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朕和群臣穿现代》 　　作者：予观之 　　文案： 　　楚深和十三岁时临危受命，接过一个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江山 　　他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了一辈子才治得大宣海清河晏、四夷宾服 　　最后，病劳而亡 　　却没想到，再睁眼竟到了异世 　　他的新身份是个纨绔，是个和他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众所周知的高调废物 　　*** 　　据传3023年，种花国会诞生最为耀眼的紫薇星，众网友津津乐道： 　　是出道即顶流、斩获国际电影节的巨星影帝？ 　　还是横空出世、仅用两年就杀进财富榜前百、创立了独角兽公司的金融股神！ 　　是闪耀奥运赛场、这个夏季最亮眼的运动新星？ 　　还是被誉为百年天才、研发成果震瞎人眼的科技大佬！ 　　亦或是最近引起国际舆论、妙手回春解决了世界医学难题的中医圣手…… 　　可是众紫薇星们面对媒体的调侃采访，竟纷纷皱眉：萤火之光难当大雅，吾有信仰，与日月同辉。 　　众网友：？你说谁？ 　　*** 　　宣朝的文武百官并未想过，死后竟是极乐，能够追随陛下再活一世。 　　他们兴致勃勃地在新世界大展拳脚，想要立下汗马功劳，可惜还有一群该死的同僚，延续这场前世就未分出的胜负。 　　户部尚书：钱财乃立国之本 　　少年将军：驰骋赛场，扬我国威 　　工部侍郎：科技进步，与时俱进 　　翰林供奉：唯有文学，源远流长 　　…… 　　众网友：淦！群英荟萃，众星捧月，捧的是楚纨绔？这不是躺赢吗！ 　　迎着群臣热烈的目光，楚深和眉眼微弯，笑得谦虚： 　　这是朕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应得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娱乐圈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深和 　　一句话简介：群臣怎么和朕一起穿到了现代！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死后 　　北风萧萧，盛京的天空笼罩在层叠阴云之下，薄暮时分，竟透不出一丝光亮。 　　春暖花开之季，却连风中隐隐绰绰的气息都似寒冬，刺骨、生凉。 　　太始十三年春，宣武帝病逝热河行宫。 　　历经数日，厚重的棺椁才在足足八名身强体壮的护卫合抬之下回到盛京。 　　经过一路沿街哀恸的百姓，迎向同样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场面蔚为壮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声音响起，姿态虔然，仿佛迎接的不是一具棺椁，而是他们的陛下当真亲临。 　　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再次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独对天子的奉承之语，飘在半空的楚深和仍是下意识地扬了扬衣袖，脱口而出便是：“众卿平身。” 　　然则，一语落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微粒，裹挟着泣音，再无其余声响。 　　跪拜在地的盛京百姓、满朝文武姿势无有变化。 　　楚深和愣了愣，微垂眼目看向自己在半空中扬起落下似乎还带起了阵阵微风的袖摆，清润的眉眼微微怔忡，然后恍然。 　　是了，现在没有人能看见他。 　　沿用民间传言，便是他现在不过一鬼魂，一不知何故被鬼差懈怠了还未引往地府、苟留人间的死后残念。 　　自然，也没人能听见他说的话。 　　正如此时，跪了满地的人也没能随着他的“平身”而起。 　　他眼尖地看见跪在最首的居然是已经致仕的老宰相，估摸着是这几日听到了帝王驾崩的消息特意风尘仆仆从老家赶回盛京。 　　老宰相头发花白，严肃的面上布满沟壑，居然再次统领百官，不是对着新的政令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而是老泪纵横哭得泅湿了身前一片衣襟。 　　内侍总管捧着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道遗诏，内容是他拟定的从宗室中择出的下任君主。 　　着他死后由安阳王继位，并钦点了数位辅政大臣。 　　现下见了百官，便是长出一口气，上前几步恭敬对着老宰相行礼，视线滴溜溜转了一圈，想要宣旨却不见新帝。 　　他斟酌了片刻，疑惑问道：“宰相大人，安阳王……” 　　“闭嘴！”谁知，不等他一句话问完，老宰相面容一肃，“打扰我等迎接陛下，该当何罪。” 　　内侍总管明显面色一僵，捧着圣旨的手都哆嗦了几下。 　　他视线求救地望向几位先帝拟定的辅政大臣，皆无回应。 　　楚深和眉头微挑。 　　这些大臣所为何意？这时候还有心情管什么迎接他的棺椁，不想着讨好新帝？ 　　内侍总管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地轻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话音未落，他觉得身上猛地发冷，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却原来是吏部尚书冷哼了一声：“大胆阉人，妄议朝政！” 　　一旁的户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地老神在在：“王公公，事情总该一件一件地做，这般着急做什么？” 　　内侍总管捧着圣旨的手往回缩了缩，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真的乖乖收回了圣旨，恭敬拱手：“几位大人说的是。” 　　楚深和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一下，老宰相便罢了，已经致仕，德高望重，也不怕得罪下一任新帝。 　　可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仍是朝中肱骨…… 　　不待他多想，却见方才还气势凛然不怒自威的老宰相非常没有百官之首风范地跪地而行至棺椁三步开外。 　　语气低落，声音微颤：“老臣莫不是在做噩梦，陛下龙章凤姿，正是壮年，怎会走在臣的前头？……老臣随着陛下一起去了吧……” 　　？？？ 　　正为在自己死后竟还亲眼看见群臣对他的忠君情谊而微有动容的楚深和：“……” 　　青年天子惯爱挂着的笑意都在嘴角僵硬了片刻。 　　无他，因为老宰相这般胡言出口之后，竟然还引起了一片赞同附和！ 　　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同样老泪纵横：“臣不负陛下所托，打得周边小国落花流水，我大宣边境再无人敢犯，臣也可以安心随着陛下去了……” 　　最有乃夫风范、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之子，年仅十六便在战场扬名的小将军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父亲您年纪这么大了还想争宠，人贵有自知之明，陛下定是更愿意看见我这样的同龄人！” 　　楚深和：“？？？” 　　他闭了闭眼，并不，朕谁也不想看见。 　　而最是恪守礼节的礼部尚书还在一旁嘟囔着：“都怪陛下不愿成亲立后纳妃，现下到了地府连个快活都寻不得。陛下定是打着主意还要老臣这一大把年纪侍候在侧，老臣一片忠心可鉴日月，自然是要满足了陛下的心愿的……” 　　楚深和的面色一黑，他什么时候想着寻快活？ 　　还要都到了知命之年的礼部尚书服侍？ 　　礼部尚书在他生前一板一眼，最爱把天子之姿、礼仪教化挂在口上，结果待他死后第一个跳出来要毁坏他名声的居然也是这“老匹夫”！ 　　随着几位巨头这般忠心赤胆的表露“心声”，也甭管个人真实想法如何，愿不愿意。 　　一传十，十传百。 　　跪了一地的满朝文武齐齐开始表明心迹，都在哭着要随着宣武帝一同去地府，以表自己忠君护主之心。 　　不必，真的不必。 　　仿佛即将接受一整个宣朝百官去地府的宣武帝-楚深和：“……” 　　他眉眼微动，看着褪去大红官服此时都着了素白的“众爱卿”，第一次由心体会到，为何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里头，都觉得穿着一身白——晦气。 　　他忆起从前朝堂上满目赤红、群臣唇枪舌战的场景，便是年纪最大的礼部尚书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甚至气急了还拿着笏板，摇摇晃晃地要干架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的官帽给打落在地。 　　这般想着，飘在半空仍身着龙袍，比之临死前病痛缠身后面颊消瘦、眼圈青乌，仿佛重回颜值巅峰的青年天子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些许。 　　这些大臣从前在朝堂上便爱争个输赢，却没想到，连作秀要陪着他殉死都得争个先后。 　　有这功夫，倒不如去下任天子面前表现表现。 　　毕竟，就算如今身为鬼魂的他-前任天子当真看见了，也没法金口玉言再落下奖赏，给他们加官进爵。 　　但看见一群群臣嘴里说着荒谬的胡话，却眼圈哭得红肿。 　　飘在半空的青年天子静静看了半晌，到底，叹了口气。 　　楚深和从未想过自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在死后以鬼魂之姿飘在自己的棺椁之上，从热河行宫至盛京。 　　看见一路的沿途百姓向上苍祷告，希望他这个为宣朝带来和平、温饱的皇帝死后能得极乐，下辈子还做他们的皇帝。 　　并未开化的百姓并不知明君是何含义，却也懵懵懂懂地跟着官员赞他功绩。 　　看见平日最是规矩收礼、严肃得干的百官哭得形象全无，说着要随他同下地府的鬼话。 　　若是成真，或许他原本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点赞誉的名声都该变成了不仁暴君吧？ 　　生前未想身后事。 　　但，任何一个人，这般具象地感知到自己的价值，也该觉得荣幸的。 　　也该，会觉得被哭得头痛难忍、恨不得早日投胎了去。 　　被迫在金銮殿，足足听了七日群臣哭着喊着要随他一同下了地府的楚深和，终于迎来他下葬前的最后一道程序——听自己的死后讣告。 　　这份由他在位十三年选拔而出的四位状元、三位翰林学士携六部尚书，乃至其他有的没的的官员建议之下，宣朝惯例百余字的讣告，竟被加至三千余字。 　　一时之间，楚深和甚至都怀疑这些在他生前最重规矩礼数的官员莫不是被什么野鬼占了身子？ 　　不然，怎么做的桩桩件件事这么不合规矩？ 　　而这封长达三千余字的讣告…… 　　从听到的第一句开始，即便只是鬼影，本只应感受到阴凉的魂体，在这一刻，也被涌过全身的羞恼冲热。 　　理应公正、客观地叙述宣武帝生平的讣告，活脱脱是集天下华章美词、直令人掩面羞愧的马屁文章！ 　　【美姿仪，神仪明秀，朗目疏眉，若浮云飘逸，如惊龙矫健，皎如玉树，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楚深和嘴角的笑意再挂不住…… 　　这些词并不陌生，他生前没少用来调侃几位姿容出众的“爱卿”，如今是这些“爱卿”联合起来报复于他么？ 　　一个史书上盖棺定论的病秧子皇帝，他的讣告称赞他如惊龙矫健？ 　　他看向在下首还附和点头的少年将军，再次飘到了自己的龙椅上，眼角余光瞄到内侍总管的拂尘，没控制住手痒地想将之抽出来，自然是，没成功的。 　　而听着讣告，就连最爱找茬告状、言语刻薄犀利的御史都掉了几滴泪，附和着一起夸赞他们的先帝。 　　楚深和静默了几秒，便如生前上朝时听见群臣争论甚至是上手打架时的苦恼姿态一般，扶额叹息了一声，从喉间泻出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清浅笑意。 　　到底是，耐下性子，继续听完了剩余两千余字。 　　他自十三岁登基，在位时间不多不少，也正好是十三年，三月病逝之时，离他的二十六岁诞辰还余半月。 　　正好是，今日。 　　十三年间，他自觉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或许称不上最雄韬伟略的帝王，但也算为了大宣江山耗至油尽灯枯，发光发热至最后一滴。 　　他的父王在史书上的名声不算好听，只短短当了大宣十年的帝王。 　　便导致他接手了一个海内需耗、户口减半、边境连失十三城、各地动乱心怀异志的千疮百孔急需治病的江山。 　　但宣朝人才辈出，既有将星，又有相才，满朝文武齐心协力，挽大厦于将倾。 　　闻名三国的商人因他的救命之恩归于宣朝，与民生息，积敛财富，让他在位十三年，便将全国户口数从五百三十万增至七百一十万。 　　擅长创新的工部臣子陆续改良农具，提高百姓耕作效率，司农机缘巧合发现高产种子，养活更多的百姓。 　　宣武八年，天降暴雨酿成洪灾之时，隐世子弟倾巢而出，疏通河道，治理水患，三十年来记载的最大洪灾却伤亡了最少的人与物与财。 　　而在辅政大臣晏之遥的推举下，他发掘了自战从未告败的百年不遇的一门双将，荡平来犯之敌，还宣朝边境安和。 　　老宰相与六部尚书全力相助，开科举，进庶族，转移兵权…… 　　听着讣告上将桩桩件件无上功德加与己身，楚深和面上沉静，不发一言地听完全文。 　　这几千余字的夸赞，他认为最实在的不过是赞他励精图治，最多再加一个广开言路、知人善任。 　　至于旁的功绩，能够让大宣如今四夷宾服、海清河晏的大功臣，是现下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是布满大宣寸寸国土的每个黎民百姓。 　　他谈何居功。 　　楚深和手指微拈，是批阅了十数年奏折养成的下意识习惯，想要御笔亲批，点评一二这份前无古人的“文采斐然”、“夸大其实”的讣告。 　　只是伸出手去，便是虚空。 　　他怔了怔，听见讣告已经念到最后。 　　几个大臣仍是神情哀痛，但这送别他的最后一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老臣要随着陛下一起去了”的鬼话，而是再次恢复了精英臣子的理智睿智做派。 　　只听见老宰相微不可闻的喃喃：“陛下放心去吧，老臣定会守住大宣江山，万死不辞。” 　　然后，终于接过了内侍总管恭敬捧着的明黄圣旨。 　　圣旨缓缓展开。 　　宣武帝的时代彻底终结，这片金銮殿的下一任明主已是清眸闪烁，满面坚毅与志气昂扬。 　　一朝天子一朝臣。 　　跪了满地哭了数日的文武群臣起身再跪，又将迎来新的使命。 　　冥冥之中某种预兆。 　　莫名的预感，楚深和觉得自己的野鬼生涯应该是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 　　青年天子从龙椅上飘了出去，一一绕过此时跪地听旨的再熟悉不过的张张面孔，眉目清和，笑意松快。 　　“朕兢兢业业了一辈子，没有愧对大宣数朝基业，君臣相宜，实算是不枉活这一遭。” 　　“就是这讣告，委实……” 　　他顿了顿，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不过众爱卿不用急，朕也让人著述了《宣武名臣》，众爱卿的功绩奉献合该光耀青史。” 　　楚深和回忆着，轻声后悔，“只是早该让孔珂写得再‘精确’些，他总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这夸赞之语竟然还比不过礼部尚书那个一板一眼的小老头。” 　　似乎是觉得自己背后这样说人不太好，青年天子的眉眼在空气中渐渐模糊，也隐约露出一点难得的顽劣的笑意。 　　“朕便，先去地府……” 第2章 异世 　　全身发麻，自心底蔓延而上彻骨的凉意，脑袋似被尖锐锤斧从中劈开再拿了成堆的银针在搅弄破坏。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 　　便是他毒素发作、油尽灯枯之时的感受。 　　意识渐由涣散而聚拢，楚深和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临死前，只除了这次耳边再没一群内侍、群臣极力遮掩还是异常明显的哽咽、抽泣。 　　异常安静。 　　他感受到身下似乎垫着一层高高的棉被，柔软适中，不算舒适，但无疑是实物。 　　仅动了动手指便几乎溢出一层冷汗，与他成为鬼魂之后的轻快截然不同。 　　楚深和静静躺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间四面洁白的房间，墙体上不知抹了什么材料，透亮、光滑。 　　屋内摆设简单，却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家具，体积甚大看着便觉舒适的矮椅，透明的圆桌矮几，对面墙上不知名的黑色方框…… 　　他的手上扎了熟悉的针眼，只是绕了一圈透明的管子往上连接在一瓶透明液体中。 　　左腿被缠了绷带悬在半空。 　　原来，不是回到了大宣。 　　而是如同生前并未想过会成为鬼魂一般，现下似乎又有了什么奇遇。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惊异，楚深和挣扎着撑起身子。 　　“诶！病人你别动！”还没等他坐正，过来查房的护士推开房门，看见他正拨弄手背上的针管，瞳孔骤缩，便出声制止。 　　然后脚步匆匆地走进病房，看见即将滴空的药瓶，取下后换了一个新的，全程没有再说话。 　　楚深和尚且不知情况，便只微微垂下眉眼，安静地任着护士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护士换完后，看见面前的青年一张俊秀的面庞苍白无血色，眉眼清润却似带着无措。 　　她手上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声音下意识放轻：“醒过来就没事了啊，你这次车祸还算幸运，只左腿轻微骨折，中度脑震荡，所以你现在感到头痛眩晕都是正常的，我去叫医生，你先回床上继续躺着。” 　　楚深和点了点头。 　　他刚刚动作便感到左腿钝痛明显，应该是受了伤。 　　眼见护士低头记录着什么，结束后欲要转身。 　　他仰起头，露出温和的笑意：“劳驾，可否给朕……给我一面镜子？” 　　护士愣了愣，差点被这个笑晃了神。 　　靠，古人诚不欺我！ 　　病如西子胜三分，帅哥生病后颜值也还待更往上涨的！ 　　楚纨绔这张脸本来就是被全网公认的可以和娱乐圈顶流相媲美的女娲毕设…… 　　这么近距离的正面相对，她这个都没见过娱乐圈美人的没见识的小人物被迷惑也是正常的！ 　　咳咳，但楚纨绔也是出了名的除了脸一无是处…… 　　怎么还这么礼貌？ 　　护士定了定面色，随手往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你回头自己去照照，放心吧，虽然你头上缠了这么厚的纱布，但脸上就侧边有点擦伤，没有破相。” 　　说完后，她低头看了看楚深和的脸，抿了抿唇。 　　犹豫了一下，索性掏出手机举在人面前：“先将就着看吧，还是很帅的。” 　　不小心吐露出心声，不待楚深和反应，她又收回了手机，一本正经地转身：“我去叫医生。” 　　“顺便通知一下令尊。” 　　眼见着护士身影迅速消失，楚深和收回目光，想起刚刚虽然短暂但也看清了的脸，目露思索。 　　这具身体的主人，长了一张和他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 　　是投胎转世？ 　　没有让他等多久，不一会儿，房门被再次推开。 　　应该就是护士说的医生了。 　　结合情境，他几乎瞬间明悟了“医生”应该就是大宣的“大夫”。 　　楚深和微微坐正身子，望向来人，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的却是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本应是喜气洋洋的面相，此时却双目含泪，腮边的肉挤在一处，有些滑稽，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惊喜：“深和，你终于醒了！” 　　“你别怪爸爸刚刚没在，我就是心里头慌，抽根烟稳稳，怕熏着你，才去了外面。” 　　“医生，你快给我儿子检查看看，醒过来就没事了吧？” 　　楚深和却是自醒来起第一次愣了神。 　　爸爸的说法他没听过，但儿子……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他的父亲？ 　　而且看此人的眼神、动作，无疑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欢迎加入药物而二起屋耳爸以追更只听着医生一边为他检查身体，一边应付他“父亲” 的问话：“楚先生您放心，人醒过来了就没事了，现在只是后续疗养的问题。” 　　“这次车祸，病人比较幸运没有伤及要害，骨折程度轻微，视后续疗养情况，如果恢复得好，一个月后就可以下地负重行走了。” 　　“另外，中度脑震荡，病人常见有耳鸣、头痛、眩晕症状，甚至部分病人还可能失忆。” 　　医生顿了顿，玩笑道：“不过看病人现在眼神清明，精神状况良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中年男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还要麻烦医生后续费心治疗。” 　　“一定要给我儿用最好的药，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等深和出院了，我再给贵院捐献一批最新进口的医用器材。” 　　医生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楚深和静静地听着两人就他后续的治疗情况讨论，看着中年男子陌生的脸，这位据说是他的父亲。 　　他上辈子也有一个父亲，是宣朝上任国君。 　　是个在位期间将大宣害得生灵涂炭、昏聩无德的罪人，是个被万民唾弃的暴君、昏君。 　　也是个眼里从未有过子女的父王。 　　甚至在他被群臣护拥着接过皇位，这位“父亲”临死前望向他的眼神都是怨毒与不甘。 　　父子之情，身在天家，本便是一种不可得。 　　他轻轻转了视线，清润的眸子近乎直勾勾地盯着床边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中年男子。 　　这个“父亲”的长相与他的“父王”并不相似。 　　他上辈子的“父王”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色总是显得萎靡，却又因性情暴虐衬得可怖。 　　这个“父亲”身材微胖，肚子凸出显得富态，除却一开始进来与他“道歉”之时显得小心翼翼，此时和医生谈话周身的气势也是富贵难言。 　　望向他的视线，却是充满了担忧，与肉眼可见的宠溺。 　　安静地等待医生和“父亲”聊完，楚深和眼目微垂。 　　“抱歉。” 　　青年昏迷初醒还带了点哑的声音响起，“抱歉…我好像，确实是失忆了。” 　　？？？ 　　他停顿了下，视线望向中年男子，“您是我的父亲？” 　　病房突兀地安静了几秒。 　　中年男子明显面色一愣，反应过来后眼里便透出几分慌色，动作有些急促地点了点头，“是，深和，你不认识爸爸了。” 　　他身体往病床上靠，抬手想摸摸儿子的额头，却在看见缠着的绷带后止住了动作。 　　“医生，你刚刚才说深和没有大碍。”他的语气带了点怒意。 　　刚刚玩笑中度脑震荡的医生：“……” 　　打脸来得这么快，真是猝不及防。 　　他正了正面色：“楚先生，我先带病人去做个检查，不过中度脑震荡后失忆也是正常现象，一般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中年男子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仍是语气不虞：“看病治人，救死扶伤，还是要严谨一些。如果深和有任何身体的潜在隐患，请您不要隐瞒。” 　　医生冷汗着点了点头。 　　楚深和说完自己症状之后便没再说话，此时便见他的“父亲”又转回头来，满眼疼惜内疚地望着他：“都怪爸爸平时工作太忙，没有照顾好你。” 　　“爸爸也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 　　“深和，失忆了也没关系啊，咱们慢慢想。” 　　他语气顿了顿，“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事。咱们好好养伤，伤好后爸爸给你每个月的零花钱再翻一倍好不好？你前几天还说看中了什么古董，爸爸让小周给你拍下来了啊，你回家就能看见了。” 　　楚深和静静听完，三言两语，这位“父亲”和这具身体的原主平常是如何相处的可见一斑。 　　宠溺无度。 　　他轻轻应了声：“好。” 　　“我先跟着医生去检查。” 　　中年男子这才停下话茬，眼巴巴地跟着往外走：“深和你进去，爸爸守在外面。” 　　楚深和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嘴唇张了张，到底没有说什么。 　　检查结果出来，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车祸本便不严重，这具身体又处在年华正好的二十岁，没有隐毒，身强体壮。 　　就这般，接着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的伤。 　　半个多月，足以他了解了清楚醒来后面对的这个异世，了解了清楚这具身体原本的情况。 　　他的第一面印象没有错，这位“父亲”对待他这个儿子的态度用宠溺形容都是轻了。 　　姑且称作这是新的一世吧。 　　这一世，他的身份是海市首富楚怀毅的独生子。 　　生母难产去世，楚怀毅因对妻子用情至深，并未选择再娶，而是独自抚养幼子长大。 　　或许是因为心疼孩子从小没了母亲，楚怀毅对原主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从小到大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深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事都有爸爸在”。 　　这句话并非戏言，在身边的富豪父母培养继承人的鸡娃对比下，楚深和的日子过得潇洒万分。 　　从小不爱学习，考试永远倒数，楚怀毅面对老师告状只是一笑而过。 　　原主少年叛逆，离家出走，楚怀毅急得嘴里冒泡却吩咐保镖暗中保护，一路安排各种“好心人”给原主帮忙、送钱，甚至买通了几个小孩儿跟随原主当大哥闯荡，直到原主过足了在外流浪当“英雄”的瘾。 　　原主中学时期染上了圈子里不少富家子弟的不良习性，染了一头显眼难看到极点的黄不黄绿不绿的发型，学会了赛车、逃课，楚怀毅也只是嘱咐了几句要注重安全，乐呵呵地说着“儿子”到了青春期更酷了。 　　但原主和父亲的感情却从小都算不上好。 　　可以说是恃宠而骄的典范，原主固执地认为父亲对他的有求必应都是对他没有母亲的补偿，理所应当。 　　但有这样的爹保驾护航，尽管原主一事无成，倒也算顺风顺水地长大。 　　再后来，高中时期，原主就嚷嚷着要创业。 　　楚怀毅听了便是喜上眉梢，大手一挥，便发了五百万的创业资金……自然，是血本无亏。 　　可原主不知是不是人生第一次尝试失败，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富家公子对创业起了非做不可的兴致…… 　　第二次，三千万。 　　第三次，一个亿。 　　…… 　　在楚怀毅暗中帮衬下，好歹没有全部亏到破产，但要实现盈利也实在困难。 　　原主也因为多次创业失败的经历，以及不知被哪位狐朋狗友引得爱在网上抽奖炫富并且发表一通不知所谓的言论的习惯，成功火遍全网。 　　头衔：【种花第一纨绔】 　　【除了脸一无是处】、【那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 　　而这么多钱打了水漂，楚怀毅也从未和儿子红过脸。 　　直到最近，原主闹着要开一个娱乐公司，要到了创业资金后，便吩咐手下人去挖掘有潜力的新星。 　　因为年纪轻没有经验，他重金聘请的手下人在娱乐圈金玉其外，业绩看着漂亮，实则臭名昭著、败絮其中。 　　谁人不知楚纨绔最好糊弄，那手下人拿着到手的横财，先想到挖掘的便是自己从前答应过给资源的各个情人们。 　　于是，楚深和与即将签约的“艺人们”的首次会晤被拍到网上，又引起了哗然舆论。 　　网友纷纷猜测，楚纨绔莫非是终于要沾染了不良习性中最风流的潜规则？ 　　消息传到楚怀毅耳中，他一生只对妻子一人情根深种、矢志不渝，自然看不惯儿子这番行为。 　　第一次，沉下了脸，劝诫原主要对感情认真。 　　因为楚怀毅的干预，那些“艺人”没有签约成功，可原主第一次遭到训斥，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在和楚怀毅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 　　在那个雨夜，气血上涌，选择了赛车…… 　　很不幸的，大概是命丧黄泉了。 　　换成了他这个也刚死不久的宣武帝。 　　摸清了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情况，楚深和饶是见多识广，也有些瞠目结舌。 　　他不是没见过宠孩子的，盛京最不缺的就是纨绔。 　　但宠溺孩子、对孩子真的全无要求到了楚怀毅这个份儿上，也是少见。 　　要说原主多么罪大恶极，倒也没有，就是单纯的“蠢”。 　　原谅他当了十几年皇帝，身边实在都是些聪明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单纯”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上进，不努力，自甘堕落却又自以为是，创业数次的经历中，同样的坑能跳无数次，便连挂在脸上的不怀好意之人都分辨不出……幼稚地从小和父亲吵架，闹脾气到把自己作死…… 　　从小作为模范皇子长大、又被群臣引以为明主的宣武帝表示：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更不可思议的是，现在占据了这个身份的人是他。 　　在外人眼中，蠢得无可救药的是他。 　　名声扫地、被全网评为“第一纨绔”的是他。 　　享受了楚怀毅无微不至照顾、全心疼爱的人也是他。 第3章 眼熟 　　在医院养伤的一个半月，楚深和真切感受到了这位父亲对他这个“儿子”有多宠溺。 　　或许是因为换了个人的缘故，楚怀毅第一次在儿子身上感受到不同于抗拒的“接受”，欣喜异常。 　　在察觉到楚深和并不反感他的关怀后，圆滚滚的面上笑意就没落下过。 　　更是将工作搬到了这一方病房。 　　作为一个庞大集团的掌权人，即便放心放权，需要亲自决断的事物也绝不算少。 　　但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怀毅切切实实陪了车祸后住院的儿子一个半月，就算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也会当天赶回。 　　兴致高时甚至亲自下厨。 　　还是楚深和到后来都被频繁出入医院的下属看得不自在，主动要求出院，劝说楚怀毅正常工作，不用再顾及他。 　　经过医院检查，他左腿处的轻微骨折已无大碍，只是失忆症状仍在持续，查不到原因，目前看也没造成其他不良影响。 　　在叮嘱楚深和复查时间后，医生也干脆开了出院证明。 　　然后，因为感受到儿子关心心情大好的楚怀毅决定办一场宴会，庆祝儿子车祸“痊愈”。 　　“深和，这两个月爸爸擅作主张让外人都不要来探望，怕打扰了你恢复。现在爸爸想办个宴会，也让关心你的亲戚家人、爸爸生意场上的叔叔伯伯看看你，好不好？” 　　彼时正在饭桌上，正是楚怀毅心情好时亲自下的厨。 　　楚深和夹了一筷盐分超标的肥牛，慢条斯理地咽下后，点了点头，语气清润：“好，听您的。” 　　“爸爸。” 　　已经来到异世，成为人子，改口叫个“爸爸”，他也不过是在初来乍到第一天念出第一口时犹豫了几分。 　　时至今日，他来到异世近两月，生活习惯、手机电器等日常使用已不成问题，接触外人也是迟早的事。 　　因此，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而且，看着楚怀毅宽和了声音问他时期待的眼神，他觉得，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然后，甭提这个理由有多不靠谱，但楚家宴会的入场券仍令人趋之若鹜。 　　到了宴会开场这天，满堂宾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楚深和看着满厅的人，自然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只在楚怀毅说完开场白后，朝他招手时，他才近前上台。 　　“诸位，这是小儿深和，大病初愈，以后还需要仰赖各位叔叔伯伯们多多关照。” 　　台下适时响起一片掌声。 　　楚深和站在楚怀毅身侧，长身玉立，温和浅笑，轻轻颔首，说了几句场面话。 　　这幅身子本便与楚深和上辈子的容貌无二，只是之前总爱烫个新奇发色、穿身潮牌时尚，又时刻透露出一股“清澈愚蠢”的气息，十分容貌也只剩下五分。 　　而换了灵魂之后，却似整个人焕然一新。 　　如水墨写意画般的清和五官带着笑意，眼神透亮，说话时的姿态不疾不徐，整个人都透着股贵不可言的气势，竟隐约叫人不敢直视。 　　台下的宾客不乏之前就和原主打过交道的，心里啧啧称奇，一场车祸，竟叫这个只会投胎的纨绔学会了几分装模作样。 　　无论怎样，楚怀毅的面子还是得给。 　　于是，等楚深和被楚怀毅带着与重要的宾客一一面见时，得到的便是一片赞誉。 　　“楚公子一表人才，英俊非凡，真是未来可期啊！” 　　“楚总，深和这般年少有为，接过你的衣钵也是指日可待啊。” 　　…… 　　楚深和听了一耳朵这般胡言乱语，面不改色，只跟在楚怀毅身边充当乖儿子。 　　也不能怪他惫懒，只是来到异世这两个月，他思来想去，想了又想，实在觉得，原主虽然单蠢，但这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实在难叫人不羡慕。 　　他上辈子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虽说问心无愧出自自愿，但也累得现在想起不愿再来一次。 　　当个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哥，岂非快哉？ 　　而且，他定能比原主做得好吧。 　　不惹事生非，不肆意挥霍，不与父亲吵架，不做危险的事让家人担心，只一心快乐潇洒，当个孝顺儿子，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只是他自以为的惫懒摆烂，看在外人眼里竟显得不知深浅、气质卓然。 　　毕竟，双十年纪能在这般名利场上处之泰然、不卑不亢、三言两语尽显礼仪风范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因此，尽管知道楚纨绔从前是个什么模样，也有人动了心思。 　　富泰的杨总在一旁眯着眼打量了楚深和许久，他是靠做医疗器械生意起家，传闻背后还有红色背景，生意如日中天。 　　是在现场难得能和楚家相较一二的庞然大物。 　　此时慢吞吞地开了口：“老楚，深和的模样可真是俊，气质也好，你教得好啊。” 　　楚怀毅笑哈哈地得意洋洋：“哪里哪里，令媛才是出落得气质高华、落落大方，今年高考听说成绩也很好啊？” 　　杨总笑了笑，“我女儿不仅成绩好、才华出众，模样也顶顶的好。只是她嫌我这个老头子没乐趣，也是，年轻人在一起玩才有趣。” 　　“深和，你回头带着妹妹出去玩玩？” 　　楚深和的笑意一僵，又恢复自然，听说现代的男子二十二岁才到法定结婚年龄，为何这幅身子才二十，就有人想着做媒了？ 　　只是宴会上也不好落了面子，他笑得温和，打算随口应下。 　　谁知从旁传来一道急不可耐的声音：“杨总啊！深和他大病初愈，身子骨还不好，令媛是个学霸，和深和恐怕也不能玩到一起。” 　　“我儿子天骐今年二十三，当年高考考了海市前百，不如让他带着令千金一起，也能传授一番大学经验。” 　　楚深和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去，对上一张笑得伪善的脸。 　　是宴会之前楚怀毅便对着他介绍过的叔叔，楚怀坚。 　　“深和，你从小对学习不感兴趣，和杨总的千金哪里能玩到一起，别到时候就嫌了烦，小姑娘心里脆弱，被惹哭了就不好了。” 　　听到这么几段看似和善但暗含嘲讽的话，先是点名楚深和是因赛车出的车祸、行事乖张莽撞，又特意强调了几次学习、加深原主的学渣形象。 　　最后还要作好人、假惺惺地为他考虑。 　　楚深和有点讶异，听说也是名下有着不菲资产的富商，说话这么没水平？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楚怀毅听了这话只是面上一闪而过怒意，却也没反驳。 　　因为，以前的楚深和确实只会闯祸。 　　虽不知为何，杨总起了撮合的心思，但自己儿子什么样自己清楚，还不够成熟，在他看来，还是不要过早谈情说爱为好。 　　而且儿子以前最喜欢他叔叔，关系比和他这个父亲还要亲近，这一茬带了点贬低的话，一是事实，二是他若发作了儿子恐怕还要与他闹。 　　因此，楚怀毅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提出话茬的杨总却是有些不虞。 　　他此前和楚深和接触得少，只听传闻夸张，可今日一见，却觉得传闻不可尽信。 　　而随口提出的让两个小辈相处，成则成，看不对眼就散。 　　他只是想到女儿是个颜控，但圈子里他还真没见过比楚深和面貌出众的小辈，这才出口建议。 　　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出来。 　　楚怀坚，他也认识，但他也还真看不上眼，一个靠着哥哥苟且生活的货色，还看不清脸色。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不感兴趣。 　　因此，面对楚怀坚炯炯的眼神，也只是随口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 　　楚怀坚意味过来，心生恼怒，但好歹留了点脑子，没有再说什么。 　　竟又将炮筒对准了楚深和：“深和，你最近不是想着要创业吗？叔叔上次在新闻上看到，那几个美女一看就能火，叔叔觉得你这次能成。” 　　楚深和：“……” 　　楚怀毅再没忍住出口斥道：“行了！” 　　楚怀坚耸了耸肩膀：“大哥，您这么凶做什么？是不相信深和能创业成功？” 　　“还是觉得深和与几个美女待一块，您看不过眼啊？” 　　确定了，是在挑拨离间。 　　但这个，脑子貌似有点问题的叔叔是怎么觉得这几句话能挑拨成功的？ 　　楚怀毅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铁，“我当然相信我儿子。” 　　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人，几个老总捧着酒杯，插着嘴：“怀坚，你这说的什么话？老楚是最疼儿子的，也最相信儿子。我看是你这个叔叔不相信吧？” 　　“哈哈哈哈哈。” 　　虽然不能得罪楚怀毅，但仍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深和面上的笑意已然消散无踪。 　　他知道原主是个纨绔，是个名声扫地的败家子。 　　但，原来，还连累得父亲同样名声扫地。 　　这般，暗含羞辱，却难以回声。 　　楚深和蓦然笑了笑，将手中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伸手环住了楚怀毅的肩膀。 　　“爸，我知道您最相信我。” 　　他轻身安抚了一句，抬起头，对着楚怀坚笑得礼貌，却叫人莫名一凛。 　　“叔叔，我也是看见那几位女士和婶婶长得像，心生不忍，才想要帮上一把。原来您也是这么觉得的，您名下也有娱乐公司，不如您签了过去，睹人思人，还能挣钱，两全其美。” 　　他的语气温和，眼里含着关怀，叫一旁围观的人看见楚怀坚青黑的面色都没好意思笑出声。 　　谁不知道，楚怀坚最痛恨别人提起他前妻。 　　年少恋上娱乐圈明星，巴巴地娶回家后，却在几年后发现妻子出轨，捉奸时和情夫殴打，听说被踢坏了那处……再不能人道。 　　虽然后来是离婚了，但还听说他吓得连夜带儿子去做了DNA，好在结果，还是好的。 　　楚深和现在提起让叔叔睹人思人？ 　　这不是在往伤口上撒盐？ 　　便连楚怀毅原本气愤的面色都差点没绷住，“深和，你以前年纪小还不记事，记住以后不要和你叔叔提婶婶。” 　　楚深和眨了眨眼，面露疑惑，但还是乖乖点头：“好的。” 　　旁观之人更是有些分不清楚，不过，原来楚纨绔想要签约那几个女子，不是网上疯传的潜规则，而是想要，替叔叔分忧？ 　　楚怀坚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深和，不是你想要开娱乐公司创业？那几个人，哪里像了？” 　　“算了，不提那几个人。” 　　不消儿子再说话，楚怀毅笑眯眯抿了口酒：“怀坚，我们年纪大了，何必再管年轻人的事？” 　　说完，他转头对着楚深和拍了拍肩膀：“儿子，你想创业，爸爸支持，这次想要多少创业基金？” 　　“五千万够不够？” 　　楚深和：“……” 　　“爸，不用那么多。”楚怀毅帮他撑腰，他也不能拒绝。 　　谁知听到他的话，楚怀毅满面欣慰：“儿子真懂事。可是也不能太少了，两千万吧，放宽心，咱们就当玩玩，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楚深和：“？？？” 　　这种宠儿子养纨绔的态度是认真的吗？ 　　会不会有点过于离谱了。 　　楚怀毅没有再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挥了挥手：“不用跟在我身边了，你去找朋友们玩吧。” 　　楚深和顶着周围一圈大佬调侃、见怪不怪但还是奇怪的眼神，从容地和在场各位打了招呼后，从容地离开。 　　走出这个包围圈，便有几个虽然也穿了西装但一头奇怪的发色和会场格格不入的青年迎了上来。 　　“楚哥，我可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吧？我本来想去看你，可是我爸说让我先不能去找你。” 　　“楚哥，你这头发这么变成黑的了，上回不是还说紫色好看？楚哥你瞧，我这个幽海蓝是不是很好看？” 　　“楚哥，你上回太不小心了，下雨天赛车多危险呐，咱们下次还是玩点安全点的活动吧？” 　　楚深和立定脚步。 　　是那些原主的狐朋狗友。 　　“我没事，再养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这个幽海蓝，挺适合你，但是听说过一段时间会褪色成绿色。” 　　“你说得对，赛车不好，我现在喜欢喝茶、钓鱼、下棋，你们要一起吗？” 　　诸狐朋狗友：“……” 　　什么鬼，楚哥醒来怎么好像换了个人？ 　　改变喜好也没什么不对，但就是似乎哪里都不对。 　　喝茶、钓鱼、下棋，是老爸都不爱做的，该是爷爷的爱好了。 　　“楚哥，这个兴趣，我有点……不感兴趣，能……” 　　楚深和礼貌地笑了笑：“无碍，你不必感兴趣我的喜好。” 　　“那我便去找喜好这些的人了？” 　　说话的狐朋狗友：“……噢。” 　　等人走后，他才后知后觉，对着周围人商量，“我要去，感兴趣一下楚哥的兴趣吗？” 　　楚深和不知道被他甩在身后的狐朋狗友们还在纠结，出了宴会之后，走在园中，才觉得舒了口气。 　　本来是下定决心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的。 　　但，总不能像原主一般，拿着创业基金，失败，失败，又失败吧？ 　　不待他想出个究竟，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有些刺耳的训话。 　　“还真能了你了？里面那些权贵，你随便扒上一个就能让你出头了，还在这装清高？” 　　“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凭你的容貌，只要有了机会立马就能在娱乐圈爆红。” 　　“你以为别的艺人是怎么出名的？说难听点，不都是这么卖上去的？” 　　“你别忘了你的合同还在我手里，不愿意就等着付违约金吧？完不成公司的指标，老子tm告死你！” 　　粗言秽语。 　　楚深和听得眉头皱起，隐约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他走近几步，这个方向，正对着似乎被“乖乖”训话的人的侧脸。 　　一个满身狼狈也不掩精致秾艳五官的男子，好看得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的确有立马爆红的资本。 　　只是，这张脸。 　　怎么这么眼熟？ 　　怎么和他的礼部侍郎长得一模一样？ 第4章 故人 　　听着耳边聒噪至极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是个什么情况的卫光启皱眉隐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放肆！” 　　他眯起眼，望向眼前这个尖嘴猴腮、长了一张刻薄面相嘴里还说个不停的男子。 　　随便扒上什么权贵便能乘风而上？ 　　卖上去？ 　　尽管许多词汇在他听来还是拗口莫名，但种花文化源远流长，意会之间也可明白个大概。 　　他站在原地，扯了扯湿漉漉黏在皮肤上的衣领，眼眉生寒，原本精致秾艳的五官竟显出几分凌厉的攻击性。 　　习惯了在手下艺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刘操便被这气势震得一句话吞在嘴边，再发不出一个字。 　　不过片刻，他反应过来，声音不可思议地上扬了几分：“卫光启！你胆儿肥了？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卫光启眼眸微眯，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陌生至极。 　　眼前这个胆大包天之人也陌生至极。 　　他在脑海里思索着情况，周身气势沉静下去。 　　而被吓了一跳没敢出声的刘操等了片刻，只见卫光启再没有其他反应，便以为刚才感受到的摄人气势只是错觉。 　　也是，他手下的艺人，就数这小娘炮长得最好，一个男人，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 　　但空有美貌，性格却最唯唯诺诺，愚蠢好骗，没有半点脾气，哪里会有胆子反驳他！ 　　定下神来，刘操继续骂了几句，又缓下神色，熟练地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光启，我也是为你好。你知道的，我手下这么多艺人，我最看好的就是你，这么好的机会，我就只带了你一个人，你要理解你刘哥的苦心和期望啊……” 　　并没从周围景色与房屋构造中感到任何熟悉的感觉，并且面前说个不停的泼皮穿的衣服、包括他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陌生极了…… 　　桩桩件件，登临高位多年、意气风发的礼部侍郎，心底也不由生出些惊色。 　　本就心情不好，这人还撞上前来。 　　胆敢想将他与那风月之人一般卖了获取前程？ 　　卫光启眼眸微眯，心里已经将面前这人的死状都想了不下十种。 　　他堂堂朝廷命官，自是不会亲自下场和眼前这粗鄙男子论长短，依他的经验，这般胆大包天、无赖泼皮、人性沦丧之人，还是交给刑部的同僚最为合适。 　　听说刑部最近又新想出了什么手段，审讯起来很是有效，回头便叫府里下人去刑部尚书李大人那里报个信。 　　一个人说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刘操不耐地看了眼手表，“行了，我苦口婆心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懂事了。现在这个点儿，宴会都过了大半，赶紧跟我进去。” 　　说着，他还伸出手来去扯卫光启的胳膊，想要将手揽在卫光启的脖子上。 　　卫光启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不悦，反手便想将刘操的胳膊剪在身后，却没想到力量不够，反被刘操下意识的挣扎给推的往后趔趄了一步。 　　刘操震惊于卫光启居然还敢动手，甩了甩生疼的手腕，眼神阴毒：“敬酒不吃吃罚酒。” 　　俨然快要失去理智，也想动手。 　　卫光启没想到自己武力值这么弱……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对面人的身形，尖嘴猴腮，肚子还挺大，看着，还是比他壮实很多。 　　“你认识我？” 　　“知道我的身份？”他冷声质问。 　　尽管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 　　刘操冷哼了声：“装什么蒜？没想到你还学会了恩将仇报？” 　　“你是什么身份？你忘了三个月前求到我面前，说只要我救你母亲一命，你做什么都愿意？” 　　“要不是我，你一个穷学生，借钱也借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母亲去死吧？” 　　这话说出口，他心里一点也不虚。 　　卫光启是他在街上偶然遇到的，惊为天人，只是他找这小子签约时还不愿意。 　　结果因为没钱给母亲看病，还不是最后巴巴地求到了他面前？ 　　尽管，他只是个人出了五万块钱，暂时拖住了卫光启母亲的病情，并且以此哄骗这小子签了足足二十年的经济约。 　　不过，手术还没做，还要以此拿捏人乖乖办事。 　　培养艺人，若是走常规的路子，慢慢培养演技，去各个剧组混个眼熟，从配角步步前进，哪里有攀上高枝来得快？ 　　因此，今天这个宴会，卫光启本来还不同意来，但一提到他的母亲和合约，哪里还不乖乖应下？ 　　接下来的，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想到这儿，刘操刻意压下脾气，笑得“和善”：“走吧，跟我进去，听话。” 　　他没看见卫光启从他说出母亲之后骤然黑沉的眼…… 　　甚至动作有些轻佻地想要摸一下面前这张得天独厚的脸。 　　真是美啊，他不喜欢男的看了都动心，若是叫宴会里那几位本便喜好男风的大佬看见…… 　　这个动作，从某个角度看，便仿佛是他动机险恶、言语侮辱之后，此时还色胆包天。 　　一不小心围观了全程的楚深和：“……” 　　“住手！”终于，还是没忍住现身上前。 　　出口的同时，一把将似乎愣在原地的卫光启拉到一边，伸手狠狠朝刘操的那只咸猪手上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用了狠劲。 　　刘操被打的手背瞬间浮起一片红，痛得他“嘶嘶”倒吸两口凉气。 　　“哪个不长眼的……” 　　半截话茬在抬头看见来人时突兀地顿住，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呆滞片刻，颇为滑稽地换上讨好的卑微笑意，“楚少！” 　　他拿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都是刚刚被手下艺人气急了，差点冲撞了楚少。” 　　而被猝不及防拉到一边、回过神来看见楚深和的卫光启瞬间瞳孔骤缩，说不上是惊骇还是喜意。 　　“陛下！” 　　脱口而出一句惊呼后，便是习惯深入骨髓地想要跪下行礼。 　　楚深和眼神微动，伸手按在人的手腕上，制止了卫光启的动作。 　　他方才隐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已经有了猜想。 　　而现在卫光启脱口而出的一句“陛下”…… 　　很好，他的猜想没错。 　　眼前这个被“欺负”惨了的和他的礼部侍郎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的小艺人，确实就是他的礼部侍郎。 　　似乎是初来乍到的模样。 　　他的礼部侍郎不知先前经历了什么，衣衫凌乱，从领口到胸前都是湿的，面色苍白，侧脸还带了点不明显的红肿…… 　　看起来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第5章 解约 　　楚深和想起前世他与卫光启的初见，竟与眼前情景异曲同工。 　　一张好看得异常出众的脸，同样是因家中贫寒，母亲病重，小小年纪被家中叔母卖给了风月馆子。 　　那天，他带着几个侍卫和臣子微服出游，正好撞见。 　　年仅十岁的小人儿身材瘦弱，穿着破烂，挣扎着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在地上拖拽。 　　因为动作激烈，不小心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满是血痕，脖子上勒着道淤青，只有一张形貌昳丽的脸蛋还完好。 　　这般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尽管楚深和是一国之君，要管也管不过来。 　　他只带着随从驻足看了几眼，竟没想到这小孩儿性子极烈，被抓住后也一直挣扎，使了浑身力气，竟还真叫他溜身出来。 　　并且，方向正好地穿过他面前，视死如归一般撞向他身后的墙壁。 　　没忍心真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然后，顺理成章的，替人赎了身，将卫光启送进了国子监学习。 　　对于他来说只是随手而为，倒也没想着有多大的回报。 　　没想到，卫光启十五岁那年，自请去周国卧底，五年经营，爬上高位。 　　宣武十一年，与大宣军队里应外合，彻底覆灭周国。 　　立下汗马功劳之后，楚深和问他想要什么奖赏，欲与他加官晋爵。 　　多年不见，形貌愈发昳丽、后来甚至被称为大宣第一美男子的卫光启，眼神明亮，仿佛多年来第一次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对他说：“臣终于报了陛下的救命之恩，心中高兴，但这几年在周国也有点累，陛下若是体桖臣，便给臣封个轻松点的官，颐养天年吧！” 　　楚深和失笑，不过双十年华就想着“颐养天年”…… 　　但有功之臣的心愿是该满足，小小年纪卧底多年，辛劳困苦、命悬一线可想而知，他封了卫光启为安平侯，世袭罔替，并封了个文官中相对轻松的礼部侍郎。 　　他没想到，在这异世，居然还能见到他的礼部侍郎。 　　而被一句“陛下”惊到的刘操，眼神诡异地望了卫光启几眼，怀疑自己没听清。 　　他眼神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笑眯眯地指了指卫光启，“楚少，我叫刘操，是果味娱乐的经纪人，这是我家艺人，您瞧瞧，不是我吹，我家光启这容貌在娱乐圈也是一等一的。” 　　“您看看，若是感兴趣……” 　　听出刘操的未竟之意。 　　卫光启一瞬间涌上心头的不是自己被羞辱的气愤，而是诡异的心虚与惊骇。 　　靠，哪来的不要命的小人，竟敢将陛下扯进这般风月之事！ 　　“你大胆！”他气得嘴唇微微发抖。 　　刘操：“……” 　　他使劲地朝卫光启使着眼色，浑身透露着兴色，这可是条大鱼，我们攀上关系就发了！ 　　楚深和都愣了愣，但看透刘操此人的秉性却也没太过惊讶。 　　他安抚地拍了拍卫光启的肩膀。 　　唉，他的礼部侍郎因为容貌太盛，小时候就差点被卖进烟花之地，去了周国卧底多年立功归来还被些小人嚼舌根说全是因为这张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上位夺取周国国君与太子信任。 　　因此，卫光启应是最讨厌别人这般说他的。 　　看着卫光启的情绪平静下来，只望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楚深和嘴角才牵起抹笑意。 　　又看向刘操，眼神冷了几分：“他是你手下的艺人？” 　　“你们果味娱乐都是这么让艺人上位的？” 　　刘操浑身打了个冷颤，明明楚深和的面色尚算温和，但他竟从这个纨绔身上感受到比面对果味娱乐董事长还可怕的威压。 　　是错觉吧？ 　　楚纨绔是什么意思？ 　　看不惯他这行为？还是看上了卫光启，想要替人出头，拿他耍威风？ 　　不是前些日子自己还开了娱乐公司，想要签下那几个在圈里也是小有名气的靠潜规则上位的女星？ 　　“楚少，您误会了……我只是带着光启来见见世面，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觉得光启就是匹千里马，但这不是还缺了伯乐嘛？” 　　卫光启眼神在楚深和已然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发型、穿着上一扫而过。 　　又听他毫无障碍地和刘操沟通，似乎毫不意外什么艺人、经纪人、娱乐圈的话题。 　　他抿了抿唇，只在一旁乖乖地不出声。 　　在楚深和看来，便仿佛是，多年过去，初来异世，他的礼部侍郎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最为无措的模样。 　　又想到自己死后作为鬼魂时，看见卫光启在一群跪拜的大臣中，哭得晕了过去的场景。 　　再听刘操这不知所谓、仍不依不挠的话，他面上笑意彻底消失。 　　“他的解约金多少？” 　　刘操喋喋不休的话茬一顿，瞳孔瞬间睁大了一瞬。 　　解约金？ 　　楚纨绔就看了人一面，都还没吃进嘴里，就想着要给卫光启付解约金？ 　　他的呼吸都漏跳了几息，脑子里疯狂转着，他才签下卫光启多久，解约是不可能解约的。 　　凭着卫光启这张脸，便是做个花瓶，在娱乐圈也能有一席之地，后续能给公司带来的收益又岂止是合约上那违约金能比的？ 　　尽管不上台面地想着带卫光启走捷径，但他是确实是真的看好卫光启，还别说，在他的三观里，他这么做，真的完全是为了卫光启更顺的成名路。 　　果味娱乐虽然和卫光启签下了长达二十年的经济约，但因为签约时卫光启毫无名气可言，违约金不过几百万。 　　这几百万，叫卫光启这个穷到山穷水复的学生自然是拿不出来。 　　但他也知道，这对楚深和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刘操语气急促：“楚少，光启是不会解约的。” 　　说着，他朝向卫光启使眼色，“光启，你可是说过要好好报答我，报答公司。” 　　楚深和眼神冷了几分，还待开口，却见卫光启上前一步。 　　“我要解约。” 　　他抿了抿唇，虽然不清楚状况，但，“解约后，也可以报答你们。” 　　他转向楚深和，眼神亮得惊人，满是信任，“我都听，楚少的。” 　　楚深和笑了笑，眼里浮上层暖意，“刘操，违约金多少，报个数吧。” 　　刘操心里极为不甘，完全想不通原本因为救母恩情对他言听计从的卫光启会想要解约。 　　可又得罪不起楚深和。 　　他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不满，狮子大开口：“五千万。” 　　“五千万？” 　　卫光启瞪大了眼睛，尽管他在礼部为官，却也知道大宣一年国库收入不过三千万两白银。 　　他的身价，值得大宣近两年国库营收？ 　　这什么鬼地方，大宣最黑的风月之地都没这么黑！ 　　楚深和也被这个数目震到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是海市首富，这五千万也与大宣的银钱价值并不相等。 　　他摩挲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对着刘操语气淡淡：“你可以走了，后续解约事宜我会派律师过去处理。” 　　刘操有些不甘，但宴会的主人出口赶他，他也没了理由再待下去。 　　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楚家别墅后的这个花园风景很好，清幽雅致，舒适宜人。 　　但卫光启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此时见四遭无人，便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有罪……” 　　他顿了顿，虽然自己都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一来就让陛下为他收拾烂摊子。 　　楚深和叹了口气，将人亲自扶起。 　　眼神暖融融的带着笑意，“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跪了。” 　　“爱卿又何罪之有？” 　　他带着人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将这数月的见闻悉数说了一遍，“以后我就喊你光启吧。” 　　“光启，我观你模样，是刚刚才来了这儿？” 　　卫光启面上冷静，心里已是惊涛骇浪，消化着这番有些玄幻的信息。 　　居然，是再世为人，借尸还魂一般，来到了异世？ 　　“是，我就是刚刚睁眼就在了这里，就听见刘操在与我说那些话。” 　　楚深和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却有一事不明。 　　他斟酌着语句，“光启，我是死后才来了这儿，难道你也？” 　　卫光启身形僵硬了一瞬，“是，是的，臣也是死后，再睁眼便来了这儿。” 　　楚深和眼神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卫光启的面色说不出的古怪，语气也有些吞吐，“臣也是，病死的。” 第6章 死因 　　眼看着卫光启支支吾吾的模样，楚深和没有再问。 　　君臣之间，也需要适当的隐私，而看卫光启的模样，似乎不愿讲却没什么愤恨的情绪，想来并无冤屈，他便放下了心。 　　“那，这段日子，你便先在我家住下吧，熟悉了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走吧，我带你去找一个房间，先去洗个澡休息。” 　　容貌姝盛又练得在外人面前气势冷硬的礼部侍郎，乖巧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没有再继续追问……否则，他的死因，他如何说得出口？ 　　方才发现身处陌生环境只顾应付当下，但现在卫光启想起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幕便觉得说不出的憋屈。 　　他要如何才能不犯下欺君之罪，向陛下坦诚——他堂堂安平侯，礼部侍郎，不是为国捐躯，不是寿终正寝…… 　　而是，被人“看”死的。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也是陛下驾崩的六个月后。 　　萧瑟秋季，落叶纷纷，触景生情，他的心情不大好，或者说自从陛下逝世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 　　在陛下逝世的第一个月，就和老宰相想的一样，他怎么都不相信陛下走在他的前面。 　　陛下之于他，从来不止是大宣的帝王，而是信仰，是追逐的光，是活着的希望。 　　是他记忆里那个在他最无助痛苦之时救他出深渊的身披神光的少年，是送他读书、与他温饱安逸无忧的恩人，是温和笑着教他棋弈谋略、要他想好前路赠他前程的友人，是从来坚定但送他去周国前在夜幕下落下一滴泪的天子…… 　　他早已在心中立誓，此生，唯为陛下而活。 　　万死不辞，尚觉荣光。 　　可却从未想过，他的信仰和光会有一日消失。 　　毫不夸张地说，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仿佛天崩地裂，在随着一众同僚迎回陛下，在陛下灵前死守的那几日，仍不敢相信躺在那个黢黑的棺椁之中的是他的陛下。 　　直到，亲眼看见陛下下葬，“被迫”立下誓言要守护好陛下最爱的大宣江山之后，将近七日只用了几口米粥的身子再扛不住倒下。 　　他病了近一个月，才勉强振作起精神回去上朝。 　　新帝登位，意气风发，颇有一番凌云壮志，想要开辟盛世之国，假以时日想来也会是一位有为帝王。 　　也是，他的陛下，眼光是最好的。 　　就这般，他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但心里再强迫自己却到底不能恢复如前的精神。 　　胃口不如以前，也懒得动弹，新帝也不会像以前的陛下一般隔着一段时间兴致起了便要拉他去组织什么活动。 　　嗯，他还染上了喝酒的爱好。 　　原本，他是最讨厌一群武官聚在一处喝得醉意熏天模样的，但现在却发现了喝酒的好处，麻痹意志，消磨痛苦，确实有点用。 　　于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难得的休沐日，谢清时来寻他一道喝酒。 　　两人都是群臣中少有的比陛下年岁还要小之人，以往总是自觉比起旁人更受陛下喜爱与关照。 　　如今走在一处，不过是想要追忆陛下时能一同说上几句罢了。 　　他和谢清时分别单人一匹快马，寻了郊外一处凉亭喝酒。 　　他一人便喝了足足三壶烈酒，结束时已然神智昏沉，和谢清时互相搀扶着走出去。 　　谁想到惊动了在附近耕种的百姓。 　　以及当天在不远处居然还有公子哥组织了秋游，来了不少公子小姐。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全都是闻讯而来，想要一观传说中的大宣第一美男子容貌的人群。 　　他被堵在人群中寸步难行，谢清时仗着武艺高强十分没有仗义的先行出去了，醉着酒在外笑呵呵地看着热闹。 　　接着有大胆的小姐隐在人群中，随手便将自己精心编织的香囊丢给了他。 　　好家伙，开了一个“好”头。 　　数不尽的香囊朝他丢来，刚开始还只是香囊、手帕、甚至情诗等轻巧物件，到后面就有人随手折了树枝、卸了佩戴的珠钗，平民百姓也不甘示弱，朝着他丢着瓜果…… 　　卫光启光是回想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 　　其实楚深和是误会了，他一直以为卫光启因为脸而受磨难非议该是非常不愿别人提起他的容貌。 　　但事实上，卫光启觉得陛下当年救他定也是有这张脸的功劳的，比起其余臣子，他最大的优势就在这张脸，又如何会以此为厌呢？ 　　但向来对容貌也有些自得的安平侯在那日几乎被因这张脸而引来的人潮、热情、追捧、示爱的物件搅得狼狈不堪。 　　似乎被围了有小半个时辰，他身上被砸得生疼，本就醉酒，偏偏没带随从，周边围得人又多，他渐渐觉得喘不上气…… 　　最后，活生生晕了过去。 　　因此，刚到异世觉得奇怪但还以为自己是醉酒醒来的卫光启，在听完楚深和的讲解，大概明白过来，自己是死了…… 　　并且是被醉酒、被围看、被疯狂示爱，三重围击而死。 　　每一个，说出去都是要笑掉大牙、大概会被同僚嘲笑一辈子的死因，哪里和陛下说得出口？ 　　卫光启饶是觉得自己练就一番厚脸皮，此时回忆起来也不由觉得羞愤。 　　他的一世英名！ 　　他似乎已经能想象到翰林院的同僚会在史书上怎么给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但，一路跟着楚深和穿过陌生却漂亮的建筑，掠过人流，感受到无比鲜活的真实气息，坐在了一处温馨房间，手上接过楚深和特意为他寻来的自己没穿过的新衣…… 　　卫光启深深吸了口气，面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没想到死后居然不是真死，而是得有机会跟着陛下来到了新的异世重活一次。 　　他又觉得庆幸，还好自己因为“意外”不小心嘎了啊，要不然，他才二十多岁，得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再见到陛下啊！ 　　叫谢清时那个狗眼旁观的东西知道，哼，怕是要羡慕哭了吧！ 　　想到这儿，他神色一凛。 　　有些试探地开口：“陛下，臣可是第一个到您身边的人？” 　　“嗯？” 　　楚深和没想到卫光启来到异世之后最关心的是这个，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是，你是第一个，只有你。” 　　“我前面看到你，还以为眼睛花了，不敢确认呢。” 　　青年眉目清和，眼底的笑意直直能暖入人的心底。 　　卫光启长舒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更盛了三分，语气喃喃：“真好。” 　　？？？ 　　“陛下，臣一定会好好守护在陛下身边，再不让陛下有半分危险。” 　　楚深和：“……” 　　行吧，还是有点感动的。 　　卫光启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潋滟生辉，晶莹剔透：“陛下，就算在这异世，臣也一定能立功的！” 　　楚深和看了看面前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心里痒痒，有股冲动想要摸一把眼前这长得离谱的眼睫毛是不是真实的。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好，朕的安平侯最是厉害。” 　　“现在，先进去洗个澡，欢迎加入药物而二起屋耳爸以追更待会儿让人给你送点吃的，外头在宴请宾客，我还得出去一下，结束了再来寻你。” 　　得了夸奖，兴奋到有些飘飘然的卫光启乖巧地点了点头，进了浴室，又一步三回头地确认他的陛下是真实存在的。 　　“陛下，臣就在这儿等你。” 　　楚深和好笑地点了点头，干脆地先转身出了房间。 　　回到晚宴上，楚怀毅远远看到他，便与身边的商业伙伴笑了起来，想来是又听了什么奉承的话。 　　楚深和觉得心间暖暖的，这种感觉说陌生却也不陌生。 　　因为他前世从未在亲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但确实在他的朝臣身上感受到过。 　　他走近到楚怀毅身侧，陪着寒暄了几句。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楚怀毅今天很高兴，儿子非但没惹祸，还给他长了脸。 　　“都说了不用跟在爸爸身边，去找朋友们一起玩嘛。” 　　楚深和笑着摇了摇头：“那还是陪在爸您身边更重要。” 　　楚怀毅很好哄，当即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硬是拉着楚深和去和一众老友炫耀了个遍。 　　还别说，这招还挺好用。 　　和楚怀毅一般年纪的，谁家没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女儿了？可儿子女儿到了这个年纪，正是最不耐烦待在家里陪着父母的。 　　楚纨绔说到底也就是爱花钱，还办不成事，以前听说也不孝顺…… 　　但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小辈能办成事的也不多嘛，爱花钱怎么了，他们打拼了一辈子，家里的钱让儿子女儿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 　　重点是，今日亲眼所见，楚纨绔孝顺啊！ 　　小伙子俊帅挺阔，气质也好，他们在商场浮沉了一辈子，哪里看不出来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 　　还别说，居然真被炫耀到了。 　　自然，这场宴会结束，在楚怀毅看来，就是宾主尽欢。 　　等宾客都散尽后，楚深和给楚怀毅泡了杯茶，才说起：“爸，我有一个朋友要在咱们家借住几天，方便吗？” 　　楚怀毅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决定就好。” 　　他说着，想起了答应好的创业基金，“深和，爸爸刚刚已经让人把三千万打到你卡上了。” 　　正想着卫光启那五千万怎么解决，虽觉得那刘操说得夸大，但也得做好最坏准备，他现在也只能和楚怀毅伸手要钱正难以启齿的楚深和回过神来，有些错愕：“不是说好了两千万？” 　　楚怀毅笑得开怀：“剩下的给你当零花钱。” 　　楚深和愣了愣，零花钱？ 　　这般巨额的零花钱？ 　　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的宣武帝有些没见识地感动了。 　　他面上的温和笑意更真实了几分，“好，谢谢爸。” 　　“还有一件事，爸，能否将曹律师借我用一用？” 　　曹律师是楚氏集团的首席律师，这些年几乎没有败绩，去处理卫光启的合同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楚怀毅也没问是要干什么，很干脆地给曹律师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将曹律师的微信推给了楚深和。 　　和曹律师说明情况，得到回复说刘操和卫光启的合同很可能存在不当之处，会帮楚少尽快解决。 　　楚深和便放下了心，他见过曹律师一面，自认有些了解。 　　曹律师电话里那般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卫光启的合同不难解决。 　　但到了第二日…… 　　楚怀毅和儿子、以及儿子的朋友一起用了顿早餐后，便整个人有些不对了起来。 　　观察了好几天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楚深和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爸？” 　　楚怀毅面上表情有些古怪，像是隐忍着怒气又不好发作：“儿子，你之前借曹律师就是为了给小卫处理事情吧？” 　　楚深和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怀毅眼神复杂了几分，语气艰难：“深和，你应该是喜欢女子的吧？” 　　？？？ 　　楚深和眨了眨眼，他其实并没喜欢过谁，但，“应该是？” 　　楚怀毅听出他的不确定，面色明显紧绷了几分，“那，你应该不喜欢小卫吧？” 　　楚深和：“……” 　　他好笑地摇头：“爸，您在想什么，我不是说了，只是朋友。” 　　楚怀毅定定看了他几秒，没看出任何心慌的色彩，才缓下神色，却也没放松。 　　“儿子，那爸爸建议你还是要和小卫走远点啊。” 　　“为何？”楚深和有些不解，卫光启在大宣便是礼部侍郎，虽说是进去混日子的，但基本的礼仪、待人接物之道也学得极好，不应该惹了楚怀毅不喜吧？ 　　“你不喜欢小卫，但爸爸观察了好几天，那个小卫喜欢你啊！” 　　？？？ 第7章 机会 　　楚怀毅的眼神犹有些紧张，却满是肯定：“小卫看你，那个眼神就和我当年看你妈一样。” 　　？？？ 　　卫光启看他的眼神？ 　　不就是忠心耿耿、踌躇壮志的臣子看着想要效忠的陛下么？ 　　楚深和有些不解：“爸，您看错了。” 　　“我才没看错！” 　　楚怀毅愁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那眼神，就像狗见着了肉包子一样！” 　　楚深和闻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卫光启在大宣有着第一美男之称，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流转之间仿佛盛满星河，好看极了。 　　结果被他爸比做了“狗眼”？ 　　或者说，他爸把自己也比成了……咳咳。 　　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不妥之处的楚怀毅不自然地正了正色，还是不放心：“小卫这才认识你多久啊，把你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就昨晚咱们在书房喝茶，小卫连你杯子里那浮末都注意到了，说你不喜欢那个浮沫的形状？爸爸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毛病，还有……” 　　楚深和听着听着面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上辈子被人服侍惯了，这些小习惯身边人都清楚，倒没想到被楚怀毅看在眼里成了卫光启对他细致入微、体贴关怀的铁证。 　　“爸”，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这您是真误会了。” 　　他将这辈子碰上卫光启的遭遇，粉饰了一番描述出口，“我这对他也算是救命之恩了，他现在想不到别的法子报答，我才故意说了几个挑剔的毛病让他记住，不然他心里不安。” 　　“而且，您这几日不是在说刘婶给您新换的薰香好用，闻着神清气爽的？就是光启发现您晚饭后总是手揉着额头，将这个特别好用的薰香方子贡献出来的。” 　　“照爸您刚才这么说，小卫是不是也是时刻将目光放在了您身上，是喜欢您啊？” 　　“嗯？还有这回事儿？” 　　楚怀毅有些愣住，“这孩子做了好事也不说？” 　　他晚饭后会手揉额头，要不是楚深和刚刚提出来，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卫光启这才在楚家住了几天，就发现并且放在了心上，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这么一来，他的猜测，似乎可能，确实不一定是真的。 　　其实他还挺喜欢小卫这个孩子，听曹律师说从小家里过得可惨，又长了那么好一副相貌，也没长歪，心性坚强，懂礼貌，其实他看着是比儿子以前的狐朋狗友要好上不少。 　　楚深和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爸，光启他有喜欢的姑娘，是他大学同学，他亲口和我说的。” 　　楚怀毅这才彻底放下心，笑得开怀：“那是爸爸误会你们了。” 　　“小卫是个好孩子，爸让曹律师多上上心。” 　　“好。” 　　将楚怀毅送到门口，楚深和慢吞吞地往回走，看见卫光启似乎已经等了许久，此时见他回来便迎上前来。 　　“陛下。”临着无人，卫光启还是习惯这样称呼。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还真像他爸说的。 　　礼部侍郎的眸子一见他就亮闪闪的，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他一个人，又觉得他这个以前的陛下现在没人时时刻刻照顾起居可怜，这些日子还试着做了些以前宫女侍卫的活。 　　楚深和应了一声，一把揽过身量和他差不多的礼部侍郎。 　　“刚刚我爸问我，你这个朋友长这么好看有没有对象牙？” 　　“啊？”卫光启微愣，“臣没有。” 　　“对，但我爸说看着小卫还挺合眼缘，特别想要给你介绍对象。” 　　“所以我和我爸说，你虽然没有对象，但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是你的大学同学。” 　　明白过来陛下是在和自己通气，并未察觉什么不对的卫光启认真地点了点头：“臣知道了。” 　　此时微风徐徐，楚深和突然停下脚步，“你看天空。” 　　卫光启应声望去，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很美。” 　　“和大宣的可有什么不同？”楚深和笑着问。 　　卫光启凝神观察，斟酌着不知该说什么，其实风景千万变幻，全在看之人如何。 　　若论景本身，又哪里能说出一二？ 　　楚深和仍是望着天空，声音淡淡的，“和大宣的没什么不同，但这里是种花，不是大宣，大宣在这片土地几千年的历史上都没留下什么印迹。” 　　“陛下……” 　　“朕不难过，这片土地比大宣得更好。国土辽阔，国力强盛，科技发达，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百姓温饱不愁，安居乐业。” 　　“这是全新的世界。” 　　他终于垂下目光。 　　青年迎着熹微的日照微微侧脸，清润的眸子闪着跳跃的波光，恣意闲适，“所以，爱卿，这是朕最后一次唤你爱卿。” 　　“这里没有宣武帝，也没有安平侯。” 　　楚深和笑着转身，朝里走去，“走吧，这里只有两个都饿坏了的朋友要去吃早餐。” 　　卫光启仍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弹，眼眶有些发热。 　　朋友。 　　陛下将异世的他们当作是朋友。 　　不是不懂楚深和的意思，新的世界，没有君臣之别的约束，他大可不必再守在陛下身边，守着前世就刻在心间的忠诚与效劳。 　　但陛下不懂的是，他对于他从来不止是君王。 　　不然，他早该在周国君王的高官厚禄、放手大权之下反戈，早该去大宣登基的新帝面前效犬马之劳。 　　不过，陛下想要什么样，他也都能做成什么样。 　　有了楚怀毅的电话，曹律师的效率更快了几分。 　　三日后，便通知了楚深和带着卫光启去果味娱乐解约。 　　当日还敢狮子大开口的刘操此时跟在果味娱乐董事长的身后，只全程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果味娱乐的董事长王董笑眯眯地亲自为楚深和拉开了椅子：“多大点事儿，还劳烦楚少亲自跑一趟。” 　　给的是楚深和背后楚怀毅、楚氏集团的面子。 　　楚深和也没有拿捏什么姿态，神色自若地和王董寒暄了几句，看见合同上的解约金只有三百万，与刘操当日狮子大开口的五千万差了十几倍。 　　刘操站在一旁腿肚子都有些发抖，生怕这位祖宗还是不满意。 　　不过，楚深和根本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而是非常自然地将合同交给了曹律师。 　　“曹律师您再看看，王董人好，我们也不能占人便宜。挖走了人家的爱将，不能让王董的投入没有回报。” 　　“王董，您培养光启也费了不少心血，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结清了日后还好再合作。” 　　王董面上的笑意便真切了几分。 　　他以为今天和楚深和见面，会面对一个没脑子的纨绔指指点点，没想到还是会做人。 　　楚深和给足了他面子，商场上自然是有来有往。 　　当即，他便对着卫光启招了招手：“小卫啊，我听刘操说你有一个演员梦，读的也是影视学校吧？” 　　“最近，橘子台给我们公司递了一个综艺邀约，叫什么《演技你看好》，阵容强大，选的评委都是国际影后、导演界的北斗泰山，我手下还有个名额，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卫光启愣了愣，他还不知道所谓的综艺节目是什么意思，此时便只笑得恭谦：“多谢王董赏识，机会难得，不如……” 　　王董摆了摆手：“诶，说什么客气话？这可是好机会，以我王某人从业多年的眼光看，这节目有点搞头，肯定能火。” 　　楚深和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话茬：“多谢王董，这么好的机会，我回去好好考核一下光启够不够格。” 　　合同顺利解除。 　　至于胆战心惊最后还是在王董的死亡视线下过来道歉的刘操，卫光启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就算有罪，但这人救了原主的母亲是事实。 　　而且虽说一直想要引诱原主靠出卖自己上位，却还没真做出什么强迫之举。 　　这些天，他也去看了原主的母亲，在楚家的安排下转到了最好的医院。 　　原主的母亲和他上辈子的母亲并不相似，但既然代替了原主而活，自然也要尽到孝道，守护好原主最爱的亲人。 　　也当是，圆了前世的遗憾。 　　回到楚家别墅后，第二日。 　　楚深和从昨日的卫衣口袋里拨拉出那位王董的名片，打算招呼一声卫光启没有天赋，不该浪费了好机会。 　　这位王董好心，他自然也不能让人面上难堪，所以昨天才找了那么个借口。 　　谁知，拨号键才按下两位数，卫光启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陛下，我来打吧。” 　　“我想去那个综艺节目。” 第8章 演技 　　《演技你好看》在正式录播的一个月前就在网上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 　　别开生面的综艺模式，堪称绝杀的评委阵容，打着选出娱乐圈真正好演员的旗号，在流量大行其道、观众苦木头花瓶久矣的当下，如同一注清流，引起了无数网友的注意力。 　　四位评委导师，有出道即巅峰、凭借第一部 电影直接拿下国际影后，并且是娱乐圈拿下国内影后次数最多的天才女演员阮宁。 　　有号称种花导演界的北斗泰山、影帝影后培养机的导演孙宏伟。 　　有近些年异军突起、连续三年拍摄电影拿下票房冠军的青年导演王沐。 　　还有从业二十年，执导了八部收视率破2的电视、甚至在早期电视仍是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最佳娱乐方式时创下破二十的收视率的神话，有着镇海神针之称的女导演周半梦。 　　随便一个人，都是家喻户晓，是观众心目中代表着娱乐圈演技的最高水平/选演员的最佳目光。 　　哪怕其中年纪最大的孙宏伟导演已经年过六十，许多年没有再亲自导演，但这个名字，上至父母，下至儿童，如雷贯耳。 　　哪怕对电影不感兴趣的爷爷奶奶辈也在哪次种花的重大活动中知道孙导的名字。 　　因此，由这四位评委组成的《演技你看好》未播先火，比起遥不可及看起来高高在上且无聊透顶的专门设置用于评判影视的电影节，专门pk演技的综艺节目简直是拉满了期待值好吗！ 　　而且，据说几位导演都会在这档综艺节目中挑选演员进自己的下一部电影中！ 　　已经做好一万个准备等待节目开播的网友们已经迫不及待啦！ 　　天呐！围观传说中的演员面试、导演选角，总有一种马上就有机会揭开娱乐圈的神秘面纱的感觉诶！ 　　到底是哪位幸运儿有可能会和国际影后合作啊！我的童年女神啊！不，是我永远的女神！ 　　孙导都多少年没出山了！能进孙导的电影，哪怕是镶个边对于娱乐圈的大部分演员来说都是高攀！ 　　再敢想一点，要是被选中了主角，岂不是他们就要亲自见证一个未来的影帝/影后的成名起点！ 　　还有王导！啊啊啊！ 　　今年贺岁档的票房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啊啊啊！ 　　去年的爆笑轻喜剧，前年的催泪合家欢，前前年的烧脑悬疑片，今年会是什么！！！ 　　王导上这个节目会有可能透露出什么风声吗？ 　　最后，还有我亲爱的周导，呜呜呜，周导啊周导，你知道你不在电视圈征战沙场驰骋风云的这几年，被你养刁了胃口的观众们有多难熬吗？！ 　　现在的电视剧都是些什么啊，shi里雕花，看着有点形状，但再看一眼，再闻一下，救救我救救我！ 　　因此，《演技你看好》的制作导演都没想到，这档综艺居然会这么受期待！ 　　每天官博的粉丝都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数量增长，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就有了两百万粉丝……天知道，官博都还没发任何物料。 　　除了期待播出的网友，还有一部分吃瓜乐子人上蹿下跳： 　　【真诚建议，请某些要演技没演技、要颜值没颜值还硬要来荼毒观众眼睛的演员，好好珍惜这个千载难逢的学习好机会！】 　　【楼上是不是说轻了！学习？他们还有学习的必要吗！嗯，我说的就是张某心，李某南，赵某韵，杨某露……】 　　【艹，回去看看你自家正主演技有多辣眼睛，拉踩造谣，孽力反弹！】 　　还有一部分真心觉得这个节目好、是个好通告且有可能和大导合作的艺人粉丝，兴匆匆地跑到自家偶像的微博下，兴高采烈、苦口婆心地劝着：【哥哥/姐姐快看这个节目！快去报名啊！】 　　迎着全网期待，《演技你看好》的第一期播出的第一个小时，播放量就达到了惊人的八千万。 　　看来，播出第一天 ，从晚八点到凌晨的四个小时，突破一亿只是时间问题。 　　橘子台合作的视频网站当即调整了原本正在热播的一部古偶剧的首页封面，让给了《演技你看好》，是四位评委的高清海报。 　　“你在第几个出场？”看视频习惯了开弹幕的楚深和有些意外这档节目的火爆。 　　他和卫光启坐在楚家别墅的私人影厅，比一般影院还要声效俱佳的巨大屏幕清晰无比地投印出所有演员脸上每一个巨细无遗的表情。 　　屏幕上正播放着所有演员的出场。 　　大部分小有名气的会有时长不短的自我介绍。 　　而在开播前就放出名单吸引观众的几个演员，则更夸张，还附带着一段以前演艺经历中的经典片段。 　　“第三个。”卫光启回道。 　　参加这档节目的艺人非常多，仅是海选便分为了两期录制。 　　理所当然，排在最前面出场的都是炮灰，他一个从未有过正式演艺经历的新人，便被放在了这个位置。 　　但很显然，现在出场的演员已经介绍到了第五个，并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了最成功的炮灰被一剪没，二是从一个炮灰逆袭成了核心选手。 　　楚深和点了点头。 　　从他的礼部侍郎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自然不会有除了第二个之外的可能。 　　“期待你的表演。”他回过头专心看向屏幕，眼神含了丝期待。 　　咳咳，谁能想到，他的礼部侍郎苦想多日自己的前程后，居然决定去当一个演员。 　　卫光启当时是这么说的：“陛下，臣当年在周国卧底之时，便习惯了演戏，通过演戏精心筹谋，通过演戏步步为营，通过演戏得到高官厚禄，通过演戏立下大功。” 　　“回到大宣之后，臣便终日无所事事。昨日想了半夜，才想通，臣的天赋便是演戏，以前是给周国演，给敌人演；如今能有机会给观众演，给世界上的所有人演，给陛下展示臣之所长，臣想去。” 　　“只是演戏，想来比起在周国更为简单，却也能名利双收，有所建树，望陛下恩准。” 　　楚深和彼时的第一反应是错愕，仔细一想却也觉不失一条好路。 　　在这异世，他不是帝王，自己都还只是一个靠着父辈荫庇的纨绔，不可能买下礼部侍郎的一辈子。 　　卫光启终究是要去过自己的人生的。 　　他也了解过，演员，在这个时代，并不如古时的戏子地位低贱。 　　相反，会收到超乎想象多的人的喜爱，赚钱能力在各行各业中也是前列。 　　没有理由不同意。 　　而且，他也无比好奇礼部侍郎是怎么演戏的啊！ 　　看见楚深和在黑暗中也闪着微光的眸子，昭示着主人的期待。 　　卫光启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抹笑容，满是得意。 　　听说当红演员特别赚钱，说不定过段日子，他就可以反过来照顾陛下了！ 　　而且荧幕上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美貌，以后他去工作，真的成了演员去拍戏，不能时刻在陛下身边，还能让陛下在荧幕上看见他！ 　　陛下身边第一人的位置，非他莫属！ 　　楚深和不知道自家礼部侍郎的“远大理想”，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节目。 　　现在开始出场的明显是重要选手了，刚刚自我介绍完的女演员二十八岁，曾经也靠配角在圈内红极一时。 　　现在荧幕上放的就是她当年那部配角饰演亲人去世时的悲痛的精彩表演。 　　片段中的女演员表情空洞，听到消息的一刹那瞳孔瞪大了两分，垂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眼泪尚且还未落下，却已经叫观众感同身受到了那一份不可置信的痛苦。 　　接着的哭戏更是教科书级别的引人入胜，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失了力气的沙哑呼唤：“妈。” 　　一声又一声，不像一般哭戏的声嘶力竭，更像是无法面对现实的痛彻心扉。 　　楚深和有些赞叹。 　　他以为演戏即是对表情的控制力，其实他上辈子身为帝王，对表情的控制也是登峰造极。 　　不过，只会一个表情控制，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这般外露的叫人几乎感同身受的表情渲染力，却是叫他有些惊叹。 　　视频结束，就在这时，一片夸赞的弹幕中出现了整整齐齐的四个大字：【前方高能！】 　　楚深和有些好奇，微微坐正了身子，还是第一次在弹幕读出这么热情的喜好。 　　【前方高能！请注意不要眨眼！！！】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尖叫了吗？准备好截屏了吗！！！】 　　【啊啊啊，是谁，已经停留在之后的一分钟，停留了十几分钟，我的目光再也无法往后看了】 　　【什么叫一见钟情……我以前以为是骗人的，原来这就是！】 　　【靠！弹幕在做什么谜语人！不符合我期待，回来打爆你们狗头哦（doge）】 第9章 惊艳 　　楚深和也对弹幕上密密麻麻的【前方高能】生起了几分期待。 　　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演，才让这下一位选手在方才那位女演员的珠玉在前之下还吸引了这么多的赞叹。 　　他眨了眨眼，正想问卫光启是否有哪位印象深刻的对手。 　　只见屏幕上突然突兀地呈现了一片漆黑。 　　现场画面消失，接着出现的画面场景有些杂乱，镜头对准坐在方桌之后的人影，正是《演技你看好》的四位评委老师。 　　赫然是节目海选之时的视频。 　　似乎是一位艺人海选结束等待下一位进场的空隙，几位评委收了麦，交头接耳着小声讨论。 　　工作人员穿梭前后，制作导演举着块白板似乎在说着什么流程。 　　其实气氛已经酝酿出来。 　　这副场景并不陌生，方才有几位在娱乐圈并没什么声名但演技出乎意料ok的选手便切了面试视频介绍。 　　显而易见，接下来出场的这位选手大概率也是娱乐圈默默无闻的遗珠。 　　优秀选手的切屏待遇加上弹幕的提醒准备，观众屏息期待，都不由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方才弹幕夸张的【一见钟情】。 　　不过，尽管面上做出了期待神色，但大部分观众都并不以为然。 　　娱乐圈的美人数不胜数，但能被公认神颜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公认的神颜在素人时期，就能叫人一眼万年也是没有的。 　　一则是素人成为明星后的美商似乎都会直线拔高，身边有一整个为了明星形象而服务的团队，不变美都说不过去。 　　二则大部分明星身上都有股子区分于熙攘人群的气质，这也并非天生，大多是进了娱乐圈后锻炼出来。 　　三则圈内很没有根据的说法，红气养人，许多明星似乎都是越红越美。或许刚出道时的灵气逼人令人眼前一亮，但到后来似乎都会迎来一个更辉煌的颜值巅峰期。 　　见惯了娱乐圈的美人，哪有那么容易被随便一个人惊艳。 　　因此，甚至有些观众自认已经识破了套路。 　　下一个选手恐怕是走后门的吧，或者早早准备好了水军，人还没出现就在这儿夸，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 　　他们的手已经放在键盘上，就等人出现了，仔细观察，然后开喷。 　　哼，如果演技的确还可以，或许可以放人一马！ 　　如果颜值演技都不行，就让这个新人好好见识一番什么叫键盘侠！ 　　高清的能照出昏暗海选房间内浮尘的镜头下，率先映入所有人眼帘的并不是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容。 　　“你没事吧？”一道清亮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带出几分缱绻，竟是说不出的抓耳。 　　随着声音望去，看见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半弯着腰，将不小心绊倒的工作人员轻轻扶起。 　　镜头随意地转动，却好像在拍什么老电影，绯红的官袍带得昏暗的房间都瞬间增色，明丽、惊艳。 　　穿着一身古色古香、在古装剧里常见的戏服的青年缓缓抬头，站直身子，感受到宽大袖袍垂落的坠感，自然地扬了扬手腕，将袖袍挥出道弧度。 　　自然、随意，却是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明明是做足了准备，但看见这名青年的五官，却还是叫无数观众感觉胸腔好像不受控制地紧缩，心跳漏拍。 　　看不出什么妆容痕迹，但他的眉眼却秾艳到夺目，清透晶莹的肌肤用在形容男子身上原本并不恰当，但用来形容他却毫不突兀，薄唇含笑，五官柔和流畅，揉杂成莫名显得乖巧的五官。 　　偏偏青年眸光含笑，整个人的站姿并不刻意挺拔却让人联想到冬日青竹的坚韧生机。 　　秾艳的长相配上绯红的官袍，竟衬得他气质清卓而英气。 　　是让人忍不住拜服的，只觉从小到大学习的语文广博、浩瀚辞海，都被惊艳到失声。 　　原本躁动的弹幕都有片刻的停顿。 　　良久，才看见一个孤零零的【靠。】 　　【我去，这是人间真实存在的美貌吗？】 　　【救命，我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符合我梦中情人的脸！】 　　【楼上big胆！这样气质清正、不容亵渎、好像历史书上的顶级文臣雅士走出来的帅哥！咳咳，我是大学生，让我先上！】 　　【这么个神颜以前在娱乐圈居然没有看到过！是纯纯纯新人吧！】 　　【什么丑人……手动删去丑，换成美……本来准备当个喷子的我，现在觉得帅哥只要不是演成一坨屎，不，有这张脸在不可能演成一坨屎，因为有脸，就算演技不好，但是可以看脸，但是……不是，我在语无伦次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楼上放弃吧！