就出去了。   潘美芳这会儿正跟韦香聊天呢,聊的内容就是关于这间店的,毕竟这里哐哐哐装修好久了,附近的人来来回回哪个不知道?现在里面终于有了点别的动静,可不得来看看热闹。   现在她也搞清楚了,原来这是一个小吃店,里面卖什么卤味肉夹馍包子凉粉,杂七杂八的不少呢。   正聊着,刚刚那小伙子端着东西出来了,一看,呦,大半碗呢!里面还有肉,闻着就香!   “大娘,这就是我们做的卤菜,您试试。”说着,巴涛将碗筷递过去。   潘美芳一看他这么实在,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太多了!”   巴涛笑着,“不多,您尝尝,我们这种类可不少呢。”   潘美芳一听也不再推辞,直接把东西接了过去。先夹了一块海带结,牙齿一碰就是糯感,各种卤料和肉菜的味道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浸泡已经渗进了海带里,配上海带本身的鲜,那滋味是真香。   潘美芳一下就被惊艳到了,她哪里能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海带吃起来竟然这么味好。   以前煮的海带也没这么好吃啊!   不仅仅是海带,腐竹吸饱了汤汁也很惊艳,花生、豆腐、蘑菇、木耳等等也都各有滋味,包括平时都快吃腻的洋芋,那也是软绵咸香,各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随着洋芋化在嘴巴里,总共就两个字——好吃!   是真好吃!   潘美芳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可现在美食在前,哪里还记得住这个?吃!   原本在远远看着的人看到潘美芳吃的那么迅速而享受,竟不自觉的在跟着咽口水。   就……看起来好好吃啊!   闻起来这么香,吃起来肯定更好吃吧。   看着是个店,这东西怎么卖啊?   这么香,就算卖贵一点也成?   不过没看到有人在招呼啊,这生意做不做?牌匾好像还没挂进去。   几个人脑子里想七想八,嘴巴里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双脚竟然有它自己的想法,不自觉的朝门口迈了过去。   “这吃什么呢?挺香啊。”   巴涛早注意着他们呢,此时听见他们这么问,扬起笑脸就答:“卤味,我们店里即将开卖的东西,几位要是有兴趣,不如替我们尝尝?”   “替你们尝尝?”   “是啊,明天早上就开业了,今天试菜呢,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   “闻着这么香,肯定喜欢。”   “成,那几位尝尝。”   “多少钱?”   “尝尝哪能要钱,不要。”   原本想买的人哪儿能想到这竟然不要钱,免费吃。那还有什么可疑问的?肯定吃啊!   巴涛转身进去了。   潘美芳就说:“哎呀,你们可真是来对了,这家店的卤味,那叫一个好吃,你们肯定喜欢!”   有人说:“真的啊?我看你刚刚吃了不少了,胃口看着可真不错。”   潘美芳说:“东西好吃,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潘美芳对着几人一串夸夸夸,嘴里的溢美之词简直络绎不绝,听的韦香目瞪口呆。   这嘴巴也太能说了吧!   等巴涛带着一碗新的卤味出来,大家拿着筷子你一块我一块的尝过之后那就是惊喜,感觉没被骗。然后再一低头看碗,没了!   “东西不错啊,还有没有?”   巴涛就等着他们问呢,“因为今天是试吃,所以东西准备的比较少,就是让大家尝尝味,现在已经没了。如果各位想吃,不如明天早点来,新店开张,头三天九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品品这个意思,感觉虽然不如免费的好,但九折好像也不错?比原价少呢,占便宜了!   “明天几点啊?”   “明早八点,新店开张,有卤味、肉夹馍、包子、卤鸡蛋等等,中午还有凉米粉、米皮和凉面,味道好,价格低,一律九折!”   就这嘴皮子,一连串的东西砸下来,最后再强调一句“九折”,大家给听晕了,纷纷应承了要来看看。   巴涛笑容完美,语气热情,“好嘞,那明早等着各位啊!”   众人:“成,肯定来!” 第90章   鞭炮一声响,望舒小吃店开张了。   托巴涛昨天那一通宣传的福,不少人又回去一通说,以至于今天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潘美芳也早早就来了,她眼神好,看到在中间剪彩的两个老板竟然还挺年轻,心里不禁跟着夸了一句“年少有为”。   不过,为什么没有昨天那股浓烈的卤味香啊?   等剪彩完毕,东西开始卖了。潘美芳跟着走近,才听到人问今早有些什么东西卖,据说是包子、卤蛋和肉夹馍。   包子有鲜肉馅、芹菜牛肉馅、虾仁玉米馅和酸菜肉沫馅,花样还挺多,个头也不小,像大人买两个来垫垫肚子也尽够了。   卤蛋是放肉锅里卤煮出来的。   至于肉夹馍,倒是有点新鲜,再仔细一看别人买的,就是饼夹肉,不过那饼看起来倒是挺焦香的,闻起来也香。   等排到潘美芳,她就问了,“怎么没有卤味?”   杜巧娘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位最早来凑热闹的人了,笑着说:“卤味做起来麻烦,要中午才有卖,你要想吃可以中午来买。”   潘美芳惊讶,“这么久?”   “是嘞。”杜巧娘说:“今早有包子、卤蛋和肉夹馍,买来当早餐不错,你要不要啊?”   灶里还有火,腾腾的热气从蒸笼里扑出来,携带着包子的香气,对没吃早餐的人来说那可太吸引人了。   潘美芳本来就想着今早来买点卤味,所以也没吃早餐,这会儿闻着味儿,肚里就唱起了空城计,问了价之后觉得还成,就要了一个,“给我来个芹菜牛肉馅的。”   杜巧娘:“在店里吃还是带走啊?”   潘美芳早看见了那些桌子,立刻说:“在店里吃。”   杜巧娘:“成,那你找个位置坐,我给你拿包子。”   潘美芳付了钱进大堂。   此时堂里已经坐了两个人,都是中年人,一个点了肉夹馍,一个要了包子,正坐着吃的香甜。   很快,潘美芳用小盘装着包子过来了。那一个包子有成人巴掌大,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桌上有筷子,潘美芳拿了一双夹着,倒是不必烫手了。   包子皮并不算薄,面皮暄软蓬松,带着一点细微的甜,但更多是馅料沾染上的咸香,吃起来非常有滋味。剁碎的芹菜拌在牛肉馅里,有一股天然的清香,中和了牛肉的膻,咬一口不论是牛肉还是芹菜都极好吃。   潘美芳心想,这包子不错啊!   几口将包子吃完,潘美芳还觉意犹未尽,又跟杜巧娘要了一个纯肉馅的。   这个包子也没让她失望,裹着汤汁的肉有滋有味,咬上去全是肉,那可太满足了。   潘美芳不住的点头,不错,真不错,原本是为了卤味来的,没曾想倒是让包子惊艳住了。   这个小吃店看起来有点实力啊!   边吃边琢磨,潘美芳还跟坐在店里吃肉夹馍的人聊天,然后得知这肉夹馍也很好吃,跟自家做的馅饼、饼夹肉都不太一样,总之两个字——好吃!   潘美芳想着既然是这么的,那不买来试试就略遗憾了。因此,她直接跟负责做肉夹馍的韦香要了一个,付清钱之后才拿着东西回家了。   她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儿子媳妇都是些能干的,新修的房子靠近市区,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很近。如今儿子媳妇都到市里上班去了,孙子也在市里读书,家里就她和老伴在,她吃着了好吃的早餐,那不能缺了老伴的啊!   到家,老伴刚放完牛回来,看那架势,正准备去忙活地里,潘美芳叫住人,将肉夹馍递了过去,然后得了一个“好吃”的评价。   潘美芳:嘿,明儿就亲自试试这个肉夹馍!   ……   小吃店里,生意也很热闹。   他们有听昨天那些看热闹的人传言后过来看热闹的,也有被鞭炮声吸引过来的,还有碰巧遇到的,总之,人不算少。   不过多数人都挺忙,上班族也根本没有闲心坐下来慢慢吃,而是试探着买了一个带走,想试试到底好不好吃。不太忙的人则坐进大堂里,点上一个包子试试味,觉得好吃之后那就意犹未尽,多数都变成了潘美芳,不仅要再给自己加点东西,临了还要给家里人捎带一份尝尝。   在这样的情况下,店里的生意竟然还很不错,卖的最好的当属鲜肉馅和芹菜牛肉馅包子、以及肉夹馍,其次是虾仁玉米馅包子,再次是卤蛋,最后是酸菜肉沫馅包子。   不过刚开业,也拿不准客流量究竟是多少,因此东西都准备的并不是特别多,卖到八点半鲜肉馅和芹菜牛肉馅的包子都没了,肉夹馍也快卖完。没了这几样紧销的,其它几样的售卖速度也快了不少,尤其是酸菜肉沫馅,刚开始还没几个人看得上,等吃到嘴里后才发现这包子真不错啊,酸鲜相宜,跟想象中的酸菜包子完全不同,荤香很浓郁,但又一点儿不腻,只觉得开胃,好吃极了。   啧,这酸菜肉沫包子都这么好吃,也不知道其它肉馅的会多好吃。   不少人相继夸夸。   等到近十点钟,各色包子加起来只剩下六七个没卖完,其余的都卖掉了。就这生意,那可不算差了。   应望算着时间,觉得还成。   卤味早已经上了锅,接连不断的味道从锅里散发出来,闻着特别香。有买包子的人持续过来问在卖什么,得了话之后恨不得能长一双能穿墙透视的眼睛,好看看里面的东西究竟什么样。   外头还有些昨天尝过味儿的“老顾客”,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鼻尖使劲嗅着,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夸,“诶,就是这个味儿,也太香了!”“我就是为了这卤味来的,可惜现在还没卖,得继续等!”“信我,这卤味是真的好吃,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吞下去!”“一会儿我一定要多买点,不然不够我解馋的!”   喋喋不休的夸赞,真是把一干没尝过人的好奇心勾出来了,尤其那股香喷喷的味儿还在外边蹿,当真是叫人发馋。   千呼万唤之中,卤味还在锅中烹饪,于燕倒是骑着自行车把面送来了,加上米粉店里送来的米粉和米皮,这都是中午要拌来卖的。   炎热的天,风扇呼啦啦的吹,圈圈转的都是热风。   张援朝根据应望的授意做好了员工餐,这会儿卤味还没开始卖,大家先把饭吃了。   菜是六个,三荤两素一汤,量不算小,主粮就是白米饭,另外还把没卖完的几个包子一块拿过来吃了,一干人真是吃的意犹未尽。尤其杜巧娘和包春红,原先她们只是听说望舒火锅店的伙食多么多么的好,可惜不是店里的员工所以没吃过,现在亲自吃到嘴里,那才觉得是真值!   吃过饭,其他人收拾碗筷,应望和张援朝去看锅里的卤味,这个时候应望会指点张援朝,教他根据色泽和味道怎么判断卤味是否可以出锅。   而眼下,就该再焖一焖,这样更入味一些。   时间到十一点,各种葱姜蒜芫荽末准备齐全,辣椒油、秘制香料、油盐酱醋糖等东西也悉数到位,刀、案板、秤等工具一应俱全,锅盖一揭,剧烈的香喷薄而出,气势如虹。   用大勺将锅里的卤味捞出来分门别类放在玻璃柜里,底下有火烧着热水,这样卤味不至于变冷了。   早就准备好宣传的巴涛在门口一声喊,“卤味开卖了,一律九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早已等的十分心急的顾客们一听这话豁然起身。   卤味开卖了! 第91章   卤味香浓郁霸道,隔老远都能闻得到,再加上有早就等在一旁的人宣传,以至于卤味的生意不错,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就已经卖了不少。等下午的时候再卖卖,今天准备的卤味就能卖完了。   凉米粉、米皮、凉面的生意也还可以,炎热的夏季,大家就喜欢吃这种冰凉凉的东西,加上是新品,有人难免好奇想试试味道究竟怎么样,因此卖出去的不算少。   计算到这里,应望放心了,就算折扣之后销量有所下降,但大体也稳了。   说起来,小吃店这边没有火锅店那边忙碌,就算早上格外忙碌,因为要清洗食材,不过等东西全部下了锅就轻松了,不像火锅店营业的时候一直不得空闲。   晚上小吃店下班的时间也挺早,基本在六点多东西就卖完了,收拾清理一番七点钟就能下班回去。当然,由于下班时间并不晚,所以晚上并不管饭,也就是说,小吃店这边每天管一顿饭,大家也都没有异议。   前三天,因为九折的关系店里生意不错,之后没了营业折扣生意有所回落,但整体情况还可以,每天都有近两百块的利润,算是很不错的了。   云朵他们原本还担心那边地段没有那么好,怕做生意亏了,因此特地上了一趟门来问情况,等再三确定生意没亏时才放下心来。   尤其云朵看着魏云舒那张与有荣焉的脸,心里那可真是百转千回的复杂,最后心想,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然坚持,那自己除了替他高兴又能怎么着?   想到此处,晚上吃饭的时候脸上笑容都多了。   韩明磊、韩明峰和韩明玉又再次吃到应望做的菜,那叫一个美滋滋,饭桌上连连夸菜好吃,饭也是一碗一碗的加,活像饿死鬼投胎。   云朵无语又想笑,“我平时也没亏着你们啊,怎么一个个都跟没吃饱饭似的。”   韩明玉扒拉着碗,“妈,你做的菜没有应望哥哥做的好吃。”   云朵白了她一眼,“人家那是能拿来开店做生意的手艺,我跟人家比不是不自量力么。”   应望连忙说:“阿姨,你做的菜也好吃。”   云朵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做菜比我做的好吃那是不争的事实。”   应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没,我真心觉得阿姨你做的菜也挺好吃的。”   谁不喜欢被夸?云朵也喜欢。现在听应望这么说,云朵自然高兴,“那你们什么时候得空到家里来吃饭。”   应望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立刻欢喜的答应下来。   吃过饭,云朵看着这间不大的客厅,又问:“新房子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魏云舒说:“装修的差不多了,等再通通风就搬。”   云朵点头,“那就好。”   在她看来,这间屋子还是小了点,在里面也施展不开,尤其外面是火锅店大堂,又吵闹,哪怕不影响睡眠也耳朵嗡嗡的,没那么舒服。原本她还想说如果新房子那边一直修不好干脆去老宅住、或者把云家的房子修缮修缮搬进去,省的他们一直住不好。   云朵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   “我们还没商量呢。”魏云舒说:“不过应该是下个月吧。”   云朵:“家具那些置备齐全了吗?”   魏云舒:“都差不多了。”   韩超越就说:“你们确定好什么时候搬了给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们过来搭把手,你们也轻松点。”   “不用。”魏云舒说:“到时候我直接找朋友帮忙,他有车,东西一车就拉过去了,不累人。”   “有车啊?”韩超越了然,“这样再好不过了。”   说起下个月搬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因为房子是钱有为帮忙修的,软装也都是他的人弄的,所以在全部装修搞好之后钱有为他们还把卫生打扫了番,哪怕不是一应家具的灰全擦干净了,但地上的垃圾是半点不见。应望和魏云舒搬家之前只需要去擦擦家具就差不多。   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阳光最好、空间最大那间自然是他们俩的卧室,另一间是书房,剩下一间背阴面的房间则装成客卧。   厨房很大,里面光灶台就有三口,自来水下水道都是装好的,橱柜则是顶墙装,灶台下面也装了柜子,可以用来放锅碗瓢盆等东西;   厨房和饭厅间装了玻璃门,斥巨资买来的冰箱就放在这里。饭桌是方形,挤一挤能坐得下十来个人;   和饭厅相接的是客厅,中间用多宝阁隔开了,里面放着一组沙发和茶几,另外还装了电视。阳台有一扇门能推开,往外大概有五平米,边上装了到胸位置的栏杆,之后不论是在这里晾衣服还是坐着喝茶晒太阳都不错。窗帘是米色,跟沙发一个色系,看起来干净舒适。   