粉上了想入坑就直说！】 　　显然，被这样一个帅哥亲自扶起的工作人员，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只见女生原本大咧咧地挥着手嘴里还小声说着：“没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然后，一抬头，面上肉眼可见地迅速充血变红，“我没事，你，你没事吧？” 　　“没事。”青年伸手将女生方才掉落在地的纸笔递还回去，“小心。” 　　女生愣愣地接过，不好意思地掩面转身，又迅速回过神来，几乎忘了自己的工作，直接将纸笔递了过去，“你，你好，能不能签个名？” 　　青年神色微怔，询问的视线望向房间内的四位评委。 　　女生这才反应过来，轻声“啊”了一下，面上红意愈盛。 　　周半梦方才一直严肃着的面上缓缓露出丝笑意，“没事，你给她签吧。” 　　青年这才接过，最普通的黑色签字笔握在他手上，也好像更加赏心悦目。 　　签完后，女生自觉离开，他才缓步踏进房间，也就两步距离，站在了正中间，面试演员的标准位置。 　　“评委老师们好，我叫卫光启。” 　　青年手持笏板，躬身弯腰，简单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 　　方才率先出声的周半梦眸底闪了细碎的光芒，毫不掩饰惊叹，转头对着身旁的王沐说：“看见他，我突然就有了拍一部古装权谋剧的冲动。” 　　王沐失笑，没有回应，而是仔细打量了卫光启几眼，认真道：“你长得很好，在娱乐圈也是最顶级的好。” 　　“而且是很适合荧幕的长相，如果去拍偶像剧，可能光靠这张脸就能扛下收视率了。” 　　【开始了，那个男人开始了】 　　【王沐今天堪称全场最严厉评委了吧？孙导都没有他说话狠】 　　【啧，对着这张脸都这么快想要挑刺了，确定了，王导肯定不是基佬】 　　果然，王沐面上的笑意只是很短暂地出现了一下，便复又变得正色：“但是我们这里不挑偶像剧演员。” 　　卫光启神色从始至终没有多大变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澄澈谦和，“是，谢谢老师教诲，我想成为一名好演员。” 　　“请老师出题。” 　　他在候场时拿到了三道考题，都是有可能会考到的，但具体进了海选现场，会表演哪道却不一定。 　　这算是节目组提前给参加节目的艺人作弊，因为要展现出大部分演技好的节目观感，提前透题。 　　他拿到的三道题目是： 　　1、科举放榜，三甲及第，最是得意时 　　2、朝中论辩，与政见不合的大臣各抒己见 　　3、被公主一见钟情，却因家中早已定下亲事，正面对帝王赐婚 　　此时，要看评委想要他表演哪个。 　　三个题目中最讨喜展现演技的是第二个，最符合他形象容易招观众喜欢的是第一个，而最后一个一不小心会演成渣男，很考验他的应变能力。 　　都提前准备过，卫光启并不慌张，只闲适站着，等待开始表演。 　　谁知，方才一直没有出声的孙宏伟此时缓缓开了口：“我给你出一个题目吧。” 　　他将桌上的题目划到一边，面色严肃，语气询问，竟是打算临时出题。 　　卫光启只是微怔了怔，恭敬地交手于前作了一个在大宣的请讲之礼：“好，多谢老师。” 　　孙宏伟思索了一下，沉吟道：“你被故土秦国派遣魏国间谍多年，登得高位，深受魏王信任，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多年布局，秦国已率大军攻打，此时正需你里应外合，彻底背叛魏王，取得魏国国防部署图册，你深夜入魏王宫，要完成使命，此时，魏王已对你起了疑心。” 　　弹幕炸开…… 　　【靠！这么难！】 　　【孙导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突然出题，这是看中了我新晋男神吗！】 　　【……孙导出了这么道题，是福还是祸啊，纯新人真的能表演好吗？】 　　就连旁边的国际影后阮宁都面露惊讶，失声道：“孙导，这题可不简单啊。” 　　孙宏伟点了点头，目露精光，直直射向卫光启：“给你半小时准备，可以吗？” 　　卫光启已经愣在原地，面色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一瞬间恢复如常。 　　“可以。” 第10章 锋芒 　　这名叫做卫光启的新人演员似乎有着无可匹敌堪称妖孽的情境渲染能力。 　　这是看完试镜片段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虽然是自己临时兴起出的题目，孙宏伟眼里也不由露出几分惊叹，他在娱乐圈耕耘了大半辈子，极少说谁是天生的演员。 　　但此刻，看着表演完毕又恢复谦和倜傥姿态的青年，布满沟壑的严肃面容难得泻出笑意，不由自主地鼓掌。 　　“我拍完《奇岩》后，就一直在构思下部作品，剧本打磨了五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答应老万来这个节目，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卫光启，你让我觉得惊喜。刚刚让你试镜的这个片段是我新剧本中的一幕，你的表演比我设想的还要好。” 　　他极少如此夸人，分量便也显得极重。 　　坐在一旁的阮宁神色都险些流露出诧异。 　　看孙导的架势，是极其看好这个新人。 　　拿自己打磨了五年剧本中的片段让卫光启试镜，并且这段评价，只要不是傻的，都能听出其中意味。 　　仅仅一段简短的情境介绍，就凸显了人物弧光，即便不是电影主角、也是个吸睛角色。 　　而卫光启演得比他设想更好，几乎是明晃晃的橄榄枝。 　　这个叫卫光启的新人，只要能够维持这个水平，恐怕出道的处女作就将是国际大导精心筹备多年的鸿篇巨制。 　　出道即巅峰，站在大部分人遥不可及的青云之上，前途之光明，可以叫娱乐圈百分之九十九的演员羡慕嫉妒。 　　阮宁面上的笑容愈发和善，仔细听着孙宏伟的点评，不由想起自己刚出道时的模样。 　　她被称作娱乐圈几十年来最具天赋的女演员，第一部 电影就拿下了国际影后。 　　所有人都为她的成就瞩目称赞，但鲜有人提及她的处女作拍了两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耽搁学业，几乎是拿所有前程去赌，短短一百二十多分钟，拍了七百个日夜。 　　成片中每一个精湛值得起推敲的镜头，她都经历过无数次NG，最开始的几个月，几乎是导演一个个动作、一个个镜头、一个个走位、一个个角色的心理变化掰开了揉碎了喂给她。 　　当然，结果喜人。 　　两年耕耘，一举将她托上巅峰。 　　她无疑是有天赋的，但也少不了导演的细细雕琢、漫长打磨。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演戏时挨过的无数次骂，似乎永远过不了关、拍不吃好镜头的自我质疑。 　　但面前这个青年，还只是一个电影学院的新生，青涩、蓬勃，第一次演戏，却确确实实完全担得上“天赋异禀”一词。 　　叫她看完一场表演，浑身颤栗到起鸡皮疙瘩，现在仍能想起方才那短短的三分钟。 　　三分钟前，她仍随意地坐在位子上，却只是一个抬眼，就仿佛被带进了那个全城戒严、风声鹤唳的雨夜魏王宫。 　　绯红官袍随着主人迅即的步伐高高扬起，袍角一片泥泞的湿意随着走动发出踢踏的轻响。 　　卫光启方才的闲适淡笑全然消失，秾艳的眉眼满是冷厉，挺拔的身姿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微微前倾，整个人好像一把崩得严紧而充满锐意的弓。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秦国的铁骑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仅发兵三月，就接连攻下魏国十二城。 　　魏国满朝文武，已然一片哀色，心灰意冷。 　　就在今夜，魏王宫里还涌入了一大批刺客，想要取了魏王的性命！ 　　魏王已经年过五十，受到惊吓，大怒。 　　“卫爱卿，刺客为何会对我魏王宫如此熟悉？”年迈的帝王面色阴沉，语气森然。 　　卫光启面色凛冽：“刺客从西面城门而入，到达王宫按理需要半个时辰，可方才却不到一半的时间，一是取了近道，二是宫中禁卫军有人暗中配合。” 　　“臣斗胆，恳求陛下彻查。” 　　魏王冷笑了一声：“彻查，朕如何彻查？恐怕朕以为的心腹早已投敌都未可知。” 　　卫光启神色冷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陛下对臣恩重如山，向来为人侧目。如此人心惶惶之际，陛下正需立威，臣愿献微薄之躯，引蛇出洞。” 　　一语落地，殿中静默无声。 　　良久，魏王眼眸危险眯起：“爱卿是说自愿入诏狱？” 　　“笑话，爱卿无罪，岂能入诏狱？爱卿，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帝王松下神色，露出几分无措来：“爱卿，朕觉得早朝时王相说得有理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朕是天子，这魏王宫如今凶险万分，已经不适合朕待了！” 　　“朕要南下，朕要南下！” 　　卫光启神色骇然，面临国难尚且勉力维持的艰辛，仿佛被帝王一句话破灭粉碎。 　　跪在地上的臣子陡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反驳君王：“陛下！国难当前，岂可儿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朕要为自己留后路！” 　　“爱卿，朕将这城中部署图交付于你，魏王宫就靠爱卿帮朕继续守着了，若是此难得渡，朕必然重重有赏！ 　　”魏王起身就在殿中翻寻，似乎被今夜的刺客吓破了胆。 　　他在位三十年，本便是庸碌之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有什么雄才伟略。 　　卫光启气得胸腔剧烈起伏，青年秾艳的眉眼几欲生出极尽悲壮的火苗，眼里的光芒却仍明烈：“陛下只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莫非不知还有一句话叫天子守国门，君王……” 　　君王死社稷。 　　魏王被他这句话惊得站立不稳，声嘶力竭一般怒吼：“你放肆！” 　　帝王暴怒惊骇的嗓音响彻全场。 　　却只叫所有人的目光完全聚焦在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眼眉燃着烈火般不屈的臣子身上。 　　文人风骨，臣子忠义，铮铮护国誓与家国共死生的决绝。 　　卫光启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有任何人能从他决绝的面上看出一丝苟且偷生的犹疑。 　　但在知道这是一个间谍的前提之下，更没有任何人能从他决绝的面上怀疑他对真正故土的从未偏移一刻的忠诚！ 　　仅一个人，撑起一整场或许在一部电影中完全称得上高潮、精华的核心片段。 　　阮宁闭了闭眼。 　　她想，没有人会怀疑，面前这个天赋绝佳的演员在娱乐圈会没有一席之地。 　　这个方才仿佛化身刀光剑影、国难当头之下魏王宫的、狭小的，试镜房间。 　　仿佛揭开了面前这个新人演员波澜壮阔的起点。 第11章 沦陷 　　安怡是c站颇有名气的up主，她从大一开始剪辑，到现在毕业两年，已经积累了大几十万粉丝。 　　因为从小热爱追剧，爱看美人，高中到大学那会儿娱乐圈的选秀又进行的如火如荼，心上的墙头一个接一个，简直爱不过来。 　　最初促使她亲自动手剪辑的是熬夜看完的一本耽美小说。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凌晨四点，熬了通宵看小说导致眼睛酸涩、心脏跳动加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怎么会有这么荡气回肠又令人辗转心痛的爱情故事，呜呜呜，这还叫人怎么睡得着啊！ 　　那是一本爆火出圈的小说，结局是OE，但在安怡看来，OE才是最最最磨人的鬼结局啊！ 　　越想越好哭，越想越气！ 　　靠，我的绝美爱情，作者怎么就不能给一个happy ending！ 　　凌晨五点，还没平复心情的安怡在各大社交平台搜寻小说的蛛丝马迹，同人创作、视频剪辑。 　　怒刷一个小时，呜呜，还是难过！ 　　然后，一个伟大（bushi）的决定诞生！ 　　陷入梦境的前一秒，她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作者不能给的HE她来给！ 　　很好，她一觉醒来，下意识摸上自己空空如也饥饿的肚子的同时，还没忘记自己临睡前的冲动想法。 　　冲动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安怡一边气势汹汹地跑去原著评论下咆（跪）哮（求）着作者快写一个甜甜的番外抚慰心灵！ 　　一边摸索打开了剪辑软件。 　　大一英语课的第一节课作业就是自主选择队友，拍摄录制一段长达三分钟的情景对话练习。 　　拖英语作业的福，她学会了剪辑。 　　并且因为热爱追剧，也试着摸索了剪辑软件的不同功能。 　　安怡有一个室友盘靓条顺，大一就确立了清晰的目标，要当一个网红博主，然后，就抓了她美名其曰合伙人。 　　嗯，她负责拍摄+剪辑。 　　室友的社交账号入学半年来已经积累了几万粉丝，似乎已经有些小广告商找上门来合作了。 　　好吧，总之就是因此，她还是练就了一番基础流畅的剪辑技术。 　　然后，又拖她常年追剧、追星的福，在决定给自己的纸片人一个完美结局的强烈愿望下。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几圈后，嘿，还真找到了满意的人选！ 　　不是娱乐圈时下的当红明星，一个是才演了几部小成本网剧的小演员，一个是去年选秀出道的C位。 　　简而言之，大概就是，一个没在大众眼里留下过什么印象，一个在大众眼里和演员毫不搭边。 　　但是安怡就是觉得自己的两个小墙头无比适配这部她也无比热爱的小说！ 　　说干就干！ 　　整整肝了半个多月！除了上课写作业给室友拍视频之外，她推掉了自己的所有业余活动，终于剪出了满意的视频！ 　　是她给两位男主角剪辑的前世今生！ 　　嘿嘿，小说是前世，两位大帅哥的现代荷尔蒙碰撞是今生，主打一个宿命感拉满。 　　怀着满满的成就感，她在c站创立了账号：安安乐乐。 　　上传了自己的第一个爱发电。 　　然后，出乎意料的，因为原著小说的爆火，她这个视频也受到了不小的关注。 　　第一个视频就收获了十多万的点赞。 　　热爱+成就感，促使安怡彻底踏上了剪辑的道路。 　　而且，更出乎意料的是，后来那部原著作品卖了影视版权。 　　影视作品大卖……两位男主，居然就是她的天选！ 　　可想而知，这段陈年视频被封做镇圈神作。 　　时至今日，播放量已经达到八百万+，点赞两百多万。 　　她也成为影视剪辑区小有名气的up主。 　　又在后来的几年，爱发电，出了不少出圈神品！ 　　居然有好几个她只是舔颜的小墙头，在她剪辑过后出圈有了在娱乐圈更上一层的机会。 　　几次三番，她有了伯乐up主的称号，甚至有不少工作室找上门来合作。 　　嗯，那个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到这么夸张，但靠本事恰饭，她恰得心安理得。 　　在周围不少同学刚毕业还在为月薪过万而发愁时，凭着大一时偶然的一时兴起，安怡已经在这座二线城市买下了独属于自己的房子。 　　找了份安逸的工作，工资不高，胜在准点下班。 　　温饱不愁，满足经济之后，安怡又开始“精神层面”的追求。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为了钱而创作太久，为了剪辑而剪辑太久，为了当那个伯乐而去挖掘喜好太久。 　　她反倒，再也没找到过大一大二那时最纯粹的热爱。 　　无论是对作品，还是对墙头。 　　理所应当，因为熟练和精美，她发布的作品流量也不低，但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爆品。 　　没有喜欢的情绪，又没有生存压力，她的视频账号已经停更了三个月。 　　安怡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想要寻觅自己的初心，但只感到愈加的疲乏。 　　她已经很久没有喜欢上新的墙头了，看一本喜欢的小说，在脑子里找脸，都找不到搭配的灵感。 　　这种感觉，就像创作者失去了完全的养分，她甚至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恢复的一天。 　　这天下班，安怡路过超市买了菜回家慢吞吞地做，居然难得接到了室友电话。 　　做网红博主全网粉丝已经五百万现在开始整活工作室每天忙得要死的室友今天情绪异常的激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怡吓了一跳，将凑在耳边的手机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打开扬声器，没好气地“啊啊啊”了回去，“干嘛？打电话过来发疯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室友明显还在兴奋当中，“安怡！我不行了，我沦陷了，我心动了！我彻底爱上了！” 　　“噗！”安怡的菜板差点切到手，眼里冒起了精光，“谁！你恋爱了？快，约个饭，让我看看！” 　　室友“切”了一声，又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安怡，我终于懂你以前大学时爱上小墙头时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是不是就是这种好像天灵盖都被吹进一阵清风，心跳得完全停不下来，明明他的脸已经不在眼前了，但你却完完全全记在了心底再也不能忘怀，简直是一眼万年，感觉沧海桑田都不会再变幻，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形容都犹觉不够……” 　　安怡：“……” 　　“停……” 　　“你的文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肉麻得要死。” 　　“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爱上小墙头的感觉按理说是比不上人体的荷尔蒙作祟下导致的极度迷恋的错觉的。” 　　“因为，你爱上一个人觉得当时非他不可，但我爱上一个墙头，的同时，我还有好多个其他的墙头。” 　　室友：“……” 　　“那你大学时介绍墙头的劲头比我提起男朋友还激动？” 　　“那不是为了和你较较劲么，一天到晚听你秀恩爱，还不准我插几句嘴？” 　　室友卡壳了一下，“算了，不管！安怡，我跟你说，我觉得我是遇到真爱了！” 　　“靠，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我就去追了！” 　　安怡慢条斯理地拧开水龙头洗了把方才受到惊吓沾上调料的手：“你是说，你现在这个真爱是娱乐圈的？” 　　“对啊！就是最近风很大的《演技你看好》，我就拍摄间隙无聊去瞅了一眼，我天，我就遇见我的命中注定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脸，这么迷人的风骨仪态！那个新人演员演技超好！我跟你说，我奶一个国际影帝！” 　　安怡嘴角抽了抽，听明白了，新人演员。 　　她竟然不知道室友会有一日这么去吹捧一个演员，简直用尽了毕生彩虹屁珍藏。 　　“我宣布，这就是我唯一的墙头！”显然，室友的心情还未平复。 　　安怡被挑起了一点兴致：“唯一的墙头，你可以说是本命。” 　　大学时她安利了那么多的墙头，室友都不感兴趣！ 　　而且事实证明，她的眼光非常好，她真心喜爱过的墙头后来大多在娱乐圈混得都还不错。 　　这个新人演员，真的有这么好？ 　　室友的语气匆匆：“我还要打下一个电话去安利！不和你说了！” 　　“对了，你不是抱怨了好久说没有创作激情，亲爱的，你看见我的本命一定就有了！” 　　“挂了，拜拜！” 　　还别说，真的被挑起了几分兴致。 　　于是，晚饭做完，安怡还给自己调了杯果汁。 　　这已经是很重大的仪式，以表她对室友眼光的尊敬。 　　点开了《演技你看好》。 　　起初，她还饶有兴致地品尝着自己亲手所做的美味，吃着捞汁小海鲜搭着果饮，津津有味，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屏幕。 　　还别说，这个综艺看起来真有几把刷子。 　　有几个演技不错的娱乐圈遗珠，她以前居然没有发现。 　　下个视频她打算剪个群像，有了新人选。 　　安怡的心情好了几分。 　　对了，还不知道室友的“本命”是哪个？ 　　看了大半，确实有几个很不错，她在脑海里猜测。 　　并且很有恶趣味地决定，套出室友的心选对象之后，要挖掘出其他人的优势，她要反向安利！ 　　为什么要死守一个本命，多几个墙头才减少塌房的风险啊！ 　　要知道，她也只能看出一个明星的颜值、业务能力、适配小说与剧的张力，但背后的人品却是一概不知的。 　　这几年塌房的明星那么多，只粉一个要是塌了得多心碎啊！ 　　安怡在脑海里搜刮着素材。 　　直到，视频已经快要拉到最后，她看见熟悉的转场，正喝完果汁将杯子放到一边碰到了碗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 　　她看向屏幕，然后，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毫不夸张，心脏好像被抓紧了力道，眼睛都舍不得眨。 　　短短的三分多钟结束后，她小心地将进度回调，调到自己放杯子之前。 　　重新看了一遍。 　　重新看了无数遍。 　　就像大一通宵看完那本小说后亢奋地睡不着觉一般。 　　安怡从吃晚饭时的六点半，看到平板没电，最后三分钟的片段，她反复看了三个小时。 　　大脑激动到麻木地将平板黑屏充上电后，她才站起身，发现自己的小腿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蜷缩已经酸麻到一动不能动。 　　但安怡的精神无比亢奋、兴奋、激动。 　　她为自己方才的猜测懊悔。 　　室友的“本命”毫无疑问，只会是那一个人，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尽管再没有了反安利、反驳室友的机会。 　　但安怡觉得自己丝毫没有怨言，她感到了久违的神经末梢都在颤栗的迫切，迫切着想做些什么宣泄自己的心情。 　　室友果然还是那个眼光高高在上的室友。 　　大学时看不上她的那么多墙头也是有道理的。 　　曾经为此无数次懊恼的安怡现在非常认可室友的审美。 　　因为，她觉得，她这次好像也有点危险。 　　救命，有点危险。 　　想要一个“本命”。 　　安怡动作迅速地将碗筷放到洗碗池，决定明天再收拾，一头冲进了书房，打开了自己已经许久没再开机的专门为了剪视频购置的超贵的台式电脑。 　　她的指尖放在鼠标键上有些兴奋地跳跃。 　　想了想，她打开手机，登上许久未登的微博，没有理会数量惊人的红点。 　　【@安安乐乐：亲爱的们！我有灵感了！新视频马上和大家见面！】 　　作为知名up主，并且因为剪了不少出圈视频，间接“捧红”不少艺人还吸引了不少粉丝关注，安怡的微博粉丝量高达百万。 　　发出去不一会儿，就显示了不少评论。 　　在等待开机、等软剪辑软件反应的几分钟里，安怡随手点开了评论区。 　　竟然，最上面就是她的新“本命” 的高清照片。 　　【太太，是卫光启吗？！！！是我容貌脱俗/绝美仪态/傲然风骨/演技逆天的新人演员卫光启吗？】 　　安怡愣了愣，她的新“本命”好像有点火？ 　　她看着这条评论后飞快增加的回复和点赞，找到了宝藏共同被欣赏的认同感，激动地回复：【是他是他就是他！！！】 　　【啊啊啊！梦幻联动！太太，等你的剪辑啊啊啊！】 　　安怡回复：【好！！！】 第12章 心愿 　　网上热度发酵如星星之火，势可燎原。 　　而在楚家别墅的私人影厅内，沉浸式看完卫光启的那三分多钟的演出，楚深和沉默了很久。 　　目光一直没有放在屏幕上、只故作不在意但眼角余光全放在楚深和身上的卫光启便忐忑了起来。 　　他演得不好吗？ 　　当时海选试镜完，节目组的万导百忙中特意抽出时间来见他，跟他说得到孙导的夸奖在娱乐圈有多不容易。 　　叮嘱他把握机会，并且暗示他一定能走到节目的最后，录制结束回去好好做准备。 　　“陛下，臣……” 　　卫光启斟酌着开口，突然感觉手臂被一股大力攥住，抬起眼便看见楚深和的目光满是赞叹欣赏。 　　“太棒了！虽然我对娱乐圈涉猎不多，但也可以看出光启你的表演是全场最佳，碾压级别的！” 　　“孔珂常说诗情画意，一切寓于其中，也许是朕的文学修养着实不够，看那诗画只品皮毛。但方才看爱卿的表演，却是身临其境。” 　　卫光启的眼神一亮，谦虚道：“陛下过誉了。” 　　孔珂那个马屁精，哼，还是比不过他吧！ 　　“你当年在周国，一定是比这做得更好吧！周国的老皇帝虽然昏聩，但疑心病重到可以压倒长城。” 　　“朕现在就感到后悔，安平侯和礼部侍郎的虚职着实是委屈了爱卿。” 　　楚深和叹了口气，他现在不是上辈子的帝王，想要奖赏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卫光启忙摇了摇头，站起身想行礼，又止住了动作，只是情绪明显比看见满屏的弹幕时更高昂了几分：“不委屈，降服周国非臣一人之功。” 　　他想说自己这条命都是楚深和给的，怎么报答也不为过，但他记得楚深和很不喜欢他这样说。 　　不同于其他帝王、周国的太子皇子，觉得挟恩图报理所当然，楚深和上辈子身为帝王之时，也许是年少登基，从没觉得自己是天下之主，有恩于臣，便可得到无理由的忠诚爱戴。 　　他更觉得君王与臣子之间仿佛是合作，合作将大宣推向繁荣盛世。 　　臣子尽到了做臣子的本分，忠君爱国，鞠躬尽瘁，帝王便也要给出相应的回报，高官厚禄、信任尊重。 　　安平侯和礼部侍郎已是丰厚回报，但，“当年怕不怕？” 　　卫光启愣了愣。 　　楚深和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却眉目含笑，注视着卫光启：“当年你来皇宫请命之时，宰相和朕说，这小子初出茅庐，青涩不知事，站在殿中被他怼了几句都害怕地身子发颤，恐难当大任。” 　　卫光启的面色僵住，随即从脖子里蔓延上一层绯色，“臣，臣……” 　　他确实是有些害怕老宰相。 　　老宰相已经是三朝元老，平时气势如老僧入定深不可测，但发起火来，能吓死个人。 　　居然还看出了当年他在发抖，啊啊啊！他一直以为陛下不知道的！ 　　“紧张什么？现在想到宰相还害怕？”楚深和有些好笑。 　　卫光启有些不服气地说：“可臣后来做得挺好的，之前那么多卧底都没做到的事，只有臣做到了。” 　　楚深和语气温和，清润的眉眼蕴满笑意：“对，所以朕当年和宰相说。” 　　“别看光启长得好看，办起事来比长相更漂亮。” 　　卫光启本来只是在脖间蔓延的绯色不受控制地攀上了面侧：“多，多谢陛下夸奖。” 　　也不知害羞的是，夸他长相好看，还是夸他办事漂亮。 　　“对了，臣不怕。” 　　他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漏了回答，此时又立下军令状一般保证：“臣到周国后就一点不害怕，满脑子都是要立下大功，为陛下、为大宣死而后已。” 　　楚深和失笑出声，“行了，现在不需要了。” 　　“对了，陛下……”卫光启的声音突然又有点犹豫起来，面上神色变得郑重。 　　“嗯？” 　　卫光启的神态紧张又带了点兴奋：“如果，如果臣在《演技你看好》中拿了第一，陛下可否签下臣做公司的第一个员工？” 　　“什么？” 　　楚深和有些发愣，什么签下做第一个员工？ 　　“之前海选结束，孙导就问我有没有经纪公司，说如果没有可以帮我牵线搭桥；还有阮宁老师也问了我要不要去她的工作室。” 　　卫光启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臣都拒绝了，似乎娱乐圈的艺人都会进一家公司或者工作室，臣除了陛下的公司哪儿都不会去的！” 　　他表忠心表得自然。 　　叫楚深和没找到一点反驳的机会。 　　了解大宣大多臣子骨子里都刻着一臣不事二主的忠诚，他不可能硬逼着卫光启去签其他的公司。 　　尽管这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卫光启看来可能和从大宣真的投敌周国没有两样。 　　而且，因为楚怀坚是开娱乐公司的，卫光启又决定当演员，他也了解到娱乐圈丝毫不比朝堂的水干净。 　　叫卫光启一个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的新人演员，若是进了哪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公司，他确实也不放心。 　　前兢兢业业宣武帝，尽管重活了一世，仍下意识觉得自己对大宣的臣子有着负责爱护的责任。 　　因此，尽管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要开一个娱乐公司。 　　但，为了给礼部侍郎一个公司。 　　他好像，不得不开。 　　面对卫光启此时亮闪闪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楚深和嘴角的笑意只是稍稍僵滞了一瞬，便胸有成竹地回道：“当然。” 　　卫光启觉得从胸腔里都鼓噪出兴奋的乐章，耐下喜悦确认道：“第一个。” 　　“陛下，您的新公司第一个员工谁都不要招，第一个员工就是我！” 　　天呐！第一个！ 　　上辈子他到陛下身边时，朝堂之上已经有了无数朝臣，就连陛下身边的亲近之人都已不下五指之数。 　　现在，那些同僚都没有机会和他争了！ 　　楚深和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第一个员工”有如此执念，但无伤大雅的小事，答应也无妨：“好。” 　　卫光启心愿得偿，得寸进尺：“陛下，下次节目录制可以观众进场，陛下愿意到现场看臣表演吗？” 　　楚深和笑着点头：“当然，非常期待。” 　　晚饭过后，卫光启回房休息。 　　自穿越后一直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但看在楚怀毅眼里无比乖巧的儿子，第一次敲开了他的房门。 　　楚深和穿着身藏青微绒的睡衣，整个人显得乖巧温和：“爸，我在创业上有点问题，能请教您吗？” 　　楚怀毅心下讶异。 　　这还是第一次儿子主动找他请教商业上的问题。 　　他特意戴上只有开重要会议时才会佩戴的眼镜，让他整个人显得威严而睿智，语气却极其和蔼：“当然可以。” 第13章 关注 　　翌日，卫光启一睡醒就收到了节目组的微信，希望他能配合开通个人微博账号，一同做宣传。 　　他礼貌地应下，又收到特意叮嘱，让他开通之后就将账号告诉节目组，进行微博互关。 　　于是，早饭过后，卫光启就在研究微博。 　　他这具身体原主的手机在他来的第一天，因为和刘操发生争执，就摔坏了，不知道原本有没有账号，不如索性新建一个。 　　摸索着从软件商城下载应用，新建了昵称@卫光启，将账号告诉节目组之后，很快收获了第一个粉丝。 　　并收获了一条《演技你看好》的@博文。 　　因为他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演技你看好》也热度正高，新入坑的粉丝连夜建好了超话，却连正主的微博都没见着。 　　此时看见节目组的@，再看这光秃秃的关注0、微博数量0的新账号，显然，就是卫光启本人。 　　于是，只是几分钟间，卫光启刷新了一下页面，就看见账号已经有了几千粉丝。 　　他搜出节目组的官方微博想要关注，却看见了账号上异常显眼的关注0。 　　卫光启记得之前听楚深和与友人交谈之时，提过微博帐号。 　　他身为臣子，第一个关注的自然该是陛下！ 　　怀着这种诡异的坚持，他敲响了楚深和书房的大门。 　　“光启？”楚深和从书案上抬起头，“有事吗？” 　　卫光启看见他的架势有些疑惑，“陛下这是在？” 　　楚深和随手将桌面上厚厚堆叠的专业书籍推到一边，揉了揉眉骨，轻笑道：“光启，我和你保证，等你参加节目凯旋归来，我们的公司就能正式起航了。” 　　卫光启愣了愣，他才想起陛下也不是万能的。 　　现在的陛下没有江山在握，也没有上辈子那些各有其才的大臣辅助，但因为他随口一句话…… 　　楚深和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语气轻松：“光启以后就是公司的摇钱树，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用干就躺着收钱。” 　　这话说得无赖。 　　但卫光启认真地点了点头，暗下决心一定要早点成为摇钱树！ 　　可惜他上辈子于商业一道毫无建树，有了家财之后也在盛京开过几家店铺，嗯，全是亏本。 　　他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同僚，“如果有户部的那群钱袋子在，陛下就不用操心了。” 　　“嗯？你说什么？”楚深和没有听清。 　　卫光启连忙摇了摇头，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陛下，你有微博账号吗？” 　　“刚刚节目组让我开通了微博，我想和陛下互关。” 　　楚深和回忆了一下，原主还真有微博，而且好像有近千万的粉丝。 　　“好呀，我搜你的账号关注你。” 　　只是，等他登上一直没有看过的账号，看见自己的昵称，表情不由有些微妙。 　　这个昵称……@跪下叫爸爸 　　原主可真是……个性鲜明。 　　他眼神闪了闪，在卫光启凑过来之前，进到设置界面，将昵称改回了本名。 　　两人互关之后，卫光启无所事事，《演技你看好》第二期的录制通知他三天后过去，他便索性在一旁沙发坐下，研究起了这个还没接触过的新软件。 　　近一个小时过去，他的粉丝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 　　不过卫光启分毫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听说微博是社交平台的宣传重地，他刚刚关注的《演技你看好》的评委阮宁影后微博粉丝量足足有八千万之多，听说最多粉丝的艺人已经过亿，就连他刚刚关注了楚深和，都有近千万的粉丝。 　　因此，他不知道，这个粉丝量的涨幅在业内看来有多逆天。 　　近年增长粉丝数量最多的就是选秀爆火出圈的c位和暑期档演了爆款仙侠偶像剧的男主。 　　c位在整个选秀期间粉丝狂涨千万。 　　男主狂涨近两千万。 　　现在都已经是业内位于top圈的流量和粉丝号召力了。 　　但最疯狂的也就是创下一天涨粉百万的记录。 　　而现在，距离卫光启开通微博才一个小时啊！ 　　诚然，卫光启现在涨粉如此迅速是因为热度发酵了好几天，在最开始因为《演技你看好》的颜值、演技出圈之后，又好运地被知名造星up主【安安乐乐】选中，几个月之后亲自操刀，视频播放量在c站已经过了百万，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 　　但，无论如何，这个成绩，赫然是娱乐圈内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无数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卫光启身上，打听他的来历，看是可以拉拢合作还是趁早打压。 　　而当事人卫光启并不知道，他只是在热搜上很新奇地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词条是：【卫光启】风骨作刃，他是秦王最烈的刀 　　名字还挺有意思，卫光启点开词条。 　　津津有味地点开了视频，然后，面沉如墨地点了叉。 　　剪辑视频的人技术绝好，将他与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剪在一起毫无违和。 　　除去海选片段的那三分多钟，他的镜头在第一期，加上reaction和与评委的对话互动，加起来最多五分钟，却被这个up主剪出了花。 　　近四分钟的视频，节奏紧凑，逻辑清晰，画面唯美，乃是上品。 　　可谁来告诉他，他试镜的背景是被秦王派到魏国卧底没错，演的也是与魏王对峙的情形。 　　可在这个视频里，为何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陌生面孔是秦王，与他对戏的孙导魏王也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穿着不伦不类的天子服饰，表情浮夸，气势还不如上辈子的周国皇帝。 　　还将他剪成了才华与颜值并重吸引魏王的臣子，在魏王对他情根深种全心信任之际毫不留情地反戈。 　　里应外合配合秦军覆灭魏国之后，全了忠君之情。 　　又发现自己爱上了魏王，一起自杀了？ 　　而且，秦王本来将他当作最烈的刀利用，在人死后也发现痛失所爱？ 　　弹幕和评论还一片“呜呜呜真好哭啊，忠义情爱两全……” 　　卫光启看得双目呆滞。 　　这是什么傻逼帝王和没素质的卧底…… 　　他也是卧底。 　　但他只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周国的老皇帝人是昏聩了点但对帝王权柄却看得极重还是个疑心病，而他的陛下是百年不遇的明主！ 　　楚深和偶然抬眼看见卫光启有些古怪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卫光启不知为何，犯上股心虚：“没事。” 　　“陛下，您看微博吗？” 　　“没看过。”楚深和回道，“很有趣？” 　　卫光启摇了摇头，面色郑重：“微博上有些讯息虚假伪劣，看了影响心情。” 　　楚深和失笑：“好吧。你是三天后去录下一期？” 　　卫光启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他选择了孙宏伟导演的战队，孙导的战队下次考核是古装剧、民国剧、青春校园剧三选一。 　　节目组是建议他继续演古装剧的那个片段，加大热度。 　　但刚刚看完一个莫须有的剪辑。 　　看见自己穿着和大宣类似的官服，在情爱里浮沉。 　　那个发布视频的up主还在评论回复说等以后有了素材继续剪前情。 　　卫光启觉得：还是不要继续给这个up主提供素材了。 　　可如果选民国军阀，他的心沉了沉。 　　他上辈子不是个武官，但大宣将星云集，谢家父子更是其中翘楚。 　　珠玉在前，下次陛下是要去现场看的，若是觉得他不如同僚岂不丢脸？ 　　他定了定神，“陛下，我下个角色是学生。” 　　不过，是个，表面上乖巧懂事天之骄子、实际上遭遇凄惨黑化了的高智商杀人犯。 第14章 比赛 　　三日后，卫光启和楚深和一起出发去了《演技你看好》的录制现场。 　　此时，卫光启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两百万。 　　俨然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了。 　　要知道，在影视寒冬的当下，许多演了多部影视剧甚至是挑大梁出演男主/女主并且剧的热度尚可的艺人粉丝量也迟迟难以突破千万。 　　而距离卫光启在娱乐圈亮相才短短不到一周。 　　《演技你看好》才播出了一期，严格来说，卫光启甚至才在镜头里露面了不到五分钟。 　　简直可以说是老天赏饭吃。 　　因此，再次来到录制现场，卫光启明显能够感受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待他的态度不同了，明显没有了第一期时的无视敷衍。 　　还有许多同样是参加录制的选手主动跑来和他打招呼，态度热切。 　　节目晚上七点才开始录制，但他们到现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因为和卫光启合作表演pk 的对手演员是个名气不算大但也是影视圈出了名的配角专业户，接下《演技你看好》节目的同时手上还有一部剧在拍，最多录制的这一天提前几个小时抵达现场。 　　两人虽是竞争对手，但在一个片段中，也是合作演员。 　　不可能两个人各自到了现场各演各的毫无默契，这般即便个人演技再突出，也难以带给评委、观众出色的表演效果。 　　因此，对方表示会尽量提前到，和卫光启先排几遍。 　　不过，卫光启到的时候，对方还没到。 　　他领着楚深和穿过走廊，去往孙导战队的化妆间。 　　原本以楚深和的身份，叫节目组单独给他安排个休息室也不为过，但是他也没见过综艺节目的幕后流程，索性跟着卫光启一路看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原主虽然不是娱乐圈的艺人，知名度却堪比娱乐圈的一二线。 　　看见卫光启和他走在一处，不少跟着艺人过来的经纪人也眼神闪了闪。 　　他们背后的公司都有暗自打听过卫光启的来历，可除了知道以前和果味娱乐签约，却在参加《演技你看好》之前突然断了合约，目前似乎并不隶属于哪家公司。 　　现在知道了……难怪果味娱乐将这么好的苗子往外推。 　　听说前段时间果味娱乐旗下不少艺人接到了好资源，其中就有几个楚氏集团旗下商场、美妆品牌、奢侈品珠宝的代言。 　　原来，是楚深和看上了这个小艺人。 　　一时之间，他们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既然不是自家的艺人，那么卫光启就是自家艺人的竞争对手，投入楚深和的旗下也是好事…… 　　毕竟，楚少创业从来没有成功过。 　　但看着这样一颗娱乐圈的好苗子可能即将折戟沉沙，到底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这份可惜，在他们看见正式录制时卫光启的表现，又化作了怀疑。 　　楚深和是借着卫光启的名额进的录制现场，但导演认出他后，就很有眼色地帮他排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前面就是四位评委导师的坐席，周围大多是专业影评人、圈内制作人，再往后才是观众。 　　他津津有味地第一次看到演员这个职业的现场飙戏，节目组确实会选人，每个选手的演技都相当出色。 　　在卫光启出现之前，一位中年老戏骨的演技尤为出彩。 　　他饰演的是上世纪一位非常著名的科学家。 　　科学家年少成名，在海外留学时就做出享誉世界的研究成果，却在归国路上困难重重历经险阻。 　　他本可以在“自由开放”的国度载誉满身，却九死一生誓要将学成满怀报以祖国。 　　录制现场的五分钟的短片，演的是科学家因要归国，从全世界最先进的实验室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禁室。 　　他被恐吓威胁、被利诱讨好，被消磨意志，被娓娓劝说…… 　　在被下了最后通牒以为自己终要死于异国他乡的最后一夜，等来了营救他的同胞。 　　交出了自己毕生所学、研究数十载的科研核心。 　　看完全场，楚深和都觉得眼角酸涩，这位演员的演技无比自然、登峰造极，志气昂扬、委屈、压抑、不屈、坚毅、拳拳报国之心，跃然眼前。 　　奇怪的是，这位艺人表演完后，孙导以及其他几位评委的神色淡淡，打的分竟然也不高。 　　楚深和听周围的圈内人小声议论：“李行英的演技在圈内真是一等一的，可惜从前得罪了人，这么多年就没演过一部主角。” 　　“听说他现在没被冷藏了？” 　　“没被冷藏又有什么用，他今年四十岁，被雪藏了十五年，说起来是苦，听说老婆还得了癌症，孩子年纪也小。但他现在出来还能演上主角不成？而且现在圈内流量至上，他也只有演技好这一个优点。” 　　“他应该是想靠《演技你看好》翻身吧？我看玄，业内有什么公司除非翻天的本领，能让他翻红。唉，以后有什么配角看看能不能找他……” 　　楚深和默默听完了所有八卦，若有所思。 　　他要开公司，不可能只有卫光启一个艺人。 　　至于翻天的本领，不巧，他并非觉得自己曾为天子便真是天命代言人可决人生死，但上辈子他就知道，有些人只要有一根浮木，就能自己游过无际大海。 　　他掏出手机给一同过来的助理发了微信，预约这位已经待定下台的艺人结束后一起喝杯茶。 　　然后，他抬起头，眼里露出抹笑意。 　　下一组出场的选手，正是卫光启和他的对手。 　　不同于上一场初出露面穿着绯红官袍显得文人风骨、风姿卓然。 　　卫光启和他说过，这次的角色是个学生，刚上高一。 　　台上的少年穿着种花标志性的蓝白校服，清瘦挺拔，额前几绺碎发落在眉梢，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干净与阳光。 　　他安静地坐在书桌旁，执笔落卷，眉眼专注，叫人不自觉泛起笑意。 　　楚深和微微坐正身子，听见一旁似乎是娱乐圈的制片人小声感慨了一句：“这新人可塑性也太高了，这形象一看就是校草学神，去拍个校园剧站着就能吸粉吧？” 　　他嘴角不由勾起，有些欣慰，这是他上辈子最开始对卫光启的期望。 　　希望那个从前命运坎坷曲折的少年坐在窗明几净的国子监，阅遍圣贤书，拥有开阔未来。 　　不过，台上岁月静好、安静学习的氛围也只维持了几秒。 　　少年正安心坐着习题，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 　　所有人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姓名：贺方 　　班级排名：1 　　年段排名：1 　　语文：137 　　数学：150……】 　　是考试成绩。 　　显然，看见成绩的少年习以为常，却在听见家门被敲响之时，眉眼蕴上喜色，拿着手机跑去开门：“妈，期中考试，我还是第一。” 　　然后，看见了开门的警察。 　　“贺方？” 　　警察穿着制服，满面严肃，在看见少年举起的成绩单后眼神愣了愣，闪过抹极复杂的神色：“死者苏梅是你的母亲？” 第15章 难评 　　死者苏梅。 　　死者？ 　　少年的手机落在玄关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显而易见，他被这个消息震得晃不过神，眼神有些空洞地抬起头，含着丝期冀：“方警官，您是不是搞错了？” 　　和方警官一起来的女警察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低下头捡起了手机，看见上面的成绩单有些唏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们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少年打交道。 　　贺方，海市一中的优等生，外貌出众、从小到大品学兼优、懂事乖巧，老师、同学、邻居没有一个不夸，可惜出生在了一个糟糕的家庭。 　　父亲是一个赌鬼，去年三月没钱了被介绍去工地干活，结果发生意外工伤去世。 　　只留下一笔巨额债务，好在因为工伤，得到了一大笔赔偿款，算是对这个家庭最大的贡献。 　　还完债务后，贺方的母亲拿着剩余的赔偿金，今年再嫁。 　　他们和贺方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少年父亲去世。 　　第二次是在去年年底，一千公里的省外一起拐卖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警方重点追查精心布局了半年多，才将这个拐卖同伙一网打尽。 　　贺方的妹妹就是被拐卖的一员，是被拐卖的人里最不幸的一员，被奸杀至死。 　　女警察犹记得他们上门通知时，贺方得知有妹妹消息时溢于言表的喜悦和得知真相后灰败惊痛的眼神。 　　因为贺方的妹妹被拐卖和贺方也有点间接关系，贺方小时候带着妹妹出去玩，只是买个冰激凌的功夫，妹妹就不见了。 　　第三次……是通知贺方，他母亲的死讯。 　　短短一年，女警察觉得便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尚且难以承受，却叫一个高一的少年接连失去了三个至亲。 　　她鼻头犯酸，伸手拭了拭眼角。 　　方警官拉着贺方上了警车，“我带你去医院。” 　　他面色冷沉，“贺方，你母亲苏梅于今天下午15时34分，在安邦大厦跳楼自杀，她今天出门时有什么异常吗？” 　　贺方的神色犹有些呆滞，俊秀的少年眼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语气激动起来：“不可能！我妈只是出门买菜，她出门时还说要等着看我的成绩！怎么会自杀？” 　　方警官神色严肃：“你是说你妈妈今天出门时还承诺要回来？” 　　少年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发颤，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掉下来：“我要去找我妈。” 　　“方警官，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们可能是认错人了。”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摁亮屏幕就要找联系人。 　　方警官闭了闭眼，“你妈妈的手机摔坏了，警局科技人员正在尝试修复。” 　　“贺方，虽然现在问你有些残忍，但你妈妈自杀蹊跷，我们需要第一时间调查取证。” 　　“你妈妈和你的继父最近有什么冲突吗？” 　　少年极力压抑着情绪，仍眼眶泛红：“叔叔最近在和妈妈商量，想让我退学去打工。” 　　女警察听得实在忍不住，想到自己方才一扫而过的耀眼的成绩单，低声啐了一句：“人渣。” 　　方警官瞪了她一眼，转回头，语气温和了一些，眼神却在一瞬间犀利非常：“听你的邻居说你妈妈今天早上一直在骂你，还打了你一巴掌？” 　　贺方有些难堪地垂下头，他俊秀如玉的面侧确实还有未彻底褪去的巴掌印。 　　“妈妈挣钱不容易，又和叔叔吵架，心情比较差。” 　　少年在这个时候第一反应仍是维护母亲，只是听了叫人哀伤，“妈妈每次看见我的成绩单都会开心一点。” 　　“所以，我前面……” 　　他的话哽在嗓子眼，高一的学生，平日再懂事，也难以接受自己的满心欢喜期待换来的是母亲的死讯。 　　方警官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叹息了一声，“贺方，你继父说你妈妈同意让你退学打工了。” 　　他正说着，手臂被女警察狠狠拧了一下。 　　贺方的眼神满是震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正好医院到了，女警察忙打开车门：“贺方，下车吧。” 　　贺方回过神来，看见医院，忙跳下车，趔趄了一下，飞快往里跑去。 　　女警察的语气指责：“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方大警官，您现在已经不是明察秋毫而是疑心病重了，贺方失去母亲多悲痛，你还在这个时候试探他？哪个邻居说苏梅要让贺方退学了？” 　　“你不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重重？苏梅有什么理由自杀？她平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周围邻里都说她对贺方非打即骂，有机会让贺方挣钱孝敬她了还要自杀？去年贺方父亲的死，我也觉得蹊跷，不行，我得回去把案宗调出来再看看。” 　　女警察翻了个白眼：“苏梅是因为什么理由自杀都和贺方没关系。她死时贺方还在家里做作业。” 　　“摊上这么一对父母，以后还要在继父家讨生活，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呢！” 　　他们小声交流了几句，也冲向医院。 　　只有大屏幕上清晰地印着少年面上满是悲痛，低垂的眼神却平静地诡异。 　　贺方的衣兜露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是一个约莫三岁大的女孩儿梳着羊角辫，可爱极了。 　　“柔柔，别害怕，爸爸妈妈去陪你了。” 　　低不可闻的一句话，叫全场人原本满是怜惜的眼神凝住，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颤。 　　毛骨悚然。 　　楚深和原本有些沉浸其中的情绪猝不及防迎来转折，才看见大屏幕上这个片段的前情后要。 　　原来，贺方父母的死因，全在贺方的计算之中一手促成。 　　而贺柔，四岁时根本不是被拐卖，全是贺方父母和人贩子联系好，卖了三万元。 　　那三万，被他们的父亲，一夜之间，挥霍在了赌场。 　　化为了全盘皆输后回家的借酒浇愁、一场家暴。 　　这个片段，就是方警官怀疑贺方、将和贺方斗智斗勇的开始。 　　显然，卫光启演得极好。 　　就从短短几句台词，便引得全场人痛骂母亲和继父人渣，为他的遭遇心疼便可见一斑。 　　这是极强的氛围与情感渲染力。 　　更别提在最后一句堪称惊悚的台词后，周围不少的惊呼。 　　可能是看脸吧，还不知道真相，就有几个妹子惊愣了过后“卧槽”了一句，“这个眼神好帅！好带感！” 　　就……嗯，很难评。 　　至少坐在台下看的其他艺人、经纪人、圈内人士就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这个新人演员这么强的演绎魅力，已经可以预料今天这期播出后又能暴风吸粉了。 　　虽然是楚纨绔旗下的艺人。 　　但自家老板的心是不是放得有点早？ 　　难道这就是其他圈传说中的，不管楚纨绔拥有怎样的天胡开局最后都会打成一手烂牌？ 　　现在，轮到娱乐圈了？ 第16章 晋级 　　卫光启这一组演绎完毕后，全场都诡异地静默了许久。 　　直到女生下意识一句“好带感”，声音也不大，却莫名传遍了每个角落。 　　楚深和眼神闪了闪，这大概就是卫光启说的惊喜了。 　　他朝台上望去，正好对上已经出戏仍穿着高中校服的卫光启。 　　不同于片段一开始的仿佛带有学神滤镜的干净阳光，也不同于后来知道母亲去世的脆弱、无助，更不是最后少年仍然俊秀悲痛的脸上平静得诡异的“带感”…… 　　台上的少年有些随意慵懒地站着，叫人觉得舒适放松，仪态却仍是挑不出错的挺拔，此时嘴角含笑，本就秾艳的眉眼微微弯起，目光准确无误地和坐在第一排的楚深和对视上，朝他眨了眨眼。 　　楚深和失笑，学着现代人的手势，右手举在半空，翘起了大拇指，朝着台上人晃了晃。 　　卫光启的眼神便明显亮了几分。 　　坐在评委坐席中间的孙宏伟带头鼓起了掌：“很棒，这是我今天到现在最满意的一组表演。” 　　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 　　影后阮宁坐在孙宏伟的左侧，此时眉眼含笑，被人称作光看脸就有了故事感的面上毫不掩饰赞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卫光启身旁饰演方警官的何岀身上，“何老师的演技一如既往让人惊叹，被方警官的眼神盯上，我坐在下面都感到了被审视的悚然，好像我现在没做错事，但都会被揪出小时候偷了家里一块钱去买冰棍。” 　　她的语气柔和幽默，不少还沉浸在方才片段的观众慢慢彻底出了戏，被逗得笑出声来。 　　不过，显然，她先夸了配角专业户何岀，重点却是更后评价的那位。 　　阮宁目光转向卫光启，停顿了一下，才道：“光启，我难以想象你是一个演艺新人。” 　　“圈内有一个说法叫做天生的演员，我觉得你就是。贺方这个角色的人设你一开始就立得非常好，完美符合所有人对一个天之骄子的想象，却又和这个角色的经历、遭遇格格不入，这种微妙的诡异感在你的演绎下，就像贺方的擅于伪装，你将这股诡异感塑造成了完全的人物魅力，迷惑人心，看现场观众的反应就可见一斑。” 　　非常一针见血…… 　　前面对着贺方“带感”的眼神被迷惑的女生感觉自己脸红得快要滴血，好像羞耻之心被戳破了一个小洞，在被光天化日地审判。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再沉浸在羞耻中，因为，她听见影后对她新本命的点评好像有点过于“夸张”了。 　　“你把贺方这个年纪仍有的青涩与异乎常人的隐忍、冷静处理得非常好，光启，你非常善于塑造角色魅力，建立观众对你的认同度。你比我第一次拍戏，表现更好。” 　　！！！ 　　现场不少人惊呼了一声后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吧，因为四位评委中只有影后阮宁是单纯的演员，点评起同行来没有其他三位导演那么犀利。 　　所有的选手，包括表现可能不算突出的，阮宁或多或少都会找出一点闪光点夸上那么几句。 　　但……像这样的夸赞，没有吧！没有吧？ 　　一时之间，现场的观众都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和记忆。 　　而这一周时间被卫光启暴风吸粉的“光年”们在台下神色恍惚，包括那个方才还感觉羞耻的女生。 　　天呐！这个评价未免有点太高了一点吧？ 　　影后说卫光启的表现比她当年第一次演戏更好！ 　　这可不是一般的影后诶，是第一部 戏直接拿下国际影后的天才演员诶！ 　　阮宁说完，孙宏伟身旁同样坐在中间的周半梦接过了话茬，却不是对着卫光启，而是朝向身边的孙宏伟。 　　“孙导，这个学生您满意不？” 　　她眼神笑眯眯的显得亲切，让人将她和传说中的片场女暴龙形象很难联想到一起。 　　“据我所知，您的新电影还在筹备中吧？我下一步电视剧的剧本写好了，投资也拉好了，就等演员一就位就可以开拍了，我感觉小卫就很不错。” 　　孙导的面色一黑，配合着玩笑：“这是我战队的人，就是我学生，周导直接开抢不讲武德啊。” 　　而听完两位大导互动的观众更是眼神惊喜，捂住了嘴。 　　比起阮宁在电影圈传说般的经历，孙导在影视圈地位有如泰山。 　　周半梦导演的电视剧更接地气更让人感同身受啊！ 　　谁还没看过周半梦导演的电视剧啊！ 　　拜托，周导巅峰之作的那几部，毫不夸张，上至爷爷奶奶下至小学儿童，都是守着电视追的！更曾创下一部剧捧出如今的四五六七个一线的神话。 　　“光年”们激动地感觉心快跳出来，妈妈呀，我可真有出息，第一次粉上小明星，不用打榜做数据、不用苦苦陪着偶像从籍籍无名走过低谷。 　　可能，偶像自己就能崛起了，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 　　卫光启听到这般盛赞，却觉得有些将他捧得过高了。 　　他下意识向台下的楚深和看去，得到一个清和带着鼓励的笑意，让他一下子心情舒缓了下来。 　　他没有因盛誉而喜不自胜，反倒面色更恭谨谦和了几分：“多谢老师们夸赞。” 　　他朝身边的配角专业户何岀看了一眼，老戏骨面色温和，没有什么被抢了风头的不悦。 　　“其实，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一是孙导剧本写得好，贺方和我本人的形象接近；二是多亏了何老师的指点，贺方的一些小动作、眼神的变化，我之前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三是，评委老师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明明何老师就比我演得好多了！” 　　台上仍是穿着校服的少年形象，此时有些苦恼又眼里带了再明显不过的笑意，抱怨着，丝毫不会叫人觉得反感，只觉得讨喜、耀眼。 　　至少，卫光启身旁的何岀听到他这番话面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拍了拍他肩膀。 　　一直没找到机会点评的青年导演王沐叹了口气，“唉，几位前辈都做好人，只有我来当这个坏人了。” 　　“光启，我们几位老师对你这个年纪展露出来的天赋和可能性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单论演技而言，你身旁的何岀比你好很多，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感受到方警官这个人的鲜明个性。你应该可以感觉到，剧情、情绪都是何岀前辈在引着你走。” 　　“有时候，表演不一定是展现得越多、越引人注目就代表越有效、越好。” 　　他看着卫光启似乎听进了他的话若有所思，严肃的神色蓦地一松，语气转折，“不过，孙导，我看这一队不如直接晋级了吧？” 　　明明是自己战队成员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孙导：“……”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明显颇为满意地对着卫光启和何岀，语气难得温和：“恭喜二位，直接晋级。” 　　饶是卫光启大风大浪的场面见过不少，听到这样的肯定也有些止不住的欢喜。 　　重点是，这是他当着陛下的面被夸奖啊！ 　　晋级之后，他和何岀下场休息。 　　他在后台控制不住地来回踱步。 　　最终，决定偷偷隐匿了身形，混进观众堆里去。 　　反正，摄像机只会对着台上拍的吧？他刚刚就注意到了，楚深和后排有个空位。 　　卫光启换了身衣服，佩戴上口罩、鸭舌帽，弓着腰，小心绕过人群，发现现在台上已经是下一组，周半梦导演组里的对手演员在演出。 　　他走到楚深和身后坐下，有些奇异地发现楚深和看着表演异常专注。 　　顺着往台上望去，场上的气氛奇怪，其中一个男演员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着，眼神黑压压的看不清情绪，整个人的存在感却莫名很低。 　　周导蹙起了眉。 　　这是在演一个警匪片，对手演员的台词说完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心下有些发懵，但到底演艺经验丰富，只愣怔了几秒就决定接着往下。 　　接下来的剧情是两人发生冲突，昔日的好队友互相怀疑，出手试探。 　　本来，两人应该提前排练过，只需要象征性你来我往打几个空拳。 　　却没想到，那个男演员在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眼神倏忽变得极其凌厉，被那双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神对上，真仿佛有种死亡降临的错觉。 　　他的感觉没错。 　　几乎是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台上那个方才一动不动的男演员怎么出的手，还不到一秒吧！ 　　就将是武打片出名的对手演员反手制服，死死压在地上，“嘭”地一声脆响，让听到的所有人感觉浑身发冷作痛。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身下人的颈动脉，出口声音寒凉，又带了丝诡异的停顿，就好像很久没说话的陌生：“这是什么地方？” 　　观众不知道剧情，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住后就是忍不住的赞叹：“靠，太帅了吧！” 　　“看起来像个有真功夫的，身手也太利落了！一招制敌！” 　　不知为何，卫光启心里涌上股极其强烈的微妙的预感。 　　明明台上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台上被压制住的演员想要说话被带出了一阵咳嗽。 　　出手利落、气势骇人的男人似乎被台下的声音吸引，视线往周围绕了一圈，看见乌压压的人群时便是忍不住的皱眉。 　　直到，极冷的目光似乎有了落点，突然变得极为热忱。 　　卫光启无比肯定。 　　台上这个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陛下身上。 第17章 熟悉 　　全场的观众是后知后觉，现场情境似乎有些不对的。 　　因为为了保持代入感与神秘，各个战队的剧本、每组表演pk的角色都是事先没有披露的。 　　台上正在表演警匪片的两位，其中一位是常年混迹武打片、悬疑片、警匪片的叫不出名字但也眼熟的武打演员。 　　另一位年轻男子的脸很陌生，无疑他的面容是好看的，但不同于卫光启让人一眼惊艳的无可厚非的好看，这个叫“白一”的男演员是有些锋利冷漠的长相，属于吃这一挂的人很吃，不吃这一挂的人则是无感。 　　白一以前是个武打替身，这次参加《演技你看好》就是想要谋取转型，朝真正的演员上靠。 　　但，其实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另一位专业演员在演技上的碾压式的优势。 　　白一的长相锋利冷漠。 　　但他的表演却温吞而无记忆点，按部就班地走着台词，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无疑是浮于浅显的模仿。 　　让吃他这一挂的人也并不能感受到与容貌相匹配的气质。 　　但，刚刚不同！ 　　仅仅是说不上的几秒钟，根本看不清动作，只觉得眼睛一花，台上那个方才还表现中规中矩的人好像突然开了挂！换了个人一般！ 　　伴随着干净利落到了极致，甚至有些赏心悦目的凌厉感的一招制敌。 　　白一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好像是极致的冷，极致的威胁感，仿佛不听话一个呼吸间便要被夺去生命的真实的刺激颤栗。 　　他的眼神分明是没有情绪的，爆发之后甚至还刻意地收敛了气势，在没有发现周围全是人之前，明显是下意识地不想引起人的关注，想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聚光灯下，布置得风雨飘摇的舞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全被他刚才露的一手牢牢吸引住。 　　那张冷锐锋利的面容，完全嚣张肆意地散发着魅力，让全场人的目光无法从其上移开。 　　白一的手指还抵在身下人的颈侧，语气诡异而冷调。 　　简直是，酷爆了！！！ 　　导致大部分观众一开始都没有察觉不对。 　　本来就是演到卧底警察和反派头目原本称兄道弟，因为被发现了马脚，这一场卧底警察布下陷阱要将反派头目伏诛的剧情。 　　白一是反派头目。 　　反应过来不对，反击对抗也是再正常不过啦！ 　　而且，他动作超帅的诶！压倒性的胜利！ 　　观众甚至屏住了呼吸，天呐，难道反派头目之前的愚蠢（bushi），信任卧底往陷阱跳都是装的！ 　　瞧我白哥那酷酷的劲儿，看起来也不是个蠢的。 　　难不成这是一场反杀戏码？ 　　卧底警察要被捉拿严刑拷打？ 　　直到，白一那个动作之后真的再没有了其他动作。 　　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后，好像是真的，压得身下的对手演员咳嗽着说不出话了。 　　莫名很有代入感，感觉对手演员老师好难受，刚刚摔得好痛的样子呢！ 　　观众不无感慨，演员好辛苦，好敬业哦。 　　他们等着对手演员接话，迟迟没等到。 　　而白一也没有继续走台词，反倒是将目光在周围环视，对上了全场的观众！ 　　嘶，和他对上目光的观众蓦地感觉浑身发凉，从心底冒出一股忍不住颤栗的恐惧。 　　妈妈呀，好可怕！这个眼神，感觉我像一块砧板上的肉，正在被审视。 　　不对，和我对上目光？ 　　等白一移开眼神后，脑子紧张到空白的观众缓过神。 　　他为什么和我对上目光？看我干嘛？？？ 　　台上久久没有动静，周半梦刚才也被惊了一跳，但她毕竟见多识广，拍过的武林高手、杀人犯、将军、帝王都数不胜数，为了找到感觉，也不乏真的去找现实中的这些人讨教经验。 　　她皱起眉，手指仍保持紧张地屈起的姿势，她为刚才白一的表现惊艳。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忘词了？ 　　卫光启和周围的观众一样，屏住了呼吸，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台上人，盯了许久。 　　但不是紧张，而是为了心中涌上的极致的荒谬却又说不出的肯定的预感。 　　他紧紧注视着白一动作，清晰看到白一的目光无比准确地落在了楚深和身上再也没移开。 　　那双毫无情绪、冷到了极致的眼眸，就好像突然盛满了惊喜与光亮。 　　甚至，他压制着身下演员的动作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开，身子微动似乎是想站起。 　　然后，又压了回去，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不过明显没有了方才真要取人性命一般的威胁。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指令。 　　卫光启垂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被鸭舌帽盖住的眼神闪动着垂下。 　　看见坐在他前面一排的楚深和，突然举起的手指，作出有些怪异又好像熟悉的手势。 　　然后，白一就明显“乖巧”了下来。 　　只是眼神仍然亮晶晶的。 　　和他那张似乎适合常年没有波动情绪的面颊，毫不匹配。 　　卫光启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往前倾到楚深和身侧。 　　正好前面楚深和身边的人似乎离场去上卫生间。 　　他有些迫切地想要证实，没忍住用轻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问道：“陛下，是……” 　　楚深和明显知道他要说什么。 　　简单而短促地回了一个“是。” 　　显然，陛下知道台上的人是谁。 　　刚刚他回来就看见陛下专注异常地盯着台上人，不是错觉。 　　卫光启压下心头不合时宜的复杂感觉，台上的白一因为他明显的动作显然也注意到他了。 　　只是不同于他的探究，白一似乎很熟悉他，只是凝视了几秒就移开了视线，似乎想通了什么，眼里泛上不明显的什么出乎意料的期待。 　　卫光启抿了抿唇，还能是什么期待，能够继续陪在陛下身边的得偿所愿呗。 　　他相信，大宣的许多同僚如果知道死后能够追随陛下再活一世定也会欣喜。 　　但问题是，这位同僚。 　　他翻遍了脑子里大宣所有官员名录。 　　靠，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啊！ 　　实在没有办法不感受到，怪异的委屈。 　　他居然不知道，陛下身边还有他不认识的人。 　　卫光启深呼吸了几口气，却大脑飞快转动，思索着该怎么解决当下场面。 　　这位不知是谁的同僚初来乍到显然分不清情况，和陛下重逢的时机也不恰当。 　　楚深和也在思考，但他当惯了帝王，最善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扮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将眼下应付过去。 　　他继续做着手势。 　　台上长了一张极为冷漠锐利的脸的男子，在观众不明所以的注视中，终于放开了身下的对手演员，并且似乎很有礼貌地双手将对方扶了起身。 　　语气仍是极冷的，似乎想要抱歉，但显然并不熟练：“抱歉。” 　　白一站直了身子，冷漠锐利的面容、不刻意却莫名叫人觉得心惊的气场，揉杂了点非常不明显的迷茫，混合成一股矛盾异常的吸引人的气质。 　　饶是现在情形颇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的烦恼。 　　但楚深和仍是忍不住眉眼漾开层浅淡的笑意，有点惊诧，又有点好像早有预料此时终于应验了的安心。 　　第二个上辈子的熟悉面孔。 　　白一，他的暗卫首领。 第18章 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录制场地座无虚席，但被白一扶起身的对手演员几乎用尽多年的毕生演技，才控制住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小腿在甫一站直时仍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理所当然，这出戏半途而废，两个人都没能再继续演下去。 　　现场空调舒适宜人，看见两人站直了身子，底下的观众目光闪烁，互相讨论甚至小声惊呼着，也很热闹。 　　但站在白一身边的武打演员额头满是虚汗，想起刚刚被压在地上仿佛命悬一线的恐惧，包括现在，他站在白一身边，都禁不住浑身发冷，被冻得身体僵直。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觉得恢复了一点力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另一边迈了一步，和白一拉开了距离。 　　救命，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武打演员，算是见多识广，也不是没和圈里出了名的武打巨星合作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压制的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颈动脉被冰凉的手指轻轻抵住时，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有分毫动作，便会发生什么无比可怖的后果。 　　但现在，他小心地用眼角余光悄悄瞄了站在他身旁的白一一眼，已经感觉不到刚才的恐惧。 　　身边这个方才气势骇人、毫无感情的眸中没有杀意却令人灵魂颤栗的男子，似乎是完全正常的。 　　气势寻常，面色冷静，生了一张过分出众的脸，却突然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普通至极。 　　不过，现在，没人会觉得他普通。 　　看着台上，眼里闪过惊艳，但现在蹙起了眉的周半梦仔细打量着站在台上的两人，语气不明：“怎么回事，忘词了吗？” 　　“为什么不继续？” 　　现场原本纷纷嚷嚷的声音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舞台上。 　　武打演员动了动嘴唇，想说是白一方才突然更改了台词。 　　而原本接下来确实该是两人打斗的动作，接不下去，就是因为，他接不下去，二十余年的武打演艺经验让他连对方的一个动作都不能也没有勇气接住。 　　白一并不清楚现下是什么情况，面对周半梦的提问自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在周半梦身上，素来毫无情绪的双眼燃着细小的火光，牢牢锁定在一人身上。 　　台下的熙攘人群中，有一人端正坐着，眉目清和，贵气逼人，也正注视着他，面上泛着浅淡的笑意，如清风明月，瞬间，照亮了他的双眼。 　　是他的陛下。 　　白一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有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刻。 　　作为宣武帝的暗卫，他本应该在效忠的帝王逝去的同一时刻，共赴黄泉。 　　但楚深和在临死前，特意将他叫到身边，在安排了所有朝堂身后事后，仍记得只效忠于他一人、无人知晓的暗卫。 　　给他递了一份新的腰牌。 　　告诉他，生命可贵，好好活着，从此以后，光明正大，自由肆意。 　　年轻的帝王缠绵病榻多日，苍白瘦削、形如枯槁，但明亮的双眼从未蒙上阴霾。 　　面对死亡也不显得恐惧，反而分外坦然，与他一个注定在黑暗中存活的暗卫如同多年好友一般，用着信任而轻松的语气，留下最后一段“指点”。 　　“白一，朕五岁那年，你便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将你看作家人，现在朕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似乎无限荣宠。 　　但白一知道，其实帝王的这段话并不具备很大的信服力。 　　因为作为跟在帝王身边最久的暗卫首领，白一隐在黑暗之中，有时候看不见楚深和与臣子闲聊之时的神情，但这样熨帖的语气、让人想要肝脑涂地的话语内容，他听了数次。 　　“朕最信任的人就是爱卿了……” 　　“朕最看好的将领就是你……” 　　“您是朕最尊敬的老师，师者如父……” 　　“今日，没有君臣之分，只有一对真正的友人……” 　　“宰相，朕欲亲征，盛京只有交由您坐镇朕方能无忧……” 　　他见过无数臣子在陛下的这番类似的话语中感激涕零，恨不得下一刻就为大宣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 　　而在陛下这样的话语之下，无往不利，每一个大臣若是原本与陛下政见不符也都化为了鼎力支持。 　　而现在，轮到了他么。 　　白一知道，每当陛下要说这样的话，都代表将要委以重任，他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如此铺垫之下，帝王说的只是：“朕希望你好好活着。” 　　“白一，朕走了之后，你就恢复了自由，想做什么便去做，或是隐姓埋名匿于乡野，或是经商做点生意，如果不甘一身武艺被埋没，便拿着这个腰牌去将军府报道。” 　　“但，好好活着。” 　　“朕希望，在朕走后，朕看重牵挂的人都好好活着。” 　　少年帝王说话时已经没有了蓬勃的精力，也没有命令的威严，却饱含希冀，温和委婉，娓娓道来。 　　白一不知道自己当时听见这番话是什么表情了。 　　从小被当作暗卫培养，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就是忠诚，这份忠诚包括死亡。 　　每一个暗卫的宿命，不是死于任务，就是随帝王而去。 　　但他的帝王告诉他，将这份暗卫守则的第一条抛到脑后，从今往后为自己活着。 　　他应该高兴的。 　　但，白一只记得，当时听完之后，看见帝王闭上的双眼之时，陌生至极的从眼眶汹涌而出的滚烫液体，和心脏仿佛被攥住无法喘气的窒息。 　　怎么可能高兴？ 　　陛下逝世，于他而言，不是暗卫重获自由，而是白一失去了信仰。 　　身为暗卫，是不被允许拥有正常人的情感的。 　　所以，白一从未告诉过他的陛下，他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感受到过情感波动，从麻木黑暗的世界中窥见光亮，从被训练的冰冷习惯中心甘情愿有了信仰。 　　是在五年前，陛下南巡被刺杀，中了圈套，而援军迟迟不来。 　　隐于暗处的暗卫倾巢而出，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人，那一次，他身上中了五箭、七刀、肋骨被刺穿，几乎没了生命迹象。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到了头，也尽了力。 　　在他斩尽包围的最后一人时，陛下仍安然无恙，他是合格的暗卫，尽管危机尚未彻底解除，此后的危险也再与他无关了。 　　却没想到，在那个风雨飘摇、暗无天际的夜晚，敌军搜寻的踪迹不绝。 　　楚深和没有抛下他。 　　帝王之尊，亲自将满身血污的他背在身上，走了一夜，东跑西藏，带着于帝王已经不是助力而是拖累的小小暗卫，逃出生天。 　　为了他不慎暴露行踪，亲自迎敌受伤，为了他去寻食物火光自己挨饿…… 　　终于等来援军、回到皇宫之后，也没有一句问责。 　　为他请了最好的御医，让他养伤，笑着说白一护卫有功应该大赏。 　　暗卫生于黑暗，最常见的结局也是死于无人问津。 　　不是个重要的职位，也不算无可替代。 　　但，白一那一刻，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这个十三岁接过风雨飘摇的大宣的少年帝王，会被视为希望，被满朝文武视为明君，被所有人期待信仰。 　　他从内心陡然而生羞愧，为他在以为自己要死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解脱而感到后怕。 　　而现在，他的陛下临死前，说将他视作家人，要他好好活着。 　　从无法接受楚深和病情到做好准备一同离去的白一是愣怔的，他甚至想反驳帝王。 　　白一的命不是陛下的么？陛下走了，白一为何还要活着？ 　　但白一的命是陛下的，陛下要他如何，他便要如何。 　　好好活着。 　　但陛下也说了随便他怎么活。 　　边境已无战事，他也不知道自由地活该怎么活。 　　他只是想到陛下生前曾经和他叹息：朕身为大宣天子，却未见过大宣江山的寸寸土地。 　　于是，白一拿着腰牌，从盛京出发，走过了大宣的每寸土地。 　　他将每个城池重镇、每座山峰、每条河流用脚步丈量，画了两副地图，一副烧给了陛下，一副交给了谢将军。 　　然后，意识消弭。 　　再睁眼，竟然，看见了陛下。 　　这个陌生至极的场所，他不知为何站在几百人的目光聚焦中心，但看见坐在第一排的面容熟悉的陛下，与他比了只有帝王和暗卫之间知道的手势之时。 　　白一觉得，眼眶里差点又泛上陌生至极的滚烫液体。 　　于是，《演技你看好》录制现场的所有人便只看见这个站在台上，面色冷漠锐利到了极点、透出一股嚣张至极的俊朗的青年男子，在一瞬间，明明仍是没有表情的面上，好像倏然，变得柔软、而闪着莫名昂扬的生命力。 　　而问出话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周半梦的面色也愣了下。 　　她应该生气的。 　　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好脾气的导演，但此刻，她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语气冷淡地再问了一遍：“白一，你怎么回事？” 　　楚深和坐在台下，身体微微绷直，但看着台上青年全然投注过来的明亮、信任的眼神，朝白一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无声说了几个字：“别怕。” 　　“顺着她说。” 　　白一懂得唇语，此时大概也明白了过来现在的情形，哪怕他心下滚烫澎湃的情绪满满叫嚣着，他要马上守在他的陛下身边。 　　但，他终于稍稍压下满腔的激动，将目光放在了周半梦的身上。 　　因为鲜少说话，他的语气很慢，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莫名的诚恳：“抱歉，是我忘词了。” 　　周半梦：“……” 　　这个艺人诚实地出乎意料。 　　坐在她身边的王沐似乎终于看不下去，轻嗤了一声，语气不满：“因为紧张吗？” 　　他虽然问了，但似乎也分明没有要得到答案的样子，“两位都是专业的演员，临场应变能力却接近于无。” 　　“这就是你们对待演戏的态度？二位觉得，凭借刚才的演出，你们有资格晋级吗？” 　　听到这样的重话，武打演员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白一微微蹙起了眉，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就方才他恢复清醒的下意识动作，身边这个并无武艺的普通百姓毫无还手之力，自然做不出什么反应。 　　因此，他朝王沐看去，解释道：“是我的问题，我把他……”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下措辞，低沉的声音平缓而无波澜，含了浅淡的歉意，“我刚刚动手，他打不过我，动不了。” 　　王沐：“……？”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旁边的武打演员：“……” 　　他动了动仍酸痛不已的身子，麦色的肌肤从脖颈蔓延上一层绯红，真诚觉得，无地自容。 　　倒也不必这么诚实…… 　　说他没有演技，都比说他打不过来得好啊！ 　　要知道他本就是专门的武打演员，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在娱乐圈混的一身底气就是身手好。 　　这也是他刚刚没有说出真相的原因。 　　然而现在，白一这么说了，他努力维持着面色，却也，不能反驳…… 　　因为，是真相。 　　显然，四位评委的面色掩不住的震惊。 　　武打演员没有反驳，是真的…… 　　而全场的观众却是被这一句平平无奇的“打不过我”，愣怔了一下。 　　然后……靠，怎么这么帅！ 　　没有一点语气波动，但配上白一冷漠锐利的面容，不动如山的姿态，该死的扑面而来的大佬气息！ 　　卫光启眯起眼，看着这位不知名同僚无意中的装逼，轻呵了一声。 　　这些武将，就是没有脑子还爱炫耀。 　　果然，全场的观众有些骚动，明显兴奋了起来，有人带头喊起了“来一个！” 　　“白一展示一下！” 　　“对打！” 　　“周导让他证明一下！” 　　“是有多厉害啊，打不过！” 　　楚深和皱起了眉，白一是他的暗卫首领，学得都是见血封喉的本事，如何展示？ 　　但显然，周半梦也想再给两人一次机会。 　　她翻动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抽出了白一和武打演员的报名表，“一位在演艺事业上走了二十五年的演员，一位将演戏看作梦想的后起之秀，我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再来一次，希望二位能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武打演员其实还有一点心有余悸，但听到能再来一次喜不自胜。 　　而白一…… 　　楚深和唇边的笑意有些淡，他刚才已经示意一起来的助理去和导演沟通能不能中场休息一下，还未收到回复。 　　以他对他的暗卫首领的了解，应该不会对演员这个职业产生兴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这个节目不录了。 　　只是，主动说不比，可能会让周导有点下不来台。 　　他正思索着，让白一主动开口。 　　突然听见了节目组导演的声音通过大喇叭响彻全场：“周导，这样不符合规定。” 　　“每组演员对抗pk只有一次机会。” 　　楚深和眼神闪了闪，看见手机屏幕亮起，助理的回复是：没找到导演。 　　？？？ 　　什么情况。 第19章 淘汰 　　节目组导演冰冷而严肃的反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场原本已经跟着起哄期待的观众齐齐傻了眼。 　　就连周半梦的第一反应都是怔愣，然后蹙起了眉，没想到节目组导演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作为娱乐圈的常青树导演，她的名字就是收视率的保证，自从成名之后就没有再受过冷脸，哪怕是一众挥舞着钞票的投资商在她面前排队，都是等着她挑选的份儿。 　　《演技你看好》节目组制作人在邀请她来担当评委的时候，可谓是三顾茅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诚心一片。 　　节目组的导演更是拍着胸脯和她保证，“满足周导您的一切要求。” 　　结果，现在就是这么满足的？ 　　周半梦的神色俨然彻底冷沉了下来，只是正待开口便听耳麦中传来节目组导演不同于全场喇叭喊话时的严肃，反而是用了着急且小心翼翼的语调解释：“周导，真的万分抱歉，我们不是想和您作对，只是十万火急收到上面通知，那个叫白一的选手可能得罪人了，您看……”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台上神色淡漠的青年一眼。 　　青年听见节目组的反对，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薄唇紧抿，超过一米九的身高站在武打演员身边，衬得身形高挑、卓然出众，有一身现下娱乐圈内从未见过的似乎亟待解封的锋利长剑一般的隐忍的威势。 　　明明海选之时虽然通过，却并没有给她留下过多印象。 　　就像青年方才外露的极度危险却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的动作、演技、乃至摄人心魄的如寒冰利刃的眼神，此时，已经看不见踪迹。 　　收放有度，惊艳至极，让她鲜见地生出了一点爱才之心。 　　但娱乐圈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能让《演技你看好》节目组这般惊慌失措的大人物，她有必要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去得罪吗？ 　　而现场观众并不知其中缘由，他们只知道自己现在对白一充满了兴趣，明明评委都想再给帅哥一次机会的啊！ 　　有人带起了头，“再表演一次嘛！” 　　“是评委选演员还是你们节目组选演员啊？” 　　“导演再给一次机会啊！求求了，我真的很想再看一次，出去了会向全世界安利《演技你看好》哦！” 　　周半梦心下权衡，一时没有出声。 　　台下观众喊得更是起劲。 　　然而，一睁眼就面对陌生世界，因为要应付这个什么“演戏”而不能马上去到陛下身边的白一心中的不耐已经升到了极点。 　　只是因为楚深和就坐在台下，他才按耐下性子。 　　身为暗卫，他是给陛下解决麻烦的，而不是惹上麻烦。 　　从当下情形，他大致能分清几件事：一是他和身边的男子可能合作在“演戏”，因为他刚刚的动作，连累了这个男子可能也失去了机会。 　　二是刚才说要给她一次机会的周半梦是出于好心在帮他……尽管在他角度而言并不利，然后现在似乎帮忙受到了阻挠。 　　三是，台下起哄的众人……也和周半梦是同样的立场。 　　而，终于收到了楚深和的示意后。 　　一直沉默就连站着的姿态都未曾有过变化的白一，终于抬起了眼，还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语气仍是冷淡，难得耐下性子说了对他来说长得不可思议的一段话：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每组演员只有一次pk机会，不必破例给我两次，这样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青年的语气冷淡，毫不犹豫地推拒了评委的好心，似乎也给所有正在为他而向节目组导演声讨的观众下了面子。 　　现场嘈杂的声音瞬时一寂。 　　但不等人升腾起不满，又听台上青年指了指身边的武打演员，仍是用那副极冷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着：“但是我们这一组的pk是因为我忘词了，而且他打不过我没法动作，失误和他没有关系。所以，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旁边的武打演员确实原本心中还有怨气，因为有了机会又被节目组导演否定而难过。 　　但此刻听到白一的话，不可置信地朝他看了过去。 　　白一没有看他，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继续说：“谢谢周导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但是，不公平。也谢谢，大家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但是，不必了。” 　　“我，不需要再表演一次。” 　　只有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然后，自觉解决完当下问题，他下意识地看向楚深和征求意见。 　　得到一个赞赏的笑意之后，整个人的神态都放松了几分。 　　然而，看在完整听完一段话的周半梦、其他评委以及现场观众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呜呜呜，天呐！这是哪里来的小可怜小天使？ 　　尽管这个形容词和白一的形象完全不符。 　　但是正是反差萌最好磕。 　　就刚刚白一说的那几句话，应该心里难过死了吧？ 　　说第一句是害怕得罪节目组。 　　第二句怕连累合作演员，哪怕自己都要被淘汰了，不敢朝节目组求情，却鼓起了勇气给武打演员求情！ 　　第三句，还不忘了感谢评委和观众！说明他是真心把他们所有人刚刚的行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多知道感恩啊！ 　　擦，这么一对比，傻逼节目组真的是太不做人了！ 　　没错，就连，隐在大喇叭背后的节目组导演……都有开口说，要不再给一次机会的冲动…… 　　卫光启就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身后一排观众，一个声音甜美的女生几乎咬牙切齿：“狗逼节目组，就知道欺负人！看我出去不骂死他！” 　　旁边的同伴附和着：“还请我推广，呵呵，我出去就是转手一个反向推广，还有这个小哥哥，我以后每天发一个安利视频，节目组以为就他们会捧人？咱们给他打造第二个卫光启出来！” 　　显然，全场这样的声音不在少数。 　　而突然被cue的卫光启：“……” 　　被感谢了的周半梦这下倒是真的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切实感受到这个自己看好的新人演员的一片赤子之心。 　　《演技你看好》的结果是没法更改了，但她严肃的表情放松，语气和缓地不可思议：“白一，一次挫折并不代表什么。” 　　她客观公道地点评：“这次表演确实是因为你忘词了，既然节目组有这个规定在，我们遵守。” 　　“但是，出去了之后，你可以来找我。” 　　“哦！！！！！” 　　全场响起一片欢呼！ 　　“周导好样的！” 　　白一没什么感觉，但对着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不至于冷眼相对，难得语气和缓，用了几乎是楚深和才能享受到的他恭敬语气里的三分，没有答应，只是真诚致谢：“谢谢周导。” 　　说完，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自觉完成所有流程，便下了台。 　　卫光启听见后排语气甜美的女生声音突然带了哽咽：“呜呜呜，他好委屈啊！” 　　“走这么快下台一定是太感动了吧？” 　　已经知道白一是个暗卫的卫光启：“……” 　　不是说暗卫最是沉默寡言，不会说话的么？ 　　为什么收买人心这么有一套？ 第20章 五年 　　插曲过后，节目现场继续录制，只是后来再没有出现令人眼前一亮的表演，现场的气氛也显得沉闷很多。 　　楚深和看见白一下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也没了心情继续看后续的演技pk。 　　卫光启心中有些微妙的酸涩，但体察圣意的功夫还在，“陛下，我们先去后台？” 　　观众席常有人走动，两人站起身离开的身影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一直避开人群，走到空旷无人的走廊，楚深和想起他的暗卫首领是从未在群臣面前露过面的，便轻声解释道：“他叫白一，之前跟在，我身边二十有一年。” 　　卫光启瞳孔骤缩，面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僵硬。 　　暗卫以序号排列，排名为一，便是他上辈子早有耳闻却从未得见的暗卫首领了。 　　二十一年，是他伴在陛下身侧的双倍时间还不止。 　　而且，与其他官员不同，暗卫的特殊身份注定了他几乎是朝夕陪伴在陛下身侧。 　　在他来到异世的第一天，见到陛下后，他就想过，既然他能够来到现代，是第一个在死后到了陛下身边的人。 　　那其他人呢？大宣的其他同僚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来到现代。 　　若是因死亡为条件，重生一世，除却他上辈子不争气的意外死亡，可能下一个来的是老宰相或者年纪大了的几位尚书。 　　他还暗地里思索过如果遇到各位同僚该如何应对，才能保住自己这辈子在陛下身边的第一人位置。 　　却没想过，会是暗卫首领。 　　又似乎非常理所当然。 　　他秾艳精致的眉眼因为这具身体年纪更小，沉静下来时便添了几分乖巧的味道，特别是他此时还穿了校服，更显得无辜。 　　“白一刚来这里认识路吗？他以前是时刻跟在您身边吗？” 　　为什么现在玩忽职守了呢？ 　　楚深和并未多想，“他刚下台可能被工作人员叫走了，我们去周导战队的休息室找一下他。” 　　“不知道白一怎么会在这里，这才不到三个月啊。” 　　才三个月，他明明临死前说过让白一好好活着。 　　礼部侍郎身子弱，而且支支吾吾地说病死时似乎并无冤屈。 　　可暗卫首领武功高强，正值壮年，有什么理由死？ 　　他心下思索，周身气场便有些沉。 　　卫光启本来想要背刺同僚几句的心思便淡了下去，暗卫理应随着帝王殉葬，但白一明显是刚刚才到的。 　　显而易见，陛下生前定然是有所交代，或是布置了什么任务。 　　“难道大宣出了什么事？” 　　他喃喃出声，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去看楚深和的面色。 　　只是他抬头的视线没看见陛下，而是被一堵人墙挡住。 　　“没出事，大宣一切安好。”冷淡低沉的嗓音突兀出现在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走廊。 　　卫光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此时挡在他身前的人影正是白一。 　　高大挺拔，气势冷峻，并没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分毫，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楚深和，冷淡锐利的视线含着某种极为纯粹的热忱，似乎是控制不住情绪地倾泻而出。 　　“陛下，卑职没有跟其他人走，方才下台之后仍在场内。” 　　“不是三个月，五年了。” 　　白一的回话极为简单，只是他的心情显然不像面上这么平静，“卑职没想到，五年后能再见到陛下。” 　　楚深和愣了愣，反应过来暗卫的首要职责就是隐于暗处，保护帝王。 　　因此，哪怕是初到异世本应害怕迷茫的白一，方才应该一直在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并不像卫光启担忧的，见到上辈子身边的亲近之人，他并未想过再过问大宣情况。 　　身为宣武帝的短暂一生，楚深和自问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无愧江山社稷、无愧黎民百姓，也被赞做明君有些功绩，交代好了后事选好了下任君王。