卫生间里装了抽水马桶,水也拉了多个管道,热水器和洗衣机都是配齐全的,甚至魏云舒还强烈要求装了浴缸,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步到位,省的之后再麻烦。因为他们不缺钱,应望也就没反对。   应望不怎么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整体装修采用的是简约风格,该有的东西不缺,大大提升了生活舒适度。   当然,就这装修,看在钱有为他们眼里那就是奢侈,热水器啊,那可贵着呢!   应望和魏云舒耗费一下午的时间把卫生重新打扫一遍,第二天借了钱有为的车将火锅店这边私人的东西全部拉了过去。其实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些被褥、衣服鞋袜等东西,外加一些其它能用得上的杂七杂八物品,两个人一块整理不到三个小时就弄好了。   因为今天搬新居,那算得上是乔迁了,应望和魏云舒自然想请亲朋好友们来吃个饭暖暖居。   当然,仔细说起来也就韩家人和钱有为。前者是魏云舒正儿八经的亲戚,后者是帮他们修了这栋房子的老板、还是魏云舒的生意伙伴,于情于理都该请他来吃一顿。至于火锅店和小吃店里面的员工,应望和魏云舒犹豫了一下,决定之后单独请,到时候都是同事,大家也都自在一点。   加他们自己也就八个人,可应望拉着魏云舒去菜市场买的食材并不少,种类更是丰富,他甚至还让小吃店那边给自己留了一只卤鸭和一份卤菜。   整只活鸡杀了剁块,然后加木耳、芹菜、土豆、魔芋、洋葱等配菜做成麻辣干锅鸡,油汪汪辣滋滋的,满满当当有小一盆。   鱼是买的鲈鱼,提前用佐料腌制,临开饭前放在蒸笼里蒸上几分钟就能熟透了,之后码上切好的三丝,浇淋上锅里刚烧熟的热料,香味瞬间就能迸发出来,吃起来很是鲜美。   肉买了猪肉、牛肉和羊肉,这些全部都是前一天应望叫老板给自己留的。   猪肉是上好的五花和前夹瘦肉,五花肉切成块做成红烧肉;前夹肉切成丝用淀粉抓一抓,然后跟红辣椒炒一个小炒。   牛肉是买的牛排,先焯水撇去浮沫,然后炒糖色加牛排翻炒,加入姜蒜洋葱辣椒等调味,再倒啤酒和适量清水用砂锅慢煮,出锅前撒上鲜红椒和芫荽滚一圈,这香气四溢的砂锅牛排就完成了。   羊肉花费了点功夫做成油炸小羊肉串,腌制过的羊肉丁用牙签串起来,然后放在油锅里炸,之后撒上芝麻,那就是一盘酥香的肉了。   素菜是蒜蓉生菜,生菜正是最鲜嫩的季节,洗干净的生菜只需要在锅里翻炒一圈就能出锅,清脆解腻。   汤应望是做了一道比较复杂的汤——佛跳墙。永安市是一个吃海鲜比较盛的地方,像鲍鱼、海参、鱼唇、瑶柱等海鲜都能买到,因为本地人吃海鲜多,所以做海鲜也是一把好手,应望没指望自己做的佛跳墙能惊艳众人,他只求不出错能下咽就好。   文火慢煨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味道出来,可开盖的瞬间却是香满屋。   刚坐下的韩明玉眼睛都亮了,直接蹦起来往厨房跑,“佛跳墙!”   其他人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道菜,纷纷侧过头往厨房看。   端菜的云朵听到声音,笑着点点她,“就你鼻子灵。”   韩明玉才不怕她,跑到厨房问:“应望哥哥,是佛跳墙吧?”   应望正在炒浇淋清蒸鲈鱼的料汁,抽空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是啊,是佛跳墙。”   韩明玉深吸一口,“好香!太香了!”   应望听得高兴,“那你一会儿多吃点。”   韩明玉脑袋直点,“好啊好啊。” 第92章   红烧肉、红椒肉丝、砂锅牛排、油炸小羊肉串、麻辣干锅鸡、卤鸭、清蒸鲈鱼、卤味拼盘、蒜蓉生菜和佛跳墙,总共十个菜,大菜占了一半,另有水果拼盘以及香瓜子香花生拼盘,看起来满满一大桌。   每个人还有一个杯子,能喝酒的就喝魏云舒提前准备的好酒,不能喝酒的就喝汽水或者茶,总之这招待格局并不低。   钱有为跟魏云舒关系好,他看到魏云舒拿出来的酒瓶,当即嚯了一声,“这酒可不好买啊。”   魏云舒说:“之前有机会留了几瓶,今天是个好日子,你放开了喝。”   钱有为端着酒杯闻了闻味儿,笑说:“我可不会客气。”   魏云舒说:“跟我客气什么。”   说完,他又招待韩超越,“姨丈,这酒喝着还成,您尝尝看喝不喝得来。”   “肯定差不多了。”内地有名的酒,没点关系还买不到,怎么可能差了,“你们也喝,都吃,别管我。”   喝酒的总共就他们三个,应望和云朵虽然是大人,但其实也不怎么喝酒。刚刚魏云舒还想给云朵倒,但她没要,说喝茶就行了,于是应望给她泡了一杯茶过来,顺势给自己泡了一杯。至于韩明磊他们三兄妹就喝汽水,二氧化碳的气泡在水中跳跃,弹到舌尖上可神奇了,他们最喜欢这个汽水。   喝酒的人就喝酒,不喝酒的就吃饭吃菜,这么一大桌子,下筷都不知道先往哪里下,太香了!   韩明玉喜欢佛跳墙,她觉得这汤喝起来美滋滋的,里面的各种干料也好吃,软软糯糯的,特别好吃。   韩明峰喜欢油炸小羊肉串,羊肉切成丁,因为提前腌制过,加上正热着,所以膻味并不是很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油炸过的羊肉丁外酥里嫩,撒在外面的芝麻也很香,一口一个肉可美了。   韩明磊钟爱砂锅牛排,牛排呈酱红色,肉很嫩,吃起来还有一点轻微的啤酒味道,完美的掩盖住了牛肉的膻,辣椒和花椒的椒麻味因为炖煮已经溶进了肉里,加上洋葱姜蒜等佐料的混合,使得牛排那叫一个好吃,啃起来也很过瘾。   云朵喜欢吃卤鸭,自从小吃店开业之后,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买点东西回来,买的最多的就是卤鸭。她曾经还特别好奇那锅卤料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人家做的卤鸭就这么香,而她自己却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当然,这属于商业机密,云朵也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自然不会拿着这个问题去问应望,只是自己在脑子里偶尔琢磨一下。至于想吃卤鸭了,那就去小吃店里面买啊!   不过,有个问题。   “应望,你们有考虑过在火锅店里卖卤味吗?”云朵朝应望问。   应望被问愣了下,“阿姨的意思是?”   云朵说:“小吃店跟火锅店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如果这边的人想吃卤味,恐怕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愿意跑那么远去买。如果你们愿意把卤味一块放到火锅店里卖,那生意应该能好不少?”   应望陷入沉思。   她说的不无道理。事实上,小吃店开业的消息没少在火锅店里打广告,有很多信任且感兴趣的顾客也会去捧个场,不过就凭刚开业那段时间他在小吃店观察的结果来看,的确有老顾客进店购买,但其实并不是特别多。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人家不喜欢吃或者不感兴趣?怕是未必。   现在经过云朵的提醒,应望细想,两地确实有些距离。虽然可能会有人喜欢吃卤味,但说实话,在没有确切看到卤味是什么、究竟是个什么味道的时候真的有那么多人来买吗?尤其中间还隔了那么远。就这一点,无形中就导致小吃店流失了很多潜在客户。   还有一点,距离太远了,哪怕有顾客真的喜欢吃卤味,可人家没有时间没有精力跑那么远去买,想想吧,为了吃这点东西还得奔赴万水千山,估计才起了想吃的念头估计就退缩了,转而买别的东西吃。   想到这里,应望就说:“确实可以考虑。”   云朵提议说:“其实这卤味还可以供吃火锅的人点,要是东西好,我吃火锅的时候肯定也会点一份。”   应望点头,“之后我会和云舒再商量商量,看怎么实践。”   云朵也就不再多说,“那行,你们商量吧。”   韩明玉就说:“应望哥哥,那是不是我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卤味啦?”   应望笑着问:“天天吃你吃不腻啊?”   韩明玉摇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吃腻,才不会呢!”   应望失笑,“你能吃得下就行,反正店天天开着呢。”   韩明玉:“那太棒啦!”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魏云舒他们三个都快把一瓶酒给喝完了,每个人都是浑身酒气,但魏云舒和钱有为酒量都挺好的,竟然还没醉,倒是韩超越有点上头,整个人都昏昏欲睡起来。   云朵看得很糟心,直接跟魏云舒说别倒酒了,再喝下去等会儿都回不了家了。   对方是长辈,魏云舒也不是那种爱劝酒的人,云朵既然阻止了,那他真就不倒了。   应望去厨房煮了几碗醒酒汤,让三个喝酒的都喝了些。   外面的天黑透了,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特别舒服,微醺的韩超越也清醒了几分。   眼看着不早了,也得准备回去,几个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呢。   应望和魏云舒不放心,想要送他们回去,但云朵说不用,她自己骑车载韩超越,然后让韩明磊骑车带韩明玉,至于韩明峰就自己骑一辆车。   “回去吧,我们自己能行。”   韩超越也说:“我没醉,你们快回去,桌上那一摊子还需要你们自己收拾呢。”   应望不放心,“真不用?”   “不用。”云朵摆摆手,“你们刚搬过来,很多东西肯定也没收拾好,等会儿你们还有的忙,晚上估计也不能早睡,别管我们了。”   见他们坚持说不用,应望和魏云舒也就没送,远远看着三辆自行车骑远了。   这边,钱有为也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行了,我也回去了。”   魏云舒说:“路上慢点,看着点路。”   “知道。”应了声,钱有为潇洒的一挥手就骑着车走远了。   应望和魏云舒上楼回家。   桌上的碗筷杯碟都还没收拾,瓜子皮花生壳果皮之类的垃圾也造了很多,这些全部都得收拾。   应望把还多的剩菜放进冰箱,没多少的就倒掉,然后去刷洗。   魏云舒把外面的垃圾收拾掉,桌椅擦干净摆好。又把卫生打扫了一下,放下拖把看到应望在擦盘子,灯光下,他垂眸做的很认真,睫毛都根根分明的。   魏云舒盯着看了会儿,然后走过去从后抱住他的腰。   正在用干净毛巾给盘子擦水的应望动作一顿,随后问:“怎么了?”   魏云舒的下巴贴着应望的额头,两人皮肤相接,有点轻微的热意,“没怎么,就想抱抱你。”   应望眼眸里闪着细碎的笑,“但你影响我干活了。”   魏云舒松开一只手去接过应望擦干净的盘子摞在一边,“胡说,明明我在帮忙。”   应望声音含笑,“巧舌如簧。”   魏云舒侧过唇在他太阳穴的位置亲了亲,“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找个理由抱你。”   应望压不住脸上的笑,咕哝,“我就知道。”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边说话一边把碗筷杯碟全部收拾干净了,然后松开手将东西放进橱柜里,才把玻璃门拉过来关好,魏云舒又粘过来,问:“热不热?”   “当然。”应望说:“这么热的天,你挨着我这么久,身上全是汗。”   魏云舒拉着他的说:“所以该去洗洗。”   “是该洗洗。”应望没有多想,抬步朝卧室去拿睡衣。   结果路过卫生间的时候,魏云舒手上一使劲就把人拉了进去,一路拉到浴室,“先洗,不忙拿睡衣。”   “那我一会儿穿……”什么。   话还没说完,看到魏云舒那双灼热的双眼,应望突然顿悟,浑身都热了,“你想什么呢……”   魏云舒把人搂进怀里就亲,手上还不忘给浴缸放水,“这么大个浴缸,我们试试……”   魏云舒喝了酒,口腔里有很浓郁的酒味,应望沾染上就觉得自己醉了,脑袋也有点昏,直到被推进浴缸水花四溅的时候才回过神,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剥掉了,紧接着魏云舒跨了进来,对着他上下其手。应望原本涌到喉咙口的话瞬间又溃散,直接忘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从浴缸里出来,他的腿都是软的,要不是有魏云舒搂着腰,他能直接跪下去。   浴霸的水从上往下冲,淋淋水声里,应望嗓音沙哑,“你太过分了……”   魏云舒咬着他的耳朵,帮他洗澡,“没有,只是喜欢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应望觉得今天晚上的魏云舒有点疯,这冲澡还没结束,他又开始了。应望实在腿软,墙上的瓷砖又冰冷坚硬,他真怕自己撑不住跪下去,于是抓住魏云舒作乱的手,“云舒,去卧室……”   于是魏云舒抱着人快步进了卧室。   应望被魏云舒放在灰色的床单上,平时裹挟在衣裤里的皮肤很白,跟床单简直是鲜明的对比,美的惊心动魄。魏云舒被这样的画面一刺激,当即就俯下身,然后噙住他的唇狠狠亲吻。   今晚的夜,格外浓烈漫长。 第93章   隔日,应望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他觉得自己还挺天赋异禀的,除了腰有点酸、嗓子有点哑之外,其它地方竟然都还好。   应望穿好衣服出去,就闻到了饭香,魏云舒听到声儿过来,“醒了?”   应望点点头,“做了什么菜?”   魏云舒回答:“糖醋里脊、西红柿炒鸡蛋、白灼虾和三鲜汤。”   应望穿着宽松的睡衣,脖子锁骨的位置还有些印子,刷牙的时候手动作间扯开衣领,连胸膛位置都能看到一些。   魏云舒喉咙滚了滚,跟应望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落在上面,最后等他洗漱好,捞过人亲了半晌才心满意足。   坐下吃饭的时候应望提起了昨天云朵说的事情,“我想了下,觉得在火锅店里卖卤味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两边的客流百分之八十都不重合,这样一来销路也会宽一些。”   “行啊。”魏云舒没有意见,“想试就试,应该有市场。”   应望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的菜开胃又清淡,加上现在又是下午,他是真的饿了,所以直接吃了两大碗米饭,然后把魏云舒给他剥的虾全吃了,最后还喝了两碗汤,肚里才总算是饱了。   虾还剩了几个,魏云舒问:“还吃吗?”   应望说:“饱了,你吃。”   魏云舒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虾全剥了,然后蘸着蘸料吃了,这才起身去洗手。   应望站起来帮着收碗筷,然后两个人一块把碗洗了。   说起来,之前住火锅店那边的时候基本都是吃的工作餐,碗筷之类的也有店里面的人洗,后来甚至连做饭都没怎么做过。现在住到这边来,两个人住一套房,厨房用起来就很方便,洗碗也是两个人一块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人干活那叫干活,两个人干活那就是娱乐,小情侣干什么都很欢乐。   洗好碗,魏云舒说:“家里还缺一些东西,出门补个货?”   应望看着自己身上露在外面的那些痕迹,问:“我怎么出去?”   魏云舒诡异沉默。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穿短袖都热的不行,更别提穿长袖了。何况应望脖子上也有一些痕迹,那是需要带围巾才能遮挡的程度。可显然,现在天气不允许。   “是我错。”最后,魏云舒说。   应望问:“错哪儿了?”   魏云舒:“没考虑周到,胡乱提建议。”   应望:亏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昨晚过分错了呢!   显然,对方不这么觉得。   不过,这个答案也丝毫不意外,他笑哼一声,“狡辩。”   魏云舒推着人坐上沙发,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着,虽然是热空气,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效果的。   “算了,过两天再去吧,今天在家看电视。”说着,魏云舒又去将电视打开。   电视机里放着各种经典影视剧,这年头的演员们演技也是真的好,加上剧情流畅,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看剧,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又消磨过去了。   晚饭是两个人一块做的,加上昨天的剩菜,吃的也不差。   又过了几天,等应望露在外面的印子全消了他才出门。   当天晚上,就是两个店的工作人员聚餐,因为火锅店营业原因,时间定在了晚八点,地点也是在火锅底里。当然,就这营业时间也是今天晚上特意调控的,不然店里能营业的更晚。   应望提前跟于虎、张援朝一起做了很多菜,然后等店里的顾客散的差不多了才端菜上桌。   火锅店店员、外卖员以及小吃店店员,加上两位老板,一桌还坐不下,分的是两桌。   菜色也很丰富,有红烧肉、青椒肉丝、辣子鸡、卤肉、海带炖排骨、炒牛肉、酸菜鱼片、海鲜煲、酿豆腐、凉拌三丝,依旧是十个菜,而且每一样菜都做的有多的,吃完之后还可以继续添加。   瓜子花生水果饮料这些也不缺,唯一没安排的就是酒。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么多人,要是有人喝高了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所以干脆没拿酒。   不过也没人挑这点刺就是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简直香味俱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酒不酒的,吃就完事了!   应望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就叫大家动筷。   两桌子的人那速度是真不慢,几乎在应望话落的瞬间就拿起筷子往自己喜欢的菜里面伸了,半点都不客气的。   不过大家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没只顾着吃,说说话聊聊天还是有的,尤其是巴涛,那嘴皮子是真利索,叭叭的说了不少,全场数他气氛最活跃,连带着把整个场子都热起来了。   应望心想,这可真是个人才。   飞快的先填饱肚子,吃的差不多时应望才说:“对了,前两天我跟云舒商量着要把一部分卤味拿到火锅店这边来卖,到时候就当一份熟食在火锅店里上架,巴涛你和于虎对接一下,看什么时候落实下来。”   于虎立即问:“小老板是想直接在这边做还是等那边做好了拿过来卖?”   “做好了直接带过来卖吧。”应望说:“如果在这边做,那食材之类的全部都要送过来,不仅要人手,还得再开一个灶,麻烦的很,直接送熟食省事一些。”   巴涛接上话题,“那简单,等每天的卤味做好之后直接用桶单独装一部分出来,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问题,用自行车不太好装,得三轮自行车才可以,捆在货箱里,再多都放得下,所以可能需要置购一辆三轮自行车。”   应望大手一挥,“你直接从小吃店的账上划。”   巴涛试用店长已经过关,现在是小吃店的正式店长,每天卤味和包子、凉米粉等这两边的账是他在汇总,钱也是他收着,应望和魏云舒只需要出其不意的查账就行。因此现在应望批准了,那巴涛是可以去买一辆三轮自行车来用的。   巴涛答应下来,“好,我明天就去买三轮自行车,然后订购食材,顺利的话后天就能送卤味到火锅店里来。”   说完,他又跟于虎说:“于哥,不如我们现在就合计合计火锅店这边大概需要送多少东西来?”   于虎,“行。”   两人真就商量起来,火锅店其他人也跟着出谋划策,估算数量。   应望看着这场面心情就很好。   会用人的老板才是一个好老板!不然每件事都亲力亲为,那多累啊!   魏云舒看着应望高兴的神情也很满意,把活交给别人做,他清闲的歇着,那最好不过了。 第94章   巴涛的做事效率是真高,第二天早上就跟各个地方送食材过来的人沟通好了要加的一些量,然后当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临近黄昏的时候骑着一辆三轮自行车回来了。   第三天中午,做好的一部分卤味装进桶里,用绳子捆在自行三轮车的货箱里,再由巴涛亲自骑着送到了火锅店。   于是,当日下午来望舒火锅店吃火锅的人都受到了推荐,那个之前就在店里宣传的卤味现现在店里售卖了。   “早就听说了,一直没吃过。”   “那卤味店太远了,我这边过去实在不爱折腾,现在火锅店里也卖,那怎么都得点一份尝尝。”   “卤味拼盘,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有肉有素,那还成。”   “竟然有卤猪蹄,处理干净了吧?”   “火锅店这边的东西都弄的很干净,那什么卤味肯定也不会差,先给我来一份。”   “……”   火锅店的顾客们对卤味的上架观点不一,不过大多还是很看好的,就凭借钟爱的火锅,他们都愿意给卤味多一点信任。尤其近一年,不是没有人开店做过火锅,他们也去吃过,但怎么说?不是那个感觉,没那么好吃,怎么都不对味儿。   看来看去,还是望舒火锅店正宗!   言归正传,卤味在火锅店当熟食卖,作为同一个老板经营的不同店面的东西,不少顾客都还是很给面子的,试探性的点了一份,然后大多都被俘获了。   如此一来,卤味每天的营业额也增加了。   对于现在的应望来说,他可真是衣食住行样样不愁,开店赚钱真的成了一个爱好,再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生存生活。   每天早上晃悠悠的起床,兴致好的时候自己动手做早餐、不爱动的时候就出去吃,尝尝别人的手艺,之后再去店里看看情况,等下午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买个菜,自己在家研究吃的……这样的生活,还可真是千金不换!   清闲的过了好些天,家里缺的东西总算补齐了,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应望被热的有些烦躁。   夏天就该喝冰可乐冰饮料啊!   应望垂死病中惊坐起,打算搞个饮料喝。   饮料做起来不难,最简单的只需要用到水果就好,不过想要做的好吃,那需要糖、蜂蜜,这样不至于让果汁那么酸,还可以加牛奶、酸奶、椰汁等东西混合,甚至还可以加茶叶做成奶茶,可选项目不要太多。   正好家里有西瓜,应望将果肉切下来放进杯子里,然后手动捣碎,再用滤网将西瓜籽滤出来,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点冰块加进去,一杯原汁原味的鲜榨西瓜汁就做好了。   应望喝了一口,味道有点淡,但冰块的冰凉已经逐渐溶进西瓜汁里,别的不说,喝起来凉凉爽爽的,是真的舒服。   喝了一半,应望又倒了些牛奶和炼乳进去搅拌,颜色从西瓜红直接变成了粉红色,味道瞬间又变得不太一样,口感更醇润了些,还有牛奶香,滋味比之前单纯鲜榨西瓜更好。   应望来了兴致,之后又切了柠檬加上蜂蜜做成西瓜柠檬汁,加椰汁做成西瓜椰椰,甚至还拿茶叶煮了奶茶,加点冰块就变成了冰奶茶。   魏云舒一回家就看到了应望做出来的那众多果汁和奶茶,惊了下,“今天怎么有兴致做这些?”   “突然想喝。”应望迫不及待的招手,“快来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魏云舒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冒汗呢,热的不行。听了话走近,拿起一杯西瓜柠檬汁,一口下肚整个都舒爽了。   炎热的夏天,有这种加冰的果汁喝,那可真是太爽了!   魏云舒直接把一杯西瓜柠檬汁喝完了,又酸又甜又冰,那感觉别提多舒坦了!   “爽!”魏云舒赞了声。   应望眼睛很亮,“是不是特别适合夏天?”   魏云舒:“非常适合。”   说着,他又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因为是临时做的,事先也没准备材料,所以奶茶就真的只有奶茶,至于什么珍珠、烧仙草、芋圆、西米露之类的都没有。不过即便如此,味道也很不错,冰块融化,凉爽的很。   魏云舒说:“糖放多了,稍微甜了点。”   应望说:“我觉得还行,感觉比较醇厚。”   因为上辈子被应家那群人掌控饮食,所以就导致应望这辈子喜欢吃“重口”一些的东西。这个重口只是相对清淡而言的,具体如:很能吃辣吃麻,很酸的东西他也能吃下去,糖太多了别人可能觉得齁甜,但他觉得还好……当然,他口味相对重口不代表他不能吃清淡的东西,如果东西好吃,他照样很喜欢。   用应望的话来说就是:这辈子能无所顾忌的吃吃喝喝,他超开心的!   魏云舒只提醒了一句,“小心你的牙。”   “我知道。”应望说:“我每天都有好好刷牙。”   那确实。魏云舒也没再说什么,看着桌上那一堆饮料,问:“这些怎么办?”   他兴头一来做的果茶奶茶可不少。   应望说:“喝不完放冰箱,晚点喝,反正是自己做的,也没有什么添加剂,当水喝都行。”   魏云舒赞同,“也是。”   应望又说:“要不是今天家里没有材料,我都还想做珍珠、芋圆、烧仙草这些,到时候再加点葡萄干和花生米,那一杯料很多的奶茶就出炉了。”   魏云舒自然而然问:“想开店?”   应望愣了下,“你没问之前我还真没这个想法。”   魏云舒:“那现在?”   应望坐直了,摸着下巴想了下,“我觉得可以。”   说到这,他脑子里就有了想法,“你觉得把火锅店那边我们之前吃睡的两间屋改造一番后用来卖奶茶怎么样?那边本来就是大学城,奶茶果茶的主力消费军都在,到时候还能照顾到火锅店的顾客,简直一举数得啊。”   魏云舒失笑,“还真考虑起来了啊。”   “当然。”应望兴致勃勃的说:“现在已经有榨汁机了,做果茶奶茶的材料也有,唔,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奶茶封盖机,这个我好像没听说过,得之后去打听打听。”   魏云舒仔细一想,“好像没有。”   应望泄气,“真没有?”   魏云舒不确定,“如果你真确定要开奶茶店,那我之后去问问。”   “行。”应望想了想,又说:“如果真没有封盖机也没关系,堂食我们直接用玻璃杯、瓷碗这些,这样餐具还能重复利用,减少成本和环境污染;至于外带的话……”   应望眉头一皱,“如果顾客自己取餐,那可以去厂里定制一批专门的奶茶盖,到时候他们自己注意点,应该不至于撒出来太多,当然,想无所顾忌的东倒西歪那是不行了。”   魏云舒建议,“要不就用那种饮料瓶?盖子一拧开就能喝,其实也不错。”   “可这样一来不就跟厂里卖的汽水饮料一样了?”应望不太愿意这样弄,“而且我感觉也有点怪。”   “你觉得怪那是因为你没习惯。”魏云舒说:“至于区别,那当然有,果茶果汁都是鲜榨的,奶茶更是独一无二,肯定有市场。”   应望被说服,“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魏云舒:“所以你可以考虑考虑。”   应望答应下来,“现在只是个规划,什么都还没有呢,不着急,我们先打听打听奶茶封盖机的事情,如果现在已经有了呢,那就什么都不用纠结了。”   魏云舒没再说什么,“行。”   他没忍说,奶茶这个东西如今在永安市是还没有的,而有句话叫做“有需求就有发明”,没有奶茶封盖这个需求,那封盖机很有可能就还没有。 第95章   所料不错。   经过魏云舒接下来一段的调查,永安市的确没有奶茶封盖机卖,甚至经过多方打听,不仅仅是永安市,目前大陆都没有这种机器。   应望听后叹息一声,不过他也没有太气馁,没有封盖机,还能选择别的方式么,不着急,先把奶茶店装修出来。   有了火锅店和小吃店装修的案例,现在装修一个奶茶店也不难,不过在装修之前得先和房东协商。他们决定把墙推掉,让原本的客厅和卧室变成一间,然后再开一个门,这样顾客不必从火锅店绕,生意也更好做一些。   房东听到他们提议是不同意的,因为一旦他们之后退租,作为一间,那这么大几间面积的房子就不好租出去了,别人更喜欢多屋的房,因为后面可以住人;而作为两间店铺,后面这个又太小了点,也不好租出去。   房东不同意的结局是应望事先没料到的,他万万没想到,什么规划都做好了,结果却在房东这里遭到了滑铁卢。   最后,魏云舒提出买房,“房子卖不卖?”   房东愣了下,“不卖。”   这房子的地段不错,现在还有人租,他每个月都能拿租金,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进项,他不乐意卖掉。   魏云舒问:“比市场价高也不愿意卖?”   房东试探着问:“你愿意出多少?”   魏云舒说了个数字。   房东犹豫起来。   魏云舒又说:“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事,但事实上这条街上也有几间店面在我名下,只是之前有人租了店在做生意,所以我租了你的。可如果现在谈不拢,店面的事情另说,我名下的旧房子推倒重新修个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房东: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魏云舒真诚建议,“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下,毕竟我们愿意出的价不低了,是给了诚意的。”   房东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卖了也行。就像魏云舒说的,对方给的买房钱高于行情价,他卖了不会亏。   于是最后房东答应了,双方很快去办了手续。   后面的步骤,房东倒是很爽快。他爽快,魏云舒也爽快,还附赠他一个消息——永安市的第一栋商品房要开始修了,有钱的话可以买几套,以后不会亏。   房东的确知道魏云舒的一些事情,想着他是云家后人,小姨和姨丈那边的人脉也不差,说不准他事先得到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内部消息,所以房东对于这个消息上心了,表示之后会认真考虑。   之后几十年,尤其当永安市经济迅速发展,几乎一天一个样、他依靠几套商品房变成亿万富翁的时候,房东就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听了魏云舒的建议,用当时卖店铺的钱投资买了房。   再说回现在。   应望和魏云舒总算拿到了房子,在自己的地盘上,那真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依照应望的想法,不仅要把墙拆了、另一边重新打个门进出,还要在墙上搞彩绘,花一些清新可爱的奶茶画,然后隔出一个工作间以供员工做奶茶,店里安上几张白色的桌子,定制软皮沙发,再做一些单人的小桌,配上高脚凳、正常圆凳等等,最后再放上几盆花卉绿植,那氛围感就爆了。   这个设计在后世随处可见,可在这个年代却很新颖,跟装修的工人说好要求,那要实现就不难。   之前两个店面装修布置的时候正好有这方面的人脉,所以多余的不用操心。   榨汁机、碎冰机等需要的机器是魏云舒去联系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找的人,甚至还拉回来几台冰箱冰柜和制作冰激凌的机器,应望看到的时候都意外了。   “奶茶店,没有冰激凌怎么行,听说有机器卖,我就买了两台。”   应望满脸惊喜,“太棒了!”   魏云舒买的冰激凌机器可以制作两种口味的冰激凌,两台那就是四种。   应望脑子里一瞬间就冒出原味、香草、草莓、巧克力、蓝莓、抹茶、酸奶、芒果等等味道,整个人都馋了。   对于美食他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馋冰激凌了,干脆看了一番说明书,将使用方法熟记于心之后就去拿原材料,之后一番操作,还真做出了原味和草莓味两种口味的冰激凌。   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激凌从机器里出来,甜筒暂时没有没关系,直接用碗装。用勺子舀着吃,冰丝丝甜滋滋滑嫩嫩的,那可真是棒极了!   