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宣武帝之后的大宣，也再与他无关，知道再多也无能为力。 　　江山代有才人出，后代自有后代要走的路。 　　反倒是莫名与他同来异世的臣子，居然有了再一世的牵挂。 　　只是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地方，“白一，具体情况回去再说。” 　　“这里不是大宣，我不是帝王，你也不是暗卫，没有君臣之分，你以后也不用再隐于暗处。” 　　他看了看一边的卫光启，清润的眉眼漾满笑意，语气温和道：“这是光启，你应该认识，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你也可以。” 　　白一的视线这才有了波动，礼貌地朝着卫光启点了点头：“卫大人。” 　　并不热络，冷淡锐利，说完之后便不再看他。 　　卫光启眼神闪了闪，笑意友好：“白一，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我们先去找节目组拿一下你的报名表，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顺便解决你参赛淘汰的后续流程。” 　　俨然，先入为主的架势。 　　楚深和点了点头，拍了拍白一的肩膀，“别担心。”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白一脚步定住，竭力想要维持的一名应该没有情感的暗卫形象，在此刻，终于分崩离析。 　　最后一句话？ 　　是，陛下说，将他看作家人啊。 　　“记得。”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嗓子眼里缓慢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连声音都带了丝哑。 　　卫光启朝他看了眼，意味不明地收回了目光。 　　于是，一行人并没有单独去往哪位评委的休息室，而是找了工作人员领路去找导演。 　　楚深和前面让助理找导演没有成功，现在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节目组的导演是个四十三岁的中年男子，看见他便堆满笑意殷勤地迎了上来。 　　“楚少？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吩咐吗？” 　　他的视线在楚深和身后一同进来的卫光启身上停顿了一下，不算惊讶，因为之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都在讨论，卫光启应该是楚纨绔旗下的艺人。 　　可，怎么还有白一？ 　　他的眼眸瞪大，心思急转之间，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心头：“白一也是您的人？” 　　楚深和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套上这么顶帽子后，顿了顿，也没反驳，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正好弄清楚，方才在场内，节目组显而易见地为难白一的原因。 　　节目组导演额头一瞬间沁满了冷汗。 　　楚深和本人不算什么，但他背后的楚氏集团完全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现在恐怕是带着手下人过来找他要说法了。 　　难怪前面助理说楚纨绔的助理刚才就在找他。 　　可，想要为难白一的人，他也完全惹不起啊！ 　　大佛打架，何苦为难小虾米。 　　思及此，他面带难色地转身，语气极为恭敬而小心，“晏总？” 　　楚深和这才注意到这间贵宾室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子，此时听到声响懒散地应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 　　乌黑的额发下是深如寒潭的双眼，肤色冷白，神态恹恹的，灯光在他面侧落下阴影，却更显得他五官利落分明，是令人不敢直视的遍体生寒的俊美。 　　只是漫不经心地望来，跟在楚深和身侧的卫光启便觉得控制不住地颤栗。 　　不同于白一展示武力后令人胆战的威力，男子只是一个眼神，更甚三分。 　　“深和。” 　　在看清来人之后，男子缓缓叫了一声，眼里的寒意渐消，声音不大，甚至显得轻柔。 　　白一却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已经下意识挡在了楚深和身前，浑身戒备。 第21章 熟人 　　看清男子的脸的那一刻，楚深和眉眼间挂着的清润笑意一瞬间消失无踪，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又是一个熟人。 　　饶是在异世已经与大宣的两位朝臣重逢，他本不应表现地如此惊讶。 　　晏之遥，他脑海中缓缓浮现这三个大字。 　　男子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便连语气都是许久未闻却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不会再有旁人。 　　只是一瞬间的晃神，楚深和看着下意识挡在自己面前如临大敌的白一，就连卫光启都往前走了一步，与他并排，看向沙发上男子的眼神满是忌惮警惕，眼里便闪过丝笑意。 　　“白一，没事。”他温声示意。 　　然后才朝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回应的晏之遥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好久不见。” 　　节目组导演原本想要介绍说和的话语就哽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或者说，此时看似“其乐融融”的画面，却莫名让他生出一股如果冒然插话他就完蛋了的“错觉”。 　　居然是认识的？ 　　而且晏之遥叫楚纨绔叫得这么亲切？那为什么要故意示意他为难白一？ 　　楚纨绔也是笑语盈盈，可他没有忽略跟在楚深和身边的卫光启和白一骤变的神色。 　　这气氛，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晏之遥，这个名字不像楚深和那般人尽皆知，就连导演也不知其具体身份。 　　他只知道，凭他在娱乐圈金牌制作人的身份，认识的所有人脉中，最顶级最高攀不起、娱乐圈的任何大腕遇到都需要点头哈腰的大佬，在这位“晏总”面前，就像他遇到大佬一般，大佬在晏总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第一次看见，那般大佬脸上出现堪称谄媚的表情时，他简直觉得认知错乱。 　　他也是机缘巧合有幸见过晏之遥一面，远远地仰望，因为晏之遥这张得天独厚的俊美面容和令人望之生寒的气质，牢牢地印在了心里。 　　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和这样的巨佬搭上线的机会。 　　却没想到，巨佬会亲自光临他的小小节目组，而且提出的要求……只是“为难”一个娱乐圈微不足道的新人演员？ 　　奇怪的是，日理万机的巨佬方才看着屏幕也全程低头处理着公务，只是在卫光启出场时才抬头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 　　仿佛一直在等着什么。 　　然后在白一出场时，似乎一闪而过惊讶，并在周半梦已经出声说要再给一次机会时，提出了要求。 　　全程，就是说不出的古怪。 　　当然，大佬的心思，他也完全不敢猜。 　　本来以为是不是巨佬和楚纨绔或者说和楚纨绔背后的楚氏集团有矛盾，但现在看这场面，又似乎和他想得不同。 　　他胆战心惊地去瞥晏之遥的面色。 　　却正好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神。 　　巨佬方才对着楚纨绔堪称“春风拂面”的语气大概只是错觉，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不含情绪，却叫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几乎是福至心灵一般，导演的嘴巴快于脑子脱口而出：“晏总，楚少，我去现场看看，你们聊？” 　　然后，他看见巨佬终于矜持地点了点头，视线没再看他。 　　反倒是楚纨绔朝他笑了笑，“您忙。” 　　导演连忙推门而出，穿过走廊回到人声喧闹的现场，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而导演走后，晏之遥的眼神定在不远处五官隽永眉目清和带着笑意的青年身上，掩在沙发下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掌终于缓缓松开。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楚深和面前，回应道：“好久不见。” 　　“按照这里的习俗，久别重逢的故友，应该会有一个拥抱。” 　　楚深和愣了愣，猝不及防想起上次和晏之遥相见的画面，那次也是两人最后一次谈话。 　　宣武八年，时值新雪。 　　盛京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放眼望去，只有梅林中满目的红点缀了无限生机。 　　晏之遥约他赏雪，两人走遍了那片梅林，来回两头。 　　彼时他新政初见成效，谢将军捷报频传，朝野上下欢欣鼓舞，少年帝王精心筹谋多年的棋局开始收网，大权在握，坐稳江山。 　　与之相反的以晏之遥为首的世家势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可自年少时便名满盛京、被誉为大宣历朝以来最杰出的旷世之才的世家第一公子的晏之遥，却没有像他想象的一般露出分毫落魄。 　　乃至他身边的近臣仍忧心忡忡、唯恐晏之遥留有后手。 　　晏之遥当过他的太子太傅，被父王任命为他的辅政大臣。 　　他从小听着晏之遥的光辉事迹长大，没有人知道，被史书盖棺定论的一代明君宣武帝在年少时曾有一个最崇拜的、绝难超越的山巅。 　　但晏之遥也是世家盘根错节百年势力中心最鼎盛的明珠，这一代公认的世家领头羊，与他泾渭分明、势不两立。 　　他在位期间，频开科举，大力提拔庶族，笼络寒门，推恩爵位，转移兵权。 　　但是，他其实没有想过，仅在一朝，便可将王权尽在掌握。 　　就好像，对手的负隅顽抗都显得不甚威猛。 　　直到那日，斑驳的雪地中。 　　如同幼时教他帝王之术的循循善诱，晏之遥的语气不带什么情感，与他说：“世家覆灭顺应时势，乃是必然。” 　　“陛下明主为国，此举定当后世流芳。” 　　那时，楚深和已经几年没有单独和晏之遥相处过了。 　　两派势力各自为首，明争暗斗，势如水火。 　　最后的结果，是帝王为首的满朝文武略胜一筹。 　　大概因为是最后一面。 　　他是帝王，对待曾经的世家，容不□□面，晏之遥在今日之后便要领一苦差，远走盛京了。 　　于是，他浅浅笑着，不如少时的尊敬崇拜，也不同于执政后的敌对警惕，真心地问：“晏大人，若是没有这重身份，朕真的想与你为友。” 　　晏之遥听到他这句话后，久久没有回答。 　　走完那段雪地的终途，才从风雪中传来一声飘忽寒凉的“嗯”。 　　那么现在，身处异世。 　　没有了那重身份。 　　他不再是帝王，晏之遥也不再是他的辅政大臣和世家之主。 　　两人没有了敌对的立场。 　　原来，曾经随口一言，会在想不到的日后某一时刻，有了成真的可能性。 　　楚深和上前一步，心情舒畅，伸出双手大方地拥住了面前说完话后没有动作的青年。 　　“晏之遥，才发现你原来这么高。” 　　他语气轻松，如同久别重逢的知交，带着笑意调侃。 第22章 好友 　　晏之遥身高确实出众，这点在楚深和伸出双手拥抱，惊觉自己居然比对方矮了小半个头时尤为明显。 　　晏之遥和白一差不多高了吧？ 　　只是白一身为暗卫习惯了收敛气息，若不是方才在聚光灯下初来乍到外泄了锋芒，你甚至可能在人群中看见他也会将他忽略。 　　晏之遥则是完全相反，年少成名之时伴随着他的算无遗策、机智近妖的名声一起扬名盛京的还有他足够出色的容貌。 　　只是后来亲自接过晏家家主一位后，权柄在握，再没人敢拿他的容貌调侃，也越发养出了一副令人不敢直视的寒凉气场。 　　这点，楚深和倒是没有感受太过深刻。 　　不过从前世他的不少臣子也被称作天骄，若要直面对上晏之遥，提出与之相悖的政见时都免不了紧张便可见一斑。 　　不过此时，似乎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晏之遥的身子僵直着，好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两人差了小半个头的身高差，他说话之时轻微的吐气都喷洒在了身前人的耳侧，耳鬓厮磨一般，令人泛起一阵痒意。 　　于是，等晏之遥终于缓过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要扬起之时，这个短暂的拥抱也随之分离了。 　　温暖的触感在猝不及防之间来袭，又迅速消失离去。 　　晏之遥微微垂眸，看见楚深和含笑的眉眼，语气平静：“深和什么时候来的？”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朋友”这个身份落实到底，他称呼楚深和再没有唤过“陛下”。 　　像是要将两人从前的身份彻底隔离一般。 　　“深和”，只两个字单独叫着，却又算不上什么独特的称呼，显得君子之交般淡淡亲近。 　　楚深和从前只听过几个长辈这么喊他，此时听晏之遥这么叫他，可能是对方的语气太过平常，竟也没觉得不适应。 　　他径自走向角落的沙发，这间贵宾室的沙发软得不可思议，他一坐下便不自主地往下陷了几分，舒服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才心情闲适地回道：“三个月前。” 　　“你呢？” 　　他琢磨了一下称呼，对上晏之遥平静望来的眼神时顿了一下，将要脱口而出的“晏大人”换成了——“晏之遥”。 　　到底是没好意思学对方，直接喊“之遥”，怪别扭的。 　　楚深和心下过了一圈，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两人似乎，从前便是好友一般，毫无芥蒂地攀谈起来。 　　分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跟在一旁的卫光启和白一并不这么觉得。 　　身为人臣，见到陛下却直呼其名，哪怕如今是在现代，也不妨碍卫光启觉得晏之遥狼子野心。 　　大宣满朝文武，大半朝臣，只要是站在楚深和这一边、真心拥护帝权的，无不将晏之遥视为头等威胁。 　　方才他冷眼看着导演对晏之遥恭敬的态度，比起对待楚深和更甚三分，便隐忍了几分不满。 　　直到此刻，听见晏之遥那般大言不惭的“故友重逢”，有一瞬间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要么就是对方脑子坏了……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陛下居然同意了！同意了！ 　　卫光启的瞳孔控制不住地瞪大几分，在楚深和伸出双手拥抱时甚至也想伸手阻拦。 　　真是疯了！ 　　这……这，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冷静下来。 　　大概，这就是陛下的人格魅力吧。 　　能够将敌人、曾经的手下败将都转化成友方。 　　尽管如此，他看着晏之遥的眼神仍称不上好看。 　　但现在，势单力薄，身边只有一个不熟的白一，他要在陛下面前说晏之遥的“坏话”，都莫名，有点发慌…… 　　于是，他朝身边的“盟友”白一看了一眼，试图传递什么情绪。 　　白一感受到他的目光，虽不明所以，仍是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等待前方的两人拥抱结束都寻了沙发坐下隔开社交距离之后，楚深和叫他们一起坐下，白一只是沉默地站在了楚深和的身后，表示态度。 　　浑身仍是戒备的，看向了晏之遥，“方才多谢晏大人解围。” 　　如果说刚才没见到晏之遥之前，在场内，所有人都以为节目组的导演是在刻意为难他。 　　恐怕节目组导演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一切水落石出。 　　让他淘汰的是晏之遥，显而易见，是在帮他。 　　是看出他初来乍到、根本不可能做好一名演员，更别提还要即兴演出他分明什么都不知道的原本剧本。 　　自然是要道谢一声的。 　　不同于大宣其他朝臣，他在楚深和五岁时便被选中当了暗卫，是鲜少的知道陛下和这位晏大人曾经关系甚好，哪怕是朝中两派势力斗得最凶狠之时，也许同为英才，两人应该也是惺惺相惜的。 　　晏之遥也是唯一见过他真面目的朝臣。 　　此时听到他道谢，晏之遥微微颔首：“你初来乍到，还需小心行事。” 　　白一抱了抱拳：“多谢晏大人提醒。” 　　一旁的卫光启反应过来，秾艳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得，同僚现在还得乘人家的情。 　　他独木难支。 　　晏之遥的视线在站在一旁的两人身上顿了几眼，收回之后拿出了手机。 　　“深和，我刚才让助理查了一下白一的资料，传给你一份？” 　　他毫不避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而这恰好是几人来找导演的目的，也是白一目前亟待解决的头号问题。 　　楚深和点了点头，“那，先加一下好友？” 　　晏之遥平静地递出、自己刚刚已经调好的微信二维码：“你扫我。” 　　“我把电话号码也发你，深和，你存一下。” 　　他的态度、语气实在太过自然，帮的忙也恰到好处。 　　白一周身的戒备都消散了几分，卫光启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加完好友、传完资料，再闲聊了几句，楚深和的助理打了电话过来，说方才楚深和嘱咐他去约谈的李行英在外面等候。 　　楚深和站起身，清润的眉眼含着笑意：“晏之遥，下次见。” 　　晏之遥点了点头，目光却在白一和卫光启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突兀开口：“深和，他们都住在你家？” 　　卫光启只觉得神经突然被挑动，不知哪儿来的冲动，第一次没等楚深和回应便开了口，语气刺人：“晏大人有什么意见？” 　　“您难不成也要跟着我们回去？” 第23章 借住 　　卫光启话音落地，就有些懊恼地住了嘴，似乎有些反应过激、无中生有了，要是晏之遥原本没这个想法，被他提醒了反倒有了可怎么办？ 　　但他面上仍是讥诮，一张秾艳到灼目的面容因为穿着校服平生出几分嚣张。 　　晏之遥闻言朝他看来，如寒潭似的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定定注视了他几眼，才收回眼神：“不可以吗？” 　　此话一出，卫光启的表情险些裂开，就连白一都皱起了眉。 　　楚深和面上挂着的笑意顿了一下，有些探究地朝晏之遥看去：“你想去我家借住一晚？” 　　方才，他和晏之遥就来到现代的情况交流了一番。 　　知道晏之遥来到现代的时间比他还长，已经三年，而在此之前，他并未见过大宣的其他人来到现代。 　　因为卫光启和白一都在，而且他和晏之遥比起其他朝臣到底是有几分生疏在，便也没问死因。 　　但现在想来，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异世，就像他三个月前一个人在病床上醒来哪怕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也生出几分孤寂感。 　　晏之遥应该也是孤独了吧？ 　　尤其是在今天突然碰到三个以前的熟人，想要和他们多待一段时间或者说多了解一些大宣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他并未想到晏之遥会想和卫光启一般长期住在他家，因为晏之遥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显然也非富即贵，而且三年适应，比起他来更混得如鱼得水了，光看刚才节目组导演的反应便可之一二。 　　这情形，竟和前世有些相像。 　　楚深和思索着，没好意思开口拒绝，不过面上的表情也称不上欢迎与欣喜。 　　晏之遥见状心里便沉了下去，唇角忽而勾起抹极为浅淡的笑意：“我现在一个人住，看见你们在一起相护熟悉、扶持，觉得很好。” 　　“不过今晚便罢了吧。”他语气平静，却不知怎的叫人心里泛上阵酸，可能是气场强大凛冽的人难得这般示弱，“可能时机还不到。” 　　“以后，我再登门拜访，然后邀请深和去我家做客。有来有往，便是真正的好友了。” 　　楚深和刚刚冒头的一点点下意识的警惕便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朋友之间借助一晚再平常不过。 　　是他仍在心底将对方看作了政敌，哪怕决定要做好友。 　　不过没等他回应，晏之遥又接着道：“下次见。” 　　楚深和抬起眼，看见对方直直注视着他的目光，平静、浅淡、专注，他抿了抿唇：“好。” 　　“我和家人住在一块，确实不太方便，下次我带光启和白一一起去你家住。” 　　尽管这话，透露出的是就算不方便，卫光启、白一也是他下意识划入己方阵营的人。 　　但得到多出的一句解释和承诺，晏之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推开门，高大冷峻的身影往外走去，候在贵宾室外的助理连忙迎了上来。 　　“晏总，刚刚您的电话响了……” 　　晏之遥手抬了抬，语气冷淡：“出去再说。” 　　助理闭上了嘴，小步跑着跟上，只是即将穿过走廊转弯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楚深和等人一眼。 　　被三人出色的容貌气质惊了一跳。 　　这几个人还挺厉害，他心想。 　　居然在晏总面前一点都不慌，晏总对他们态度还那么好！ 　　卫光启看着晏之遥走远的背影，收回眼神，“陛下，我和晏之遥不熟。” 　　楚深和愣了一下：“嗯？” 　　卫光启：“不想去他家住。” 　　“白一，你呢？” 　　白一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习惯了隐没于黑暗中，此时听到问话，毫不犹豫地回答：“陛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卫光启：“……” 　　“那我也是。” 　　楚深和失笑出声：“行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去他家就不去他家。” 　　卫光启乖巧地点了点头，“白一现在是什么身份？” 　　因为有了更讨厌的晏之遥，他现在看着白一倒像是盟友了。 　　楚深和方才已经浏览完晏之遥发给他的白一的资料，心情有些复杂，“白一，你在这里，是一个孤儿。” 　　与大宣时一样，从小没有亲缘，未能享受父母关爱。 　　“没关系。”白一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如果来到异世突然有了亲人，他才会不习惯。 　　而且…… 　　他抿了抿唇，耳根碎发掩映了一点薄红，而且，陛下说过，将他看作家人。 　　他不是孤儿，他有陛下，就好。 　　卫光启的眼神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突然从楚深和身侧绕了一圈，到另一边很自来熟地环上了白一的肩膀。 　　白一身子僵硬了一下，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将人甩出去的冲动，“卫大人？” 　　卫光启笑眯眯的，语气带着诱哄：“白一，你和陛下一样叫我光启就好。” 　　“以后陛下的安全还要仰仗你呀。” 　　白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不是废话？ 　　卫光启语气有些得意：“现代不同于大宣，没有俸例可领。” 　　“我打听过了，演戏特别赚钱，等我赚到钱了，给你发工资。” 　　“哦，对了，工资和俸例也差不多意思吧，就是工钱。” 　　楚深和在前面一直默默听着，此时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礼部侍郎绕了一大圈子是为了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下属替他给另外的下属发“工资”了？ 　　他没好气地站定身子，回头，在卫光启额头狠狠地敲了一下：“一部戏都没拍已经得意忘形了？” 　　白一身子轻轻侧了一下，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卫光启的掌下脱离出来，语气冷漠：“不用。” 　　还有点嫌弃。 　　卫光启笑得愈发春风满面：“开个玩笑嘛！我就是想和白一交个朋友。” 　　“白一，你以后不仅有陛下，还有我这个好友，咱们兄弟齐心，一起保护陛下、赚大钱。” 　　毕竟，非常不详的预感，他总觉得之后可能还会有其他同僚过来，提前拉拢同盟还是很有必要的。 　　白一皱了皱眉，冷漠锐利的气势摄人。 　　在楚深和面前，到底没说什么。 　　但是，他没有反驳，并不代表认可了。 　　礼部侍郎能做的事，他也能做。 　　他不仅能保护陛下，也定然不会像卫光启说的一样，还要陛下养着。 　　毕竟，挣钱一道，他记得礼部侍郎在大宣开了不下十家店铺，全是亏损。 　　上辈子陛下交代他可以做点小生意，他可都是盈利的。 　　楚深和并不知道自己两个曾经的朝臣如今都在暗下决心要为他挣钱，只是懒洋洋地叹了口气。 　　唉，好歹前段时间做的准备，还是需要派上用场。 　　挣个钱，应该不难吧。 　　但是要挣到足够的钱，能够养下他的一大班子朝臣，还是有点难的。 　　礼部侍郎卧底归来便爱听风赏月、听说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搜集各类奇珍异宝。 　　谢小将军少年英勇，没有汗血宝马、绝世兵器陪伴在侧恐难入眠。 　　户部尚书最爱银钱，若是钱不够多有减无增，每天都得来找他哭诉。 　　…… 　　六部之内，御史台上，翰林院、太医院……无论怎么数，养起来都费劲。 　　楚深和叹了口气，“走吧，先去找李行英。” 第24章 签约 　　比赛结束，得到待定的结果时，李行英就知道，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他大概不会再有下一次表演的可能性了。 　　至于在演艺圈，还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谁知道呢？ 　　他22岁从影视学院毕业，第一部 戏是饰演当年最火的武侠片男主。 　　出道即巅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在C站古装男神的剪辑合集中次次不落，女儿每次看到都会兴奋地捧着手机跑过来，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崇拜地说：“爸爸真厉害”。 　　然后，接着问他：“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再在电视上看见你呢？” 　　李行英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在屏幕上看见自己。 　　他出道三年，演过两部男主，五个配角。 　　风头最盛的时候也曾以为自己少年得志，可二十五岁被封杀后，十五年，他才认清一个现实，他不过是在娱乐圈昙花一现，然后苦苦盼望着下次花开。 　　他曾经病态一般刷过许多有自己的剪辑视频，看着现在上网的主力军——年轻一代不少人都在弹幕刷着： 　　【这个人是谁呀？】 　　【好帅啊！】 　　【呜呜，果然帅哥都在上一辈】 　　零星会有他的粉丝出来解释一二：【这是我偶像！以前风靡娱乐圈的神颜啊！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拍了几部戏就退圈了】 　　其实他没有退圈。 　　这么多年，他接不到一个像样的角色，却从来含着微渺的希望、爱着曾经想拼搏一生的演艺事业。 　　他在横店与无数群演一起抢着各大剧组微不足道、不会在屏幕上露脸的各个角色，死尸、文替、武替、蒙面刺客、围观路人、军队中的士兵、田里路边的庄稼汉…… 　　又在回家后独自一人不自量力地揣摩着今天跟的剧组主演拍了什么、怎么演会更好…… 　　他做了很多，默默努力了很久，只换来在大众面前一句，这个早早退圈的前辈好可惜啊。 　　可他甚至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多为自己说上一句，解释自己还在拍戏，还想拍戏。 　　因为无用。 　　直到今年年初，他听说那位当年封杀他的人物去世了。 　　好像多年悬在头顶遮天蔽日的乌云，终于破开了一丝光亮。 　　他更积极地去各大剧组面试，向以前认识的艺人、导演发着渴求一个机会的祈求。 　　但，仍一无所获。 　　他不再被封杀，却也没人再愿意拉他一把。 　　三个月前，妻子被查出乳腺癌，现在手术成功还在后期疗养阶段，在他四十岁本应事业有成的年纪，却还让妻子为手术费发愁、为了生病住院失业而焦虑。 　　双方父母年纪大了，近几年小手术不断…… 　　女儿马上要上初中，暑假的夏令营听说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报名…… 　　在同龄人大多事业稳定、生活美满的年岁，他却还为经济捉襟见肘，做着一个演员梦。 　　但，这么多年，他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了啊。 　　报名参加《演技你看好》，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最有可能翻身的一个机会。 　　在通过海选成功录制节目的那一刻，李行英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将要迎来曙光。 　　直到刚刚，几位评委一边夸着他演技好，一边神色淡淡地给了他“待定”。 　　他下台后，听见现场观众零星有几声惋惜的声音—— 　　“感觉这个演员演得挺好的呀，怎么是待定？” 　　“不知道呢，我都看哭了，但每个演员都演得好呀！” 　　“也是，评委肯定比我们专业，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吧。” 　　“对啊！下一个出场的是……我超期待，他太帅了……” 　　李行英没有回休息室，而是独自走到了洗手间。 　　他掏出手机，有些麻木地给妻子发着微信：【都挺顺利的，不用担心我，你早点休息，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舒畅】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说，自己，又一次失败了。 　　直到看见镜子里的人，已经四十岁，再不复刚出道时人人称赞的得天独厚的皮囊。 　　那些看见剪辑惊呼童年男神的观众、曾经的粉丝，再看见他，可能会想：这个人就是我记忆里的白月光？完全不像了啊，还不如就留在记忆中。 　　他的容貌不再青春，面上已生沟壑，气质也不再昂扬，演戏之外真实的他只有被生活磨砺出的困苦。 　　哪里还会再有翻身的机会呢？ 　　可能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吧。 　　如果不再演戏，他的脑子也不笨，会开车，或许可以学习一下去考个叉车证，听说开叉车的师傅在工厂工资过万。 　　晚上再找个保安的工作，听说就是巡逻几趟、给小区的住户开开门。 　　脚踏实地的，累就累点，一个月也许加起来能有一万五的收入。 　　当个普通人，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李行英在洗手间外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短短半个小时，看着手机屏幕跳出来的信用卡还款提示，轻而易举地做下了往后人生的决定。 　　可是，他回到休息室，却被一个年轻人找了上门。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西装，不是什么高奢品牌，但也价值不菲像个精英人士，看见他很是欣喜，迎上前来：“李老师，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刚找了您好久！” 　　李行英有些疑惑：“请问你是？找我有事吗？” 　　年轻男子自我介绍：“我是宣和传媒的总裁助理，您叫我小周就好。” 　　他笑眯眯的，面上满是意气风发，亲热地伸出双手握了握李行英的，语气礼貌，“楚总刚刚看了您的表演非常欣赏，如果可以，想与您谈一下签约的可能性。” 　　李行英身型僵住，垂在身侧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和我签约？” 　　“是的，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四十了。”他嗓子发哑。 　　“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几乎来不及思考的，李行英脱口而出：“没有问题，楚总在哪？” 　　直到坐在贵宾室，被工作人员恭敬地倒上茶水，独自等候的时候，李行英攥得死紧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目光落在热气氤氲的雾气上，沉不见底。 　　他唇角拉得平直，对自己唾弃。 　　李行英，你四十了，但你还是这么天真。 　　没听说过宣和传媒，更不知道所谓的楚总是谁，只是因为一句“欣赏”、一个可能的“签约”，就坐在了这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贵宾室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连忙站起身，往出口望去。 　　一个眉目清和面带笑意、五官如水墨画般写意隽永的青年推门而入，极为出众的外貌，但更令人叹服的是其一身贵不可言却极令人亲近的气质。 　　青年看见他时笑意明朗，大步上前，朝他伸出了手：“李老师，初次见面，我叫楚深和。” 　　李行英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微微发着汗迹的掌心，小心握了上去：“您好，楚总。” 　　这位楚总，意外的年轻。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遇见了一生中的奇迹。 第25章 剧本 　　楚深和见到李行英的时候，颇有些错愕。 　　不同于方才坐在台下看到的，一位值得所有人尊敬崇拜的科学家的无畏风骨、铁骨铮铮，不同于表演之时散发的学识渊博、引人入胜的气质，这位四十岁的艺人，此时显得非常平常，甚至可以说瑟缩。 　　握手之际，他清晰感受到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手心、指腹的薄茧。 　　微湿的汗迹黏腻，就和李英行此时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下意识摆低了的姿态一般，无不显露出几分狼狈。 　　想到方才在场内听到的三言两语，他欠了欠身子，笑意清润：“李老师，我们一边坐一边聊。” 　　卫光启和白一没有跟进来，此时贵宾室内只有三人。 　　他朝周助理指了指，“我的来意，刚刚周助理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了。” 　　“宣和传媒刚刚成立不久，如果李老师愿意加入，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他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卫光启第一个员工的身份，“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二个艺人。” 　　一个在业内还没做出任何成绩的新公司，和一个在大众眼里做什么亏什么的二代纨绔老板，楚深和是做好了艰难说服的准备的，也想好了该怎么画大饼，bushi，怎么利用现有资源和前景打动人才。 　　谁知，李行英没等他继续开口说什么，便打断了他：“抱歉，楚总，我有一点情况需要事先和您说明。” 　　楚深和愣了愣：“好。” 　　接着，便听到李行英堪称诚实地将自己曾经被封杀冷藏的经历和现在四处碰壁的情况交代得巨细无遗。 　　丝毫没想过，哪有人在“面试”之时说的全是缺点和隐患，怕不是想要把未来老板给吓跑？ 　　“如果签下我，我可能也很难给您带来收益，没有剧组愿意要我。” 　　李行英的表情平静，眼底深处却透出几分困苦，有些难堪：“我得罪了人，还可能连累公司，连累公司的其他艺人。” 　　楚深和静静听完，只说了一句话：“不怕，我关系硬。”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得粗暴，可李行英好像浮在悬崖峭壁上的一颗心突然感觉被什么重量托住。 　　他终于抬起眼直视面前这个突如其来说欣赏他的演技便想要签下他的年轻人。 　　他有些心虚，业内没有哪家公司会签一个年纪、知名度、咖位样样不在线的艺人的，更别提这个艺人还惹了一身麻烦。 　　他刚刚也听说了，这个楚总的公司在他之前，只有一个艺人，恐怕是什么都不懂。 　　他胡思乱想着，就听面前的年轻人突然道：“不会没有剧组愿意要你，只要你演技过得去，靠自己试镜上任何一个角色，我保证，那个角色就一定是你的。” 　　“就算没有剧组愿意给你试镜的机会，我们也可以自己投资。” 　　楚深和笑了笑，理所当然：“不过，应该不会有这个情况，我说了，我背景很硬的，而且，我钱多。” 　　“你一定能拍上戏。” 　　面前人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 　　李行英感觉心下重重跳了几下，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浑身的经脉横冲直撞。 　　只是一面之词，只是随口的承诺。 　　如果他足够理智，就该要求楚深和具体说出会给他什么资源，几部男主或是男配，分成多少，白纸黑字，一一明晰。 　　但他动了动嘴唇，只是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有工资吗？”他听见自己问。 　　很少会有艺人签约之时问工资的，娱乐圈艺人的收入大多来源于所接通告的分成，但他现在、确实急需用钱。 　　楚深和挑了挑眉：“当然。我们是正规公司，六险一金，该有的都有，底薪两万，分成四六，五年合约，期满再议。” 　　“可以提前预支未来三个月的薪水。” 　　李行英惊愕地瞪大了眼，四六分成已经是业内小有成绩的艺人都难拿到的合约了，更别提底薪两万，提前预支未来三个月的薪水，正好可以解了他当下的燃眉之急。 　　一瞬间，鼻头发酸，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他几乎控制不住眼眶含了泪意。 　　楚深和没有催促：“今天很晚了，李老师回去可以考虑一下，三天内给我答复。” 　　“我签。” 　　谁知，在他话音落地，流露出今天就到这儿的意愿之后，李行英飞快出声，似乎想都没想。 　　“楚总，我愿意签约，成为宣和传媒的一份子。”李行英清了清嗓子，声音愈发坚定。 　　站在一旁的周助理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明显地跳动了一下。 　　这也太草率了吧。 　　他是楚怀毅总裁办的一位秘书，被老楚总打发到了小楚总身边暂时帮忙，这段时间担当楚深和的助理。 　　可以说他是最清楚宣和传媒情况的人，毕竟从注册公司、开设账户、办理营业执照、备案报税都是他一手处理的。 　　没人比他清楚，从小楚总决定开一个公司，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半个月时间，宣和传媒的办公室、办公人员都还一无所有。 　　这个李行英，签卖身契之前，连公司情况、过往成绩、未来规划都不问的吗？ 　　不怕被骗？ 　　不知道小楚总是出了名的，干啥啥不成么？ 　　嗯，他觉得这次也不会成。 　　没有哪家娱乐公司不签十几二十岁的新鲜血液或者去挖已经出头有了粉丝号召力的知名艺人，而是兴致勃勃签中年糊咖的。 　　真是…… 　　算了，反正他再干几天就回总部了，虽然这段时间跟在小楚总身边，他还挺喜欢这位小楚总的。 　　楚深和也没有料到，因为，一时兴起，合同都还没准备好。 　　他收到周助理的暗中示意，再看面前表情有些急迫的李行英，绽开笑意：“好，欢迎加入。” 　　李行英勉力维持着表情，他知道自己当场答应过于草率，但，难道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吗？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等了十几年看见的一丝光亮。 　　周助理暗自叹了口气，“李老师，晚上回去后我将电子合同先发您，正式的文件，如果可以，我们明天再约个时间当面签？” 　　李行英点了点头。 　　楚深和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周助理，把那份剧本给李老师。” 　　周助理再次错愕，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口，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李行英的心砰砰跳着，有什么预感无比强烈，冲击地他大脑眩晕颤栗。 　　楚深和接过文件，递到了李行英面前，水墨画般的眉眼漾开笑意，声线朗朗：“这是我投资的一部双男主剧，李风康的角色，你可以看一下。” 　　“半个月后试镜。” 　　李行英嘴唇哆嗦着，去接剧本的手指颤抖地不像样。 　　他竭力稳住声线，“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楚总的栽培。” 　　楚深和笑了笑：“好。” 　　“也不要辜负你自己。” 　　他没有再等李行英说出什么道谢的话，站起身走了出去。 　　回别墅的路上，前面等在车内的卫光启已经换回了常服，语气理所当然地信任：“我第一部 戏是和李行英搭档吗？我觉得他演技确实不错。” 　　楚深和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副驾驶的周助理闻言朝卫光启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个长相好看到惊艳的年轻人是公司的第一个艺人。 　　也是因为卫光启，他觉得宣和传媒可能还有一丝盈利的希望。 　　因此，他插话提醒道：“卫先生，今天比赛结束，您可以在微博发条动态，和粉丝互动一下。” 　　卫光启点了点头，打开微博，想着发条什么。 　　正在此时，楚深和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拿起看了一眼，专注地打字回复。 　　卫光启随口问道：“谁啊？” 　　他坐在一边，轻易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到家了】 　　【一张夜色中朦胧的别墅照片】 　　【期待下次见面】 　　发信人：晏之遥。 　　靠。 　　他手一抖，微博编辑界面，打了一个句号，然后发了出去。 　　无语…… 第26章 不平 　　随手发了个标点句号出去，卫光启扫了眼屏幕上飞快跳动的红点提示。 　　算了，还是不删了重发了吧。 　　一下多了一个同僚，一个政敌，感觉心情不太好，他点开评论区，学着之前其他艺人的营业方式发了一句：【录制结束，回家路上，大家晚安～】 　　下面的评论飞快增长，他决定回家再看。 　　眼神不动声色地瞟向楚深和的手机屏幕，偏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楚深和察觉到了身旁两个朝臣炯炯的目光，有些好笑，他只是简单回复了一句：【我也快到了，早点休息】 　　想到晏之遥今日见面以及方才微信传达的再明显不过的友好信息，他斟酌了一下，抬起头语气不算严厉地提点：“以后见了晏之遥就正常相处，不用像敌人一样。” 　　 喁稀団Ｇ 　　卫光启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他心眼子那么多，只有我一个人，对付他也对付不过来。” 　　白一沉默着点了点头。 　　但，“还是要注意，我不一定打得过他。” 　　是的，堂堂暗卫首领，他的武艺或许在大宣称不上第一人，但暗中偷袭的功夫、刺杀的旁门左道数不胜数，却也不敢完全保证。 　　坐在副驾驶的周助理听得一脸懵逼。 　　他透过车内的后视镜默默注视着白一，之前没见过，但他刚才在《演技你看好》的录制现场也看了一手白一漂亮的身手。 　　可能也是小楚总看好的艺人，他想。 　　但是，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不等楚深和回答，他憋不住地插了一句：“白先生，文明社会，尽量不要打架。” 　　身为万能助理，他并不想自己的业务范围拓展到有一天要去警局领人。 　　楚深和：“……” 　　有点好笑。 　　但看着白一突然被怼了一句难得迷茫的神情，他好心安慰了一句：“慢慢就懂了。” 　　？？？周助理不太理解。 　　不要打架，还需要慢慢就懂了？ 　　不过，后座的三人显然没有再继续理他的意思。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和老楚总汇报一下，小楚总带回家的“新人”疑似是个暴力分子？ 　　楚深和刷了会手机，语气突然有点惊喜：“白一，你人气很高啊。” 　　白一还不会使用手机，得到示意后凑到楚深和身边一起看了起来，“这不是在讨论卫大，卫光启？” 　　手机屏幕上的热搜词条显示的正是#卫光启发句号# 　　楚深和就是因为看见了卫光启的名字，才点了进去，根据他这段时间的学习，初步判断，感觉卫光启似乎还是一个“血雨腥风”的热搜体质。 　　不过也难怪，在大宣，礼部侍郎的着装、喜好每每都能引领男子风潮、女子追捧。 　　点进去后，才发现词条里都在讨论为什么要发一个句号。 　　因为今天，《演技你看好》刚好发布了第一期的下，本就热度正高，众人也知道今天是第二期录制的日子。 　　这个时候，录制结束的卫光启发一个句号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为，这个标点，怎么都感觉带了点不满的意味，立马引起了无数讨论。 　　【卫光启为什么发这么条微博，不会是被淘汰了吧？】 　　【怎么可能，整个节目就数他热度最高，节目组淘汰他除非眼瞎加脑瘫】 　　【呜呜呜，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能不能再出来说得清楚一点，@演技你看好官方微博，狗节目滚出来解释！】 　　直到节目录制结束，在现场不被允许录制的观众出场之后，看见这个词条，有卫光启的善于联想的粉丝，啪啪啪跑到网上就是一阵输出。 　　@小猫不爱笑：【大家放心，哥哥当场顺利晋级了！但是发这个句号，哥哥是在为其他选手打抱不平吧！呜呜呜】 　　@摩卡咖啡再加糖：【靠，卫光启好样的！狗节目打着只选演技的旗号，但从今天录制就看出来不对了，有好几个演技很好至少把我触动得哇哇叫但没名气的老戏骨都是淘汰或者待定。还有一个超级超级超级帅的演员！颜正身高、眼神带感、动作戏流利自然，超有气场，可是他忘词了……srds，我都没看出来，而且有第二次表演机会的演员也有好几个啊，周导都在说要再给小哥哥一个机会，被节目组给拒绝淘汰了】 　　@是瑞瑞啊：【楼上说的是不是白一！靠，他就那几秒，荷尔蒙爆棚啊！那利落的身手、冷淡的声线把我迷死了，结果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淘汰了】 　　@风流人：【我啊啊啊啊！真的很帅，我感觉他比卫光启还帅！我都气死了！】 　　……突然多出很多人，微博主页还有现场照片，似乎是刚参加录制完的观众集体夸一个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无图无真相，你们在卫光启的微博下夸其他艺人？能不能移步啊？】 　　【暂不发表意见，都被淘汰了还拉踩，等节目播出了我再看】 　　可能是白一短短出场的瞬间，身为暗卫的隐秘气质太过勾人，一时之间，居然引起了网上不少讨论。 　　卫光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条微博都能引起这么多人浮想联翩，他知道白一肯定是无意娱乐圈的，但还是感叹了一句：“感觉白一你也很适合演戏，讨论度这么高。” 　　在楚深和身边看了无数评论的白一身上的寒气更重，与之相反的是被热气蒸腾的脸。 　　他收回目光，冷冷道：“我不演戏。” 　　“我保护陛，保护楚总就好。” 　　副驾驶的周助理：“……” 　　什么鬼，这个人难不成还是小楚总招回来的保镖？ 　　这么想不开，他要是有一张完美的脸和利落的身手，高低也得进个娱乐圈，想不开和钱过不去啊。 　　只有楚深和余光扫过自家暗卫首领通红的耳垂和迅速移开不敢再看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忍住调侃的欲望，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现代网友实在热情奔放，才华横溢。 　　在一众平平无奇的彩虹屁和洋溢着不满的抱不平中，部分评论尤为突出，却异常显眼，点赞量惊掉人眼球。 　　比如： 　　【白一一看就长了张生育功能良好的脸，咳咳，小女身体状况良好，愿意亲身体验一番】 　　【好的，今晚做梦素材有，他摔人在地的动作那么潇洒，摔人在床的姿势一定也很好看吧】 　　【楼上姐妹们的裤衩子都掉了一地了啊！一个个含含蓄蓄的，一声老公我先叫了！】 　　【别说女的了，我是男的我也心动，那个冷淡锐利的眼神，周身克制隐忍的气质，190+的身高，看着就有完美腹肌的身材，我圈天菜啊！】 　　好的，男女通杀。 　　楚深和将这条评论下数量多到出奇的二级评论翻了个底，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旁的白一：“……” 　　他的目力太好，此时只感觉浑身快被烧干。 　　“您别笑了。”暗卫首领常年冰冷的语气带了无奈与羞窘。 第27章 收入 　　尽管因为录制结束当天，许多被白一短暂圈粉的观众愤愤不平让他上了波热搜，但是《演技你看好》的下一期节目并未播出，仅是一些网友无图无真相的口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 　　加上白一也没开通微博，热度很快就下去了。 　　只是，楚深和没想到，这么晚了，他带着卫光启和白一回到别墅的时候，楚怀毅居然还没睡。 　　楚怀毅就坐在别墅一楼的大厅沙发，捧了张报纸在腿上，听见开门声响转回头，“回来了？” 　　楚深和有些错愕，快走几步近前：“爸，您怎么还没睡？” 　　楚怀毅取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面色慈爱：“等你回来。” 　　“这么晚了，饿了没？和爸爸一起吃点宵夜？” 　　他目光穿过楚深和，看向跟在他身后表情已经变得乖巧的卫光启和一张陌生的新面孔。 　　白一听到楚深和的称呼，表情微微变化。 　　父亲？ 　　作为跟在陛下身边最久之人，他无比清楚陛下对他的父亲、上一任帝王，在日积月累的消磨中，早已没了孺慕之心。 　　可楚深和刚刚看见这个男子下意识柔软的气质与欣喜的声音，无比真诚。 　　陛下在这一世居然有了疼爱他的父亲？ 　　他感受到楚怀毅打量的目光，浑身僵硬，难得起了丝紧张，应该怎么称呼？ 　　刚刚走进来听见佣人喊楚深和为“楚少”，他称呼陛下的父亲，应该是“老爷”？ 　　不过，没等他喊出口，卫光启已经无比自然地笑眯眯地喊了声“楚伯父”。 　　楚深和对着楚怀毅介绍：“爸，那是白一，也是我朋友，要在我们家家借住一段时间。” 　　他看着楚怀毅探究的目光，有些头疼，打算回头查一下原主名下的房产，以后不能全往家里带。 　　白一声音有些僵硬地跟着喊了声“楚伯父”，想要嘴角牵起笑容，但尝试了半天，放弃。 　　看在楚怀毅眼里，就是这个人高马大气质冷峻的小青年一看见自己就紧张得不行。 　　问题是，他也不吓人啊。 　　他这张圆滚滚颇具富态的脸明明在富人圈里最平易近人了。 　　而且，这个小青年，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怎么总感觉和那个小卫很像，只是比起小卫更内敛了一点。 　　“白一，伯父叫你小白，可以吗？” 　　这个称呼是有点古怪的，卫光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但白一第一次被长辈这么亲近地称呼，丝毫没感觉什么不对，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的伯父。” 　　“小白，这段时间住在我们家，就当成自己家一样，让深和好好招待你。”楚怀毅笑眯眯的，心里却有些古怪。 　　儿子这些新的朋友，看起来是比以前的狐朋狗友靠谱多了，衣着正常、气宇轩昂，都不似池中物，就是，都太好看了点。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拉着楚深和的手：“爸爸明天要出差，听说你的新公司马上要步入正轨了？” 　　卫光启和白一见状很识趣地告辞上了楼。 　　楚深和并不意外父亲楚怀毅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周助理放在身边也不是摆设。 　　而且宣和传媒办公地址还没选好，明天约李行英签约的地址还是在楚氏集团办公楼。 　　他扶着楚怀毅到餐桌边坐下，两人都捧了碗清淡的营养粥慢慢喝着。 　　“是快了。” 　　他浅笑回道：“爸，如果儿子这次又亏本了这么办？” 　　楚怀毅不在意地挥挥手：“就当是经验累积，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那普通人创业要担心风险，怕变成穷光蛋一朝回到解放前，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爸爸在，摔倒多少次，我都能扶你起来。” 　　楚深和执着碗的手指顿住，在灯光下泛出冷白的色彩。 　　他顿了顿，语气没了刻意的笑意，异常认真地说：“爸，有你真好。” 　　楚怀毅笑得眼角皱纹堆在一起，“只要你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的，不创业爸爸挣得钱也足够你花了。” 　　但是想到儿子一心想要创业证明自己，他又接着道：“不过爸爸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没钱就和爸爸说。” 　　楚深和失笑，楚怀毅对他真的是没有半点要求，只要他不惹事生非，或者说不惹出大事非，就心满意足了一样。 　　“爸，您这么晚等着我回来，就是为了鼓励我几句？” 　　楚怀毅这才想起初衷：“小周说你开始签艺人了，明天还约了在集团见面？” 　　“爸爸让人整理了楚氏旗下的办公楼，你看看，挑上哪一栋都行。” 　　以前儿子创业，他还是没有这么大手笔的，但最近的楚深和实在一举一动都叫他熨帖极了，陪着他出门几次，甚至还有老友羡慕他儿子孝顺。 　　这么算，说是创业资金三千万，但给了一整栋楼，楚深和哪怕是将里面一半租出去收租，都不可能亏本。 　　楚深和哭笑不得，但心间暖融融的却骗不了人。 　　他语气轻声，在夜间显出几分暖意：“都听爸的。” 　　“我想挑离咱们家集团办公楼最近的，到时候每天空了，中午就跑过去找您一起用午饭。” 　　楚怀毅被哄得心花怒放，从桌上一叠文件里抽出几张：“那这几栋好。” 　　“不过咱们家办公那栋楼建得早，地理位置还是有点偏，你公司选个市中心一点的更好。” 　　楚深和笑着接过资料：“行，我明天看看，不早了，爸，我送你上去休息。” 　　翌日，楚深和约了李行英在楚氏集团签约。 　　一夜过去，李行英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特意穿了最贵的一套西服。 　　走进楚氏集团大楼坐在会议室的时候，才最终确定，原来昨夜说要签约自己的“楚总”居然是楚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少爷。 　　不怪他没有认出楚深和，因为平时网上冲浪就少，也从来接触不到楚深和这个层次圈子的人，而楚深和与原主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又俨然判若两人。 　　楚深和坐在会议室，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可以看出他一身特意打理过，此时面色镇静也显出几分岁月沉淀的坚毅与魅力。 　　“我还以为你回去后查了我的身份，可能会后悔。” 　　李行英摇头，一字一句说得诚恳：“不会，楚总是我的恩人。” 　　他昨夜回家后又去了医院，将一切和妻子和盘托出，妻子也有疑虑，但仍是如往常一般给予了支持。 　　陪他赌这一把。 　　是的，赌这一把。 　　他相信自己昨夜感受到的，久旱逢甘霖、终日黑暗拨云见雾一般的惊喜。 　　而且，他看着坐在对面楚深和身侧的卫光启和白一，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楚深和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铁画银钩，漂亮极了。 　　他眼里带了笑意：“李行英，正式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成为宣和传媒最宝贵的财富。” 　　李行英眼神震动，还想说些什么。 　　楚深和突然又开口道：“对了，《演技你看好》这个节目，你还想参加吗？” 　　李行英愣了愣，反应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和节目组导演联系一下。” 　　李行英并没有什么曾经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想法。 　　哪怕《演技你看好》节目组曾经将他当作弃子，但节目当下爆火出圈，他能继续参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楚总，那节目的通告费，我让节目组的财务回头和公司财务联系？” 　　楚深和都被这句话给震得懵了一下：“不用，签约之前的工作所得收入，正当且完全属于你自己。” 第28章 劫持 　　《演技你看好》节目组面对楚深和，非常好说话。 　　接到楚深和询问的电话后，制作人在电话里笑得爽朗：“楚少，您问他们有没有进入下一轮？当然进入了，节目组工作人员待会儿就会通知两位老师下一轮录制的注意事项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楚深和挂断电话，转头告诉卫光启和李行英，“下次录制我就不过去了，小周给你们都挑了助理，你们等会儿见见一起带上。” 　　卫光启闻言，不无遗憾地点了点头。 　　因为下次录制是在各自评委战队下合作拍一部小短剧，耗时更长，他们需要提前过去录制，明天就要出发了。 　　自从来到异世，还是第一次要和陛下分离这么久。 　　他扯了扯坐在另一侧的白一，叮嘱道：“我不在楚总身边的这段时间，白一你要好好照顾楚总。” 　　几人约定在外人面前，不能再喊陛下，他们又没晏之遥那么胆大包天直接喊“深和”，便跟着李行英一起喊楚总。 　　白一认真地点了点头，冷峻沉稳的气质看着十分可靠。 　　李行英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仍然十分感动，“楚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助理。” 　　他们老一辈的演员还不习惯当下一个艺人出行跟着一大堆团队，习惯了自己亲力亲为赶通告。 　　楚深和故意严肃了表情：“这个是公司规章制度，李老师作为公司元老级别的员工要做好榜样遵守。” 　　尽管他刻意面无表情，但气质仍是如沐春风、令人感到温和而舒适的。 　　李行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也转向了白一，不知想了些什么，跟着卫光启来了一句：“白一，我们不在楚总身边，你要好好照顾楚总。” 　　白一：“……？” 　　“好。” 　　楚深和哭笑不得，“行了，预祝你们旗开得胜，一举拿下《演技你看好》的冠军。” 　　翌日，送走了卫光启和李行英，楚深和一大早带着白一就出了门。 　　“陛下，我们今天出去是要面试公司的工作人员吗？” 　　楚深和摇头：“不，今天先去看看办公大楼，和你们以后的住处。” 　　“以后的住处？”白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却眉头紧锁，“陛下，白一不会离开您的身边。” 　　“我以后也要住出去的，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成家立业之后再搬出去。” 　　白一这才点头，没有再纠缠说自己没有成亲的想法。 　　两人启程去了楚深和名下的几处住宅，因为白一全程没有任何意见，最后由楚深和自己定下了也是由楚氏集团开发的离市中心不远的一栋别墅，这片别墅区的房价在整个海市也能排进前三。 　　是开发时，楚怀毅大手一挥，划定了最大的一栋，精心设计，作为了楚深和的十八岁成人礼。 　　别墅共有三层高，建筑面积达到了两千平，这在寸土寸金的海市简直不可想象。 　　健身房、游泳池、马场、影音室、练武房……应有尽有。 　　虽然比起大宣时，每个朝臣基本坐拥多处房产，咳咳，但在现代，楚深和叹了口气，他已不是帝王，宅子不能随意赐了。 　　暂时只能提供保底的住所。 　　或许等以后，他有钱了自己搞开发，能给大家都分上一栋房子。 　　选好了住所之后，就是办公楼。 　　他昨天不是敷衍楚怀毅的，在可供选择的诸多楼层中，楚深和直接划定了几栋离楚氏集团最近的。 　　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因为楚氏集团在这片扎根，周围的配套设施非常完善，交通也更方便通畅。 　　他带着白一挑中了距离楚氏集团办公楼五百米远的一栋层高三十二层的大楼，其中三十层都已经出租，只剩下最顶层的两层空着。 　　这栋大楼电梯都要刷卡，他们还没办理好手续，周助理特意从总部赶过来带他们参观。 　　只是刚走过门口，进安检时，突然从旁边侧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神色癫狂，跌跌撞撞地挟持着一个年轻女士：“凭什么辞退我？” 　　“我从毕业就在公司，你一个空降的进来就抢我职位，做梦！” 　　一楼瞬间爆发一阵尖叫，白一在感到有人靠近时就下意识将楚深和护在了身后，此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 　　几人退到电梯旁，离男子隔开几步距离。 　　周助理也吓得不轻。 　　保安围了一圈，但因为中年男子拿着刀抵在女子颈部，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围观人群已经报警。 　　他跟着楚深和到安全距离的人群之外，才小声说道：“这个男的我认识，之前因为女儿得病去世，老婆和人跑了，精神就有点问题。他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本来是要升职的，但因为精神问题，公司就把他辞退了。” 　　“那个女的应该就是顶替了他职位的人，年纪轻轻，但履历相当漂亮，结果现在……也太可怜了，希望不要出事。” 　　楚深和在人群外围，眉头拧起，朝白一使了个眼色。 　　白一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身形堪称诡魅地悄无声息穿过了人群。 　　周助理瞳孔瞪大，却完全不敢发出声音。 　　白一双目沉沉地隐在离男子最近的转角走廊处，注视着男子，寻找机会。 　　可男子虽然精神出了问题，手上的刀却压着女子颈部越来越重。 　　他掂了掂方才随手取过的钢笔，调转笔尖的方向，眼眸微眯，在男子情绪越发激动的当下，瞬息之间，钢笔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飞了出去。 　　笔尖直直划过男子的手腕虎口，竟直接将匕首震飞了出去。 　　男子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白一已经倾身而上，抬腿踢在男子腹部，以巧劲将女子揽在了怀中。 　　退后两步之后，礼貌地放开。 　　他转身，却发现闹事的中年男子已经被压倒在地。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反应极为敏捷，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也冲了过来，几招便制服了男子。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片惊呼叫好。 　　没多久，警察过来，将男子带走回了警局，因为现场监控已经非常清晰，便只是简单问了白一几句了解情况，便走了。 　　那个帮忙的保安默默回到了岗位上，白一才注意到，这个保安居然是个跛脚。 　　可他的身手，比起谢将军手下的一般将士更为出色。 　　后勤人员和女子都赶过来和白一道谢，看见他的目光，轻声解释：“那个保安年纪大了，还是个跛脚，本来不该招他。但他以前是当兵的，听说还挺厉害，可惜退伍后都找不到工作，总经理看他可怜就留下了。” 　　楚深和点了点头：“今天他立了大功，给他发个奖金？” 　　后勤主任忙点头应承，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几人刷了电梯卡上楼参观，结束之后，楚深和决定就定下这两层作为宣和传媒的办公地点。 　　自家的大楼，以后业务扩展，需要更多场地，再去和租借的公司谈就好。 　　而现在，剩下三十层的租金，楚怀毅吩咐，都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楚深和第一次感受到“狐假虎威”的快乐，非常满意。 　　结束后，回程路上，白一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陛下，我找到想做的事业了。” 第29章 播出 　　卫光启和李行英出发去录制的这周末，《演技你看好》第二期如实播出。 　　但这周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楚深和并没像上次一样第一时间守着播出，毕竟现场都看过了。 　　他注意到还是因为播出当天出席了一个娱乐圈业内的晚宴。 　　这个晚宴是这具身体的小叔，楚怀坚递上的邀请函。 　　为在上次楚怀毅给他举办的庆祝晚宴上的不当举动赔礼道歉。 　　还是那句话，“狐假虎威”的感觉岂止是好。 　　这场晚宴在业内几乎是顶级级别的，圈内的一线明星，顶级的投资人、制作人、导演、编剧基本都在。 　　因为背后的楚氏集团，楚深和逛遍了整场宴会，享受到的几乎是贵宾级别的待遇。 　　短短两个小时，白一已经替他接了五位名导、八位制作人、三名编剧、外加数不清脸的艺人的私人名片。 　　尽管所有人都不知道刚刚成立的宣和传媒旗下具体有谁，但都和气地表示，有合适的资源一定优先考虑宣和传媒的艺人。 　　还有几个明显是混进晚宴寻找机会的编剧、导演给楚深和递上了剧本。 　　当然，这些人给在场的许多投资人、导演都发了剧本，但他们也都知道希望渺茫。 　　那些圈内大佬摆着和气的笑容，面上尽是敷衍。 　　而，楚深和，这个全网皆知的顶级富二代，出了名的纨绔，却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礼貌地接过递过来的名片或是剧本，端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倾听着在旁人看来有些落魄的故事、理想。 　　他的态度很好，但完全不会让人轻视。 　　就好像只是站在那里，如冬日新雪，如林中青竹，周身的气质柔和却又清贵得让人不敢冒犯。 　　酒过三巡，一个圈内有名的投资大佬，和楚怀毅也有几分私交，对自己的故友之子刮目相看，完全颠覆了印象。 　　他捧着酒杯凑到楚深和面前，原本正在和楚深和搭话的一个导演便识趣地住了嘴，找了借口离开，但也没走远。 　　投资大佬笑眯眯的：“深和，最近很火的那个卫光启是你旗下的吧？” 　　楚深和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圈内的消息传得这么广？ 　　“是，您看过光启的表演？” 　　投资大佬摇头：“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刚刚助理给我看热搜。深和，你这个艺人了不起，都把你一起带上热搜了。” 　　？？？ 　　这倒是还真不知道。 　　投资大佬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觉得你这次能成功。你家那个小艺人，依我在娱乐圈从业二十多年的经验看，绝对能火，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顶流。”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业内人都嗅觉灵敏，卫光启暴风吸粉的速度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而且，他还有一个好老板。我刚看你全场应酬了这么久，全都是为了他吧？这又能吸粉，又有个好老板，颜值、演技、资源都不缺，我最近打算投资一部古偶剧，你家小艺人倒是很适合男主。” 　　这话，显然是真心实意地看好了。 　　因为，他要投资的下部古偶，是草莓视频明年最看好的S+制作，阵容豪华，配置顶级，完全是冲着爆剧去的。 　　楚深和面上愈发谦和，眼里亮晶晶的光芒满是真诚的欣喜：“谢谢何叔，我回头让光启去试试。” 　　在一旁不远处状似不经意地“偷听”到了完整对话的几个明星，捏着手上红酒杯的手指都攥紧了几分。 　　这种绝世好饼，就是他们来参加宴会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啊，结果初出茅庐的新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说到底，就是因为有个好老板。 　　是的，好老板， 　　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想过，会把这个形容词和楚深和扯上关系。 　　作为一个干啥亏啥的知名纨绔，现场很多明星其实不太理解，如果楚深和开娱乐公司，怎么会亏本？ 　　如果是他们被签下了，怎么会不火！ 　　整个公司、背后的楚氏集团，只为寥寥几个艺人服务。 　　他们今天亲眼所见楚深和为旗下艺人争取资源有多卖力、又有多简单。 　　他们求而不得的各种资源，顶级剧组的入场券，数不胜数。 　　这只要是个有点潜力的新人，都能火吧！ 　　而且，娱乐圈的水脏得很。 　　哪怕身为一线明星，在资本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玩物，他们在人前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可人后，没有尊严的时候还少？ 　　但圈内，可从来没听说过楚纨绔有什么肮脏龌龊的爱好。 　　这位小少爷，出了名的败家，叛逆，但也，意外的干净。 　　而且，主要是，眼见为实。 　　亲眼看见今日宴会上，在一片觥筹交错、虚与委蛇中，朗目清正、气质出众得突出的楚深和，谁好意思拍着胸脯去贬低，那是一个废物？ 　　于是，接下来。 　　在一众投资人、制片人、导演的应酬之后，楚深和莫名迎来了一众艺人，倒没明着说自己有跳槽的意愿，但暗里的打探、或是想要攀上关系，将楚深和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没有人能近楚深和两步之内。 　　白一浑身散着冷气、尽职尽责地将所有人横亘在外。 　　楚深和应付了几句，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待遇，像他的礼部侍郎从前每次出游时瓜果盈车一般。 　　他不由想到自己当时见了那般场面，心里的嘲笑…… 　　咳咳，于是，他迎着一众几乎是顶级颜值、魅力无限的顶流、歌手、演员，眉眼清润的笑意微凝：“我们公司目前暂时不招新人。” 　　“我就想全力培养光启和李行英老师。” 　　“以后还请各位前辈们多多关照。” 　　谁知，他这句话落，周围一众人眼神更热切了几分。 　　数不尽的顶级资源倾尽在两个人身上！ 　　而且，那个李行英，在娱乐圈多年的人都知道他得罪了人，也听说了《演技你看好》的一些流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么一个“年轻貌美”、心地善良、资源逆天的老板啊。 　　不过，都是人精，看出楚深和的态度，也没有继续纠缠。 　　加了联系方式，以后总有机会接触。 　　楚深和避开人群，终于得了空，寻了处角落的沙发，才掏出手机，饶有兴致地点开了微博。 　　他的首页恰好推送了卫光启的微博，习惯性点开—— 　　粉丝居然已经超过了四百万！ 　　下午的时候还是三百二十多万啊。 　　有什么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点开热搜，眼神定了一下。 　　热搜第一：#贺方让我哭了# 　　楚深和没有第一时间点进去，而是想起卫光启走前和他的一番谈话。 　　彼时，他已经了解到了许多娱乐圈的运作原理，比如，明星基本都是购买了热搜套餐的。 　　他就此事打算让周助理去和微博协商时，卫光启恰好听见，不可思议地打断了两人。 　　“我需要买热搜？” 　　礼部侍郎一张穿着T恤没有化妆也好看得灼目的脸上满是鲜活的自得：“热搜会自己奔我而来。” 　　嗯，很中二的一句话。 　　彼时同样在场的周助理却目光完全舍不得移开，更无力吐槽。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原来，极致的美真的可以跨越性别。 　　而现在的热搜第一，正无声验证着什么。 　　楚深和懒懒地往后靠去，轻笑出声。 　　他的臣子，从来不说大话的。 第30章 热搜 　　楚深和点进这个后面还专门跟了个“热”的词条，似乎彰显着讨论人数的众多。 　　果不其然，三点四亿的阅读量。 　　除非娱乐圈有了哪个顶流公布恋情/宣布喜讯或是什么知名人物爆出惊天丑闻，能够达到这样的热度。 　　卫光启仅仅依靠演技…… 　　距离《演技你看好》播出也不过区区三小时……是可以被列进热度飙升榜史册的程度了。 　　比起第一期卫光启海选试镜时的吸人眼球的惊艳，第二期“贺方”这个角色，短短时间引起惊人讨论度有三个原因。 　　第一点，无疑还是形象。 　　干净清爽的种花经典蓝白校服，少年踏光而来，带着点青春的朦胧水汽，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俊秀五官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此之前，娱乐圈从未有一个男明星的校园形象，一出现，就让人觉得无可替代。 　　贺方，无疑是所有人都能有共鸣或是回忆或是珍惜的那段青葱岁月中，曾幻想过无数次、若是出现定然终生难忘的白月光。 　　二是剧情。 　　似乎完美得令人心生向往的天之骄子，猝不及防得知母亲死讯，少年只是错愕的眼神、无序的动作，短短几秒，便令人感同身受。 　　令人，对在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少年面前咄咄逼人的方警官感到愤怒。 　　又对少年母亲的死讯充满疑问，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替少年找出凶手。 　　可，直到最后，居然迎来了反转！！！ 　　三便是卫光启表现出的反差感了。 　　如果说贺方在整个八分钟的短剧的前七分半，都是令人喜爱、心生怜惜的，是上佳的演技。 　　那么，毫不夸张，最后的三十秒，从悲痛转为诡异的平静，轻不可闻到柔和温暖的一句话，再加上嘴角那抹浅淡、在少年脸上好看到不可思议、也令人心跳漏拍悚然而生惊恐的笑意—— 　　已可封神。 　　事实上，就这段短短的二十多秒，已经被疯狂转发讨论，C站上最高的点赞已达百万，某全民喜爱的短视频app上的原热搜第一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若是一次是偶然。 　　那么仅出场两次，就凭借颜值惊艳了所有人两次，又贡献出了将演技展现得淋漓尽致的高光出圈片段两次。 　　卫光启的崛起之路，俨然势不可挡。 　　楚深和看着微博上热火朝天的一片赞誉，间或几条质疑卫光启疯狂营销的评论也被人狠狠反击：【让你见识一下活人】。 　　有大V博主做了详细而值得信赖的数据分析。 　　按照卫光启近一周的涨粉数据、话题讨论度，已经今晚热搜过后二次爆发的热度，倘若他在《演技你看好》中留到最后一期，继续贡献出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高光片段。 　　那么，两个月后，节目收官之时。 　　卫光启的微博粉丝理论上可以达到惊人的两千万。 　　当然，这条微博下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讨论、质疑，该博主非常不怕事大地在评论区回复：【事实上，这是我的保守分析】 　　然后，热度这么大，众多网友、或者说卫光启短时间内暴风吸来的粉丝们，引出了新的话题： 　　这是娱乐圈的天降紫微星吧？ 　　业内公司还不出来抢疯了！ 　　后续资源、发展可一定要跟上啊！不然也太暴殄天物了！ 　　众粉丝以及吃瓜路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起来，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候，突然有不愿透露身份的知情网友出来爆料：知道卫光启签了哪家公司了。 　　问：是哪家？ 　　答：楚纨绔。 　　热火朝天中平地一声惊雷，将所有人震住了。 　　这也正是前面那位大佬投资人与楚深和说：你家艺人真争气，带着你一起上热搜了的原因…… 　　楚深和确实没想到会看见自己上热搜。 　　虽然据说，原主是三天两头上热搜的娱乐圈编外人士，但是自从楚深和过来，已经风平浪静了几个月了。 　　微博热搜榜上，第八位，并且有着急速上升潜力的词条，赫然是： 　　#楚纨绔又创业了# 　　第五位： 　　#楚纨绔放过帅哥啊啊啊# 　　对此，楚深和表示：放是不可能放的。 　　其实，一开始知情人士爆料的时候，大部分观众是不相信的。 　　但无奈，似乎铁证如山。 　　除去知情工作人员爆料。 　　第一条铁证是：之前曾引起部分人注意但并没激起水花，在此时旧事重提将所有人震翻的，卫光启开通微博的关注列表。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此时点进去就能看见。 　　第一个关注人：正是楚深和。 　　哦，为什么之前其他人没注意到呢，因为楚纨绔原本风靡全网的拉风昵称：@跪下叫爸爸。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改成了：@楚深和。 　　叫惯了楚纨绔，看见这个本名，众多网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再观察一下，fine，两个人还是互关。 　　而且，楚纨绔恰好，名下查到了一家新注册的娱乐公司：宣和传媒。 　　似乎，一切昭然若揭。 　　第二条铁证，出乎意料，其实是《演技你看好》节目组的无意为之。 　　在这期节目中，白一表演之时，卫光启本来还做了番乔装打扮，但彼时满是震惊，一把摘下了帽子口罩，一张在光线阴暗的观众席出众到夺人眼目的脸，正从后排凑到楚深和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不巧，当时的摄像头正好扫到了两人。 　　足够证明，两人关系匪浅。 　　只是，众网友仍心存侥幸，万一呢？说不定只是朋友呢？ 　　毕竟，众所周知，楚纨绔干啥亏啥。 　　卫光启一众刚入坑以及一众半只脚入坑还在犹豫的粉丝路人：呜呜呜，肿么破，卫光启应该还能火吧？ 　　对了，排在热搜第五的#楚纨绔放过帅哥啊啊啊#的词条，帅哥并不特指卫光启。 　　还特指此时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二的词条主人公：#白一 见义勇为# 　　节目组居然没有将白一那组“一剪梅”！ 　　其实，《演技你看好》的导演也是犹豫了许久，但最后，还是觉得白一出场的片段是这期的高光之一，没舍得全剪了。 　　反而是，在白一“忘词”之后的那一段，一分一秒不少的都放进去了。 　　导演是这么想的：至少，应该还有些人该为节目组的大公无私叫好吧？ 　　嗯，然后，片段播出之后，他常年长草只有两千僵尸粉的微博，迎来了流量爆炸。 　　短短几个小时，私信的红点应该有了几千条。 　　他的上一条微博，迎来了两万评论，不用质疑，都是骂的。 　　五万“愤怒冒火”的表情，取代了原本显示的三十二个赞。 　　就和当时在现场的观众一样，白一身上那股子冷漠、强大、神秘又带着点茫然的无措，荷尔蒙迸发到令人不能呼吸紧接着就是口渴的武力值。 　　委实，迷人。 　　白一，成功成为这期节目除了卫光启之外引起了最大讨论热度的人。 　　恰在此时，@海市警察局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公告—— 　　对几日前海市某栋办公大厦发生的一起男子挟刀报复、扰乱公共治安、威胁人身安全的案子做了总结。 　　对热心市民“白先生”致谢，阻止了一起悲剧。 　　然后，知情路人发出了当时正在现场拍摄的视频。 　　热心市民白先生，这段比武侠片中还要神乎其技的利落身手，英雄救美时帅得一塌糊涂的英俊男人。 　　这不，巧了。 　　正是白一。 　　至此，节目的热度加上见义勇为正能量的出圈，成功将白一送上了热搜。 　　而知情人爆料，白一和卫光启从《演技你看好》录制现场离开的时候都是跟着楚深和走的。 　　白一可能也是楚深和旗下的艺人。 　　一众网友都不知该说什么：【救命……一天内心动了两次，两个人居然都被楚纨绔拐跑了？】 　　【救命……放过帅哥吧啊啊啊！】 　　刷着说什么都有的评论，还挺有意思的。 　　此时寻了空闲，坐在沙发上的楚深和将手机递给了白一，笑眯眯的：“你看看，他们都夸你帅。” 　　“白一，不少人觉得你比光启还帅。” 　　这话，有些夸张，但无疑是极高的赞美。 　　毕竟，卫光启，在大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 　　白一原本冷漠的神色差点没绷住，耳根，再次，没法控制地红了。 　　“陛下也觉得我更帅？” 　　他这句话极轻，只是下意识地呢喃。 　　楚深和没听清：“什么？” 　　白一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陛下，现在热度正高，我去开通微博？” 　　楚深和愣怔了一下，“好。” 　　他清和的眉眼微弯，鼓励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白一点了点头，面上沉着地注册了微博，昵称非常简单，就是本名：@白一。 　　他接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搜到了楚深和的微博，点击关注。 　　然后，从相册里，选了一段视频，上传，几秒钟后，便通过了审核。 　　楚深和在一旁耐心地坐着，等待。 　　此时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也搜索了@白一，回关。 　　然后，几个月没有动静的微博更新了动态。 　　@楚深和：转发博文，@白一，配文： 　　【确实认识】 　　【给大家看看帅哥】 第31章 视频 　　眼下，楚深和正在热搜上，并且关联了两个今晚热度最高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受到的关注甚至更为广泛。 　　眼下关注他的人包括了被卫光启、白一圈粉的粉丝，包括娱乐圈内随时关心着风向、提防潜在对手的公司、艺人、经纪人。 　　更包括了在瓜田里上蹿下跳想吃瓜的广大路人——毕竟，作为闻名全网的顶级纨绔，原主被誉为娱乐圈编外人士，微博粉丝两千多万，国民度比起大部分普通艺人可要高多了。 　　因此，风口浪尖上，几个月没有动静仿佛长草了一般的微博主页甫一刷新，便在热搜广场上占据了前排。 　　嗯……有点搞笑的是，在楚深和发布微博的第一时间，抢占前排最快的评论竟然是：【老公好久没来了，今天发红包吗？】 　　而且，点进发评人的主页，是个，男性。 　　因热搜点进词条或者在主页刷到的众网友：【？】 　　好家伙，那个发评人还是楚深和的铁粉，曾占据楚深和多条微博评论第一，显而易见，是为了抽奖。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许多急冲冲点进来的网友看见楚深和数月前上条微博明晃晃的抽奖：100w，靠，差点没忍住跟着一起发“老公”。 　　咳咳，但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于是，众网友一边发着自己要问的，一边顺手给第一条评论点了个赞。 　　短短几分钟，第一条评论已经五千赞。 　　手机提示响个不停的只是例行“询问”抽奖的网友差点没被吓死，急速增加的红点让他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好吧，暂时不说这个，回到急匆匆冲进微博的众网友。 　　许多人都还没看微博内容，就第一时间在评论留言询问，这是深谙微博规则的粉丝们，抢占前排： 　　【卫光启和白一真的被你签下了吗？】 　　【能不能放过帅哥啊啊啊！】 　　【呜呜呜，您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您就适合当个富二代啊！出生就在罗马，每日吃喝玩乐躺平多快乐啊！少爷何苦亲自下凡创业？呜呜呜，别毁了冉冉升起的演艺圈紫微星！】 　　【回楼上的，这么说我居然有点好奇，就卫光启这个前所未有的暴风吸粉速度、白一露面一次仿佛给人下了蛊，明眼人都觉得这俩不可能不火吧？但是楚纨绔又是出了名的干啥亏啥，两者相抵，这俩人还能不能火？】 　　【楼上的滚出去！两个帅哥不能把职业生涯当赌注这样试探啊！】 　　【诶，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好奇。凭借卫光启、白一感觉靠自己都随便就能火的样子+楚纨绔好到逆天的资源力捧，真的会不火吗？怎么像是玄学的比拼？】 　　…… 　　这是没看微博内容就急于发言的，而，扫了一眼文案，众人就会发现：我靠，被艾特的这个人昵称就是白一，是今天晚上所有人狂欢入坑但找不到正主的本人微博吗？ 　　【给大家看帅哥】！！！ 　　是新鲜热乎的白一！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那么多呢，啊啊啊，长达十分钟的视频，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好登西，一定是视觉盛宴吧！ 　　事实上，也确实是。 　　点开视频，和《演技你看好》播出视频以及见义勇为现场视频的简单现代装扮不同，当然，就是普通的白T长裤，因为白一192的身高和挺括的身材，就足以让人斯哈斯哈。 　　但这个视频里，白一居然穿了身黑色劲装！ 　　是类似冲锋衣的款式，整套衣服长裤没有多余装饰，极致的简洁透出股锐不可当的冷然气势。 　　视频中的帅哥什么话都没说，赤手空拳，直接开始了一套凌厉摄人的动作。 　　不是武侠片中充满了特写和慢镜头的花招，反而式式简单利落，却不会让人怀疑其威力。 　　许多见都没见过的招式、令人心惊兴奋的动作组合，勾拳、伸指、弯腿、侧身，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动作，朴实无华，但不知是动作的人太帅，还是这个连BGM都没有的视频营造了一股肃杀、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令人悚然的氛围。 　　总而言之，视频中的白一简直帅呆了。 　　黑色劲装衬得他冷漠锐利的面容更是不近人情，生出层遥不可及的距离感，看似平静的眼神偶尔扫过镜头时会让人心跳在一瞬间被冻住、然后等那视线移开缓过神来便扑通扑通的飞快跳跃。 　　但是，更帅了！ 　　更让人心动了！ 　　然后，没等人发出惊呼尖叫，白一的一套动作结束，视频中多了一个人影，是个跛脚的似乎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 　　这不正是那个见义勇为视频中后来协助制住施暴者的保安吗？ 　　直到这里，视频中央才浮现了几个大字：【防身制敌十三式】 　　然后，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中年男子和白一的身形正是见义勇为视频中，女子被挟持的姿势。 　　许多人心中渐渐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这个视频，是为了教他们如何防身？ 　　视频接下来的走向验证了这个猜想。 　　面对被挟持、脖子上还橫了把刀的情况，白一只是两个动作，并不是影视剧中不靠谱的去撞人下巴、反手夺刀、或是去踢男子□□。 　　白一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身后男子胯部上约三英寸距离的左侧方，介绍是曾当过特种兵的退役男子便闷哼一声，腿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然后白一往右侧一闪，便脱离了桎梏。 　　？？？ 　　【什么鬼！】 　　视频中终于出现了人声，白一朝着镜头，将男子扶起，声线冷漠：“跨上左侧三英寸，周围三公分范围内，连接腿部膝盖痛穴，可以手肘或指节力量敲击，体力弱者建议随身带笔。” 　　然后，没有多说，白一和男子继续演示…… 　　真的这么神奇？ 　　当下就有看着视频的网友不信，小心拿了尺子测算距离，这处明明是软肉嘛，能怎样？ 　　然后，靠！ 　　坐在椅子上的网友只感觉膝盖瞬间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浑身颤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giao。 　　而随着慢动作，很显然，白一是将视频开头那一段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拆解成了十三式。 　　都是教人在迫不得已、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去做的，招式完全不算难，当然，也不是一看就会，需要练习身体灵敏度和找“痛处”的能力。 　　经过众多不信邪的网友亲身试验。 　　简直不要太好用！ 　　怎么在寻常的防身术中没见过！看起来很好学、效果不要太好的样子。 　　最后，白一在视频结尾表示：万不得已防身之用，切记熟练，勿要滥用。 　　视频结束，众网友恍恍惚惚，眼神发亮。 　　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都说冲锋衣是男人最好的医美，白一穿着一身黑简直帅爆了，酷爆了啊啊啊！ 　　他的容貌当然比不上卫光启那般得天独厚，但这一动起来就扑面而来的荷尔蒙的气息，就让人很想喊：【哥哥正面up我！】 　　而且，这内容，真的不要太好用啊！ 　　只要有心去练，哪怕是体弱的女子、孩童总也能掌握一两式，这些招式并不会伤人性命，但会让人在短时间痛到极致失去行动力，效能大概维持五秒。 　　虽然只有五秒，但面对极端情况，可能就是多了一条求生之路！ 　　很快，白一的评论区完全被各种“敬佩”、“崇拜”、“夸赞”、“惊叹”的评论包围。 　　【这是什么隐士高人出山吗？绝世神招啊！】 　　【真的有用，靠，我试了一下，试试就差点逝世。想到用这个来对付猥琐男、罪犯可太棒了！】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我要说一百遍太帅了！！！】 　　【你们不知道白一早就结婚了吗？他老婆聪明可爱、活泼善良，他很爱他老婆，他老婆名字叫刘若溪。 　　嗯，刘若溪是我。】 　　也有人在认真评论： 　　【哥哥以后还要当艺人吗？真的是在楚深和旗下的公司？】 　　虽然，很心酸但要承认，点进白一的微博，关注人列表孤零零的“1”，就是@楚深和！！！ 　　【这是教我们防身术吗？以后还会更新吗？】 　　很快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热一，因为，白一翻牌回复了：【会】 　　啊啊啊！ 　　大部分人喜欢白一就是因为白一冷漠锐利的容貌和气质、干净利落的身手、见义勇为的善良。 　　毫无疑问，这个视频虽然剪辑实在简单朴素，但完美切合了白一身上所有让人心动的特质。 　　以及，视频内容确实干货满满，在被验证有效之后，@海市公安局闻风而来，转发点赞，然后，引起了团建一般，许多顶着蓝V的官方微博号都跟了过来点赞转发评论一条龙。 　　那么，火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本来今晚就在上蹿下跳入坑白一的粉丝，被这条视频彻底捶死。 　　并且吸引了一大波热搜上的流量，以及一众感叹太厉害了太厉害了的路人。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比上次卫光启还夸张。 　　得天独厚的时机，短短四个小时，卫光启的粉丝已经达到了150万。 　　而自晚宴回程的楚深和重刷了一遍视频，毫不吝啬地夸赞：“白一你太棒了！” 　　“咦，光启现在有空？他转发了你的微博评论。” 　　白一顶着绯红一片的耳根，对上楚深和赞赏明亮的眼神，觉得浑身发烫。 　　他拿起手机，语气里的冷淡都带了丝迟疑：“我看看。” 　　今晚吸尽众人眼球的另一位主人公卫光启出现了，在《演技你看好》的录制间隙，卫光启抽出空来，关注了白一。 　　转发了白一的原博，然后，@了楚深和，配文： 　　【我是@楚深和的第一个员工！！！】 　　【白一不是，顺便给他宣传一下，他要开安保公司自己当老板，有需要的找他下单，他确实这方面很厉害】 　　闻风而来的众网友：【……】 　　第一个员工？！ 　　所以，楚纨绔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啊啊！谁家娱乐公司的第一个员工是艺人啊！ 　　卫光启你怎么还莫名其妙嘚瑟骄傲的样子是什么鬼啊！ 第32章 初衷 　　不得不说，卫光启这条突如其来的微博将本就高涨的热度更加了一把火。 　　经历过几回无论是娱乐圈吃瓜或是法治新闻事件的人都会知道，一件事情在引起广泛讨论热度的情况当下是吸引注意、传递消息、在所有人心中树立对这件事的绝对印象的最佳时机。 　　在所有围观路人情绪高涨的当下，都不需要再专门买水军去一点一点地调动起舆论情绪。 　　在热情的促动下，这个过程是所有关注人最激动、最积极，也是最勤劳、最聪明，会去自己抽丝剥茧找情报的最佳时机。 　　待到热度过后，就算能够一直有有趣的新进展吸引人目光，也是比不上热度发酵到最高的时刻的。 　　而，对于《演技你看好》节目的讨论热度，对于卫光启、白一、楚深和的讨论量，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在众人急于验证自己猜测、充满了好奇与兴趣的当下。 　　卫光启在线冲浪，直白地给出了答案。 　　这段时间惊艳了无数人的娱乐圈紫薇星新人，非常自豪且骄傲地宣布了：没错，我就是楚深和的艺人。 　　而且是，第一个员工哦！ 　　这般迫不及待的态度，字里行间都洋溢着一股呼之欲出的兴奋得意。 　　猜测得到验证…… 　　本应该欢呼自己机智或者说为卫光启鸣不平的众网友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大部分粉圈有一个共识，就是不满与恶评都对着偶像背后的公司与工作人员去，偶像本人是永远不会做错的。 　　但此时，卫光启说：他是第一个员工！ 　　背后公司的官方微博还不知道在哪里，全公司的第二个员工也不知道在哪里。 　　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员工。 　　那不冲卫光启本人，就只能冲楚深和了。 　　卫光启这条微博的第一热评很快被顶上了万赞：【糊涂啊！！！】 　　下面的二级回复一片愁云惨淡。 　　【正式签约了吗？没签的话就放弃吧】 　　【很好，问题来了，你还能火吗？】 　　