应望油然而生出莫大的满足感,他再次夸魏云舒,“云舒,这做冰激凌的机器可真是买对了,等我们店开业,肯定超多人来买!”   魏云舒此时也捧着一碗双拼的冰激凌在吃,看他这么高兴也满足,“那感情好啊,大家都能因此受益。”   应望嗯嗯点头。   吃完两碗冰激凌,应望才说起正事,“下面的甜筒手工做比较麻烦,我想着到时候是不是直接用碗装,然后配上勺子或者木片,这样就跟以前卖的那种雪糕差不多。”   魏云舒说:“可以,味道好就行了。”   应望笑了起来,“我也觉得。”   冰激凌的事情很顺利,果茶、奶茶的制作也很顺利。   最基础的鲜榨西瓜汁、西瓜耶耶、西瓜柠檬汁、芒果水果茶、葡萄水果茶、百香果水果茶等等,再难一些有杨枝甘露、生椰西瓜、抹茶奶布丁、茉莉奶绿、酸梅汤、撞奶等等;   奶茶系列也做了不少,尤其各种珍珠、芋圆、仙草冻、西米露、花生米、葡萄干等小料做出来之后,那奶茶的做法简直不要太丰富,像最简单的就是原味奶茶、红豆奶茶、布丁奶茶、燕麦奶茶等等,还有什么烧仙草、黑糖珍珠奶茶、布丁奶茶、芝士奶盖等等之类,品种非常之多;   甚至还有各种水果沙冰、刨冰,各种芋圆冰碗,布丁,双皮奶……总之,很多都能做出来。   在等待奶茶店装修的时候,应望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实验果茶奶茶的做法上,剩下一部分就是在找材料。   没办法,一旦开奶茶店,那牛奶、椰汁、炼乳、糖、各种水果等等东西的需求量就很大,尤其是牛奶,必须是当天最新鲜的牛奶,这样口感才会好,所以必须找靠谱的鲜奶供应商。   水果也需要新鲜的,幸好之前就在周边的村子、农庄等地方购买蔬菜,加上火锅店里提供水果供应,所以现在需求加大,那顺着这些渠道打听打听就能得到好结果。   在葡萄干的购买上,应望和魏云舒甚至还找到了云朵帮忙。之前过年的时候,云朵送了他们一些葡萄干,说是她西北的学生送的,当时应望他们吃着葡萄干就觉得很不错,现在用到的货不少,那能不能成为一条供应商呢?   也是他们运气好,西北那地方非常适合葡萄的生长以及制作葡萄干,因为产量不少,那边有不少人都在找销路,那学生打了个长途电话回家,之后得到消息说是可以先送一部分来试试。   这部分不仅仅是奶茶店里需要,魏云舒还要了一些货在本地售卖,毫不意外,愿意买的人不少。   无意间竟是给葡萄干找了条销路,那本意是给老师帮忙的学生看到这结果都愣了,他心想,以后不仅仅是自家的葡萄干不用愁了,亲戚朋友等一众邻居的葡萄干恐怕都不用愁了啊!   他觉得自己运气是真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好报,予人玫瑰手有余香,用在这里可真是太对了! 第96章   “望舒”两个字现如今在永安市也是有了一定的口碑,火锅、冒菜、卤味、包子、凉米粉、外卖等等,越来越多的人买过吃过望舒的东西。   有这样的生意在,奶茶店的宣传自然也更容易。   宣传期间,大家对于奶茶店的大概印象就在于里面是卖喝的,至于那喝的是怎么个喝法、到底有哪些可喝的就不怎么清楚,路过店面的人看着里面叮叮当当的装修,望着墙上的彩绘,心想这店看着还挺漂亮,之后倒是可以去里面坐坐。   秉承着“望舒的东西就没有难吃的”这念头,大家对奶茶店的期待值在不断攀升。   赶着最炎热的天气,望舒奶茶店也开张了。   当日,很多原本是来望舒火锅店吃冒菜的顾客脚一拐就进了店,只见里面的墙刷成了米色,墙上还画着各种水果、牛奶、椰汁、芋圆等等东西,看起来非常可爱漂亮。里面的桌子也是浅色系,连桌子边的座儿都是软沙发,看着就高档;没沙发配套的靠墙位置的桌子设置的比较高,边上配着一排的高脚圆凳,非常有意境。另外有吊篮、马蹄莲、雏菊、百合、康乃馨等绿植花卉,看着那叫一个舒适漂亮。   头顶还挂着吊扇,转起来风速很快,一股风自头顶往下蹿,身上的热意都散了许多。   正前方是点餐收费的地方,后面的墙上则是菜单,分成好几个系列,比如什么水果茶、奶茶、纯茶、沙冰等等,看起来就叫人眼花缭乱。   右侧还有一方用玻璃围出来的隔间,里面有很多系着围裙在忙碌的男女,围裙上还有“望舒奶茶店”五个字,柜桌上是各种机器,显然,那里做东西的厨房。   店里已经有人点了东西在吃了,顾客看到有一张桌子上放了一个大瓷碗,里面放了些紫紫白白褐褐的东西,隐约还有花生米和葡萄干,用浅褐色的汁水泡着,上方甚至还飘着一层水雾。   点单的店员正在问:“请问您要点什么?”   顾客被这样的店面惊到,她觉得自己是真没见识,不然怎么会看什么都稀奇。收敛心神,轻咳了声,问:“他吃的是什么?”   店员顺着视线看了眼,回答说:“那是芋圆仙草奶茶。”   “那边呢?”顾客又问。   坐在高脚凳上的顾客面前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各种小料,汁水是黄色的。   店员回答:“那是杨枝甘露。”   “那个呢?”顾问再问。   那是一个低矮的杯子,杯口很大,里面放着打碎的冰,顶上还掺杂着一些细碎的果肉,杯底则呈红粉色。   “草莓沙冰。”   “那个?”   “冰激凌。”   “……”   顾客一连问了许多,随着店员的回答是越来越惊叹,店里卖的这些东西是越听越神奇,光卖相也是特别好看。   正叹着呢,里墙的门推开过来一个系着“望舒火锅店”围裙的女子,她直接将一张单子放到点单的店员面前,“两份蓝莓沙冰,一杯烧仙草、多加冰,一杯柠檬汁,一杯西瓜耶耶,一份草莓香草冰激凌。”   店员拿起单子核对了一遍她说的内容,确认无误后点头,“做好了就送过去。”   火锅店的店员点头知道,丢下一句“那你忙”就又推开门过去了。   这边点单员将点餐单再抄一遍,边抄边问眼前这位顾客,“请问您要点什么?”   火锅店一下点了这么多东西,顾客见识到了这奶茶店的火爆程度,不过看着墙上的那一系列的东西及价格,她觉得是真不便宜,最后咬咬牙,说:“我要一个西米露奶茶。”   店员问:“在这吃还是带走?”   顾客说:“在这吃。”   店员说:“好的,您先找个地方坐,奶茶做好了会给您送过来。”   于是顾客坐到了沙发上。   沙发是真软,背后还放着一个抱枕,靠着软乎乎的。桌子上放着一小盆栀子花,上面挂了些花苞,也有花已经开了,白白的一朵,闻起来很香。   等了几分钟,点的西米露奶茶被店员用一个托盘托着送来了,店员将奶茶从托盘里端出来,又放了两张纸巾在上面,然后微笑着留下句“您慢用”离开。   这个服务,是真舒服。   顾客朝奶茶伸手,碰上才发现杯子都是冰的,丝丝凉气从指尖传来,那感觉是真舒服。这玻璃杯跟高脚杯有点像,但底座比较矮,而且杯口是那种缓缓敞开的形状,玻璃也很厚,跟高脚杯那种一看就比较容易碎的杯子比起来明显要结实耐用很多。与之搭配的还有一根吸管,就插在奶茶里,应该是用来喝的。   顾客端过来吸了一口,又冰又甜又醇厚的奶茶顺着吸管入口腔,那滋味真是好到爆。   顾客眼睛都亮了。   好喝!!!   再吸一口,奶茶不仅冰甜,还有一股不知道是什么茶叶的茶香,跟牛奶混合着,那滋味是真绝了。   西米露也入了口,牙齿轻轻一咬就碎了,别有一番滋味。   顾客原本以为这东西就是猎个奇,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喝,尤其里面还加了冰块,正适合这炎炎夏日啊!   再看看这环境,没有一点不舒服的东西,可谓面面俱到,难怪连东西都要贵一些。   东西贵不要紧,关键是要贵的值!   顾客怀抱着享受的心态在店里把奶茶喝完了,然后又到点单的地方点了份烧仙草。烧仙草要贵一些,但听店员介绍里面的料很多,什么仙草冻、葡萄干、花生米、红豆、布丁等等,听起来格外丰富,让人垂涎欲滴的。   这形容,让顾客口水差点流下来,最后嫌弃一份烧仙草不够,要两份!这次她要带走。   店员拿了一个包装出来作提醒,“带走的话是用纸杯装的,上面盖一个盖子,必须好好拎着,不然容易倒出来。”   盖子不是焊在杯子上的,装了东西之后稍微歪一下里面的奶茶就能倒出来,所以得小心一些。   顾客看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好好拿,你们给我打包吧。”   店员:“好的。”   最后,顾客带着两份打包的烧仙草回家了,这是给家里面人买的,也让他们尝尝这个美味!   说起来烧仙草是真的不便宜,她妈妈听说这个价格后直接把人吼了一顿,直说她是个败家子。可当最后她吃到烧仙草时,身上的暑气和浑身的火气瞬间就散没了,还说:“哪儿买的,明儿我也买一份去。”   ……   这种现象可谓比比皆是,起先都觉得奶茶店的东西贵,可等东西吃到嘴里,那瞬间就真香了。   等营业额下来,第一天比火锅店低一些,可第二天就超了,第三天更是再创新高,后来几天虽然又回落,但营业额也比火锅店要高!哪怕刨除成本,那利润也比火锅店的要多一些。   应望整个人都惊了,他不得不感叹,这后世遍布大街小巷的奶茶店果然是个金娃娃,这吸金能力是真绝了。   当然,这钱收着应望也不亏心。   这次开奶茶店,光装修就花了不少的时间和金钱。   在前期准备的时候,更是买了三台专门用来制冰的冰柜,两台用来放材料的冰柜,还有碎冰机、制作冰激凌的机器等等,包括吊扇这些,仅购买这些机器那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之后供机器运转的电费也是一大笔钱。   锅碗瓢盆等等工具就不必说了,就再单论制作奶茶果茶的材料,不是用奶粉、果粉、色素等东西兑出来,而是用的鲜牛奶鲜水果,包括芋圆、仙草冻、珍珠、布丁等东西都是当天现做,吃起来绝对健康,所以应望真没有故意把价钱定的很贵,只是就目前的市场而言,喝奶茶果茶注定得需要一般人咬咬牙,应望甚至都做好了奶茶店生意不会特别好的准备。   但没想到啊,奶茶店的生意居然越来越火爆,尤其深受小年轻和小孩子的喜爱。   小孩子好说,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一贯怎么舒服怎么来,在这热的人想死的夏天,有一个卖冰饮的地方,尤其那冰饮还那么好喝,但凡喝过的小孩就没有不惦记的,真是撒泼打滚让家长掏钱给自己买。   至于小年轻嘛,女孩子少有能拒绝甜甜的奶茶果茶的,尤其奶茶杯子还设计的非常好看,奶茶店的环境又好,那怎么可能不喜欢;男生呢,那也很喜欢,毕竟这年头就没有不爱吃糖的人,不过他们更是发现了一种讨好姑娘的方式,原本轻易约不到的女生在看到奶茶之后就比较容易约了,尤其在看到对方约她出去看电影的时候还贴心的买了一杯冰冰凉凉的甜奶茶,那颗心呐,顿时就跟奶茶一样都变甜了。   虽然用钱来衡量一个男生对自己的真心如何不太好,可一个男生如果连钱都舍不得为自己花,那多少都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于是,一群男生就发现了,女生喜欢喝奶茶,如果买奶茶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对方对他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男生们:用奶茶追女生,成功率直线攀升!   男生们奔相走告,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真是攒钱都要买!   不仅仅是送奶茶,连望舒奶茶店渐渐都成了一个小情侣约会的地方。和喜欢的对象约着到奶茶店点两杯奶茶,头顶顶着吊扇吹拂来的风,眼睛看着店里漂亮的彩绘,嘴里喝着香醇的奶茶,然后两个人坐在一块谈天说地,那氛围感瞬间拉满,美得心里直冒泡泡。   啊,他/她好喜欢我! 第97章   奶茶的传播速度可以说是宛若飓风,没多久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尤其在学生中间,那可谓人尽皆知。   比如小学生,放学了都是回家吃饭的,也不可能独自一个人跑到火锅店里来吃,没有家长带着那基本不可能。可奶茶不一样啊。就在那里摆着,本来就是单人一杯,自己拿着钱就可以买,根本不受家长的约束。而学生么,看到同学喝那么好看又好喝的奶茶,怎么可能不想?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人人知道了。   学生之间压根就不会有秘密,不出多久,不仅仅怀仁街这一片的学生知道了,就是别的地方的学生也知道了,不提其它学校的,就单论永安医科大学,那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他们的学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搬进去啊?!   本来新校区离奶茶店挺近的,结果一直在老校区,这真的能让人呕死啊!   学生们不自觉去打听起来,新校区那边到底什么时候修好,而他们又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搬到新校区去?   很快,有消息了。   新校区那边装修已经接近尾声,想早点搬进去也行,学生可以去义务帮忙,比如:搬砖铺路;再比如:植树。   学校的路肯定是要好好修的,人行道上还是用砖块铺,这些需要耗费些时间,如果有学生愿意义务干活,那速度确实能加快;再比如,学校的绿化也是要做的,但是校园里的数木还没移栽,如果学生想早点搬过去,那可以去帮着把树栽了。   此话一出,一群学生就打了退堂鼓,为了喝个奶茶还要大夏天的去干活,这喝奶茶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算了算了。   不少人都缩了回去,他们心想,有这个去干活的闲心,那我还不如跑到奶茶店里去喝奶茶呢!   剩下想早点搬过去的学生:“……”   不是,同学你不要轻易放弃啊!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愿意吃苦吃亏的人属实没有几个,他们注定只能铩羽而归。   不过也不要慌,根据魏云舒的记忆,今年冬永安医科大学就能搬到新校区了,据说也不是全搬,只有现在的大一大二搬过去,之后新生也在新校区入学,至于如今的大三大四学生,大四马上毕业不用折腾,大三快要实习了,基本都不怎么待在学校,也没有必要折腾,研究生也全部待老校区。   当然,这些事情学生们还不知道,不然有人真的要哭出声来。   应望是从韩明玉他们嘴巴里知道自家奶茶店在学生中的受欢迎程度的,韩明玉还说:“应望哥哥,上次我同学为了喝奶茶,直接在地上滚着哭,一身衣服都弄脏了,好丢人啊。”   韩明玉今年读四年级,而四年级的学生为了一口喝的在地上滚……   谁能不说一句奶茶的魅力大呢?   应望脸色复杂,“那他之后后悔了么?”   “我看他很高兴呢。”韩明玉嫌弃脸,“因为他妈妈最后没办法,就答应给他买奶茶了。”   应望:“何至于此啊!”   韩明玉继续说:“本来我以前还跟他一块玩的,可是上次看到他在那么脏的地上滚之后我就不爱跟他玩了,他一点都不爱干净。”   小朋友交友的事情应望当然不会说什么的,大人没有必要掺和嘛。   应望只是说:“你想喝奶茶就来店里,我做给你喝。”   韩明玉眼睛放光,但一会儿又黯淡下去了,“妈妈不让我喝太多冰的东西,她说女孩子冰的喝多了不好。应望哥哥,为什么我不可以喝那么多冰的啊?天气好热哦,喝冰的最舒服了。”   这个,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小姑娘太小了,应望没法解释,最后,他想了想,说:“哥哥不是女孩子,我也不知道啊。你妈妈是女孩子,所以她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韩明玉泄气,“我问她她说等我长大就知道了。”   “那就等你长大吧。”应望不继续在这个问题打转,只是说:“不能多喝冰的,那我就给你做常温的,到时候喝一口奶茶或者果茶,肯定也能凉快凉快。”   韩明玉眼睛一亮,“好啊好啊,谢谢应望哥哥。”   应望笑了,“不客气,得空了就跟哥哥们一块来。”   韩明玉脑袋直点。   望舒奶茶店的生意火爆了整个夏天,收益也是稳定攀升。   秋老虎过去之后奶茶的生意开始往下落,点冰果茶冰奶茶的人持续降低,索性还有常温的可以点,所以奶茶店的生意也没有变差。   不过奶茶店里的员工都在担心,“小老板,等天气彻底冷了之后大家估计连常温奶茶都不会点了吧。”   应望很淡定,“常温的奶茶不怎么点,但肯定愿意点热奶茶。”   员工:“热的?”   应望理所当然的说:“刚煮出来的奶茶本来就是热的,怎么就不能喝了?”   员工一拍脑袋,“我还真给忘了。”   应望:“只缘身在此山中。”   员工偏又担心起来,“奶茶做成热的可以,那果茶怎么办?果茶里面都是要加水果的,水果做成热的……”   他想象不来啊,那能喝么。   应望说:“果茶没法做成热的,顶多常温。”   员工犹豫:“那生意可能会变差吧?”   应望预估,“会。”   果茶和奶茶的口味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人喝不来奶茶那个腻腻的口感,就喜欢果茶那种清爽的味道,从夏天的营业来看果茶的销路也确实不差。如果真遇到那种不爱喝奶茶就爱果茶的人,那冬天没有热果茶卖肯定会劝退一部分人,到时候销售额自然会降低。   其实,就算果茶有热的,销售额恐怕也会降低。   为什么?   夏天热啊,容易出汗,人们也更容易口渴;但冬天呢,那就是养膘的季节,相对而言也更不想喝水一些,所以奶茶店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不过应望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   “照常营业就好了。”   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员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照着老板说的做的啊。只是真的到了冬天,看到那的确比夏天低的收入,他们心里也是在滴血。   要知道,老板之前可是说了,等见底的时候会抽半成利润出来分给员工,那奶茶店的生意差了、收入低了,他们年底的时候分红收入也会减少!   这怎么能行呢?   奶茶店的员工们着急上火,开始私底下商量怎么把销售量提上去,最后甚至连发传单的事情都搞出来了,他们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望舒奶茶店,然后进店来买东西。   奶茶店的店长是个有想法的人,她甚至还在想能不能在店里面卖甜品,也就是蛋糕点心。   当她来征询自己意见的时候应望都惊讶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玉珍说:“我前几天路过一家蛋糕店,他们里面就在卖那种奶油蛋糕,生意特别好,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店里也能卖蛋糕点心之类的,那生意肯定也不会差。我琢磨了好几天,越琢磨越觉得可行,但是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想请教请教老板您的意思。”   应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你们会这个手艺么?”   梁玉珍显然是想过的,“那种奶油蛋糕我们的确不会,可是我们传统的糕点,比如绿豆糕、桂花糕、茯苓糕、桃酥、蛋黄酥之类的不少师傅都会做,家里有人手巧的也会,我们可以试着招聘一个会做点心的员工进来试试。”   奶油蛋糕应望会做,不过既然梁玉珍有了解决办法,那他决定先让她试试看,“行,这件事交给你办。”   梁玉珍松口气,“谢谢老板支持。”   应望笑说:“我等着看你的成绩。”   梁玉珍握拳,“我会尽全力。”   应望:“好。”   既然对方找到了良好的解决办法,那应望就愿意让她去试试,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能不能真的盈利。   魏云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应望心情颇好的正在做饭,嘴巴里还哼着歌,魏云舒疑惑,“今天心情这么好?”   应望当即就把梁玉珍的事情说给他听,末了还说:“如果她真的能做到,那可就算是真正的独当一面了,我当然高兴。”   魏云舒明白了,“她还挺有想法啊。”   “是啊,她来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我都挺惊讶的,没想到他们这么拼。”应望笑着说:“尤其是连解决方案都准备好了,主动给店里挣钱。”   魏云舒笑了,“因为你之前答应年底给大家分红。”   应望自夸,“做出这个决定的我可真是睿智极了。”   魏云舒看着他自夸的样子就觉得可乐,故意说:“老王卖瓜?”   应望瞪他,“怎么说话呢你!”   魏云舒笑起来,“好好说话。”   应望说:“这句话请说给你自己听。”   魏云舒严肃脸,“嗯,受教了。”   应望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说:“我不跟你口花花,帮我把豆角摘了。”   魏云舒去把豆角拿过来,边干活边问:“打算怎么做?”   应望说:“昨天买的茄子还剩下两个,一会儿一块炒了。”   魏云舒专心摘豆角,“还有什么菜?”   应望回答说:“油焖大虾、芙蓉蒸蛋、麻婆豆腐,再做一个丸子汤,加上豆角炒茄子应该就够吃了。”   魏云舒说:“肯定够了。”   油焖大虾和芙蓉蒸蛋不下饭,但麻婆豆腐很下饭,再加个炒菜和一个汤,他们两个人刚刚差不多,可能还有剩余。 第98章   没多久,梁玉珍就招到了一位做点心很不错的白案师傅,那做出来的桂花糕、茯苓糕、云片糕、桃酥、蛋黄酥等点心那叫一个好吃又好看。   应望当时就觉得这师傅厉害,要是自己动手做,肯定做不到这么细致精巧,像个艺术品一样。   梁玉珍问道:“老板,您觉得怎么样?”   应望说:“漂亮美味,非常不错。”   梁玉珍松了口气,“老板觉得好就好。”   “我觉得如何不重要。”应望问:“之后是怎么安排的?”   梁玉珍说:“我打算先挑选出几种最好的,然后少做点试卖看看,之后有问题再调整。”   这个办法中规中矩。   应望问:“价格什么的定好了吗?”   “定好了,老板您看看。”梁玉珍拿出一张纸递过来。   应望看了下,上面有原材料的价格、有包装等东西的预算,然后是售价。   应望说:“员工要发工资,如果点外卖还要给外卖员抽成,这些都是成本。”   梁玉珍恍然,“好,我回去再调整调整。”   应望又说了几个问题,然后才将那张纸还了回去,“想好了就直接做,不用再问我了。”   梁玉珍点头应好。   她觉得压力有点大,但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她兴致勃勃的复核方案中可能会存在的问题,最后觉得没问题了才实际行动起来。   确认点心上架开卖那天,应望和魏云舒在对面一家店里坐着看了看,堂食的不论,外带的人中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都买了,可见销路还是不错的。   魏云舒说:“等过几天看看点心的营业额就知道了。”   应望猜测,“应该有赚的。”   的确有赚的,梁玉珍算清楚点心的营业额之后心脏简直砰砰直跳。   虽然跟奶茶果茶比起来点心卖的销量很不起眼,但刨除成本之后的确有赚啊,如果能够稳得住,一个月也能挣一些的!积水成海、聚沙成塔,如此细水长流下去,那年底的时候收入就会很可观了!   尤其是,这还是她自主开创的一次尝试,从最初的设想到招人、选定点心种类、确认销售价格以及最后的售卖都是她参与决定的,现在有了盈利,这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梁玉珍觉得自己做到了,她的尝试没有失败!   她很兴奋,告诉店员们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大家也都高兴不已,他们真的给店里挣到钱了!等年底分红的时候,他们分到手里的钱肯定也会多一些吧?   满怀着期待,大家干劲更足,每天脸上都热情洋溢的。   隔壁火锅店的店员们:“……”   奶茶店的同事们太拼了!   不知为何,他们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危机感,同事这么拼,自己不拼起来老板会不会觉得自己上班不认真啊?   火锅店的人私底下暗戳戳的商量,“我们要不要也弄个什么新品出来啊?”   “是吧?我也觉得。奶茶店都出了新品,我们要是还墨守成规,老板肯定会觉得我们没有上进心。”   “而且店里好久没有上新了,顾客们恐怕也要吃腻了吧,我们尝试着多弄点东西卖,应该能卖的好吧?”   “那我们卖什么?”   “火锅万物可涮,每个季节能卖的菜我们店里其实都有,真要出新品,感觉也没有什么可出的啊。”   “今年的红薯粉应该出来了吧?我们可以买点来下火锅?”   “这不跟蕨根粉、土豆粉、米粉是一样的么,也没变啊。”   “吃起来不一样。”   “其实我觉得可以熬点粥来卖,主粮变一变,回回都是大米饭,有人估计也吃腻了,或者包点包子馒头之类的,弄点新花样。”   “这个我觉得行。我们不是在小吃店那边拿卤味过来卖么,正好再叫他们送点包子过来,包好的东西也不费我们什么事,直接上锅蒸着就行了,简单省事。”   “对对对,这个提议好,没有大锅就用小锅蒸,用小蒸笼,这个也不占太多地方。”   大家畅所欲言,没一会儿就想了不少办法出来。   等之后跟应望提议时,应望:“……”   他很好奇,“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店里增加新品?”   于虎笑了下,说:“这不是想着店里很久没有上新品了,顾客们应该也快吃腻了,所以就学着弄点新鲜东西来卖么。”   应望:懂了,跟奶茶店学的。   于虎不知道应望已经听明白了潜在原因,就问:“小老板,您觉得怎么样啊?”   “行啊。”对于这种员工自主给店里创收的事情,应望当然是鼎力支持,“包子的事情你跟小吃店那边的巴涛商量,看他那边能不能供货,至于想增加的红薯粉、虾滑、鱿鱼丝等东西你先拿出一个具体的报价给我,成本和最终售价都写上。”   于虎和包春艳对视一眼,答应下来,“我之后和春艳商量之后就给您答复。”   应望看着他们俩有商有量的也就没多管。   然而他没想到,才过了没两天巴涛就来找他了,“老板,我们想多卖两种口味的包子,还想走街串巷的去卖卤味和包子,您觉得怎么样?”   应望:“……”   你们都是些卷王吧?!   他抹了一把脸,“你又是怎么有这些想法的?”   巴涛实话实说,“这不是火锅店和奶茶店的同事们都在奋斗么,我们小吃店也不差啊,总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当然得赶紧追上来。”   应望哭笑不得,“没有必要这么比,不累么。”   巴涛嘿嘿直笑,“挣钱的事情怎么会累呢,小吃店虽然是个小店,但我们也不差。何况这边买主有限,我们要是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就杜姐那手艺,肯定很多人都乐意买,卤味估计都不用我们招呼,大家肯定闻着味儿就来了,生意应该不差。”   应望听他明里暗里不忘劝说的意思,就知道他是想做的,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现在是冬天,走街串巷卖东西那可是很辛苦的,你有没有想过让谁出去卖东西,人家又愿意吃这个苦吗?”   “现在我们有三轮自行车,每天送货之后就空出来了,趁着那个时间就可以骑车去卖一圈。”巴涛说:“有车载东西也不会很累,就是有点冷,但说实话,一直动着也不是特别冷,甚至生意好的话可能还会发热。至于人选……”   巴涛认真想了想,“我回去问问谁愿意和我一块去吧,刚开始我不去我也不怎么放心。”   这是真的很拼了。   应望只能说:“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试试吧。”   巴涛兴奋起来,“好嘞!”   他兴冲冲准备去了。   应望回去之后就把这些事情说给魏云舒听,然后说:“我真的觉得他们都是些卷王,简直互相卷啊。”   “不好吗?”魏云舒说:“能给我们省不少事。”   应望轻啧一声,“你真是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气派了。”   魏云舒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说话呢,我难道不是给大家提供就业岗位?然后员工们在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么。”   应望躲开,“那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魏云舒陷入沉思。   应望:?   应望不禁问:“怎么了,你又琢磨什么事呢?”   魏云舒这才说:“我在想,我要再努努力,争取多弄点产业,然后成为你嘴里正儿八经的资本家。”   应望:“……”   “无语。”   魏云舒哈哈大笑。   天冷了,不爱吃炒菜,因为没一会儿就凉透了冻住了,尤其猪油炒出来的菜,油腻腻的看起来一点胃口都没有。   今天应望就做了个火锅,跟店里卖的火锅不同,里面是用白萝卜炖的排骨,吃起来清甜又不腻。然后泡了点土豆粉,洗了白菜、青菜、鲜蘑菇、芫荽等几样绿色蔬菜,又手工打了点牛肉丸,先把排骨萝卜捞出来吃一吃,之后再下丸子和蔬菜进去,锅里翻滚着煮,吃的热乎乎暖烘烘的。   魏云舒甚至还用炉子温了一壶酒,一人喝了点儿,应望酒量不咋滴,到后面眼前发花,直接给喝醉了。   喝醉的应望在魏云舒眼里那叫一个又乖又可爱,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直白的话语和动作涨的魏云舒心里头格外满足。   隔日起来,应望头有点痛,是那种醉酒之后的不舒服,在床上缓了半晌没缓过来。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醒来好像格外的冷,手伸出被子外凉嗖嗖的,让人只想窝在被子里不动弹,呆个天长地久。   魏云舒还在睡着,一手揽着应望的腰,闭着眼睡的很沉。   应望看他那睡意深深的模样,也没吵醒他,加上窗帘拉着,屋里看着比较黑,估摸着还早,也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一个回笼觉醒来,魏云舒已经起来了,床上只剩下自己。应望感受了下,头感觉比之前舒服了些,忽略不计的话跟平时差不多,只是这空气依旧冷。   应望舍不得被窝,裹着被子滚了有十分钟,这才鼓起勇气出了被窝,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厚衣服裹上身,将那点热乎气憋在衣服里不让它们跑掉,然后穿上厚棉鞋出去洗漱。   卫生间的窗户开了一条四指宽的缝隙在通风,应望刷着牙的时候眼眸掠过窗户缝,发现外面竟然变白了。   他愣了下,接着快速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冷风呼啸而来,整个人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都给吹清醒了。但应望不觉难受,他一双眼望着外面,只见房屋上、树梢上、地面上一片洁白,霜雪缤纷。   ——下雪了。 第99章   室外银装素裹,室内暖意融融。   应望洗漱好之后裹紧身上的衣服,然后到了客厅,刚好碰上魏云舒买着菜回来,身上还落了些雪花。   “雪挺大啊。”应望伸手拂了拂他衣服上的雪。   入了室,沾的雪花渐渐融化成水泅进布料里。魏云舒放下手里的菜,手上虽然戴了手套,但摘了之后指尖依旧很凉,应望碰到一下都觉得冰,“赶紧去炉子边上烤烤,别冻感冒了。”   魏云舒笑了下,“没事,我穿的厚,不怎么冷。”   应望垂眼,“手都是冰凉的。”   魏云舒嗯了声,“一会儿就热了。”   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围到了炉子边,炉子里的火持续发散,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   应望里面穿着厚实的睡衣,外面还套了一件羽绒外套,脚上穿了厚袜子、套了厚棉鞋,暖烘烘的根本不冷。   他屁股都没挨沙发,给魏云舒倒了杯热水就去看他买回来的菜,发现东西还挺丰富,猪肉、鲜鱼、蔬菜、豆制品和水果样样都有,够下一顿火锅了。   应望把东西拿出来摆桌子上,嘴里问:“云舒,你又想吃火锅了?”   “想吃包浆豆腐。”魏云舒咽下嘴里的热水,说:“我看到有包浆豆腐卖,听说做的还挺不错,就买了点回来。”   “诶,包浆豆腐?”   