【哥哥，圈内大把好公司随便挑，实在不行你自己开个工作室自己当老板也好啊，我觉得你自己单打独斗也能火，只要不惹上什么事被封杀】 　　【楼上说的好，这么潜力出众就怕惹上什么事啊，卫光启要是背后没背景还作死地自己去开工作室，你信不信马上被圈里一众待爆小生压下去了。楚纨绔好歹背景深厚、资源雄厚、还有钱，没资源也能自己投资，你们有什么不满的？】 　　意见不同的两派很快在评论区吵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风吸粉的热度正高的演艺圈新人，会因为签约了一家公司，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被冲了。 　　这个局面下，有部分言论极为惹人注意：【既然已成事实，没法改，姐妹们！我们集思广益想办法教教楚深和怎么开公司培养艺人吧！】 　　很快，这条评论下，集合了很多各行各业、曾混过众多粉圈的粉丝、路人、凑热闹的网友。 　　对众多其他娱乐圈公司踩过的坑、在工作安排剧本综艺资源的选择、如何宣传营销等等事项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从未想过这个发展走向的围观群众：…… 　　【不理解】 　　【没想到】 　　【且大为震惊】 　　【我直呼牛逼！】 　　一众围观的圈内艺人、工作人员、各娱乐公司老总：靠！ 　　很快，谁也没能想到，一个新的热搜词条以坐了火箭一般的速度飞快上涨： 　　#教楚深和怎么开公司# 　　谁也没想到，玩笑一般的评论区，竟然真的拧成了一股绳。 　　几天之后，楚深和微博私信、工作邮箱，竟然真的收到了几封详尽完善的《公司策划书》。 　　后来，楚怀毅看过后，沉默了许久。 　　评论道：“高手在民间，人民群众的力量最伟大。” 　　当然，除去吵成一团但有着好的初衷的粉丝、网友，还有一部分粉丝网友对此不满，反应激烈。 　　主要两个方向。 　　第一条，因为不满卫光启签约的粉丝嚷嚷着要去冲楚深和评论区，给纨绔好看！ 　　卫光启看见后，直接回复：【不喜欢我老板的也别喜欢我】 　　被怼的粉丝差点精神错乱，气急败坏。 　　第二条，因此衍生而来，理智回归誓要脱坑的粉丝：【虽然被惊艳了两次，但是就此别过】 　　卫光启还在《演技你看好》的现场，看到这条评论还真没当成一回事儿，他缺喜欢他的人？ 　　他回复：【希望你下下周不要被我惊艳第三次。】 　　《演技你看好》的导师战队第一次淘汰分为两周两期播出，他这次去录制的内容要到下下周播出了。 　　收到回复的网友：…… 　　靠！该死的嚣张和欠揍！ 　　特喵的这么有底气，是凭什么！！！ 　　靠，特喵的还有点心虚。 　　我会被惊艳到第三次吗？ 　　突然，有点，也是不太敢确定呢。 　　算了，不回复了，就这样吧。 　　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还有没有第三次！ 　　这股风波莫名其妙就这般下去了，主要，吃瓜网友又能真的做什么呢？ 　　卫光启微博评论下的主要风向就变成了： 　　【期待第三次惊艳！】 　　【集思广益帮楚总开公司啊！】 　　哪怕这个号有两千多万的粉丝，此时已经朝着三千万奔去，但也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热度。 　　楚深和的手机上微博提示跳跃地一刻不曾停歇。 　　看到众多苦口婆心、群力群策的网友，楚深和也是哭笑不得，他认真点赞回复了好几条评论，顶级富二代这么谦虚的态度一时间还让不少网友受宠若惊、觉得笼罩了一层不真实感。 　　当然，他的微博下除却为了卫光启而来的，很大一部分是在讨论这条微博的主人公：白一。 　　卫光启一条微博不仅炫耀了自己的“身份”，还直接帮白一宣传了一把。 　　其实，白一的安保公司也只是刚下定决心有了想法，人员还没配齐、公司也还没注册、他也是第一次想尝试自己开公司，都还没在陛下面前做出成就，却先被卫光启广而告之了。 　　白一看着自己微博下一众评论，除了为他以后不在娱乐圈混而感到惋惜之外，许多人觉得自己当老板也很好。 　　得到白一回复说以后会定期更新防身视频以及之后的其他类别视频的粉丝们还算心满意足。 　　但是，还有相当大部分人听了卫光启的话，全部涌了过来，问白一怎么下单？ 　　多少钱能够雇佣到白一作为“贴身”保镖呢？ 　　白一公司的其他小哥哥有这么帅吗？ 　　…… 　　白一一眼扫过评论，难得眉头紧皱，有了丝不满：“陛下，礼部侍郎他做事太张扬、太没有章法了。” 　　此时，两人已经回到楚家别墅。 　　楚深和亲手给他的暗卫首领泡了杯茶，然后批评他的礼部侍郎。 　　“对，光启这条微博太不妥了，朕下次见到他非得教训他不可。” 　　白一很好哄，得到一杯热气蒸腾的茶水和楚深和浅笑着的一句承诺，心里的气就消了。 　　“陛下，暗卫所学，真的能教给其他人吗？”这是白一第二次问楚深和这个问题。 　　拍摄防身视频上传网络正如网友所想，是他上次在那座大厦救下被挟持的女子后萌生而出的想法。 　　或者说，这个想法，其实在上辈子就有了。 　　不同于寻常武术需要自小打底子、多年而来勤学不辍。 　　暗卫学的所有一切都需要以有用、效率为主，甚至防身反制也主打出其不意，一些基本有效的手段，对普通人来说入门难度更低。 　　白一从小被上任暗卫首领捡回去，所学斑杂。 　　从武术、暗器、毒药、医术、探听情报、乃至各类才艺，都略知一二。 　　当然，作为选拔而出的暗卫首领，他的各项几乎都练到了极致。 　　常说暗卫无心，但他上辈子做各种任务时，见到无数苦苦挣扎求生、一无所长的平民百姓被欺辱至死。 　　面对山贼、不法者、盗窃者、施暴者、侵略者……没有分毫反抗的余地。 　　现代是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但种种案件也层出不穷。 　　他上次救下那女子，回来之后通过网络又得知了许多更为恶劣的案件，便询问了楚深和：“陛下，卑职可否将暗卫所学的一些防身制敌手段教与他人？” 　　因为按照大宣的规定，暗卫所学都是机密。 　　楚深和似乎毫不意外他提出这样的想法，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彼时他的陛下看着手中资料，抬起头来，望向他的眼神满是赞赏：“当然可以，白一，你的想法非常好，能够帮助到无数可能面临险境的普通人，便是间接救下无数生命。” 　　“你想怎么去教别人呢？” 　　白一当时还没考虑到这么远，磕磕绊绊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当时想到的只是开设课程，效仿古代的武馆而已。 　　楚深和耐心细致地听完他的想法，突然问他：“白一，你觉得通过网络教学怎么样？” 　　“啊？”到底来到现代的时日甚短，白一对网络并没有概念。 　　楚深和笑着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他。 　　白一第一次为现代社会的发达感到惊讶。 　　在大宣，若要传递一个消息至全国境内，恐怕要耗上月余，而且是难以真正通知到普通的平民百姓的。 　　但现代的网络，微博日活2.5亿+，某音日活7亿+，C站日活近一亿…… 　　如此庞大的用户群体，并无壁垒，活跃的都是真真正正的普通人。 　　他少见地激动到手指有些颤栗：“陛下，我就在网络上教人。” 　　楚深和点了点头，又问他：“你是不是还想帮帮那些退伍的老兵？” 　　白一诧异抬眸：“陛下如何得知？” 　　楚深和眉间扬起抹笑意，清润、温和，白一恍惚看见上辈子的陛下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之时的意气风发与悲悯之心。 　　“你的想法都写在面上了。” 　　白一赧然，身为一个暗卫，这太不应该了。 　　不过，楚深和说得没错。 　　他不仅起了这个想法，还付诸行动了。 　　那个曾经是特种兵因伤退役，明明是民族英雄却找不到工作的保安，和他说，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背负了无人得知的荣光，却于人潮中隐于平凡甚至凄苦。 　　可，他们，明明还有用，比很多人都还有用的多，他们一心报国，退役之后也力所能及地想要回馈社会。 　　于是，白一萌生了开一个安保公司的想法。 　　其实，于他而言，这比起拍视频教学更简单一些。 　　因为上辈子他就是暗卫首领，手底下数百暗卫任意调遣，他带着手下通力配合、完成过数不胜数的秘密任务。 　　安保，算是最平常的一种了。 　　楚深和对白一的两个想法都给予了高度支持。 　　几日后，卫光启新一期的录制结束，从《演技你看好》节目组赶了回来。 　　楚深和带着他和白一到了楚氏集团的大厦：“走，去我爸那儿撬墙角。” 　　无论是宣和传媒，还是白一要开的安保公司，都急需人手，当然，大部分工作人员、管理人员都已经招得差不多了。 　　娱乐圈内的专业人士，还是《演技你看好》节目组的导演和制作人推荐的，目前看来非常靠谱。 　　楚深和今天准备去招的是职业经理人。 　　虽然他是想自己创业，但有个专业、强大、能力非凡的职业经理人的话，会更好。 　　怎么招呢？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去楚氏集团截胡。 　　毕竟，能被楚氏集团看中的职业经理人，已经可以算是业内翘楚。 　　负责招聘的楚氏集团HRD端着满脸的笑容看不出不满地将人迎了进去，转头出了办公室就深吸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和董事长告状都没有用！ 　　事实证明，楚氏集团HR筛选出的最后人选的履历相当优秀。 　　几乎都是世界顶级商学院毕业，曾操刀过能上教科书的商业案例，完成过许多业内闻名的并购案。 　　连面了几个人之后，其实单从面试表现和能力上几位候选人都看不出太大的差异。 　　在等待的间隙，楚深和心情轻松，和两人调侃：“你们喜欢哪个？我们挑个合眼缘的。” 　　卫光启和白一都没什么意见，“陛下您决定就好。” 　　楚深和也没说什么，笑了笑，“那先全部面完吧。” 　　正在这时，下一个候选人推门走了进来。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楚深和吃完刚刚剥的一瓣橘子，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然后，眼神凝住。 　　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量中等、比例协调，是有些精明的面相，眼神也是精光矍铄，但周身气质却极为亲和。 　　来人深深凝视着楚深和，目光在他身旁的卫光启和白一身上停顿了一下。 　　然后，恭敬地举手作揖，笑着道：“臣吕容风，恭候陛下已久。” 第33章 事迹 　　楚深和面上露出一抹诧色，随即便是毫不掩饰地欣喜。 　　“吕尚书！” 　　是户部尚书。 　　原本埋头看着资料的卫光启和白一一惊，从纸面这个熟悉的名字上抬头，俱站了起身，下意识朝吕容风行了个礼。 　　因为六部尚书乃是大宣正一品官员，而吕容风这位户部尚书更是内阁大臣，是真真正正一朝的权力核心。 　　只是他们来到现代之前，日日相见的户部尚书已年过四十，哪有如今在他们面前的风华正茂。 　　吕容风含笑坦然地点了点头，非常大方地接受了这一礼。 　　待两人起身后，才慢吞吞地语气温和道：“礼部侍郎和这位大人日后不用再行大礼，叫我一声吕哥便好。” 　　楚深和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下还面试什么，在看见户部尚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日这场面试有了结果，便直接发信息给HRD说面试结束，让剩下的人安排楚氏集团的面试官自行面试。 　　白一已经很有眼色地将原本安排给候选人的椅子挪开了，将面试官更为舒适宽敞的椅子让给了吕容风。 　　“我叫白一。”他自我介绍道。 　　听见吕容风应了一声，卫光启这才回过神。 　　敲，现在是现代了，他还怕户部尚书做甚！ 　　这个老东西穿越后还变年轻了，让他喊“哥”，真不要脸！ 　　他要雄起！他才是这辈子陛下身边的第一人！ 　　他心里畅想了一番，然后挂着得体的笑容，殷勤地给吕容风递上了自己刚剥好的橘子：“吕哥，吃橘子。” 　　吕容风眯起眼，看着卫光启在现代一副适应良好，穿着潮牌，简直容光焕发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一些。 　　他接过橘子，“多谢。” 　　楚深和没想到下一个来到现代的人是户部尚书，更没想到对方居然年轻了这么多。 　　三十岁的吕容风，大概正是他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户部尚书时的模样，但今日一见，户部尚书整体的精气神可比上辈子好得多。乃至于他第一时间差点没敢认。 　　他脑子里再次闪过，上辈子自己身死作为鬼魂之时，向来稳重的户部尚书将奉了他命想要宣旨读遗诏的太监几句话给吓得两股战战的场面。 　　不得不说，他当时心里是错愕，但不容忽视的，哪怕作为一个鬼，也心里暖融融的。 　　大宣的肱骨大臣，在效忠的帝王逝去之后，固执地为他保留最大的哀荣。 　　“吕哥。”他清润的眉眼满是笑意，语气不同于和卫光启、白一说话时的玩笑调侃，轻松随意中还带了丝尊敬。 　　谁料吕容风眉头皱起：“陛下唤我吕哥做甚，这是给他们叫的。” 　　楚深和愣了愣，语气轻声道：“容风。” 　　吕容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不像卫光启和白一猝不及防来到异世不知所措，似乎是已经适应了现代生活的，此时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厚厚一叠文件，“陛下，您是想要创业开公司？一个是娱乐公司，一个是安保公司，对吗？” 　　他将文件往前推了推，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语气沉稳：“这是我做的规划，还请陛下过目。” 　　在一旁的卫光启：…… 　　这位尚书大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都是第一次穿越，怎么就比他进入状态快那么多？ 　　这么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怎么见到了陛下完全不像他和白一那么没出息，都不用喜极而泣、一表忠心与思念吗？ 　　吕容风是劳模吗？一来就拉着陛下去工作！ 　　不对，这人刚刚说什么？ 　　“吕哥”就是让他喊的！ 　　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来和他抢陛下身边第一人的位置吗？ 　　他是第一个来的啊！！！ 　　“陛下。”他开了口，想说点什么，便看见吕容风隐在眼镜后面的看似平静包容的眼神。 　　“嗯？”楚深和朝他看了一眼。 　　卫光启眨了眨眼，“没什么，我记得吕大人爱喝茶，要不要我去茶水室帮他泡一杯？” 　　楚深和止住吕容风似乎要推辞的动作，“让光启去吧。” 　　吕容风眯了眯眼，看着卫光启得到这一句随口的应承后笑得灿烂的脸，慢吞吞地也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有劳。” 　　不知为何，卫光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言出既随地出了这间会议室，去往茶水间的时候，卫光启深刻反省了一下，他为什么要为户部尚书服务啊？ 　　但是，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老板……想想陛下就肯定会把开公司这种事情交给他啊！ 　　就，顶头上司还是要讨好一下。 　　说起来，在大宣之时，这位尚书大人就非常看不惯他平日悠悠闲闲的。 　　明明他是得了陛下恩准的，但是这位小心眼的尚书在他“出勤率”上找不到筏子扣他的俸禄，却硬是找了其他许多理由，什么奢靡成风、什么出门引发交通拥堵、什么害街上商户损失惨重……老想着扣他钱啊！ 　　而且，他是陛下允许的不用做事，也不知这老东西是怎么说服陛下的，每次附属小国到盛京朝贡，或者要招揽什么人才之时，或是与别国谈生意……都要把他提溜过去，嘴上说是让他当个吉祥物，分明是让他用美男计！ 　　他前脚才进了娱乐圈……要是宣和传媒被吕容风接手…… 　　他不会被安排得一刻停不下来吧！ 　　吕容风一定会把他当成摇钱树一样使用，并且要求他有牛马一般不辞辛劳的精神。 　　固然他可以去和陛下告状，但是想到吕容风对着他笑得友好模样，那双眼里分明写满了算计！ 　　上辈子户部尚书就是个难缠人物！ 　　宣武帝治世时有许多能臣良将。 　　卫光启自豪于自己以卧底之身在敌国登上高位，为大宣提供了不少能起关键作用的情报。 　　周国覆灭，他有大功。 　　但像他这般的大臣还有很多，立下大功的大臣更是不少。 　　比如谢家的一门双将，上阵父子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世称战神。 　　比如宰相大人，三朝元老，先帝将整个国家弄得乱七八糟之时，几乎都是老宰相力挽狂澜。 　　许多人说，若是没有宰相大人，大宣早亡国了。 　　比如晏之遥，举世闻名的旷世奇才，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曾经站在陛下这一派的官员纵使忠心可鉴日月，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但想到有这么一位对手，都心生怯意。 　　…… 　　但在群星闪耀之中，户部尚书吕容风仍是其中熠熠闪光不容忽视最亮的之一。 　　说起吕容风的经历堪称传奇。 　　其人出生官宦世家，父亲在先帝一朝时乃是内阁大臣，母亲身份清贵乃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女。 　　听说内阁大臣一心想要儿子成才，但吕容风却从小对读书毫无兴趣，不仅如此，他对武学也毫无兴趣。 　　文不成武不就，将他老爹愁个半死。 　　从小就爱带着盛京一群纨绔走街遛弯，是出了名的顶级官二代。 　　有这样的身世，他从小顺风顺水，潇洒恣意。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内阁大臣被查出通敌叛国，竟有谋反之心，先帝下诏满门抄斩、诛九族。 　　非常庆幸，吕容风当时去了已经致仕的外祖家，全两族之力，保全了他一人。 　　让他偷溜了出去。 　　后来，先帝逝世，新帝登基。 　　十年时光飞逝。 　　这位曾经是名扬盛京的纨绔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年近三十，但两鬓已有了斑白，只面色沉稳，眼角是多年算计、经商而得的精明。 　　但他出现在陛下面前时，长跪不起，满面肃容，是含着必死的信念，以罪人之身，拦下了圣驾。 　　那是在大宣最为艰难之际。 　　先帝昏聩，逝世之时留给楚深和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内忧外患，国库空置，想做什么都力不从心。 　　百废待兴，但像是从根底烂了一样，叫人看不见希望。 　　这时，吕容风站了出来。 　　原来，这十年，他消失于世人面前的十年。 　　失去高贵身份、一夜之间天塌地陷、沦为罪人的十年。 　　他曾经无数次叩问自己，还有何颜面活着？他的父亲通敌叛国，乃是千古罪人。 　　但吕容风还是没有自杀以谢罪，可能是冥冥中的天意，他选择了成为一个商人。 　　初衷只是为了帮助更多的百姓，帮助这片国土之上受苦受难的人们过得好一点。 　　他没有治世之才，没有降敌之功，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做一名商人这件事上，他确实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十年之间，没人知道横空出世的大宣首富，或者说横亘诸国的第一商人，竟是一个曾经只知玩乐的纨绔。 　　十年之后，在楚深和登上帝位之时，被这位他未曾谋面的前朝罪臣之后拦住，接受了一份富可敌国，不，富可敌数个宣国的财富。 　　吕容风将自己十年经营所得的所有财富，全部捐给了国家。 　　以作赎罪。 　　他拦下圣驾，跪在紫宸殿上垂着眉眼，迎着所有朝臣仍有怒意仍有敌视但亦诧异的目光，如芒刺背，面上却是释然。 　　他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然后，说：“陛下，罪臣之子吕容风，特来伏诛。” 第34章 奇才 　　紫宸殿上，年仅二十八岁，仍是风华正茂年纪的青年，却已两鬓斑白，十年来养成了精明与风霜的眼角满是沉寂。 　　吕容风跪得笔直，再看不出从前闻名盛京之时的半点纨绔模样。 　　彼时，是楚深和登上帝位的第二年，那时的他甚至还未全权将朝政把握在手中。 　　这笔富可敌上三个宣国的财富，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且富可敌国，指的不是被先帝霍霍后留下的几乎被洗荡一空的国库，如果要比，该以先帝初登基时接手的那个还算正常、甚至有些富庶的国库。 　　有了这笔钱，修路造桥、科举取士、操练兵将、赈灾济贫、甚至是准备战事，让如今的宣国瞬间有了底气。 　　但这笔钱，来自这个跪在殿上特来伏诛的前朝罪臣之后。 　　来自一个本该被诛九族早已命丧黄泉的侥幸人。 　　来自一个此刻立下汗马功劳、拳拳爱国之心清晰可鉴的商人。 　　这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是能大到盖过曾经的通敌叛国之罪吗？ 　　哪怕罪魁祸首并非吕容风本人，曾经是个纨绔的他分明毫不知晓。 　　而跪在殿上的青年，也从未奢想过自己会有生还的可能。 　　他是来伏诛的。 　　只是苟活了十年，为他的父亲赎了一点罪孽。 　　然后来迎接本该属于十年前的他的结局。 　　可能是幸运吧，朝上不少大臣，尤其是经历过先帝一朝的，对先帝也多有不满之意。 　　良臣择木而栖，他们虽然为官，但在那样的昏聩之君、无能无德之君之下，满腹才华无施展之地，忠言逆耳都被厌弃。 　　部分大臣认为宣国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缺少人才，像吕容风这般在商业上大有施为之人何不“物尽其用”？ 　　两派人马在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望向了站在最前的辅政大臣，晏之遥。 　　没有人想到，这位历朝以来最年轻的辅政大臣什么倾向也没表露，只是望向了坐在上首的少年帝王：“陛下觉得呢？” 　　楚深和握紧了身侧的龙椅。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可谓不难。 　　先帝如何昏聩，都是他的父亲。 　　他若将在他父王在位时期想要谋反的罪臣轻轻放过，天下人又该如何看他？ 　　而吕容风捐赠的家财，他一朝之用，已解燃眉之急。 　　少年帝王坐在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隐隐绰绰，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有朝臣都噤了声，不敢再说。 　　包括跪在殿上的吕容风。 　　他想，少年帝王初登帝位，难免还未练就铁石心肠，可能会有犹豫；但应该也不会犹豫太久。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晏之遥一句话问出口后，楚深和没有多想，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让吕卿戴罪立功吧。” 　　他自龙椅之上步步走下，帝王的身形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但已初现威仪。 　　一步一步，最后站定在了吕容风的面前，亲手将面前这个岁数恰好长了他一倍的青年扶起。 　　少年帝王声线朗朗，带着冲破云霄的意气风发与如清风细雨润透心脾的安抚：“吕卿明日便去户部报道吧。” 　　“吕卿之罪若为十分，今日之功当抵一半，剩余的五分，朕相信，吕卿不会让朕失望？” 　　楚深和说完之后，想了想，又带着笑意接着道：“天下苍生，不是朕一人的天下苍生，为黎民谋福祉，广布恩施，于这一点上，吕卿已经比朕做得更好，缘何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吕容风愣愣地随着楚深和的力道站起了身，十年前他得知家中罪责，人生信念几被摧毁，他没哭。 　　而后十年间，隐姓埋名，从一个盛京的纨绔长成了闻名天下的首富，其间艰难苦楚不可名状，他没哭。 　　他不知道，得到了生的准可，日后尽可堂堂正正行走于日光之下的这一日，他哭了。 　　双目湿润，双鬓如雪。 　　将他枷锁了十年的罪孽，松开了束缚，迎来新生。 　　多年之后，吕容风回想当日在紫宸殿上，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伏诛之路，竟想不起半点细节。 　　只余似乎还能记起的将他扶起的少年帝王双手的坚定有力、一点温意。 　　记起楚深和铿锵带笑的一句：“吕卿不会让朕失望吧。”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让楚深和失望。 　　那日殿上的情形，卫光启并不在当场。 　　只是后来随着吕容风的大名宣扬四海之时，户部尚书当日的英勇赴死与宣武帝的宽和胸襟，一道传为了美谈。 　　最初还有朝臣质疑楚深和的这个决定，可是吕容风是天生的为商业而生之人。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之时，便赚到了足可匹敌国家的财富。 　　当他拥有了户部官员的身份、有国家在后撑腰之时，简直像开了挂。 　　短短十几年间，大宣登记在册的户口便从五百三十万至七百一十万，这大半功劳，似乎可以算在他的头上。 　　在入户部的前五年，吕容风劝说楚深和修路造桥，与他国开通商道，建船出海，分阶梯式地向官员、百姓收取赋税。 　　商人生存环境得到极大提升，在正规的营业环境下，交上与从前相比数倍的赋税竟都心甘情愿。 　　只不过是，这笔钱从前不是交给国家，也是交给了官员、交给了贼寇。 　　仅五年，在朝中各项支出越发庞大、花钱堪称大手大脚之下，仍将国库翻了两番。 　　而后来，更是传奇了。 　　从来没有人知道，通过经商，竟然还能“打仗”！ 　　卫光启来到现代之后，才知道户部尚书当年的行为，可以被叫做“贸易战”。 　　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谁能想到，所有人都万分不解以为是给别国送钱的行为大有玄机。 　　五年，吕容风谋划了五年，斥巨资从陈国购买陶瓷、丝绸服饰，以高于正常价格的三倍，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买来的陶瓷、丝绸服饰全被当作了“福利”、年节礼品赐给朝中官员，都是珍贵物件，朝臣也都欣于接纳。 　　于是，虽然不懂吕容风此举为何，便也没再质疑，反正他会赚钱。 　　谁能想到，因为贩卖陶瓷、丝绸服饰的巨利，引得陈国百姓竞相争逐从事，人人都去制作瓷器、人人都想织出更多的丝绸衣服去赚钱。 　　长期以往，竟再无人愿意从事农耕。 　　毕竟终日埋首田间、辛苦劳作，却还要看天吃饭可能一年劳动白费。 　　慢慢的，陈国除了陶瓷与丝绸，其他行业竟几乎再无人愿意去干。 　　然后，不过是五年。 　　没有粮，没有器械，没有生活所需的各样物件，只有换回家的再无用处的一堆钱币。 　　仅五年，都不需要大宣出兵，陈国，就亡国了。 　　自此，向大宣，俯首称臣。 　　兵不血刃，而下一国。 　　消息传回大宣，满朝文武几乎都被震得怀疑人生。 　　天下间怎会有于商业钱财一道如此精妙、玩弄于鼓掌之人？ 　　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吕容风精心布局，耐心抛下鱼饵，不只是陈国，竟有三个小国因此灭国。 　　而如周国这般曾经最为强势的老大哥，后来虽意识到，但也是亡羊补牢，损失惨重。 　　所有人，都被吕容风的心计与手段折服。 　　如此，那“戴罪立功”的剩下五分，已是圆满。 　　从罪臣之后，官至户部尚书，甚至进了内阁。 　　无人不服。 　　卫光启自然也是服的，不然他上辈子能那么听话？ 　　他堂堂一个礼部侍郎，也是朝廷二品官员，还听吕容风的，不想干活也要去充当“吉祥物”？ 　　一边腹诽着，一边精心泡了四杯茶水，回到会议室。 　　他看见似乎与楚深和相谈甚欢的吕容风，心下满是警惕。 　　不管怎么说，他是第一个来到异世之人，事业也跨出了一小步，没道理在吕容风面前抬不起头！ 　　是吧？ 　　…… 第35章 对比 　　“陛下，喝茶。”卫光启推门而入，将泡好的茶水递给几人。 　　这般服务人的动作在他做来格外赏心悦目，秾艳的眉眼微弯，桃花眼水光潋滟却分毫没有艳俗之气，满是张扬的意气，轻易便能赢得人的好感。 　　吕容风接过茶杯之后，轻抿了一口，看见到了现代在容貌上更为大放华彩的礼部侍郎，一把扯过了楚深和身边的椅子，坐得极近，亲近而自然。 　　他掩在眼镜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抬起头笑着对楚深和道：“陛下，依臣所见，光启天生就是吃明星这碗饭的。” 　　不是演员，是明星。 　　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轻易赢得众人喜爱、追捧的吸引力，加上浑然天成的演技。 　　就像吕容风从来自信自己在商业上无人能敌，他想，卫光启做明星，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 　　毕竟，来到现代这么久，都说娱乐圈盛产美人，可是他将各国的美人看了个遍，不得不承认，卫光启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卫光启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户部尚书这么说就一定别有所谋！ 　　果然，吕容风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温和，但是掩盖不了他满眼的算计之色！ 　　“臣一定会将光启打造成娱乐圈内最亮的那颗星。” 　　户部尚书如此肯定的语气，楚深和丝毫没有犹疑地相信了，在商业之道上，他无条件地相信了吕容风的判断。 　　这是他接过皇位的第二年、至今日，根植起的完全信任。 　　“那光启一定能更早实现自己的理想。”他笑眯眯地接过话茬，顺便夸了一句他的礼部侍郎。 　　卫光启原本心里涌上的一丝不安便又在片刻转为欢喜。 　　咳咳，没错，他就是要将吕容风当成工具！当成他实现理想路上的工具！ 　　要将吕容风变成他通往娱乐圈最亮的那颗星的铺路石！ 　　不过，被惦记的吕容风没有再看他，不过比他们大了十几岁，但整个人气质好像超脱了一个层次的沉稳、清晰而有条理。 　　他又望向白一，一副精英人士的面上泛着笑意，却不引人讨厌，是极易引人亲和的气质。 　　“白一，如果你信任我，也可以将安保公司的搭建运营交给我。” 　　“我们一起将暗卫所学传播广大，尽最大努力、帮助最多的人，也算是我大宣留给后世人的一点福泽。” 　　楚深和听到这里，就笑得有些无奈。 　　他的臣子，总是将家国看得重于泰山，而自己却在其后。 　　但他也没打断。 　　白一就完全没有像卫光启那样想那么多，他拥有的是一身本领、擅长的是完成任务、训练他人，本就是打算硬着头皮自己去做管理的工作还怕给陛下添麻烦，如今有了吕容风在，完全不用考虑更多。 　　他站姿如松，面色冷锐，却也恭敬地正式做了一个拱手礼：“有劳大人。” 　　吕容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收回目光，面上的笑意转为正色，语气顿了顿，才转向楚深和：“陛下，三年之内，臣……” 　　“停。” 　　楚深和摆了摆手，面上笑意轻松，“这里不是大宣，我没有必须要达成的宏图伟业，如果有，便是希望你们一世开心。” 　　吕容风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无框眼镜后精明亲和的神色有片刻凝滞。 　　“但是，容风，你的黑眼圈有点深。” 　　楚深和面上的笑意微顿，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半空一晃而过，便取下了吕容风驾在鼻梁上分明没有度数的眼镜。 　　“穿越过来这半个月，可是一日未曾得歇？” 　　吕容风面上习惯性的笑意彻底消失，这一刻，他的神色甚至有些愣怔。 　　楚深和叹了口气，如水墨画般隽永的五官写满了温和与关切，“我这辈子的身体可好了，容风也要多保重身体。” 　　他甚至上手摸了摸吕容风两鬓仍是黝黑的头发，和一边的卫光启、白一调侃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容风全黑的头发。” 　　吕容风眨了眨眼，竟觉得眼眶里止不住地有些热意上涌。 　　陛下为何总是如此神奇？ 　　上辈子的初遇是，这辈子的重逢也是。 　　叫他自诩见过大风大浪，还险些失去体面。 　　卫光启瞥过吕容风一副看似冷静的样子，同为臣子，他还能不知道这种情绪？ 　　啧，这样有些愣神面无表情的户部尚书，看着还真有几分传闻中，还是盛京纨绔时的落拓潇洒，就连眼下的青黑都像是夜不归宿玩出来的。 　　在心里幸灾乐祸地编排完，他颇为好心地拍了拍吕容风的肩膀，非常有同僚情谊地问他：“吕哥要注意保养呀，我那里还有面膜，哦，你这个情况还需要眼霜，都可以送给你的，效果不错。” 　　站在一边的白一：…… 　　他颇有些无语地看了卫光启一眼，斟酌了一下，道：“吕大人若是夜难成寐，在下可以晚上帮你点上睡穴。” 　　楚深和：…… 　　这个由他本意关心挑起的话题，怎么走向莫名的怪异。 　　他眼神示意两个说话不靠谱的闭嘴，想了想，取过桌上的纸笔，循着记忆写了起来：“这还是姜太医当年开的安神方子，效果甚好。容风你拿好自己去抓几贴药，赚不赚钱还是其次，总要休息好。” 　　“算了，我让助理现在去买，等会儿给你带走。” 　　吕容风点了点头，接过方子，垂眸：“臣会注意的。” 　　楚深和却没有略过这话茬，而是继续问道：“才来半月，为何之前不来寻我们？” 　　方才吕容风说是大半月之前便来到来现代，却在此时才寻上前来。 　　这般短的时间内，适应现代生活，还能够通过楚氏集团职业经理人的面试，想也知道，其中定下了好大一番苦功。 　　卫光启竖起了耳朵，他才知道，原来户部尚书半月前就来了！ 　　“你是看我的节目，知道我们的吗？” 　　他觉得自己进演艺圈，可不止是满足自己一人，他还需得更有名一些…… 　　然后，日后若是还有大宣的其他朝臣过来，看了他，一眼便知了。 　　吕容风点了点头，“是。” 　　“约莫18天前，光启的《演技你看好》播出，我就看到了。后来再次在这个节目中看见了白一，我便猜测陛下也在，只是我当时身无分文，实在没有颜面来见陛下。” 　　卫光启：“？？？” 　　白一：“？？？” 　　原谅作为从来只领俸禄花钱的他们，读不懂一个会赚钱的人的心。 　　楚深和的面色淡了些许，显而易见有些生气了。 　　但他看着吕容风素日精明的眸子，此时看着他，全是真诚的坦然与愧疚。 　　这种感觉很奇怪，觉得荒唐，有点生气，他的户部尚书缘何觉得自己只有挣钱一个用处？ 　　但这股怒气不该冲着户部尚书去，由是，他抿了抿唇，笑意温切，有些自得：“无碍，朕有钱，容风，朕可以养你。” 　　就像，从前，一个吕容风，养了整个大宣一般。 　　可是吕容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地避了开， 　　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介绍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学历、从业经历都在简历上了，没有造假。”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于经商一道也颇有天赋，创业有所小成，只是重感情、人有点单纯，前段日子被女朋友和最好的兄弟合伙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并且把他的公司所有流动资金给卷走了，给他留下了三千万的负债，跑了。” 　　“噗，这么惨。”卫光启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在喉咙。 　　吕容风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然后他就自杀了，我就过来了。” 　　楚深和一惊：“那你的身体还好吗？” 　　“等会儿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吕容风神色缓和了些许：“陛下，我身体并无大碍，医生看过了的。” 　　楚深和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的臣子好像穿过来，都还有历史遗留问题，户部尚书，目前是最惨的…… 　　“容风，那三千万，你放心，我回头……” 　　吕容风面色坦然，眼神清明，打断道：“陛下，三千万我已经还清了。” 　　？？？ 　　！！！ 　　卫光启一口茶水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靠！”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白一不动声色地离他站远了一些。 　　转头对着吕容风，钦佩地赞美：“您太厉害了。” 　　楚深和原本想说，大不了他回去将原主的爱车卖几辆，或是名下卖套房……因为先前楚怀毅给他的创业资金，大部分都已经被他花出去了。 　　可是，他忘了他的户部尚书是何许人也。 　　在赚钱这件事上，有吕容风在。 　　大概是，永远不用他那么“狼狈”地去凑钱的。 第36章 三合一 　　吕容风寥寥数言，轻描淡写，微不足道…… 　　却仿佛在众人心中扔下了一颗炸弹。 　　“你，你是说就半个多月，你就把你这具身体原主所学都弄懂了？还清了欠款，还又挣了三千万！”卫光启满面错愕，尾音都不可置信地劈了叉。 　　这还是人嘛？ 　　就连楚深和的神色也是愣怔的。 　　这副场景，仿佛回到了他与吕容风初见那日，正为大宣终日苦恼之时，突然天降横财……国库，突然就丰收了。 　　而被三人惊异的目光看着的吕容风还并不满意，他语气低沉地慢吞吞说道：“还是时间太短了，本想积累更多再来寻找陛下，可是前几天我打听到陛下需要招职业经理人，这才急匆匆地过来。” 　　卫光启：…… 　　白一：…… 　　楚深和：…… 　　咳咳，嘴角的笑容有些压抑不住呢。 　　“需要积累什么财富，容风你本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白一声音冷漠，听起来有点像讽刺一般，但别怀疑，他是认真的：“早点来找陛下，有了陛下提供的初始资金，吕大人可能挣到更多钱了。” 　　卫光启插了一句嘴：“对啊……我还什么钱都没挣到，陛下还为我花了很多钱呢。” 　　吕容风眼神微眯地看向这两人，尤其是礼部侍郎，怎么如此“恬不知耻”？ 　　这么心安理得地花陛下的钱！ 　　他望向楚深和分毫没觉得什么不对甚至还点头附和的样子，心里暗沉了口气，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几分。 　　没有再选择去和卫光启或是白一争辩什么…… 　　他只是已经想好，该如何让两人将花出去的钱，回头都自己挣回来而已。 　　“其实短时间内能积累了这些财富，还得多亏原身的前女友和兄弟没有将事情做绝，还留下了一套别墅，也许是良心未泯，专门留给我还债的。” 　　这话讽刺，嗯……话题又回到了吕容风这具身体的惨状上。 　　若是身在大宣，楚深和定然已经派了侍卫去将那对奸夫□□捉拿归案，交由他的户部尚书处理。 　　咳咳，但现在是身处现代，法治社会，要遵法。 　　他还是有点了解他的户部尚书的，“容风是想以后再还手？将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夺回来？” 　　吕容风面色淡淡的：“那两人我都不认识，还用不着我费心费力去对付他们。” 　　“也不必为了他们脏了我的手。” 　　？？？ 　　他眼里浮起点笃定的自得：“这事儿不算秘密。” 　　“有朝一日，我站得够高，足够成功，都不需要我自己出手，定会有多的是人替我报仇。” 　　“那对情侣的真爱无敌，大概维持不了多久……” 　　原身的前女友毕业后就没有工作过，贪图享受，这么多年在原身庇佑下过着任意自由的生活，大概是早已忘了自己从农村走到大城市最初的窘迫。 　　而原身的那位兄弟，不过是凭借大学时的一点情意，在原身公司成为元老，事实上对于商业之道一窍不通。 　　盗窃了他人的财富，凭借两人大手大脚的习惯，又能挥霍多久？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大概就能冷眼看着这两人沦为怨偶、分道扬镳。 　　然后看见他东山再起，甚至站得更高之时，说不定这两人还都会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忏悔流泪，悔不当初。 　　更甚至，互相怪责推诿，上演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从古至今，人性，大抵如此。 　　吕容风在内心推演好两人的结局，但如他所说，他不是原身，他甚至不认识这两人。 　　若说为原身报仇，他也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还真没兴致去亲自处理报复。 　　有那闲工夫，不如多为陛下挣点钱！ 　　楚深和觉得吕容风说得有理，但他还是决定回头打听打听，如何让那两人更快后悔，并且不打扰到他的户部尚书。 　　“所以还债的钱和你现在挣到的三千万，就是从别墅而来？”卫光启疑惑道，但直觉没有如此简单。 　　果然，吕容风摇了摇头，“那栋别墅的位置有些偏了，市值不过一千余万。” 　　卫光启：……！！！ 　　“那剩下的钱？”他听说当演员挣钱，大概圈里最挣钱的演员，能在半月之间挣到这么多吗？ 　　吕容风端起茶杯啜了口，才声音徐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没卖别墅，只是将别墅抵押了，房屋抵押能拿到其市值的百分之七十，我拿到了八百万。” 　　房屋抵押，拿到了八百万！ 　　卫光启瞳孔微微瞪大了几分，似乎猜到了结果：“所以你现在不仅还了债，赚到了钱，房子也还在？“ 　　吕容风谦虚地点了点头：“对，我拿到八百万后，便将钱全部投进了股市，运气比较好，股市来钱快，便侥幸挣了点钱。“ 　　饶是楚深和，也被他的魄力惊了一下。 　　卫光启在一旁听得双眼发直：“这么多钱全投进去了，不怕血本无归啊！” 　　吕容风扬了扬眉，镇定道：“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卫光启：“……” 　　牛。 　　他不得不再次担忧自己地位不保，同样是穿越异世，吕容风面临的境地比他还惨！ 　　但两人之间却形成了如此惨烈的对比。 　　人家初来乍到就靠自己解决了普通人束手无策甚至将身体原主人逼的自杀的困境，逆风翻盘，还带了一笔钱来找陛下。 　　而自己刚来时就坑了陛下一笔钱，让陛下为他赎身。 　　原本还怀着雄心壮志靠自己挣钱养陛下的美好愿景，似乎，啪叽一下碎了，都不用风吹，想一想就没了…… 　　他还能是陛下身边赚最多的那个吗？有吕容风在，根本不可能！ 　　将所有身家都投入股市的行为，任何人看恐怕都会觉得这人是彻头彻尾的赌徒，但好歹曾经同僚了一辈子，上辈子谁敢质疑吕容风在关于“钱”上的决定？ 　　别人如此疯狂可能沦为韭菜，但吕容风一定是那个清醒的操盘者。 　　就这敛财的功夫，卫光启心里犹疑了一瞬，问道：“吕大人买的哪支股票，要不我跟着你也买一点？” 　　他参加《演技你看好》的通告费大概过几天就能先打一部分进来了。 　　吕容风沉默了几秒：“我已经打算把钱取出来了，我买的那支股票应该过几天会跌。” 　　卫光启：“……” 　　他不死心地继续问：“那接下来呢？你总不能不买了吧？” 　　吕容风看了他一眼，正式打量了一番，唇角便要扬起笑意：“我接下来……” 　　“停！”不知为何，卫光启觉得心里泛上股毛。 　　“你不用跟我说了，我自己能挣钱，本官才不受那嗟来之食。” 　　站在一旁的白一默默地再走远了一步。 　　就很难想象，礼部侍郎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当年是怎么当的卧底。 　　他想到卫光启在《演技你看好》那一段如今已经在网络上被封神的片段。 　　大概，确实是因为演技好吧。 　　楚深和也被两人逗得笑出了声，但知道了吕容风短短时间的成就，一时之间，他有些为自己在现代的安逸而感到心虚。 　　户部尚书半个多月便将其原身的才学、知识融会贯通，更甚至赚到了这么大一笔钱，也太勤奋了……难怪黑眼圈这么重。 　　但这辈子不能这样了啊。 　　他上辈子才活了二十六岁就死了，固然大部分原因是少时中毒还未根除，但他知道了种花历史上也确实有皇帝就是太勤政太累登基不久就累死的。 　　要知道在见到上辈子的臣子之前，他还曾经想着就当一个胸无大志、快活潇洒的纨绔的。 　　每天吃喝玩乐，那应该是神仙日子吧。 　　但他在卫光启来之后，就有点犹疑想要收起自己这个想法了…… 　　后面又来了白一，然后是吕容风…… 　　若是之后连老宰相都来了，楚深和不敢想象自己要有多厚的脸皮，才敢在老宰相面前说：朕不想努力了。 　　同样的，因为卫光启表面光风霁月的，但当卧底心惊胆战，作为功臣回来后，就大部分时候稍微懈怠。 　　而白一身强体壮，来到现代之后没有了成日打打杀杀的生命危险，更是让人放心一些。 　　但现在，户部尚书来了，这人“努力工作”起来比起他更是过犹不及！ 　　吕容风上辈子不到三十就生了华发，大半月之前就来了现代……显而易见也没活多久。 　　楚深和已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的臣子们大多都不太愿意和他说上辈子的死因…… 　　他便没再多问。 　　但这辈子，总不能重蹈覆辙吧。 　　现代人的平均寿命高达72岁，他和他的大臣们怎么着也不能拖平均数的后腿吧！ 　　但以户部尚书的性子和表现，就看他这辈子到了现代，才半个多月就啃了别人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知识储备，显而易见，是要在事业上发光发热的。 　　那么，也显而易见，是并不太将身体放在心上的。 　　他一边听着吕容风和卫光启闲聊着“叙旧”，一边在吕容风刚刚递过来的公司规划上，执起笔，在最前方，核心愿景那一栏力透纸背地写上了颇为“好笑”的几个大字——“活得久”。 　　这个核心愿景，看着实在有点滑稽又可怜的味道。 　　楚深和打量了几眼，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面前这张纸拍了张照，给晏之遥发了过去。 　　【晏之遥，你看这是我给我们公司定下的核心宗旨】 　　【我觉得你也需要好好遵守，姜太医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养身方子用起来！】 　　他和晏之遥的关系，与别的大臣之间相比，又复杂了几分。 　　上辈子敌对终场，但他对对方曾经有过的崇拜、钦佩、感激却做不得假。 　　只是晏之遥似乎很忙，这辈子的身份有着不少的遗留问题。 　　这些天两人一直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能感觉到对方也是想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和他好好做朋友的，证据大概就是，他发过去的消息很多时候都会被秒回，并且每一句都会得到对应的回复。 　　一板一眼的，有点让人难以想象，对方打字时似寒潭般的眸子是不是也会被手机的光亮照出几分暖色。 　　比如，他此时发过去的两条信息，对方便逐一引用了后回复： 　　【看见了，很好】 　　【有道理，我也遵守】 　　【姜太医的方子，我都背下来了，你要吗？】 　　楚深和眼睛一亮，忙回复：【要！】 　　他正想着该如何给户部尚书调理身子呢。 　　【有多少要多少】 　　对话框里名字那里，便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只是过了一会儿，回复却是： 　　【药材里有许多生僻字，不太好打，我写给你】 　　后面还跟了个微信表情里最常见的双眼落泪，莫名显得有点委屈模样。 　　噗，和晏之遥本人气质太不搭了。 　　楚深和又有点想笑，从表情包里翻出了一个猫咪点头，发了过去。 　　【好的】 　　而吕容风和卫光启聊了几句之后，注意力便收了回来。 　　这一眼便看见了楚深和面上隐隐约约的笑意，“陛下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楚深和愣了愣，回过神来，并不避讳地晃了晃手机：“我刚刚在让晏之遥给我发一些姜太医的养生方子。” 　　“对了，容风我们加一下好友。” 　　他又将自己刚刚在企划书上写下的铿锵有力的“活得久”三个字推了过去，“等会儿我把方子一起转给你。” 　　“以后要注意养生、定期体检，咱们比一比谁身体最健康、不生病，要是生病了就罚那人三个月不许工作怎么样？” 　　楚深和说话之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但语气却完全坚定地不容拒绝，这话是对谁说的，一目了然。 　　卫光启觑了眼吕容风，“陛下，我也要养身子，听说当演员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的，比如大冬天的下寒潭……那我得拍完戏再接受惩罚。” 　　楚深和故作严肃地拍了拍卫光启的肩膀，“胡说，哪有人诅咒自己的。不过光启你身子弱，确实该好好补补。” 　　“这现代的人比起大宣可多多了，让白一想办法给你配几个身强体壮又魁梧的保镖，省得你被挤得喘不过来气……多可惜。” 　　说到最后，他俨然有些憋不住笑意。 　　而卫光启已经一张脸蒸腾起滚烫的热气，绯红从耳根蔓延而上，语气羞恼：“陛下！” 　　他转头狠狠地瞪向白一，气急败坏：“白一，你怎么什么事都说？你们做暗卫的，不都是沉默寡言么？平时跟你说句话都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告起状来倒是功夫不弱。” 　　白一沉默了几秒，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你被人看死这件事不能说吗？” 　　卫光启：“……” 　　“闭嘴……” 　　“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白一迎着对方仿佛在喷火的眼睛，迟疑着点了点头。 　　但，“我们暗卫，不能对陛下有任何隐瞒。” 　　迎着两位臣子沉默望来的视线，楚深和眼里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你能做到，这件事自然不会再被提起。” 　　卫光启坚定地点头，这……必须做到！ 　　他目光严肃地接力拍了拍吕容风的肩膀，“听到没有，你能做到吗？” 　　吕容风目光注视着纸页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语气艰涩：“臣尽量。” 　　“我会让人监督你的。”楚深和说。 　　吕容风抬起头，与他对视了几眼，又缓缓移开了目光。 　　但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凝聚，面色肃然：“陛下，晏之遥此人手段狠辣，冷心冷肺，不宜深交。” 　　楚深和与他对视了几秒，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你说得有理。” 　　“容风，关于公司的想法，我之前也做了些规划，一并交给你，其中有用的你就留着、没用的就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尽管与我说……” 　　“陛下！”吕容风少见地打断了他，但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嗯？你说。”楚深和语气仍是带着笑意。 　　“罢了，我看看……”吕容风指腹摩挲着方才楚深和递给他的“安神方子”和纸页上“活得久”三个风骨凌然的字体，算了，陛下是为了他。 　　他以后多盯着点便是。 　　楚深和手抵着额头，听吕容风将自己的规划和盘托出。 　　以宣和传媒与宣和安保为根基，轻描淡写地将金融、科技、互联网、医疗……各模块纳入未来的版图。 　　宣和集团，这个未来举世震惊的庞然大物，在此时若是叫旁人来听定会觉得天方夜谭的三言两语间，初具模型。 　　他忍不住有点想拿出手机发条信息给晏之遥，问他，当年是怎么在户部尚书的谋划之下还釜底抽薪，给覆灭的世家留下了最后足以安逸生活的体面。 　　正在此时，手机叮了一声，晏之遥正好将手写的足足十几张药方发了过来。 　　不是他见惯的毛笔字迹，似乎是拿了钢笔，笔画的每个末尾都带出一点干脆利落的笔锋，字与字之间泾渭分明，若是拿去参赛，可以拿个特等奖的凌厉锋锐。 　　楚深和挨个点过图片，放大后欣赏了几眼，点了保存到相册，才回复道： 　　【谢谢】 　　晏之遥很快回复：【不客气】 　　典雅古朴的书房内，一群人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女额际发汗地坐在会客沙发上，大气不敢喘，互相对视着眼里都是胆战心惊。 　　晏之远顶着一众不敢看晏之遥，目光如炬全都凝在了他身上的视线，心里也不得劲儿。 　　他狠狠地朝伸手过来扯他袖子的一位叔伯瞪了一眼，将那人的手拍开。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落针可闻的书房里，尤其突兀。 　　那叔伯的反应有些激烈，下意识向晏之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注意到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晏之远也悄悄往晏之遥的方向看，奇怪，他哥以前要教训人时也没有这样将人晾着的习惯啊。 　　以他哥的性子，估摸着还觉得花那晾的功夫去对待这些废物，都是浪费了他的时间。 　　这一次的事也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只是这群不甘于养老的叔叔伯伯买通了几位股东，再次想要夺权，然后转头就被几位股东卖了而已。 　　也不用脑子想想，他们傻，当股东也傻？ 　　能快快活活什么也不用干、每日享受躺平还能分到比以前这群傻子在位时的几十倍的分红，是脑子有坑了才会背叛晏之遥吧。 　　然后，就现在在书房的这群主犯，为了拉他哥下马甚至不惜联系政界的人，去实名举报集团的税务问题…… 　　就……也是够蠢的。 　　这些人没把晏之遥当成任人捏揉的软柿子，居然就以为他哥是个不遵纪守法的人？ 　　而且，就，还是太低看他哥了啊！ 　　他哥可不止是在商界挣钱而已，这些人真以为当年被人如丧家之犬一般赶出集团，只是单纯的技不如人么？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大，是前几天警察上门时，还真引起了集团部分员工的情绪震动。 　　但说小，晏之远打赌，他哥晏之遥估计就把这些人当成小孩儿过家家。 　　心情好了把人提溜过来训训而已。 　　不过，这多过去多久了…… 　　书房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群叔叔伯伯婶婶们以为晏之遥是在晾着他们给下马威。 　　但晏之远觉得，他哥，不会真的是兴致来了，在练字吧…… 　　靠，就这一眼的功夫，晏之远怀疑自己眼瞎了。 　　不然他怎么会，居然从他哥脸上看到在笑！ 　　是吧，是吧，是在笑吧！ 　　没等他再仔细观摩，晏之遥已经收起手机，随手取过一方镇尺压在了刚写完的十几张方子堆叠的纸张上。 　　他准确地察觉到这股异常热烈的视线，神色已经恢复冷恹模样，准确地望了过去。 　　晏之远下意识露出一个乖巧讨饶的笑意：“哥。” 　　“叔叔伯伯婶婶们，一直在等你忙完。” 　　他这话一说，方才还坐立不安、面上急迫的一群人反倒恢复了端庄模样。 　　一个明显是领头人的中年男子，沉了口气，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之遥啊，你今天把我们都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晏之远瞪大眼睛，靠，好不要脸的老东西！ 　　“我们晏家可没有小辈可以这般无礼的规矩，”男子装模作样地说完，叹了口气，又装作善解人意，“不过之遥可能心情不太好，我们大家也能原谅他，是吧？” 　　周围的“大家”：…… 　　“二叔你说的什么话，之遥每天都上班这么辛苦了，请我们过来坐坐也是百忙之中抽的空，我们哪里会怪他？” 　　“对啊，之遥，我瞧你这脸色苍白的，最近没休息好，婶子认识一个有名的老中医要不要介绍给你，这个老中医平时约都约不到，还是因为……” 　　“说完了吗？”晏之遥眼神都没抬，目光仍落在泛着光亮的手机上，声音淡淡的。 　　但这话一出，方才叽叽喳喳想要摆谱或是装作关心蒙混过关的一群人都闭了嘴。 　　晏之遥想到方才楚深和与他说，户部尚书吕容风也过来了。 　　前世的故人越来越多。 　　他语气带着几分冷到了极点的厌倦：“你们确实浪费了我时间。” 　　上辈子，就是这样一群人……冠冕堂皇、装腔作势、虚伪愚蠢，浪费了他多年时间。 　　只是前世，他还有家人，有那对将他视为全族希望、不由他偏离轨迹半步的名为父母的家人。 　　他们固守着世家最后的荣光，并且想贪心地将这个古老、腐败的势力继续绵延，选定了他为继承人，不愿接受世家注定没落的终局。 　　以生育之恩、养育之情，向他索取了一辈子的自由，推着他走向楚深和登基后，宣国新兴而起、蓬勃而发的对立面。 　　势不两立。 　　但上辈子，他最终还是挣脱了。 　　更别提这辈子，这群与他这具身体有点血缘关系，但事实上全然与他无关的所谓“亲人。” 　　“各位，既然安生日子不愿意过，以后便好自为之。” 　　晏之遥盯着手机上黑下去的聊天框，再没有多说一句的兴致：“晏之远，送客。” 　　晏之远一惊，他预估错了，他哥方才的笑是冷笑不成？ 　　还真生气了？ 　　他站起身，语气温和但强势地对着众人作了手势：“那就请叔叔伯伯婶婶们都回去吧。” 　　“之遥什么意思啊？” 　　“不是，把我们叫过来就为了吓唬这一句？” 　　几人吵吵嚷嚷着不肯走，晏之远神色冷了下来，直接伸手将人扯了出去，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抱着胳膊，眉眼间露出几分讥诮：“我说诸位，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还想和我哥再说道说道？” 　　“你们浪费了我哥的时间，知不知道？你知道我哥的时间有多宝贵？” 　　“晏之远你这个狗腿，晏之遥和你同父异母，你还真把人当你哥了？我们今天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晏之远拍了拍手，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那您大概也是看不到的。” 　　“不是好奇我哥要怎么追究你们吗？” 　　“我哥心善，愿意高价买下你们手中所有的股份，给你们擦屁股……” 　　“他说，得让你们吃好喝完安度晚年，冀城冬暖夏凉，最是宜居，那里有一栋足足五百平的房子，应该够住了吧？” 　　买下所有股份……搬到冀城？ 　　这是彻底断了他们收入来源的意思？ 　　“放屁，老子不去！” 　　晏之远笑眯眯的，眼神带了几分与晏之遥类似的冷，便让众人说不出话：“我也觉得我哥这安排不妥当。” 　　他看向方才骂出声的中年男子：“三叔，您老当益壮，还能干事呢。我们集团正好要去缅甸那边开展业务，要不就您带队过去吧？” 　　骂骂咧咧的三叔，瞬时骂声憋在了嗓子眼里，一张脸涨得通红也没再出声。 　　直接请保安送走了一群人之后，晏之远才又回到书房，无视晏之遥的眼神，眼眉弯弯地凑上前去：“哥，那群人被我赶跑了，一个个都经不起吓，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和我们作对。” 　　晏之遥没理他，反倒是行为古怪地捧着手机，似乎在和人聊天？ 　　晏之远摇摇脑袋，将这个想法给甩出去，“哥，我刚看见你笑了？” 　　“我没看错吧？” 　　晏之遥挨着屏幕的指尖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语气分毫不比方才更好：“你还有事吗？” 　　“你也在浪费我的时间。” 　　晏之远：“……” 　　“哥，你这个月底生日，我帮你举办一个宴会吧？” 　　晏之遥冷酷拒绝：“不必。” 　　“那我陪你过？” 　　“哥我知道你不爱过生日，但仪式感也是人为赋予的，过着过着说不定就觉得有意思了！” 　　晏之远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意识到晏之遥很久没有回应。 　　“哥？” 　　晏之遥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怎，怎么了？” 　　晏之遥：“我朋友陪我一起过。” 　　！！！ 　　晏之远反应了一会儿，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哥，你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咱们一起吧！”他语气兴奋，太好奇了。 　　晏之遥已经又低下了头，声线冷淡地听不出一丝波动，“出去。” 　　……行吧。 　　一周结束，《演技你看好》第二期的下半段播出，令人惊讶的是，因为上期播出后持续霸占了三天热搜榜而引来的更大热度，在下半段播完后，上热搜的竟然还是上半段。 　　尤其是，一条莫名其妙被顶上热搜前三的词条： 　　#曾经沧海难为水# 　　大致意思就是，看了上一期，再看下一期，索然无味。 　　尤其是在，下期的选手里有个在圈内热度正高的小花旦，平日里最爱买的通稿就是盛世美颜，将圈里容貌公认好看的几位女星碰瓷了个遍。 　　但因为背后团队会营销，加上在新生代里是难得的颜值、演技确实还过得去的，大部分路人也就吐槽几句，倒也没有太大的恶感，偶尔女星妆造高水准了也会嗷嗷叫的夸上几句。 　　女星在第二期下的节目中，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花魁，冠绝天下的那种。 　　但是看过几部剧的就知道，天下第一美人这种角色，真的少碰。 　　其实，女星的扮相已经很美，早先知道自己角色的时候，她就私人订制了服装，妆造也是惯用的顶级团队。 　　演得也不算拉胯吧，梨花带雨、幽容满面，乍一看，还颇有氛围感。 　　于是，节目结束之后，她的团队第一时间就买了通稿：#第一美人，仙女落泪# 　　本来，最开始，这个词条被众粉丝牢牢地控着，还涌进了一大批路人，随口夸上几句。 　　但是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一条视频横空出世，标题是：【妈妈呀，原来这才叫盛世美人，在骨又在形】 　　来自圈内知名up主：@安安乐乐。 　　emmmm，完全撞了的取题，自然吸引了所有人观看比较。 　　其实安怡这条视频已经精心剪了好几天，做完之后就兴奋地发了出去，完全没想到会和女星的通稿撞上。 　　而且，对比有点强烈了。 　　她剪的正是卫光启。 　　咳咳，为什么把一个男子叫做盛世美颜？ 　　自然是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谁也没想到，只是换个BGM，将卫光启海选试镜时扮演的文臣卧底与第一次导师战队PK时的天之骄子学神罪犯相连，感觉就能截然不同。 　　原本的剪辑大都是，前者铿锵大义，配上C站最流行的几曲听着听着就要燃爆的配乐，让人恨不得下一刻就以身报国。 　　后者则是悬疑片特有的听了便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次角色的剪辑都曾经大爆出圈，为卫光启这个新人演员吸粉无数。 　　但谁也没想到，两段完全不相干的剧情被剪在一起，蒙上层昳丽旖旎的滤镜，搭上颇有画面感与情调的大热BGM。 　　安怡，她剪了一个卫光启的水仙向视频！ 　　好家伙，让所有观看的人都不由直呼一声好家伙。 　　绯红官袍倜傥风流，大步开合之时凌然的正义潇洒。 　　校服少年青春干净，眼角眉梢都是温意。 　　她的技巧高超，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妆扮不同，同框之时，让人完全看不出剪切痕迹。 　　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同张画面上，一人凛然威严、一人眼角低垂仿似含了委屈，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性张力。 　　是无可匹敌的视觉盛宴。 　　最神来之笔的是，贺方因为得知母亲去世时落下的那几滴泪。 　　被安怡剪成了…… 　　文官为了家国大义慨然赴死……而少年向着他义无反顾地奔去。 　　本就单纯靠颜值恐怕都能大火的两个扮相，在被蒙上情感的色彩之后，更是诱人。 　　白切黑反转的学神真凶，在视觉美感带来的第一眼冲击上，大抵是打不过少年为爱奔袭的孤勇的。 　　那几滴泪，落在画面相隔的中间，仿佛隔着即将天人永隔的边界。 　　一下就落进了人心里，少年含泪悲切却仍澄澈的双目，也望进了人的心里。 　　美人在骨又在形，更别提，卫光启的演技分毫不比那个女星差。 　　再加上@安安乐乐这个博主量视频各个平台齐发。 　　她在圈内本就享有无形而“崇高”的地位，她的视频，总能引领审美。 　　初始的热度加上不断涌进的赞美，那么，这个视频，在热搜上一路向前，盖过了女星巨资购买的热搜和水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而除了卫光启之外，第一期的白一虽然淘汰，但耐不住人家转头就被官方点名表扬，以另类出圈的方式圈了一波粉。 　　第一期直接晋级的选手都有着不小的热度。 　　另外一位引起轩然大波的是李行英。 　　这件事还是吕容风在见过他之后，只是单独见面谈了一次话，做下的营销策略。 　　前面已经说过，李行英在刚出道时也演过几部男主，也曾红极一时过，到现在，许多视频盘点古装男神也会顺便将他算在内。 　　蒙上层时光滤镜，上一辈的演员总会更引起共鸣。 　　吕容风联络了同样也是剪辑视频出名的up主，这位up主热衷于剪各种影视剧cut。 　　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李行英的粉丝。 　　在《演技你看好》播出时，他就怒剪了好几个视频，只是虽有些热度，但也没有引起广泛讨论。 　　在大众看来，大概就是曾经的古装男神再就业了，我们欢迎有演技的前辈进入娱乐圈洗洗当下的不良风气，但是更多的也没了。 　　许多人似乎有共同的不知如何形成的一点共知： 　　那就是老一辈的演员大都是任劳任怨、却也平平淡淡的，他们脚踏实地，并不需要流量、并不需要粉丝的支持与欢呼。 　　但这位up主被宣和传媒联系上之后，震惊于老偶像居然也被楚纨绔签了的不知该喜该悲的心情。 　　然后，就得知了偶像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有退圈！而是被雪藏了。 　　靠，本来接了推广费，加上又是偶像，应该开开心心地去剪视频。 　　但他怒了！ 　　一个粉丝是做不了什么的，他一个up主粉丝能做的也只有剪视频！ 　　在吕容风的故意透露下，up主很“幸运”地找到了老偶像这么多年演过的九十八部影视剧。 　　是的，你没看错，十五年时间，九十八部。 　　其中不乏知名剧组，甚至有三部是曾经霸屏暑期档的爆剧。 　　但李行英演的是什么呢？ 　　是躺在地上的死尸，是替男主挡刀的不知名路人，是街边馄饨店隔壁桌吃饭的顾客，是在人群中看不清脸的某某某…… 　　他还做了许多替身，是被大赞台词铿锵有力的文替，是将军马革裹尸的最后一战中了五箭三枪仍在殊死搏斗的武替…… 　　老一辈的艺人确实演技好，能吃苦，拍戏用的“武功”也让人惊艳。 　　李行英在被雪藏的十五年间迫于无奈演了无数个看不清脸、或者一闪而过不起眼的小角色。 　　在十五年后，终于迎来了花开结果。 　　up主用尽毕生功力，但其实都不用刻意渲染，他只是剪出了这所有的能看清的看不见的角色…… 　　再加上一句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李行英接受采访时说的一句话：能有这个机会，我很幸运。 　　视频发出去之后，经过几个小时的酝酿，几乎引起了全网的围观、惊呼、同情、不解乃至是对娱乐圈的质疑。 　　曾经红极一时的古装男神、担任主演曾扛起过爆剧收视的演技担当…… 　　熬过了十五年的“龙套”生涯，终于在今天，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成为了一个人们随口描述的“老戏骨”。 　　有一条热评高达十万赞：【他就像第一期演的科学家一般，脚踏实地，耐心打磨，熬过所有风霜雨雪，为我们吹来春风与希望】 　　李行英在第二期上的节目结束时，居然只得到了一个“待定”的结果。 　　当时就有人质疑。 　　而那股质疑的声音，到了现在，汇入茫流大军，形成了浩荡声势。 　　这样的演员，身为观众，为何不能奉上自己的一点力量，给他带来一点希望？ 　　由是，李行英在热搜上高高地挂了两天。 　　还掀起了一股潮流，许多up主都选了某位老戏骨，想要挖掘出是否还有这样的好演员或者是炮制第二个流量之火。 　　因此，《演技你看好》的第二期下，在最盛大的关注度下开播，热度奇高。 　　但无效播出，播完之后的讨论度比起卫光启等人少得可怜。 　　许多人都在迫不及待地等待下一期。 　　而这股热度真正迎来顶峰，便在今日。 　　一个新注册的官微，@声息官微，在平平无奇的上午十点，准时发了第一条微博。 　　#声息首发剧照# 　　光与暗的交界处，是天光乍现。 　　领衔主演：乔启燃@卫光启 　　领衔主演：李风康@李行英 　　@高达编剧，@高达导演 　　电视剧组在官宣的这一日，甚至都没买个热搜。 　　因此，发布之时，毫无水花。 　　还是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些日子几乎住在热搜上、风光正盛的两位主演，分别转发了这条微博。 　　#卫光启第一部 剧定了# 　　#终于有有眼光的剧组定了李老师当男主！# 　　两个词条飞速上升，然后，众网友发现…… 　　这特喵的，两人将要主演的是同一部剧！ 第37章 二合一 　　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很快，#声息官宣#的词条冲上了热搜。 　　阈口兮口湍口√Ｃ 　　双厨狂喜！ 　　卫光启和李行英。 　　一个无疑是最满足当下人群审美横空出世的娱乐圈紫薇星，在《演技你看好》初次露面以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霸占了高达十五个热搜，而且是数据真实、全靠网友真情实感的热度，疯狂圈粉六百万。 　　一个是十几年前统一过父母那辈审美的古装男神，荧屏形象不多却足够经典，又因被雪藏了十五年也未曾放弃演艺梦想正引起全网热议与心疼的老戏骨。 　　两个人，最近的热度都处在最鼎沸之时。 　　强强联合，《声息》的官宣，无疑烈火烹油，注定万众瞩目。 　　卫光启成立不久的粉丝后援会俨然初具规模，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转发了《声息》的官博，发出庆贺： 　　@卫光启粉丝后援会：感谢《声息》剧组的邀请，感谢高导给予的机会，期待和@李行英老师的合作。 　　新人演员卫光启，扬帆起航吧！ 　　与相对正经严肃的官博形成反差的是呈现一片欢乐海洋般的评论区，卫光启短时间内吸引的粉丝，始于颜值，忠于演技，正在追星最上头之时，战斗能力一点都不弱。 　　这可是卫光启出道的第一部 戏！ 　　第一部 戏就饰演男主，任谁来，都是值得夸赞、大炫特炫的好嘛？！ 　　今天但凡有一个上网的路人不知道，都是粉丝的失职！ 　　他们集体团建，将《声息》剧组刚官宣发出来的卫光启的单人剧照换做了头像。 　　这张剧照，又是卫光启之前从未表现过的感觉！ 　　是一张如同女娲毕设的侧脸，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映照出一双凌厉到仿佛能感觉到对方望向前空时如箭矢破空的锋利。 　　该说不说，粉上一个新人最快乐的就是这个阶段，猝不及防之间，偶像一有任何动作，就是完全惊喜的新鲜感。 　　而另一张李行英的侧脸照，则气势极为平和，眸光中不见半分波澜，嘴角牵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却莫名营造出了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一般明星的粉丝都很爱争咖位，但《声息》剧组摆明了是部双男主剧。 　　卫光启的粉丝们完全没觉得有任何冒犯，反而是敲锣打鼓，喜闻乐见，热搜词条下、广场上随处都是顶着卫光启侧颜照的粉丝们在欢呼： 　　【啊啊啊啊啊！崽崽太争气了，妈妈放心了】 　　【能和李老师合作，说明什么？说明卫光启的演技就是牛！】 　　【童年男神和现任男神即将同框，我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错过声息！】 　　而原本路人其实是很反感粉圈大规模屠屏似的宣传的。 　　但，咳咳，谁让卫光启的粉丝人手一张盛世美颜的照片呢！ 　　而且卫光启的粉丝和圈内其他家的粉丝不一样啊，他们为自家偶像高兴的同时，因为都是真情实感，完全没有那些排列组合统一、文字表情集合、就连长度都差不多的模板。 　　他们甚至，大部分人都是在为正主能够和李行英合作而高兴。 　　然后，疯狂科普李行英。 　　几乎每个顶着卫光启头像的微博用户，点进主页，居然都是前段时间李行英刷屏了的那个引起话题度无数的视频。 　　他们在疯狂地给对手演员吹彩虹屁。 　　一眼看过去，要多谦虚有多谦虚： 　　【听说李老师不仅演技好，人品更好，崽崽能和这样的前辈合作真是幸运啊！】 　　【我去重温了李老师以前的作品，简直帅呆了、演技绝了，不愧是我妈说当年火遍内陆的男神！】 　　【妈耶，盛世美颜和绝佳演技，我不敢想象这部剧该有多好看啊！】 　　然后，是疯狂科普导演。 　　【原来编剧和导演都是高达啊，高达可是央视出来的，他以前拍过《绵延不绝》、《高崖之下》都拿了当年的最佳电影诶！】 　　【我才发现我以前爱看的几部剧都是高导导演的诶，刚刚我特意去翻了一下，姐妹们看看，这个导演以前拍的镜头，天呐，一帧一帧都可入画了！】 　　【高导近几年拍了不少主旋律影片，都是上星剧，我们《声息》不会也是吧！】 　　【高达导演不仅拿过奖，他在拍商业电影上也很厉害啊，六年前拍的那部《爸爸，好好学习》还是最佳贺岁档电影呢！】 　　【高达导演最擅长的就是反转悬疑，他以前有一个剧里面的剧情把我震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不行，我要给大家分享一下，我就不信只有我猜不到！ 　　剧情是这样的：开始，……】 　　大概，大部分都是诸如此类的发言。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头像全部都是一个样子，哪里还能看出他们是卫光启的粉丝？ 　　于是乎，许多路人都在心里留下了印象：卫光启的粉丝们似乎都不是那种无脑追星的，都和我们一样，脑子正常，知道李行英老师是一个多么好的对手戏演员，非常好奇剧和内容的本身诶！ 　　咳咳，殊不知这就是卫光启粉圈在官方后援会下统一进行的策略了。 　　提高咖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你一直在说自己牛，而是看你混在什么圈子。 　　拍一部剧，对手演员越牛，导演越牛，在观众眼里，你就越牛！ 　　比如，一个三线男演员，突然被国际大导看中，合作演员是国际影后，那么团队完全可以将他当成一线来宣传。 　　便是知道真相的观众，也得夸一句真是走运，一定是最近演技提升了很多才会被大导看中吧？会将男演员列入待爆小生的行列。 　　至于正主卫光启。 　　三天两头靠自己都在上热搜，知名度、讨论度和热度已经够高了好嘛！不需要粉丝再去添砖加瓦了。 　　事实证明粉丝这么做是明智的。 　　一众最近疯狂为李行英打call的路人网友，他们或许平常根本就不在娱乐圈混，是真正的观众，是上一代的中年人，又或者只是出于种花家骨子里的温良而为李行英不平，只是因为身在社会、多少都曾遭遇过不公…… 　　这些人，汇聚在一起，不像粉圈一般指哪打哪，却是实实在在的一股庞大力量。 　　他们无疑是关心在他们的力量之下，能否去撼动一个圈子的生态变化，能否让李行英的人生轨迹真切地向好的方向行进。 　　《声息》的官宣，男主的身份，便是对这些庞大人群的回馈。 　　他们不像卫光启的粉丝一样会去为了李行英而专门做数据，但他们会在无数个提及李行英、夸赞李行英、科普李行英的微博下点赞。 　　这是他们的“奋斗”成果。 　　而卫光启的粉丝这股操作，无心栽柳柳成荫，正好让这股庞大的平日并不追星的人群，对顺带的卫光启，也产生了一丝好感。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丝好感无关紧要、无足轻重。 　　但无论什么时候，口碑为王。 　　这是一个演员，一个明星，最重要的路人缘。 　　正在此时，《演技你看好》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下期预告。 　　就像是临时被剪出来的一般，视频的封面上赫然是卫光启和李行英。 　　很快，这个预告也冲上了热搜。 　　前几天李行英被全网不平的时候，《演技你看好》的微博几乎沦陷，所有人都在质疑节目组为什么会给这样一个演技能够折服所有人的演员“待定”。 　　难道是也同流合污沦为圈内黑势力了吗？ 　　虽然观众不是什么圈内的影帝影后，也不是什么国际大导。 　　但观众最知道什么是打动人心的表演。 　　其实，黑势力不至于，不过是一切为了收视率与价值考虑。 　　原本答应楚深和让李行英回归录制的节目组并没放在心上，但此时却不由擦了擦冷汗，满是庆幸。 　　彼时，官博就解释说，李行英老师并没有被淘汰。 　　但是苍白的否定，在观众眼里就完全是迫于热度，没有气节。 　　节目组上蹦下跳了好几天，终于在此时抓住了绝佳的“洗白”机会。 　　大家快来看看，新鲜的卫光启和李行英在下一期的对手戏啊！！！ 　　而且两位老师几天前就录制完了，彼时李行英老师在网上的风评都还没爆发呢。 　　不过，陷入狂喜的粉丝、路人完全没空理会《演技你看好》的节目组。 　　对手戏！ 　　他们点进预告，然后被视频里的卫光启和李行英吓了一跳。 　　两个人平时看着也还挺正常啊……为什么在这个预告里都看着瘦骨嶙峋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也很好看就是了。 　　但，这副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卫光启手里还拿了个碗，是要去讨饭吗…… 　　显而易见，背景是战乱年代…… 　　显而易见，两个人都好惨，看着可怜极了。 　　擦，傻逼节目组。 　　顶着《声息》官博发布的剧照的粉丝们，还是给力地完成宣传之后，然后，全部冲去了@高达导演的微博。 　　于是，本来只是选择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让宣传人员注册了官博，顺延传统地发放了剧照的高达在忙完之后上了微博，准备转发的时候。 　　发现，微博被卡地闪退了三次…… 　　他的微博消息史无前例的大爆发。 　　什么情况？消息那一栏跃动不停的红点差点让高达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手机足足卡了两分钟，等他终于冲浪结束，看着自己一年前发的一条微博突然有了2万赞，有一条热评很醒目：【高导设置一条自动回复呗！】 　　他迟疑地点开自己的微博私信，随机看了几条。 　　被迎面而来的彩虹屁吹得心如止水。 　　这些一个个夸着他以前拍摄的作品简直完美，并且小心翼翼地提名自己最爱哪部作品，前来打探《声息》的故事内容是什么的热心观众。 　　全部顶着卫光启的头像。 　　作为路人，会被卫光启的粉丝所迷惑。 　　但作为被目的性明显的夸赞的正主，高达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是深深认同了部分网友说的：这个导演是捡到宝了啊！ 　　没错，他确实是捡到宝了。 　　在此时看来微博上一片欣欣向荣，《声息》官博只发布了一条微博，短短时间已经有了大几万粉丝，俨然有着未播先火的花团锦簇之势。 　　更重要的是，卫光启和李行英，就是他理想中最完美的男主演！ 　　高达今年四十五岁，人至中年，在演艺圈混了十几年，要名气有名气，要作品有作品，在圈内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 　　但随着年纪增长，他心中的抱负也越发伟大，年轻时怀揣着的理想主义的花火非但没有随着时光埋葬，反而越烧越旺。 　　他不满足于拍一部普普通通的只是为了赢得收视率/票房的影视剧。 　　他不想再缩在自己的舒适圈内原地踏步。 　　他想拍一部超级有意义的作品，一部揭露些什么社会现状的电影。 　　于是，打磨三年，《声息》的剧本见了世。 　　这是一部从题材到内容都非常敏感的剧，他当然也不想自己辛苦拍出来的作品最后播不了。 　　于是，在敏感的题材上加了点主旋律。 　　他自觉加得宛如神来之笔，妙极了。 　　然后，特喵的更敏感了。 　　嗯，怎么说呢，《声息》原本是一部揭露社会黑暗现状、揭露官场腐败、揭露恶势力为非作歹的剧本。 　　其中的种种案例，都是经过考究、有原型所在的。 　　但作为也拍过几部主旋律电影的导演，高达知道，如果只是这样，这电影多半过不了审。 　　上级意见会是，你这个小同志心里阴暗啊，看到的怎么全是不好的一面，是要引起社会动荡啊。 　　于是，高达发动脑筋，最后的终稿是一部“反黑反腐刑侦剧”。 　　然后，他就兴致高昂地拿着剧本出去拉投资了。 　　原本，拉投资这个环节，对他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他在圈内多年积累而下的名声、地位与成绩也不是摆着看的。 　　结果谁知，看了剧本之后，原本争着抢着要投资的投资商全不见了。 　　都说因为题材敏感，不好过审，拍了也是白拍。 　　还有“好心人”语重心长地劝慰他：去拍点赚钱的电影吧，或是去拍个叫座好口碑的文艺片。 　　拍这种题材，你得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当然，高达将这些话都当成了屁话，抛之脑后。 　　他的剧本拉不到投资不是因为写得不好，恰恰是写得太好了。 　　血淋淋的案例，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自古以来人性存在弱点有了权力被放大之后的黑暗可怖。 　　淋漓尽致。 　　然后，现实就是，他拉不到投资。 　　但高达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倔。 　　别人都不看好，都要劝阻，他便都不听，不理。 　　他的《声息》必须出世。 　　大不了，卖房卖车凑资金。 　　遇到楚深和是一个意外。 　　平平无奇的午后，他从芭蕉娱乐出来，这是圈内颇有名气的一家娱乐公司，董事长楚怀坚背靠楚氏集团，向来无人敢惹、财大气粗。 　　他以前也在这里拉到过投资。 　　不过，这次，碰壁多了，意料之中的失败。 　　楚怀坚亲自见了他，对着他语气沉重地劝慰着如出一辙的反对：“高达，我不是不看好这部剧，只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尤其你是圈里混的，应该知道什么东西一牵扯到了上面后果无法估测。” 　　“你这剧，要是不小心牵动了上面哪位敏感的神经，那全剧组辛辛苦苦几个月，你三年的心血，还有我投进去的钱，不都白费了？” 　　高达听得不耐烦，“楚总，你们就是太谨慎太小心了，拍作品需要有冒险精神。” 　　楚怀坚似是不悦，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松展开来：“老高，你我多少年交情了，我还会害你不成？” 　　“我这儿有一个剧本，是我们公司明年最大的制作，光是投资就有3亿，导演人选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扑哧。”就在这时，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楚怀坚往声音的来处望了一眼，没说什么。 　　高达这才注意到，室内的沙发上居然还坐了一个青年，容貌是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的清俊隽永，眼角眉梢挂着点微弯的笑意，望见他的视线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开口道：“小叔，您今天有客人，我们的事，就下次再聊。” 　　青年说完之后就站起了身，身长玉立，好看得不像话，走动间都能看出点气质非凡的贵气。 　　他反应过来，这青年就是楚深和？ 　　和传闻的半点不像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 　　直到他拒绝了楚怀坚的“好心”建议，在芭蕉娱乐的门口，看见一辆张扬的蓝色跑车，与青年的气质其实是不相符的。 　　但楚深和浅浅笑着，仿佛将这跑车都带出了几分温雅。 　　“高导，你的剧本，我能看看吗？”青年问他。 　　他不以为然地递过了复印多份的剧本。 　　然后，第二天，收到了青年的电话，在电话里，楚深的声音带了点电流的气息，却仍好听，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高导，您缺多少投资？” 　　然后，恍恍惚惚的，高达顺利拉到了投资。 　　不算多，两千万。 　　但不请那些片酬有如天价的演员，这个数额的投资，足够。 　　并且，楚深和承诺，若是不够了，他随时可以再加。 　　接着，像许多投资人花了钱后都爱做的一样，他的新晋投资人问他：“高导，能给我旗下演员一个试镜的机会吗？” 　　高达沉默：“什么角色？” 　　楚深和没有客气，但语气却不是高高在上的，“两个男主。” 　　高达差点没跳起来！ 　　塞人演男主，也太过分了！要是两个男主的演技不好，他的《声息》还不如不拍。 　　但不知是因为这次拉投资太过艰难，还是他鬼迷心窍地竟然觉得这个闻名全国的纨绔看起来不像个不靠谱的。 　　高达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在一个人生气了几分钟之后，又拨了回去：“演得不好，你投再多钱也不行。” 　　再之后，就是今天《声息》霸榜热搜，所有人调侃他的：捡到宝了。 　　在试镜之前，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选到如此合心意的演员！ 　　是在《演技你看好》播出了两期之后，他在网上刷到过卫光启的片段，也收到过好友周半梦的真心夸赞。 　　但在亲眼看见容貌盛到可以去使美男计的卫光启时，他并不觉得这个新人演员就能演好乔启燃。 　　作为《声息》的其中一个男主，乔启燃几乎延伸了整部剧的核心与基底。 　　乔启燃性格张扬，恣意潇洒，但作为以第一名成绩、打破警校多项历史纪录的传奇毕业生，其外显的锋芒毕露，需要能够有一眼夺目的注意力。 　　但他内心却又是极度冷静、自省、与果敢坚毅的，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官，他的遵纪守法之下有着对人情、人性的全然漠视。 　　目标坚定，始终如一。 　　是一个在如今社会舆论经常偏向道德与情有可原的当下，高达也不知道这个男主，是会招人喜欢还是引人声讨。 　　但当卫光启对着坐在他身旁的楚深和露出一个带着点张扬夺目的笑意之后。 　　瞬间入戏。 　　高达才知道，为什么周半梦和他说，这个新人演员有着得天独厚的情感渲染力，在演戏上的天赋生平仅见。 　　秾艳精致的五官可以化为最锋利的箭矢，嘴角随意牵起的弧度张扬到了极致，完全不会有人将他轻视，却也不会有人看透他、欺瞒过他。 　　他的身上有着天之骄子最令人着迷却让身处黑暗的人最厌恶想要打破摧毁的气息。 　　他的身上也有着一往无前，似乎他在、光明便在的希望。 　　但，当他冷下面色，在无数个会令旁人大惊失色、悲痛大哭、同情心软的瞬间，却又孤傲地令人臣服。 　　没有人比卫光启更适合乔启燃。 　　结束之后，楚深和毫不吝啬地鼓掌：“光启，你演得无可挑剔。” 　　卫光启褪下“乔启燃”的神色，精致的耳根泛上一点薄红。 　　目光向他望来：“那还得看高导的意见。” 　　高达还沉浸在方才仿佛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乔启燃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的面上便浮现了无比的激动。 　　“没有意见。” 　　“不是，我的意见就是通过！”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乔启燃！！！” 　　卫光启听了后向他鞠了个躬，很有礼貌，然后就站到了楚深和身边，语气玩笑：“还好没让您的投资白费了。” 　　楚深和失笑：“我是给高达投资，给《声息》投资，你不演我也不亏。” 　　“你试镜成功，我就是赚了。” 　　高达满心欢喜，侧过身子一把握住了楚深和的手。 　　他没看见方才对着他很有礼貌的卫光启和一直跟在楚深和身边的白一，一瞬间望向他的眼神，比他剧本里的所有危险人物还要更危险。 　　他满怀激动，语气变了调：“深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投资人！” 　　可不是嘛，不仅送钱，还送演员。 　　送钱给他是雪中送炭。 　　送的演员，简直是量身定做。 　　“还有一位男主呢？” 　　“我的李风康呢？快让他进来！” 第38章 开机 　　这可能是高达举行试镜选角，从业二十多年来，最顺利最快的一次。 　　而且选的还是主角，是他光剧本就打磨了三年的心血之作里的男主角！ 　　在拉到投资以前，他就在想该找谁饰演乔启燃，又该找谁饰演李风康。 　　他实在对这两个角色倾注了太多心血了。 　　他在脑海中想了数个人选，非常敢想，从国际影帝到实力小生。 　　但，不合适，或者说不完全合适。 　　就比如说乔启燃这个角色，剧本中不过二十七岁，圈里这个年龄段的男演员，可以说，没有一个演技能入他的眼。 　　而李风康这个角色，他倒是有几个人选，但都是身价高到不考虑的，并且几乎不太会下凡演电视剧的男演员。 　　因此，在面临没人投资的困境时，高达虽然觉得那些投资人太过谨慎小心、不懂欣赏好作品、没有一点身先士卒揭露□□黑暗的勇气。 　　但要是说有多慌，其实并没有，他这么多年，也攒下了一点钱，大不了就是“倾家荡产”自己投资嘛。 　　但是，对于两个男主的选角，他确实是一直都在思考、头疼。 　　却没想到，喜事成双。 　　真真正正是雪中送炭、量身定做一般，叫他如何不对楚深和这个投资人感激不尽！ 　　有了卫光启的珠玉在前，高达心中报了极大的期待。 　　其实，这种情况下，后来试镜的人哪怕发挥出了上佳水平，可能也变作了普普通通。 　　但当李行英进来后，当这个曾经在娱乐圈风光一时后便迅速陨落无声息、沉寂了十五年，身上似乎洗去铅华、平淡而沉稳的中年人再次得到了足以改变一生的机会时。 　　他的表现，散发出的光芒，完全让人侧目、惊讶而赞叹。 　　李行英不是卫光启那样似乎天生有着吸引人眼目的在表演上的天赋，他的演技是厚实而自然的。 　　在年复一年的演绎、训练、琢磨，无数个深夜对着镜子、手机的摄像头努力之后，他的演技技巧炉火纯青。 　　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将他想要营造的心情、氛围、隐喻，展现的淋漓尽致。 　　毫无疑问，他的演技，被锤炼到了极致。 　　试镜通过，理所当然。 　　当高达捧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看着如今已荣升他心中爱将地位的卫光启和李行英，胸中的豪情壮志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有些激动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两人都赠予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一眼瞟到了站在一旁眉眼含笑望着他们的楚深和，转过身上前便也想给楚深和一个友好的拥抱。 　　然后，一直跟在楚深和身边，今天全程几乎一句话没说的白一，皱起的眉头气势冷冽，一把，拦住了他。 　　刚被放开的卫光启伸出手，将他拉了回去。 　　就连不在演戏时存在感显得并不高的李行英都朝着他歉意地笑了笑。 　　不是，这些人有病啊？ 　　他只是想给他的投资人一个拥抱，犯法了吗？ 　　他遭到了嫌弃， 　　高达神情窘迫，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讪讪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楚少有洁癖。” 　　他自己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没错，人在圈里混，就是如此能屈能伸。 　　楚深和看见高达的表情，面上的笑意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朝卫光启示意放开，然后伸出手将白一推到了一边。 　　也不能怪暗卫首领反应激烈，若是在大宣，哪有人敢这般接近帝王的绝对距离？ 　　是危险，也是大不敬。 　　但现在，时代变了啊。 　　楚深和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回去后还是应该和他上辈子的臣子们再好好沟通一下这个问题。 　　许多在大宣司空见惯的行为，在现代便显得大惊小怪了。 　　得将前世不少的习惯慢慢改过来。 　　彻底适应新生活。 　　他笑眯眯地自己上前，和高达虚虚拥抱了一下：“那就先预祝高导旗开得胜，创就辉煌。” 　　“乘您的光，让我能赚得盆满钵满。” 　　高达方才心下的窘迫消失，乐呵呵地应承了几句。 　　只是，为什么，此时气氛祥和，他却觉得，身上莫名有点发冷。 　　不应该啊，快到仲夏时节了，天气明明一天比一天热。 　　投资到账，两位男主就位，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高达惯用的班底。 　　因此，几天之后，已经筹备三年多的《声息》剧组，开机了。 　　作为娱乐圈的人，多少也都沾点迷信的风气，高达请惯常合作的大师算好了最近的黄道吉日。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四，甚至没有邀请任何一家新闻媒体。 　　此时在网上热度仍沸沸扬扬的《声息》，颇为悄无声息地举行了开机仪式。 　　作为投资人，又是礼部侍郎来到现代第一步正式的电视剧，是卫光启开启事业篇章的序幕。 　　楚深和，自然受邀并且亲自到了现场。 　　不过吕容风和白一因为安保公司的事，今天恰好不在。 　　但，自上次一别后，再没见过和他仿佛成了一个网友一般的晏之遥，来了。 　　事情得从两天前说起。 　　因为要出席今天的开机仪式，楚深和还是颇为重视的，为了代表一切从新的寓意。 　　昨天，特意带着白一出门去逛了商场。准备购置几身衣服。 　　好吧，还有一个原因。 　　其实是因为楚怀毅知道消息后，对他的行动速度、投资剧本给予了极大的认可，虽然楚深和怀疑他无论投资哪部剧，只要他这个投资人没有沾染上娱乐圈的某些坏习惯，楚怀毅可能都觉得不错。 　　对儿子表现满意的楚怀毅财大气粗地给他递了张黑卡：“深和啊，最近这段日子怎么这么节约？上次出车祸的事爸爸不怪你。” 　　“爸爸瞧你有段时间没买新车了，就连新衣服都没看见几件，是不是投资剧本把钱花光了？” 　　“你没钱了就和爸爸说呀，咱们家又不用节约，这张卡里有一千万，应该够你提辆车，剩下的当这个月的零花钱。” 　　饶是楚深和见惯了市面，咳咳，也被楚怀毅这番话臊红了脸。 　　他对自己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钱不用开口的“美好”生活，非常满意。 　　没有客气，他接过了黑卡，笑眯眯地对着楚怀毅道：“谢谢爸爸。” 　　因为他发现，给钱，似乎就是楚怀毅心里最能体现与表达父爱的方式。 　　果然，他收了钱后，楚怀毅兴致更高了几分。 　　晚上吃过饭后就拉着他下了盘棋。 　　至于楚深和拿着这笔钱具体花在什么地方，楚怀毅是不会过问的。 　　自然，从天而降一笔“零花钱”的楚深和，并没有什么买车的爱好。 　　没有过多思考，他又直接把这张卡递给了吕容风：“容风，把这一千万加进我们的创业基金吧。” 　　吕容风欣然接下，又与他发誓：“陛下，这笔钱在将来一定会翻为百倍千倍。” 　　楚深和毫不怀疑地点点头：“自然。” 　　然后，他带着自己还剩下的，还是原身手机上留存的小几十万出了门。 　　车不用买，衣服的确是要换一批。 　　好歹上辈子作为一个帝王，楚深和是从来没有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的习惯的。 　　更何况是衣服这样的私人物件。 　　