应望刚刚没仔细看,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豆制品,没想到竟然有包浆豆腐,立刻去重新拿。   仔细一看,果然是。   应望惊喜,“在哪儿买的,之前都没看到啊。”   “就在东边的菜市场,好像是新来的。”魏云舒说:“之前我去买菜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的摊位,今早刚发现的。”   应望笑着说:“那一会儿我调个料汁,然后做了吃。”   魏云舒声音含笑,“好啊。”   包浆豆腐可以用锅煎,然后倒下料汁盖上盖焖一会儿,边吃边煎最舒服。   既然这就占了一个锅,那别的菜干脆也一锅下,应望决定把鱼片了,然后做一个鱼肉火锅。鲜肉就打成肉丸子,再把别的菜清洗干净,到时候边吃变下。   说干就干。   包浆豆腐不急,鲜鱼去粘液洗干净片下鱼片,加料腌制;鱼头鱼骨等炒香加水熬汤,因为之后还要下一些其它东西一块煮,防止有鱼刺不方便,所以在汤熬的差不多时要过滤一遍,这样汤里就只剩下浓白干净的鱼汤,也不怕吃的不小心鱼刺卡嗓子。   鲜美的鱼汤在锅里翻滚,先端到桌上去煮着,清洗其它菜的事情交给魏云舒,应望自己则重新拿了锅去煎包浆豆腐。   炉子里的火不算很大,这样的火力煎豆腐最合适,不会特别大煎糊了,也不怕没火力半晌煎不好。   料汁是加了盐、味精、酱油、五香粉、自制豆瓣酱、自制蚝油、鲜红椒圈、蒜蓉、葱花等东西调制的,当豆腐煎的差不多时就把料汁浇淋上去,然后盖上锅盖再焖煮。等重新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铺鼻而来,这时再撒上白芝麻和芫荽碎,锅盖盖上几秒让热气焖一焖,整锅包浆豆腐就熟了。   入口,调料的味道已经完全融入进了豆腐里,焦香和料香混为一体,牙齿一咬皮就破开,里面的浆又嫩又滑,冒着浓烈的热气,细腻的轻轻一抿就融到了嘴里,好吃极了。   就连上面的料汁都很美味,在米饭上放一下就沾染了味道,连那口米饭都变得很香。   “不错啊,这包浆豆腐做的好。”应望眼睛一亮,开始夸。   魏云舒赞同,“是不错。”   他们说的不错不是指味道调料好,而是说这包浆豆腐做的好,能做出这种外皮严实蓬松、内里软嫩细腻的包浆豆腐,那还是需要一点能耐的。   显然,这位刚到这边来摆摊的人做到了。   包浆豆腐很香,鱼肉火锅也不错,汤已经炖的泛白,腌制好的鱼片下进翻滚的汤里,没多久就重新冒了泡,鱼片变白之后也熟了。   鱼汤熬的比较清淡,所以又用盐、酱油、少许味精和糖、蒜蓉、葱花、辣椒碎、芫荽碎等东西泼油调了一个蘸料,这个时候用筷子夹着鱼片沾一下蘸料,那味道就很丰富了。当然,不沾蘸料也很好吃,才杀了没多久的活鱼,加上天气冷易保鲜,鱼肉本身就够鲜美,滋味也很足。   在应望看来,白菜煮清汤那是最好的搭配,鱼汤本身很鲜,嫩白菜在锅里滚一圈就能入口,吃起来清甜又鲜美。   肉丸、豆芽、粉条、豌豆尖儿、冬瓜、鲜菇等东西陆续下锅,再加点蘸料拌一拌,那感觉是真好。   包浆豆腐吃的最快,因为一直有火烧着,所以豆腐一直都是热腾腾的,料汁已经入味了,一块又一块,一口一个,根本都不腻的。   火锅这边吃的也不慢,魏云舒是算着两个人的口粮买的,加上鱼肉本来就容易消化,等准备的菜吃的差不多时肚子里也基本饱了,再来两碗汤,那肚子是彻底饱了。   应望吃的有点撑,瘫在座椅上连动都不想动。   魏云舒也不想动,这一摊子暂时不想收拾,提议说:“去沙发上?”   应望说:“不想动。”   见他这懒洋洋的模样,魏云舒笑了,“真吃美了?”   “包浆豆腐是真好吃,我感觉意犹未尽。”应望舔了舔嘴巴,“不过鱼肉火锅也好吃,热汤下肚暖烘烘的,舒坦!”   魏云舒懂,站起身,“这躺着不舒服,走吧,去沙发上,软和点。”   说着,他直接把人拽过去了。   沙发上的确柔软,躺着也的确比椅子上舒服,应望窝着就不想动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只零星下着一些。   应望看着这小雪飞飞的景色,突然说:“感觉巴涛他们走街串巷的计划泡汤了。”   “路上积了一些雪,路不好走,且气温降低,出门做生意的确受罪。”魏云舒附和。   应望不确定的说:“巴涛他们应该不会迎着这样的天气出门吧?”   魏云舒挑眉,“应该不会。”   的确不会。   巴涛昨天晚上跟小吃店的人商量了半晌,不断跟要出门的人一块确定今天走街串巷要带的东西,甚至连一些突发状况之类的都有过预演,乱七八糟的忙到晚上八点钟才下班回去。原本什么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结果今早起来一看这雪纷纷的模样就傻眼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会不会太突然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今天早上送货的人已经把多订的货物送来了,卤味食材、包子食材等等东西都有多的。东西既然送来了,那怎么也是要下锅的,不能白放着,虽然天气冷也放不坏,但到底不如新鲜的好。   东西既然全部清洗下锅,成品也不断出来了,那不拿出去卖好像不太好。   巴涛原本想着干脆出去卖一趟算了,毕竟也要给火锅店那边送货,反正怎么都要出去一趟,那去走街串巷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可眼看着地上的雪越积越厚,温度也持续不断降低,长时间在外面,那人也得冻傻了。   韦香就劝他,“要不还是算了,不然真冻感冒了反倒不划算。”   巴涛皱着眉,“我都跟小老板说好了,连东西也都下了锅,现在不出去卖岂不是就有剩的。”   韦香说:“人更重要啊。”   巴涛难得犹豫。   韦香又说:“要不你问问别人?毕竟不是你一个人去。”   巴涛果真去问了。   地上的雪花积了半指高,有些已经化了,地上渗了些水,走起来略有些泥泞,而且温度是真的低,比之前没下雪的时候低不少,风一刮脑门凉嗖嗖的,连骨头都在冷。   不说店内厨房一整天基本不断火,而且入了冬就买了供员工取暖的器具和炭火,热气不断往外扩散,就是不围在炉子边都是暖和的。这一对比之下,出门那是真的受罪,原本说好跟巴涛一块出去卖东西的人这会儿也不想去了。   他的态度很迟疑,也没怎么明说,但巴涛看出来了。   再看其他人,也恨不得窝在炉子边待到天荒地老,哪里还有之前那股冲劲。   巴涛:?   要不要退缩的这么快?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去,巴涛也不做这种逼迫人的讨厌事,他沉思半晌,决定先让人把给火锅店的东西送过去,剩下的……   先卖着吧,实在卖不完的包子就给员工当午饭,卤味嘛……   这个可以放!   泡一晚上,更入味!   有了张援朝的技术背书,巴涛心下稍定,这才放弃了走街串巷的想法。   只不过今天因为下雪,出门买菜购物的人也少了许多,小吃店的生意也不如之前好,到下午五点,卤味竟然都还剩下三分之一,包子和肉夹馍也还剩下一些,至于凉米粉之类自从天气冷了店里都不卖了,倒没有剩,不也不存在这个说法。   可即便如此,小吃店的生意自从开张以来就没这么差过,往常这个点儿东西基本都卖的差不多准备打烊下班了。   看到这里,不仅仅是巴涛,就连店里其他人也紧张起来,火也不烤了,动不动就站在门口朝外看,期待有顾客过来买东西。   可再期待,熬到晚上七点,东西依旧没卖完。   众人看着那些剩下的东西沉默了。   “开业这么久,头一次有剩。”   “怎么办?”   “能怎么办,放着吧,明天继续卖,泡卤汁里也泡不坏。”   大家再次沉默,突然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很不得劲。 第100章   第三日,雪停了。   应望吃过早饭穿上厚衣服出门,已经被踩过的雪贴溶进泥土里,大有要融化的架势。路上的行人不算少,还有些在打雪仗的孩子,他们也不嫌冷,专门挑那种没被踩过的地方去捧雪,冻得红彤彤的手一使劲就揉成了一个雪团,然后砸在别人身上。   应望双手插在兜里,快步的往小吃店走。   他两天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小吃店那边怎么样了,尤其是担心巴涛之前说过的事情,怕他们真的出去走街串巷卖东西出什么意外,所以这会儿不放心去看看。   小吃店里这会儿已经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炉子里的火生的旺盛,店里有食物的香气充盈,在这个刚下过雪漂洗过的寒冬里,那食物香越发的迷人。   有眼尖的店员一下看到了他,“小老板,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应望说:“都在忙?”   店员说:“是啊,卤肉才下锅没有多久,这会儿他们正在洗素菜,杜姐在卖包子,我在这帮着搭把手。”   应望看见他手里拿着抹布,不远处的桌上还摞了几个脏碗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巴涛呢?”   店员说:“刚刚有村里的人送了菜过来,听他说村里有人种的白菜水嫩,店长听了感兴趣,就说过去看看情况。”   应望表示知道了,然后进了大家忙活洗菜的地方。进去一看,削皮的削皮、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果然都正忙着呢。   大家看到应望进来,纷纷打了招呼,活泛的还关心着他冷不冷,哪里生的有火可以烤,气氛倒是挺不错。   应望看店里除了巴涛之外全都在,一个个也都精气神十足,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那颗心才放下去了。   又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巴涛回来了,看到应望在,脸上立刻扬起笑,“小老板!”   应望问:“听说看货去了?”   巴涛响亮的应了句是,又说:“今天送货来的人跟我说他们村有人种的白菜好,我想着我们店里也需要白菜,就跟过去看看,要是真的东西好,这边吃不下,还可以问问火锅店那边,就去了。”   应望好奇问:“结果怎么样?”   “东西确实水灵。”巴涛说:“就着生的我就试了试,吃起来比别人家种的清甜一些,等这霜雪覆过,之后吃起来肯定更甜。”   应望提醒说:“不可随意更换合作商,我们之前签合同的人家如果东西也不差的话我们还跟他们买,商人要有信誉,不然我们名声坏了生意也不好做。”   “我记下了。”巴涛又解释说:“小老板,我也没想不买之前供货人的东西,只是想着这不是到冬天了么,天寒地冻的,有些人家就不愿意早早起来折腾那点吃食,包子那边生意也比之前好做一些,每天包子包的也多了,酸菜用得快,所以就想着买些白菜来积酸菜,那多需要的白菜就从这家买。”   如此,应望才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做生意要守信誉,但不代表要不知变通、死板的一条道走到黑。有两个供应商,如果一个突然不供货了,那也不至于抓瞎,另外还有地方卖货,风险被分摊出去。何况,两个人是竞争关系,互相肯定会有危机感,这样他们到手东西的品质也会更好。   想到这儿,应望也没有再多说,只道:“你估个数据,回头报给我,我斟酌没问题了就可以签合同。”   巴涛响亮的答应下来。   这话题翻篇儿,应望又说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问:“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要走街串巷的出去卖东西吗?这两天下雪,你们怎么安排的?”   巴涛说:“没去。”   应望挑眉,“多准备的东西呢?”   巴涛回答说:“卖出去了。”   应望看着他没说话。   巴涛笑嘻嘻的解释,“小老板你是不知道,第一天我们剩了将近有三分之一的东西没卖出去,我嘴里急的燎泡。结果没想到那卤味泡了一晚上,第二天更入味儿了,很多中午买过的人原本没打算下午来买,但因为东西好吃又来了,我们准备的动作也全部卖了出去,生意好了不少。”   说着,他去把昨天的账本拿来给应望看,应望对比了一下,昨天跟前天的营业额相比,只单卤味一项后一日就比前一日多了四分之一,其它东西被带着也有所增涨。   “看来生意还行。”   “确实还可以。”   巴涛前天晚上到半宿才睡着,前边就跟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怕那些东西放一晚上给放坏了,不仅糟蹋东西,账面上的数据也难看,更说明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   第二天起来那黑眼圈大的很,早早的迎着雪就出门,到了店里第一件事就是试那些卤味,结果,他被惊艳了。   东西不仅没放坏,反倒真如张援朝说的那样更入味了,他一颗心瞬间放回肚子里,妥了。   等下午再听顾客夸东西好吃,原本没打算来买卤味、但因为惦记这一口吃的又再来的言语,那颗心踏实了。   怎么说呢,这个过程还真是起起伏伏,没个停歇。   应望不知道这些,不过稍稍一想也不难想到这个过程,毕竟他也是从一个小摊贩慢慢把生意做到现在这样的,中间那些那些难熬的滋味他基本都有过。   该不该这样做?   这样做了会不会亏本?   这个味道顾客会不会喜欢?   ……要思虑犹豫的那可真是太多了。   说过正事,又花费些时间把账本看了,此时包子铺里已经过了上班那阵最忙碌的时间,锅里的卤味也越发的香。   应望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半了,他将账本拿给巴涛收好,正准备回去,就听见巴涛扭捏的喊了一声小老板。   这模样还真叫人新鲜,应望问:“怎么了?”   巴涛突然脸红。   应望:???   好好的一个社牛突然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做派,应望心说你不会被人魂穿了吧?   眼看着应望眼睛里的情绪越来越怪异,巴涛又咳了声,然后才说:“小老板,我腊月初八摆酒,请您和大老板赏脸来喝一杯。”   应望:“……?”   应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呦,要和韦香结婚了?”   “是。”再社牛的一个人,这个年代的人碰到这种事也还是比较纯情,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和韦香都是在店里干活的,厚着脸皮说一句两位老板是我们的媒人都不为过,现在日子定了下来,就想着怎么也得请您和大老板过去坐一坐,还请您二位一定要赏光。”   “去,肯定去!”巴涛是个有能力的,自从他任小吃店店长之后从来没出过篓子,他管理起来也省心;而韦香呢,那也是个勤快的好姑娘,踏踏实实非常肯干。如今这两个他喜欢的员工要结婚了,这种大好的事情,应望当然愿意参加,“我回去就跟云舒说这个消息,初八那天我们肯定来喝一杯,也沾沾你们的喜气。”   巴涛脸上笑容灿烂,“谢两位老板看得起。”   应望也算是看着巴涛韦香这对小情侣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这会儿真心为他们高兴,“恭喜你们俩,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下巴涛脸上那笑都要咧到脑后跟去,“承小老板吉言!”   走出去,正好碰到韦香过来,应望看到就说:“恭喜你们,我等着喝你们喜酒。”   韦香脸皮一下就羞红了,不过眼睛里有笑,“谢谢小老板。” 第101章   腊月初八是个好天气。   早先下的几场雪早已融化,甚至连雪水都已经干涸,脚踩上去并不拖泥。   疏阔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像是泼了颜料,冬日的暖阳洒下来暖烘烘的,空中正好无风,站在阳光底下一点儿不冷。   应望和魏云舒中午吃过午饭,又去店里看了看,确认下午不营业都收拾干净后才往村里去。   说来韦香早早没了父母,又跟叔婶断了亲,如今只身在外,那算得上是没有娘家。也幸好她和包春艳关系好,加上包家好几个人在永安市打工,包春艳想全了这段姐妹情,跟兄嫂他们商量着怎么也得给韦香摆桌酒,他们就是韦香的娘家人。   韦香听说之后如何感激自不必提,反正店里的人昨天都来吃了这顿出阁酒,加上他们左邻右舍认识的,最后竟然坐了有四桌人,就韦香的情况看,倒也算是热闹。   应望和魏云舒昨天也去了,想着韦香情况特殊,就给了添妆。   初八早,巴涛来迎亲,晚上的酒也是在巴家摆。   他们就在永安市附近的村里,骑着自行车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到了村口,甚至都不用特地打听,就有人问:“你们是来喝喜酒的吗?”   应望笑着应了是,又问:“大娘,请问巴涛家怎么走?”   那位大娘伸手一指,“顺着这路过去,再右拐,往前走你们就能看到了,办喜酒,热闹着呢。”   应望笑着道谢,那大娘心说小伙子还挺有礼貌,那张笑脸呦。   这边,应望和魏云舒顺着大娘指的路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一户张灯结彩的人家户,遥遥的还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显然那就是巴涛家了。   巴涛正在门口迎客,看到两位老板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恭喜啊!”   “欢迎两位老板,快里面请!”   应望望着这栋房子,夸道:“你们家这房子修的不错啊。”   巴涛满脸笑容,“托了两位老板的福,我上班挣了钱,然后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就把房子起了。”   应望笑,“正好你结婚,当新房正好。”   巴涛点头,“那确实是。”   大家寒暄片刻,应望和魏云舒就被迎了进去,看那架势,还是上座。   周围一干原本不认识他们的亲戚好友看到这个架势都忍不住多朝应望和魏云舒看了几眼,瞧那气度、瞧那穿着打扮,一看就跟他们这种地里刨食的不一样。   等望舒的店员们凑过来,大家似有明悟,这怕就是巴涛的老板了。   老板亲自上门来贺喜,巴家人觉得倍有面子,巴父巴母等人亲自上前来招待,又是喊烤火又是拿吃的喝的,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应望笑着跟他们周旋一会儿,然后才说:“今天巴涛他们结婚,肯定事多,你们都忙自己的去,不用管我们。”   巴家人确实他们忙,里里外外都是事情,这会儿应望既然这么说了,巴涛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场面话,也就没多说,“那行,小老板先你们坐着烤烤火,有事喊我们一声。”   应望笑说:“没事,这么多人呢,我们坐着聊聊天。”   巴家人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这下,屋里剩下的大多都是应望和魏云舒他们认识的人了,包春艳和胡英也在。   她们俩昨天和今早是新娘的娘家人,今天下午就是新郎的同事了,自然是要来的。   大家坐一块说笑,桌上不仅摆了茶水,还有瓜子、花生、喜糖、水果等东西,聊着天剥着东西吃,气氛倒也热闹。   他们在屋里坐着聊着,殊不知别人也在八卦他们,纷纷私底下询问,“那是谁啊?”   “原来那就是是巴涛的老板啊!看着可真年轻嘞。”   “颜色也好,那张脸真俊!”   “诶,这么年轻,谈对象娶媳妇没?”   “咋滴,你还想给人介绍啊?人家开着店做生意挣着钱,还愁挑不到好姑娘啊。”   “嘿,我就话赶话问一句,你挤兑我干啥?”   “……”   来吃席的媳妇大娘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有些喜欢拉纤保媒的看到个好后生就控制不住自己那股做媒的心思,把自己知道的好姑娘在脑子里扒拉一遍,然后看准机会就凑上去了。   “诶,小伙子,你就是那火锅店的老板呐?”一位大娘笑容满脸的凑到应望跟前,然后搭话。   应望笑着应,“是,火锅店是我们开的。”   “哎呦,那可真了不得!”大娘笑着说:“我虽然没进去吃过,可听说生意可不错了,每天来来往往的好多人呢!”   “还成,都是大家支持。”应望剥着手上的橘子,看她还站着,就说:“大娘,别站着啊,您坐。”   大娘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大,顺势坐了下来。听说眼前这两位都是巴涛的老板,长得也都一表人才,不过就大娘自己来看,她更喜欢应望。无它,这小伙子长得好待人亲切,据她观察,脸上那笑就没下来过,脾气好,让人看着舒心呐,要真保成了媒,以后一块过日子差不了。   至于另一位嘛……   长得也不差,就是看着笑容不多,嘴里话也不多,看着寡言少语了点,一起过日子估计闷。   寡言少语魏云舒:“……”   而大娘一高兴,目的就表露出来了,“诶,小伙子,你有对象没有啊?我认识一姑娘,高中老师,和你特别般配,我介绍你们认……”   这话一出,旁边魏云舒脸都黑了。   应望也僵住了,他哪里知道,这热情的大娘,竟然会问他这些,还要给他介绍姑娘!   “不用了。”应望打断拒绝。   大娘劝说:“诶,别啊,那姑娘长得特别好看,人也温柔,见了保准你喜欢……”   魏云舒目露寒光。   应望察觉到他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大娘,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对象了,所以不必了。”   边上望舒的员工们:“……??”   诶,小老板什么时候有对象的?   而喋喋不休的大娘话语戛然而止,她人都愣住了,“啊,有对象了啊?”   “是啊。”应望笑着说:“他长得特别好看,性子也好,我们感情非常稳定,所以不必您介绍了。”   魏云舒心里的不虞稍散。   应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笑,全然不似作假。   大娘遗憾的打了退堂鼓,转而心道,也是,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肯定可多姑娘喜欢,人家有对象也不奇怪。   她轻叹口气,将目光移到心中正高兴、眼神携着温柔的魏云舒身上,“那这位小伙子……”   魏云舒压根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我也有对象了,他长得好看,人也温柔,能力强,里里外外一把抓,优秀的别人望尘莫及,我们感情也非常好,所以无需你介绍了。”   众人:“……”   这话好像很耳熟?   应望指尖蜷缩,但嘴角却克制不住的往上扬。   再造滑铁卢的大娘自闭了,“那好吧,我还说要没对象就给你们介绍呢。”   应望和魏云舒异口同声,“不用了!”   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但好几个人就觉得这话听着有哪里怪。嗯,可能是这个时机、这个环境、甚至连空气都是怪的吧。   总之,话题不了了之。   应望和魏云舒因为听到了爱人的夸奖心里美滋滋。   望舒的员工们却在不约而同的想——不对啊,他们在店里干活这么久,从来没听说两位老板有对象的事情啊,他们身边甚至连一个姑娘的影儿都没冒出来过!   大家眼神乱传:   老板真有对象了?   没有吧?应该是骗那大娘的吧?   没见过人,也没听说过,今天第一次听说!   可看两位老板说起他们对象的时候那温柔带笑的模样,却不似作假啊。   大家齐齐纳闷:怎么回事? 第102章   店员们心中的疑惑暂且不说,当天晚上吃过酒席回家之后应望被魏云舒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最后应望哭着求他,嗓子都快哑了。   又一次结束,应望无力的躺在被窝里,“你今晚是疯了吗。”   魏云舒抱着他,两人都没穿衣服,彼此皮肤相贴,声音还带着喘,“是疯了。”   应望都没力气吐糟骂他了,只问:“又遭什么刺激了?”   魏云舒静了一瞬儿,才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   魏云舒是半趴在应望身上的,一手环着他的腰身,彼此脸颊贴着,说话间呼出的气直往应望脸上脖子里灌,弄的他有点痒。   应望脸往后扬了扬,想看魏云舒的脸,“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也要给你介绍对象吗?”   魏云舒把人搂回来,“不一样。”   应望翻个白眼,“是是是,不一样,给你介绍对象该我吃醋是吧?”   魏云舒说:“你没醋。”   应望想想自己今晚受的罪,再听听魏云舒此时说的话,气的直接咬上他的肩,“我是不是该狠狠骂你一顿你才觉得我醋了?”   魏云舒轻嘶一声,呼吸也重了,唇忍不住贴上他的脖子,含糊说:“那你骂我一顿。”   “你神经病啊!”   压根还没缓过那阵的魏云舒被应望这么一刺激,当即又压着人来了一遭。   这次应望是真的又急又气,嘴巴里止不住的开始骂,结果越骂魏云舒越来劲,动作更疯了,最后应望受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魏云舒低头去吻他的眼泪,但身上的动作却一点儿没缓和,反而变本加厉。   这一次结束,应望直接睡了过去,什么骂人的劲、哭的劲都没了。   魏云舒看着他发红的脸颊、犹带着泪痕的眼皮,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眸也渐渐温柔下来,他俯身在应望眉心上落下一个吻,轻声说:“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得觊觎。”   第二天早上,应望愣是没能起得来,连饭都是魏云舒给他端到房里吃的。   又端脸盆又拿牙刷,又奉吃的又捧汤,魏云舒服务的那叫一个贴心周到,叫应望心里那点气愣是散了个干干净净。   吃饭的时候多是魏云舒在说,应望偶尔应答一声,等吃饱喝足他心情才彻底好了,然后喊住人,“云舒。”   正要将一干东西送厨房的魏云舒转过身,“怎么了?”   应望说:“以后我们不掩饰了吧。”   魏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应望认真说:“要是以后有人问我们的关系,我们直接承认吧。”   魏云舒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去,坐上床沿,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以前他们虽然也没有太掩饰,但可能是因为大家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就比较近,以至于别人从一开始就习惯了他们的这种相处,所以没觉得哪儿不对,加上他们俩平时亲热的时候从不在外面,偶有别人问谈对象交朋友的事情时也被他们糊弄了过去,而他们俩之间则是好朋友、一起做生意的好伙伴……此些种种综合下来,愣是没有人察觉到他们关系不对,没人想歪。   可现在,应望想打破这种关系。   应望望着他,“你不是不高兴吗?”   “是有点。”魏云舒并不否认,“不过一旦承认了,就会有人拿有色眼光看待你,我怕你难受。”   应望说:“你还不是一样。”   魏云舒却摇头,“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   从小到大,他所经受的心理煎熬早就非一般人可比,别人的一些指指点点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应望实话实说,“我可能会有一点在意,但我不怕。”   魏云舒非常心动这个提议,但却不忍心让他跟着自己受委屈,最后说:“算了,没有必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应望心里暖乎乎的,笑着看他,“真的?机会只有一次。”   魏云舒望着他这个笑,没忍住凑过去吻了一下,之后也不退开,与他鼻尖相抵,含笑说:“嗯,我不后悔。”   如果坦白的代价是你的笑容,那我一定不愿意。   他这样顾忌自己,应望心中自是欢喜,有些依赖的环上他的脖子,靠进他的怀里。   话是这么说,可当第三天他们一块去到火锅店里,有店员好奇的问起老板的对象到底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的时候,应望却说:“其实你们都见过。”   店员纳闷,“谁啊?”   魏云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应望伸手一指,“他,你们大老板。”   魏云舒:“……”   店员们:“???”   啊——?!   大家目瞪口呆,眼神不断的在应望和魏云舒之间扫来扫去,整个人都傻掉了。   应望牵上魏云舒的手,展颜一笑,“惊讶吗?”   大家伙木愣愣的点头。   应望笑着说:“即便惊讶也别忘了工作。”   说着,他就握着魏云舒的手出去了。   一干傻眼的员工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两位老板在谈对象?   真的假的?!   他们彼此相望,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吧?不然怎么会听到小老板说他的对象是大老板呢?!   “是我听错了吗?”   “我也听到了。”   “不可能是我们所有人都听错了吧?”   他们大眼瞪小眼,齐齐默了。   憋了半天,最后有人说了一句,“其实仔细想想,我竟也觉得很正常。”   “我也是,以前不知道他们这个关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知道了再一想,难怪两位老板关系那么好啊,不仅一块做生意,连住都一块住,这不就是一块过日子的样子么。”   大家恍然回神,可不就是这样吗!   也有人说:“他们竟然在谈对象啊,他们怎么能谈对象呢?”   有人问:“你什么意思?”   那人说:“就、就他们俩都是男的啊……”   是啊,两位老板都是男的啊,两个男的怎么能谈对象呢!   大家觉得是有点奇奇怪怪的,也有点别扭,可之后看着两位老板在摊牌之后该做什么做什么,跟以前仿佛没有任何不同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人家怎么过日子那是人家的事情,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看的久了,他们甚至还觉得两位老板在一块那才是最好的呢,看看吧,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很多男女谈对象的时候还没有老板们处的好呢,每天同进同出的,站一块就养眼。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关系一块做生意,那都是自家的店,也不怕出现什么龌龊导致店都开不下去了! 第103章   出了火锅店,魏云舒拉着应望就问:“怎么突然就说了?”   应望说:“他们在问。”   魏云舒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应望笑起来,“你不是因为那些给我介绍对象的人生气嘛,未免某人醋坛子打翻了,那我现在只能澄清了。”   魏云舒没笑,“这么做的后果……”   应望挑眉,“我知道。”   魏云舒站着没说话。   见他这幅模样,应望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开玩笑了,态度也认真起来,“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都认为其它一切都不如彼此重要、那些外人的看法比不上对方的高兴与否,那不如痛痛快快的承认,以后我们光明正大的。”   魏云舒看着应望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可以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可以承受那些舆论;可他也知道应望会在意,更没法判断应望的承受力如何。如果因为坦白后的流言蜚语搅地应望不高兴,那他宁愿他们一直藏着掖着。   决定权在应望手里,今天他这么承认了,跟自己那天的不高兴脱不开关系。   