只是初来异世，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紧张，但也不想惹出事端。 　　后来，又与前世的朝臣重逢，注意力便全部被转移到了和朝臣搞事业上面…… 　　之前没想到，但经过楚怀毅的提醒，楚深和顿时觉得，身上穿的衣服，不舒服了。 　　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太欣赏原身的眼光，就连西装都尽显跳脱张扬，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出门就很“现眼”。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跳脱张扬的服饰，因为穿的人换了个灵魂，在他身上，竟都显出几分了清贵来。 　　楚深和将原主的衣服全部整理了出来，收集到了家中空置的另一个房间。 　　因此，这次出门便目的明确地要为自己挑够日常穿的、上班穿的、陪楚怀毅参加宴会穿的、作为董事长以后要应酬穿的、和朋友聚会穿的，以及明天就要去参加开机仪式作为投资人穿的。 　　琳琅满目，任务还是挺明确的。 　　但带着白一出门挑衣服，其实是不太有成就感的。 　　因为无论看见他挑了什么衣服，试穿了什么风格，白一就连面上的表情都不会有明显的变化。 　　身为暗卫首领多年养成的习惯，叫白一并不习惯在楚深和面前随意说话，更遑论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便只是在楚深和照着镜子，一旁的导购满眼惊艳、满是夸赞的时候，赞同地附和点点头。 　　楚深和也没有为难他，捡起了自己时不时就震动一下的手机。 　　解锁屏幕，果然，是他的“网友”——晏之遥。 　　这些天，因为每日基本都会聊上几句，并非像前世每次见面都在谈论政事。 　　两人说好要向朋友的关系进发，话题就也比较平常。 　　比如，晏之遥和他说：今天出门和某位合作伙伴去的餐厅非常不错，下次我带你去试试看。 　　比如，他某天收到原身以前的狐朋狗友的玩乐邀请，拒绝之后，问晏之遥：来到现代之后娱乐真是丰富诶，很多人喜欢去酒吧、KTV这种地方，非常好奇风姿仪然的晏大人如果坐在KTV唱歌，是什么模样？ 　　晏之遥其实说话也不算风趣，但胜在耐心、有问必答。 　　这样聊着，楚深和觉得，似乎也挺习惯的。 　　因此，当下，随意点开手机便看见了来自对方的新消息问他在做什么时，因为打字并不方便，他便语音回了一句：“在试衣服。” 　　然后，随手对着镜子拍下了自己上身试的西装。 　　是一件款式简洁、并不花里胡哨的纯黑西装，只胸前别出心裁地用别了一颗精致亮眼的金粉玫瑰，犹如点睛之笔，恰到好处。 　　“我觉得这件还不错诶，晏之遥你觉得呢？” 　　随口发出的语音也带了点清和的笑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语音之时，他一只手按着屏幕，另一只手在整理领带，正好发出点衣料摩擦的声音。 　　随着语音一起发出去，混在其中，莫名就带了点暧昧的纠缠。 　　晏之遥正点开了图片在看。 　　照片里的楚深和拿着手机只露出了一双眉眼，但在服装店的镜子和绝美灯光下—— 　　清瘦挺拔、长身玉立的身材包裹在纯黑合身的西装之内，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别在胸前。 　　照片里的青年，便连柔软的发丝仿佛都在发着光，清贵逼人。 　　晏之遥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嗓子发痒。 　　然后在点开了最后那条语音之后，控制不住地清咳出了声。 　　他伸手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耳根，面色冷然平静地在聊天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发出去两个字。 　　【不错】 　　隔了几秒，他又补充道：【很适合你】 　　晏之遥：【是在外面买衣服吗？】 　　楚深和收到消息提醒，点开看了眼，他正让导购将方才试的几件都包起来，连同一堆他还没试，但肉眼看去觉得还行的款式。 　　他懒得打字，仍是语音回复：【差不多买完了，等会儿和白一去外面吃晚饭】 　　对面回了句好，问他：【明天有空吗？我预约了上次和你说的那家餐厅，一起去试试？】 　　明天？ 　　那不用考虑了，明天正是《声息》剧组的开机仪式，他作为投资人，以及剧组双男主的老板，自然是要到场的。 　　他和对方解释了一番：【我就是在为明天穿什么，特意买的衣服】 　　晏之遥沉默了下：【我能一起去吗？】 　　【我可以跟着你也投点钱】 　　楚深和愣了愣，他已经知道了晏之遥这辈子的身份似乎也相当不错，总而言之，就是也很有钱。 　　【行啊，我介绍你和高导认识，那我们明天剧组见】 　　他把剧组开机的地址发了过去。 　　没想到，开机仪式之前，晏之遥还真的和高达签了个合同，投了笔钱进去。 　　也是两千万。 　　楚深和到时，卫光启和李行英被化妆师拉走了，他便晃悠到了导演的办公室。 　　正好看见晏之遥坐在高达身边。 　　他人长得高，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笔直的长腿因为凳子稍矮，显得无处安放，将整个房间都衬得逼仄了几分。 　　楚深和有些好笑，他走近几步，还没发出声音，晏之遥似乎是感觉到什么，目光正好望来，看见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微弯了弯。 　　似乎他并不习惯带着笑的表情，幅度很小。 　　高达注意到他动作，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剧组的“福星”。 　　是的，他觉得楚深和是《声息》的福星。 　　当即站起了身，非常热情：“深和你到了！” 　　“这是晏总，对了，你们应该本来就认识。”他想起晏之遥和他介绍自己，就说是楚深和的朋友。 　　因为是楚深和的朋友，所以就随手又给他投了两千万。 　　同样表示，如果不够，再问他要。 　　高达表示：从来没拉到过这么快的投资，而且投资人没有任何要求。 　　而，这位投资人也是因为楚深和来的。 　　他现在是真的一看见楚深和就从心底冒上来的喜悦与感激了。 　　楚深和笑着和高达打了声招呼，然后顺其自然地走到了晏之遥的身边，抽了把椅子也坐下了。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晏之遥面色冷然时显得恹恹而寒凉的眸子此时显出几分温度，“习惯了早起。” 　　楚深和便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他想起了以前晏之遥给他当老师时，也是如此风雨无阻的早起的。 　　可是来到现代后，再像以前当皇帝时一样凌晨三四点起床，那不是有“毛病”么？ 　　因此，他理所应当地有些懈怠了。 　　他想了想，作为朋友，很义正严辞地和晏之遥说：“现代科学家说，早上五点到七点间起床时最科学的，我觉得取其中庸，六点起床就很不错。” 　　“你觉得呢？” 　　晏之遥：“那我以后也六点起？” 　　楚深和的嘴角弯了弯，“还是看你自己习惯，适合自己最重要。” 　　在一旁没插进嘴的高达：“……” 　　现在年轻人不都是晚睡晚起的么，两位投资人作息这么健康？ 　　他也没时间和两人多待，没一会儿就被工作人员叫走去做开机仪式的准备工作了。 　　直到开机仪式结束之后，早已定下的《声息》第一场即将“Action”，楚深和与晏之遥并不会留下看剧组拍摄，差不多也要走了。 　　高达等楚深和与两位男主道完别后，终于找到机会凑到了楚深和身边。 　　他细心地打量周围，看见晏之遥站在不远处，就凑到楚深和耳边，用气音说着：“那位晏总投了两千万，但他的份额占得比您少，只占了三成。” 　　“我用那两千万给光启和行英的片酬涨了三分之一。” 　　…… 　　楚深和被高达这做贼一般的邀功差点没笑出声。 　　他憋住笑，郑重地点了点头：“高导英明。” 　　高达有些赧然地挥了挥手：“害，哪里哪里，应该的。” 　　楚深和等高达回去拍摄之后，走到一直等待他的晏之遥身边，眼神还泻出了一点笑意。 　　晏之遥问他：“刚刚发生什么了？” 　　楚深和没好意思说，高达憋了坏在坑你呢。 　　不过他觉得，晏之遥对于黄白之物，向来也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估计知道了也不觉得什么。 　　不过，“抱歉，晏之遥，我等会儿不能去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不巧，刚刚吕容风打电话和他说，白一今天迎回了一群退伍军人，他们的安保公司亟待起航，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正式签合同。 　　对于这些骨干人员，他这个老板得亲自去见一见。 　　晏之遥的眼神顿了一下，没有多问：“那下次吧。” 　　楚深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临时反悔什么的，他作出保证：“下次一定。” 　　晏之遥点了点头，顺势问道：“那就这个月底，30号可以吗？” 　　他抿了抿唇，“那天是我生日。” 　　楚深和愣了愣，迅速回复：“当然可以。” 　　他眉眼含着笑意：“这次一定不会失约。” 第39章 启航 　　原本在楚深和的计划中，白一的安保公司应该不会这么快走上正轨。 　　一没钱，二没人，三没承接的业务。 　　却没想到，前两点因为户部尚书的出现，都迎刃而解。 　　其实普通人创业能有三千万的起步资金，加上不要钱的办公楼，又有楚氏集团作为后盾，已经是相当高的起点。 　　怎么着省吃俭用着开办业务也能支撑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谁让当初身怀巨款的楚深和身边只跟了个卫光启，他又一眼看中了高达的那个剧本。 　　上辈子是个皇帝的宣武帝是这么想的，如果他在位时期，有哪位文学小说家写出了这样揭露黑恶势力、官场腐败、同时又宣扬正义的剧本，重点是情节有趣、剧本环环相扣、紧凑刺激，还带了点发人深省的意味，便是以他的眼光都觉得很是不错。 　　那么，如果是上辈子的他，一定会下诏安排戏班子好好将这剧本排出来，在宫宴时与众爱卿共赏。 　　然后让戏班子去全国巡演。 　　别误会，他与众爱卿共赏不是为了阴阳怪气，暗示隐喻什么黑恶势力。 　　咳咳，他是觉得他的爱卿们都是剧中正义的化身。 　　因此，虽然这辈子不是帝王，但恰好有钱的楚深和，决定伸出资助的援手，“啪嗒”花出了“巨款”，两千万就没了。 　　嗯，两千万在其他大部分行业都称得上是巨款了，但在娱乐圈投资也不过是毛毛雨。 　　不过，相信他的礼部侍郎和李行英出演这部剧，上映之后，应该会给他带来不菲的回报。 　　如果问楚深和为什么这么相信一定会有回报，大概要归功于他曾经当了一辈子皇帝，一言一行、发出的每个政策都会影响到百官朝堂、天下苍生乃至是大宣基业。 　　初登帝位之时，每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几乎都是成夜难以安睡。 　　直到后来，几乎每一个政策都慢慢迎来了好的结果，挖掘的每一个臣子也都成为了大宣肱骨。 　　曾有一个周边小国的帝王疑惑地问宣武帝：“为何您如此擅于识人？” 　　楚深和愣了愣，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个他之前并未思考过的问题，故作姿态地温和答道：“约莫是天佑我大宣。” 　　这是句玩笑话，但因为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验证，他大概也只能归功于自己乃是真命天子（咳咳，bushi），确实有超出常人的辨别之道、识人之术。 　　当然，他自然不会轻易地将所得归功于这种玄妙说法，只对待政事、对待朝臣愈发认真。 　　不过，这种自信也确实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了。 　　因此，曾经多少决定都做过了。 　　只是区区把创业基金都投入了一个他未曾涉足过的陌生领域，一个题材敏感前途未卜的影视剧。 　　楚深和把钱打给高达的那个晚上，甚至没有一点失眠。 　　既是他看好的剧本，又是他看中的演员。 　　花出的“巨款”，总会回来的。 　　而不久之后，暗卫首领再次提出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业时，他深以为然。 　　无论是拍摄视频，将防身本领传之于众，还是成立安保公司继续发光发热，白一和他提起时，一双黑沉沉的眸底仿佛闪着火光。 　　在楚深和看来……虽然他这辈子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再将这群朝臣纠集起来闯出一番什么大事业。 　　他和朝臣们，都是完全自由的个体了。 　　但是，他总觉得，这些人来到这儿似乎和他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关系。 　　每每想到自己身为鬼魂之时看见的画面，朝臣们将满腔的忠诚托付给了他。 　　那么来到了现代，重活一世，再聚首，他总觉得身上是有着某种责任在的。 　　他对自己在这现代再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成功阶层并无执念。 　　但他却比关心自身，更想看见礼部侍郎、看见暗卫首领、看见户部尚书，甚至是未来可能还会到来的朝臣…看见他们再活一世，拥有无比璀璨的人生。 　　所以在白一提出想法之后，楚深和是有认真思考过的。 　　开一个安保公司比起选择一个剧本投资更为复杂，他在做完公司企划之后，便和楚怀毅参加了许多的商圈宴会，其中便有目前全国排名第一的安保公司的老总。 　　在了解了前期的创业准备、雇佣人员的组建，是否要精准定向在某些区块的业务模式。 　　他和白一探讨过后，决定在安保公司的前期，先只组建小规模的团队。 　　经过那位安保公司老总的牵桥搭线，先跟着那边试行几单，熟悉之后便可以去挑战业内难度较高但报酬也相对丰富的雇佣任务，打出名气之后再独立开办公司，承接业务。 　　而这个过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和经验的。 　　哪怕白一作为暗卫首领，曾经在大宣进行的都是难度最高、危险最大的任务，业务能力顶尖。 　　但现代的环境不同，据那位老总介绍，顶尖的安保人员，白一还需要更进一步去学习热武器的使用、学习现代安保甚至警校军方的一些通用追踪防范手段，还得精通电子信息…… 　　总而言之，有了想法，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去做的。 　　当然，作为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的暗卫首领，白一的学习天赋堪称变态，在抽空去那家安保公司几次之后。 　　那老总已经私下向楚深和打探，这样的人才是这么挖来的。 　　楚深和是计划，在白一筹备、准备安保公司的阶段，等他在娱乐圈的投资大概也收回了本。 　　届时，安保公司就能正式起航了。 　　只是，他们都未曾预料到，又有了新的朝臣来了。 　　而且，还是户部尚书吕容风！ 　　是所有朝臣中最能挣钱的人。 　　而且，他不是空手来的，他还是带着三千万来的。 　　可以想象的是，在吕容风接过宣和集团的总经理位置之后，这个在行业内此时还籍籍无名的初创公司，有朝一日，一定会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吕容风在了解了楚深和与白一原本的规划之后，当即表示：“陛下，不用等您在娱乐圈的投资收回本了。” 　　“既然白一已经表示没有问题，公司筹备组建、钱财方面全都交给我解决便可。” 　　在白一表示了同意之后，楚深和一刻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事实证明，吕容风的效率不是盖的。 　　仅仅短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将之前楚深和面试选出的所有员工都已安排妥当，宣和传媒各部门的工作已经正常开展。 　　然后拿出了一张待遇清单，交给楚深和：“这是我们公司目前能够给予核心员工的待遇、福利。” 　　饶是白一以前作为暗卫首领之时，执行任务也是这一分钟能做的绝对不拖到下一分钟。 　　但他还是被户部尚书的效率震惊了。 　　他站在楚深和身边，因为目力极佳，都不需要探长脖子，就能看见那张待遇清单上写的内容： 　　1、六险一金，底薪两万，提成45%。 　　2、包吃、包住，包训练（具体内容由白一自行安排，但所需器械、一应支出全由公司承担，不在佣金占比） 　　3、全年带薪年假十天，根据入职年限每满一年增长一天，二十天封顶。带薪病假半个月，探亲假五天。 　　4、入职满五年以上者，员工本人生病除医保之外，公司可报销自费部分的百分之五十，直系亲属大病，可报销百分之二十。 　　看清这张单子上的具体内容后，白一冷漠难有波动的眼神都透出一股惊愕。 　　因为他生出开安保公司的想法，还是那日在办公大楼因为劫持事件和那跛脚保安得来的启发。 　　他后面和那栋办公大楼的后勤主任聊过。 　　后勤主任很自豪地告诉他：“我们这儿的保安薪资待遇已经是业内顶尖水平，月薪八千，还给交五险。” 　　“而且平时就看看大楼，工作多轻松啊，今天这个事儿纯属意外，是小概率事件。” 　　而现在，吕容风给出的单子上的薪水，是底薪两万，这还是不包括提成的。 　　虽然安保和保安也不是一回事。 　　饶是楚深和，也有些诧异。 　　他这些天了解到的，就是那家业内顶尖的安保公司，最顶尖的安保人员底薪也没到两万，因为做这一行的，基本都知道就是靠佣金吃饭，薪水的大头都在提成上。 　　那家安保公司的提成也是按照安保人员的等级划分，最高的提成是百分之五十，但低等级的则是5%～25%不等。 　　楚深和指尖扫过纸页，单纯发问：“这样会不会亏本？” 　　因为除了工资之外，非常值得瞩目的是其中的医疗报销部分。 　　若是一场大病，报销一次也许就能抵上员工几年的基础薪资。 　　吕容风顶着两人都略微有些诧异和赞叹的视线，淡定地扶了扶新换的金边眼镜，一双精明的眸子在镜片的遮掩下显得平静睿智。 　　他轻轻笑了声：“那就得拜托白首领好好挑人，不要挑一些吃白饭进来混日子的就好。” 　　至于会不会亏本的问题，这个词语就不出现在吕容风的字典里。 　　他是知道白一和楚深和想要招募的安保人员是一些退休军人的，而年华正好就退休的多是带了伤病。 　　他也不是做慈善，只是在了解了这些曾为国贡献的军人在退伍之后明明是杰出的精英，部分人却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觉得有些荒唐。 　　诚然，在大宣之时，战死沙场或是因打仗而有了一身伤的士兵怎么处理曾经就困扰了无数人，甚至有些帝王都不会直面这个问题。 　　也许在有些人眼里，那些普通的士兵为国捐躯或是落了一身伤乃是光荣，但功成身退之后没了用处，便只是最普通的草芥之民。 　　不过上辈子，他成为户部尚书之后。 　　某日上午，朝会上陛下收到了来自边境的捷报，大喜。 　　但在众臣散尽的温暖午后，陛下亲自迎他进御书房，清俊的眉眼微微凝起：“谢将军今日给朕递了捷报，我大宣十万将士对抗周国十五万大军，大捷，战死六千余人，伤三万众。” 　　“战事告捷，谢将军请旨犒赏三军。也报上了这些死伤士兵的抚恤所需，爱卿看看。” 　　吕容风接过那张纸页，垂眸沉思了一瞬，回道：“身死的士兵抚恤，户部可由一两银子增至五十两，并为其家眷优先提供各地造物司的工作。” 　　“受伤的士兵，还请陛下下旨召集边境周边城池的大夫，边境苦寒，许多大夫不愿意去。户部亦可补贴每名大夫白银百两，无偿为士兵看病养伤。待这些士兵伤好之后，户部可出抚恤二十两。” 　　后来，不仅是他，其他的朝臣也参与进来，群策群力，想出各种办法安置伤亡士兵。 　　也是因此，大宣出现了一个其他国家不敢想象的情况。 　　每当征兵之时，本应唯恐避之不及的百姓竟争相报名，尤其是贫苦之家。 　　因为，在贫苦之家，正常时候成年男子的劳动力几乎就是全家最重要的生活来源，但遇上天灾或是重大变故，生活就会难以维持。 　　而大宣，普通百姓一两银子节节省省可过一年，这笔高昂的抚恤金在许多人看来便是天文数字。 　　不提打了胜仗会有奖励，很多人的想法是，哪怕命没了，也值当。 　　现在在现代，国家已经出台了许多优良的政策，但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吕容风也有心做些什么，当然，他更知道陛下是愿意这么做的。 　　果然，楚深和听他这么说完，清润的眉眼就漾了舒心的笑意，一把拍在白一的肩头：“白一做事，我放心。” 　　又对着他说：“有容风在，肯定不会让我们亏本。” 　　白一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挑的。” 　　尽管是有心想要帮助，但他也绝不会损害陛下的利益。 　　吕容风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这个清单就是目前公司能够给出最好的福利待遇，至于你们去招揽的时候，怎么提，要不要全提，提多少，便由陛下和白首领自行决定。” 　　楚深和笑得眉眼弯弯：“好。” 　　事实上，他和白一约见那天在办公大楼遇见的跛脚保安时，将条件说完，那个保安以为他们是打哪儿来的骗子。 　　可是看着楚深和这张在百度百科上也能搜到的脸，以及比楚深和名气更大的赫赫有名的楚怀毅。 　　那保安才将信将疑。 　　保安姓薛，全名叫薛正安，的确如办公大楼的后勤主任说，是个退伍的军人，而且，还是特种兵。 　　白一直接将吕容风告诉他的“底牌”全说完了，作为首领，他并不习惯藏私。 　　毫无疑问，这个待遇实在太好了。 　　因此，即便知道楚深和作为楚氏集团的公子，一定能付得起这笔钱，只要签了合同就有保障。 　　但薛正安还是不敢轻易答应。 　　因为，给了希望却不能实现最残忍。 　　诚如那办公大楼的后勤主任所说，他退伍之后找到的这份工作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 　　而且退伍之时，国家还有一笔不菲的补贴，他因为没有娶妻生子，其实日子过得算不错。 　　但是他的许多战友，出来之后，同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因为不是技术兵种，并不能被聘到体制内的一些机关、合适的机构，多半是在一些健身房、安保公司工作。 　　有的落下了一身伤病，有的家中出现变故，也有的娶妻生子急需用钱。 　　其中到了中年的人，还不敢轻易换工作。 　　他得确认了这份从天而降的好工作的真实性。 　　无论如何，即便是家中并不困难的，退伍的军人也需要找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待遇就很好。 　　薛正安自己倒是没有犹豫，直接把原来保安的工作辞了。 　　这段时间就跟在白一身边，作为楚深和的另一个“保镖”，也跟着白一参加平时的训练。 　　在亲眼见识过白一的本事和楚深和的人脉后，他才在钱财的顾虑之外，对这份工作的前途放下了心。 　　“你们要多少人？”下定决心的时候，薛正安眼眶有些发红地问道，他竭力掩饰着平静，但话里仍是带出了几分颤意。 　　楚深和与白一对视了一眼，笑着“大言不惭”道：“我们的目标是要做成种花国的行业内第一的安保公司。” 　　“目前行业内排名第一的那家安保公司，共有安保人员三千名，我们以后一定会超过他们。” 　　他看见薛正安的眼里陡然而生的光亮，语气转了个弯，无奈道：“但是目前刚起步，我们要五十个人。” 　　白一也在一旁，回想吕容风和他说的对公司的展望安排，补充道：“如果我们的业绩顺利，任务完成的漂亮，预计半年后就可以扩充人员到五百人。” 　　薛正安没有因为他们在“画饼”而心生不安。 　　出乎意料的，他胸中也仿佛升起一股豪情壮志般，他们一定能做到！ 　　“好，五十个人，过几天给你们答复。” 　　于是，便到了今日。 　　楚深和从《声息》的开机仪式离开后，回别墅换了套更平易近人的衣服，便赶往了吕容风定好的饭店。 　　这是一个极大的包厢，服务员将原本的三间包厢打通，坐满了五张桌子。 　　加上薛正安，正好五十个人。 　　在来之前，每个人都给白一发了份简单的简历，上面当然不会有他们以前在军中的一些需要保密的信息。 　　只是简单地写了下擅长什么。 　　其实是有些苍白的，因为军人退伍之后，在军中所学的，哪怕是做安保，也大多不会再用到了。 　　但白一和薛正安将要求说得清楚，若是平时的训练考核不达标，公司也不会白养着人，会付上违约金之后将人辞退。 　　便没有再多问具体的选人事宜。 　　薛正安只保证一定会叫上绝对能胜任的人过来。 　　而现在，席间用餐，楚深和其实有些诧异。 　　因为按照他们的估算，以为薛正安会叫上不少条件相对不好的人。 　　这个不好不是指本身能力差，而是在身体方面有过损伤找工作更难的人。 　　比如，像薛正安这样的跛脚，身手利落，素质过硬，但单这一个缺点，其实就相当难找工作了。 　　却没想到，今日到场，大部分来的退伍军人竟然乍一看都还不错，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面貌。 　　只有三个状况和薛正安类似的。 　　那三个人还特地主动过来和楚深和、白一、吕容风都敬了酒，表情有些局促。 　　薛正安在一旁解释：“他们三个人的身手完全不弱于我，要不我现在就和他们比一比，楚总你们看一看？” 　　楚深和愣了愣，垂了眸光没说话。 　　这些人以后都是跟在白一手底下的，他将怎么处理完全交给了白一。 　　白一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我以为会有更多你们这样的人。” 　　他话说得直接。 　　薛正安没说话，那三人中看着面向最嫩的一个犹豫着开了口：“本来是有更多的，但是班长说不能因为老板心肠好，就坑你们。” 　　“我们进来后工资高，底薪都有两万一个月，我们商量着每个人每个月都抽出三千块钱，补贴其他家中困难的兄弟们。” 　　这话一出，饶是一直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实则暗自打量的吕容风都愣了愣。 　　那人还继续说道：“班长招人条件很严苛的！平时性格有些懒散或是做事有一点拖拉的都不肯要。” 　　“而且坐在最左边的那两桌，是班长特地问了团长，要了这一批退伍军人里条件最好的。我们一定能干好工作，不愧对这份工资和这么好的待遇的。” 　　白一的面色微微动容，而且刚才聊天，他才知道，薛正安平时做人低调做事踏实，以前居然还是班长，并且是立过一等功的退伍军人。 　　这次招人，若方才那人说得属实，确实是诚心诚意、一丝不苟的。 　　他犹豫了下，问坐在一边的吕容风：“其实我们行政人员也可以从这些人中招的吧？” 　　从那些条件更差、难以出任务的人里招。 　　因为行政工作其实不难，基本普通人培训几天便能上手。 　　听到他的提议，方才说话的人和薛正安都微微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望向几人。 　　吕容风细长的手指敲着桌面，嘴角勾了抹浅淡的笑意，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温和：“你的安保公司你做主，招什么人我不过问。” 　　白一点了点头，转回身对着薛正安等人，顿了顿，才说：“我们安保公司的日常事务并不算繁琐，行政人员目前有三个人就够了。” 　　薛正安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微微发抖，他激动地道：“好！谢谢老大！” 　　这声老大，才是完全从身手、武力到内心，完全认同。 　　楚深和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酒过三巡，才捧着酒杯站起身，朗声道：“大家从各个地方赶过来，风尘劳累，先休息休息，连同行政人员，都两天后一起到公司签合同吧。” 　　“以后就都是正式的同事了，我和你们老大提前预祝大家在宣和安保大展宏图！” 　　宣和安保，正式启航。 第40章 我不会哭的 　　两日后，在楚怀毅友情赞助的那栋现在属于楚深和的办公大楼，五十名安保人员和三个新来的行政人员与宣和安保签下了五年的劳动合同。 　　这栋大楼，直接被吕容风改了名字叫做宣和大厦。 　　当然，安保人员的日常工作，并不会在窗明几净、充满了精英气息的宣和大厦。 　　白一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训练场地。 　　在正式接任务之前，他将带着五十名安保人员进行一次为期半个月的集训。 　　虽然薛正安招来的都是退伍军人，在体格、安保能力方面不会弱。 　　但相当于一次摸底，在半个月后，白一邀请了目前行业内排名第一的那家安保公司的负责人过来考核。 　　气势冷漠锐利的暗卫首领将一众未来手下的员工关在了办公室的大门外，紧抿了抿唇，看了看楚深和，又看了看吕容风。 　　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楚深和身上：“陛下，我会尽快训练完，等他们都完成我的考核要求，我就会回来的。” 　　楚深和含笑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就当成是一个简单的小任务，结束了就回来，嗯？” 　　他看出了白一是来到异世之后将要第一次离开他的身边，或许是觉得有违自己暗卫的身份，有些不安。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我爸另外还给我安排了保镖。” 　　白一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叙述煽情不舍的人，上辈子在楚深和临死前，他喉头哽咽，却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在更为安全的现代，只是一次普通的分离，就更显得微不足道。 　　但转身之前，他还是目光有些严肃地望向吕容风，“吕大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吕容风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白一这才转了身，推开门离去，再没转过一次头。 　　楚深和原本是没觉得什么伤感情绪的，但刚刚这一出结束，他有些失笑地朝着吕容风道：“只是半个月，整得好像见不了面了一样。” 　　“真是一个安逸的年代，白一都变得多愁善感了。”他总结。 　　吕容风附和地点了点头，此时室内只有他和楚深和两人在，他一身的精明气息好像都消散了几分，语气是面对旁人再没有的矜持温和。 　　“您前几日参加完《声息》的开机仪式回来，卫大人的表现应该更为夸张吧？” 　　楚深和的笑意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指节便抵住了额际，是颇为无奈的姿态。 　　“别提了，上次我是看着他被工作人员叫去补妆，我就直接走了…” 　　吕容风眼神闪了闪：“然后？” 　　“然后光启似乎气得不轻，这些天拍戏间隙一有空就给我狂发微信。” 　　他取过手机找到和卫光启的聊天框给吕容风闪了闪，“你看，刚刚又发了五条消息。” 　　大约都是控诉陛下为何如此狠心，不与他告别就直接走人！ 　　吕容风一眼看到聊天框的最上面： 　　【我这个戏要拍三个多月啊！中间除了去录制《演技你看好》的最后一期，高导说最多给我批一天假！】 　　【陛下，我回来那一天，您能来接我吗？那天一定是有空的吧！】 　　【陛下，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探班啊啊啊！】 　　他掩在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语气正色了几分：“卫大人还有些孩子心性，也太粘人了。” 　　还孩子心性，这都多大的人了，工作了也不消停。 　　他觉得这是工作还不够饱和，剩下的那一天假或许可以安排一个杂志拍摄或是代言广告的工作。 　　楚深和叹了口气，“是我忘了告诉他就先离开了。” 　　“对了，刚刚白一说你答应了他什么事？”他起了点八卦的心思。 　　吕容风笑了笑，“白一说要让我每天和他说一声，陛下今日如何，可有受伤，睡得可好……” 　　楚深和：“……” 　　岁月催人老，都穿越了，暗卫首领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但不可否认，他心里涌过股暖流。 　　“现在光启不在，白一也得离开半个月，容风，就剩下你和我作伴了。” 　　吕容风的表情顿了下，眸光柔和了几分：“陛下可有什么想做的？” 　　虽然他原本也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工作，但如果陛下无聊了，他也不是不可以调换一下顺序。 　　楚深和本来随口抱怨完没觉得什么，但是听到吕容风大有一副从此不工作陪着他“浪荡”的架势，又觉得有些心虚。 　　“咳咳，我明天来和你一起上班吧。”他想了想。 　　毕竟公司刚起步，他也不是那等最黑心的老板，什么事都交给员工去做。 　　虽然户部尚书能力强大，但以前上朝好歹还有整个户部以及其他官员协助办事。 　　而现在，听说户部尚书每天都在加班。 　　就连姜太医的安神方子，他都是让家里的阿姨每天过来这边煎好，看着吕容风喝下的。 　　吕容风愣了愣，有些惊喜的模样：“好。您的办公室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现在过去看看是否合心意？” 　　嗯，此前作为一个不太负责的甩手老板，楚深和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亲自参与设计。 　　“不用，明天再去看吧，容风你布置的肯定合我心意。”明天再上班，明天再看。 　　“今天晚上光启的《演技你看好》新一期播出了，我答应他第一时间看完给反馈，容风你要不跟我回家一起看？” 　　吕容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楚深和清润的眉眼微弯：“顺便介绍我爸爸给你认识。” 　　他现在已经非常顺口喊出“我爸”了，是真心将楚怀毅视作了父亲。 　　因为卫光启和白一之前都是直接住在楚家别墅的，楚怀毅几乎每天都看见，早就熟悉了。 　　只有户部尚书因为一来就混得太好，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 　　因此，和楚怀毅也还没见过。 　　孰料，他的话落，便见吕容风的神色僵了僵。 　　“怎么了？” 　　“臣在思考，去见伯父需要准备些什么？”一紧张，吕容风的自称又变成了“臣”。 　　楚深和笑着摆了摆手：“那就回家路上去挑两斤水果。” 　　吕容风被调侃了一句，才意识到不过是一顿便饭，小辈到友人家吃顿饭需要讲究什么？ 　　寻常便饭，放轻松。 　　他故作正色点了点头：“那就买两斤水果。” 　　但在楚深和离开后。 　　他回到办公室，特意换了一身更休闲的、显年轻的，看着青春些的休闲服。 　　晚上，吕容风到了楚家的别墅，和楚深和发了信息后便很礼貌地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身为小辈的无懈可击的亲和笑容。 　　然后，迎面而出两个身影，一句“伯父您好”已经到了嘴边，他看见了一张熟悉却并不想看到的脸。 　　“晏之遥？” 　　“你怎么在这里？” 　　没错，和楚深和一起出来迎接他的正是听说也来到现代但此前还未正式碰面的晏之遥。 　　听到他的疑问，晏之遥微微垂下视线，冷淡的眸子是经年不化的寒意，他唇角勾起抹弧度：“吕大人，好久不见。” 　　楚深和知道上辈子，因为天生的立场不同，两人是泾渭分明的政敌，但此时来到现代，是一个重新的开始。 　　他和晏之遥并肩出来，此时又一把拉过了吕容风在自己和晏之遥的中间，感觉到两个人瞬间都有些僵硬的面色。 　　他清润的眉眼写满了柔和的笑意：“是我叫晏之遥过来一起吃饭的。” 　　“我爸爸有饭后拉着我下一盘象棋的喜好，我想着等会儿吃完后，你们两个就可以在旁边下盘围棋。” 　　晏之遥常年面上带着冷色，波澜不惊地看人一眼都叫人心头发怵。 　　吕容风则习惯地带着点微微的笑意，此时身上的气势却有些冷沉。 　　楚深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来确实是就叫了吕容风一人的，但下午的时候晏之遥正好给他发了微信。 　　说听说又有哪家餐厅不错，自己决定一个人去试试，如果好吃了就与他反馈。 　　他心念一动，就把晏之遥一起喊了过来。 　　却忘了吕容风和晏之遥两人并不对付。 　　以后还是不要叫在一起了，他心想。 　　不过，今晚是避无可避了，如果两人能够携手言和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他继续说着：“在大宣之时，我就觉得你们二人棋风不同，但都是一顶一的好，下棋的功夫都比我厉害，能得一旗鼓相当的棋友，不值得高兴啊？” 　　两人都应了一声。 　　确如楚深和所想，都已经换了一个时代，两人见面也不会再想着要怎么给对方使绊子，曾经在大宣时的相争相斗都已过去。 　　看出楚深和的意思，他们也不会下他面子。 　　只是说要握手言和。 　　晏之遥曾经是个“手下败将”都不低下“高贵”的头颅，难不成还要他去主动交好？ 　　吕容风笑得礼貌，并无行动。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晏之遥真的开了口：“许久前就听深和夸过吕大人棋艺。” 　　许久前？ 　　深和？ 　　吕容风眯起了眼，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晏之遥伸过来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那等会儿好好切磋一番。” 　　他舌尖轻轻抵了抵牙关，才压抑下想说些什么的冲动。 　　楚深和的情绪感知能力一向敏锐，很轻易便察觉出了表面僵硬下的暗潮涌动。 　　唉。 　　就在此时，楼梯口处传来脚步声，他眼睛一亮，提起嗓子喊了一声：“爸！” 　　晏之遥和吕容风瞬间都收回了手，站得笔直。 　　两人都是仪表出众之人，只晏之遥在身高上占了点优势。 　　此时都唇角含了浅笑，端的是芝兰玉树、仪表堂堂。 　　看见楚怀毅的身影出现后，两人的表情完美到无可挑剔。 　　都是曾经身居朝堂高位的人才，论起手腕、心机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他们想要与一人讨好时更是完全看不出痕迹，只会叫人下意识的生出亲近、欣赏之感。 　　晏之遥素日似寒冰般的气质在此时只显出一层淡淡的疏离，面上的笑意非常浅淡。 　　但因为他与楚怀毅交谈时都下意识的微微倾了身子，认真倾听的模样甚至是有点让人受宠若惊与发自内心的欢喜。 　　而吕容风在上辈子就是经商起家，后来归于朝堂更是执掌户部，与长辈打交道、与商人打交道，算是他最拿手的本事。 　　三言两语之间，语气亲近有礼，什么话都能接上，也不卖弄，就像长辈眼里最喜爱最想要培养成才的小辈。 　　两人之间方才隐隐针锋相对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甚至在楚怀毅问他们是不是之前认识时，颇为虚伪地说是多年故交。 　　楚深和看着两人一左一右伴在楚怀毅身侧，反倒是他落在后面，心下觉得好笑。 　　果然，他的臣子都是一等一的体面人，在长辈面前，这副知礼懂礼、恭谦亲近的模样完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楚怀毅是收到儿子通知说今天会有两位友人过来的。 　　他还在心里犯嘀咕，儿子的前两个友人——卫光启和白一在家里住了这么久，这几天才陆陆续续分别去工作了。 　　家里瞬间变得冷清不少。 　　结果，没想到儿子转头就又带了两个朋友回来。 　　不过，好在，这次的两个朋友只是过来吃餐饭，不会在家里住。 　　但他对儿子这种交朋友了特地告诉自己的行为，还是非常受用的。 　　为此特地提前了两个小时从楚氏集团回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儿子交了新朋友需要他把关的信任。 　　但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看见晏之遥和吕容风之时，他面上和煦地和两人打了招呼，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白手起家创下巨富家财，在商海沉浮了一辈子，自认识人本领高强。 　　儿子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他看了觉得眼睛有些疼，但其实已经是经过他把关，虽然人没什么本事但也没什么坏心思的。 　　没办法，他不是不知道，圈子里真正优秀的处于最顶层的那批子弟，还不屑和他儿子交往。 　　但自从儿子上次车祸，失去记忆整个人都变得乖巧懂事了以后。 　　就开始了交新朋友的过程，和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甚少来往了。 　　只是，这，交的朋友的档次未免也一下子提升了太多吧？ 　　之前的卫光启，明明是男子，也不女气，但容貌却是他生平仅见的出色，饶是他有时候看见都会晃一下神。 　　气质亦是非常出众。 　　那个叫白一的性子沉默寡言，虽然对着他一直很有礼貌，但存在感总是时强时弱，飘忽冷然的气势叫人觉得身份不简单。 　　今天的这两个，更不得了。 　　左边的吕容风，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这是他儿子挑出来的经理人，他之前看过简历，听秘书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候选人。 　　今天见了面，他刻意引着话题聊上几句，果然。 　　甚至在商业上的一些独辟蹊径的见解让他都为之侧目。 　　而右边的晏之遥，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么他其实是认识的。 　　楚怀毅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做足了恭谦姿态，怎么看都是一个懂礼貌的讨喜小辈的晏之遥，都有些不确定，将这个人与传闻中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但这般贵不可言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强大气势，圈子里只有一个人恰好匹配。 　　长相气质年龄与传闻相符，名字相同，应该没有巧合了。 　　晏家的现任家主，晏之遥。 　　和楚家不同，楚氏集团算是楚怀毅白手起家，一辈达成的巨富商贾。 　　那么晏家，这个在海市，可能从建国起从海外归来就一直屹立不倒的世家，传承数代，早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晏家的强大不仅体现在商业上，更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据说是因为建国之初，晏家的先辈帮助良多。 　　传闻至今日，没人知道真相。 　　只是圈内一直在传晏家总有内幕消息，总是提前于所有人的灵敏嗅觉布局最有潜力的行业。 　　这个流言，在几年前晏家换了家主之后，更是甚嚣尘上。 　　而一个年仅二十多，正常人才大学毕业的青年，压下晏家上一辈经营了几十年的长辈，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登上家主之位，甚至在海市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面前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逊色。 　　这个让圈内提起都是讳莫如深的青年，现在正以他儿子好友的身份在他家做客。 　　楚怀毅惊讶于儿子如今“交朋友”的能力，但面上没有落出分毫异样。 　　只是在晚餐后，主动地说，今天没有兴趣和楚深和一起下象棋。 　　因为太诡异了。 　　这种诡异体现在，他看着见识非凡怎么看也非池中物的吕容风对着他儿子，从骨子里透出的尊敬不容作假。 　　体现在，这个传闻中手段滔天、狠辣冷心的晏家家主，对着他儿子笑得寒意消融，还给他夹菜。 　　…… 　　离谱。 　　太诡异了。 　　楚怀毅再看对着两人完全坦然受之，谈笑风生的儿子，觉得更诡异了。 　　他觉得，他需要静静。 　　“爸爸等会儿去找隔壁的你刘叔谈事，得等回来有时间再看看小卫的那个节目给他加油了。”他用完饭后如是说。 　　可能是因为表现得太过正常，楚深和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隔壁的刘叔，是楚怀毅的多年故交了。 　　而且他爸也一直不会横在小辈之间相处，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在，会让小辈不自在。 　　他确实觉得，用了一个晚饭的吕容风和晏之遥，是和平时不太相同，大概是确实不够自在。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的，爸。” 　　“您为了光启特意去看那个节目，我回头告诉他，他心里得感动死了，我回头把他的片段找出来给您看看。” 　　楚怀毅应下后便出了门。 　　于是，等到晚饭之后，来到负一楼的家庭影院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三人。 　　楚深和很坦然地坐在了最大的沙发中间，他朝两人笑着招呼：“过来坐下吧。” 　　“我们不坐那个隔着的座位，上次和光启在这儿看，那样说话不太方便。” 　　晏之遥和吕容风站在原地，听完后很干脆地分了两头，各自在他身边坐下了。 　　没了楚怀毅在，只对着他一个熟人，这两人个人就又不说话了。 　　楚深和心下无奈，再次感慨自己这个错误的决定。 　　他想了想，等节目开始，总得讨论几句，到时候就好了吧？ 　　于是，等打开新一期的《演技你看好》之后，听着开头的广告，他看了眼微信。 　　嗯，又看见了出去拍戏后在微信上无比话唠的卫光启新发来的消息。 　　【陛下，快看热搜！】 　　【陛下，您看我的表演了吗？热搜上夸我又有进步了！】 　　后面还跟了个“求夸夸”的表情包。 　　楚深和被逗得一笑。 　　他没注意到坐在他两侧，看似看着屏幕，但眼角余光都在他身上的两人面色此时都显得非常冷淡。 　　他登上微博，点开热搜，发现现在的热搜第二位和第五位，正是： 　　#该死，真的被第三次惊艳了# 　　#被卫光启和李行英哭死了啊啊啊！！！# 　　楚深和点开评论扫了几眼，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机招呼两人凑近来看。 　　“好像是之前有网友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再喜欢光启，然后光启回复他们说，不要被他第三次惊艳。” 　　“然后，现在，网友真香了。” 　　“嗯，真香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右边晏之遥根本没看手机屏幕，一双寒潭似的眸子盯着他显得认真而专注。 　　晏之遥对上他的视线，近在咫尺的长而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好像融化了一点冰雪。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知道。” 　　楚深和心下微微泛起股奇怪的感觉。 　　但他没多想，只是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又转向左边，去和吕容风说话：“容风，网友说光启和行英这次的表演非常令人感动，他们都看哭了。” 　　他读了一条评论：【呜呜呜，我的眼泪今晚有长江的水那么滔滔不绝……】 　　他自己读着读着都失笑出了声：“感觉应该会很精彩。” 　　吕容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对上另一边晏之遥冷淡的侧脸。 　　他附和地点了点头，嘴上夸赞道：“陛下眼光真好，看样子光启和行英又是这一期表现最出彩的了。” 　　“但是我不会哭的。” 　　楚深和：“……” 　　为什么户部尚书今天的夸奖也显得有些敷衍。 　　他也没觉得吕容风会哭啊，不敢想象。 　　嗯，还有另一个坐在右边的晏之遥，哭？ 　　什么样子？ 　　他又朝晏之遥看了眼。 　　晏之遥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微弯了弯，“我也不会哭的。” 　　楚深和：“……哦。” 　　“知道了。” 　　“不被网友的情绪裹挟，我们先看吧。” 第41章 演绎 　　先前《演技你看好》节目组就在网络上预告过新一期会有卫光启和李行英的对手戏，正好是在《声息》官宣的那一天。 　　视频里两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演员，尽管知道是化妆技巧，但已经让不少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看了正片，预感被验证。 　　两个演员饰演的角色真的身处战乱年代，斑驳飘零的命运差点没把人看得哭成狗。 　　其实，这种片子，是孙宏伟导演最拿手的题材，他曾经就是靠着类似背景下的一部文艺片拿了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导演。 　　自此封神。 　　战乱年代、风雨飘零，在山河动荡的大背景下，众生百相。 　　有钱人的纸醉金迷、平民百姓的随波逐流、底层人民的麻木到难以感知痛苦…… 　　乱世出英雄，这是最好的时代。 　　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们，就会有多少思想觉醒、身先士卒的伟大先驱。 　　乱世多磨难，这是最坏的时代。 　　落后与挨打，是这个时代的底基。 　　卫光启和李行英这一次饰演的就是在这样背景下的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小人物。 　　两人这次的角色名字都带了那个年代独有的特色，他们饰演的是一对父子。 　　父亲叫王有才，儿子叫王阿宝。 　　王有才是因为父亲出生时，家国落后却还未起战乱，哪像如今一直动荡不安，彼时人们最大的愿望是救国。 　　底层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如何救国，只知道从古至今的真理——读书出人才。 　　因此，王有才的父母希望儿子成才，做一个有才之人。 　　而王阿宝出生时，所有人都说这个社会已经烂透了，非变革难以成活。 　　王有才顶着父母全部的希望、寄托，合全家之力供他读书。 　　为此母亲日日白天做农活，晚上做着刺绣活，到了后来眼睛瞎了，身体也废了；而父亲在外出与人打零工时不慎被屋顶滚落的巨石砸死了…… 　　他十二岁后就没再读书了，终究也没成才。 　　因此，他的儿子出生时，他不希望儿子成才了。 　　在这乱世中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难。 　　所以他读了几年书，肚子里有了些墨水，但还是给儿子取名叫王阿宝。 　　希望儿子，如珍似宝，日子过好。 　　这是片段开头时，王有才带着王阿宝来到繁华的上海滩，两个曾经祖上三代人都没迈出过小小镇子的底层人民，走出来了，走到了全种花此时最繁华热闹的城市。 　　在火车站望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流，父子两人捧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大馒头一边啃，王有才一边和儿子说的。 　　如果按照贫穷程度划分，在这个最繁华的城市，两人无疑是属于最落魄的底层人民。 　　但和别的底层人民不同，这两个刚从家乡走出的底层人民有点不一样。 　　他们的眼神太亮了。 　　是粗糙麦黑的肌肤、常年辛劳的面部褶皱、一双皲裂红肿的手，都挡不住的亮。 　　不止是眼神，还有全身上下透出的亮光。 　　这种亮光，是希望。 　　这对父子，从祖祖辈辈生活了无数年的家中走出，来到大城市谋生。 　　是因为，在老家已经生活不下去啦，但听说大城市的人们日子都过得好。 　　他们只听说就连街上拉黄包车的车夫一趟的钱就能挣上他们在地里一天的劳作。 　　那么，他们相信，凭借努力与勤劳，他们能在这个城市生活得更好。 　　但只有人告诉他们大城市挣得多，没人告诉他们生活更难，挣钱的路上也永远有勤劳与努力达不到的困苦。 　　其实在开头，看见王有才对着王阿宝这么说的时候，所有观众心里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很多时候，人们相信一语成谶的宿命感。 　　但更害怕这种期望与现实的绝对相反，也是一种宿命。 　　事实是，王有才和王阿宝投身于命运的洪流，得到了第二种结局。 　　最初，王有才因为读过几年书，在他交出了身上的所有银钱给当初村里人介绍给他的当地中介后，得到了一份当铺的伙计工作。 　　尽管在新思潮的裹挟下，这家当铺的生意也不算好。 　　但王有才还是很高兴。 　　而王阿宝年轻，机灵，做了这街头巷尾最常见的黄包车夫。 　　父子两人对工作充满了热情、积极，每个月的薪水不算高，但对于没见识的他们而言，仍觉得开心。 　　事情的转折是王有才发现当铺的掌柜居然偷偷克扣回扣。 　　老板每次过来巡查都在说利润一日低过一日，再这样下去得把这当铺关了。 　　王有才内心挣扎了很久，掌柜平时对他并不好，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他在做，训斥责骂几句更是平常。 　　但王有才并没有怨怪掌柜，他觉得当铺这点活才哪儿到哪儿，再来双倍也干得轻松。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了。 　　于是，等到下次老板过来的时候，他就揭发了掌柜的恶行。 　　谁知道老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问掌柜：“这是真的吗？” 　　掌柜直接倒打一耙，说是这新来的伙计手脚不干净。 　　王有才愣在当场，手忙脚乱地解释事情原委。 　　将昨日新收的钟表价格和账本上的价格报了一遍，并且说自己可以找来卖钟表的那个人对峙。 　　掌柜恶狠狠地在一旁瞪着他。 　　就在王有才以为老板会欣喜于知道利润更多的时候，老板摆了摆手，和掌柜说：“这伙计你自己看着处理了吧。” 　　王有才震愕在原地。 　　老板走后，掌柜对他笑得阴冷：“刚来几个月就学会了告黑状，还敢污蔑老子！” 　　王有才嘴唇颤抖着：“我没有污蔑……” 　　掌柜冷笑一声：“老板和我亲眼所见，你这个人手脚不干净，我会如实和你们顺茂中介的老板说的。” 　　王有才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见识少，只觉得这个掌柜这样做了他在上海便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没有人会信他，就连老板都不信他，顺茂中介的人也不会信他。 　　他千方百计想要留住工作，却恰好失去。 　　祸不单行。 　　王阿宝在街头巷尾快乐、积极、热情地当着一个黄包车夫。 　　他不同于其他黄包车夫的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其实很惹人喜欢。 　　才来这儿几个月，他认识了一个美貌动人的贵妇人。 　　贵妇人出手阔绰，每次出门都会招来一堆黄包车夫的争抢。 　　但她格外青睐阿宝，只要阿宝在，她都会选择阿宝。 　　后来甚至和阿宝说好，每天让阿宝固定时间送她来回。 　　或许她对阿宝只是单纯的欣赏，毕竟有了些社会阅历的人总是格外青睐身上有着如烈火炽热的希望的、纯粹的人。 　　但这引起了其他黄包车夫的不满。 　　他们联合起来挤兑阿宝，一有客人出现，他们就会一哄而上不给阿宝任何机会。 　　阿宝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他没有能力和其他黄包车夫抗衡，却也不怪那贵妇人。 　　甚至，见识太少、正值思春的少年，陷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境。 　　他深知自己和贵妇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仍是不可自抑地起了少年慕艾的心思。 　　然后，在寒风刺骨的某个深夜。 　　他被从天而降一个麻袋套住了头，不知有多少人一齐对着他拳打脚踢。 　　盈遍全身的剧痛之下，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一男子粗着嗓音问他：“你和我们如夫人是什么关系？” 　　阿宝想起了这段时间每日相见的那张美丽面庞，“没，没有关系。” 　　因为剧痛，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发着抖。 　　周围响起一声更暴躁的男声：“我听说是那婊子主动勾引你的？怎么，你还瞧不上？” 　　阿宝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 　　听这些人的意思，是还要去找如夫人的麻烦？ 　　他咬紧牙关，心里慌得紧，但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英雄。 　　他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脑袋以防受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我单方面爱慕如夫人，和如夫人没有关系，她只是看我可怜照顾我生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此话落，他身上的拳打脚踢都停了一息，然后随着一句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的“艹”，似乎有人被他刺激得疯狂。 　　身上的痛打成倍增加，痛觉几乎都要失去预警。 　　阿宝拼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喊着“救命”。 　　但尽管这里不是最偏僻的、甚至时有人至的街道，也没人敢上前来一探究竟。 　　周围有人帮忙去找附近的警卫，但这些人似乎也有眼线，赶在警卫人员到来的前一刻，他才被放开。 　　这场毒打，打断了阿宝五根肋骨。 　　在花完了所有积蓄、王有才借遍了来到上海后认识的所有人钱后，王阿宝的肋骨也没有得到手术治疗。 　　只简单包扎了一番，吃了抗炎药，回家生挨。 　　而王有才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在寒冷漫长的冬夜，点燃了一根最劣质的大烟，在儿子的床头静静坐了一宿。 　　直到火光燃尽，最后点火星子落在手背上，被烟熏哑的嗓子才闷闷地吐出几个字：“阿宝啊，爹以前很你说，咱们做人要实在。” 　　“可来到这儿，爹才终于又悟了一件事，做人啊，还要机灵、识时务。” 　　“不该招惹的人别招惹，啊？” 　　他最后的一句语气里带了颤抖，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儿子，满是心疼，生气也无力。 　　这句话，更是说给他自己听。 　　王阿宝终于没忍住，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他心里满是懊悔。 　　是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去怨怼别人。 　　那些打他的人，他惹不起。 　　在听说了父亲王有才的遭遇后，阿宝对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生起了恐惧。 　　那去怨怪如夫人吗？ 　　在少年最自卑的时候，遇到了最高攀不起的人。 　　他，不敢怨怼。 　　他只能哽咽着和父亲保证：“爹，我再也不敢了。” 　　王有才的眼睛黑沉沉的，布满褶皱的眼角都是垂下，只余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想起自己对阿宝的期望：如珍似宝，日子过好。 　　可他们父子，以后再小心谨慎一点，脚踏实地又再机灵一点，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王阿宝在床上硬生生地挨了三个月。 　　然后重新走上了繁华的街头，继续去拉黄包车。 　　只是这一次，他的面上再没了从前勃勃的生气。 　　一场毒打，彻底打没了他对男女情思的一点向往。 　　彻底打散了他和其他黄包车夫格格不入的希望。 　　而王有才和王阿宝这对父子并不知道，这一次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生活“毁灭性”的打击，只是这座举国闻名的繁华都市，给他们的小小见面礼。 　　他们不知道，在未来的每一天，每一次被生活当头一棒后，他们会懂得越来越多的“道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后来，王有才和王阿宝，在这座城市认真、拼命地过着每一天。 　　但从“识时务”开始，他们陆续懂得了“低调谦虚”、“内敛少言”、“不多管闲事”、“装傻”、“只说漂亮话”、“少交朋友”…… 　　王阿宝最后懂得的道理是不要“善良”。 　　因为他的父亲王有才，在失去了当铺的工作之后，找了一个给夜总会看门的工作。 　　某天，在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躺倒在地、奄奄一息似乎生命垂危的老人。 　　老人和他说，自己急性病发作，呼吸都要喘不过来、没有力气站起来。 　　问王有才能不能去前面的药店帮他买盒特效药。 　　王有才心生不忍，想起了自己因病去世的母亲，于是他停下了脚步问老人要帮他买什么药。 　　老人说：“前面是我常去的药店，你就和老板说，要特效药，三盒两剂……” 　　老人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王有才对药品一窍不通，并听不出这话里的蹊跷，急匆匆地便往药店跑。 　　果然，药店的老板听他说完什么都没问，就从身后柜台拿了几盒药递给他。 　　王有才甚至好心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杯水，老人家快不行了，得马上吃药。” 　　药店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给他递了杯水。 　　王有才回到原地看着老人家和着水吃了药后慢慢平缓了呼吸。 　　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甚至给了他两枚大洋。 　　他推脱不得，像做梦似的怀揣着两枚大洋回家，决定和阿宝说，做好人好事果然是会有回报的。 　　然后，他没能回到家。 　　在回家的路上，一队穿着警服的人在搜寻间谍，看见了他手上揣着的两枚大洋后，看了看他的脸，领头的那人冷酷无情，直接开枪，正中他的胸膛。 　　王有才至死都不知道。 　　原来他以为的做好人好事只是被人利用，拉他做了“间谍。” 　　而后来等警卫搞明白事情原委后，气冲冲地找到王有才家，告诉王阿宝，都怪你爹蠢笨如猪，被人当了挡箭牌。 　　“但是我们厅长仁善，知道抓错人后，特地让我们来给你送补偿。” 　　趾高气昂、语气不耐的警卫们说完后就匆匆走了，丢下了二十枚大洋。 　　二十枚大洋，一条命。 　　王阿宝给王有才下葬的那一天，少年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形象全无。 　　“爹，咱们做人还有一个道理，您都没搞明白。” 　　“不要善良。” 　　王有才死后，上海无人知晓的角落少了一个看门人，上海繁华的街头少了一个黄包车夫。 　　王阿宝去从军了。 　　不是出于什么振兴祖国的伟大理想，他想给他爹报仇。 　　他想有朝一日亲手血刃那几个事情都搞不清楚、无辜害人性命的警卫，那几人的脸，他牢牢记在心里。 　　或许是当黄包车夫多年，见惯了各色人脸多少机灵、谨慎、识时务了许多，又心有仇恨，激发了潜力。 　　王阿宝居然混得挺不错。 　　几年之后，他被委派了一个任务，是给组织的一位秘密人员传递消息。 　　秘密人员在敌军政府混到了高层，身份至关重要。 　　可是在这个人人都爱插间谍的年代，阿宝的任务也不知被谁泄露了。 　　在约好的接头地点，那位高层没有出面，而是组织埋下的另一个暗桩主动暴露了自己，时间紧迫，警方马上就要过来。 　　那枚暗桩已经注定牺牲，组织不想再牺牲阿宝。 　　于是，那枚暗桩告诉阿宝，随意找一个路人过去传递消息，让阿宝顺势身退。 　　暗桩匆匆说了几个方法，给他指定了街上的一个随机人选。 　　是个黄包车夫。 　　暗桩说自己五年前就用这样的方法脱身过。 　　阿宝原本要动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五年前？” 　　他转回头，身子仿佛尸化的木头人，动一下都费了全身力气，声音低不可闻。 　　暗桩没听清，面上沉重：“这也是无奈之下的万全之策，你出去后如果还有余力，如果警方来得晚，那个黄包车夫可能，也没事。” 　　王阿宝面上彻底失了血色。 　　暗桩走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黄包车夫面前。 　　五年前，类似的手段。 　　他的父亲，王有才，不正是这般被无辜连累，而运气不好的路人？ 　　那个卧底可能没有了余力看顾、而警方又全不讲理直接当街开枪。 　　说不定，害死他爹的，就是刚才的那个暗桩。 　　毕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王阿宝心乱如麻。 　　从军甚至成为地下人员的这几年，终日担惊受怕、性命堪忧，但他以为自己是找到了归与信仰的。 　　但现在，他的归宿是什么？ 　　他最初的目的，为王有才报仇，还能实现吗？ 　　他看着匆匆离去的暗桩，这个今天注定牺牲的暗桩。 　　只要张口再问上一句，他也许就能知道真相了。 　　只要知道了真相，他也许，就能亲手，完成自己最初的目的了。 　　但王阿宝手指颤抖着什么都没做。 　　他走到那个黄包车夫面前，这是个和五年前的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的眼里透着股和大部分黄包车夫格格不入的亮光。 　　阿宝想起自己在王有才死的那一天，懂得的道理——不要善良。 　　少年问他：“先生，您要坐黄包车吗？” 　　“您别看我年纪轻，但我的手法比起老师傅一点不差，保管您坐着一点都不颠，又快又稳！” 　　王阿宝的唇角勉力扬起，他朝着面前的少年想笑，却不知道比哭还难看。 　　他说：“我以前也是拉黄包车的。” 　　少年眼睛放了亮光，有点崇拜地看着他：“您现在看起来很成功。” 　　他不敢问阿宝是怎么做到的。 　　是靠拉黄包车就可以做到吗？ 　　阿宝身侧的指尖犹在颤抖，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别在这儿拉了吧。” 　　少年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 　　但这个奇怪的先生说完就转身走了。 　　怎么看起来落寞又孤独的样子？ 　　他想了想，真的掉转了方向，决定换个街道。 　　阿宝没有听暗桩的找人掩饰，他直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人群中，隐匿地完成任务之后。 　　听到警卫开道的声音，他神色平静地取出了枪。 　　领头的警卫和其后的几人，都死在了他的枪下。 　　他自然也没逃脱死亡的命运。 　　王阿宝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感觉到身体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体温在渐渐冷却。 　　但意识残留清醒的最后一刻，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爹，我给你报仇了。 　　爹，做人，到底要懂些什么？ 　　这个答案，他这辈子都不会懂了。 　　他希望，刚才的那个拉黄包车的少年比他幸运，能懂。 　　看完全剧，这是孙宏伟导演执导的一个长达四十多分钟的短剧。 　　楚深和反应过来，《演技你看好》节目组早早在微博上透露的那个瘦骨嶙峋的王有才和王阿宝的片段，竟就是全剧的最开始。 　　是王有才和王阿宝刚来到这个大城市，满心欢喜与期待之时。 　　是整部剧最“欢乐”、最洋溢着希望之时。 　　王有才和王阿宝，是一个时代下最最普通的小人物，但却代表了无数被命运裹挟、永远身不由己的普通人。 　　他缓缓眨了下眼，突然感觉面上蒙了层轻柔的触感。 　　嗯？ 　　他伸向那层触感，握住了一双手腕，是晏之遥的。 　　晏之遥拿了一方手帕…… 　　楚深和愣了愣，伸手接过手帕，然后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清和浅笑。 　　他的眼光带着点湿润的水意，并没落下泪珠，但是双目如被水洗，乌黑明亮带着点朦胧：“被光启和行英这部短剧触动了，差点就哭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被卫光启和李行英哭死了啊啊啊！！！#这个词条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冲上热搜前排了。 　　晏之遥触到他的手背，感到股温热的触感，收回的指尖不着痕迹地缩了缩。 　　他的目光也是沉沉的，认真看了几眼楚深和眼角的痕迹：“是，没哭。” 　　“卫大人演得极好。”他赞同地道。 　　另一边的吕容风明显也被触动到了，沉默了下来。 　　想了想，他说道：“难怪卫大人能在周国登上高位。” 　　这般出神入化、深入人心的演技，以他见惯了人鬼蛇神的双眼看，也是无可挑剔。 　　在饰演王阿宝这个角色时，明明是那样一张世间少有的最盛的容貌，却完全不会让人出戏，似乎与时代背景融为一体。 　　只阿宝这个角色本身的单纯、积极、难过、委屈转变成麻木、坚毅、勇敢、信念，以及最终仍未抛却的“善良”。 　　随着剧情展开，被演绎地淋漓尽致。 　　带给观看者由心而终的沉浸、触动。 　　而等出了戏，当画面定格在倒在血泊中的那张以正常眼光来看惊心动魄的脸上。 　　便是前所未有的心疼。 　　与惊艳。 　　难怪他以为卫光启若是在大宣，那般懒散，是断不能在朝堂之上容身的，让人看了心烦。 　　但在周国却意外混得相当不错。 　　听出户部尚书意思的楚深和：“……” 　　他不由为自己的礼部侍郎争辩了一句：“容风，光启他很厉害的。” 第42章 帝王 　　毫无疑问的，卫光启和李行英演的短剧《父子》获得了这一期的第一名。 　　得到了四位评委的一致认同与赞赏。 　　尤其是视频里，轻而易举可以看出几位评委溢于言表的欣赏。 　　阮宁在现场录制时，看完卫光启和李行英的表演后，更是直言不讳：“光启，行英，我真的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与你们二位同台表演。” 　　她说着，对身边的三位导演半开玩笑道：“哪位导演能给我们三同时递一个本子不？” 　　她的话音落地，录制现场从观众席处便传来一阵惊天的欢呼，掀起了这一期《演技你看好》的又一个高潮。 　　孙宏伟作为圈内的北斗泰山般的名导，几乎是一提到种花电影圈，就会提到他。 　　但他上一部电影拍摄其实已经是五年前。 　　他听到阮宁的话，没忍住笑了笑，却没说话。 　　但他看着台上二人，毫无疑问，表情是有些赞赏与骄傲的。 　　因为都是他的战队中的演员，两个人，可以说吸收了《演技你看好》大半的热度与看点，而且演技都是圈内罕见的出众。 　　一个天赋异禀，一个百炼成钢。 　　尤其是卫光启，此前在娱乐圈从未露过面，但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在他的战队里，一夜天下知。 　　这让他多少有点自己是善于识人的伯乐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若是他愿意，让卫光启叫他一声老师也不是不可以的。 　　要知道这声老师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坐在孙宏伟旁边的周半梦拿起话筒，便想说些什么。 　　却被一旁的王沐抢了话茬。 　　这个留着半长的披肩头发显得有些文艺的青年导演笑得有些张扬，对着阮半梦讨饶：“周姐姐，您每次看到小卫都抢着要点评，这么多回了，这次就让给我吧。” 　　周半梦噎了噎，“你这个无赖。” 　　她笑骂了一句，却没有再说话，放下了话筒。 　　王沐脸上浮起了几分正色，他先对李行英点评赞美了几句：“行英前辈的演技出众在自然到无可指摘。每个动作、每个神态、每句话的语气尾音，都能与人物完全融为一体，这在圈内已经是影帝级别的水准了。这样的演技，如果放在影院的大屏幕上，更会是一场视觉享受。” 　　他顿了顿，“如果台下的观众今天是在大荧幕上看的这部短片，可能中途就会开始两眼泪汪汪，全程提心掉胆，全程哭，现在还走不出来了……而不是现在还有心情欢呼。” 　　台下突然被cue的观众：“……” 　　以及此时观看节目的观众：“……” 　　不愧是蝉联了几届票房冠军的传奇导演，看问题就是敏锐明智呢。 　　但说得很好，别再说了。 　　谢谢王导，被有才和阿宝刀得心痛的眼泪不再掉了呢。 　　李行英今日特地穿了短剧里王有才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胸口还有道具的血迹，整个人站在那儿就让人想到王有才飘零惨死的无辜与心痛。 　　他恭敬地朝前鞠了个躬，不知是对着王沐，还是对着台下观众。 　　“谢谢王导的认可，谢谢大家喜爱王有才这个角色。” 　　“感谢孙导给了我这么好的角色。” 　　他的道谢质朴而简单。 　　一下就让所有人想起了这个站在台上的中年男子，他不是王有才，却同样是曾经被不太好的“命运”裹挟了十几年的李行英。 　　沉默蔓延在整个舞台上。 　　台下当即传来一声带着哭腔有些哽咽的大喊：“李行英，以后都是好角色等着你！” 　　“没错！苦难过去了，以后的路都是花路！！！” 　　“有才太棒了！期待李风康！” 　　现场录制的观众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别提现在捧着手机、平板、电视看录播的广大观众了。 　　楚深和看见弹幕上已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心疼”…… 　　李行英似乎被观众突然爆发的激情惊到，眼眶微微泛着红，但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卖惨。 　　只是安安静静地再鞠了一个躬。 　　救命…更让人心疼了。 　　王沐的眼神也温和了些，一改往日有些犀利的点评风格。 　　“李行英，观众说得对，你以后的路都会是花路。” 　　卫光启一直站在一边默默听着，眼尖地看见李行英身侧有些颤抖的指尖。 　　他沉默着伸手搭在李行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台下静了一瞬，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叫。 　　？？？ 　　卫光启有些茫然地抬眼，看见李行英有些无奈地微微泛红的笑眼：“阿宝，爹没事，别担心。” 　　“啊啊啊！！！阿宝别担心，一起走花路！” 　　卫光启：“……行吧。” 　　几位评委也是忍俊不禁。 　　王沐难得唇角勾了抹笑意：“卫光启，我之前很少点评你。阮宁评委和周半梦评委每场都在夸你，孙导也把你当成得意门生。” 　　“有没有想要集齐所有评委夸奖的愿望？” 　　卫光启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一点惊喜，整个人站直了些，毫不犹豫地回答：“想！” 　　他穿着阿宝最后执行任务的中山装，褪去属于剧中阿宝的气质后，流露出他原本的卓立风度，双眸清亮。 　　实在讨人喜欢。 　　王沐细细观察了他几眼，才语气感叹地说：“光启，之前阮半梦导演说你的颜值和演技足以在影视剧中担起收视率的保证，如果让她来拍，你当她的男主演，她有信心再创收视神话。” 　　Y.U.X.I—— 　　“而这一次，孙导宝刀未老，一出手就是精品佳作，这部《父子》让刚刚全场观看的人都几度落泪。也让我们看到了你拍文艺片冲奖的可能性。” 　　“光启，你的可塑性很高。” 　　王沐神色有些若有所思，他没有再看卫光启，眼神有些放空，这是他思考时的状态。 　　“我在想，有点好奇，如果你拍商业片，是不是也能成为票房收割机。” 　　“如果有机会，期待合作。” 　　台下再次传来一阵欢呼：“王导英明！” 　　“王导眼光真好！” 　　“肯定是票房收割机啊！我到时候一票冲着王导去，一票冲着剧情去，再来三票专门为了去大荧幕欣赏卫光启这张让我看了就心情舒畅的俊脸！” 　　同样的，不仅是现场录制的观众激动。 　　第一时间守着《演技你看好》开播的所有观众也激动疯了，尤其是卫光启的粉丝、李行英的路人粉，《演技你看好》这个节目其他选手的粉丝…… 　　娱乐圈内关注着这档黑马节目惊掉下巴的围观人士…… 　　以及一众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卫光启粉丝也不是李行英粉丝但莫名其妙期待《声息》的望眼欲穿待播粉…… 　　#卫光启集齐四个评委夸赞#的词条又冲上了热搜。 　　……无语。 　　圈内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体质。 　　如果说用经常上热搜来衡量一个人的热度，以往也不是没有血雨腥风体质或者想要黑红路线的明星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只是这类词条的评论大部分都是粉、黑、路人大混战。 　　像卫光启这样，有着“血雨腥风”上热搜的体质，但每次都反馈到好处的艺人，见所未见。 　　这暴风吸粉的速度，演技、颜值双出圈的好口碑。 　　赢麻了简直。 　　而吕容风和晏之遥在楚家别墅看完这一期的《演技你看好》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楚深和看着外面黑沉的天幕，想了想，向二人邀请：“你们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 　　“洗漱用品都有的，我前几天刚买了许多衣服，可以将就一晚，只是可能不太合身。” 　　不太合身…… 　　吕容风面无表情地和晏之遥对视了一眼。 　　对方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还要多，显然，是背道而驰的不合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不了，陛下，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处理。” 　　楚深和面色一顿，严肃道：“这么晚了，有什么工作非得今天处理不可？” 　　“不行，容风，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说完，他看向晏之遥：“你……” 　　晏之遥沉默地站着，方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楚深和望向他，他专注地对视回去，缓缓开口：“我可……” 　　“陛下，晏大人家的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 　　吕容风扫了窗外黢黑的夜色一眼，昏黄的院落中一辆高大的全黑商务车异常明显。 　　晏之遥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他冰凉的视线直直射向吕容风。 　　吕容风朝着他挑了挑眉，露出抹温和的笑意：“陛下，您的衣服，晏大人穿着确实会不合身。” 　　楚深和：“……” 　　对于身高的攻击为什么会到他的身上？ 　　户部尚书知道自己才是最矮的那一个吗？ 　　换算成现代的身高统计，他之前做体检时，这具身体的身高是185cm，在普通人里已经算很高了好嘛！ 　　只是晏之遥的个头一看就是190cm往上走的了。 　　行吧，衣服长了还能卷一卷，短了确实不合适。 　　楚深和没有很将身高差距放在心上，但他觉得吕容风确实说得有道理。 　　“晏之遥，你家司机在外面？” 　　晏之遥一时间没有回话，沉默地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楚深和，眉眼微垂，整个人显得安静。 　　以及一点无声的抗议？ 　　楚深和压下心头荒唐的念头，“我送你出去？” 　　几秒之后。 　　晏之遥终于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 　　他跟着楚深和走到玄关处，转过身子，唇角微微勾起：“深和，今天很开心。” 　　楚深和愣了愣，笑着拍了拍晏之遥的手臂，咳咳，他本来是想拍肩膀，但怕自己随意抬起手一下没放到位置会有点尴尬。 　　“开心就好。” 　　“下次见，晚安。”他挥手和人告别。 　　吕容风在一旁，此时没说话，他觉得现在的心情才是这一晚上最舒服的时候。 　　谁知，晏之遥走下台阶，上了车后，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绕了个弯开了回来。 　　晏之遥摇下车窗，露出那张在夜色中显得更有几分寒意逼人的俊美的脸，语气友好地对着他说：“吕容风，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吕容风：“……” 　　对方挑起的眉梢，似乎在说：我不合身，难道你合身？ 　　吕容风扶了扶今日的金丝眼镜垂下的细链，笑道：“有劳。” 　　他侧身对着楚深和轻声告别：“陛下，我先回去了。” 　　在楚深和开口之前，“未卜先知”地开了口：“我回去就洗漱睡了，不处理工作。” 　　“陛下，晚安，明天见。” 　　楚深和将想要的挽留咽了回去，行吧。 　　送走晏之遥和吕容风后，他回到别墅，洗漱完，听见手机屏幕仍在振动。 　　打开微信，嗯，破案了。 　　原来是，忘了给卫光启反馈。 　　对方的微信已经发来了消息轰炸。 　　【陛下，你看了吗？】 　　【陛下，你在忙吗？我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高导前面吃晚饭时还特意抽空看了我和李行英的那个短剧，然后……他说他来灵感来，今晚要给我们加拍两场】 　　【瘫倒jpg.】 　　隔了很久，就是刚刚发来的消息，可能是刚那加拍的戏拍完了。 　　【陛下，我回来了！你居然还没回我消息！】 　　【不用看那一整期了，等下…】 　　卫光启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显然是网上已经有粉丝或者营销号剪出来的cut。 　　楚深和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单手拿起手机，索性语音回复了过去：“光启，不好意思回复得晚了，因为刚刚看完你的表演，演得非常好，非常感人。” 　　“我的反应和看你表演台下的观众一样，一直随着阿宝的遭遇而担忧、委屈、欣赏、开心、惋惜、沉痛。” 　　“嗯，等会儿再聊，我先去吹一下头发。” 　　那边回得飞快。 　　【好！】 　　【猫咪点头jpg.】 　　【开心表情包】 　　【陛下，很晚了，你洗漱完就睡觉吧，我还有一场戏！不打扰你休息了！】 　　楚深和看了眼，面上微微露出笑意，打了一个字：【好】 　　他不知道的是，得到回复后的卫光启在片场笑得眉眼荡漾，一条戏NG了五次。 　　原本心情很好、灵感正佳的高达气得破口大骂：“卫光启，你思春呢？让你对着嫌疑犯笑，不是让你勾引人家！” 　　站在卫光启对面的合作戏演员还是个小男生，此时羞红着脸不知所措，连连摆手：“不是，不怪卫前辈，是我的问题。” 　　高达更气了：“毛线的是你问题！搁谁站他对面，看他笑得跟个勾魂摄魄的妖精似的，不心动？” 　　“我又没让他演美男计！” 　　这话，多少有点“人身攻击”了…… 　　卫光启收敛了神色，和剧组人员鞠了个躬：“抱歉，下条我一定过。” 　　高达冷哼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好在下一场顺利的一条过了。 　　收工以后，卫光启瞬间出戏，心情又飘荡起来，直到回到酒店后洗漱完，也还没平复。 　　已是凌晨一点，他打开微博看了眼，发现#被卫光启和李行英哭死了啊#这个词条隔天了，竟然仍在热搜第一。 　　短短一个小时，新一天的阅读量居然就有了八千多万。 　　他没有再点进去看，而是编辑了一条微博。 　　@卫光启：今天很开心，谢谢喜欢。 　　顺便看了一眼粉丝数量，霍，居然已经一千两百多万了，而且似乎还在不停的疯涨。 　　几乎是隔了几分钟，都能看见千万的小数点后代表千的数字在飞快跳动。 　　而且，这一千两百万的粉丝里夜猫子不在少数。 　　很快，他发出微博之后，便感觉手机飞快震动，页面一瞬间被卡得动不了。 　　卫光启索性将屏幕页面上滑，先退出了微博，过了几分钟再看： 　　点赞三万，评论八千，转发五万。 　　才不到十分钟啊，有点夸张了亲。 　　但礼部侍郎觉得自己心脏强大，适应良好，并且有种截图然后去发给陛下“炫耀”的冲动。 　　不过，他等了等，决定等点赞评论什么的再多一点再截屏，咳咳。 　　他饶有兴致地点开评论区，发现，热评如下： 　　热评第一：【阿宝阿宝阿宝，阿宝被枪打中痛不痛啊！麻麻心疼死了！】 　　热评第二是个有些眼熟的顶着个绿青蛙的头像：【对不起……我该死，我真的被惊艳了第三次……卫光启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牛逼啊！！！】 　　热评第三是张如花照片：【如夫人那么漂亮吗？有我漂亮嘛？】 　　热评第四是晚了几分钟但因为被点赞数量飞速上涨在评论区的位置也飞速上涨的一个眼熟的ID： 　　@安安乐乐：【新的视频已经在剪了！老公等我！】 　　热评第五：【能透露下《声息》里，有才和阿宝演什么吗？不会还这么虐吧？如果还是这么虐，我就要闹了！呜呜，我会一边哭一边看的……嘤嘤嘤】 　　卫光启一只手握成拳抵着太阳穴，没忍住心情更愉悦了几分。 　　来自粉丝的毫不掩饰的最直白的喜爱，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虽然这些评论，也显得非常无厘头就是了。 　　他嘴角带着笑意，开始挑着回复。 　　回复热评一：【阿宝不知道，阿宝已经死了，他去天堂了。】 　　【主页写着二十岁，就当妈了？】 　　热评二，在夸他牛逼，嗯，算了，不回复了，要谦虚。 　　热评三那张照片……还不知道如花梗的卫光启觉得这位粉丝…… 　　嗯，他还是不要回复伤这位粉丝的心了吧。 　　热评四的这位up主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似乎是他的铁粉。 　　上次剪了他的水仙向视频…… 　　自己喜欢自己？ 　　卫光启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他手指微颤地回复：【这次是什么CP？】 　　@安安乐乐在线冲浪，立马回了过来：【啊啊啊啊啊！老公你看过我剪的视频！是不是被自己帅到了？】 　　卫光启嘴角抽动，意识到自己居然不打自招了… 　　他回复：【谁是你老公，不要乱喊】 　　至于是不是被自己帅到了。 　　嗯，礼部侍郎表示，他一向都是美而自知的。 　　不然，上辈子能被看死么？ 　　想到这儿，他看了看自己现在已经快一千三百万的粉丝，心头陡然而生了上辈子临死前的一点莫名的窒息感。 　　他沉思了许久，在脑海中想着对策。 　　然后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又发了一条微博。 　　@卫光启：虽然现在说有点早有点自恋，但是做我的粉丝，切记三不哦！ 　　1、不要组织接机 　　2、不要线下聚集，如果偶然发生，要注意人员疏散，注意安全，不要把我挤在中间 　　3、不要追星，关注作品，勿爱我本人 　　深夜活跃的粉丝们：…… 　　怎么办，虽然这些确实都是她们会做的事，但诚如卫光启所言，他自己说出来，也太自恋了吧！ 　　主要是卫光启蹿红的速度过快，后援会还没有正式组织过应援、探班等活动。 　　其实是已经在组织了的。 　　但正主深夜发这么条微博，是因为看到了今天某“顶流”在机场，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热搜感到害怕了吗？ 　　对此，粉丝忍了又忍还是想说：哥，虽然我们也觉得你就是下一个顶流，但您现在和真正的的顶流还是有点差距在的。 　　而且其实所谓的被围堵的声势浩大的场面，有很多都是和粉丝提前沟通好，故意营造出这样热火朝天的声势，用来发通稿的。 　　深夜未睡注意到这条微博的圈内某些人：…… 　　呵，不如等你真有那一天再说。 　　但，包括卫光启的死忠后援会都没想到…… 　　是她们低估了偶像的能耐，低估了这一千多万新鲜粉丝的热情。 　　而且，在短短的半个月后，《演技你看好》正式收官。 　　卫光启在最后一次演出里，扮演了一位史书上盖棺定论的千古明君的青年时期，掀起了比前三次更声势浩大的浪潮。 　　容貌、气质、仪态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青年帝王。 　　温和而坚定，疏朗而有力量，礼贤下士、英明决断。 　　知人善任，龙威浩荡。 　　明主为国，四夷宾服。 　　卫光启将这位帝王演成了所有人的理想型——对一个明君的最完美的想象。 　　彻底出圈。 　　他凭借这个角色拿到了这一届《演技你看好》的冠军。 　　节目收官的当晚，种花电影届的名导领头羊孙宏伟向卫光启发出邀请，作为他下一部几个月后开拍的电影男主角。 　　搭档国际影后阮宁。 　　这个消息随着夺冠一同冲上热搜，引起了全网热议，以及圈内无数大小明星的羡慕嫉妒恨。 　　而和帝王角色封神的视频一起流传的是，在节目中孙导夸他这个角色演技巅峰造极时。 　　卫光启居然摇了摇头：“孙导，我演得不好。” 　　每个人都说他演得好，但是只有卫光启自己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根本没用上演技。 　　因为，他只是在模仿。 　　因为，他已经见过了最好的陛下。 　　卫光启的上一条“自恋”的微博又被翻出来再上了一次热搜： 　　#卫光启到底是自恋更多还是自谦更多# 　　还没足够火呢，就已经在“告诫”粉丝不要太过迷恋他！ 　　离谱。 　　演出了全网盛赞的角色，却在说自己演得还不够好。 　　离谱。 　　不过，看着卫光启已经超过两千万、直奔三千万而去的粉丝数量。 　　广大路人、自以为渺小的粉丝群体：…… 　　好像，是真的火了啊。 　　娱乐圈还有谁，仅靠一档综艺节目，短短两个多月，就疯狂涨粉两千多万的？！ 　　而且，很快，这些新鲜粉丝就让众人知道了她们的力量。 　　不过，收官夜发生的一切，楚深和暂时还不知道。 　　因为，这个收官夜，居然正好和晏之遥的生日撞上了。 　　因为事先再三承诺，一定不会失约。 　　所以，他没办法缺席了卫光启的收官夜。 　　等结束回家后一定要第一时间补上，他想。 第43章 生日 　　楚深和答应晏之遥陪他过生日的时候，思及楚怀毅和他说的晏之遥这一世的身份，以为会是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前去赴宴之时，他吸取了教训，没有再叫上吕容风。 　　毕竟，虽然这两人那日在他家表现得冰释前嫌、颇为“友好”的模样。 　　但上辈子被赞为“七窍玲珑心”、“识人有道”的宣武帝表示，他又不是瞎子，看不到表面平和下的暗流涌动、争锋相对。 　　他不由反省了一下。 　　在大宣之时，也有哪怕同为新派但政见不同的几位大臣每次彼此相见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作为臣子，只要在公务上齐心协力、办得漂亮，他一个帝王，哪里还管得了臣子私交呢？ 　　古人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和谐的臣子们凑在一处，总是会让帝王也为难的。 　　因此，上辈子之时，他若是私下召见臣子，都会特意避开了那相处不好，见了面会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一起来。 　　当然，除非他某天心情太好，恶趣味发作，特意叫上不和的臣子过来，就是想看他们吵架，另当别论。 　　嗯，楚深和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习惯不太好，是有点罪恶的。 　　怎么能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这么爱看热闹呢？ 　　咳咳，因此，每次这样过后，他都会私底下对两边的臣子都再软语安慰一番，“大出血”地从私库里挑出两件宝贝，分别赠予二人，以作补偿，填补一下自己罪恶的良心（bushi）。 　　一般情况下，哪怕吵了一架，但偷咪咪地得到帝王赏赐的臣子都会受宠若惊、心满意足，心理得到安慰。 　　但意外情况下……偶尔都得到了赏赐的两边臣子要去找人炫耀，结果被不知哪个中间人传开。 　　然后就会再次引发起两个臣子的新一轮大战，名字是—— 　　陛下到底更欣赏谁？ 　　陛下赐下的宝物，谁的更好？ 　　嗯，远在皇宫的楚深和听说了，良心会再起一点微小的波澜。 　　其实，他自以为自己这点恶趣味隐瞒地天衣无缝。 　　殊不知…… 　　同样的套路来上几次之后，那几个经常被陛下叫去，好像吵架当“猴耍”的臣子：…… 　　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每次被陛下叫去，一看见另一边还站了个自己的死对头，就……也是心知肚明了。 　　但是，他们又不忍心在心里怨怪陛下。 　　陛下少时登基，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终日为国事操劳，视天下苍生于己任，寻常帝王的享乐之举在陛下身上全无痕迹。 　　他们也很心疼这样的陛下好嘛！ 　　难得陛下有一点虽然不太体面的爱好，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子女对父母的孝顺尚且能彩衣娱亲，作为臣子，去吵个架让陛下开心开心怎么了？ 　　而且和看不顺眼的对家吵一架，吵完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主打的就是一个神清气爽，好嘛！ 　　咳咳，扯远了。 　　互相体（演）谅（戏）大概就是最和谐健康的君臣关系吧。 　　总而言之，在不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的情况下，楚深和一般是不会将本就不太相合的臣子凑在一起的。 　　因此，这次他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然而，他没想到，听说这辈子身份显赫、家族庞大错节的晏之遥的生日宴，居然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 　　晏之遥本人，他，还有一个晏之遥的弟弟晏之远。 　　到的时候，他掩下面上的讶异，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出去。 　　是一次在拍卖会上拍下的暖玉，他亲自在上面刻了一个“遥”字，串了红绳做成了项链。 　　楚深和看着晏之遥非常礼貌地双手接过，举起了在面前欣赏的样子，摸了摸鼻子，笑道：“改不了以前的习惯，上面这个字是我自己刻的，是不是还不错？” 　　“晏之遥，生日快乐！” 　　其实，如果是上辈子的宣武帝，送出这样一块成色只能说是中等的暖玉，有点磕碜。 　　但没办法，他现在只是一个需要伸手向爸爸要零花钱的“小穷鬼”。 　　不过想来，晏之遥应该不会介意吧，应该能体谅他现在送不起“好东西”的现实…… 　　上辈子他还是晏之遥的学生时，在老师生日时送了自己写的一首祝寿诗。 　　素日冷淡，一身气息冻人三尺以外的晏之遥眼神微讶，第一次露出寒冰消融的笑意，甚至有些温暖地摸了摸他的头。 　　唉，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那时候还不到晏知遥的胸那么高呢。 　　这暖玉是买来的，但上面的字是自己刻的，也很不错啦。 　　楚深和想。 　　毕竟宣武帝亲自篆刻的墨宝，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他笑得毫不心虚。 　　果然，晏知遥收过之后，垂眸专注地看了几眼，冷白的指节摩挲过暖玉上那个风骨凛然的“遥”字。 　　他眼神微动，语气有些低沉：“很好。” 　　“我很喜欢。” 　　犹豫了一下，他捞起那根有些粗的编织红绳，头微微前倾了点，便将暖玉挂在了颈间。 　　两人本就站得近，晏之遥这个动作更是一下拉近了距离。 　　这一瞬，两人之间，似乎彼此都可以感知到对方喘息间喷薄的热气，呼吸可闻。 　　楚深和有点不自在地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好看吗？”晏之遥的声音在咫尺之间响起。 　　