魏云舒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东西堵住了,腹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狠狠的将人搂进怀里。   周围路过的人被他们两人抱一块的景象惊住,眼睛止不住的朝这边看。   可这会儿魏云舒却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通过这样的贴近来表述自己心中的激动。   应望倒因为别人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推开人,而是抬起手在魏云舒背上拍了拍,“干嘛,这么感动?”   魏云舒深吸口气,“特别感动。”   应望语调得意,“我就知道。”   “应望……”   “嗯?”   好一会儿,魏云舒才说:“谢谢你。”   应望语气柔软,“干嘛跟我这么生分,还说谢谢。这不是我们共同的事情么?”   魏云舒抱紧人,“是。”   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惊喜。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外面,虽然因为天气冷、加上这会儿正是上班的点儿没多少人在外面晃荡,但两人还是很快分开了,然后一块离开。   ……   应望和魏云舒在谈对象这件事很快在顾客间流传开,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啊……?”   “你说什么?”   “真的假的?”   “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大的事情,这玩笑可不好笑。”   ——这是傻眼茫然的。   “不可能。”   “你肯定听错了。”   “人家俩老板好着呢,你少在这里胡咧咧,坏了人家老板的名声肯定饶不了你。”   ——这是完全不信的。   “什么玩意儿?”   “两个男的谈对象,短袖啊?”   “什么人啊,这年头竟然有男人跟男人谈对象,这不流氓罪么!”   “俩男的?恶心!”   ——这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大家反应各异,傻眼、茫然、将信将疑、震惊、不赞同等等神情话语轮番上演,一时间火锅店、奶茶店、小吃店都热闹了起来,顾客们不断的说不断的聊,尤其这种桃色话题,可真是经久不衰,让他们涌起勃勃的谈论热情。   当然,这些人之中大多都处于“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这样一种无措傻眼的状态里,哪怕耳朵里一遍接一遍的过着“望舒的俩老板在谈对象”这个事实,但他的心也依旧处于傻眼状,简而言之——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了,叫人根本没法相信,以至于这是个假消息。   也有人完全无法接受,最严重的一个是一位男顾客,原本在火锅店里吃火锅吃的好好的,结果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直接吐了,然后人炸了,最后甚至一撂筷子,甩下几句“恶不恶心”之类的话就跑了,仿佛在火锅店里多待一秒都嫌脏。   当时火锅店里的气氛那叫一个窒息,跟他一块吃火锅的人也是满脸尴尬——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不仅骂人还撂筷子跑路啊!   大家干巴巴的笑了下,然后灰溜溜的坐下,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也因此,关于俩老板谈对象的消息传的更快了,话题度也非常高。但凡这个年代有微博网络,估计得上热搜。   至于这几天店里的生意,甚至还更好了?   哦,很多都是来店里想看看跟男人谈对象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忙忙碌碌的,整日就为了一日三餐在奔波,加上生活琐事,每天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自己的事、家庭的事就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精力,以至于对待外人的时候他们有闲心凑个热闹,但真要说费尽心力去管那么多,倒也并没有。说白了,绝大多数人往往只是个吃瓜群众,他们只是想嗑个瓜子凑个热闹而已,大不了就是在和亲戚朋友聊天的时候说说自己的看法,并不会真的上纲上线去做什么。   更何况,现在的流氓罪比起前些年那已经轻很多了,搞破鞋这种举报的事情几乎没有。   就连这些听说后来专门来店里想看看两位当事人的,那也排除不了他们是想来店里吃个火锅、喝个奶茶、买个小吃的事实。   一举多得嘛。   就因为这样的心理,导致应望和魏云舒谈对象的事情流传度很广,但并没有产生什么人身安全威胁,甚至就连店里的生意都没受到影响。   唯一有影响的恐怕就是来自韩家人的震惊了。   韩家人就住在大学城,韩明峰他们三兄妹也都在附近的学校读书,所以在奶茶店开业之后他们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奶茶店买东西,以至于消息非常灵通,再回家一嚷嚷,可不就被云朵和韩超越听到了,当时韩超越那可真是茶杯都吓掉了,完全不敢相信。再经过和云朵的一番交谈,韩超越这才知道他们俩早在一块了,而且云朵也知道!   这个中经历自不必提,只说云朵对应望和魏云舒的担忧,火急火燎的就来找了他们一趟。既怕他们因为那些外界的谈论而承受不住,又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闹的人尽皆知了。   在云朵的设想里,当初我劝了你们,可你们执意要在一块,那未来的结果你们就得承受。可这承受不代表就是把这件事这么宣扬出去,她想的是他们安安静静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他们俩的关系最好一辈子都没人发现!   可谁想,竟闹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她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等见到了人,两人正一块烤着火欢欢喜喜吃红薯呢,魏云舒甚至还说:“小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承受得住,你别担心。”   云朵急,“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怎么突然间就全知道了?”   魏云舒淡定说:“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不瞒着了,所以火锅店的人问我们对象是谁的时候就坦白了。”   云朵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你们自己说的?”   “对。”魏云舒递给她一个红薯,“小姨,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你也别急,吃个红薯吧,本地红薯,挺甜的。”   这架势,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云朵心急火燎的来,又拿着一个红薯坐下,然后听魏云舒“讲述”他们坦白的过程。总结一句话——他们商量好之后决定坦白的。   魏云舒还说:“小姨,我们想大大方方的,我们想活在阳光下。”   只此一句,云朵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在阳光下。   因为了解到他们这样一种渴望,加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云朵也只能帮着他们,然后做通了韩家人的思想工作。   韩超越想起前些年的紧张局势,再想想自己当初下乡那些年的艰苦经历,然后叹息一声,“人活着,谁都不容易。” 第104章   转眼儿又至年关。   到了年终放假前夕,应望将店员们一同召到火锅店,然后进行年终盘点。   火锅店、小吃店、奶茶店,外加外卖,效益最好的无疑是火锅店。它开的时间最长,粉丝最多,加上夏天有冒菜、冬天有火锅轮换着来,所以年收入是最高的、利润也是最高的。   小吃店也不差,店里的销售占大头,但放到火锅店里卖的竟也不少,按照巴涛的申请,年后他是要开始走街串巷的售卖服务,估计销量也不会差了。   同时段相比,奶茶店的销售量是最高的,不论奶茶、果茶以及后来的点心销售量都不弱,是全民高端饮料类的首选,如果它是从年初卖到年尾,那最终利润谁高谁低还不好说。   总之,今年三家店都不错,应望和魏云舒对他们给予了充分肯定,并且按照之前说好的,每个店抽出半成利润来给员工分红。   当然,这分红可不是人人相同,而是按照贡献、入职时间、平时表现综合来看的。比如说于虎,他今年从年初做到年尾,还是后厨的总负责人,那他的年终奖肯定多;先招进来的人还没做满全年,干的活又多是杂活小活,年终奖肯定就要少一些;再比如巴涛和韦香,他们在火锅店干过一段时间,那给年终奖的时候也要考虑考虑。总之,应望和魏云舒在决定年终奖的时候尽量多角度考虑,不偏袒某人,争取让大家过个好年。   这确实是个好年,比如于虎,他拿的年终奖竟然有将近一千块!   这什么概念?   这钱已经差不多是他半年的工资了!   于虎看到这个钱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没想到老板竟然会这么大方,给他包了这么厚的红包!   包春艳的年终奖跟于虎持平,毕竟他们俩管着火锅店的大堂和后厨,各自付出的都挺多,平时给他们俩开的工资相同,年终奖那肯定不能差别对待。   包春红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员工,她拿的年终奖完全比不上妹妹包春艳,只有三百来块钱,但这笔钱也足够叫她惊喜。要知道,这已经是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了!意外得来的钱,还是名正言顺的,这怎能不令人高兴!   “老板可真厚道。”私底下,包春红跟包春艳小声说。   包春艳这会儿也处于欢喜状态,眼睛里的高兴简直掩饰不住,“只要我们踏实肯干,老板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包春红无比赞同这个话。   年终分了红,大家又高高兴兴的聚过一顿,这才彻底放假。   今年年假跟往年一样,前前后后差不多就是一个月,老员工们都没有任何意外。照应望的意思,以后也都别做太大调整了,店面一年到头没关,过年这个团圆的时候肯定要给大家好好放个假。   韦香和巴涛已经结婚,去年韦香又跟老家的叔婶断了亲,今年她是绝不回去的。不仅人不回去,连礼物也没有任何准备,只是在包春艳他们回老家的前夕来送了一程,顺便给了他们一些煮熟的鸡蛋、包的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让他们路上吃,“包子馒头都是我今天才蒸的,鸡蛋也是刚出锅的,现在天气冷经放,路上就着热水,应该能入口。”   韦香结婚之后包春艳就是一个人住了,房租也是她一个人掏,不过和韦香之间的姐妹情并没有断,依旧来往密切。现在韦香和巴涛上门来送他们,她自然高兴,“我还想着明早出门的时候去买些包子馒头带上呢,结果你就送了这么一大包过来,那可真是太巧了。”   韦香笑起来,“你们用得上就好。”   大家说聊一会儿,包春艳借着去厕所的时间把韦香单独拉了出来,然后问:“你叔婶那里你今年真不打算走了?”   韦香摇头,“不走了。”   包春艳问:“想好了?”   韦香说:“之前断亲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既然都断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来往,免得徒增烦恼。”   包春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最初在韦香惦记她叔婶、因为她叔婶那些奇葩操作觉得厌烦的是她,这会儿听到韦香果断回答说彻底断了来往而心绪复杂的也是她。   静了一会儿,包春艳才问:“巴涛的意思呢?”   韦香点头,“结婚之前我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所以对于我以后不走那边他也是赞同的。”   包春艳哑然失笑,“那就好。”   只要是向着韦香的、没觉得韦香这么做过分,那就没关系。   韦香看向包春艳,认真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懦弱性子了,有些该做的决定我会做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包春艳又把话题拐回来,“既然那五百块已经买断了你们的关系,他们那边也同意了,那不走也好,省的再纠缠不清。”   韦香声调柔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记着呢。”   包春艳说:“我当然希望你好,我们是朋友啊。”   韦香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嗯,一辈子的好朋友。”   聊完这些最关心的,包春艳是彻底放心了。韦香和巴涛婚后的生活是不错的,两个人就在一家店里,每天一块上班一块下班,收入还都不低,生活条件算着也不差了,反正看韦香那个越来越好的状态,包春艳就知道她是开心的。   “开心就够了。”   暖意融融的屋里,魏云舒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跟应望这样说。   应望正在低头将今天晚上拿出去的钱一笔笔记上,“确实,钱够用之后那就是一串数字,而钱能买来别人的欢喜,那对我来说就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魏云舒将橘子瓣上面的白丝抽掉,然后送到应望唇边,笑着说:“这橘子甜,你尝尝。”   应望张嘴将那瓣橘子吃了。   清甜的果汁瞬间迸到唇舌间,有一点点凉,但确实甜。   “味道不错。”   魏云舒就继续给他喂。   两人一个吃一个喂,很快将一个橘子给吃完了,应望还觉意犹未尽,“还有吗?再给我剥一个。”   “那么多呢。”魏云舒伸手从果盘里又拿了一个橘子出来,“我再给你剥。”   应望语调欢快,“谢谢喽~”   魏云舒笑他跟自己客气,然后想按照之前的节奏喂给他。但应望已经记完了最后一笔,放下笔说:“我自己来。”   魏云舒躲开他的手,“我来,张嘴。”   应望轻啧了一声,嘟囔一声,“就想喂我。”   魏云舒挑眉,“不行吗?”   应望纵容的笑起来,“行啊,当然行,你做什么都行。”   魏云舒望着他的笑,胸口被撞了撞,然后把橘子喂到他嘴边。   灯光下,他边吃边笑的模样很招人。   魏云舒突然问:“这橘子这么好吃吗?”   应望点点头,“挺好吃的,很甜。”   魏云舒说:“我尝尝。”   应望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扭过身要去果盘里拿橘子,“我给你剥一个。”   但魏云舒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在应望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说:“不用那么麻烦。”   应望正疑惑,魏云舒却已经吻了过来,在他因为怔愣微张唇的时候灵活的钻了进去,用舌扫荡,去搜刮那份甜。   末了,魏云舒还贴着他的唇说:“确实很甜。”   应望唇色很红,“流氓。”   魏云舒抵着他的额头“嗯”了声,应下这句流氓,然后又开始亲吻。   应望眼眸里盛着盈盈的笑,双手攀上他的肩,任他予求予取。   寒冬腊月里,他们的心贴的那样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