楚深和愣了愣，抬眼向上望去，先看见的是落在红绳上的一截冷白如玉的指节，修长有力，匀细有度，是挺好看的。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顿了一秒，他将注意力放回了那块暖玉上，才发现为了更好地展示这份礼物，晏之遥甚至将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都解了开。 　　冷白的颈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向下延伸出一点形状良好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暖玉轻轻地搭在锁骨上，竟将那一片肌肤都衬出点温润的暖意。 　　他莫名觉得喉咙有点痒，认真回道：“挺不错的，很适合你。” 　　“也可能是你人好看，把这玉都衬得更好看了。” 　　晏之遥握着红绳的指节紧了紧，又缓缓放开，“我好看？” 　　楚深和走远了一步，这样他微微抬眼就能看清晏之遥的全貌。 　　他状似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点评道：“少时被誉为盛京第一公子、收获了几乎所有未出阁的少女芳心的晏大人，居然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清晰的认知吗？” 　　楚深和没忍住笑意，“听说你离开盛京后，当地的太守之女还非君不嫁？闹了几天绝食求她爹去问你要不要娶她为妻？” 　　晏之遥：“……” 　　他沉默了几秒，唇角抿了抿，身上寒凉之气愈重，“听说陛下南巡之时……” 　　“停！”楚深和出声打断。 　　这种事情，以前都只有他调侃臣子的份儿的。 　　到了现代，没有君臣之别，他的臣子都敢开他的玩笑了。 　　咳咳，但放到自己身上，就不是太想听了。 　　他笑了笑，语气缓了几分，“晏老师别生气。” 　　开句玩笑，把“陛下”都喊出来了，来到现代，晏之遥还是第一次这么尊称他。 　　为了翻旧帐。 　　他看见晏之遥手指放下后，对方挂在脖间的红绳有一处翻折了过去，没多想便伸出了手：“等下啊，你这绳子翻了，我给你转回去。” 　　温热的手指触到颈部的肌肤，晏之遥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拳，才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缩开的冲动。 　　“好了。” 　　“你们在干什么？”正当晏之遥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充满了讶异的嗓音。 　　晏之遥转头望向来人，眼睛眯了眯，折射出一道冷光。 　　晏之远打了个寒颤，他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涌现的卧槽，朝楚深和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我是晏之远，是他弟弟。” 　　楚深和点了点头，方才晏之遥已经和他说过了， 　　今天的行程安排就是先在家里吃一顿饭，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他在现代这个身份的弟弟。 　　“你好，我是楚深和，很高兴认识你。”他主动伸出手，笑意温和。 　　晏之远对他好奇极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问晏之遥生日想要怎么过，彼时晏之遥还说随便，他的请柬都已经制作好，准备办个盛大的晚宴了。 　　结果半个月前他把邀请宾客的名单再递给晏之遥时，对方冰冷冷地来了一句：“不用办了。” 　　然后一周前，晏之遥正式通知他，生日这天他另有安排，不用他陪着。 　　艹，晏之远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跑到晏之遥面前，连续“哭”了一礼拜，说我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 　　嗯，他相依他哥的命。 　　好不容易，昨天晚上，晏之遥才松的口，同意允许他一起顿晚饭，可以分到一块生日蛋糕。 　　只是说，还会再有一个人来。 　　他从昨天晚上就抓耳挠腮的，好奇死了好吗！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哥居然还能有一个，唯独一个，能够被他邀请来一起过生日的朋友？ 　　而且，看晏之遥的意思，可能，本来，他就只想，和那个人，过二人世界。 　　是他，不识趣了。 　　呵。 　　他冲到楚深和面前，顶住了他哥冰刀似的眼神，双手一把握住了面前那双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就握着楚深和的手，没放。 　　非常新奇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青年。 　　温其如玉，大雅卓尔不群。 　　如山水画间泼墨挥毫而成的一身清隽，偏身上的气质贵不可言又极为亲和，让人想要接近。 　　好看极了，也出众极了。 　　更罕见的是，站在他哥身边，完全不像其他人被盖得灰扑扑的，好像再美的容貌都是庸脂俗粉的寻常。 　　反而，就像清泉映月，满是掩不住的光华。 　　他的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而且，这个青年，刚才和他哥站得那么近！ 　　要是被家族里那些长辈看见晏之遥刚才在青年面前那副沉默却竟有几分柔和的气息，一定会惊愕地在心底破口大骂又不敢出声。 　　楚深和是被面前的这个和晏之遥确实容貌有两分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的青年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懵住了的。 　　他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出手。 　　竟然，无果。 　　晏之远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确实也没意识到，眼神在楚深和与晏之遥之间来回地转。 　　然后，就对上了晏之遥面无表情的脸，声音极冷：“晏之远，放手。” 　　被吓了一跳。 　　晏之远条件反射地松开手。 　　他看见晏之遥眼里仿佛冰冻了几个世纪的寒意，就连眉头都微微皱起，警告地看着他。 　　他缩了缩脖子，更靠近了身上气息温和让人想要接近的楚深和。 　　“晚饭还没准备好，走，深和哥哥，我带你去我家参观一下。” 　　“你想不想去我哥房间看一看？” 　　“我哥的书房有很多宝贝。” 　　…… 　　不过，现在…… 　　他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晏之遥挂在颈间的暖玉。 　　觉得，这个宝贝可能是目前他哥最喜欢的了。 　　因为晏之远太过热情，应邀来给晏之遥祝寿的楚深和全程都被他拉着说话。 　　就连最后用晚餐时，他都被拉着坐在了晏之远身边。 　　正常来说，晏之遥是一个挺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脸色几乎是甚少变动的人。 　　但今晚，周身的冰寒气息，几乎方圆几米，都能把人冻住。 　　他垂下的眉眼带着恹色，在几次插嘴话题都被带走之后，只沉默着给楚深和用公筷夹了几筷子菜。 　　楚深和不是没有注意到。 　　但，嗯，他心里的恶趣味不合时宜地又发作了。 　　一个是晏之远太过热情，他确实不好拒绝。 　　而且看晏之遥这副样子，虽然对着弟弟态度冷淡，但能一起过生日，作为寿星被冷落在一旁也“没生气”，显而易见，还是颇为喜爱这个弟弟的。 　　二是，确实是稀景啊。 　　他少见晏之遥这副模样。 　　以往在大宣时，这人哪怕不说话，半个朝堂都下意识去看他面色，无论是世家的人，还是站在帝王这派的政敌。 　　在楚深和初登帝位之时，还是很佩服这位曾经的老师仅仅几个眼神就将人吓住的本事的。 　　他也想过要模仿，但……不适合，他做不来那副冷冷淡淡气场摄人的样子。 　　眼下见人吃瘪，实在惭愧，忍不住有点想笑。 　　但他还是见好就收的。 　　晏之远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已经快把这一世，晏家的底都透完了，晏之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没阻止。 　　楚深和借口处理工作，拿起了手机。 　　他当着二人的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打着字。 　　放下手机时，才伸头转向晏之遥，眉眼漾开清润如水洗过后的笑意，做了个嘴型：“看。” 　　然后转回头继续附和着晏之远说话。 　　晏之遥愣了一下，脑中明悟。 　　他故作镇定地挪过放置在桌边的手机，微信的图标闪着红点，是明晃晃的数字5。 　　楚深和：【晏之遥，你生气了啊？】 　　【我和你弟弟难得见一次，一见如故…是不是被我们冷落了不开心哈哈哈】 　　【寿星要笑着吹蜡烛才行，我等会儿给你唱生日歌，这可是朕第一次唱歌，是不是觉得还挺荣幸的？】 　　【要不要期待一下？可以提前准备愿望了】 　　【偷笑jpg.】 　　晏之遥握着机身的手背青筋泛起，指节却透了点红。 　　他拿起手机，认真地打字，打了又删，又打： 　　【没有生气，你们相处得好，我也很开心】 　　【期待生日歌】 　　… 　　楚深和不经意地瞥过他的面色，笑意深了几分。 　　他没有食言，用完晚餐，切蛋糕时。 　　晏之远起哄着让晏之遥闭眼许愿再吹蜡烛，他回忆来到现代后听了一次就会了的实在简单而朗朗上口的生日歌，唱了几句。 　　他看见晏之遥似乎是想要遵守承诺，闭着眼许愿时，约莫是想笑，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几分。 　　晏之远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拿着手机拍照。 　　“始作俑者”楚深和在一旁看着，没有提醒。 　　他心情甚好，觉出几分松快。 　　可能晏之遥之所以只请了两个人陪他一起过生日，就是因为这样简单温馨的氛围，比起在大宣时的花团锦簇、牛鬼蛇神齐聚一堂，确实是让人开心多了。 　　三人刚用完晚饭，只象征性地用了一小块蛋糕，此时天色尚早，不过晚上七点钟。 　　楚深和在思考这么早就告辞离开会不会显得急迫，不太好。 　　就看见晏之远放下碟子，朝两人挥了挥手：“深和哥哥，我要回房间打游戏了，接下来的活动我就不参加啦。” 　　接下来的活动？ 　　他眨了眨眼，眼神疑惑地望向晏之遥。 　　晏之遥收回盯着晏之远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你等会儿有事吗？” 　　楚深和摇头，今天说好不失约，要陪晏之遥过生日，他把其他的事都推了，就连卫光启的《演技你看好》的直播大结局都没看。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卫光启的态度非常好说话，半点没有不依不饶。 　　知道他有事不能到现场也没法第一时间看直播时，卫光启说：“也行，不然我想到陛下在看着我，我可能会紧张。” 　　楚深和失笑，没有戳穿对方。 　　明明第一次在台上表演，他就在场下，那一次，礼部侍郎的演技得天独厚、风光无限。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卫光启这场确实还有点紧张。 　　毕竟，是当着陛下的面，“模仿”陛下。 　　他再自信，都觉得自己是比不上那个原型的。 　　但他想让这样好的陛下为天下知，为万众喜爱。 　　因此，今晚没事的楚深和坐上了晏之遥的车，跟着来到了一处露天体育馆外。 　　场馆外已是人山人海，楚深和有点迷惑：“里面是在举办什么赛事？” 　　人群拥挤，晏之遥拉着他的手腕避开人群，走上了一条没人的通道之后就礼貌地放开了。 　　“今天里面有唱演唱会。” 　　“你有兴趣吗？我听说，演唱会很有意思。” 　　确实是听说。 　　是他在公司，难得亲自去了趟茶水间，听见几个男女员工都凑在一起，盯着面前的手机，如临大敌。 　　居然都没看见他进去。 　　这，几乎是，太不正常了。 　　但他也没打算管，只要不耽误工作，员工有点自己的事情也很正常。 　　然后，他就听见那几个人在碎碎念。 　　“老天保佑，一定要抢到啊啊啊！” 　　“等会儿我们直接买最贵的内场票，听说便宜的看台票根本不会放多少，内场票的可能性更大！” 　　“没错，我已经跟着攻略，提前设置好收货人了，你们再检查一下，要确保除了某麦和某付宝之外的其他app都关闭了，要保持页面丝滑不受干扰！” 　　“让我抢到票吧！想看风火乐队的演唱会已经两年了啊啊啊啊啊！每场爆满！黄牛的内场前排票两万多一张你敢信？” 　　“呜呜，让我抢到票吧，我有预感，我在演唱会上求婚，我女朋友一定会答应！我的终生幸福，就看此刻了！孤注一掷！冲冲冲！” 　　…… 　　晏之遥不得不在一旁听完了全程。 　　然后看见茶水间墙上挂着的闹钟，秒针转到了12的时候，那几个男女神情严肃，手指几乎在屏幕点出了残影。 　　但过了几秒。 　　发出一阵惨叫：“靠，没抢到啊啊啊啊啊！毁灭吧！” 　　“别放弃，说不定有没付款回流的，这几分钟继续点！” 　　他们互相安慰着仍不放弃，直到，终于有人抬头…… 　　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晏总！” 　　其他几人宛若被定住，僵尸附体一般放下了手机，扭过脖子：“晏总好。” 　　晏之遥面色冷淡，就在几人心惊胆战之际，他出口问道：“演唱会很有趣？”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先发现他的那个男生回答：“有趣啊！超有意思！现场氛围超好！我觉得比现在流行的什么剧本杀、狼人杀有意思多了，过去享受音乐，享受一场精神按摩，享受人声鼎沸中的共鸣，还不用动脑子，放松。” 　　嗯……打工人么…… 　　谁有兴致累死累活上了一天班，晚上还要去玩智力游戏。 　　不过，最主要是开演唱会的得是喜欢的音乐人。 　　晏之遥听他说完，另几人附和。 　　“晏总，就刚刚耽误的几分钟，我们绝对没有影响工作，我们会把这个上班时间补回来的。” 　　他点了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现在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他转身之时，想了想，对着那几人道：“你们想看的是谁的演唱会？去找钟秘书，我让他买给你们。” 　　！！！ 　　他说完就走了。 　　几步之后，才听见茶水间传来一阵欢呼。 　　“晏总万岁！！！” 　　几个被惊喜砸中的男女，一时间，陷入了梦想成真的喜悦，与对大boss如此英明的崇拜！ 　　是的，英明！ 　　晏之遥的形象瞬间在他们心中变得更高大尚了数倍！ 　　是可以去网上发帖神仙老板的程度了呜呜！ 　　而走了的晏之遥，在多方了解之后，确定了演唱会确实是深受年轻人喜爱的一项活动。 　　然后，他就让钟秘书买了两张最前排的视野最好的门票，作为，生日那天的活动安排。 　　事实证明，楚深和知道这个安排也确实很惊喜。 　　其实，没有人是不爱享乐享受的。 　　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亲眼目睹他的父王就是如何在享乐中、奢靡中一步步走向昏聩、暴戾、败落。 　　在大宣时，他登基后下定决心定不能重蹈覆辙。 　　因此，哪怕偶尔听到一些朝臣压力大了或是宴请宾客就爱听歌唱曲赏舞，不亦乐乎…… 　　他不会去勒令朝臣，但自己是一次都不愿耽于享受的。 　　只有他的整二十岁寿宴，才让礼部主持了一个宫宴。 　　那天，他欣赏了整整三首歌、两支舞、一个乐器演奏。 　　表演的人都是大宣于此道者巅峰造极之人，确实是美好到极致的视觉享受、听觉享受。 　　但楚深和也只享受过一次，后来宫人、大臣再问他是否要举办宴席，他都是拒绝了的。 　　而到了现代，再没有身为帝王的责任，听演唱会，似乎是个非常不错的活动呢。 　　他落座之后，在现场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转向晏之遥，因为周围声音嘈杂，他特意凑近了几分，几乎贴在晏之遥的耳畔。 　　“这个安排我喜欢，好久没听歌了。” 　　“第一次看演唱会，现场氛围很好诶。” 　　“周围人这么热情，感觉会很精彩。” 　　无人注视的昏暗中，晏之遥的耳根悄悄变红了。 　　他望向楚深和的目光专注，“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演唱会。” 　　两人的心情都还算不错，直到全场的灯光突然变暗，与之相反的是舞台上骤然变亮，两边的LED大屏幕上映照出了几个人影。 　　歌曲前奏响起。 　　全场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 　　“风火！风火！风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一个乐队，全场齐喊乐队的名字，声音震耳。 　　音响的效果在现场来听是与耳机里完全不同的真实、立体、震撼。 　　也有人在喊乐队成员的名字。 　　其中有一个成员似乎人气特旺，他一个人的欢呼几乎快要盖过喊着乐队名字的欢呼。 　　“孔珂！！！” 　　“孔珂！你今天好帅啊啊啊！” 　　“孔珂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孔哥，我要听你唱“舔狗”之歌！！！” 　　楚深和听清这个人名的时候，表情怔愣了一瞬，他和旁边的晏之遥对视了一眼…… 　　两人因为坐在第一排，视野格外好，轻而易举能看清舞台之上的人影。 　　待到炫目的舞美退去，就连成员的脸也看得清晰了。 　　五个乐队成员。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主唱，身形高挑，容貌俊美，有着一身如松如柏的出尘气质，乍一看仿佛是什么清高凛然的文士。 　　楚深和眼神闪了闪，闪过抹复杂。 　　确认了。 　　这人和他的翰林供奉——孔珂，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同名同貌，事实摆在眼前。 　　他的翰林供奉也一起跟着穿来了…… 　　说实话，下一个大臣是翰林供奉，确实是没想到的。 　　而且，出场身份，怎么跑来唱歌了？ 第44章 宣武大帝 　　在乐队成员出场的时候，现场的气氛简直被掀上了高潮。 　　经久不停的欢呼响彻云霄。 　　直到第一首歌唱完，下一首音乐前奏响起的间隙。 　　站在舞台最中间的孔珂伸出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正常说话时的声音是清冷而有质感的：“安静听歌，可以吗？” 　　现场确实是安静了一瞬，但也就几秒钟，下一刻喊着“孔珂”名字的尖叫更响了！ 　　几乎有点震耳欲聋。 　　楚深和伸手揉了揉耳朵。 　　他看见台上的孔珂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身清冷俊逸的气质实在是非常迷惑人的……但嘴角勾起的若隐若现的笑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 　　这人分明是在笑。 　　以楚深和对孔珂的了解，他的翰林供奉应该是颇为享受这种感觉的。 　　孔珂非常喜爱别人为他的“才学”而神魂颠倒的感觉。 　　只是，以前是于文学一途的创作，也不知孔珂来到现代后怎么就变成了唱歌？ 　　楚深和猜是他穿越的这个身份原主就是个歌手。 　　但没想到孔珂来到异世，这个陌生的身份能够掌握得这么好。 　　端看他面对这全场的欢呼，尖叫着他名字的明晃晃的喜爱，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应。 　　显然，已经熟悉了。 　　殊途同归。 　　受到这样强烈的追捧，这人心里恐怕乐开了花。 　　但尽管如此，那张像最风骨不摧的文士一般的面上仍是表情淡淡。 　　这一刻，楚深和无师自通了现代形容人性格的一个词汇——闷骚。 　　但翰林供奉的性格，比起闷骚，在对待他人的赞美上，又似乎是有点“明骚”的。 　　他想了想，转头去和晏之遥说话：“没想到孔珂唱歌居然还不错。” 　　上辈子他只让孔珂空了写写诗、作作文章，编写《宣武名臣》，属实是有点屈才了。 　　因为演唱会一般都是有固定流程的，歌手/乐队并不会一上来就和观众互动，孔珂刚刚象征性地告诫了粉丝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又唱了下去。 　　风火乐队第一首选的歌是一曲非常炸场子的流行音乐。 　　现在在唱的第二首歌却出乎意料地非常安静。 　　歌名叫《孤山寺雨》。 　　一个乐队，唱着一首有点古风的歌曲，实在是有点古怪的。 　　这首歌，歌词唯美凄清到了极点，古色生香又雅俗共赏，并不拗口、也并不故作高深，是极动人的直入人心的淡淡的怅惘。 　　似乎有着对人生的思考，又似乎含着对寻觅知交的向往。 　　但调子却又有着属于流行音乐的记忆点和高/潮。 　　孔珂清冷质感的嗓音，几乎一出口就将人拉入了那个夜晚空寂、孤清、雨声稀疏的氛围中。 　　楚深和感叹：“孔珂是真的很有才华啊。” 　　他听见周围的粉丝小声议论着，这首歌是上个月初才刚刚发行的，几乎轰动乐坛。 　　乐坛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这般歌词堪称顶尖、曲调又抓耳惊艳的歌了。 　　难得的是，久听不腻。 　　寻常的意境，意想不到的组合，只看词就有种扑面而来的别样清新、沉浸，这就是孔珂的功力。 　　坐在他旁边的晏之遥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只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更深了几分，他淡淡附和了一句：“确实。” 　　确实，谁也没法否认孔珂本人的才华横溢。 　　楚深和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在灯光、舞美、两侧的LED大屏幕下就是当之无愧的全场中心的孔珂。 　　他扶着话筒，站姿笔直如松，但不会让人觉得紧绷，反而是非常随意一般的，好像连他本人都在散发着光芒。 　　明明是清俊出尘的气质，但就是让人读出了几分意气风发。 　　楚深和身子微微倾向晏之遥那边，以防周围的人听到，虽然在这样嘈杂的现场，是没有人去注意身边人的。 　　他的声音很轻，感慨道：“看来在大宣时，孔珂的身兼数职，还远远没到他的能力范围啊。” 　　上辈子的孔珂，他的翰林供奉。 　　哦，在孔珂名扬天下之时，还不是他的翰林供奉。 　　是个闻名列国的诗人、词人、画家、小说家。 　　最初，所有人知道孔珂是因为他一手让人赞叹欣羨、叹为观止的诗作。 　　孔珂五岁之时，在家宴上创下一首五言绝句，《观今日喜》，朗朗上口，寓意清新，传遍盛京。 　　彼时楚深和还是太子，太傅给他上课之时，都不掩赞叹地说，“孔家小子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才。” 　　只要不是伤仲永。 　　人们对小小年纪就才名远扬的人总是抱有极大的期待。 　　在这种压力下，许多过早显露声名的天才因为心智还不够成熟，很难顶得住世俗的压力和所有人期望他成才的殷切。 　　孔珂父亲只是盛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品官员，祖上曾经出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四品，而且还是隔了不知多少辈的祖宗。 　　可想而知，得了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小辈，就连翰林院大学士听了那首《观今日喜》都赞：稚子可爱，心性纯挚，韵律颇平，情感却真，当属上品。 　　孔家完全将孔珂当成了全族未来的希望在培养。 　　倾尽家财为他请了能请到的最好的夫子，送进国子监，一言一行、规规矩矩无不到位。 　　但仍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孔珂的才学随着长大并为消退，而是盛到极致，却，仅限于文学一途。 　　孔珂自九岁起下场科考，考上秀才之后，连考四届，才勉强中了举人。 　　但更进一步的进士，却不用再想了。 　　听说孔家老爷子气得火冒三丈，看见这个孙子就怒气上涌。 　　其实孔家这辈的其他后代也没有成才的，但谁让孔珂从小显露出的天赋就令人侧目呢。 　　而且，科举次次不中。 　　但孔珂的诗作却名扬列国，为王公贵族、朝廷官员、天下才子公认的极品、佳作。 　　谁能想到，孔珂写的诗篇，包括五岁时的处女作——《观今日喜》，全都被家中要培养、熏陶孩子文学素养的长辈，列为了小辈必读、必赏甚至是必背的篇目呢？ 　　嗯，楚深和也背过几篇。 　　尤其是孔珂那几首被天下才子、文学大家捧上神坛的诗作，他现在仍记忆犹新、倒背如流。 　　每一个有点家底的自诩文化人的家族培养家中子侄，或者是向往成为文化人的子弟，谁还能不信口拈来几句孔珂的诗作？ 　　开玩笑，不行的话，那是出门都不能融入文学宴会的。 　　楚深和身为一个帝王，并不专攻文学，但也肯定地知道一个事实，孔珂就是宣武一朝，或者说是几朝以来，在文学诗作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以他不算好也但不差的文学素养判断，他曾经背下的那些孔珂的诗篇，完全不比现代的语文书上那些必学经典诗篇差。 　　如果不是大宣不知为何消失在了历史洪流中没有留下痕迹。 　　楚深和甚至觉得，孔珂的大名会比宣武一朝的所有君臣还要响亮。 　　毕竟，他翻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教材，发现—— 　　所有学生可是从小学就开始背诗的。 　　甚至极大一部分孩子在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就要背下“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些诗句…… 　　作为父母长辈聚会闲谈时炫耀、展示的筹码。 　　所有小学生小学毕业一定知道李白杜甫，知道杜牧李商隐。 　　但除非家中长辈闲谈、电视播放、课外阅读，他们要到初中的历史课才会知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而在当朝就能让处于同一时代的文人墨客对其诗篇追崇不已。 　　可想而知，在大宣那个也许是平行时空的后代，孔珂大诗人一定名扬后世。 　　那些令人赞叹艳羡、完全代表一个时代数个时代的名诗佳作，想来也出现在了后世的教科书中吧。 　　总而言之，孔珂的考场文章最终止步举人。 　　但他的诗作可能震撼了所有科考的主考官。 　　这其实是有点稀奇的，为何一个诗作做得如此之好的人，考场的文章却做不好。 　　后来孔珂入朝为官后，楚深和其实问过他这个问题。 　　孔珂非常平和地表示，自己于科举一道，实在天赋欠缺。 　　自然……是存疑的。 　　直到后来，随着他的“马甲”一个个地掉落，楚深和觉得自己恍惚大概知道了答案。 　　是的，马甲。 　　这个时髦的词语，完全可以套在他的翰林供奉身上。 　　在孔珂诗作名扬天下之时，与诗不可分的画之一道，同样有一个为人瞩目的“黄石山人”。 　　大概是在孔珂诗作扬名之后过了几年，他十五岁之时。 　　黄石山人横空出世。 　　黄石山人的山水墨画，氤氲妙绝，意境深远，如梦似幻，令人望之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黄石山人的花鸟工笔，栩栩如生，凑近仿闻其香，可引真的蝴蝶鸟雀盘旋驻足，前所未见。 　　黄石山人的人物刻画，寥寥几笔，喜怒嗔痴，画尽悲欢离合。 　　孔家神童与黄石山人。 　　彼时天下间的文人墨客，无不对这二人心悦诚服。 　　诗画不分家，两人的名声便也总挂在一处。 　　直到多年之后……孔珂在一次聚会上被问及对黄石山人画作的看法。 　　那是一次春游踏青之行，风光正好，孔珂随手作了首诗，自是被一众人细细品味、激动欣喜而恭维。 　　便有一随行之人感叹：“真想见一见黄石山人的真面目啊，定是一位儒雅风流或是仙风道骨的长者，他若是今日在此，不知能将我们眼前这片景画成何等风光！” 　　闻言，孔珂就略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问他：“孔兄有何高见？” 　　孔珂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如松如柏的清冷气质非常符合他传奇诗人的名头。 　　他摇了摇头：“我给诸位做幅画吧。” 　　随行众人兴致高涨：“孔兄居然还会作画！” 　　孔珂淡淡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那个春风畔柳、天高云淡的早晨，画了一幅后来被楚深和收藏在皇宫的《晴早踏青图》。 　　山水氤氲的群峰层峦之间，绿波荡漾，云淡天青，岸边一众风流学子，神态千秋。 　　意气张扬、谦和内敛、潇洒落拓、绵绵笑语…… 　　水墨丹青的意境，工笔勾勒的景色人物，融为一体，竟毫不突兀。 　　简直，令人观之心驰神往。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知道，以诗篇美誉远扬的孔珂，居然一手丹青毫不逊色。 　　当即就有黄石山人的“死忠粉”激动地瞳孔放大，片刻呼吸不敢喘地盯着那副《晴早踏青图》，有些踌躇着不敢说话。 　　“这，这是……” 　　这分明就是黄石山人的画风！ 　　他于这天下间，也只曾得见黄石山人的画，能有此般功力与意境。 　　孔珂神色自若地落下最后一笔，没有看在场任何一人的脸色表情。 　　淡定地从袖口掏出了一枚印章。 　　画作的落款之处，便清晰地跃然其上了几个朱红的极有韵味的大字—— 　　黄石山人。 　　在场众人全被这一出彻底震撼在了原地。 　　方才说着若是今日黄石山人也在此处会作何画作的人，此刻双眸满是不敢置信：“孔珂，你就是黄石山人？” 　　据当时在场之人传述。 　　孔珂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非常非常风轻云淡地对回了一句：“抱歉，黄石山人的模样可是让仁兄失望了？” 　　五岁之时就作下名诗，多年来仿佛没有创作瓶颈地写出了无数首脍炙人口的诗作，被诸国王侯将相都奉为佳作拜读的孔珂。 　　和横空出世，一手丹青令人如痴如醉、每逢墨宝现世千金难得的黄石山人。 　　竟然是同一人！ 　　一夜之间，这个消息传遍盛京，传遍大宣，随着风声、雨水、鸟鸣、人贺……传遍天下。 　　至此，孔珂在其生于人世之时，甚至追溯往前数百年，都是数得上号的文学大家。 　　大诗人，大画家。 　　或许前面加上“传奇”二字，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也因此，无法因科举入仕的孔珂，最终以另一种方式，以他自身世人无出其右的才名，另类入了朝堂。 　　楚深和，给这位大诗人、大画家，封了三品的翰林供奉。 　　孔家想要这位后辈光耀门楣的愿望，殊途同归，心想事成。 　　不过，据当时在一线的，亲眼见证了黄石山人第一次露出真面目的人所言。 　　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震撼，过往所学皆无法表述那一刻的所思所想…… 　　楚深和在听说之时，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在场会是何反应，当时的他也是只能想到惊喜震撼之类的词语。 　　但到了现代…… 　　他大概觉得，两个字足以形容—— 　　卧槽。 　　而且，因为后来相处甚多，对翰林供奉的秉性有些了解、并且内心不乏也有那么点恶趣味的他觉得。 　　如果用现代的又一个二字词语形容—— 　　孔珂当日主动又不经意地卸下了那层马甲，不就是……“装逼”么。 　　而且，是在大号小号，大诗人和大画家两者的声名与号召力都鼎盛之时，合二为一。 　　大概就是两个神格——塑就了一场最高级别的装逼。 　　而因为特殊才艺入朝为官的翰林供奉，在公务上确实是不太有事干的。 　　楚深和也不能指望一个依靠正常科考，连殿试都进不了的人去处理朝政大事。 　　便只给他派一些每逢佳节作诗作画、偶尔写写奖励的圣旨、编编文艺书籍的工作，大概最重的任务，就是让孔珂编纂《宣武名臣》了。 　　因为，孔珂的文风多变，一身如松如柏的文臣气势，写起歌颂赞美之语竟也能让人心花怒放。 　　咳咳，虽然说，忠言逆耳利于行。 　　但是，没有人不爱听好听话。 　　尤其，孔珂长了一张很有风骨的脸，但说话却动人之极。 　　楚深和每次与孔珂说话，这人清清淡淡的语气，却能把他夸出一朵花。 　　与一众臣子遇事只会说“陛下英明”的草率重复，一点都不一样。 　　而楚深和知道孔珂的第三个身份，也就是马甲二的因缘际会…… 　　就是他有一阵子颇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员贪污案烦心。 　　本以为是场普通的贪污。 　　朝中大臣，总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清廉节俭，每个帝王心里也都有点数。 　　但是那场贪腐，越往深处查，越叫人心惊。 　　数额之多，牵涉人员之广，叫几位与他议政的内阁大臣都觉棘手，不知该如何处置。 　　孔珂见他烦忧，非常有作为一个“文学”吉祥物，要为陛下排忧解难的自知之明。 　　他竟然，连画了十二册的图集…… 　　是非常可爱好笑的画风，和现代的Q版人像类似，给那些贪污之人各个设计了一个惨绝人寰的人生故事。 　　然后，画上的小人，英明神武的宣武帝，永远心想事成，手握胜利。 　　那些贪污的罪犯，各个跪倒在陛下的面前，丑陋又好笑，卑微又难堪，扑地而泣，哭出长河，悔不当初。 　　是的，随着十二册的图集一起送上来的，还有十二册连环小故事。 　　与画册一一对应。 　　孔珂每日进宫，每日送一份。 　　多是些惩恶扬善、落于俗套但情节无比生动有趣、断章之处令人欲罢不能、会让人捧腹大笑心情明快的小故事。 　　而且，楚深和怀疑，要不是因为他也就为那案子烦心了十二天。 　　可能就不只是十二册图集，十二册小故事了。 　　贪污腐败案终于解决完毕的那日，他心情舒畅地从龙案后起身，珍惜地拿起那一叠图册与故事，对孔珂说：“朕要将这些故事放在床头，每日看上一遍。 　　姜太医说心神畅达可绵延寿数，朕估摸着，爱卿的这些故事已帮朕延了不少年头。” 　　孔珂难得忍俊不禁，嘴角浮起明显的笑意。 　　他没有像其他朝臣那般说些“陛下言重了”、“陛下折煞微臣”之类的敬词。 　　而是很干脆地应下：“陛下若是喜欢，臣日日都可为陛下献上图册故事，能让陛下开怀，臣便开怀。” 　　“陛下与臣一同延绵寿数，做史书上最长寿的君臣，如何？” 　　楚深和失笑，不免真的更开怀了几分。 　　实在是，翰林供奉，太会哄人了。 　　他扫着那堆小故事，调侃孔珂：“爱卿，朕真怀疑你莫不是还有什么惊天的身份。” 　　“听闻坊间有个特别出名的写小说之人，叫什么辛子客，每逢新书发布，盛京的那些公子小姐都得巴巴地凑在书店门口，排上几个时辰的队，合力买上一册。” 　　“朕觉得爱卿你这功夫也不差。” 　　他话音落地，许久没人说话。 　　楚深和有些奇怪地抬眼，便看见孔珂站在原地，一张风骨凛然的文臣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清淡淡、非常好看的笑来。 　　“陛下，辛子客，正是臣少不更事时起的化名。” 　　楚深和：“……” 　　能让他一介帝王都知道的写小说的，当然不只是用一个“写小说”的形容那么简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辛子客”的名声雀跃之时，比起孔珂的诗作被正式列入大雅之堂，来得更早了几年吧？ 　　那不正是，听说孔珂连续科举不中，气得孔家老爷都气得病倒在了床上之时吗？ 　　不会…… 　　孔珂眉眼低垂，非常“低调”地说：“陛下，臣这个身份，只有您一人知晓。” 　　行吧……孔家老爷子不是因为这气的。 　　但是…… 　　写诗，写出了前无古人的气度。 　　作画，画出了洗涤人心的效果。 　　小说，更是牵动无数追更之人魂牵梦萦。 　　三面开花。 　　甚至，他怀疑他的翰林供奉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是他不知晓的。 　　当然，楚深和没有再问了。 　　彼时的他，确实如当日知道“黄石山人”真面目的同行之人一般。 　　时至今日，反应过来，他当日，是被孔珂“装逼”给秀到了啊！ 　　此时，坐在演唱会的现场，听着周围从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响起的欢呼与尖叫。 　　楚深和在思考，唱歌、作词作曲的天赋，是他的翰林供奉，上辈子的另一个不知名的马甲，还是来到现代之后解锁的新技能？ 　　不过，他真的很想拉着旁边的晏之遥八卦一下，难怪孔珂当年科考之路崎岖，一直没考中进士呢！ 　　就这全面开花的事业进度，到底还剩下几分心思在读书科考上！ 　　不过，科考不就是为了当官么。 　　像孔珂那样，凭借着“特殊才艺”当上官，不用处理政事，不用担惊受怕、不用事事奔波的三品官…… 　　谁能说不是一种成功呢？ 　　楚深和转头对着晏之遥再次感叹了一句：“孔珂真的很厉害啊。” 　　他没注意到晏之遥的瞳色更深了几分，冷白的肤色在偶尔扫过的灯光之下，透出利落生寒的五官。 　　晏之遥没看台上在唱着歌引发了全场欢呼的孔珂。 　　他坐直的身体比楚深和略高了一点，不多，但足够他微垂眼目，落在身边人柔软的发顶。 　　他轻轻“嗯”了一声，觉得今晚生日的安排，有些失误。 　　而台上的风火乐队演奏完几首歌，终于到了互动环节。 　　现场的音响暂时消失，楚深和便无比清晰地听见不少周围人兴奋的讨论声。 　　“啊啊啊啊啊，真的太好听了！孔珂今天的选曲没有一首不好听！” 　　“奇怪，风火这个乐队也好几年了，之前也没这么让我着迷啊！特别是孔珂，为什么同样一张脸，最近感觉他开挂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太耀眼太夺目，太清冷了！简直完美踩在我的审美上！” 　　“何止是脸啊，还有我孔神的才华！之前几年，风火能数出三首知名歌曲吗？但就最近的几个月，每一首，everyone，几乎一出都登顶各大音乐app的榜首！现在我酷音乐和爱云音乐，排行榜前十，就有三首风火的歌！” 　　“对啊，而且全部都是孔神一个人，作词、作曲、编曲。歌曲前奏，那制作人一拉下来，都是一个人的名字，牛逼！” 　　“这就是厚积薄发吗？这碗鸡汤我干了！” 　　“咳咳，不过虽然每首歌我都爱，但这个狗男人居然把舔狗之歌放进互动选歌环节！这首歌怎么能不唱！” 　　舔狗之歌？ 　　楚深和迷惑了一下…… 　　好在，很快有人反驳。 　　“不要在孔神面前这么说好不好，孔神说他最爱的就是这首歌！” 　　“但孔珂也没否认……粉丝叫这首歌舔狗之歌啊……拜托，这个舔狗完全是褒义啦！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对因为做梦而写的这首歌有多喜欢，对梦里那个陛下有多尊敬崇拜了！” 　　正当八卦听着的楚深和，听到熟悉的“陛下”两个字，浑身震了一下…… 　　这人在说什么？ 　　陛下？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两边的LED大屏幕上亮闪闪地印出了八首供现场听众选择的歌曲名单。 　　几乎是在亮出来的瞬间，左边第二首的名字……响彻了全场。 　　“我要听宣武大帝！！！” 　　“舔狗之歌冲冲冲！” 　　“因为做梦，为梦中的陛下写了一首歌！呜呜，这个梦中人CP我磕了！” 　　“孔珂快唱！要唱出感情！” 　　楚深和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他有种想要拿块布盖在自己头上的冲动。 　　尤其是，当LED大屏幕上亮起歌词的瞬间。 　　“初登帝位，年方十三……”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若浮云飘逸，如惊龙矫健，皎如玉树，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在清冷的语调之下，硬是唱出了押韵、赞誉、朗朗上口的美妙乐章。 　　楚深和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微微发颤。 　　如玉的耳垂泛上红晕。 　　他有种坐立不安的冲动。 　　靠。 　　孔珂唱的，不是他的讣告吗？？？ 第45章 更帅 　　这首《宣武大帝》的前奏响起之时，现场就爆发出了一阵声势浩大到惊人的欢呼与尖叫。 　　而在选歌的那几分钟，以及定下点歌终曲后、等待歌词被唱响的短短几十秒，坐在楚深和附近的几个女生还在兴奋地互相讨论交谈。 　　“我来之前特意把孔珂的微博全都翻了一遍，尤其是这首《宣武大帝》的创作背景。你们知道有多离谱吗？” 　　“哈哈哈哈哈，我也看了，我要被孔珂笑死，他是不是自己创作完这首歌都不好意思了，羞于承认自己像个舔狗一样，把一个梦中人夸得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 　　从容貌、气质、性格、才华、文艺武功、功绩、贡献、声名、受人爱戴程度等等等等各个方面……嗯，歌词字里行间的崇拜、赞赏，我听的牙都酸了啊啊啊！” 　　“废话，不然这首歌能被叫做舔狗之歌么？不就是人们无法想象会有一个人这么完美，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完美的人经过孔珂的笔下，就更加……啧，反正就是太舔了，还舔得字字珠玑，可能只有在舔狗的眼里，才会有一个人完美到圣洁吧。” 　　“哦，对了，不好意思，我说的舔狗真的是褒义，感谢孔珂给我提供一个做梦素材，该说不说，歌词里的陛下真的让我心驰神往了！” 　　“不是，你们打什么哑谜？这几天太忙了，都忘了打开微博，创作背景我没看，他怎么说的？” 　　楚深和同样忍着牙酸，眼不见为净地不再看着舞台了。 　　他悄悄竖起了耳朵…… 　　翰林供奉居然还在微博上写创作背景？ 　　他倒要听听，孔珂是怎么编的。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继续道：“你没注意到风火最近新出的这些歌的词曲人都是孔珂原创么？只有这首《宣武大帝》，孔珂写的作词人那一栏，你猜写的谁？” 　　“他写的群臣，哈哈哈哈哈！他说，因为这首歌的歌词是在他梦里就完整地呈现出来了，是由宣武大帝的臣子们一起夸出来的，他只是稍加润色了一番。他也是臣，所以作词人是群臣……” 　　“你回头去看看他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真的会感到欢乐。底下全在说：孔神，你以为你把这个锅甩给了群臣，还能恢复你遗世独立的清高才子名声吗？” 　　“没错，孔珂他到底是有多爱那个陛下？在梦里梦出了这么一个人就算了，好家伙，他连给人家的大臣们都一个个安排好了，而且这些大臣们，嗯，包括他，还一起给陛下写了首歌，啊，不是，是原本的一篇锦绣文章，然后被他现在变成了歌词。” 　　“真的，我哭死，是有多念念不忘啊，才能让人在梦醒时分，久久不能忘怀，而且还背下来这么长歌词啊？”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又想笑了。孔珂还说，这首歌歌词已经突破字数了，正常歌词两三百字，这首《宣武大帝》已经有五百字了，但是原文有两千余字，他会看情况要不要再出几首……” 　　“救命……还没听孔珂现场唱过这首歌，我真的好奇死了！他唱着对陛下的爱慕，啊，不是，是如长江江水一般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情时，脸上不会还是这副清高的像个高岭之花的样子吧？” 　　直到孔珂清冷而有质感的嗓音吐出第一句歌词之后，周围的几个女孩子才停下了话茬。 　　没人知道，这首《宣武大帝》的歌词，描述的对象确实是个曾经真真切切存在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在现场坐着。 　　楚深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自己的讣告了。 　　但听是一回事…… 　　而且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他还活着，是以鬼魂的形态听完了自己的讣告，彼时没人看得见他，他都觉得这些臣子有点过于“离谱”、“忠君”了。 　　他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还能听见自己的讣告被人唱出来！！！ 　　不止他再次听到了，还有现在济济一堂的规模着有小几万的人一起听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或者说从听见歌名、看见歌词开始的漫长时间，他突然明白了，身临其境—— 　　传说中的脚趾扣出三室一厅是什么感觉。 　　不，他可能已经扣出了一整个紫宸殿，和盛京皇城。 　　因为上辈子曾经是一名帝王，楚深和坐姿向来是仪态端方的，但现在的他，拼命克制住掩面的冲动。 　　整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往下滑了几分。 　　就，虽然没人知道这首歌在唱他，但是真的，自我社死到——很想挖个洞躲起来。 　　感觉到由胸腔蔓延上全身的滚烫，就连他上辈子初登帝位、或是御驾亲征之前都没有这么“紧张”到“热血沸腾”过。 　　楚深和认真地思考，从这场演唱会离开后。 　　这个臣子，真的有相认的必要吗？？？ 　　而坐在一旁的晏之遥从一开始，在认出了孔珂之后，注意力就没有再放在舞台上了。 　　他清楚地听见了周围那几个女生兴奋的讨论、无厘头无逻辑的玩笑话，锋利的眉眼微微拧起，只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然后他看向楚深和。 　　亲眼目睹了身边人满眼的震动、惊喜（大雾）、甚至激动到微微颤栗？还有耳根都红透了的难得的“局促”？ 　　就这么喜欢？ 　　晏之遥抬眸望向舞台上在炫目的灯光中心，孔珂那张清冷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不动声色地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然后，犹豫了一会儿，他问楚深和：“很喜欢这首歌？” 　　喜欢这首翰林供奉一举做出来的“马屁”之歌？ 　　是的，比起现代人常用的“舔狗”，这个词语本身不太雅观，而且暗含的意味多少有些暧昧了。 　　虽然比起来，“马屁”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晏之遥认为，这就是拍马屁。 　　大宣一朝，在孔珂入朝为官之后，随着他的才华横溢之名一起流传于满朝文武之间的，还有—— 　　此人，是个功力巅峰造极的马屁精！ 　　孔珂讨陛下欢心的程度，和他那张凛然风骨的脸和气质，相悖到了极点。 　　也因此，这人每次说些好听的话都叫人受宠若惊，心里舒服。 　　但很可惜，孔珂几乎只对着陛下拍马屁，深谙找准boss的精髓。 　　而且是那种春风化雨一般的、能在一众大臣中脱颖而出的马屁。 　　大宣朝臣有两个不太喜欢的同僚，一个是卫光启，另一个就是孔珂。 　　为什么呢？ 　　大概是前者被誉为第一美男，享着礼部侍郎的官职，却成日清闲得空，少时便与陛下相交，在陛下心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卫光启确实也有功绩，孤身一人在周国多年，卧底当得前无古人，可以说大宣之所以能那么漂亮地打赢周国，卫光启起码得占其中五分功劳。 　　而后者，不是科考出身，却享了三品的翰林供奉官职，成日里作诗作画，与其他大臣忧国忧民忙得焦头烂额形成了鲜明对比。 　　偏偏此人确实才华出众，出众到在天下的文人墨客心间占据了崇高地位。 　　最过分的是，孔珂也极得陛下信任。 　　君不见，在陛下为了贪腐案、境内天灾焦头烂额，非传唤不见大臣的情况下，孔珂居然还能自由出入皇宫，觐见陛下！ 　　陛下对此人的宠信，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谁说都支持、忠于陛下的臣子之间就都是和乐融融的了？ 　　在拍马屁的这份功力上，他们看这两个人可真是不顺眼极了！ 　　不就是漂亮的脸蛋和漂亮的说话技巧么？ 　　可恨陛下吃这一套。 　　这些传闻，晏之遥也是有所耳闻的。 　　今日所见，确也名不虚传。 　　到了现代，孔珂不去作诗作画，却跑来了唱歌。 　　要知道，现代社会，唱歌可以说是最容易传遍大街小巷的了，其他的无论什么电影电视、小品综艺、文学作品，想要达成现象级的热度门槛都相对而高。 　　只有唱歌，可能只需要两句打动人心的前奏、或是极为抓耳的高/潮，打通全年龄段，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会哼那么两句。 　　门槛低了太多。 　　孔珂费尽心机地作下《宣武大帝》这首歌来讨楚深和的欢心，将陛下的生平功绩传遍后世。 　　功力确实非同一般，也实在有心到了极点。 　　想到这儿，晏之遥的眼眸闪了闪。 　　却看见楚深和听见他问话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转过了头，嘴角的笑意似乎有些僵硬：“晏之遥，你听到了吗？” 　　“嗯？”晏之遥有些不解。 　　楚深和觉得自己当了一世皇帝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都快要兜不住了，他清润的眉眼微垂，语气有些惊讶的有气无力：“这些观众居然都会唱…” 　　是的，没错。 　　歌曲前奏部分，还不明显，他的注意力刚开始都在那歌词和孔珂本人身上了。 　　可是随着歌词展开，尤其到了高/潮部分时，现场的观众居然全部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包括前面讨论地起劲的那几个女生，唱得无比熟稔！ 　　他问晏之遥：“你今天真的不是和孔珂串通好的，是故意整我么？” 　　？？？ 　　晏之遥差点没反应过来，但他下意识回道：“我不知道今天的演唱会有孔珂。” 　　不然，他应该、一定是不会买下这张演唱会门票的。 　　楚深和松了口气：“抱歉。” 　　毕竟今天是晏之遥的生日，他不能扫了对方的兴致，还怀疑对方，有些不应该。 　　他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回答晏之遥最初的那个问题：“我不太喜欢。” 　　“太张扬了。” 　　太羞耻了，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翰林供奉为什么会把他的讣告改编成歌。 　　孔珂本人的性子，这么多年，他也明白了几分。 　　就是一个特别喜欢别人将他看作光风霁月的才子，喜欢隐瞒许多身份，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享受别人对他愈发深厚的崇拜与欣赏。 　　这种非常高级的“装逼”的感觉，以及不经意的炫耀感…… 　　他设身处地去想，确实有点带感。 　　但孔珂一直不是一个会自夸自擂之人啊！ 　　他享受别人对他的夸赞，但并不会孔雀开屏一样地去自己展示自己。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像“孔雀开屏”一样把这份群臣写的本就不太合乎常理的，溢美之词多到不正常，并且有些失真的讣告，在这样的演唱会唱出来！ 　　听说这首歌目前还登顶了各大音乐app的排行榜第一！ 　　他什么时候给过孔珂，他是一个喜欢如此张扬、去别人面前夸耀自己的错觉了吗？ 　　简直离谱。 　　而明确得到楚深和不喜欢答案的晏之遥微愣，他状似不经意地仔细观察了一番楚深和的面色，试探性地问道：“那还要听吗？” 　　“不喜欢的话，我们先离场？” 　　他在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之前做下的许多备用计划。 　　现在是晚上九点，来得及再看一场电影，或是通知他旗下的游乐园夜间营业，或是…… 　　楚深和不知道身旁的寿星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 　　正好这时，这首《宣武大帝》已经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再过几秒，连尾音都不剩了。 　　他终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决定不让晏之遥生日的心情因为自己受到影响，他回道：“算了，买了票的，不要浪费了。” 　　“那首歌已经过去了……孔珂的其他歌，听起来还不错。” 　　“我们听完再走？” 　　晏之遥：“……” 　　他沉默了两秒，“好。” 　　只是，再次出乎所有人预料，孔珂唱完这首歌后，居然停顿了下来，下一首歌的音乐并没有马上响起。 　　他举着话筒站在舞台中间，如月光般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照得他眉眼清俊柔和，整个人的气质也是如松如柏如月。 　　是，极能够迷惑人的外表。 　　孔珂的视线飘过在场乌泱泱的人群，他并没往坐在第一排、前几排的歌迷看，视线似乎也没有具体的落点。 　　“好听吗？”他问在场听众。 　　“啊啊啊啊啊！好听！” 　　“超好听！耳朵要怀孕啦！！！孔珂老公你要负责！” 　　“都TM的排在三大音乐app的排行榜第一了，还用问吗？好听啊！孔神牛逼！” 　　“孔珂，微博都多少年没更新了！平时多传点照片、分享生活好吗？” 　　毫无疑问的，在场听众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了，争先恐后地回应着，其中还有几个人的声音格外突出，一个人的尖叫响彻全场。 　　孔珂似乎非常满意。 　　唇角微微牵起，露出一点笑意。 　　演唱会现场的听众便几乎都感觉到了，孔珂似乎是真的非常喜欢、非常在乎刚刚唱的那首《宣武大帝》啊！ 　　擦，这个梦中人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啊！ 　　这个“宣武大帝”，实在太让人好奇了！ 　　孔珂真的在梦里梦见了这样一个人啊？ 　　醒来后连自己和别的臣子怎么夸人家，写的文章都还记得？ 　　如果孔珂微博没说谎的话。 　　实在是有些离谱的。 　　在现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的氛围中，突然有一个略微有些尖，但并不刺耳反倒是有些“嗲”而甜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的被所有人听清了—— 　　“孔珂，陛下有你帅吗？” 　　嗯，是个好问题。 　　说实话，孔珂哪怕不作为一个唱作歌手，就单凭那张脸，就是可以偶像出道的程度了。 　　更别提这一身看起来就非常有文化的气质，在娱乐圈也是少有的了。 　　要知道，在孔珂最近仿佛突然开了窍的无比惊艳的原创歌曲问世之前。 　　“风火”乐队之所以能坚持了多年还没倒闭，靠的很大程度上也是主唱孔珂出众的颜值和确实很可以的唱功。 　　不过最近，孔珂更帅了。 　　也许是才华为他披上了一层美颜滤镜吧。 　　在几首原创引起了乐坛轰动之后，本来就是“风火”乐队粉丝的人，都觉得孔珂那张脸更迷人了，身上文化人的气息也是越发浓厚。 　　如果不是一个歌手，看着倒像是什么精通诗画、颇有古韵的世家公子。 　　嗯，所以，那个让这样的孔珂“魂牵梦萦”到要专门作首歌的陛下，又是怎样的风华气度呢？ 　　众所周知，对一个人最好的印象永远不是亲眼所见，而是想象。 　　而对一个人最好的想象，就是——超出想象。 　　毫无疑问，孔珂用他字字珠玑的溢美华章、令人着迷抓耳的旋律，一首一经发布就火遍全网的歌。 　　给所有人塑造了一个超越想象的“陛下”。 　　实在是让人太想钻进孔珂的梦里一起去看一看了啊！ 　　而且！ 　　现在，现场的孔珂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居然没有装作听不见！ 　　他站在舞台上，表情顿了一下，两边的LED照人表情其实不是特别清晰的。 　　但在场的所有人，就是莫名从那张似乎没有多大表情变化的脸上，感觉孔珂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怎么说呢？ 　　像是怀念，像是追忆，眼神柔和了一些，出口的语气都莫名正经了几分。 　　“陛下当然比我帅。”他如是回答。 　　坐在第一排的“陛下”——楚深和…… 　　谢邀，被cue并且被夸帅，他并没有很开心呢。 　　他现在，突然从心头涌上了无比强烈的后悔。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在晏之遥问他要不要提前走时答应下来？ 　　楚深和扭头朝晏之遥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 　　晏之遥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 　　楚深和觉得脸上有些烫，他故作镇定地说：“孔珂他胡说八道。” 　　晏之遥眼里划过抹疑惑：“哪一句？” 　　楚深和：“……” 　　“嗯，算了。” 　　不过，现场得到了孔珂这个答案的粉丝们并没有就这么算了！ 　　居然有人同时是孔珂和卫光启的粉丝。 　　女生在今晚留在家里看《演技你看好》的决赛直播和来看演唱会之间抉择了很久，最后还是忍痛放弃了看直播。 　　因为……直播完了还能看录播。 　　但演唱会过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抢到票呢！ 　　而且，演唱会是只有现场看才能感受到其魅力的！ 　　此时，女生坐在演唱会的现场，但比如现在孔珂没有在唱歌的间隙，她就忍不住打开手机去翻热搜…… 　　因为她确定以及肯定，卫光启的精彩片段一定能上热搜的！ 　　嗯，咦？卫光启决赛饰演的角色刚好是一个帝王？ 　　她没有点开视频，但只是几张“剧照”，就已经让她满是惊艳了！光看着图片，都觉得眼睛被洗礼了。 　　世界上是真实存在这种美貌的吗？ 　　而且卫光启的美貌一点都不女气，比如这个“帝王”的形象，清隽疏朗、温和威仪，扑面而来的让人想要臣服、亲近的感觉有木有！ 　　孔珂回答陛下比他更帅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她抬起头看了眼今晚的另一个偶像，平心而论，孔珂能让她千里迢迢赶来看演唱会，除了她确实喜欢孔珂的歌以外，就是因为孔珂也挺帅的。 　　而且，一身气质很独特，迷人。 　　但客观地从美貌程度上来论，女生觉得卫光启的颜值，就是她生平仅见的最好看！ 　　恰好，卫光启今晚演的就是帝王形象啊，她觉得和孔珂那首《宣武大帝》倒是挺匹配的。 　　她克制了一下，没克制住：“卫光启和陛下，谁更帅啊？”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这一嗓子，会把这个话题带上热搜。 　　因为，站在台上的孔珂听清之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是，陛下更帅。” 　　嗯，这一次，演唱会现场就响起了更热烈的尖叫，和一点怀疑的嘘声了。 　　不过大家也没恶意，只是更清楚地意识到，孔珂对这个陛下，确实是“真爱”了。 　　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哪能比得上梦里的“白月光”呢？ 　　而再次被坚定选择的楚深和：“……” 　　谢邀，翰林供奉的眼睛或者审美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他不知道的是，站在台上的孔珂心里还在diss。 　　卫光启？他是知道这个小明星的。 　　确实长了一张耀如春华、女娲毕设的脸。 　　但他对这张脸，并没有太大的好感。 　　因为，见鬼了。 　　这张脸竟然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还客串了他的一个同僚，礼部侍郎。 　　梦里那张脸就是大宣的第一美男。 　　可能确实是因为卫光启是现实生活中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吧？ 　　所以在他梦里也出现了。 　　但是，这人空有皮囊，哪里比得上他的陛下？ 　　孔珂心想。 　　他的粉丝居然还有同时喜欢卫光启的。 　　咳咳，有点不爽。 　　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是笑意收敛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继续恢复了他高岭之花的风骨凛然的气质：“下首歌了。” 第46章 梦里 　　《宣武大帝》唱完，互动环节结束之后，风火乐队继续演奏着下一首歌，孔珂也终于没有再继续相关的话题了。 　　而坐在楚深和附近的几个女生也似乎是讨论够了，心满意足地继续享受着演唱会。 　　可以看出她们都是孔珂的真爱粉了，每首歌几乎都能跟着唱完全程。 　　舞台上是孔珂如松如柏的气质、清冷质感的歌喉。 　　全场响彻着立体的音响、悦耳的乐章。 　　所有粉丝听众每到高/潮部分，或是孔珂专门留给听众唱的部分，齐声合唱、氛围热烈。 　　楚深和便听见周围那几个女生几乎每隔一首歌就要感叹一次：“孔珂唱歌可真稳啊，我去过好几个歌手的演唱会了，你们知道吗？有些歌手的录音棚音乐那个动听，但现场叫那个灾难，我本来以为乐队会更灾难的。” 　　“结果没想到这么好，是吧？哈哈哈，真的，我见过几个出了名的现场唱功非常稳的歌手，确实不错。但我觉得风火的现场也绝对属于TOP级别的，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孔珂长得那么帅有美颜buff，我觉得他甚至现场唱得比录音棚版本更好听！” 　　“是的，回去后我的repo要给孔神大夸特夸！” 　　“对！我觉得我被工作摧残了一周的疲惫、麻木都要被治愈了，呜呜，我要是每天都能看上一场这样的演唱会，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噗，我要被你笑死，每天一场，孔珂的嗓子要冒烟了。” 　　…… 　　总而言之，大概可以说这是一场，非常高水平、高质量、完全带给人听觉享受、并为现场气氛而肾上腺素都沸腾飙升的演唱会。 　　楚深和在熬过几次“社死”，再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表情管理。 　　反正这偌大的现场，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他。 　　谁也不知道《宣武大帝》会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也没人会联系到他身上。 　　那就当这唱的不是他吧。 　　只除了…… 　　他扭头朝身边的晏之遥叮嘱：“回去后，你不会再听那首歌了对吧？” 　　“嗯？”晏之遥反应过来，眼神微动了一下，视线不着痕迹地顿在身边青年耳根又蔓延上的绯红。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哪首？” 　　那股羞耻又蔓延上来了，楚深和眼神微微眯起，“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首。” 　　以晏之遥的七窍玲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故作平静但含着笑意的眼神，是想看他笑话！ 　　晏之遥不再逗弄，缓声应道：“回去不听。” 　　楚深和这才微微放下心，这首歌就这么过去吧，留在这个演唱会现场就好。 　　陌生的人听了也就罢了，还好以他的了解，他的臣子们，比如户部尚书、暗卫首领，都不是一个会自己去听歌的人。 　　晏之遥眼里浮起几分笑意，在这个人声喧闹的演唱会，他身上的寒意似乎也消融了几分。 　　他将方才亮起的手机递过去给楚深和：“我刚刚让人查了查孔珂的信息，你要看吗？” 　　楚深和有些惊住了，这才多久，就将人信息查出来了？ 　　因为上次白一在现代的身份就是晏之遥初次见面递给他的，他有些好奇了：“晏之遥，你现在的产业都涉及了哪些方面啊？怎么查人消息这么方便，不犯法吗？”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刻意放轻了，以防别人听到。 　　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在现代社会又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晏之遥顿了下：“我名下有一家平时做侦探业务的事务所，还有一家互联网公司，存储了比较多的数据信息。” 　　“私自调取他人信息，是违规操作。”他补充道，“只有我有权限。” 　　“只调取了几次。” 　　严格来说，是三次。 　　第一次是白一，这次是孔珂。 　　还有一次，是楚深和。 　　当然，具体的名单他没有说。 　　而楚深和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愣住了。 　　“谢谢。” 　　“白一和孔珂应该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他笑眯眯地说。 　　因为恐怕他们自己比谁都更想弄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违规”操作了，低头去看资料，想知道翰林供奉是怎样的因缘际遇，如此适应歌手这个身份。 　　但是因为两人方才说了几句话，本来亮着的手机屏幕又黑了。 　　“晏之遥，需要你解锁。” 　　楚深和看见屏幕上显示人脸识别失败的提示，将手机递还了回去。 　　“或者你把资料发给我？” 　　晏之遥没有说话，他接过手机后，屏幕识别到人脸便自动亮起了。 　　他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一番，突然唤了一声：“深和。” 　　“嗯？”楚深和下意识转头看他，便看到一片亮起的屏幕，中间有个圆框，正照着他的脸。 　　然后，手机反应很快，就一秒，屏幕上就显示了“面部识别已就绪，可用于面部解锁手机。” 　　晏之遥再次递过手机，声音淡淡地说：“现在你可以自己解锁了。” 　　楚深和有些愣怔地接过手机，屏幕识别到他的脸，已经自动进入了主页面。 　　他觉得心里涌上股古怪：“为什么要输入我的人脸？” 　　“手机是很重要的，有很多隐私，还有钱财……” 　　晏之遥的面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神态专注地看着他，平时偶尔显露出来的漫不经心的恹色在此时似乎不见踪迹了。 　　他轻声解释：“深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手机可以输入两个人脸。” 　　“如果有天我出事了，你还能帮我解锁。” 　　这话听着就有些心酸了。 　　也让人心软。 　　楚深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身，想说你还有一个弟弟。 　　但他想到晏之遥和他一样自异世而来，无论怎样，心中的秘密也不可能向除了大宣而来的其他人吐露。 　　然而大宣来的其他人，也没有与晏之遥关系亲近的。 　　他仍觉得有点古怪的情绪，但没再反驳。 　　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手机上，专心看起了孔珂的资料。 　　时间很短，这份资料也并不是事无巨细的。 　　只是简单列了孔珂在现代的身份、众所周知的生平事迹，以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孔珂的原身，和前面周围那几个女生说得差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原身是从国内top2学校毕业，然后中途跑去玩了音乐。 　　和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大学时就成立了“风火”乐队，几年下来，小有声名，也积累了一批粉丝。 　　事业的转机是在一个半月以前。 　　“孔珂”在一次音乐节上发生了事故，从舞台上不慎跌落。 　　大众所不知道的，前面周围几个女生也没提到的。 　　但在这份资料上清晰地显示着： 　　事故之后，孔珂失忆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词语，楚深和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现在在楚怀毅面前的形象就是“失忆了”，忘却前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只不过，他是假“失忆”。 　　但与他不同的是，孔珂的失忆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事实”上的失忆。 　　病案上写着，孔珂在医院醒来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他现在也没记起来自己在现代以前作为“孔珂”时的记忆，但是出院后因为有队友陪在身边，因为身体的本能还在，对“歌手”的本行职业、技能熟悉得无比之快。 　　本来风火乐队因为主唱失忆了，怎么也该停止一段时间的活动。 　　谁知孔珂再次醒来后，记忆丢失了，但专业技巧迅速熟练后，在原创、作词作曲上还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因此，尽管孔珂醒来后，脾性和以往并不完全相同，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也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失忆后的正常现象。 　　甚至，是因祸得福。 　　孔珂和他们所有人不一样，在“失忆”之后来到了现代，以一个全无所知的形象，快速融入，在“原身”的人生轨迹上走了下去。 　　有了关系和睦的队友，有了自己辉煌的事业，有了全新的人生。 　　似乎，对以前在大宣的一切并不依赖。 　　那，来找他这个“陛下”其实也是没有必要的了。 　　那首《宣武大帝》似乎是被孔珂真的当成了为梦里的人物而做的了。 　　晏之遥递给他的这份资料中记录着，孔珂原本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但在真的“失忆”之后，连续几个晚上一直梦到“古代”。 　　他和医生说，梦到自己成为了一个古代的人，过完了一生。 　　梦境非常真实。 　　楚深和想起自己当初在医院醒来时，那个精神科的医生说，脑震荡后的短暂失忆，一般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看样子，孔珂就是慢慢地记起了记忆。 　　但因缘际会，不巧。 　　他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在现代。 　　他是在接受了自己以前的身份、了解了自己以前的事迹，彻底以为自己是一个现代人的情况下。 　　以做梦的方式，记起了自己真正的过往。 　　他便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尽管那般真实。 　　医生自然更不会想到穿越这样的事，他只能和孔珂说，那就是一场梦。 　　然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孔珂非常“喜爱”梦里的那个陛下，居然把梦里的两千多字讣告给背下来了，而且还改编成了歌。 　　就，非常巧合、不可思议的际遇。 　　楚深和没有想到来到现代的大臣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抬眼看向此时在舞台中央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嘴角都勾着浅淡的笑意，耀眼到好像光芒万丈的翰林供奉。 　　清润的眉眼微微弯起，“挺好的。” 　　他将手机还给晏之遥：“孔珂这样挺好的。” 　　真的把上一世当成了一场事实与己无关的梦，便再不会受牵扰，能过好属于自己的新的完整而自由的一生。 　　晏之遥对这位翰林供奉好不好并不关心。 　　他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楚深和的反应，“需要我安排一下，等会儿和孔珂见一面吗？” 　　楚深和沉默了许久，直到台上的孔珂将正在唱的这首歌唱完，才回道：“不用了。” 　　“这是倒数第二首歌了吧，还有最后一首，我们听完就走了吧。” 　　晏之遥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身边人的胳膊轻轻拍了一下。 　　“怎么了？”楚深和转头问他。 　　“晏之遥，你不会觉得我在难过吧？” 　　青年的眉眼弯弯，隐于暗处的五官被一扫而过的灯光照亮，印出他清亮的眸子：“我是在为孔珂高兴。” 　　晏之遥顿了顿，“嗯”了一声。 　　“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 　　楚深和有些诧异，“你生日，为什么要给我送礼物？” 　　“不会是回礼吧？回礼应该要等我生日再送回来。” 　　晏之遥想着该怎么解释。 　　楚深和又主动为他解围：“那你要送两次，亏了，我赚了。” 　　“是什么礼物？” 　　晏之遥眼神飘向舞台，语气有些听不出的僵硬：“没带过来，放在家里。下次见面我再带给你。” 　　楚深和便也没放在心上，“好啊。” 　　他嘴角含了笑意，专心听孔珂的最后一首歌。 　　晏之遥垂在身侧攥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寒潭似的眸子闪过抹笑意。 　　下次见面，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已经是最后一首歌了，演唱会现场的气氛显而易见变得更为热烈和伤感，几乎是全场大合唱。 　　最后一首《相聚有时》是近几次风火乐队演唱会的固定ending了。 　　几乎是在前奏刚响的时候，舞台两边的LED屏幕不再是对着乐队成员了，而是转向了演唱会现场的全体听众。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灯牌闪动成星海，蔚为壮观。 　　是非常感人、甚至会让人涌起想要让此情此景永驻的愿望。 　　楚深和和晏之遥因为坐在第一排，两人的脸在大屏幕上都入镜了。 　　虽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沉浸在演唱会的氛围中，但还是引起了一小阵的轰动。 　　无他，男粉少见，颜值亮眼到这个程度的男粉更少见了。 　　坐在楚深和身边的那几个女生，也是因为坐在最前去屏幕上找自己的脸，看见了两人。 　　非常明显，两人左右的座位几乎都在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但并没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现场观众的座席昏暗，并看不清脸，加上是最后一首歌，也只是骚动了一小会儿，等孔珂的声音响起，就都一起投入了合唱。 　　楚深和看见自己的脸印在大屏幕上惊讶了一瞬，但可能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觉得这样的体验也不错。 　　他在来演唱会之前没听过孔珂的歌，并不会唱。 　　但也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在手上轻轻摇起了荧光棒。 　　直到……全场除了点歌环节，几乎没有再和观众互动的孔珂在唱最后一首歌时，似乎来了心情，往两边、台前都开始走动。 　　他在歌曲间隙，向左边的看台问了一句：“大家今晚开心吗？” 　　又走向右边的看台，说：“我觉得今晚挺好。” 　　最后，他走回舞台正中央，只是更往前了几步，举着话筒的手朝众人挥了挥，正好唱到高/潮响起：“我们相逢有时……” 　　然后，不经意地望向内场前排观众的时候，正好和楚深和对上了视线。 　　楚深和没想到这么巧。 　　他抿了抿唇，朝着台上人露出一个清和的笑意，挥了挥手中的荧光棒表示：很棒。 　　肉眼可见的，孔珂面上的表情在这瞬间几近僵滞。 　　高/潮的歌词唱了一半停了下来…… 　　演唱会现场的听众并未察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是孔珂将歌词交给了大家齐唱。 　　这并不奇怪，许多歌手开演唱会时都会这样做，甚至有些歌手还会特意将听众分成左边/右边、男生/女生之类的分part合作唱歌。 　　尤其这是最后一首歌，本就是约定俗成的大合唱。 　　只有孔珂自己知道。 　　不，他不知道。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他再次见到了梦中人的脸？ 　　这个来看他演唱会、坐在第一排的青年，为什么会和他梦里的“陛下”长得一模一样？ 　　梦里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 第47章 安可 　　《演技你看好》的直播现场，今晚注定是属于卫光启的荣耀时刻。 　　收官之时，漫天的金色彩带落在他的头顶，冠军的荣耀和来自国际大导孙宏伟的邀请让他瞬间，从一个之前甚至没在娱乐圈露过面的无名人士变成了现如今炙手可热的预备顶流甚至说是预备影帝。 　　他的搭档阮宁，便是在出道的第一部 电影中一举拿下了国际影后的桂冠。 　　肉眼可见的，阮宁甚至是孙宏伟对他极为看好，孙导的电影冲奖的可能性极大。 　　许多人都在暗自估量，这位此时还是娱乐圈新人的卫光启，在一年后的身价会到何种程度。 　　国际影帝，种花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过了，但国内几个电影节的影帝，却实在可以肖想一番。 　　更别提，此次《演技你看好》邀请的三位导演评委都是圈内巨擘。 　　除了孙宏伟以外，创造了无数收视神话的周半梦和近几年的票房收割机王沐，在节目里都透露过要邀请卫光启参演下部制作的意愿。 　　甭管成没成，但有了这个信号，圈内的其他导演定然也对卫光启刮目相看三分。 　　因此，决赛的现场，除了众所周知的冠军和新戏邀约外。 　　卫光启甚至收到了无数前来颁奖、前来观礼的圈内投资商、制片人、广告商的名片与邀约。 　　其中，金主爸爸们做事最为干脆。 　　且先不论对卫光启未来前途的看好。 　　单看他现下的流量，就值得投资了。 　　在娱乐圈从籍籍无名到微博粉丝两千多万，只用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月间，他们都打听清楚了卫光启背后的宣和传媒甚至没有花钱买一条热搜。 　　也就是说，完全去水的热搜，卫光启靠自己，上了四十余个。 　　普通明星买热搜都不敢这么买好吗？ 　　不然要是出现一个热搜前五，评论五十的词条不可谓不尴尬。 　　但卫光启的词条是每一条都实打实的靠自己冲上去，点开最少的，数据几乎都是点赞大几万，热评一两万的。 　　而且他本人从开通个人微博至今一共发了十五条动态，数据最高的那条点赞数已破千万…… 　　着实是有些夸张的数据了。 　　光这一点，先前就有无数的广告商闻风而动，在《演技你看好》的收官夜之前，宣和传媒负责卫光启的经纪人就已经收到了无数邀约。 　　而在收官夜结束后的晚宴上，这些平日姿态颇为高高在上的金主爸爸们都挥舞着钞票亲自舞到了卫光启的面前。 　　卫光启至今是还没有接任何一家代言的。 　　他对娱乐圈的各类规则还不熟悉，但那位吕容风不知怎么挖来的圈内金牌经纪人，对他耳提面命，说第一条代言无比重要，决定了他之后的层次和定价水平，千万不能随便接。 　　他对钱财、合作向来不算擅长，便全权放手让经纪人决定。 　　而且，他相信有吕容风在，金牌经纪人哪怕做错了什么决策，这位商业大佬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但是，经纪人没告诉他，那些在他眼里感觉一般的代言是这个数目！！！ 　　晚宴上，卫光启身边围着的人没有停过。 　　光说代言这一条，从国民牌果汁、家喻户晓的零食、听化妆师说过档次很高的美妆产品、畅销全球的服装品牌、甚至是名声响亮的豪车、一块表能买一栋房的奢侈品…… 　　他来到现代不久，对各行各业并不算熟悉，但是这些广告商的牌子他居然都听过，那应该是还可以的合作了吧？ 　　重点是，这些所有品牌加起来，如果他都签下代言，这笔代言费，在卫光启眼里……简直是天价！ 　　吕容风在半个月赚了三千万又怎么样？ 　　呵，他把这些代言拍完，也能赚个三千万的好几倍了啊！ 　　他在心里算着，感觉无比激动。 　　好想拿着这么多钱去陛下面前邀功啊！ 　　怎么，就他吕容风一个人伟光正义能捐钱给国库？ 　　他，卫光启，来到现代，也可以！ 　　现在没有了国库，那就捐给宣和集团，成为股东！ 　　卫光启畅想了一番美好未来，但面上仍是礼貌而姿态优雅地拒绝了所有合作…… 　　也不是拒绝，只是说让这些金主爸爸们都去找他的经纪人…… 　　因为他实在长得好看，委婉表示自己并不能做主的时候姿态也是不卑不亢，嘴角的笑意能将与他说话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因此，金主爸爸们也没生气，反正，他们也心知肚明，代言这种事一般是不会由明星本人亲自当场敲下的。 　　他们过来，也只是为了在卫光启本人面前留下一点好印象。 　　顺便，近距离观察观察这位娱乐圈紫薇星的盛世美颜。 　　一位美妆品牌的负责人看着卫光启的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卫先生，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们合作，您能将我们家的美妆产品发挥出怎样惊艳的效果。” 　　其实，卫光启被经纪人说过，尽管美妆品牌代言费高、令人垂涎，他长得也不比女明星差。 　　但是，身为一个男星，而且励志成为有格调、让人一看就觉得高级的男明星，还是不要碰美妆代言了，至少前期不要碰。 　　因此，这家美妆品牌应该是没机会合作的。 　　但卫光启面上没有表露分毫，他露出社交的礼貌笑意：“孙小姐，我也真心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负责人已经不满足于递出名片了，她问卫光启：“我们能否加一个联系方式呢？” 　　卫光启顿了一下：“抱歉，手机没有带在身上，您留一张私人名片，我回头加您？” 　　负责人眼神有些遗憾，但也爽快地递出了私人名片，本来到这里，这场交谈便该结束了。 　　但她盯着卫光启那张脸，仍是不掩赞叹：“卫先生，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比圈内以美貌闻名的那几位更好看，好看得多了。” 　　她盯着卫光启的面色，见对方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没什么变化，心里暗叹了一声，又补充道：“当然，您的演技更是打动人心，我相信卫先生假以时日在娱乐圈一定能铸就辉煌。” 　　卫光启笑得真诚了几分：“承您吉言。” 　　负责人终于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而自从晚宴开始，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块唐僧肉引起了无数人“觊觎”的卫光启终于得了空。 　　不等下一个人过来，他也不准备去主动结交现场那些据说最有钱有势的大佬。 　　他没有惊动别人，大步离开会场，寻摸到了走廊尽头的一处阳台，准备安静地独自待一会儿。 　　今晚过后，踏入娱乐圈的第一步，算是得了一个好的开端。 　　而且，为未来的路垫下了基石。 　　他掏出方才说着没有带在身上的手机，没有理会众多消息红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和陛下分享今晚的喜讯。 　　也不知道，陛下今晚在忙什么事情。 　　卫光启熟练地没有开头问一句“在吗”之类的废话，修长的手指在夜色中唯一的光亮上飞速点动。 　　不到三分钟。 　　就汇报完了他今日饰演的角色，得到了冠军，接下了孙宏伟导演的电影邀请，参加了晚宴，约莫和将近十家广告商负责人洽谈了合作…… 　　说他《演技你看好》录制完毕的通告费马上要发了，《声息》的片酬要等几个月后付尾款，但他应该马上就能接代言将会有不菲的钱财入账！ 　　说他觉得陛下手腕上缺了些什么，他已经挑好了名表，只等通告费拿到就可以买下送给陛下！ 　　并且表示，陛下今晚有事要忙没有看见他的表演，他愿意回头陪陛下再看一遍重播。 　　洋洋洒洒十数条消息发完，他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等待楚深和回应的空隙，卫光启点开了微博。 　　想起今晚多少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日子，按照经纪人说的，他要营业一番。 　　他熟练地去翻热搜，准备“盗”几张照片来发微博配图。 　　这个过程非常顺利，因为今天《演技你看好》收官，他一个人就上了好几个热搜，点进词条，广场上到处都是勤奋的粉丝铺满的美照。 　　挑着顺眼的保存下来之后，卫光启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围观他的粉丝们、路人网友们惊天动地的彩虹屁了。 　　直到……他慢慢往下翻着热搜，在第十六个热搜上，看见了一个词条： 　　#孔珂说陛下比卫光启更帅# 　　！！！ 　　孔珂？ 　　陛下？？？ 　　卫光启脑子空白了一瞬，差点以为他们全是从大宣穿越而来的事实暴露了。 　　孔珂脑子有病啊，没事把陛下扯上热搜，还是“帅”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靠，孔珂也穿来了？ 　　他忙不迭且一头雾水地点进词条。 　　然后，在这个夜色中宁静无人的阳台，听完了词条里粉丝录下的三首歌。 　　其中，就有那首《宣武大帝》。 　　不得不承认，孔珂这人是有才华的。 　　穿越到现代，他凭着本身就有的天赋当了演员，结果这人直接解锁了新技能——唱歌？ 　　如果说唱歌是属于现代那个孔珂原身的本来技巧，那作词作曲、接连轰动乐坛，就是孔珂自己的本事了。 　　他在粉丝评论里看完了夸赞，某度某乎搜完了科普。 　　再次点开《宣武大帝》重新听了一遍。 　　卫光启觉得今晚的好心情，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灰飞烟灭了。 　　他隐在阴影处也显得秾艳精致的五官，全然不再带有笑意。 　　这个孔珂，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他居然想到把讣告唱出来，讨陛下的欢心？！ 　　真是阴险小人。 　　那么有才华，怎么不创作一篇更好的出来？ 　　算了，孔珂确实有才华，更好的说不定琢磨个几天就真出来了。 　　靠，孔珂这个小人，拍马屁拍到全国观众面前去。 　　卫光启心里隐秘地涌起一点古怪的酸涩，总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他点开微信，想和陛下吐槽，才发现……过了“这么久”，楚深和居然还没有回复。 　　不对……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陛下今天之所以拒绝了来看他的总决赛，难不成就是去看孔珂的演唱会了？ 　　陛下为了孔珂这个马屁精，抛弃了他？？？ 　　Fine，今天的好心情，是剩不下一点了。 　　卫光启面无表情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眼神里透出的冷光比夜色更浓。 　　他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地泛了几分白。 　　他就说，他最讨厌孔珂那个小人了。 　　大宣的那些文人墨客还每天眼瞎了一样，看不惯他这张“光风霁月”的脸，却把孔珂那个“光风霁月”的才华捧上神坛。 　　他吹了一会儿风，冷静下来。 　　给吕容风转发了微博链接，【吕大人，孔珂也来了】 　　【他还把陛下拐走了】 　　【陛下为了去看他的演唱会，甚至没告诉我们孔珂也来了】 　　几句话，逻辑不算清晰，话里话外的酸味是透露的明明白白。 　　但卫光启不怕被吕容风嘲笑，他相信户部尚书此刻和他站在同一个战壕。 　　对这位一来就霸占了陛下的翰林供奉一定同样心生不喜！ 　　吕容风也没有马上回复。 　　卫光启没有再“骚扰”楚深和，他回到微博，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看见那个#孔珂说陛下比卫光启更帅#的词条里纠集了众多网友，欢快讨论。 　　他面无表情地转发后，评论了一句。 　　@卫光启：【当然是陛下更帅】 　　然后，没再理会突然被他出现而炸得更热火朝天的广场。 　　而演唱会的现场，楚深和与孔珂暂时还都不知道微博上的风风雨雨。 　　孔珂在看清了楚深和的脸之后，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停止了思考。 　　陛下，是他“梦中”的陛下。 　　他情不自禁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更看得清楚一点。 　　这几步，掀起了坐在内场前排的粉丝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啊，孔珂！唱得太好听了！” 　　“孔珂，再走近一点！能握手吗？” 　　孔珂好像完全没听见，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了一处，坐在楚深和周围的几个女生已经有些受宠若惊地在讨论。 　　“孔珂是不是在看我啊？” 　　“他一直盯着我们这里诶，好久了，这个眼神，救命，好像高高悬挂的月辉沾染了烟尘、燃起了火光。” 　　“靠，他看得我连歌词都忘了。” 　　楚深和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个眼神，而且他确定，孔珂看的人是他。 　　是认出了他吗？ 　　楚深和抬眼，与孔珂对视了几秒。 　　在周围骚动更甚之前，他再次挥了挥手中的荧光棒，笑着无声朝对方做了两个字的嘴型。 　　“好听。” 　　恍如隔世。 　　孔珂这才感觉到五感、意识、灵魂似乎在这一瞬间又归了窍。 　　他重新听到了演唱会现场的这热烈而沸腾的万人大合唱，记起了自己站在舞台上的身份，是一个歌手。 　　而非“梦里”的翰林供奉…… 　　他握紧了手中的话筒，没有再往后退回原地，而是就站在了离内场前排最近的位置，认认真真地唱完了最后半段歌词。 　　他的姿态实在认真极了。 　　映在两边的LED大屏幕上，更显得眉眼清俊，姿态端方…… 　　就像在诉说什么最真诚的心意，在表达不舍，凛然而虔诚。 　　楚深和沉默了下来，他一边随着大众挥舞着荧光棒，一边也觉得心里有点酸涩了。 　　他先前一直在思考，他的臣子来到现代之后，如果不适应了怎么办？ 　　每个臣子性格不同，擅长的点也不同，他能帮助什么、做什么。 　　但从未想过会有臣子来了之后，他们重逢不相识的场景。 　　孔珂看见他应该也觉得诧异吧？ 　　但诧异过后，便当成是一场意外。 　　就像现如今，孔珂站在舞台上，愣神过后继续唱歌，光芒万丈。 　　就像他方才和晏之遥说的，他为孔珂高兴。 　　很快，最后一首歌唱到了尾声，孔珂在歌曲的尾音里念起了落幕的台词。 　　“感谢歌迷朋友、感谢乐队同伴、感谢海市政府……” 　　念完一大段的致谢之后，演唱会，便该结束了。 　　很明显，演唱会现场的粉丝们都绷不住了，楚深和听见有女生已经带了哭腔在唱歌，也有人大声说着“孔珂，我们下次再见”！ 　　然后，都归于合唱一般的气势，所有人齐声喊着：“安可！” 　　本该曲终人散，但因不舍，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仍循着旧例、循着心愿。 　　“安可”的声音响彻全场。 　　但流程早已设定好，《相逢有时》这首歌的尾音也彻底消散之时，孔珂转身往中央的升降台走去。 　　他将随着升降台离场。 　　“安可”的声音仍在继续。 　　楚深和第一次感受到，一个演唱会现场数万人，发自内心的炙热和冲动，真诚地盼望，这种感觉，哪怕是你对这个歌手无感，但坐在现场，也会为之动容的。 　　更别提他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感伤。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就连孔珂自己也没想到，鬼使神差的，他又从升降台走了回来。 　　走回了台前。 　　他走到离内场听众最近、舞台最边缘的位置，蹲下了身子。 　　他举着话筒，眼里闪着微光，目光直直望向楚深和的方向：“你想听什么？” 　　现场“安可”的声音极为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随即爆发出了更惊人的欢呼！ 　　“我的天，孔神今天善心大发，居然愿意再唱一首！” 　　“啊啊啊，唱哪首？怎么办，我选不出来啊，救命！” 　　现场的大部分人并没听出孔珂问的是“你想听什么”而非“你们想听什么”。 　　只有坐在楚深和身边的晏之遥眼神沉了沉，他没有说话。 　　但这个孔珂，都失忆了还是这么会讨人欢心的吗？ 　　在这样的场合，单单对着楚深和一个人问，你想听什么。 　　这个操作，多少是有点犯规了。 　　但孔珂自己好像并不觉得，他直直地看着楚深和：“今晚唱的二十五首歌，你最喜欢哪一首？我可以再唱一遍。” 　　这一次，终于有人察觉不对劲了。 　　但楚深和坐在第一排，全场的人，也只有坐在他周围的寥寥几人，能看清他。 　　他也被孔珂的举动惊住了。 　　然后，他听见演唱会全场各个角落都开始响起了不同的歌名，该说不说，那首《宣武大帝》被叫得最响。 　　…… 　　他被叫得忘了除了这首歌之外的歌曲名字。 　　孔珂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也没失落，也没走开。 　　他就维持着半蹲在原地的姿势，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分，双手捧着话筒，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也是，不要唱重复的歌了。” 　　“我还有三首新歌。”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开始数：“第一首叫《春色晚》，第二首叫《向心》，第三首，叫，《十二连环图册》。” 　　“你想听哪首？” 　　没人听出他数到最后一首的时候，声音微不可查地扬了几分。 　　代表，期待、与忐忑。 　　全场人都被他方才这番话震住了。 　　我天，孔珂是认真的吗？ 　　今天出门也没听见喜鹊叫啊！ 　　突然就被这么大的惊喜给砸中了？！ 　　嗯……别说演唱会现场的粉丝们了，就连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也都愣住了。 　　山驭～息～督～迦Ｙ 　　这几首歌，他们不是不知道。 　　毕竟作为孔珂的队友，孔珂写出了新歌，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们分享配合了。 　　但是，他们不是说好，这几首歌等演唱会结束再发表吗？ 　　现在，这几首歌，连个录音棚版本都没啊。 　　孔珂是突然发了什么疯？ 　　只有楚深和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听出了其中的试探。 　　前两首歌的歌名尚且没什么，但最后一首歌——《十二连环图册》。 　　十二连环图册，是只有他和他的翰林供奉知道的，秘密。 　　正是他上辈子为贪腐案头疼之时，孔珂连续十二天为他奉上的那些画册、与小故事。 　　不得不说，他非常好奇，《十二连环图册》被改编成了歌，是什么样的。 　　但他听着周围热烈的讨论，看见孔珂望向他的含着微光的眼神。 　　僵持了几秒，他笑了笑，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想听《春色晚》。”他回道。 　　孔珂明显神色有些僵硬地怔在了原地，他垂下了眉眼。 　　过了几秒，才站了起来。 　　似乎是蹲地腿有些麻了，起身时还摇晃了一下身子。 　　但他遵守承诺，站起身后走回了舞台中央，对着身后的乐队成员比了个手势：“那就唱《春色晚》。” 　　“这是一首还未发布的新歌，希望大家喜欢。” 　　LED屏幕上映出他清浅的笑意，如松如柏的气质与随即响起的有些古色生香的前调相得益彰到了极点。 　　这确实是最后一首歌了。 　　楚深和自己选的歌，他认真地听着，坐在座位上，全程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还拉了旁边的晏之遥一起。 　　这首结束，全场的“安可”声音再次响起。 　　但孔珂没有再唱了。 　　他随着升降台彻底消失在了舞台上。 　　曲终人散。 　　演唱会现场的粉丝们陆续离场。 　　回到后台的孔珂眉眼仍有几分恍惚，被冲上来的队友问询：“怎么回事儿啊孔珂？怎么突然想到把新歌提前唱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提前预热一下，到时候冲上排行榜第一更省力，我看现场反响就知道又是爆歌预定哈哈哈！” 　　“珂啊，你刚刚答应的台下谁呢？人家让你唱什么你就唱什么？” 　　孔珂摇了摇头，直觉不能把刚刚看见了梦中的陛下这件事说出来。 　　他顿了顿，“我们能看演唱会现场的监控吗？” 　　他语气难得的认真，“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有什么办法能认识他吗？” 　　队友：“……” 　　“牛逼。” 第48章 同一战壕 　　几个队友感叹完一句就扭过了头，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似乎没有将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孔珂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我认真的。” 　　“主办方的监控室在哪里？我想去找一找。” 　　他是认真的想知道，方才坐在第一排的青年是谁？ 　　为什么会和他梦里的陛下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早知道我前面在现场就问他要联系方式了。”他有些懊悔。 　　“现在出去肯定找不着人了。” 　　嗯？…… 　　“孔珂，你来真的啊？” 　　终于有队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是，私联粉丝在圈内虽然不犯法，但违反道德和习俗了啊。咱不能做这种事儿！” 　　队友看见孔珂仍是站在原地，站在一边的化妆师方才想拉他都没拉动，此时就站在一边无比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但眼里亮闪闪的好像在吃瓜。 　　“老师你先出去吧，我们等会儿有需要了再叫你。”队友朝一边的化妆师叮嘱了一句。 　　似乎是打算等化妆师走开之后，再好好和孔珂说道说道。 　　孔珂没有反驳。 　　已经有另一个队友卧槽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打量：“不是吧，孔珂？从我认识你开始，几年了，你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我还以为你老僧入定没有凡心了呢。结果今天唱个歌，咋，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了啊？” 　　孔珂皱起眉，“别乱说。” 　　他一身清冷俊逸的气质即便在乱糟糟的后台也显得出众而遗世独立一般，整个人看着是有涵养有素质极了的。 　　但他对着几个队友说：“不用叫化妆老师出去了，你们先卸妆，我去趟总控室。” 　　？？？ 　　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现在是终于有些傻眼了。 　　这……要拦着吗？ 　　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眼看着孔珂真的转了个身，准备走人。 　　一直默默缩小自己存在感并且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化妆师眼睛微微瞪大，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孔老师，你不认识楚少？” 　　？？？ 　　突然感受到所有人热切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化妆师缩了缩脖子：“各位老师，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孔珂没有心情理会他的保证，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急躁的催促：“你是说刚刚和我互动的那个青年，你认识？” 　　一旁的几个队友：“……” 　　糟了，看样子事态确实很严重。 　　才见了一面都上心了？ 　　等等。 　　青年？男的？ 　　几人的眼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恐和震动。 　　他们比孔珂本人眼神更热切地望向了化妆师。 　　化妆师心里有些无语，也有些茫然。 　　“是的，刚刚几位老师都在台上可能没有注意，但我在台下看着，LED屏幕照出了和孔老师互动的男子的脸，就是楚少啊。” 　　“几位老师可能听说过楚少的，是楚氏集团董事长楚怀毅的独子楚深和，他在网上挺有名的啊。” 　　其实他想说，你们肯定也认识啊！ 　　混娱乐圈的，或者说稍微活跃些的冲浪选手，有没听说过楚深和的大名的吗？ 　　而且人家最近正好因为变成了卫光启、李行英的老板在网上又大火了一次啊。 　　但想到唯一正面接触过的孔珂居然还真的不认识，而且还想去看监控想办法找人，他又不确定了。 　　他憋了很久也没忍住，这才站出来说了。 　　说实话，他前面以为孔珂面对着演唱会现场那么多人，却唯独听楚深和的意见唱了那首《春色晚》，就是因为认出了楚深和，想要巴结楚深和呢…… 　　话说回来，孔珂不认识楚纨绔，却想要认识……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真的看上了吧？ 　　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风火乐队几人的脸色：“各位老师，我还要出去吗？” 　　孔珂沉默了一下：“不用了，你先帮我们卸妆吧，辛苦了。” 　　他没有再继续问，因为，看其他队友的脸色，明显是认识且知道的。 　　他回头再问队友就行了。 　　重点是，楚深和这个名字。 　　和他梦里的陛下的名字，也一模一样……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个青年的容貌和名字，都和陛下一模一样。 　　他坐在座椅上，脑子里再次变成了一片空白，脑子里思绪纷繁，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闭着的眼睫剧烈颤动，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卸完妆换好衣服后，风火乐队几人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凌晨。 　　孔珂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嚷嚷着困死了要回房洗漱的队友，问：“能和我说说楚深和吗？” 　　“你们认识他。”他语气肯定，恳求人的姿态并不低，却无端让人难以拒绝，也并不惹人生厌。 　　队友是真的服气了。 　　刚开完一场演唱会，对个人的体力是极大的考验。 　　他现在是真的只想回去睡觉，就连八卦孔珂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对一个男子有了旺盛的好奇心的想法都没有了。 　　因为刚刚在车上，孔珂就非常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就是好奇。 　　至于好奇什么……反正自从失忆后醒来，孔珂的“好奇”都是奇奇怪怪的。 　　可能，突然觉醒了天才一般的艺术细胞，总有些后遗症吧。 　　按理说孔珂应该是最累的那一个，但看孔珂现在拉着他似乎不要一个说法不肯回去的精神矍铄。 　　队友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机。 　　“我也不认识楚深和，只是在网上刷到过他的消息。你去微博、某度、某乎、某书都搜一搜，了解一下，就一定比我知道的全面了。” 　　“珂啊，放哥回去睡吧，哥真的撑不住了，晚安啊，再见。” 　　说完，队友就一把关上了自己的门。 　　毫不留情。 　　或者说，他们和孔珂相识多年，本就不是需要客套的关系。 　　而哪怕是失忆后醒来的孔珂，对这几个队友也只有感激，也了解了他们的秉性。 　　并没觉得队友是在敷衍他不愿回答。 　　因此，得到了答案的孔珂，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 　　如队友所说，他第一个打开了微博。 　　搜索：楚深和。 　　很快，跳出来一个粉丝高达三千多万的红V用户：@楚深和。 　　他手指有些僵硬地点进去，发现微博主人设置了只展示半年内的微博。 　　他抿了抿唇，因为习惯，直接划到了楚深和最底下的微博动态，一条一条开始看。 　　其实，总共也没多少条，看评论似乎是前段时间楚深和突然将一些微博给隐藏了。 　　现在能看到的只有孤零零的五条微博，都是最近三个月的。 　　五条微博中，有三条都和那个叫卫光启的小明星相关。 　　并且最新的一条微博，就在几分钟前。 　　转发了卫光启夺冠的微博，发了一个祝贺的表情，并没多余的话，但评论很热闹。 　　那个叫卫光启的在他梦中客串了礼部侍郎的小明星非常活跃，几乎楚深和的每条微博下的热评第一都是他。 　　孔珂抿了抿唇，并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他就知道了卫光启是楚深和旗下公司的艺人。 　　有着这重关系在，这般活跃，讨好老板，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但不知为何，总有股强烈的直觉，一直在试图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说，卫光启进入他的梦里，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做那个“梦”之前曾经无意看见过这人，记住了并且做梦梦进了。 　　他接受了医生给他的这个解释。 　　他当时相信了，因为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没有理由反驳。 　　但其实本身就很古怪，他当时因为队友安利，看了卫光启的演技片段，但根本就没有留下多深的印象。 　　就和见到其他容貌出众的男女一般，随意瞥了一眼，后来被叫走去做其他的事，就没有再关注了。 　　且先不论这其中蹊跷。 　　那“陛下”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梦”里的陛下会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对应的容貌？ 　　他非常确定，自己事故后的记忆到现在还没恢复，甚至印象最清晰的就是那个漫长到真实得可怕的梦境。 　　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楚深和，却无端梦到了陛下。 　　两人的名字、容貌甚至气质，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几个小时前，他在演唱会见到楚深和的那一刹那。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一刻，他只觉得头脑空白，从心底涌上的毫无道理简直莫名其妙的巨大的惊喜差点冲昏他的头脑。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那个青年，那个他只在梦里见过的青年。 　　梦里的陛下气质高华、龙威浩荡，说话的语气总是温和而清润的，但淡淡笑着就让他心悦诚服想要靠近，想要献上一腔才华只为让对方有片刻展颜，得到一句夸赞。 　　陛下不是卫光启那样极盛的容貌，也不像他梦里宰相那般沉稳而老谋深算。 　　但就像清风明月，徐徐吹拂能将在战场上以一敌百止小儿夜啼的猛士折服，高悬夜空如明灯指引所有人前进的方向。 　　孔珂素来是自负才华的。 　　身为文人，就像梦里的他，总有些心高气傲。 　　但他看见那样的陛下，却时常会苦恼自己只有才华。 　　他没有在政治上的敏感嗅觉，没有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武功，没有于经济农桑之道的天赋贡献…… 　　他只有才华。 　　但梦里的陛下会拍着他的肩膀，目光清润而澄澈，闪着笑意，说：“孔卿文盖前古，学佑后世。” 　　“千年之后，大宣可能作了古，王朝也不知去向何方，朕和众卿的名字若是侥幸得后人认可，不过在史书上占得几行过往。” 　　“但文学不同，源远流长，影响着千秋万古。它是生而为人的道德理念，是人生在世的理想追求，是代代相传的土壤根基。” 　　“孔珂，你的才华，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重要，更璀璨。” 　　梦里的他听见这番话后，涌上心头的不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而是全然超乎自己想象的被深深认可的、身心俱颤的找到了人生价值的落叶归根般的安心与燃起的精气神。 　　而从“梦”中醒来的他，得知“真实”的自己是一名歌手后。 　　他就在反反复复地想着梦里的陛下与他说的。 　　创作歌曲，怎么不能算是另类的文学呢？ 　　醒来后的他连续多天听完了失去记忆的种花曲库中，有点声名的大部分音乐。 　　发现，好的音乐作品确实有着启迪人心、发人深省或是宣传弘扬正能量、给人信心与力量的效果。 　　在一些特殊时期甚至能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这就是，陛下说的，重要和璀璨的精神文化？ 　　所有人，包括队友和粉丝对他创作的那首《宣武大帝》都抱着善意的调侃，以为这是一首因为过于喜爱创作的赞美之歌。 　　却没人知道他在梦中亲眼目睹陛下逝去的悲伤，这首歌的基底在赞颂之后，不是欢喜。 　　这是一首讣告啊。 　　尽管歌词满是溢美华章，却掩盖不了这其中充盈着的满朝文武失去效忠的明主之后的惆怅万千。 　　孔珂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过于沉溺于那场“梦”了。 　　同样的，那种感情太过激烈、浓郁，他从未想过这种情绪会在现实生活中再现。 　　直到几个小时前。 　　那个坐在第一排，遥遥望向他的青年，温和而清润地笑着，眼神带着肯定与赞赏。 　　尽管衣着不同，发型不同。 　　但他坐在喧嚣而盛大热烈的人群中。 　　孔珂便觉得，那就是他的陛下。 　　清和而耀眼，温润而坚定。 　　总是给人力量，给人信心，给人希望的陛下。 　　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事实上，不止是化妆师，就连方才在回酒店的车上，他的队友也说：“孔珂啊，以前楚深和上热搜时，咱们不是还一起讨论过，这万恶的资本家。 　　楚深和不就是一个出生就在罗马但此后的每一步都在远离罗马的纨绔子？当时你可是没啥特别反应的。” 　　“怎么失忆了之后，见到楚纨绔反应这么大啊？” 　　队友说，失忆前的他不说认识，但至少是知道楚深和的。 　　难道正是因此，他潜意识将楚深和的脸带入，成了梦里的陛下？ 　　更荒谬了。 　　孔珂觉得，如果自己去问医生，那个不靠谱的医生说不定就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 　　是的，他现在觉得之前断定他的“梦”只是个梦的医生不靠谱极了。 　　他觉得，真相并非如此。 　　哪怕更为匪夷所思。 　　但就好像一切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风已经将它吹起了一角。 　　但事实的真相，他仍是苦思不得。 　　按照队友说的，孔珂转战某度，某乎，某书。 　　一个晚上，他搜索、看到了凌晨四点，直到再也翻不出新的消息。 　　他将网上有关于楚深和的介绍、娱乐新闻、小道消息、调侃评论，能找到的，全部翻阅了一遍。 　　确实如队友说的。 　　他对着以前，和陛下长了同样一张脸，但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张扬个性的潮牌服装的“楚深和”，分毫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只有，最近几个月的，唯一一张，楚深和与卫光启在《演技你看好》的现场被一起拍到时的镜头、照片。 　　能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那种想要靠近、亲近的冲动。 　　这种感觉，也实在太古怪了。 　　大概说给队友听，队友都觉得他有病吧。 　　但孔珂看到了凌晨四点，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将演唱会的这个插曲抛之脑后。 　　总觉得，这么做，他一定会后悔。 　　手机上，闹钟走到凌晨五点的那一刻。 　　他又回到了微博，看见了那个因为他在演唱会现场回答粉丝说陛下比卫光启更帅而冲上了热搜引起讨论的词条下。 　　卫光启回复的那句：【陛下更帅】，已经引发了几万的回复。 　　所有粉丝不明情况，还以为卫光启是在玩梗。 　　因为像《宣武大帝》歌词描述的那样的陛下，恐怕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能在某个方面胜过吧？ 　　因为本身就是一个歌词塑造的“虚拟”形象，没有人会去攻击或不服，都在哈哈笑着说卫光启太谦虚了。 　　卫光启后来就没有再上微博，作任何回复了。 　　但孔珂盯着这句回复，只觉得脑海中蒙着的轻纱被吹起的那角更大了。 　　他直觉，卫光启知道他说的陛下是谁。 　　就像他的梦中，能让礼部侍郎完全心悦诚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也只有陛下。 　　他手指翻动着，翻出了卫光启两个多月以前第一次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出现，自此走进了大众视野的每一次演出。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孔珂的眼中完全没有宿夜未睡的困顿，而是越来越亮，燃起了兴奋的火光。 　　卫光启饰演的第一个角色，那个卧底，不就是他梦中的礼部侍郎最大的功绩吗？ 　　就连提着官袍走动的动作都和他梦中一模一样。 　　这是卫光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戏。 　　他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有看过卫光启完整演戏的片段。 　　因此，是没有道理在梦中事先模拟出对方下意识的习惯的。 　　而决赛夜，也就是昨晚，卫光启饰演的陛下。 　　着实，演出了他梦中的陛下的五分光彩。 　　嗯，他最多承认五分，不能再多了。 　　孔珂第一次清晰地叩问自己：他的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医生说的失忆后一个月左右会慢慢恢复记忆，但从他醒来到现在都一个半月多了，现代的记忆却分毫没有被记起。 　　甚至，他醒来时看见手机、电视、汽车、高楼大厦都是完全的陌生、不会用了。 　　拿起钢笔、圆珠笔时非常陌生，用起毛笔写的字却风骨凛然。 　　这，真的符合常理吗？ 　　许多事情，一旦深想，出现了另一个可能。 　　那么，推翻原本被种下的印象，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尽管仍是无法确认，但孔珂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敞亮。 　　彻夜未眠，但他的精神，比起昨夜开演唱会时听到全场欢呼还要雀跃、清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与冲动。 　　孔珂动了动在沙发上保持了相同姿势几乎一夜的身子，站起身时才发现腿麻的几乎无法动弹。 　　他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套衣服，细细打理了微微冒出的胡茬。 　　整个人，便焕然一新一般。 　　从容貌、气质、嘴角隐隐勾着的笑意，全然又是那副如松如柏的清俊出尘的气质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按照惯例，队友会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以后。 　　他给队友们纷纷留了言，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然后叫了早餐。 　　七点，他用完早餐，准备出门。 　　走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他顿了下，又回到酒店的房间取了昨晚并未用上，但他醒来后学了几天便学会了的吉他。 　　八点钟。 　　他准时到达了宣和传媒的楼下。 　　此时，这栋大楼在微暖的阳光下耸立云霄，但最早八点半上班的人群还未到来。 　　楚深和并不知道自己的翰林供奉，在昨夜辗转反复了一夜未眠，并且大清早的就在宣和传媒守株待兔了。 　　可能是做帝王练就的强大心脏吧。 　　昨天晏之遥送他回到楚家别墅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两人分开后，他洗漱完，看见了卫光启微信发来的数十条消息轰炸，哭笑不得。 　　一一回复完，并且上微博转发支持了一番，应下之后看重播的要求之后，他就很干脆地给手机断了网，一夜好眠。 　　甚至，还是醒来后才看见晏之遥凌晨十二点多给他发的才到家的消息。 　　见他没回复，半个小时之后，晏之遥又与他发了【晚安】。 　　呃，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楚深和在内心谴责了一番自己在礼数上的不够周全，然后回复：【抱歉，昨晚睡着了】 　　【因为昨晚太开心了】 　　【你睡得好吗？】 　　然后是卫光启的回复。 　　嗯？ 　　卫光启昨晚说，他今天一大早就要从《演技你看好》的现场赶回来，经纪人说找他有事，问陛下什么时候去公司，他们公司见。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两小时前，卫光启说已经出发了。 　　楚深和沉默了两秒，接着又看见了吕容风问他的：【陛下今天要来公司上班吗？我有一个新的商业策划做好了，想给您看一看】 　　好吧，他打消了今天本来想要偷懒在家的念头。 　　看了眼手机屏幕，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他一一回复：【好，等会儿见】 　　【我大概早上十点到公司】 　　而收到了陛下回复的卫光启和吕容风放下了一颗心。 　　因为算准了时间，他们在宣和传媒的一楼大厅相遇了。 　　专用电梯里，吕容风打量了一眼今天还特地化了妆显得越发容光焕发到闪耀人眼的卫光启一眼：“你是要靠容貌来挽回陛下的心吗？” 　　两人这段时间因为事物往来，更熟悉了几分，已经是能相互“调侃”的关系了。 　　卫光启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吕大人，我猜你是又有了什么商业计划来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两人对视一眼。 　　“孔珂值得我们这么对付他？” 　　“什么叫对付？重点是他能让陛下为了他而隐瞒行踪，陛下原本答应了不会缺席我的总决赛的。”卫光启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吕容风扶了扶眼镜：“孔珂确实是有点没有分寸了。” 　　两人决定，暂时站在同一战壕。 　　“我们商量一下，等会儿陛下到了，该怎么劝说陛下。” 　　然后，两人走出了电梯。 　　第一眼看见了他们方才兴致勃勃讨论、当作对手的主人公。 　　卫光启眯了眯眼，秾艳精致的五官带着笑意，暗含寒光：“孔珂？” 　　“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49章 同僚 　　卫光启和吕容风着实没有想到，来到公司遇见的第一个人，居然就是孔珂。 　　实在是，有点影响心情。 　　吕容风提着公文包，今日特地换上的垂下了银链的银框眼镜，遮住了一双过于矍铄的眸子，衬得他整个人有种知识分子的冷清感。 　　但和这位大宣一朝以才学闻名的翰林供奉比起来，却是完全不够的。 　　久未逢面，孔珂看起来，来到现代之后适应得非常好。 　　一身得体的西装，长身玉立，却一点都没染上什么铜臭之气的精英感。 　　看见了他们静静地转身回眸，好像不是站在一家传媒公司的门口，反倒像是屹立在什么明月之下，竹林之间，气质皎洁。 　　他淡淡打量了几眼，没有站在门口给来来往往的人员参观的意思。 　　“去我办公室叙旧吧。” 　　叙旧？ 　　他不知道的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孔珂的眸子就有些惊疑不定地闪烁了起来。 　　熟悉的相貌，换了装扮，但整个人的精气神比起在大宣之时，年轻了许多。 　　最明显的就是那一头黑发，没有半点斑白的鬓角。 　　“吕，吕容风？”他嘴角缓缓勾起抹笑意，出声试探道。 　　吕容风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这时，从方才见到卫光启和吕容风到了之后就开始忙活的前台，已经泡好了两杯茶，此时递给了两人。 　　前台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之前一定是错过了喜鹊叫吧。 　　居然一大早来上班就看见了孔珂！ 　　救命，昨天晚上，她还刷着演唱会的视频，沉迷到了凌晨一点呢，结果今天居然就看到了本人？ 　　天呐，比起天籁之声，万万没想到，孔珂本人的容貌气质甚至更为出色！ 　　完全不用才华，靠脸就可以吃饭了啊。 　　而且，孔珂居然，原来，和她们公司的吕总还有被全公司报以巨大期待冉冉升起的下一个“巨星”卫光启都认识吗？ 　　是朋友来叙旧，还是有合作要谈啊？ 　　呜呜，太幸福了。 　　她今天还看见了卫光启那张光是看着就觉得肚子都不饿了的盛世美颜。 　　如果今天还能看见并不是每天来公司的楚董就更好了！ 　　人生巅峰！ 　　因此，前台一早就看准了，见几人还未动身，连忙奉上了茶：“吕总，光启，早上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她回答了方才卫光启的疑问，“孔珂今天很早就来了。我第一个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孔珂在楼下等着了，他说是来找楚董的，我就带他上来了。” 　　咳咳，这样其实是有点不合规范的。 　　因为孔珂并没事先预约过，也没拿出什么证据，证明和楚深和是认识的。 　　嗯……但是生而为人，不能为偶像开个绿灯的粉丝不是好前台。 　　她就把孔珂引了上来。 　　但也没真的带进公司里，只是让孔珂在外面等着了。 　　也是因此，吕容风和卫光启才会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 　　听见回答的卫光启朝她笑了笑。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他想问的是，孔珂是什么时候来到现代的？ 　　依据昨天在网上搜了半天而得出的推测，似乎是一个半月以前。 　　好家伙，够能藏的。 　　居然能瞒着他们所有人和陛下偷偷摸摸地联系上。 　　要知道，他昨天还特意发消息向白一打探。 　　白一说他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过孔珂。 　　孔珂完全无视了这两人探究到有些犀利的眼神，从容淡定地放下了前台最初给他的茶杯。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他垂下的眼目微阖，再睁开之际。 　　意识到，如果他的梦是真的。 　　不，一定是真的。 　　来之前潜意识里相信了七分的猜测，此时已经化为了九分。 　　最后一分，在他的陛下身上。 　　孔珂决定来宣和传媒的时候，就有想过今天可能会遇上卫光启。 　　因此，看见人时并不奇怪。 　　但，吕容风，却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这绝对是一张他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只在那个“梦”中熟悉的脸。 　　真相呼之欲出，几乎再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他突然意识到。 　　面前这两位，礼部侍郎和户部尚书，官居然都比他大。 　　而且，显而易见的，已经又重新成为了陛下的“肱骨大臣”。 　　但，这是现代，不是吗？ 　　作为事先接受了错误的引导，以为自己是个现代人的孔珂，比起卫光启和吕容风，更多了几分平等的观念。 　　不过，他还是微微欠了身子，走到卫光启和吕容风的面前，伸出了手，“两位，好久不见。” 　　他看向吕容风，“听您的，去您办公室聊？” 　　前台站在一边，得体地微笑着，心里却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 　　太养眼了，太好看了！ 　　这个氛围，太“有爱”了！！！ 　　难怪昨天卫光启和孔珂在网上隔空互动，原来是好朋友啊！ 　　一人在演技综艺上大放华彩拿了冠军，一人惊艳乐坛开着万人演唱会座无虚席。 　　这就是顶峰相见吗？ 　　各自都在自己的领域里攀登山巅之后，重逢之时来上一句“好久不见”。 　　嘶，带感！ 　　而吕总，就像是看着两个淘气的弟弟外出玩闹打拼，看见了两人有所成就归来之后表面淡定冷静实际欣慰不已的大哥。 　　沉稳威仪，但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了温和的气息。 　　比起对待公司其他员工好像隔了一层一样的距离感，对着两个“弟弟”，人都变得鲜活了！ 　　嘶，好磕！ 　　如果被三人知道前台心里在想什么，大概是再端不住彼此面上如此高雅得体而友好的笑意的。 　　三人聚在吕容风单独的办公室时，是上午时间九点零五分。 　　落座之后，第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尽管已经基本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但孔珂端正地坐在单独的沙发上，低垂眼目，好像松竹一般，不折不弯。 　　导致卫光启和吕容风彼此间都没有再对视一眼。 　　因为，若是再一唱一和，如他们电梯里约好的心知肚明一般，显得像结交党羽、联合打压似的。 　　卫光启捧着手中的茶水没有放下，看见手机上楚深和时隔许久才发给他的【出发了】的消息。 　　终于开口问孔珂：“孔大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陛下去看你的演唱会了？” 　　果然…… 　　孔珂的眼神沉沉地闪烁了一下，回道：“大约是一个半月以前。” 　　“昨晚，陛下确实在我的演唱会现场。” 　　只是，陛下似乎没有想要与他相认的意思。 　　在他给出了那三首歌的选项后，陛下，选的是《春色晚》，而非《十二连环图册》。 　　他的眼神有些晦涩，但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对着卫光启和吕容风笑得礼貌友好，“两位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这两人先他一步找到了陛下？ 　　还是陛下主动找了他们？ 　　而且，还重新成为了陛下的“员工”？ 　　吕容风原本不知道昨晚的情况，此时听孔珂承认了，眼神微微眯起，习惯性地带起了上位者的威势。 　　语气委婉，其中含义看似公正：“孔大人，陛下来到现代之后，就一直遵行养生之道，按照以前姜太医的说法，晚上十一点前入睡对身体最好。几个月来，陛下一直如此。” 　　“调理身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滴水石穿，讲究长效。孔大人的演唱会听说结束就是晚上十点半，有些太晚了。” 　　“日后若再有这种活动，还是不要拉着陛下为好，你说呢？” 　　他这番话，一是对孔珂的敲打与隐含的淡淡不满。 　　二也确实是为楚深和的身体考虑。 　　相信大宣的每一个臣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效忠的明主崩逝的痛苦。 　　孔珂听到他这番话也确实没有升起什么不满之心，而是将这一点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吕大人说得有理，孔珂铭记在心。” 　　见他的态度如此友善。 　　孔珂本身长了张如最风骨不摧的文臣的脸，周身气质也如松竹一般，是实在很难不让人喜欢的。 　　再加上他刻意放低了姿态，语气恭谦。 　　吕容风作为曾经的内阁大臣，只有一心为陛下考虑的份，也非常有大局观。 　　“敲打”已经有了成效，都是同僚，彼此之间还是要和睦相处，才能让陛下欢心的。 　　因此，尽管卫光启的眼神还在一旁示意，但他面上的笑意已经又真诚了几分，掩在镜片背后的眼神精光矍铄。 　　已经在开始考虑孔珂的利用价值了。 　　自然，他也回答了孔珂的疑问：“我和孔大人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比你早了几天。在解决完我这个身份原本的遗留麻烦之后，就来找了陛下。” 　　“如今也快一个月了，吕某惭愧，还未为陛下赚得钱财，不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一旁的卫光启：“……” 　　吕容风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还未为陛下赚得钱财？ 　　这人在来找陛下之前，就靠自己还完了负债，带着足足三千万找上门来，闪瞎了他和白一的狗眼。 　　又过去一个月了，宣和传媒完全走上了正轨。 　　宣和安保也已搭建完成。 　　其他的听说还拉了一个金融团队和互联网的从业人员，每天勤勤恳恳，就看公司里所有员工对他那副恭敬崇拜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展露了过人的本事威慑众人。 　　嗯，这两个模块他不太懂，也没过多打听。 　　但听说，吕容风拿着原始资金和陛下后面追加的投资，在股市来回，已经又翻了几番。 　　光是在娱乐圈内，就又投资了三部电影、两部电视剧，买了一家本来濒临倒闭的小娱乐公司。 　　虽然现在艺人就他和李行英两个，但团队搭建完善，制片人、导演、编剧都全有了。 　　就这些，怎么说也有一个小目标了。 　　所以，户部尚书的意思是，花出去的钱都不算钱了？ 　　他没有等吕容风给他介绍，自己接过了话茬，和孔珂交换情报：“我是最早到陛下身边的，是三个月又十天以前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不免有几分得色。 　　眼看着吕容风和孔珂沉默的面色，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是陛下的第一个员工。” 　　咳咳，羡慕不死你们！ 　　他心想。 　　而且陛下之前为了他的《演技你看好》，还亲自跑到了节目组，纡尊降贵参加了许多圈内的晚宴，就为了给他拉资源。 　　还花完了身上所有的钱，投资《声息》。 　　怎么看，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啊！ 　　哪里是吕容风这个“倒贴钱”上赶着来，和孔珂像个花孔雀一样开个演唱会去“讨欢心”能比得上的？ 　　一时没忍住。 　　礼部侍郎打开了话茬子，第一次，细细地将这辈子自己和陛下的渊源详细、动听、婉转地叙述了一遍。 　　嗯，平铺直叙，不带半点炫耀的。 　　他最后的总结是：“陛下说原本他还不知道创业要做什么。是因为我刚好进了娱乐圈，想要成为一名演员，他才有了开娱乐公司的想法。” 　　“这就是宣和传媒的由来。” 　　…… 　　平心而论。 　　礼部侍郎的文采是万万比不上孔珂的。 　　这番故事，若是让孔珂来说，可以编成一段万古传唱的君臣情谊，可以说得高/潮迭起、跌宕起伏，可以吊足了胃口、写成连环故事，可以改编成歌引发全网热潮…… 　　但卫光启那张秾艳精致、盛到了极点的样貌，容光焕发，意气扬扬，“炫耀”时眼中光华流转。 　　实在是，引人瞩目极了。 　　胜在真情实感。 　　和昨晚陛下见到他的态度对比，孔珂的脸色越听越淡，如松柏清越的气质也好像正遭受着严霜寒打，萎靡了几分。 　　而一旁拂着茶叶，姿态仍然云淡风轻的吕容风也没有走开去处理公务。 　　他耐心听完了这一段长达近半个小时的叙述，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他在心中默数，礼部侍郎浪费了他足足半个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的时间。 　　他的时间分秒值千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卫光启如今勉强有了圈内一线的身价。 　　也需要不停工作上几年，才能弥补他损失的钱财。 　　半个小时后，卫光启终于说完了自己和陛下两世的缘分深浅。 　　也颇为好心地透露了作为这一世最早到陛下身边之人，了解得最多的陛下如今的情况。 　　然后，笑得大方得体，有着官高一阶的上位者风范。 　　他问孔珂：“大致就是这些情况了。” 　　“所以，孔大人，是陛下安排你今天过来和宣和传媒签约的吗？” 　　吕容风的猜测也是大致如此。 　　不过他想的是，就算陛下不安排，孔珂也会自己主动上门，想要为陛下效力吧。 　　而自从昨天开办演唱会见到了楚深和后就心潮再也未曾平复，极其耗费体力的一场演唱会结束之后，通宵未眠。 　　早上八点就到了宣和传媒，九点见到了卫光启和吕容风，三言两语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又坐了四十分钟听这两位昔日的同僚提点、炫耀…… 　　一直表现得好脾气、恭谦温顺的孔珂终于觉得神经又疯狂跳动了起来。 　　这，就是他等了这么久的目的啊。 　　他听见自己冷静地问：“不用等陛下到场之后再签吗？” 　　还好，风火乐队本就是他一手创立，工作室也是他自掏腰包组建的，还没有和任何经纪公司有合约。 　　他一个人就可以作主。 　　吕容风已经让人拿来了合同，是和卫光启一般的有着最高分成和最大自由度的，一份完全偏向艺人的业内其他公司闻所未闻的经纪合约。 　　当然，除了大宣的臣子之外，宣和传媒的其他艺人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卫光启随口答了一句：“陛下来了，你也是这份合同呀。” 　　“不过陛下说十点左右到，离现在也就十分钟了，等一等也可以。” 　　谁知他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吕容风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抬头望去，便见迎面进来的正是楚深和。 　　先前吕容风倒是特意和楚深和说过：“陛下要找我时，直接推门而进便可。” 　　他说了几次，楚深和便不再等到吕容风回复之后再进来，但也会敲门提醒一下。 　　因此，他如往常一般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三双抬头望来的目光。 　　卫光启、吕容风、孔珂。 　　孔珂？？？ 　　楚深和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 　　他看见孔珂今日看他的眼神不像昨日在演唱会现场那般震惊迷惑，而是带了惊喜和期待的满足。 　　“陛下。” 　　三人齐声和他打着招呼。 　　这……是什么情况？ 　　但眼前这情况，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猜的。 　　孔珂居然找上了宣和传媒，先和卫光启和吕容风碰面了？ 　　他并没有和卫光启与吕容风两人说过翰林供奉也来到了现代。 　　因为昨天太晚了，也还没来得及和两人说孔珂如今的情况。 　　但现在，端看三人一同坐着，全然没有陌生的氛围，他的户部尚书和礼部侍郎友好地和新来的同僚喝着茶聊着天。 　　他们一起叫着他陛下，差点让他恍然而生还在大宣的错觉。 　　如此熟悉，如此自然。 　　一切，便明了了。 　　他应了一声之后，对上孔珂望来的清淡却莫名好像含了委屈的眼神，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但他，心虚极了。 　　而且，等走到吕容风特意留给他的座位坐下之后。 　　楚深和一眼看见了，正被摆放在茶几上的一份合同——是宣和传媒的经济约，和卫光启那份几乎一样的合同。 　　他的翰林供奉手上正拿着笔，尽管坐着也好像松竹般清越挺拔。 　　并没有当着卫光启和吕容风的面再谈昨夜的演唱会，而是用着清冷而有质感的嗓音，语气恭谦地问他：“陛下，我能签约吗？” 　　楚深和：“……” 　　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 　　昨天在演唱会现场看着还完全不清楚情况，看了资料显示似乎完全拥有了自己新生活的翰林供奉。 　　只是一个晚上。 　　两人没有交流过一句。 　　再次相见，时隔十余个小时，他以为会拥有自己的全新人生也许此后不会再有交集的孔珂已经捧着宣和传媒的经济约。 　　即将再次成为他的“臣子”了？ 　　他嘴唇动了动，对上孔珂一双全然没有怨怼，只有清透和期待的双眼。 　　似乎没有理由，也无法拒绝？ 　　“好。”不知隔了几秒之后，楚深和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在孔珂记忆里无比熟悉的笑意。 　　他的语气清润而温和：“孔珂，欢迎你的加入。” 　　孔珂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被烫了一下，一瞬间，眼眶都仿佛涌上股温热。 　　他有些急迫、失态地垂下了眉眼，指尖有些颤抖地在纸上一笔一画，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清越凌然，力透纸背。 　　看得见摸得着的笔迹之下，是他高高悬挂了一夜，揪紧跳跃了太长时间，终于平稳落地又有些飘忽喜悦的心。 　　尘埃落定。 　　他的陛下，没有抛弃他。 　　孔珂再没有心思去和一边的两位同僚寒暄了。 　　因此也没注意到卫光启已经在手机上翻来点去。 　　他想要找出自己昨晚的优秀表现给陛下看一看，再次汇报一下自己目前的工作进度。 　　而吕容风也起了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一份文件正要回来。 　　他余光看到了自己带来的吉他。 　　上辈子就被誉为最善揣度陛下心情的翰林供奉嘴角扬了扬，完全看出了楚深和看他时眼里淡淡的不知所措。 　　这并不难猜，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原因了。 　　是在为昨夜抱歉吧。 　　但同样不难猜，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陛下昨夜没有与他相认的顾虑。 　　得怪他自己不争气，明明那么早就来到了现代，却将大宣给忘了，将陛下给忘了，甚至后来记了起来却还以为是黄粱一梦。 　　但好在，峰回路转。 　　他抓住楚深和应该是对他最心软的当下，一把拿过了自己的吉他，拆开包装后抱在了怀里。 　　深灰色调颇有质感的吉他，和穿着西装气质如松的青年，本应是完全不搭配的另类。 　　但孔珂抱着吉他，就好像手持书卷一样，浑身仍是充满了文人气息，又添了点浪漫。 　　他全然没有顾及两位也在场的同僚，问楚深和：“陛下，昨晚的《十二连环图册》您还没有听到，臣现在，单独为您演唱一遍可好？” 　　同在办公室的两位同僚：“……” 　　单独？？？ 　　卫光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时间看向孔珂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吕容风拿着文件，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走到楚深和的身边。 　　同样眼神有些莫测地看了一眼孔珂。 　　没搞错吧？ 　　这是翰林供奉？ 　　抱着乐器扬言要给陛下唱“曲儿”，这种操作…… 　　虽然宣武帝一朝，陛下后宫空虚。 　　但这不是传说中的，妃子宫嫔截圣固宠的手段吗？ 　　翰林供奉被天下的文人墨客捧上了神坛，还有没有一点身为文臣的风骨了？ 　　啊？？？ 　　但恰如孔珂所料。 　　此时的楚深和是对他最为心软的。 　　尤其是孔珂提到的还是昨天，他在演唱会现场面对臣子失去记忆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推开了的邀约。 　　楚深和没有理由不答应。 　　不仅如此，他自己答应了，但看此时卫光启和吕容风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不想让自己的翰林供奉尴尬。 　　于是，他对着卫光启说：“光启，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经纪人也到了，她似乎找你有点急事，你要不先过去她那里一趟？” 　　然后又看向了吕容风：“容风，你的商业计划我等会儿过来看。我和孔珂先不打扰你工作。” 　　毕竟，户部尚书就是个除了赚钱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兴趣的工作狂，应该也不会对听歌好奇吧？ 　　最后，他才望着孔珂，眉眼的笑意清润，语气柔和了几分：“孔珂，我们先去我的办公室吧。” 　　“昨天的演唱会非常棒。” 　　“《十二连环图册》一定也是首动人的乐曲，我很期待。” 　　“使尽手段”把陛下今天叫来了公司，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卫光启和吕容风：“……” 　　这是，给孔珂作了嫁衣？ 　　靠。 第50章 合作 　　楚深和吩咐完后，孔珂毫无异议，非常乖顺地站起了身。 　　他抱着吉他，眉眼微微弯起，一身如松如柏的气质加了点烂漫的春光，对着两位曾经的上官道别：“两位大人，我先和陛下走了。” 　　也完全没有半点要过问两人是否要一起欣赏美妙乐章的意思。 　　看着楚深和与孔珂一前一后地起身走出来办公室，吕容风都难得有些愣怔在了原地。 　　卫光启嘴唇动了动，良久，缓慢地扭头看向吕容风：“吕大人，孔珂有点没分寸了吧？” 　　吕容风：“……” 　　正是他前面说过的话，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但…… 　　他面色自如地坐回办公椅，声音平静：“孔珂如今的身份是个歌手，找陛下欣赏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卫大人，陛下说了，你的经纪人找你有事，你还不去吗？” 　　卫光启方才炫耀得心花怒放的神清气爽瞬间被堵住了，更被压上了块巨石。 　　他的经纪人找他能做什么，不就是催他去工作？ 　　吕容风这个扒皮。 　　为了录制《演技你看好》的决赛，他向高达请了三天假，今天就是第三天了。 　　最晚中午，他就得出发回《声息》 剧组接着拍戏了。 　　本来今天早上就应该出发的，但是他想着和陛下再见一面。 　　毕竟，他被关在剧组里，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几天不见，陛下身边就多了一个翰林供奉。 　　谁知道刚刚才见了陛下两分钟，陛下就又被孔珂勾走了。 　　他说的就是心里话，孔珂真的太没分寸了。 　　经纪人大概率是过来催他出发去剧组了。 　　不行，他还得等孔珂把那个什么鬼图册的歌唱完，等会儿再去找陛下。 　　但吕容风都出口赶客了，卫光启也没有继续再在这间办公室待下去。 　　作为宣和传媒的顶梁柱，咳咳，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休息室。 　　他站起身，干脆地走了出去，去见自己的经纪人。 　　经纪人姓吴，他都称呼吴姐。 　　果然，吴姐已经在他的休息室等着了，见到他过去就是眼前一亮。 　　“吴姐。”卫光启礼貌地喊了一声，打量了一眼光滑的桌面，很有眼力见儿地开口，“你想喝果汁还是茶？我正好渴了，出去顺便帮你带一杯。” 　　吴姐听了眼里浮过抹淡淡的满意之色，点了点头，没有先急着说工作。 　　但也没真的让卫光启亲自去，“让小孙拿进来吧。” 　　小孙是她给卫光启挑的助理。 　　今天难得回公司，她一早就让小孙去和宣和传媒办公室的其他工作人员打好关系去了。 　　“光启，还没来得及当面和你说一声恭喜。” 　　昨天的冠军之名现在还在热搜的尾巴上挂着，“这是我们进入演艺圈一个极好的开始。” 　　吴姐对着卫光启说。 　　这番话经过她的嘴里说出，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今年三十七岁了，二十岁就入行了从助理做起。 　　手上曾带出过两任影后，一个现如今还是娱乐圈的顶流男星，一个影帝，四五个二线艺人。 　　是圈内名气颇大的金牌经纪人。 　　但大多人喝水都忘挖井人，她带出了那么多一线，和平分手的没有几个。 　　要不是攀上了更高的高枝，要么就是沾染了圈内的不良风气不再将她的话听进耳里，甚至还有艺人因为手上不少肮脏事都是她在处理留下了证据，甚至唆使背后的金主主动对付她…… 　　做金牌经纪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多少是有些沦为了圈内的笑柄。 　　她的职业操守与能力人人称赞，但可能，就是学不会圈内多少人刚入行时一颗晶莹的玲珑心慢慢变质，染上污糟。 　　被吕容风找上门的时候，吴姐正和手里捧了三年捧上一线的娱乐圈当红花旦闹掰。 　　那位花旦今年刚拿了圈内颇有分量的一个影后，春风得意。 　　走在红毯上妆容精致、气场强大再看不出被吴姐一眼相中带入行时的青涩懵懂。 　　可能也是吴姐看人的眼光太准了，一眼就于茫茫人海中、于万千有着明星梦的小艺人中，看中了这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还处处碰壁的演艺圈新人。 　　三年，就从籍籍无名到摘得影后桂冠，风头无两。 　　毫无疑问，女艺人是有天赋的。 　　而且，懂得“感恩”。 　　在闹掰之前，影后的颁奖礼上，女艺人还当着现场所有演艺圈前辈的面，当着全国观众的直播，声泪俱下：“我能有今天，要感谢很多人……但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当时，坐在颁奖台下的吴姐眼里也闪着晶莹的泪花。 　　也许其他经纪人求名求钱求利，吴姐也求，但她最求的却是自己悉心养护的花朵在娱乐圈大放异彩。 　　仍饮水思源，记住她的好。 　　更别提女艺人在私底下嘴巴更甜。 　　每次取得一点小进步时，都会开心地抱着她的胳膊，语气娇甜却不嗲不腻，像清泉似的透着淡淡的甜。 　　“吴姐，我今天拍戏又受到导演夸赞了，说我有进步诶，他不知道多亏了我有一个好经纪人，为我找到了最好的老师。” 　　“吴姐，你的眼光真好，还知道提前调查广告商的背景，上次那个Y国的美妆代言还好我没接，多亏了你看见他们公司高层领导居然有辱H言论，不肯合作。现在被爆出来，赵**是他们家的代言人，被骂得可惨了，要是没有你，现在在热搜上被骂的就是我啦……” 　　“吴姐，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经纪人，还以为你是什么哆啦A梦呢，怎么像一个宝藏一样怎么挖也挖不完呀！我也要向你学习，技多不压身。 　　这次走红毯礼服被人动了手脚我还以为完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礼服被吴姐你处理了之后简直把全场都惊艳了，太厉害了。亲爱的吴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查到是谁在背后害我，我有几个怀疑人选……” 　　…… 　　女艺人的嘴实在太甜了。 　　尤其女艺人本身就长了张过于甜美的脸，淡淡讨好地朝她撒着娇时自然而生动。 　　因为这张脸，女艺人原本不被圈内人看好，但吴姐喜欢。 　　起初是对眼神坚毅、一个人努力挣扎的女艺人起了恻隐之心。 　　作为金牌经纪人，她觉得没有自己看好却捧不红的艺人。 　　而后来，越相处，就越对女艺人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因此，她几乎可以说将自己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本领、人脉全都倾注在了女艺人身上。 　　比如，自掏腰包为女艺人报名圈内多少艺人都没有门路入内的演技提升班，更重要的是其中上课的老师都是大佬和人脉…… 　　关注圈内所有开拍或即将开拍的电影电视，挨个和女艺人分析利弊，只要女艺人想要，她就为对方争取试镜的机会。 　　在女艺人的每个热搜下，亲自盯着，指导水军的话术，极力打造女艺人的路人缘。 　　她作为经纪人，多年耳濡目染演技也有几分，亲自陪着女艺人去片场，在每个女艺人卡戏的深夜，陪着她对戏、找感觉。 　　将自己在圈内多年的人脉、游走技巧如数教给女艺人。 　　女艺人拿了影后的那部戏，是她陪着投资人、导演在酒桌上混迹了半个多月，喝到胃出血给女艺人拿下的试镜资格、签下合同。 　　吴姐觉得，哪怕是女艺人的亲妈。 　　都未必有她这么尽心尽力了吧。 　　甚至，她还回头去问之前几个还算和平分手的艺人，问他们对她处事上有什么不满。 　　比如，掌控欲过强、爱搞一言堂行事强硬，不听艺人自己意见，过多参与私生活…… 　　她总结经验教训，一一努力地去改。 　　但女艺人和她说：吴姐，你不用为了我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我就喜欢被人管着。被吴姐管着，我才能进步、才能成长，还不用担心犯错跌跟头。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她会一直陪伴着这个女艺人，共同度过娱乐圈的风风雨雨。 　　这个女艺人真的是她最上心、最喜欢的一个了。 　　不然，女艺人也算不得多天赋异禀，容貌甜美在圈内甚至是劣势，也不够惊艳。 　　短短三年，就登上了一线花旦的位置，简直是个奇迹。 　　十分功劳，吴姐至少占了五分。 　　但也就是女艺人摘得影后桂冠，说完了那番让她感动涕零的话之后。 　　不过三个月，她们就分道扬镳了。 　　只是在那个颁奖典礼上的晚宴，她因为家中出事没有参加。 　　女艺人就靠自己结识到了不少所谓的“圈内大佬”。 　　那之后，女艺人就和她说要自立门户，和公司解约之后自己开工作室。 　　吴姐答应了，为此，不惜和自己工作了十几年的经纪公司撕破了脸，就为了给女艺人挣得更多的权益不吃亏。 　　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胸中的豪情壮志，回忆起工作室成立的消息冲上热搜时粉丝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她和女艺人抱在一起，感动地落泪。 　　然后，不过短短三个多月。 　　她发现了，女艺人开这个工作室，居然是搭上了某些人士，在给某些“大佬”洗钱。 　　毫不夸张，她差点没被吓出一身冷汗。 　　吴姐拉着女艺人，极力劝诫：“从去年到现在，多少个艺人因为偷税漏税，再大牌再顶流的艺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好歹网友还知道她们干了点什么。” 　　“而你现在做的如果被查到，就是销声匿迹地无声无息，大罗金仙都保不了你。” 　　她严厉的语气软了几分：“收手吧。” 　　然后，她第一次，从自己一手带进圈、捧红的艺人身上感到全然的陌生。 　　女艺人懒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把玩着现在没有新戏做的寇红丹甲，扬起头甜美的面上带着蛊惑：“可是，吴姐，不会被发现的。” 　　“你不知道，圈内好多人这么多，包括一些很有名的大前辈，比如……” 　　她顿了顿，“算了，那些前辈的名字我不方便说，也是为了吴姐你好，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不是么？” 　　她去拉吴姐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撒娇：“吴姐，我还想要更进一步呀。” 　　“可是你看，上次季导的戏，吴姐你花费了多少心力，甚至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她拉着吴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这里都心疼死啦。” 　　“我现在已经是影后了，再进一步的资源，只靠我们自己，再拿不到啦。” 　　“可是我现在进了那个圈后，你知道吗？孙董直接答应了我赵导筹备了两年的大制作的女主，还有L家的全球代言人。” 　　“这样的资源，我以前都不敢想象，多好啊。” 　　“吴姐，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说不定我还能进军国际，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阮宁呢？我会比你之前带的所有艺人都出息的。” 　　女艺人的神态、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甜，可是吴姐却看着女艺人眼里，她从前很欣赏的光亮，浑身颤栗。 　　她以前以为这种光亮代表了积极的态度。 　　现在她知道了，这是野心。 　　是为了野心什么都会去做的态度。 　　“郑茵，你说的这些，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都会有的。”吴姐试图劝说。 　　女艺人名叫郑茵。 　　“你进入演艺圈才三年，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已经是圈内前5%了，你还年轻，何必走捷径呢？这种事，一旦做了，就是万丈深渊。” 　　对，不是被发现。 　　而是做了，就是犯法，是一颗定时炸弹。 　　郑茵神色淡了下来，她问吴姐：“可是，吴姐，你作为我的经纪人，在此之前，就是我的捷径。”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这句话我是发自内心的。” 　　“但你要知道，你已经帮不了现在的我了，我需要去找新的捷径了。” 　　“你帮不了我，但我希望，你也不要阻拦我。” 　　这一番话，看似有情。 　　吴姐却觉得如坠冰窟。 　　她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亲手打磨的璞玉一错再错，便在察觉到郑茵的动作时，出手阻拦了几次。 　　三个月后，郑茵对着她彻底冷下了神色。 　　“吴姐，我说了，你不能帮我，但不要阻拦我。” 　　“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不是最将我的前途放在心上了吗？” 　　她的声音也没了往日的甜美，“你知道吗？因为我没办好事，L家的代言本来我就要签合同了，但现在又悬置了。” 　　“吴姐，孙董说你太不听话了。” 　　“相识一场，我真心将你当成姐姐，不愿意害你。” 　　“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吴姐已经回忆不起自己当时的表情了，想必是极度难看的。 　　郑茵轻声对着她说：“吴姐，你这么多年在圈内积攒了不少钱财，我三年来每次拿到通告费都将其中的百分之五给了你，应该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 　　“我再给你三千万。” 　　“你退圈吧，不要再带新人了。” 　　“带着金牌经纪人的满身荣耀功成身退，多好。”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回老家开间民宿，或者在海市开个咖啡厅，我还可以帮你在微博上宣传一番。” 　　“但是，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吗？” 　　“本来孙董说要出手对付你的，我千辛万苦才拦了下来……”女艺人发出轻轻的叹息，再次看了她一眼，摇曳生姿地走了。 　　这番话下，吴姐彻底冷了心。 　　她一手带出的、花费了最多心血的艺人，再次和她分道扬镳。 　　并且比之前几次更为惨烈。 　　郑茵没有开玩笑，吴姐在与她解约之后，在圈内处处碰壁，金牌经纪人的名头也再不好使。 　　但这是她原本打算奋斗一生的事业啊。 　　她还没带出一个真正走到了最高的艺人。 　　她没带出过一个，饮水思源，和她长长久久的艺人。 　　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也是心魔。 　　但，她似乎也只能带着这样的执念和心魔退圈了…… 　　直到在她收拾好行李，买了回家车票的那个晚上，被敲响了房门。 　　打头的吕容风面貌俊逸，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眼镜遮住了他精明的眸子，但一身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上位者的气息却让吴姐心惊。 　　然后是一张即便她见惯了圈内的美人，也第一眼被震撼到失语的，极出色的、甚至让人怀疑他笑一笑真能勾魂摄魄的顶级容颜。 　　卫光启，最近在演艺圈初出茅庐的新人。 　　即便吴姐近几个月都焦头烂额，也无意中刷到过卫光启的片段，心中暗惊。 　　实在是一个太好的苗子，比她之前带过的几个艺人都好。 　　顶级的容貌，牵动心弦的演技。 　　但见到真人后，才发现卫光启本人更让人情不自禁被惊艳、赞叹，并且还有着一身仿佛久居高位的让人如沐春风的贵气。 　　她不知道，当时的吕容风瞥了眼卫光启，似笑非笑的，就察觉出了礼部侍郎似乎在有意模仿陛下的待人接物。 　　谈判从未落于下风的户部尚书，和容貌、业务都盛到极致让吴姐见猎心喜、并且有着楚深和无往不来的那三分折服人心的气质。 　　吴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应下了，给面前这个青年当经纪人的。 　　大概是吕容风让人无法拒绝的谈判技巧，声明不怕打压的无比底气。 　　大概是卫光启本人条件实在太过优越，没有一个经纪人会不心动，能忍住的。 　　大概是不像她之前的艺人，不像郑茵，需要她宛如一个救世主一般，将他们带进圈、悉心呵护成长，却在未来的某一天遭到反噬。 　　是的，吴姐在答应下来之后，因为刚刚经历过郑茵的事件，她甚至有点想摆烂的想法。 　　当然，“摆烂”并不是指不做事。 　　而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掏心掏肺，工作上兢兢业业，就连心里也装满了艺人。 　　好像自己被累死，但看到艺人好，就心满意足的傻逼。 　　因为，比起她之前的艺人，卫光启太“成熟”了。 　　这是吴姐跟在卫光启身边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她的这位新艺人，除却她见猎心喜的容貌和演技之外，在待人接物、气质拿捏、应对大场面与各色人物上的分寸简直巅峰造极。 　　时常让她这个在圈内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都有些恍惚。 　　而且，眼光极好，做事果断理智。 　　自信，且有着与之相符的本事。 　　哪怕因为是第一次涉足娱乐圈，还有些不懂的，但在她的提醒之下，也马上就能举一反三，青出于蓝。 　　平心而论，她带卫光启，是带的最顺心也最快放心的一次。 　　卫光启实在太给人惊喜了，也太打动人了。 　　吴姐非常能理解，也第一次理解，原来有人能仅凭一个综艺，走完别的艺人耗费无数资源力捧都走不到的路。 　　也让她想着再观察观察、“摆烂”工作的誓言，短短不到一个月，摇摇欲坠了。 　　也是因此，今天早上，她原本没有必要来宣和传媒的，但还是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好消息。 　　她昨天自然也在《演技你看好》的现场，但并没来得及和卫光启说上几句话。 　　此时再大肆夸赞了一番之后，才说明了来意：“光启，我和高导多请了半天假，我们今天晚上出发去剧组，休息一晚明天再拍戏。” 　　“嗯？吴姐，有什么别的安排吗？”卫光启递过小孙带过来的果汁，问道。 　　吴姐的眼里闪着笑意，“你的第一个代言有着落了，先前一直没确定就没和你说。” 　　她自己都有些激动，难以想象一个新人的第一个代言会有如此高的规格。 　　“是全球顶级钟表品牌AWI的合作。” 　　AWI，是I国一家传承了数百年的钟表公司，被誉为手工与严谨最顶级的代名词，完全是身份的象征。 　　大概就是旗下最便宜的一块表，也能抵上一辆豪车。 　　贵价系列的名表，更是一块就价值海市、京市良好地段的一套房。 　　虽然AWI有意找卫光启合作的是其旗下即将新推出的一个针对年轻人市场的新品牌，但给的title就是真正的全球代言人。 　　这个档次的合作，就是她的上任艺人郑茵，恐怕也拿不下。 　　她注意到这个合作的时候，其实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她也没告诉卫光启，自己做了多少努力。 　　陪酒陪应酬、拜托人脉、打听消息这些传统手段不论。 　　AWI种花分公司的几位领导、以及总部的设计师，与新品牌涉及到的每一个人，她都想尽办法，拉了细细的excel表格，分析喜好。 　　思考卫光启与品牌的定位相符点。 　　她再一次……自掏腰包，请了行业知名的简历包装师，给卫光启制作了一份虽然匮乏但极为光鲜、分别符合AWI几轮筛选负责人眼光的简历。 　　并且私下联系了@安安乐乐这个圈内有名的up主，给卫光启剪了一段能让任何观看的人着迷的、与名表气质相得益彰的视频。 　　总而言之，也算是千辛万苦，但仍感到惊喜的，获得了最终面试的机会。 　　“和你一起去面试的还有两位候选人。” 　　她压住嘴角，有些严肃地和卫光启叮嘱了一整遍注意事项，“中午用过午饭后我们就出发，你正常发挥就好，尽力而为。” 　　如果是她之前的艺人，比如郑茵，得到这样的机会一定会非常惊喜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给她恭维一番，然后无比紧张，去做准备。 　　可能马上就要吩咐她预约美容院，紧急保养。 　　但卫光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听完之后甚至颇为自得地对着她说：“吴姐，咱们不愧是最优秀的经纪人和艺人。” 　　“你帮我争取到这样惊喜的机会。” 　　“我一定也能试镜通过。” 　　“不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功后咱们代言费对半分，我给你去找楚董，给你涨工资。” 　　轻描淡写，神态自如，语气自信。 　　比不上郑茵的甜言蜜语，但这样的姿态和肯定的承诺，却让她也瞬间踏实了下来。 　　身为经纪人，吴姐第一次怪异地觉得，自己没有被艺人当成主心骨。 　　但，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她又对卫光启说：“行，结束后我们就出发去剧组，这次我全程跟着你，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紧急处理。”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样全程跟着艺人去拍戏，是她对一个艺人最上心的时候才会做的。 　　卫光启也没说什么自己能处理，或者感激的话，就是很自然地回复：“好啊，吴姐，那儿蚊子多，我有超好用的驱蚊水方子，市面上买不到，我给你也准备一份儿。” 　　“看我拍戏挺有意思的，高导说是一种享受。” 　　说着这话，他自己终于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吴姐你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多带些，大容量的充电宝也带上，片场的插头紧张，看累了玩手机打发时间。但是晚上玩手机影响休息，到时候咱们有空一起下盘棋，催眠着就睡着了。” 　　“对了，我要保持身材控制饮食，但吴姐你不用顾忌我，好吃的多带点随便吃，别委屈了胃啊。” 　　吴姐有些无语…… 　　她是去工作的，却被卫光启说得像是去春游。 　　但她也没反驳。 　　想了想，又说道：“我前面进来听说孔珂今天也在？” 　　她还不知道孔珂和自家艺人认识。 　　但身为经纪人的敏感嗅觉与职业精神发动：“我们等会儿再出发，我得见见孔珂，谈谈看能不能合作。” 　　卫光启：“啊？” 　　吴姐说：“孔珂的创作太厉害了，听说现在圈内的歌手、影视剧都想找他合作。” 　　“今天既然碰到了，我去帮忙问问，他能不能给《声息》编个主题曲，高导知道了一定也满意。要是谈妥了，你去和高导说，给留个好印象。” 　　“你不知道，一部剧要火，没有出圈的爆歌都不算数。如果能和孔珂合作，只有好处。” 　　卫光启：“……” 　　他还要去找翰林供奉合作？ 　　一大早就被气到的心脏感觉又隐隐不舒服了。 　　但他看着吴姐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回复：“我和他认识……我去和他说，他一定能同意。” 　　此时，被两人惦记的孔珂随着楚深和回到了办公室。 　　已经唱完了一曲《十二连环图册》。 　　如楚深和所想，是一首引人入胜、极为好听的佳作。 　　特别是亲身经历过的主人公，他的记忆一下子就被带回到了大宣。 　　然后，方才一直没有说什么别的话的孔珂，此时停下了动作，一身如松如柏的清越气质被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眶破坏了。 　　“陛下……” 　　孔珂的声音低低的，但带着笑意，与似乎是否极泰来的欣喜，与他说：“臣差点，将真实，当成了黄粱一梦。” 　　有心助推这个结果的楚深和：“……” 　　别说了，实在心虚。 　　他起身，神态温和地拍了拍孔珂的肩膀、背部，安慰道：“是真实的。” 　　“有幸和孔卿重逢……” 　　“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的语气欣喜，眉眼的笑意如清风明月，自然、生动到了极点。 第51章 马甲 　　一时之间，办公室内，君臣相和，情意融融。 　　（bushi）。 　　孔珂也见好就收，他看着楚深和望着他清润的笑意、关切的眼眸，全然不作伪的欣喜，只觉得心里涌上股从未有过的酸酸涨涨的酥麻和真想要落泪的冲动。 　　作为一个文学创作者，作诗、作画、作歌、写小说…… 　　身兼多职，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感情无比充沛的人。 　　这让他对世间万物的变化都心有所感、能够轻易沉浸其中，也对他人情绪无比敏感、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他自己的心情更是善变而充沛。 　　因此，孔珂能轻易感知到昨天楚深和坐在演唱会的第一排，望着他的眼神带了赞赏、欣慰与祝福，唯独没有想要相认的喜悦。 　　反倒像是一个上位者带着对曾经看好的下属最衷心的祝愿，打算陌路相逢，就此别过。 　　但今日，他也能轻易感知到楚深和在看见他的短暂错愕后，现在再看向他时与昨日截然不同的目光。 　　在他与卫光启、吕容风一同，唤了一声如常的“陛下”之后，陛下就“妥协”了一般。 　　就好像回到了大宣之时，将他再次看作了自己的臣子。 　　没有了，再“抛弃”他的想法。 　　甚至，现代的陛下，比起在大宣之时，气息更为柔和。 　　身为君王需要时刻保持着的威仪刻意散去，浮起的是属于楚深和本身的清润明亮、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 　　孔珂也能感知到自己现在的情绪好像到了一个临界点。 　　但不是亟待突破的消极情绪，就好像在大宣之时突然得知陛下崩逝之后的天崩地陷的悲痛那般。 　　而是他想要好好珍藏的时时能够怀念的喜悦与珍惜。 　　此时风光正好，唯愿长存。 　　于是，他没有再与楚深和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千言万语，出口成章的文采在此时都只化为了一句附和：“今天是个好日子。” 　　“再伴陛下身侧，真好。” 　　他不知道的是，比起这两句轻描淡写的言语。 　　他灼灼的眼目、溢于言表的焕然一新的精气神，更给人无与伦比的震动。 　　楚深和看着翰林供奉那双在此时的办公室内，却比昨夜在演唱会现场的万众瞩目下、在灯光舞美的渲染衬托下，更为明亮好似闪着流光溢彩的眼眸。 　　真的是，好看极了。 　　他的眼神便不自知地又柔和了几分。 　　“孔珂，你现在住在哪里？和你的队友们相处得还好吗？” 　　孔珂犹豫了一下，他前面已经知道了卫光启和白一都是与陛下住在一起的，只是现在一个去拍戏、一个去训练暂时都不在。 　　吕容风却是自己住在外面。 　　他的情况，显然也不适合与陛下住在一起。 　　他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像以前在大宣之时，每日只顾着吟诗作对作画，让陛下养着他了…… 　　“我和我的队友们说一声，让他们过来一起签约？” 　　“我想租一栋离陛下最近的别墅，和我的队友们住进去。” 　　楚深和愣了愣，恍然失笑：“行。” 　　“如果你有意愿，我在名下的一栋别墅，已经给你预留好了房间。” 　　就是那栋他之前就已经选好的决定给来到现代暂时过渡的大臣们住的。 　　孔珂分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陛下，我在这儿，以后就做一名歌手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上面也挺有天赋的，写词作曲、编曲歌唱，暂时是他的新乐趣了。 　　而且，他的同僚们，都已经开始挣钱了，如果他成为顶尖的歌手，挣得也不差。 　　也能继续为陛下效忠的！ 　　只是，“陛下，那首《宣武大帝》，我以后不唱了。” 　　毕竟，那首歌是因为他以为在大宣的上辈子只是一场梦。 　　而他对梦中的一切执念过深，才想要作成歌曲之后时时提醒自己勿要忘怀。 　　孔珂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就觉得不能忘记，不然一定会后悔。 　　但现在重新见到了陛下，知道了“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再看自己创作的那首《宣武大帝》就很不是滋味儿了。 　　毕竟，那是陛下的讣告啊。 　　陛下尚且在世，他却去唱讣告，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重新焕发生机、对未来充满了蓬勃希望的翰林供奉，不再像上辈子猝不及防得知陛下崩逝后，好像所有的文思敏捷、灵感天赋都枯萎了一样，再做不出什么所谓的讣告。 　　现在的他，又恢复了作为惊艳诸国文人墨客的自信。 　　又有了虽然从未说出口、但在心里自得的认知——他的文采才华，就是世间第一！ 　　那个讣告，一堆华章溢美之词。 　　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要赞颂陛下，他一定能创作出更好的！ 　　楚深和并不知道自己的翰林供奉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创作更好的夸他的歌……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也松了一口气。 　　救命，他上辈子身为帝王之时若是听见臣子的歌功颂德，都是勉力维持住面上的威严，实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让孔珂或者哪位大臣去私下提点一下那位不晓帝王喜好的一定是新来的臣子。 　　咳咳，夸赞之语，讲究自然生动，委婉烘托。 　　否则，过犹不及。 　　“这个你自己决定就好。”他面色平静地顺着孔珂的话说。 　　然后，补充了一句，“我昨夜在演唱会现场，认真听了每首歌，都非常不错，如听仙乐，心内暂明。” 　　“孔珂，我无比期待你更多的创作。” 　　成功get到陛下言外之意的孔珂差点没笑出声。 　　他从善如流地应下，豪情壮志道：“陛下，臣努把力，争取像在大宣之时让大家都喜爱臣的诗作一般。” 　　“这一世，臣创作的歌曲定会唱遍神州大地，贯通南北，响彻全球。” 　　“让您无论走到哪里，大街小巷，繁华都市或是小镇人家，各行各业，所达之地所在之处，都能听到臣的歌声。” 　　他了解过了—— 　　在大宣之时，因为教育不够普及，他创作的诗篇、画作，乃至是通俗小说，欣赏传阅的门槛相对来说是非常高的。 　　但在现代，歌曲却是哪怕没有读过书的人都能瞬间喜欢上、甚至不由自主就学会了的。 　　他刚刚说的话，完全有可能实现。 　　上至耄耋老人，下到咿呀学语的孩童。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 　　三百六十行，人人都能听到他的歌声。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的歌呢？ 　　孔珂对自己的才华，从来没有怀疑过。 　　楚深和：“……” 　　哦豁，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愿望。 　　他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翰林供奉一身如松如柏的气质好像披上了层金光，外露了鲜少现于人前的志气昂扬。 　　嗯……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事吧，大概。 　　他笑了笑，只是纠正道：“孔珂，时代不同，称呼你我就好。” 　　“不用再用敬称。” 　　孔珂：“是。” 　　“谨听陛下圣谕。”他的语气刻意带了玩笑。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笑，没忍住拍着面前人肩膀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孔珂，期待你惊艳世人的那一天。” 　　“我相信你。” 　　孔珂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作了一个大宣的拱手礼。 　　和这一身西装搭配仍是有些不伦不类的，但随意自如的姿态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神采。 　　“不会让陛下等太久。” 　　不会让他等太久？ 　　楚深和：“……” 　　他想起翰林供奉的性子，主打的就是“闷骚”。 　　明明骨子里就是张扬的底色，想要凭借自己的才华折服世人，最好别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惊艳赞赏。 　　但面上是一定要端住那最传统也是最为人称颂的文人墨客那一副如松如柏、清风明月的姿态的。 　　让别人以为他高洁雅正，身处名利与夸赞的中心，宠辱不惊、泰然自若，为文人典范。 　　这是上辈子，与翰林供奉当了多年君臣后，他才慢慢发现的。 　　想到这儿，楚深和眼里不由闪过抹促狭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 　　状若不经意地和孔珂回忆往昔：“孔珂，你这次，等歌手的身份当到了举世闻名之后，可还有其他的想法？” 　　“或者，现在已经在做了？” 　　毕竟，上辈子的时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翰林供奉在诗作扬名天下之时，早已经在背后暗搓搓地有了“黄石山人”和“辛子客”这两个马甲。 　　三线进行，都是顶尖，成就巅峰。 　　在“黄石山人”这个被大宣当代誉为画圣的身份被揭晓正是孔珂的时候，楚深和记得彼时孔珂的诗作正好新刊成册。 　　然后，两个身份的双重震撼下，直接造就了“盛京纸贵”。 　　负责采购纸张的官员都特地跑来和他说，得管管盛京的书肆了，简直疯了一样全在印孔珂的诗集。 　　害得他差点连皇宫用纸都采买不齐，已经有不少朝中官员来反应同样的问题。 　　而且，盛京的书肆疯了一样去印孔珂的诗集，还远远供不应求。 　　那些家中有点小钱的文人墨客甚至是商贾之家，人手多本，就为了有幸抢到一本，听说孔珂/黄石山人亲笔签名或是题画的诗集。 　　而“辛子客”这个小说家的身份，比起大诗人和大画家，楚深和甚至怀疑，如果孔珂掉马，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事实上，他也怀疑，翰林供奉说不定已经计划好该怎么“掉马”了，只是自己死得早，没来得及看。 　　因为，通俗小说比起诗作、画作，门槛相对低了一些，平民百姓去那茶楼也能听见说书人随口说上几回。 　　更别提还有不少戏班子据说是已经得到过辛子客先生的许可，将辛子客的小说改编成戏剧，唱遍了大江南北，唱到天下诸国。 　　就连路边小童都知道辛子客先生的故事最是有趣。 　　而刚听完一曲《十二连环图册》的当下，楚深和心里又泛起了痒痒。 　　只是没有了帝王的身份能够理所当然地暗示，他没好意思和孔珂说，什么时候给他再编点睡前故事…… 　　孔珂的那些图册，比起他在现代的网上搜索的笑话有意思多了。 　　他顾自思量着，便也没看见孔珂的面色微妙地顿了一下。 　　“孔珂，你以前的那些故事，如果改编成歌一定也很有趣。”他暗示般地提了句建议。 　　然后，重新坐在孔珂的对面，等待回复。 　　却不料，孔珂嘴角挂着的浅淡笑意有了片刻的不自然。 　　良久，孔珂迟疑着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有理。” 　　“陛下想看我写的故事吗？”他抬头问道。 　　也是经过楚深和的提醒，他才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之前失忆的时候，他从梦中醒来，以为大宣的真实记忆是黄粱一梦的时候。 　　曾经冒出过怀疑的火花。 　　因为，梦中的自己才华横溢，会作诗会画画，还能给陛下编故事。 　　而现实的自己是个歌手，却连五线谱都看不懂…… 　　两相对比，这就好像失忆了连筷子都忘了怎么拿一样离谱。 　　但因为孔珂醒来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也就花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不到一个月吧，就把“原主”的专业技能都融会贯通并且青出于蓝了。 　　甚至创作了几曲爆款歌，直接轰动了乐坛。 　　风火乐队这段时间收到了无数以前攀高枝都不敢攀的大佬的合作邀约。 　　因此，从梦中醒来的孔珂，在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梦中的自己”会的那些技能后，他竟然完全没觉得不对劲。 　　心里总有股莫名其妙的预感，自己会那些东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做个梦就学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然后，在“失忆”时熟悉现代生活环境、学习“自己”以前的专业知识、适应歌手身份、创作爆款歌曲的同时。 　　孔珂觉得得检验一下自己的直觉。 　　现代人的义务教育广为普及，但诗画的品鉴门槛依然相对而高。 　　出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正如楚深和所评价的，想要迅速吸引别人视线的目的。 　　他一边配合队友开着演唱会，一边搜索了“最知名、流量最大的小说网站”。 　　然后，他搜到了“绿江文学城”。 　　众多网友倾情推（吐）荐（槽），证道之地？大神云集？版权大户？ 　　孔珂想也没想，就在上面注册了一个账号。 　　然后扔上了自己一夜写好的两万字。 　　他不知道的是，男作者一般都会去某点，那才是男频小说发光发热的地方。 　　嗯，他不知道。 　　所以在选择作品类型的时候，完全没有去看这个网站的流行趋势，自顾自地选择了原创-无CP-古色古香-剧情。 　　几天后他再登陆网站，收到了站短，来自绿江文学城编辑的签约邀请。 　　孔珂毫不意外，接受了之后，当天在后台又扔上了自己的三万字存稿，设了定时更新。 　　唉，真的不能怪他没有意识到“梦”是真实的，不能怪他没有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在梦里突飞猛进、真的变成了一个才华横溢之人。 　　毕竟，他对现代毫无记忆，学习起来也是如此之快，不是么。 　　之前都不知道拼音是什么，但熟练了之后，一天几万字，区区不在话下。 　　因为他了解了正常作者的码字速度，日更三千是常态，日更六千是努力，日码一万是八爪鱼。 　　啧，他随大流地选择了日更三千。 　　而因为失忆的他对梦实在有执念，所以，他的小说，原型就是大宣…… 　　主角，是他自己。 　　但，毫无疑问，高光，都在他的陛下身上。 　　中间出了个小插曲。 　　因为他选择的是“古色古香”，可写的却是“架空历史”，收到了编辑的私信，要改选项。 　　孔珂莫名涌上股气，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但这是他的梦，在种花的历史上没有大宣这个朝代。 　　“古色古香”代表历史真实存在过，“架空历史”才是他的小说归属。 　　他听话地将“古色古香”改成了“架空历史”，然后一鼓作气地将所有已发布章节、存稿里的地名、人名全部改了一遍。 　　事迹也润色了一番。 　　把他的“梦”中人物的真实事迹，以写小说的春秋笔法，脱离了现实，但更戏剧、更生动、更夸大其实充满了梦幻色彩。 　　如果叫同行来看，就会大声惊叹，这不就是出类拔萃的顶级爽文吗？ 　　不同的是，他的文笔大概是高于市面上所有的网络作者的，用词风趣又考究，风格独树一帜、夺人眼目，让人能一眼沉浸进故事中。 　　别开生面的剧情，宏观而真实的世界情节，全新的创意，现代人所不了解的“古色古香”的大宣趣事…… 　　各有千秋的臣子，完全高光的陛下…… 　　没有理由不火的。 　　孔珂在入V后，就一次性放上了大致半个月的更新量就没再管过了。 　　甚至他连挣了多少钱都懒得看，因为，也不缺钱。 　　然后，直到今天…… 　　陛下突然问他。 　　其他的想法？另外的身份？ 　　他居然还真有…… 　　而且是个上辈子陛下就知道的他的第三重身份，写小说。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问陛下有没有兴趣看他的故事。 　　楚深和听到他的回答后没有扭捏，含笑点了点头：“孔珂你重新提笔，我自然是想要看的。” 　　孔珂迟疑了少许，突然庆幸，因为自己当时改“架空历史”时心里那股子奇怪的憋闷，将人名、地名、事迹都改头换面了一番。 　　不然，恐怕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名字、做的事情被“不实创作”成小说的。 　　尽管也许陛下还是看得出。 　　但应该，不会生气发怒、苛责于他吧？ 　　于是，他迎着楚深和微亮的目光，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掏出了手机。 　　找到了绿江APP后打开。 　　他没有点进书城，也没有关注榜单。 　　之前甚至还没想到要查看数据。 　　此时，直接点进了后台页面，眼神微微诧异。 　　因为他记得，他上次点进来的时候，七万字，刚入V，不过一万多收藏。 　　现在是十二万字，居然已经三十万收藏了？ 　　看来之前搜索的时候，众多网友没有骗他。 　　这个APP，确实流量高，看的人多啊。 　　孔珂不知道……他正在连载的这一本《乱世君臣》，已经高居了绿江文学城的金榜榜首。 　　无CP，男主视角，群像文……buff叠满。 　　十二万字，三十万收藏。 　　已经破了这个APP有史以来的最快涨收记录，而且势头正猛。 　　他还收到了站短，是编辑问他有没有意愿每日更新字数增多一点？ 　　他想了想，先没回复。 　　而是回到小说前台页面，这样看文更方便。 　　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了评论区最上面的一条评论：【作者大大，我觉得你这个文写得还是有点问题，逻辑、用语都还有些不足，不如你把存稿发给我，我帮你检查一下呢！】 　　底下已经有了不少读者回复：【哈哈哈哈哈，算盘打得我在西伯利亚都听见了】 　　【楼主，你的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 　　？？？ 　　孔珂完全没有get到这是一条催更评论。 　　说他的逻辑、用词有问题？ 　　他微微皱眉，回复了一句：【不必】 　　忍住了想要和对方“探讨”一番的冲动。 　　然后，等了几秒，看见这条评论被顶下了首页。 　　才将手机递给了楚深和。 　　“陛下，我最近确实新写了一个故事，您要看看吗？” 　　“如果您不满意，我就不写了。” 　　？？？ 　　楚深和眼眸微微瞪大。 　　在他带着调侃意味地问孔珂有没有其他“事业”的打算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过孔珂居然真的已经有了第二项正在进行的事业。 　　…… 　　资料上不是说完全“失忆”了么？ 　　这才不到两个月吧？！ 　　翰林供奉就完美适配了此前并没做过的“歌手”身份并实现超越。 　　而且，还双线开辟了“第二春”？ 　　楚深和放下刚刚捧起茶杯的手，拇指贴着温热的杯壁都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孔珂，你还有第三个身份吗？”他真心发问。 　　孔珂摇了摇头，似乎还有点遗憾的味道，“暂时还没有。” 　　楚深和这才伸出手，接过了手机，嘴角勾起微弯的弧度，笑着“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来。” 　　不然，每个臣子都这么出类拔萃、堪比时间管理大师地兢兢业业走事业。 　　他会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空…… 　　不过，“孔珂，你的故事你是主人，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我没有权利让你不要写了。” 　　“不过，我应该会是你最忠实的读者。” 　　他话音落地，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的书名《乱世君臣》。 　　突然，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文案是非常简洁的几句话： 　　【乱世将倾，魑魅魍魉，肆意横行 　　但无人以为，这是末日终结 　　断壁残垣之上，有君，有臣，便是天光】 　　楚深和目光停顿了一下，没有点进正文，他看见了最新的评论： 　　【这个十二岁就上战场是真实的吗？血战湘江，取敌首级，以一人之躯杀敌五千！！！太帅了！！！作者写得这么真，连动作细节都有，反正我信了（狗头）】 　　他没记错的话…… 　　这不是谢小将军第一次上战场，仅带了五十人，杀敌三百并放火烧了敌方粮仓，立下功劳美滋滋地回京讨功，却听见自己的战功被传成了这么离谱时…… 　　再没脸讨赏，并因此苦恼羞耻了数年的民间传言？ 　　“孔珂，当年这传言是你编的？” 　　他惊愕地手指颤了颤，反应过来，“这不会是类似《宣武大帝》那首歌的，以大宣为原型的小说吧？” 　　那，也太离谱了！ 　　谢小将军的战功再次被扭曲了！ 第52章 读者评论 　　孔珂面色自如地坐在沙发上，此时听到楚深和的提问，那张宛如文臣最风骨不摧的面上，神色淡泊，脊背如松竹挺立。 　　他对上楚深和错愕恍然的眼神，沉默了几秒。 　　回道：“陛下，文学创作有一些艺术加工，是正常的。” 　　楚深和也沉默了。 　　一些艺术加工…… 　　一些？ 　　孔珂看见了屏幕上的这条评论，并不觉得自己曾“编纂”的“战功”有什么值得反思的。 　　他很诚恳地回忆了一番后总结：“陛下，谢小将军真乃神人，我当年编的还是有些保守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对于年仅十二初登战场的谢小将军来说。 　　哦，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小将，是隐姓埋名偷偷跟着父亲去战场长见识的。 　　而且，如果不是谢小将军主动暴露了，谢将军可能全程都没有发现。 　　事情起因是在宣武七年时，谢将军奉命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边境迎敌。 　　却因原本的边境将领中了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向谢将军传递了错误的情报。 　　大宣军队遭到伏击。 　　好在谢将军行军途中察觉蹊跷，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双方大军在为阳坡激烈厮杀。 　　而灵机一动的谢小将军，虎父无犬子，胆大包天地假冒了父亲谢将军的命令，只带了五十人的先锋小队一路隐匿行踪。 　　反正没人知道这五十人是怎么绕过敌方军营的层层看守，也没人知道谢小将军是怎么摸清了敌军的主营地和最为重要的藏着军粮的大后方。 　　五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插进了敌军大本营，在月黑风高的三更半夜，一把火烧了对方的粮仓。 　　不仅所有人全身而退了，还在逃跑的途中设下陷阱，将追击而来的敌军一一猎杀。 　　并且伪造出了大宣主力攻打的假象，将敌军留守大本营的“少得可怜”的五千将士吓得丢营奔袭而逃。 　　谢小将军带着五十人缴获了一大批敌军粮草。 　　共歼敌三百余人。 　　简直是个奇迹。 　　算是一个大功了。 　　而谢将军传召时，才发现这个立下大功的小将居然是自己本应远在盛京的独子谢清时。 　　他也没生气，惊愕过后就兴奋地直呼：“我儿勇猛，有乃夫之风！” 　　但还是因为谢小将军胆大包天、假传军令之事给了他十军棍。 　　然后在呈上报喜的奏疏中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儿子夸了一遍。 　　倒不是讨功，大致意思是我儿可崇拜陛下了，他这次偷偷跑出来没有规矩，但是立下了功劳还蛮厉害的。 　　两相抵过，大军班师回朝后，陛下勿要奖赏，但能不能口头上多夸他几句？ 　　当时收到捷报的楚深和自然大为开怀，当即拿着奏疏拉了身边的大臣一同阅览，先当着几个大臣的面把谢小将军夸了一遍。 　　欣慰大宣又多了一名神将。 　　现在回忆，楚深和才想起来，当时在场的大臣中，孔珂不正好就在？ 　　正好看到了第一手资料。 　　为他提供了编纂“传言”的利器。 　　那什么离谱的“血战湘江、取敌首级、杀敌五千”，不是谢小将军的战功。 　　而是被谢将军打得落花流水的敌军奔逃途中遇到了同样奔逃的原本留守大本营的将士，得知原定方向居然还有宣朝的将士埋伏。 　　气急败坏、慌不择路地临时转了方向。 　　然后，就被收到了儿子消息的谢将军再次包抄了。 　　杀敌五千，取敌首级。 　　也是谢将军在那封捷报里写上来的，自己的战功。 　　然后，孔珂看了之后，觉得这一战正好宣扬大宣国威。 　　但是谢将军本身就是闻名诸国的虎将，打胜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年仅十二岁的谢小将军的初出茅庐、初露锋芒。 　　他文学创作的加工之魂熊熊燃烧。 　　反正都是父子，也不在乎这点儿战功是谁的了。 　　把谢将军的战功移花接木一点到谢小将军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更能引起轰动嘛。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 　　唹Ｕ 　　晰Ｕ 　　经过他的文学加工，谢小将军天降战神之名，比春风更快地吹遍了大宣的每个角落。 　　在谢将军带着谢小将军班师回朝之时，谢小将军的名声甚至比谢将军还要响亮。 　　据传当日，盛京百姓夹道相迎。 　　稚子小儿当街高呼战神哥哥，所有的闺中女子面带薄纱，向街上投掷着自己的香囊、手帕。 　　至于现在孔珂说的，当年编的还是过于保守了…… 　　心领神会，楚深和瞬间就想到了谢小将军后来的一场战役。 　　民间的那些说谢小将军是天降战神的传言还真没说错。 　　自从十二岁第一次上战场起，在谢清时的征战生涯中，开创了比他父亲谢将军更辉煌、可震瞎人眼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 　　在最初这个“以一敌五千”的离谱传言过去四年后。 　　谢清时已经被楚深和封为了大宣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有了独自领兵独当一面的资格。 　　彼时，谢小将军也就十六岁。 　　领兵攻打周国之时，有一场“真实”战果也名震天下的战役。 　　那是一场敌我差距无比悬殊的战役，因为周国暗地联合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共同对抗大宣铁骑。 　　敌国联军五十万，大宣只出兵了十万。 　　由谢小将军领兵。 　　在大宣的援兵赶到之前，他必须死守住边境。 　　然后，他再次兵行险招。 　　身为一个将领，带了一个不到千人的小队，准备深入敌军腹地，擒贼先擒王。 　　反正……嗯……这个操作以正常行军打仗的逻辑来看，是不能被人理解的。 　　但谁让他居然真的成功了呢？ 　　居然真的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带着小队不知怎么做到的连夜奔袭百余里，将周国将领斩于剑下。 　　并且俘虏了周国的一个皇子…… 　　简直是完全不将周国放在眼里。 　　咳咳，然后周国大军就和疯了一样。 　　召集了能召集的所有军队，也不管前线战事，下了死命令要追袭捉住谢小将军。 　　谢小将军在清碧峡被追上的时候，敌我力量对比，是三万人对七百人…… 　　必输局面。 　　那天，周国的军队，所有人都以为即将把这个大宣的天降战神斩于马下。 　　然后，此前半个月都没下过雨的清碧峡突然发生了山体滑坡。 　　正正冲向了气势汹汹追击而来的周国大军。 　　…… 　　反倒是无奈被逼近山体侧翼的大宣七百人根本没受到冲击。 　　经过“天灾”的周国军队瞬间损失了一半人马。 　　谢小将军则带着剩余的五百多人顺势逃走。 　　到了第二天，捷报传回时让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谢小将军“脑子一热”，看见敌军损伤惨重，居然想要趁胜追击，反守为攻。 　　这时，有一个消息跟着传来。 　　周国军队驻扎之地，突发大火。 　　而且不是人为的，就是纯粹的天干物燥，再次“天灾”。 　　谢小将军觉得天佑我军，不再听劝就轻装上阵。 　　本就久闻谢清时战无不胜大名的周国大军在连续遭遇两次天灾后，军心溃散，简直觉得自己再努力对抗也是无用。 　　周国军兵象征性地抵抗着，在谢小将军单枪匹马将他们的最大首领斩于马下之后，甚至还呼出了一口气。 　　直接原地投降了。 　　要知道，彼时的周国军队其实还有大几千人…… 　　向几百人投降。 　　这场写在史书上，会让周国颜面扫地的战役，彻底成就了谢小将军的辉煌战果。 　　比起那个充满传说色彩的“以一敌五千”也差不多了。 　　甚至，这次战役的传言，孔珂都不需要过多加工了。 　　“上天庇佑”这样的充满着神奇却真实的因素，彻底为谢小将军披上了前无古人的战神风姿。 　　也正是此时孔珂说他觉得自己编得还算“朴实”的原因。 　　楚深和与自己的翰林供奉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就不由想到了那个面容犹还稚嫩、但身量已经高得像个成年人的谢小将军每每听到传言紧皱的眉头，苦恼羞耻而涨红的脸。 　　谢小将军在战场之上令敌军闻风丧胆。 　　但每每回到盛京，面对满朝文武，尤其是几个文臣能将他夸出一朵花来。 　　再去大街上听听说书人和随处的路人，完全夸大其实的口口相传。 　　比如最初的以一敌五千，后来的天神之子、拥有呼风唤雨之神功，单枪匹马敌万军，拥有王霸之气让敌军看到他就主动投降不敢有丝毫冒犯…… 　　他飞扬的眉眼都高兴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却被传得比他自己本人更厉害。 　　就感觉想要嘚瑟、讨赏的心颤颤巍巍地被压了回去，再冒不出一点头。 　　谁懂啊？ 　　这种想要炫耀，但是传说中的“我”、别人以为的“我”实际比我更厉害了的憋屈感。 　　当然，作为帝王。 　　楚深和是少数知道真相之人，论功行赏还是一一落到了实处的。 　　尽管这也不妨碍他念着命宫人去民间搜刮而来的“离谱”传言去调侃自己的小将军。 　　最离谱的是民间的传言越传越广，传到周边小国之后似乎是更换了个样子？ 　　那是在大宣确实已经打赢了周国之后。 　　却没想到新年之时，除却原周国的现首领、周边几个附属小国前来进贡。 　　居然有几个大宣从未接触过、只是户部尚书打通了经商之路可能有所耳闻的沙漠之外的小国带着他们当地的特产也来进贡了。 　　彼时大宣的满朝文武都一头雾水，楚深和也是摸不着头脑，他甚至对这几个小国的名字都没听过。 　　这几个小国的帝王对着大宣的官员热情友好，诚意十足。 　　直到在除夕晚宴上，这几个部落的首领在看见谢小将军的一刹那就冲了上去。 　　不开玩笑，如果不是为了不破坏两国邦交，谢清时差点当众就要拔剑自卫了。 　　当然，剑没拔出来，但少年将军英姿勃发，冷着脸时，战场归来、尸山血海练就的一身煞气也非常能唬人。 　　“几位王上有何指教？” 　　十二岁就敢偷上战场的谢小将军语气算不上好，完全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当场就有几个“迂腐”、看重礼仪的文官皱了眉头，想着私下要与陛下说。 　　虽然他们也觉得可能性暂时不大，但还是得小心谢小将军野性难驯，谢家父子功高震主。 　　否则，谢小将军在这样的场合，对着几位远邦国家的君王语气如此不耐锋锐，早晚闯了大祸。 　　然后…… 　　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位帝王被谢小将军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其中有人明显姿态僵硬被吓得颤了一下。 　　几位帝王顿了两秒，面上就扬起了无比热情甚至有些“讨好”的笑意，与谢清时搭话：“这位就是天神之将谢将军吗？” 　　？？？ 　　天神之将？ 　　那不是百姓说着玩儿的吗？ 　　楚深和当时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劲，这股预感在接下来听到的几句话中达到了顶峰。 　　而主人公——谢小将军听到这个称呼时就有些僵住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与熟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天神之将？ 　　好歹之前还没人当着他的面这么称呼啊！ 　　因此，他的面色更冷了几分：“几位王上称呼我谢小将军即可。” 　　嗯，就和陛下一样。 　　那几位没听说过名字的小国帝王忙不迭地摆手：“好，谢小将军。” 　　然后，下一句，“听闻天神之将在战场上可以瞬间呼唤来神通之力，山神大人咆哮怒吼，祝您一臂之力，雨神龙王欢呼雀跃，为您降下责罚，冰川之主……” 　　？？？ 　　包括楚深和。 　　那一年，参加了除夕晚宴的满朝文武都被这几句话震得失语，想吐槽都觉得槽多无口…… 　　这几位帝王是神智清醒的吗？ 　　尽管因为先前交流几句，就知道这几位帝王的国家太小，风俗也很封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但，要是这么简单，我大宣哪里还用得上辛辛苦苦去打仗？ 　　直接让谢小将军每天去找他以前当天神时的“狐朋狗友”，今天找这个，明天找那个，就能以鬼神之力一统天下了。 　　大宣也不用发愁天灾连绵、苦恼农田不丰了…… 　　这，特喵的又是哪来的说书先生编的小道消息啊？ 　　之前盛京的那些与这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旁观之人尚且憋得难受，更不用说被离谱夸大到完全不实的传言包裹的主人公——谢小将军了。 　　面前的几位帝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眼里满是好奇这些消息的真实与否。 　　满殿的群臣包括陛下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在看“笑话”。 　　谢小将军甚至觉得有些委屈，明明他是读过历史的。 　　他的战功，不说前无古人，但也绝对是古往今来历史长河中最为顶尖的佼佼者了。 　　而且他还年轻，还能创造更多的辉煌战果。 　　但，这可恶的满天下的说书人。 　　把他的战功和鬼神之力牵扯上，人哪里比得过传说啊？ 　　他僵着面色，打断几位帝王：“几位王上，这些是假的，世界上本无鬼神之说。” 　　“山体滑坡、突降暴雨、冰川融化……这些都只是偶然。” 　　甚至战场上刮起的大风，也是他依据经验提前预判到的好吗？ 　　但是，他不否认还好。 　　他一否认，加上确实存在的事实，看在几位君王眼里，更是板上钉钉了。 　　嘶，恐怖如斯。 　　难怪这个叫大宣的国度，短短几年，战无不胜，经济发达，城池建设焕然一新，人口都翻了近一倍…… 　　这在几个国土面积本就抵不上大宣一方城池、人口也是稀少的帝王看来是人力难以达到的。 　　你听听啊，要不是天神下凡……就算不是神兵相助，这位谢小将军也是天神转世吧？ 　　不然，怎么次次这些偶然都帮忙。 　　不然，怎么有可能，能够几百人打败几万人？ 　　一人单枪匹马越过周国数万大军的防线，取敌首级？ 　　因此，这几个楚深和都没听说过的，只有吕容风经商时路过过的远邦小国。 　　捧上了自己国家最为珍贵的宝物，不请自来。 　　前来进贡，表示臣服。 　　知道了几个小国来意的楚深和与满朝文武：“……” 　　还想解释的谢小将军：“……” 　　嗯，他的战功再添一笔。 　　真真正正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 　　帮助大宣收服了好几个国家呢！ 　　不就是，损失了一点他的名声吗？ 　　楚深和欣然接纳了几个小国的投靠，也派了大宣的官员过去协助治理，因地制宜，帮助几个小国发展。 　　并颇有些好笑地嘱咐了当时已经被他任命编纂《宣武名臣》的翰林供奉——孔珂，一定要事无巨细地记载好自己的常胜将军的“英勇”战果。 　　然后，亲自接见了谢小将军，好好安慰了一番，赐下了许多宝物。 　　天知道，他真的非常艰难地忍住了冲动，才没有封谢小将军为天神将军…… 　　咳咳，结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孔珂？ 　　恐怕，那几个离大宣远得都不曾听过名姓的小国居然听到了谢小将军的英勇事迹，也得多亏了当时风靡天下的《战神风云》。 　　不费吹灰之力收服几国…… 　　原来，还有他的翰林供奉深藏功与名。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作为知道孔珂有一个“辛子客”马甲的知情人，他以前居然没能联想起来，属实是有点大意了。 　　当然，现在知道了之后，联想太过…… 　　楚深和更想起了除了谢小将军之外的其他大臣、甚至他自己在民间的“伟岸”形象…… 　　就连户部尚书都曾跑来难得有些头疼地和他“诉苦”过：“陛下，缘何这段日子盛京百姓都在传，臣明年会想方设法让他们收入翻上一番？” 　　“好在臣的打算，是翻上三番。” 　　楚深和：“……” 　　他也不知道是谁在传他计划今岁受灾地区的郡县赋税减免一半。 　　圣旨还没下呢，他明明是打算全免…… 　　这个传消息的人猜测的还挺“准”。 　　在“利民”政策还没正式施行时就传得广为人知，而且还恰好比真实情况低上一线。 　　让老百姓在期盼的情绪下再加一层惊喜。 　　还真是…… 　　机智呢。 　　现在想来，总觉得和翰林供奉都脱不了关系呢。 　　孔珂还在对面说着：“陛下，您让我编纂的那本《宣武名臣》已经完成了，我打算在这本小说里，经过艺术加工、文学创作，复刻下来，让这后世的人也看看我大宣风采。” 　　“不过您要是不适应的话，反正我写的是大楚，您就别当成大宣来看。” 　　楚深和：“……” 　　谢邀，他正姓楚。 　　更有代入感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一会儿功夫就飞快闪过的读者评论，眼睛便又是一疼： 　　【扭曲，阴暗爬行，嘶吼，咆哮！为什么还不更新还不更新！每天才更三千字是要被抓起来关小黑屋的！】 　　？？？ 　　【为什么大大没有加更活动？我别的文那里嫖来的营养液都给大大了啊！！！可恶的女人，竟让我如此欲罢不能、茶饭不思，我要哭了闹了，再不更新就要三上吊了！】 　　嗯……这个读者不知道作者是个男人。 　　【为什么写的这么真实啊呜呜呜！作者是怎么做到，小说情节，又像历史纪实又像文艺创作，细致到一个茶盏一个衣物花纹都是完全原创但听起来都雅致极了令人向往，而且全书背景完美对应我大种花地形风貌，真的就像一个真实的世界。】 　　【1L：管他真不真呢，反正看得就是爽！那么多人吐槽小将军战功离奇，怎么离奇了？也就比历史上的战神们稍微离奇一丢丢吧，小说还不让人发挥点想象空间？我还真就信了小将军就是这么厉害！】 　　……为什么这么真，因为真实与想象齐飞，以假乱真。 　　【话说没有人觉得陛下是顶级海王吗？截止目前出场的大臣，发起陛下心中的满意度排名，我投礼部侍郎一票！】 　　【1L：我也投礼部侍郎一票，呜呜呜，但凡陛下渣一点，这篇文就该是个礼部侍郎为爱卧底下场凄惨，重生后，陛下追妻火葬场】 　　【2L:投一票老宰相，陛下是把他当成父亲一般对待了吧？尊敬、仰慕、依赖】 　　【3L:回2楼，你要这么说，我怎么觉得那个惊鸿一瞥出现了个人名的辅政大臣更像啊，他还真当过陛下的帝师】 　　【4L：为什么没有人投男主？】 　　【5L：回楼上，谁家男主逼格这么高，连个心理活动都没有，出场全靠吟诗作对飙文采啊？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简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男主的性格，对作者大大respect，这个男主不愧是翰林供奉啊，一个字，绝】 　　【6L：真看不透陛下的心意啊，没瞧见男主也是抓耳挠腮，每日扪心一问？】 　　【7L：我觉得是……】 　　…… 　　顺便搜索了一下海王是什么意思的楚深和：“……” 　　？ 　　孔珂是怎么写的，把他写成了海王？？ 　　并且让读者就这个问题好奇到讨论出了话题楼？？？ 　　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楚深和抬起了头望向孔珂。 　　他的翰林供奉每天思考一遍这个问题？ 　　闲得慌？ 　　不觉得伤感情？ 　　作为深知“辛子客”功力的曾拥有单独追更故事的前任读者，他还是非常理解读者对这本书的热爱的。 　　哪怕他没点开看…… 　　在盛京之时，就曾有一位读者，因为本应月底出续集的辛子客小说没有如约刊印。 　　那个读者，提着刀架在书肆老板的脖子，逼问书肆老板为何没有？ 　　是不是故意为难辛子客先生？ 　　似乎那一次拖更，盛京还闹出了不少事件。 　　大理寺卿与他下棋时，就闲聊着与他感慨了一句说辛子客先生的小说魅力可真大。 　　算了…… 　　楚深和伸手揉了揉眉眼，带了点无奈的笑意：“都说了，孔珂，你的小说，想写就写。” 　　“我，回头找个时间再看看。” 　　“不过，暂时就不用告知容风、光启他们了。” 　　不然，他有点害怕他的翰林供奉，这个小说，可能会物理断更。 第53章 签约 　　孔珂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咳咳，毕竟上辈子“辛子客”的马甲始终没掉，就是因为有着这一层顾虑。 　　害怕他一群小气的心胸不够宽阔的同僚们来找他算账。 　　明明，他做的都是好事儿。 　　姿态如松如月、面色风骨凛然的翰林供奉坐在沙发上，双眸澄亮，浅笑着望向楚深和的目光显得乖顺而纯粹。 　　只会让人联想到高洁雅正的“正宗”文人墨客，而非背地里批了马甲、滚动谣言的浑水摸鱼者。 　　“陛下，你还有什么想看的故事吗？” 　　至于为什么会在陛下面前干脆脱了马甲。 　　孔珂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就是觉得陛下与他的同僚们不同，就算知道了大概率也是会包容与他、甚至欣赏他的。 　　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 　　楚深和目光顿了一下，因为“迟钝”才反应过来的上辈子孔珂背地里做的事儿，和方才看见的一片“乌烟瘴气”的评论区。 　　孔珂的这个提议还是非常让人心动的。 　　毕竟，这世界上可能也只有他有资格能看上“辛子客” 的定制文。 　　但是……暂时，还是不用了。 　　他清润的眉眼微弯，漾开有些无奈的笑意，去捧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孔珂，你太忙了，要注意休息，不能熬夜，我回头给容风写的作息表还有养生方子，也一起给你写一份。” 　　“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工作之余，有空时再创作新的故事吧，不要累到自己。” 　　嗯，真是足够委婉。 　　相信翰林供奉能够听懂。 　　楚深和自觉“暗示”地看了孔珂一眼，然后抬头正好看到了玻璃门外似乎有些犹豫没有敲门的卫光启。 　　不得不说吕容风穿到现代不久，但真是深谙“资本家”的套路。 　　给楚深和安排的办公室大门，乃至一整片玻璃墙都是单向的，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但从外面不能看见里面。 　　不过好在楚深和的这间办公室并不正对着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只是方便了他及时看到有人来访。 　　他站起身，亲自走过去开了门：“光启？” 　　“是要出发去剧组了吗？” 　　卫光启的经纪人吴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就在旁边，见到他就打了声招呼：“楚董。” 　　吴姐跟着卫光启一起进了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感慨自家艺人和老板的关系可真好，这个楚少和传闻中也一点不一样。 　　看向她的时候明明是温和地笑着，居然会让她有点心跳加速。 　　嗯，这个心跳加速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心动。 　　咳咳，可能也有一点欣赏。 　　但最主要还是她当了快二十年的经纪人，也算见惯了圈内大佬，面对楚深和，居然还是不自觉地会感到淡淡的紧张！ 　　就很神奇的，有种想要好好表现的像个小学生的冲动…… 　　见了鬼了。 　　然后，她看见自家艺人更是见了鬼的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对着大老板说：“楚董，吴姐帮我联系了一个超超超牛逼的代言。” 　　“不是自己找上来的，也不是公司推介的，我等会儿去试镜，要是成功了给吴姐涨工资呗。” 　　“等试镜完了我今天晚上出发去剧组。” 　　楚深和不算意外地瞥了吴姐一眼，淡笑着赞叹了一句：“做得好，辛苦了。” 　　然后就对着卫光启说：“行，涨多少你回头和容风去沟通。” 　　“既然是经纪人自己联系上的资源，那提成也不能按照公司原定的章程走。” 　　卫光启见状便笑了开，一双秾艳精致的眉眼仿佛落满了璀璨的星光，耀人眼目。 　　他不着痕迹地轻瞥了孔珂一眼，“楚董，我们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去找吕哥沟通。” 　　吴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面色恍恍惚惚。 　　嗯？ 　　涨工资这么简单的？ 　　那更高的提成，虽然是理所当然，但她自己都不用开口，连谈判都不用的？ 　　她心里诡异地生出了一种荒谬的吐槽欲。 　　虽然是对自己有利，但是，这种行事作风，难怪楚纨绔以前开什么公司都亏本啊？ 　　这样好说话，不怕员工“恃宠而骄”？ 　　但她看着自家艺人一副望向楚深和就移不开眼的积极、开朗，眼目热忱，像个快乐小狗…… 　　嗯，卫光启大概是没有这个想法。 　　至于，应该“恃宠而骄”的自己…… 　　心里也怪开心的，但觉得打了鸡血一样更想好好工作了。 　　离谱。 　　她目光不动声色地去打量坐在另一边沙发上，自己跟着过来的原因——孔珂。 　　发现孔珂只在她和卫光启进来时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也是全程目光都定在了楚深和身上。 　　嗯？ 　　她等着卫光启和楚深和聊了一会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才插口道：“楚董，孔珂是要和我们公司合作吗？” 　　楚深和没回答，孔珂自他们进来后第一次开了口：“不是。” 　　“我已经和宣和传媒签约，现在是楚董的艺人了。” 　　冷清而有质感的的嗓音，还怪好听的，怪自豪的？ 　　这语气。 　　吴姐心中涌起股微妙的感觉，但随即就被惊喜冲了满怀。 　　一个公司的，那就好说话了。 　　她伸手鼓了鼓卫光启的胳膊，暗示他主动开口卖个好。 　　孰料卫光启半点没有惊讶的意思，就姿态随意而自然地朝孔珂笑了笑。 　　“孔珂，我昨儿晚上特意搜了你的歌，唱得真不错，比你以前那工作也不差了。” 　　“真厉害。” 　　吴姐有些迷茫，以前的工作？ 　　孔珂以前是干什么的，不是top学府的学生么？ 　　怎么自家艺人看起来和孔珂很熟的样子，她见状便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插话，不动声色地看着。 　　孔珂听到卫光启的赞美也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颔首，“多谢。” 　　“你有事找我？” 　　卫光启正欲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是，我过来和楚董道别，顺便求你办件事儿。” 　　“孔大才子，能帮我拍的剧写首歌不？回头我把剧本发你。” 　　他这一副自来熟的不客气的姿态，活像他和孔珂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如果没有下一句：“下次你有事儿找我帮忙，我也一定义不容辞。” 　　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你的歌配我的剧，一定是双剑合璧，所向无敌。” 　　“到时候剧的收视率横扫千军，主题曲人尽皆知，一起给楚董挣钱呗。” 　　楚深和听得无语，礼部侍郎求人的话不太着调，但配合上这副自信的姿态，听着居然还挺义正严辞。 　　尽管自己也被牵扯其中，但他没有出声。 　　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止住喉咙泛痒的笑意。 　　孔珂并没推拒，而是眼疾手快地新倒了一杯茶递给楚深和。 　　这般狗腿的动作配上他那张清风明月的脸，居然还颇为出尘，一点儿也不显得刻意。 　　“同事之间，互帮互助理所当然，光启言重了。”意思就是应下了。 　　但也没拒绝卫光启说的以后再做报答。 　　吴姐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没忍住出声：“诶，孔珂，太谢谢你了！吴姐平时也帮你留意着，有什么好的资源就推给你。” 　　卫光启的面色却有些僵。 　　有没有搞错？ 　　他可是堂堂二品的礼部侍郎。 　　孔珂一个翰林供奉，区区三品！ 　　三品下官居然直呼上官名讳！ 　　先前他就因此还叫了户部尚书吕哥呢。 　　他打断了自家经纪人与孔珂的寒暄，眉头轻轻皱起：“孔珂，你应该叫我一声卫哥或是光启哥。” 　　噗。 　　楚深和喝茶的动作呛了一下。 　　卫光启还待不满，却被自家经纪人一个脑瓜子敲了上来。 　　！！！ 　　他满面震惊地回头看着吴姐。 　　他的经纪人居然对他动手！ 　　明明在此之前，他和经纪人之间是友好却还带了淡淡疏离的工作关系。 　　吴姐被他这张惊讶含着“委屈”、好看极了的脸恍惚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 　　语气柔和了几分，“光启，你今年才多大？二十二周岁还不到。” 　　“孔珂前辈大学毕业四年，已经二十六岁了，你怎么能让前辈喊你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孔珂笑了笑：“光启他开玩笑呢，不过也是因为孔珂你看着年轻。” 　　她拍了拍卫光启的手臂：“光启，你喊一声孔哥。” 　　…… 　　卫光启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悲愤，他朝楚深和看了过去。 　　精致的眉眼沉默着盈满了控诉。 　　一句话没说的孔珂终于出了声。 　　他侧过脸，低低笑了出来。 　　楚深和：“……” 　　怎么办，他也有点想笑。 　　不过比起吴姐，他还是大致明白过来了礼部侍郎的想法由来。 　　他看了眼孔珂，心照不宣地轻咳了一声，朝卫光启安抚道：“行了，哥来哥去的干什么，咱们公司不兴前后辈这一套。” 　　“你们直接互相喊名字就行。” 　　孔珂礼貌地应下：“卫光启，你的歌我会好好写的。” 　　不知为何，觉得更憋屈了。 　　卫光启：“……谢谢你，孔珂。” 　　吴姐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楚董，那我带光启先去AWI总部了。” 　　楚深和点了点头：“好。” 　　卫光启脚步顿在原地没动，瞅了瞅孔珂分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董，我走了。” 　　“有空来探班啊！” 　　一旁的吴姐：“……” 　　行吧，自家艺人和老板关系好，她应该开心。 　　孔珂这才有所反应，淡淡地瞥了眼卫光启。 　　回头对着楚深和道：“回头我歌写好了，和您一起去探班。” 　　楚深和看着卫光启一张面无表情更显昳丽的脸，止住笑意。 　　终于上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卫光启的肩膀：“旗开得胜。” 　　“我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卫光启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吴姐走了。 　　因为时间紧张，AWI是临时通知的今日面试。 　　吴姐搜集了一堆的资料还没给卫光启看，两人准备连午饭时间都省下了用来准备准备。 　　但饶是如此，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卫光启在路过吕容风的办公室时，在吴姐不解的目光下，敲了敲吕容风本就没有关上的门。 　　“吕哥。”他“乖巧”地招呼了一声。 　　埋首公务的吕容风听见声响抬起头向他望来：“有事？” 　　卫光启懒懒地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孔珂还在楚董的办公室。” 　　“还没走呢。” 　　说完，他没再耽搁，转身后接过吴姐递来的ipad边走边看起了资料。 　　吴姐没好气地把iPad合上：“行了，不差你走路这几步工夫。” 　　“这么争分夺秒，还特意要绕到吕总那儿去告状啊。” 　　“你当我没看出来。你和孔珂是损友吧？” 　　卫光启微讶的眉峰挑了挑，没有回答。 　　而独自留在办公室内处理了接近两个小时公务的户部尚书确实听懂了礼部侍郎的暗示。 　　吕容风揉了揉微酸的眼角，取下了没有度数的蓝光眼镜，一双显得精明幽深的眸子淡淡闪烁着。 　　手腕上的表盘，时针已经走到了十一点。 　　他伸手提过方才那份由孔珂亲手签下的“卖身”合约，专注地扫了几眼。 　　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果然，一分钟内。 　　内线电话响起。 　　“喂。”他淡淡应道。 　　电话里是前台的声音：“吕总，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到了，我带他们到会议室等着吗？” 　　“可以，给他们泡杯茶，稍等我五分钟。” 　　他怡然站起身，对着手机屏幕照出的光亮，理了理并没多少褶皱移位的领带，从一边的文件中拿起几份新的，走了出去。 　　然后，楚深和的办公室再次被敲响。 　　此时，楚深和正与孔珂在讨论等会儿中午吃什么。 　　“陛下，孔大人。”吕容风敲门得到示意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吕大人。”对着吕容风，孔珂没有托大地直接喊名字。 　　“容风？怎么了？” 　　楚深和看见吕容风手上拿着的文件，突然想起了自己是答应过，今天要来看商业策划书的。 　　事实上，针对宣和集团的下一步发展，现金流的分布方向，他自己也做了一份策划，打算与户部尚书讨论一番。 　　因为楚氏集团少东家的身份，他在圈子里得到的风声与内幕消息暂时还是吕容风比不上的。 　　吕容风朝着孔珂点了点头，然后才面色沉稳地将手中的规划递给楚深和：“陛下，您先看一下，用完午饭后我们再讨论。 　　孔珂在风火乐队的队友们都过来了，我带孔珂过去一起和他们签约，顺便讨论一下他们以后的工作规划。” 　　楚深和没有多想，他是习惯了户部尚书办事的高效率的。 　　此时便有些惊喜：“这么快，你办事我放心。” 　　“那孔珂你先跟着容风过去吧。” 　　孔珂没有反对……淡淡地点了点头。 　　但他那张清俊而高风亮节的面下，舌尖抵住了牙关。 　　嘶。 　　户部尚书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狂，从来不会想要休息的。 　　真可怕，这人以后居然是自己的直属上司…… 　　事实上，没让孔珂失望。 　　到了会议室后，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贝斯手、鼓手、吉他手、键盘手，剩余四人，都到了。 　　天知道，在接到孔珂电话说要签约的时候，他们整个人都惊呆了。 　　昨夜刚开完演唱会、精疲力尽睡得迷里迷糊的突然得知自己被“卖”了，可谓是晴天霹雳。 　　但他们神色怔愣地挂断了孔珂电话之后，接着正式接到了来自宣和传媒的总经理的电话。 　　然后，他们就坐在了这里。 　　昨夜一把把孔珂推开让他自己去网上查楚深和资料的键盘手此时看见了孔珂，嘴唇动了动，语气艰难：“珂啊，你昨儿晚上是在网上查到了啥？这一大早的就跑到楚少公司自荐枕席了？” 　　落后了孔珂一步进来的吕容风脚步顿了一下。 　　孔珂感到来自后脑勺的凉飕飕的视线，云淡风轻地绕过了几名眼带控诉的队友，亲自把几份合同放在了他们前面。 　　“条件挺好的，你们看看。” 　　“我已经签了。” 　　说实话，这个行为，如果是“原孔珂”做来，是很让人心寒的。 　　都是一个乐队的，竟然私自做下这么重大的决定。 　　但现在坐在会议室的是孔珂，更是曾经大宣的翰林供奉，陛下的臣子。 　　他到现在都没“回想”起来关于现代的半点记忆，对几个队友也不存在什么雏鸟情节。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大半时间也是独处。 　　这些队友帮助他在全无记忆的情况下适应了现代生活。 　　孔珂有感激，但这点感激是完全比不上他对大宣的感情、对陛下的忠诚的 　　说句实话，他只有今天早上签下了那份“卖身契”，看着法人章上楚深和的名字时，心里才觉得踏实了几分。 　　好像，一直漂泊的不安有了归处。 　　他的姿态太过坦然。 　　原本的风火乐队就是主唱原主的人气最高。 　　孔珂来到现代之后，更是短短一个月将风火乐队带上了从不曾站过的巅峰，而且未来可期。 　　本来想找孔珂理论几句的队友都莫名其妙地不敢出声了。 　　因为现在的孔珂，毫不夸张，是风火乐队的唯一主心骨。 　　过人的天资、失忆后疏离冷淡的性格，周身散发着的凛然高洁的气势，让孔珂拥有着在这个乐队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更别提他此时的语气颇为真诚：“合约真的很好。” 　　“签了之后，在楚董的带领下，我们能更上几层楼。” 　　太过真挚了…… 　　队友们更担心他被骗了。 　　谁知，等剩余四个队友逐字逐句地看完合同后，还真惊呆了。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在圈内混，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道的合约！ 　　通告费、广告代言费的提成二八，公司二，艺人八？ 　　六险一金底薪一万，风火乐队自己创作的歌的版权费公司只抽成2%？ 　　公司无条件为风火乐队成员每年额外提供五首优质歌曲演唱机会、三部影视剧ost、中秋新春等晚宴的表演机会、歌唱节目综艺的嘉宾位置…… 　　当然是业内独一无二的待遇。 　　因为沾了孔珂的光，风火乐队签的是宣和传媒最顶级最顶级的艺人约。 　　当然，风火乐队的其他成员不知道。 　　卫光启和孔珂，直接和孔珂另外签了合同，他们挣到的所有钱扣去税后，其中的一半都作为资金入股公司，成为原始股东。 　　还用想么？ 　　这个合约怎么看都有搞头。 　　投资户部尚书的公司，怎么可能不赚大钱？ 　　乐队剩余成员出于不放心临时带来的律师也没看出半点问题。 　　所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吕容风静静坐在一边，等待他们看完之后，悠悠地出了声：“为了表示我们宣和传媒的诚意。” 　　“风火乐队今年的演唱会原本只有三个城市三场，昨天已经结束了。我司会负责帮诸位沟通，将演唱会场次延长至十二场，遍布国内十二个一二线城市的首府。” 　　“当然，作为各位还未签下合约前的工作，演唱会的收入，公司不抽提成。” 　　！！！ 　　十二场演唱会，公司不抽提成！ 　　突然不会算能挣多少钱了！ 　　吕容风的目光落在了坐得如松竹挺立的孔珂身上，唇角勾起抹笑意：“我刚刚与《我是唱作家》节目导演取得了联系，导演说第二季的嘉宾一定有风火乐队的一个位置。” 　　！！！ 　　《我是唱作家》的第一季，可是去年全平台综艺收视率排进前三的黑马！ 　　拿着笔的乐队成员们的心彻底动摇了，举着白旗倒下。 　　贝斯手当即第一个出声：“我签！我愿意加入宣和传媒的大家庭，成为我们公司的一份子。” 　　说完，他手下的签名已经完成了。 　　只有正对上吕容风视线的孔珂：“……” 　　他坐得端方雅正的姿态巍然，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果然，户部尚书是个工作狂吧！！！ 　　这才一个上午，离他签下合同才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啊！ 　　他才和陛下重逢了两个小时啊！ 　　吕容风这个钻进了钱眼里的人就给他安排了这么多工作！ 　　吕容风扶了扶重新戴上的眼镜镜框，笑得温文尔雅，“后续的工作，我会给你们安排专门的经纪人继续跟进。” 　　“我们的目标是，让风火乐队在今年彻底稳固一线乐队的位置，让风火乐队的名字风靡全国。” 　　“也让大家的钱袋子鼓鼓的，都在海市落地买房，开豪车、住上大别墅。” 　　他事先调查过了，在孔珂穿来前。 　　风火乐队在国内连个三线乐队都算不上。 　　成员们固然温饱不愁，收入也算不错。 　　但远没有达到可观、能在海市落户扎根的程度。 　　鼓手兴奋地站起了身，面色涨红：“好！” 　　“在吕总的带领下，在我们公司的保驾护航下！” 　　“我们一定可以！” 　　他的马屁吹得不可谓不生硬。 　　孔珂嘴角的浅淡笑意也有些僵硬。 　　但，“我们当然可以。” 　　其实，不用安排这么多工作……也可以做到的。 　　但是，原谅翰林供奉暂时还没有违抗上司的觉悟。 　　而等人都散去、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的楚深和，大致看完了吕容风的商业策划，心里有了数。 　　现在他的户部尚书和翰林供奉还在外间谈合同。 　　似乎也不需要他出去。 　　他注意到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提示，“绿江文学城”已安装完成，是否启动？ 　　楚深和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将这个app划拉分类到了最后。 　　就和他方才与孔珂说的一样，有空再看吧。 　　他随意地打开了微博，然后，居然看见了白一的名字出现在了热搜上！ 　　什么情况？？？ 　　后面跟了个“爆”的词条非常醒目，此时已经在热搜第三的位置了。 　　#白一C站百万粉丝福利# 　　！ 　　楚深和觉得自己也是个冲浪达人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C站的百万粉丝福利，是不是有个传统？ 　　是，男up主女装？ 　　他没记错吧？ 　　但是……不应该吧？ 第54章 老师 　　楚深和点进热搜，果然是他想多了。 　　就说，他的暗卫首领的性格，怎么可能屈服于“恶势力”，会因为网上三言两语而妥协呢？ 　　嗯，但是，居然莫名心里有股诡异的遗憾…… 　　楚深和在内心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这种想法。 　　点进词条，发现广场的最上方就是白一发布的一个视频。 　　@白一：百万粉丝福利。 　　白一的文案非常简约，发布时间是五个小时前，现在已经有了八十多万赞，评论六万+，转发百万+。 　　楚深和挑了挑眉，要知道白一和卫光启不同。 　　之前仅仅是在《演技你看好》露面了几分钟，加上后面的救人事件被新闻报道才有了两次较大流量的曝光。 　　但吸引而来的粉丝大多都是混娱乐圈或者看热闹的，这部分人见白一后续再没有大的水花久而久之就走了。 　　只剩下部分平时默默跟着白一的防身视频练习的人还在。 　　大概就是白一平时一个视频发布，隔上几天，点赞数据能冲上十万多。 　　对于一个半素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而宣和传媒并没有把白一当成艺人看待，显而易见是不会给他买热搜的。 　　那白一的这个视频就是完全靠着本身的质量冲上热搜的了。 　　内容就很值得期待了。 　　楚深和没有先看视频，而是点开了评论区。 　　出乎预料，他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排在第二的热评…… 　　大概是“女装”的字眼太过吸人眼目。 　　【@小熊穿花衣：哼，谁说我们小破站的粉丝品味低俗的，百万粉丝福利，请不穿女装的up主们都上白一这个水平！我跪下叫你们爷爷没意见！】 　　嗯……很“孝”。 　　然后楚深和的目光才聚集在了热评第一上，点赞五十万！！！ 　　【@今天又熬夜了：妈呀，我以为我穿越了！这是什么科幻武打大片？身形如鬼魅，轻功如飞燕，凌云水上漂，惊龙摆尾划破黑夜长啸！帅就一个字，我要说无数遍！！！】 　　共七千六百条二级回复： 　　【@万马奔腾：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我在哪恐怕在做梦！老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天白云：楼上，你不仅吵到了我的眼睛，还想抢我老公？】 　　【@番茄炒蛋最牛逼：原来传说中的百步穿杨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人都看傻了，指路视频的一分二十七秒，我已经回看了五十遍了。】 　　【@甜酸饼干：之前我看官方的武术科普视频，那个“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都把我看得激动死了。白一这个是动时差点没把我吓尿，静时我觉得喉头在滴血，看完了七魂六窍险些没归位，强烈建议，有心脏病的人不要观看！！！ 　　最后，我就想问问，师父，您缺徒弟不？】 　　【@今夜到天明：所有动作，让我想都想不到，手动艾特所有还在拍摄的武侠片、古偶剧过来学习取经！男主没这么帅我不看了！靠，我要把这个视频传到外网，让老外们都震瞎双眼，看看什么叫种花Kung Fu！】 　　【@妹妹说紫色最有韵味：没人觉得白一的暗器才是真的厉害吗？那个第一视角我第一遍看的时候都捂住了眼睛在躲……】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捂眼睛捂脖子捂手臂，身体后仰，甚至想捂裆……】 　　【@做个人吧：楼上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你是已经捂了吧？】 　　…… 　　楚深和看到这里手指顿了一下，退了出去。 　　嗯，网友们真是百无禁忌。 　　大致已经弄清楚了白一发了个什么视频。 　　说起来，他在大宣鲜少见到白一在自己面前动手，但也不是没见过。 　　现代“见多识广”的网友们何至于如此惊讶？ 　　直到他点开视频，将声音调到中等。 　　看完了之后，又默默回看了三遍，终于懂了。 　　白一是“开窍”了？ 　　录了个完全不同于平时朴素风格的视频…… 　　像个“花孔雀”献技一般怎么好看怎么耍？ 　　这燃到爆的让人一听就热血沸腾、节奏恰到好处、令人心跳骤缩的充满了氛围感的卡点音乐…… 　　太潮了吧！ 　　首先，视频里的白一装扮…… 　　也是随着白一的动作，楚深和才发现大宣的暗卫服居然还不错。 　　比他偶尔看见的现代古装剧里的武人装扮要好看几分。 　　并不是出任务时的任意常服，而是暗卫首领交接仪式时那身绣着金线的黑色锦袍，是颇为厚重的面料，看起来很有质感。 　　对应的发冠却是白玉的，中间镶嵌着一颗龙珠。 　　白一只是站着，身姿笔挺，眼神里的情绪淡到了极点，甚至像是毫无机质一般。 　　气势却极为外露，整个人就好像一柄已经出鞘了的利剑。 　　让人被他望着，就好像有种身上的致命点处于威胁中的感觉，呼吸泛紧。 　　这是一片丛林，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白一脚尖一点，就借力飞腾步上了足有几米高的树梢。 　　虽然粗壮但总让人怀疑能否承受住一个成人重量的枝干在半空中随风摇晃一般，落英缤纷，场面竟然颇为好看。 　　然后，就是如武打片中吊着威亚才能做出的炫酷动作。 　　视频中的白一手上都没让人看清动作，在空中闪着寒光的不知什么利器缀着绳子便飞了出去。 　　接着腾空而起的是如鬼魅般、只能让人看见飘飞的衣摆的人影。 　　他踏着绳索，身形在半空中快出了残影，落在了另一棵树上。 　　与此同时，随着人影站定，一片绿叶以超出常识的速度与力道飞出，迅即无声地打中了一只停留在对面树梢上的鸟雀。 　　“啾！”一声清脆的鸣叫响起之后。 　　鸟雀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翅膀，没扑腾成功……彻底落在了地面上。 　　！！！ 　　显然，开头的短短几秒就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微博更新后即时的弹幕满屏的国粹惊呼。 　　【这是传说中有了真气才能做到的摘叶飞花吗？】 　　【救命……所以我们现代社会灵气还未衰竭，还是可以修炼的对吗？】 　　显而易见，视频中的白一没有威亚，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辅助设备。 　　他从树梢上中途借力点了几下飞跃而下，姿态比起仙侠剧中飞着威亚的演员自然好看百倍，看起来更是厉害极了。 　　尤其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白一的袖中居然藏了一把软剑…… 　　好像暗器机关，软剑露出的时候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然后所有观众就看到了一场想象都难达其万一的精彩剑舞。 　　这套看起来花里胡哨、观赏价值达到了顶端的剑舞。 　　是宣武十一年，周国投降后，在他们先帝的儿子们到盛京拜见楚皇，俯首称臣的晚宴上，由谢小将军倾情献上。 　　接待投降的周国皇室，一要展现大宣气度，二要防范敌人反叛之心不死。 　　因此，这段剑舞由当年在战场上将周国军队打得再无半点锐气的谢小将军创作。 　　少年将军仍有着十几岁特有的清瘦，在大宣的晚宴上意气风发，笑如朝阳烈日，全然不带半分在战场上、尸山血海中的煞气。 　　但周国的降臣俱两股战战地坐在原位，半点声响与喝彩声都不敢发出。 　　这支剑舞本身是观赏性远远大于凌厉的杀意的。 　　但是没人会怀疑舞剑者本人才是那个无人敢犯的杀器。 　　英姿勃发、眼花缭乱、在灯火通明的晚宴上好像舞出了盛世之姿。 　　楚深和不知道，原来他的暗卫首领隐于暗处居然偷偷学了剑舞吗？ 　　但同样一支舞，白一完全没有收敛气势的想法。 　　因此，这支视频中的剑舞不是少年勃发的生机，金戈铁马的想象。 　　而是凛冽到不可思议，剑尖所指之处，仿佛连空气中抖动的尘埃都在颤栗，寒凉之气扑面而来。 　　是，令人恍惚濒于旦夕的恐惧。 　　只是隔着一层屏幕，都令人害怕的同时眼睛却无法闭上。 　　不敢有动作，也丝毫舍不得有动作。 　　看过原版剑舞，尚且是倒退回去才反应过来的楚深和都觉得赞叹。 　　没见过世面的现代网友们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架势。 　　以前的视觉盛宴顶多就是古装剧里某个主角装模作样、特写与慢镜头拉满的几十秒的所谓“剑舞”。 　　与这一比，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都侮辱了“大巫”好吗？ 　　实在是，惊艳极了，帅呆了！ 　　已经对现代网友的习惯略有所知的楚深和不用看都知道此时的弹幕该汇聚了多少彩虹屁，恐怕这一分钟又要被剪辑地仿佛“屠屏”一般了。 　　而剩下的一分多钟，白一更是展示了自己的绝技——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 　　且先不论大宣特制的暗器、杀伤力本就大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任何一物，小到一片树叶一支钢笔、一粒纽扣一枚胸针，在白一的手中，都可以化为夺命之“刃”。 　　完全不是开玩笑。 　　完全看不清是怎么出的手、完全意料不到的刁钻角度、完全能够随时穿透树干就好像也能毫不费力穿透人体的小小的不起眼物件。 　　太惊人了。 　　尤其是随着一枚细小的纽扣居然飞过数十棵树木的间隙，牢牢钉在了终点的树木皮层之中。 　　毫不怀疑，若是白一手持的是箭弓，百步穿杨根本不在话下。 　　这个完全看不出剪辑痕迹就好像完全真实的视频。 　　已经有许多网友在评论区激情@技术大神前来鉴定。 　　方才楚深和一眼掠过的热评第三和其二级回复，一打开就是满满的@符号…… 　　【@我人傻了：哪位大神能出来给个准话儿啊？我以为我活在梦里呢，原来人体是真的能练成这样的高手的吗？是不是特效啊？？？】 　　【@种花武术协会，快出来说话！】 　　【@海市警察局，嘿，亲爱的警察叔叔们，你们会这个吗？学校里教这个吗？】 　　【@少林寺官博，@道教联合会，@若机大师，@中视新闻，@中视电视台，@某民日报，@…… 　　这还不转？】 　　等楚深和将视频看了三遍的功夫，退出来，发现视频的点赞量已经冲着90w往上走了。 　　现在也是饭点了。 　　也是流量的小巅峰。 　　被热搜吸引而来的路人网友越来越多，白一的评论区，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粉丝们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了人潮中。 　　但他们不遗余力地向人群科普着。 　　【请看标题！这是白一给我们粉丝的福利！还想被惊掉更多下巴吗？想学成绝世武功吗？关注@白一，入股不亏哦！】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发布微博的正主居然再次在线。 　　白一忽略了火热惊人的彩虹屁，一眼发现了这个评论。 　　他翻牌回复道：【@白一：我不教这个】 　　因为，虽然他视频为了观赏效果，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但是确实有不少的杀招。 　　他怎么可能在一个文明社会教学这种杀伤力过强的手段？ 　　有些违规了…… 　　他看着自己似乎涨了不少的粉丝，新发了一条微博： 　　【@白一：新来的粉丝们可以跟着我学防身术，每天练习，自保不愁】 　　噗。 　　楚深和看见最后这两句还颇为押韵的文字，面色不由有些微妙的怪异。 　　他印象里，暗卫首领是一个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酷男。 　　更是没有一点幽默细胞才对。 　　白一两分钟前回复的网友，估摸着现在是训练结束的午休时间，可能在吃午饭。 　　楚深和来了几分兴致，把这条微博转发到微信发给白一，想要调侃几句。 　　结果，手滑了一下…… 　　因为晏之遥似乎恰好给他发了消息，一不小心，微博就发给了晏之遥。 　　算了…… 　　他滑动页面，直接给白一打了个电话。 　　“陛下？”那头过了几十秒才接起，音筒里只传来并不明显的安静风声。 　　听到这句“陛下”，楚深和就知道他的暗卫首领定是找好了一个周围一定无人的僻静地方。 　　“白一，打扰你用午饭了吗？” 　　如楚深和所料，白一现在正站在方圆几十米无人的树荫下，远处宣和安保的成员们还在夸张地朝着他挤眉弄眼地玩笑。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熟悉带笑的嗓音，他周身冷漠锐利的气势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陛下，我已经用好了。”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楚深和懒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白一，我刚刚看见你微博发的视频了，怎么想到的？拍得这么帅。” 　　他的语气明显带了揶揄。 　　方才就被开着玩笑但毫无波澜的白一，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害臊，从胸腔的热意一路涌上面颊。 　　他绷着脸，语气有点迟疑：“帅吗？” 　　愣了一会儿，他才回答楚深和的问题：“他们说，C站粉丝破百万，需要满足粉丝心愿。”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自己一票否决了“穿女装”的不靠谱提议。 　　“粉丝说让我展示一下我会的，我就拍了个视频。” 　　至于那身他身为暗卫首领之时也只穿过两次的，可以算是暗卫首领标志的“官袍”，是他穿越不久就特意找了人定做的。 　　用料比不上他以前那身精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因为贪慕以前的虚荣？好像也不是。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特意解释。 　　白一的语气太过正经了，只有非常仔细才能听出几分不常见的犹疑与停顿。 　　曾经作为一个非常能体恤臣子心情的帝王，楚深和忍了又忍，没忍住唇边的弧度越发大了几分。 　　但他没笑出声，而是捧场地继续赞美：“白一真是个宠粉的好老师。” 　　？？？ 　　宠粉？ 　　老师？ 　　白一笔挺地站在树荫下，眼神目视前方、动作都没有变过分毫。 　　但他觉得这阳光穿透了树荫，中午的日头更毒了。 　　“白一，这个福利真是不错，拖了粉丝的福，我也大饱眼福了。” 　　一连三个福…… 　　白一抿了抿唇，认真地回：“陛下，您想看，我随时都可以展示给您看的。” 　　只是大宣一朝，武将云集。 　　他作为暗卫首领，自认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本事不在谢小将军之下，但观赏性的武功花招，以前倒是忘了多学几套。 　　也不知多回忆回忆，能记起几分。 　　楚深和此时有个想法。 　　他曾经是大宣九五至尊的帝王，但似乎是穿越到了现代，才更享受了几番堪比神仙的快活日子。 　　如果他愿意。 　　可以随心所欲地指定翰林供奉完全照着他心意地写定制小说。 　　可以让礼部侍郎那张脸造福观众，自己也时时欣赏。 　　可以躺平花着户部尚书加班不辞辛劳，咳咳，赚来的钱。 　　可以让神秘莫测的暗卫首领将杀招化为表演，大饱眼福。 　　……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他想到自己方才在白一微博评论区看到的评论：“白一，我在外网上似乎也有个账号，能把你的这段视频转过去吗？” 　　“或者，你也开通一个外网账号？” 　　原主确实有一个ins账号，而且粉丝数目还不小。 　　嗯，在外网也有挺多粉丝倒不是因为原主在外网还奉行着砸钱转发抽奖那一套。 　　说来难以置信……其实是因为“原主”那张莫名非常受外国人欢迎的脸。 　　尽管原主的穿衣打扮风格，令楚深和不敢苟同，但确实是走在时尚前列的潮男一枚。 　　而原主与楚深和别无二致的五官，山水墨画般写意温和，眉目清润，眼神透亮，身形不是外国人的高大威猛，却也高出种花平均身高的修长清隽。 　　简直是外国人想象中的最具代表性的东方美男。 　　无论什么国家，对于“美”都是有直观感受的，哪怕习俗、审美、价值观存在差异，但对于绝对客观的美，共通的情感，从不存在差异。 　　因为原主非常喜爱在ins上分享日常，放一些自己的“帅照”，居然不知不觉地成了一名外网上的种花网红。 　　楚深和偶然登过一次，发现账号上的言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或是令人社死的，便也没有处理这些照片。 　　毕竟，是一个生命曾经存在的痕迹。 　　当然，原主成为网红的原因他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偶然登上账号那次，私信里堆满了“honey……” 　　嗯，外国友人如此奔放热情。 　　楚深和觉得将白一这个视频放到外网，给热情奔放的歪果仁们一同欣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是件妙事。 　　白一听到这个提议直接应了下来：“可以。” 　　但是，“陛下，外网账号，我能过段时间再开通吗？” 　　“陛下，我能请个英语老师吗？” 　　他的声音带了微妙的不自然。 　　因为，他上辈子也算在自己的领域达成巅峰，做到了暗卫首领，从未辜负自己的职责。 　　但是，自小习武，他却，不识文。 　　比起来到现代的其他大臣们，他在文学水平上，实在太低了。 　　就连美颜盛世的礼部侍郎，当年卧底周国之时，也是正儿八经通过了周国的科举，进士及第。 　　开一个外网账号，固然因为有翻译软件，并不会存在沟通障碍。 　　但白一握着手机机身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是陛下的暗卫首领，是宣和安保的负责人，他不能做一个文盲。 　　不能以后要办什么公务，都还要去请教吕容风。 　　“陛下，我想请几个家教老师，学学现代的各科知识。” 　　包括法律、包括企业管理…… 　　也包括这些外语。 　　让一个武人去学文，并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白一在大宣时从未想过自己会想学习。 　　但这个决定，在这段时间以来，在陛下随口问出的一句话间。 　　就做下了。 　　不会更改，不会放弃。 　　电话那头的陛下一如既往地没有质疑没有犹豫，非常轻松随意地应下了他这个有些怪异又惹人发笑的建议：“行啊。” 　　“白一越来越厉害了。” 　　温和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如清风，吹平了残留的不安的躁意。 　　白一轻轻“嗯”了一声。 　　脸颊有些发烫：“陛下，我会的。” 　　会越来越厉害的。 　　楚深和沉默了一会儿，这通电话的结尾，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通话结束后，他顺手就打开了ins，将白一那段现在已经冲上各平台热搜榜单、引起广大网友群众惊呼赞叹的视频，上传了上去。 　　想了一会儿，他有些恶趣味地配了两个词：Kung Fu。 　　嗯，就是让外国人垂涎不已的种花Kung Fu呀。 　　此时的他并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随手的小小动作，会给刚刚成立的宣和安保拉来了一笔大生意。 　　并且，从此在业内站稳脚跟、飞黄腾达、屹立山巅。 第55章 古琴 　　楚深和将白一的视频传到了自己的ins账号上就没有再时刻关注着了。 　　他退出软件，发现因为他刚刚手滑把微博转发给了晏之遥，对方的聊天框现在就闪着红点，似乎是回复了什么。 　　11:23 　　晏之遥：【？】 　　11:29 　　晏之遥：【你喜欢？】 　　喜欢？ 　　喜欢这个视频么。 　　楚深和想了想，虽然他原本是出于调侃戏谑的想法转发视频给白一，但他当然喜欢这个视频啊。 　　这么好看的视频谁不喜欢啊。 　　【喜欢呀，是不是很好看？】 　　【有种回到大宣的感觉】 　　好像回到大宣，看见了除夕晚宴上，除却宫宴本就安排好的表演项目，他的满朝臣子、文臣武将，各显神通。 　　虽然在大宣时没有网络没有电，在现代人看来娱乐极其匮乏，应该远没有现代生活的丰富多姿。 　　但是现代人大概是无法想象，作为一个古代的顶级帝王，能享受到多么好看的表演。 　　那是再高超的科技手段都无法呈现的。 　　因此，白一的这个视频能惊艳到楚深和，也是因为他的暗卫首领以往从不会在明面上展示自己。 　　冷漠锐利的面容，高大冷硬的气场。 　　属于是男□□惑加上充满了现代无比抓人的短视频精髓，才多了几分新意。 　　那头的晏之遥过了许久才回复：【深和是否知道，我也会武？】 　　楚深和愣了一下。 　　其实，他是知道的。 　　因为他曾看过晏之遥舞剑。 　　如果说是舞剑也不恰当，因为晏之遥不是专门舞给他看的，只是自己在练剑被他看见了。 　　但他当时没有露面，而是在一处阁楼上静静欣赏完了。 　　彼时他和晏之遥的关系已经有些紧张，冷漠中带了僵硬。 　　对方大概是以为他没见过的。 　　因此，他只是回：【略有耳闻】 　　【晏之遥，盛京第一公子，你文武双全的名声可是响亮极了】 　　这条消息，直到晚上，才再次收到回复。 　　当时楚深和已经从宣和传媒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他和吕容风等公司核心成员开了个小会，制定了未来的公司发展方向，给孔珂也制定了个人的发展规划。 　　说起来，宣和传媒在业内因为卫光启和李行英有了一点点名声，但之前投资的综艺、影视剧都还没上映，暂时还没有收益。 　　需要等待长线的回报。 　　而宣和安保，目前还在保密训练阶段，第一个任务也还没开张，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得过上一段时间。 　　只有宣和金融。 　　“偌大”的宣和集团目前居然只有吕容风一手创立的宣和金融在盈利。 　　而且，盈利数额还不小。 　　如果让现存的几大金融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公司来看，也会惊讶于这个小小的还不到五十人的金融公司团队，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敛了巨额财富。 　　投资回报率几乎平均达到了百分之三百以上。 　　只是这些钱都在股市里，暂时拿不出来。 　　维持公司目前运转、给员工发工资的是，他们现在身处的这栋办公大楼—— 　　月底了，交租金了…… 　　于是，楚深和入账五千万。 　　嘶，真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原主”作为楚氏集团的公子，以前也没有这么大数额的零用钱啊。 　　他收到银行汇款信息的当天，有些犹豫地去问楚怀毅：“爸，宣和大厦的租金我收到了，转给您不？” 　　楚怀毅接到电话时还在开会，闻言浑不在意地随口道：“转给我干嘛？自己留着花。” 　　“创业不得花钱啊，钱不够再和爸爸说。” 　　一旁听到这个电话的楚氏集团高管…… 　　虽然说，参加这个会的高管们不少甚至有股份，走出去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一年几千万谁挣不到啊。 　　但是，这和老爸随手给出几千万，打发孩子玩一样的语气……能一样么？！ 　　啊啊啊，虽然是一帮大老爷们，甚至有已经年过五十的大叔。 　　但还是由衷地有股冲动。 　　真想开口问问楚董：“爸，我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爸，您还缺儿子不？” 　　总而言之，这笔钱，楚深和只留了一点小钱在身上，其余的全部都交给了吕容风。 　　也算是缓解了正常初创公司前期会面临的窘境。 　　他的户部尚书说话动听极了：“没有陛下，我们公司连租金都交不起了。” 　　说得好像他确实付出了很多似的。 　　然后，就把新入账的五千万细细做了安排，并且有了这一笔每月的固定收入，未来半年的公司规划都更清晰明了了。 　　楚深和也提出了几个小想法，吕容风几乎没有拒绝的。 　　因此，今天出门，非常愉快。 　　这份愉快，延续至他收到晏之遥回复的当下。 　　居然也是一段视频。 　　嘶，莫名的预感。 　　想起中午边晏之遥问他知不知道他也会武。 　　这，不会也是剑舞吧？ 　　他眼神亮了几分，迫不及待地打开。 　　愕然发现，画质出乎意料地清晰。 　　清晰到能够看见晏之遥冷白的皮肤表面细小的毛绒，以及他垂着头时锋利的眉眼。 　　晏之遥穿着一身月白长袍，坐在古琴前，周身的寒凉之气几乎溢满整个屏幕，冷淡俊美到令人难以直视。 　　直到第一声清脆悦耳的古琴声响起。 　　与他的容貌气质截然相反，晏之遥的古琴声居然是颇为飘逸空灵的。 　　如潺潺流水，如山涧回音。 　　让人感到全然的放松。 　　实在太有割裂感了。 　　楚深和望着屏幕里低垂眼帘也显得气场强大生冷的青年，一身月白长袍被他穿出了簌簌的凉意。 　　难怪晏之遥曾经被满盛京的儿女誉为，可望不可即的梦。 　　视频不知何时结束的，他点开了第二遍的时候。 　　脑子里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为什么这些人都有以前的衣服？ 　　他要不要也去定制一身以前的龙袍。 　　晃过神来。 　　他觉得，何德何能……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看到他的辅政大臣给他进行“古琴表演”。 　　楚深和手指点在视频上想要转发。 　　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衔接上视频前面的晏之遥最后一句回复。 　　古琴，是算文还是武？ 　　【鼓掌jpg.】 　　【晏之遥，我知道你会武】 　　【但还真不知道你居然会古琴！】 　　毕竟，这项乐器太温雅了，听起来就让人联想到什么温其如玉的世家公子。 　　楚深和愣了愣。 　　在没接过晏家家主之位前，他小时候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晏之遥。 　　可不就是温其如玉的世家公子么。 　　最多比旁人多了点冷清的月华般的距离感，哪里又能想到这人后来被所有世家推举为主时的冷漠强大。 　　【晏之遥，你还会些什么乐器？】 　　【我听说你年轻的时候还爱出门围猎，这儿围不了猎，咱们下次去射箭俱乐部玩玩呗】 　　对面人似乎正好在线，“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大字显示了许久。 　　晏之遥：【好】 　　又过了几秒，对方引用了他的最后一句提议：【我现在不年轻吗？】 　　？？？ 　　楚深和确实被这个提问愣住了。 　　在他印象里，自己也不年轻了啊。 　　虽然上辈子也只活了26岁，在大宣也能被称为青年。 　　而在现代，26岁，也就研究生毕业的年纪，刚迈入社会呢，嫩得很。 　　但是他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自然不觉得自己还年轻。 　　差点忘了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比起他上辈子还年轻了几岁。 　　差点忘了，“他”现在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只是暂时办理了一年休学而已。 　　似乎大臣们也都是如此，都比原来年轻了啊。 　　得上苍眷顾，时光倒流。 　　想到这儿，楚深和礼貌地询问：【晏之遥，你多大了？】 　　晏之遥：【……26】 　　果然，是变年轻了。 　　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晏之遥年过三十了吧？ 　　具体是多大也记不清了。 　　26岁。 　　【晏之遥，那你确实还年轻！】 　　在现代，当然算年轻。 　　—— 　　半个月后，白一从训练基地回来了，给连续训练了将近二十天的宣和安保的成员们放了个假。 　　孔珂走了。 　　在吕容风的“帮助”下，他带着风火乐队的成员出发去录制了《我是唱作人》的第一期。 　　与卫光启之前参加的《演技你看好》不同，《我是唱作人》采取的是全程直播录制的方式。 　　第一期，共有二十四位唱作人参与录制，同台竞赛。 　　是的，竞赛。 　　每位唱作人都会带上一首自己未经发表的新歌，在第一期演出。 　　按照与节目组签订的合同，这首新歌在播出后登上各大音乐平台不会收费…… 　　但是会被拍卖版权。 　　当然，作为原创者，以后在各大平台演唱这首歌不会发生，离谱到自己唱自己的歌也要花钱的地步。 　　还是可以免费唱的。 　　节目组会邀请整整百余位“才华买单人”，以专业的眼光、或者纯粹的喜好，在现场，评审唱作人的音乐，竞拍版权。 　　价高者得，价高者胜。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噱头，吸引了无数观众的注意力。 　　看土豪一掷千金为爱好买单，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也不是自己受到欣赏。 　　但这挥金如土、为爱奉献的修罗场，该死的迷人！ 　　第一期的《我是唱作人》冠军，就是因为十二期比赛，十二首原创，有八首在录制现场就卖出了“版权”，价格高达千万。 　　要知道，这位唱作人在此之前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素人罢了。 　　堪称一飞冲天。 　　现在俨然成为了乐坛的新生代表人物。 　　除了直接的收入之外，得到的热度、流量与知名度，才是冠军的最大收获。 　　当然，如果是一首爆歌，被卖出了版权，实在不是什么划算买卖。 　　但如今的乐坛，新人出头实在太难。 　　有句话叫：什么？你是音乐天才？要出名，熬个十五年吧。 　　而歌曲维权，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官司。 　　况且，爆歌难有。 　　近几年的乐坛，一年能出三首爆歌都算不错，而且认可度也不算高。 　　因此，怎么算，《我是唱作人》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平台。 　　最难得的是，这个节目，确实公正。 　　孔珂穿越到现代已经出了几首火遍全网的歌，但还缺少主流音乐的认可。 　　并且大部分人听过歌，但不知道“孔珂”。 　　参加《我是唱作人》，就是为了提高知名度。 　　至于有被卖出版权的“风险”…… 　　楚深和没有告诉孔珂，他作为宣和传媒的董事长，也收到了节目组的邀请，作为才华买单人。 　　录制当天，吕容风留守公司。 　　他带着白一在江城下了飞机。 　　《我是唱作人》的录制现场在江城，离海市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航程。 　　“陛下，孔大人在大宣时还有一层这样的身份吗？”白一有些困惑。 　　他身为暗卫首领，大概是除了楚深和之外，对孔珂了解最多的人了。 　　甚至比起孔珂的父母还要更为了解。 　　甚至，楚深和不知道的孔珂的一些小习惯或是八卦传闻，他都知道。 　　因为，有一阵时间，他奉命调查朝廷部分官员。 　　然后就非常惊异地发现，在这些官员口中，除了陛下之外，被提起最多的同僚居然不是同党派之人、不是姻亲连襟，而是这位“无所事事”的翰林供奉。 　　久而久之，他这个不通文墨之人，都会背了孔珂的几篇大作。 　　出口能够咬文嚼字上几句。 　　与卫光启不同，他算是孔珂的一位小小“迷弟”了…… 　　在他看来，这位孔大人身兼多职，还真是厉害极了。 　　因为他在武学造诣上从不认为自己输给何人，在经商挣钱上也不像卫光启总是做亏本买卖，足以养活自己。 　　人没有什么便会向往什么。 　　他没学过文，便对孔珂这样一位全天下赞誉的诗画大家颇为尊敬。 　　当然，比不上陛下在他心中有如信仰一般的神圣。 　　但他确实对孔珂还是有几分别样的关注。 　　比如，远在训练基地时，他听说孔珂也穿来了。 　　虽然没有问，但是默默地把呼唤大家起床的喇叭铃声换成了孔珂的新歌。 　　手机铃声也是。 　　但他在大宣时并不知道孔珂还会唱歌。 　　“陛下，孔大人挺厉害的。”这是他以前身为暗卫时不会表露出来的看法。 　　楚深和有些意外地看了白一一眼：“要不让孔珂给你当家教老师？” 　　他没忘记，白一前段时间与他说的要学习。 　　“孔珂确实挺厉害的，据说他有独家练习技艺，会一目十行、耳听八方，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你别看他上辈子进士及第都没考到，纯粹是他性子惫懒，想走捷径。” 　　！ 　　白一抿了抿唇：“陛下知道？” 　　楚深和轻轻笑了一声：“嘘，你别在孔珂面前暴露了。” 　　白一点了点头，给楚深和补充：“是真的。” 　　“嗯？什么是真的？” 　　白一犹豫了一下：“一目十行。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有段时间盯着孔大人，他一个人在无人时，正好在练这个技能。” 　　“我还听见孔大人语气不太好，在说，怎么只能一目五行。” 　　“后来，过了一年，我再看见孔大人，孔大人看书时嘴里念念有词，说自己终于能一目十二行了。” 　　噗。 　　牛是牛的。 　　但楚深和没想到，“他还会自言自语？” 　　“不止……我还看见过孔大人会自己画许多副画，然后在参加宴会时复刻出最好最有意境的那一副……” 　　其实是更好了的，但白一艺术造诣不高，看不出来。 　　楚深和嘴角抽了抽，清润的眉眼再忍不住笑意。 　　是了，这是他的翰林供奉。 　　为了维持自己的逼格、和他前无古人的天才人设。 　　听起来是会这么做的人。 　　“白一，我怎么感觉你还知道不少八卦？” 　　“这算八卦吗？”白一有些弄不清楚。 　　楚深和沉吟了一下：“就是我不知道但你知道的事情。” 　　白一恍然：“那还挺多的……” 　　身份所迫，没办法。 　　虽然暗卫的职责就是要事无巨细地汇报任务。 　　但上辈子的楚深和，用日理万机都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忙碌。 　　白一身位暗卫首领，自然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不会什么有的没的事都去占用陛下的时间。 　　比如，孔大人一个人在偷偷地练习一目十行这种事。 　　楚深和眼睛亮了亮：“我现在空了，白一你以后慢慢讲给我听。” 　　白一沉默了下：“好。” 　　他觉得最近新学到的词语，可以非常好地形容陛下当下的眼神，是吃瓜之魂在熊熊燃烧吧？ 　　晚上七点，《我是唱作人》第二季的第一期直播，正式拉开帷幕。 　　主持人是草莓娱乐的名嘴，几乎全民皆知的好口碑。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现场观众非常给面子地应和着“好”！ 　　楚深和坐在最前面几排安排给才华买单人的座位上。 　　但是往后看去，能够看到《我是唱作人》的观众席居然是没有座位的。 　　摩肩擦踵，人山人海，汇聚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气氛热烈，随着音乐鼓点，主持人在播报着长长的品牌赞助名单，现场的观众们仿佛立即就要扭动身姿、开始摇摆。 　　“这气氛，也太……”他想了一下措辞，没想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女士没有看他，但听见了他的话，笑着回他：“太嗨了是吧？这才刚开始，更嗨的你还没看见。” 　　“第一次来吗？我上季节目就来了。” 　　“这节目确实有不少挺有才华的原创唱作人，但你要说天赋出众惊艳所有人也是不可能的，上季那个冠军也是我们看着好玩，抬举那个小年轻。” 　　“参与现场录制，你知道最嗨的是什么时候吗？” 　　楚深和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时候？” 　　女士语气云淡风轻，话里同样带着笑意：“每一个选手演唱完毕的时候，掌声雷动。” 　　“若是遇上几个确实表现不错的，全场欢呼。” 　　“但是，我们为他们的才华买单的时候，你按下你面前的那枚才华投资按钮的时候，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嗨爆全场、响彻云霄。” 　　“这才是我们录制这个节目最好玩的时候。” 　　坐在楚深和右边的男士闻言也笑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欢呼与惊叹确实让人上瘾，难怪娱乐圈的一些小明星被粉丝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这节目，说是给有才华的唱作人铺就一条光明坦途，说到底，还不就是我们这些才华买单人给他们，用金钱铺了一条路？” 　　男士的语气带着几分潜藏的自得，将自己当成了施予者。 　　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获利者。 　　才华买单人为才华买单。 　　卖出歌曲版权的唱作人一夜成名，但洒出于己而言不过毛毛雨的大部分才华买单人，不也是一夜天下知？ 　　平常企业要花多少钱投下广告才能达成的效果，轻而易举。 　　并且是实实在在地买到了版权，后续会有持续性收入。 　　互相成就的事儿。 　　资本家却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嘴脸。 　　楚深和没有反驳，只是坐在原位，灯光照在他半边侧脸上，清隽柔和的五官好像闪着浅淡的光辉。 　　“多谢二位提醒。” 　　直播开始，比赛流程进入正轨。 　　二十四位唱作人纷纷登台。 　　其实，质量很高了。 　　作为第一季大获成功、全无黑幕的音综，暴富与爆红的机会咫尺之隔。 　　大部分第一季时还有所观望的原创音乐人都参加了。 　　完全没有其他音综或是选秀节目的良莠不齐，还会出现翻唱连五音都不全的情况。 　　经过层层选拔而出的最终站上直播舞台的二十四位唱作人，每一个的水准，至少在唱功上都不弱于现在乐坛的二线实力。 　　而他们带来的原创音乐，见仁见智。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但只要是稍微多看过几场类似综艺的人，或是平时听歌涉猎较广的观众。 　　就会发现，第二季《我是唱作人》第一期的质量，简直被拔高到了一个程度。 　　几乎，各个都不弱于第一季的前三名。 　　从出场到现在，八名唱作人。 　　带来了民谣、嘻哈、R&B、摇滚、抒情歌……几乎都是佳作。 　　初听的惊艳、抓耳是骗不了人的。 　　民谣唱作人将淡淡的哀愁唱进了人的心里。 　　Rapper的歌词无力、压抑、黑暗，充满了撕碎与破而后定的力量。 　　抒情歌手似乎是天生唱情歌的嗓音，缠绵悱恻，过耳不忘。 　　就连许多人不太能欣赏的金属乐都节奏带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随之扭动身体，跟着一起嗨。 　　…… 　　方才出声说着这节目的选手质量也就中上水平的女士全程都听得入迷。 　　当然，能够作为才华买单人坐在这个位置，除了有钱之外，她本身就是个音乐爱好者。 　　她分毫没有介意自己之前出口的话语在此时显得有些打脸和真香了。 　　一首歌结束，等待下一位唱作人登台的间隙。 　　她兴奋地凑近了楚深和几分。 　　楚深和有些不适地微微挪开了身体，女士没发现，当然也不在意。 　　“天呐，我要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这季节目的质量太高了，每一个唱作人都是沧海遗珠，他们应该成为乐坛的新生力量甚至是中坚力量！” 　　“我好像看到了乐坛百花齐放、欣欣向荣的模样。” 　　乐坛不是只有流行乐，只是其他类型的音乐要雅俗共赏受到大众喜爱更难。 　　但女士觉得，今天的这期节目，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 　　“我要苦恼了，方才有三首歌我都非常喜欢，难以割舍，待会儿我该为哪首歌买单呢？” 　　楚深和静静听完，唇角扬起了弧度：“不妨听听下一首。” 　　台上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下一位，是来自风火乐队的唱作人——孔珂！” 第56章 战金刀 　　“哦，小朋友，你不要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听到楚深和的建议，一旁的女士“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小朋友？ 　　楚深和瞪大了眼，他转头对上了女士的笑眼。 　　才发现女士的容貌不算年轻，眼角唇沟都有了淡淡的褶皱。 　　但她整个人看着优雅极了，声音也是清脆的动听。 　　“我今年五十一了，是不是看不出来？因为我是学声乐的，声音比本人要年轻一些。” 　　“叫你小朋友不过分吧？或者小先生？你看着还很年轻。” 　　楚深和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回道：“确实看不出来，方才我以为您最多二十出头年纪。”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年龄。 　　女士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眼神哀怨地望回了台上：“小先生，你不要提醒我，我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同样好听的。” 　　“我都不知道结束了我得为多少支歌买单了。” 　　楚深和笑了笑：“为才华买单，应该是您的心愿。” 　　女士眼里的纠结便消散一空，优雅地抚了抚鬓边的碎发，“你说得没错。” 　　“你看，现在上台的唱作人！天呐，我能为他的颜值买单吗？” 　　楚深和：“……” 　　好在女士只是随口与他搭话，并不指望得到回答。 　　前奏响起，她已经目不转睛、眼神闪亮地看向台上了。 　　楚深和也跟着一起望去。 　　孔珂今天穿得很简约朴素，是有些中国风的服饰。 　　非常古色古香的一件淡青色开襟衬衣，下半身是同色配套的马褂。 　　平常人穿来或许会显得臃肿或者阔气却庸俗。 　　但穿在孔珂身上，清俊挺拔，是非常带了距离感的高洁的贵气。 　　长身玉立，更衬出他一身如松如柏的气质。 　　啧，他在心里暗叹，翰林供奉确实长了一副太有文人风骨的脸了。 　　他都有些惊讶身边这位女士的想法了，因为在大宣之时，礼部侍郎甚至比起翰林供奉还官高一品。 　　但有些嘴碎的官员，哪怕不是敌意，也没少在背地里说卫光启一个男子做甚长了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看着不像是一个朝廷命官，倒像是要以容貌谋生的某些人物。 　　孔珂的容貌也不俗，但即便是有的官员厌恶他深得陛下喜爱，总拍马屁，说出的话却是：白瞎了孔珂那张面皮，真是人不可貌相。 　　鲜少有人会拿翰林供奉的容貌开些狎昵的玩笑。 　　可能也是身份不同吧。 　　站上光芒万丈的舞台，受到万众瞩目，在没有展现出技惊四座的才华之前，便难以得到他人尊重。 　　不久，前奏响起。 　　是一阵或厚重或悠扬、古朴又清脆的乐声，仿佛击打在人的心上，一时没人听出是什么乐器。 　　完全耳目一新。 　　直到台上的灯光舞动，缓缓照亮了整个舞台。 　　孔珂方才还半隐在黑暗中的面目彻底亮了出来，他身后的乐队成员也现了身。 　　他们方才击打的乐器彻底暴露在大众面前。 　　楚深和瞳孔一缩，认了出来。 　　是编钟。 　　是大宣只有重要场合、庆典时才会使用的乐器。 　　现场响起了一阵骚动，坐在楚深和右边的男士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乐器，太好听了吧？” 　　只有部分偶然听过科普的认出了这是编钟，是存在于历史长河中被考古出来的乐器，是现存的曲库中没人使用过的乐器。 　　没想到这么好听！ 　　短短几秒，就将人带入了其中，好像感受到了一个古朴、宽和、面色沉稳沧桑的国家，在历史的尘埃中向他们挥手。 　　说：你好啊。 　　但是，这声“你好啊”又不像是对着观众们说的，而是对着下一段乐章，对着曲调里饱含了什么情绪的想要歌唱的对象。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歌曲介绍亮起。 　　歌曲：《战金刀》 　　唱作人：孔珂（原创） 　　作词：孔珂 　　作曲：孔珂 　　编曲：风火乐队 　　接着第一句歌词缓缓响起。 　　歌唱者的嗓音清冷而有质感，但莫名透着股大气的苍凉： 　　“十里黄沙曾想起，踏破嘶吼喑哑，” 　　“巍巍城墙遥望前，龙笛鼍鼓，英姿勃发，金刀染血星雨落……” 　　楚深和眼神闪了闪。 　　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宣武三年，大宣打得最为艰难的那一仗。 　　彼时他十六岁，未及弱冠，周边几国都将这个少年帝王未曾露出任何獠牙、也没展露出什么过人天赋的大宣当做了掌中之物。 　　隆冬的积雪尚未扫清，新年的喜意便彻底散去，迎来了战争。 　　这时，被誉为天神上将的谢小将军还是个奶娃娃，谢将军一人、独抗三国联军。 　　那时候的大宣经历过一朝□□与昏聩的国君，百废待兴。 　　需要缝缝补补的地方太多了，楚深和在此之前没有将过多目光放在边防上。 　　便险些吃了大亏。 　　孔珂的声音不带有太过浓厚的情绪，清清淡淡的，但编钟的背景音却极其悲凉，如泣如诉…… 　　录制现场的观众们不知何时，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唱作人的歌声与词是偏向中国风的，但编曲与编钟的振动，却比抒情多了大气、比民谣多了股破釜沉舟的锐气…… 　　仿佛每一句歌词娓娓道来，听时只觉得悦耳，却过耳不忘、极具画面感，情绪也在这其中层层递进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是听着一首歌，却好像身临其境地看了一场电影，旁观了数场人生。 　　苏荷就是现场的一名观众。 　　在此之前，她不是任何唱作人的粉丝，更没听过孔珂的名字。 　　她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大学老师，这次来到《我是唱作人》的现场，是因为一个回校探望她的学生递给了她两张门票，说这个节目特别有意思。 　　当时在一旁的同事听到了双眼一下放满了光亮，就替她应了下来。 　　来到现场，与其说是她自己来，不如说是陪着人来。 　　她的兴趣爱好是阅读与写作，尤爱历史的厚重与魅力。 　　平时并不太听歌。 　　她觉得什么歌都不错，但也都差不多。 　　拥有传/销般魅力的广场舞神曲她觉得好听，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她也觉得好听，广为人知的神歌能跟着哼两句，甚至是校运会上激情蓬勃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也觉得不错…… 　　都觉得好听，但也都没特别爱听。 　　作为一个文字创作者，苏荷向来觉得自己是非常有共情力的，按理说音乐这样能直抵人心灵的艺术，她应该很能get才对。 　　但就是很神奇，她大概能分得清好听与不好听，口水歌与高难度，艺术性或流行性。 　　但就像做题，能分析能做出来，但不爱做，不然也许她现在就是一个科学家了。 　　对于好听的歌，她能听，喜欢听，但是还不如爱吃的饭菜，没有不行。 　　包括今日来到《我是唱作人》的录制现场，她完全不否认，前面的八首歌以她的目光来看，非常不错，是好听的音乐。 　　但要说给她触动，还不如现场济济一堂万众欢呼的氛围带给她的震撼更大。 　　因为这样的氛围，有种人海茫茫中，我们今日欢聚一堂的奇妙缘分。 　　待到曲终人散，空寂茫然。 　　又有种灯光亮起，人山人海被映在大屏幕上，如此欢乐，好像盛世之姿。 　　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苏荷觉得这样的氛围真的棒极了，让她心里涌起莫名而强烈的感动，在思考该怎样提笔留住此间感受。 　　直到，孔珂登场。 　　直到，这首让她完全沉浸其中的《战金刀》响起。 　　该怎么形容呢，从她的目光被场上的编钟吸引的那一刻，从她的听觉被清冷而有质感的嗓音拉入了战场的那一刻，她就出不来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听到这首歌是什么感受，但她作为一名文字工作者，拥有极高的共情能力与画面创作力。 　　她几乎听完前奏，听完两句歌词后，就确定了，这是战场。 　　这是一首对战争的赞歌。 　　从台上这个唱作人的第一句歌词开始，就让她无法拒绝的，将她拉入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厮杀地。 　　那是太过宏大的场面，让人触目惊心又热血沸腾的场面。 　　这首歌的第一段，在回忆，回忆这场战争的惨烈。 　　那是鲜血淋漓的残酷，马革裹尸的壮烈。 　　她好像看见了无数人马嘶吼着为自己鼓足勇气。 　　初次迎战的小将颤抖着的手举着刀刺破敌人的胸膛。 　　为首的将军单枪匹马、万夫莫开。 　　吹着冲锋号角的将士鼓点声愈发密集，举着赤旗的人立于马上身中数箭仍笔直站着…… 　　她好像感受到了，这是一场敌我悬殊的战争。 　　“我军”迎敌而上、怀着必死的孤勇和破而后立的果敢。 　　直到歌曲高/潮部分，这股子从悲愤中透出的昂扬的激情，保家卫国的信念，慢慢转变成了必胜的决心。 　　大概是一场战争落下帷幕，欢歌笑语、如释重负中夹着浓郁到能够滴出血来的思乡之情，与成功守卫了家国亲人的释怀。 　　这股释怀，来自脚下这片土地的忠骨英魂。 　　战金刀，横刀立马，所向披靡。 　　战金刀，前路凶险，不可回头。 　　战金刀，我有武器在手，便是家国利器。 　　…… 　　苏荷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一首歌，毫无知觉地落下泪来，从中感受到这样斑驳庞杂的情绪。 　　几乎让她沉溺其中，难以出来。 　　因为她的爷爷就是一名曾参与抗战的烈士，她从小就听着抗战的故事长大。 　　对于那段历史，屈辱却激人奋进，只是想象便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为此害怕，为此惶恐，为此疼惜，为此怀念，为此心驰神往。 　　害怕与惶恐是对战争，疼惜与怀念是为曾经保家卫国的将士。 　　心驰神往则是对那必胜的信念、无悔而燃烧的强烈价值—— 　　奉献、牺牲、伟大。 　　苏荷以前听说有想要轻生的人因为听到一首歌，给了当时的自己无穷尽的生的力量，唤起了自己对前路的希望。 　　这种说法，好玄妙。 　　她特意去听了那人说的那首歌。 　　嗯，非常抱歉，是好听的，但她感觉不到。 　　为此她一度怀疑过自己的共情能力是不是坏了。 　　但是今天，她感觉到了。 　　这种听完一首歌，被充斥满怀的强烈情绪激动到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眼里的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的感觉。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清冷而有质感的歌声，回荡着编钟古朴而递进的情绪。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荒芜散尽…… 　　才终于，将重新凝聚的视线焦点，顿在了重新变得炫目而光亮的舞台上。 　　顿在那个静静站着，将所有人拉入了金戈铁马的战场，自己却岿然不动的人身上。 　　如松如柏，如竹如月，有种孤独、而凛然的气质。 　　孔珂的《战金刀》唱完之后，全场足足寂静了十几秒，就连主持人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第一声鼓掌声响起，竟轻而易举地被全场人听见，才仿佛将所有人唤回了神。 　　苏荷眼睫颤抖着，抬起仍有些颤栗的手，跟着，重重而坚定地鼓起了掌。 　　“太棒了！！！” 　　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和被周围人公认的才女，她向来是恬静内敛的，极少在人多的场合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但此时，她放声呼喊了出来，情不自禁地赞美！ 　　就好像，不欢呼不足以宣泄。 　　喊完几嗓子之后，她自己都愣了愣。 　　晃过神来，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 　　却有些庆幸而茫然地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没有人因为她突兀的一嗓子向她投来任何目光。 　　因为，下一刻，这个夜晚，最为响亮、几乎震动云霄的欢呼声与尖叫声响彻全场，从录制现场的每个角落响起！ 　　甚至让人害怕这尖叫会将录制场馆的玻璃全都震碎。 　　苏荷去看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事，发现同事也是一边哭着一边喊。 　　哦……这片尖叫声中，你仔细听，还能听见哭腔。 　　实在是，让人莫名感动的氛围啊。 　　如果是之前的苏荷一定会为现在感动。 　　确实。 　　但她的目光落点，第一次，没有落在人群中，没有落在氛围上。 　　而是，牢牢地落在站在台上唱完歌后便分毫未言的唱作人身上。 　　孔珂。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重复了数遍。 　　她第一次，如此“费力”地去记一个名字。 　　她觉得，她可能也要沦为自己以前有些瞧不起的追星族了。 　　楚深和的眼角也有点微微湿润的水光。 　　但他仍是笑着，清润的眉眼荡着有些醉人的笑意，唇角微微弯着。 　　因为，他知道那场战争之后。 　　大宣，破而后立，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被“拔苗助长”一般被追着长大，破釜沉舟，真正腾飞。 　　他听见两旁，原本每位唱作人演唱完后都会点评几句的男士与女士。 　　这次，许久都未发一言，只有持续了长到不正常的掌声昭示着两人的震撼与满意。 　　是啊，有哪个种花家的人，会没有家国情怀，会不为这样的歌声打动呢？ 　　就连那位有着国民知名度的主持人上台时，面色似乎已经恢复了从容？ 　　然后，猝不及防地“啊啊啊”尖叫了几声。 　　再次掀起了现场观众的尖叫浪潮。 　　“孔珂，如果我是才华买单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主持人冷静下来后，语气仍有一点激动的余韵，伸手搭上了孔珂的肩膀。 　　“天呐，孔珂，长得又高又帅、又有才华、唱歌又好听，这么完美的唱作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观众被逗得笑出了声，才慢慢地、彻底被从孔珂一首《战金刀》编织的战场，拉回了当下。 　　孔珂唇角的笑意浅淡，眼里的情绪似乎与刚开始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微微朝现场的所有人鞠了个躬。 　　“谢谢大家的喜欢。” 　　“谢谢沈老师的喜欢。” 　　主持人姓沈。 　　“可惜我今天没有坐在才华买单人的位置。”主持人听见他的道谢，不无惋惜地道。 　　说着，他眼光从才华买单人的前几排横亘整圈的座位上扫过，突然伸手扶在了自己的耳返上：“呼叫导演，呼叫导演！” 　　？？？ 　　嗯？ 　　现场的观众被他这一出搞得一愣，“怎么了？” 　　“怎么突然呼叫导演？” 　　而直播的屏幕，从孔珂的歌声响起时就呈现爆炸趋势，此时才从满屏的赞美中回过神来，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怎么了？这么完美的歌声，沈老师耳返坏了？不如让孔珂再唱一首吧！】 　　【好主意！让孔珂再唱一首吧！或者把《战金刀》再唱一遍也行，我很容易满足的！】 　　【导演还应了？咋了，真出直播事故了啊？】 　　只是，疑问还没发酵…… 　　导演确实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隔空问了一句：“怎么了，沈老师？” 　　“发生什么事了？” 　　主持人挂着招牌笑容，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可亲：“导演，咱们的合同能不能终止一下？” 　　？？？ 　　！！！ 　　短短的几秒间，导演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差点脱口而出：沈老师，这种事儿咱们去后台私底下说，你当着全场观众甚至是全直播平台的面说干什么？ 　　有哪里不满意的说出来我们再探讨探讨啊！ 　　同时，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哪里怠慢了沈老师…… 　　只是，好歹是身经百战、行业经验丰富的大热综艺节目的导演了。 　　几秒过后，他看着主持人面上如常或者说带着玩笑的“不怀好意”后，就反应了过来。 　　主持人大概是在做什么节目效果…… 　　果然，任凭现场猜测声响了几十秒，主持人含笑看着，没有解释。 　　等导演故作“忙乱、慌张”地回复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导演，我不想当主持人了，我想去第一排那座位坐着。” 　　“你给重新找个主持人过来，我要去当才华买单人。” 　　现场的骚动安静了一秒。 　　然后全场观众，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沈老师真是太有梗了！” 　　“沈老师，我支持你！” 　　“哇，沈老师要化身金主爸爸了，就问导演怕不怕？” 　　导演……自然是不怕的。 　　他没好气地冷哼了声，透过好到爆的音响，他浑厚的嗓音在全场清晰而没好气儿地响起：“当当当，我还不想当导演呢！” 　　“要不沈老师给这节目重新拉个导演过来，我也要去第一排坐着。” 　　我还想去当才华买单人呢，哼！ 　　作为引起了这场争战的导火索——孔珂站在原地，也不由轻轻笑了笑。 　　他一笑，就有观众眼尖地发现。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有些尖的还没变声的响彻全场的嗓音来自一个小孩儿：“孔哥哥你好帅啊啊啊啊啊！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 　　摄像师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地将镜头对准了说话之人。 　　映出一张稚嫩甜美的小脸蛋，还有着婴儿肥。 　　女孩儿约莫八九岁上小学的年纪，肩膀两侧垂了编得精致的麻花辫，脸蛋兴奋得通红，看见镜头照过来，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丝毫没有害羞。 　　反而，伸长手臂非常欢快地挥了挥：“孔哥哥，你回头看，就能看见你未来的新娘子了！！！” 　　！！！ 　　饶是见多识广的主持人，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小孩儿牛逼。 　　这是天生的社牛吧？ 　　天生？ 　　当然不是。 　　因为在女孩儿的旁边，疑似是女孩儿妈妈，不，就是女孩儿的妈妈。 　　女孩儿的妈妈在一瞬间的惊愕过后，非常迅速地放下了搂着女儿的手，双手捂上了自己的脸。 　　双手，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丝合缝。 　　妈妈内心os：好险……差点就要跟着女儿一起丢人了。 　　至于一旁丢脸的女儿…… 　　没事儿，小孩子忘性大，长大就忘了。 　　然后她就会翻出今天这一幕，狠狠地嘲笑她，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这个小小插曲引发了录制现场以及观看着直播的所有观众的爆笑。 　　到了这里，饶是主持人私心再欣赏孔珂，但每个唱作人的上台时间、歌唱过后的互动时间都是有着严格规定的。 　　“那就请孔珂先到后台稍作休息。” 　　“我们有请下一位唱作人！他就是——” 　　孔珂下场后，不得不说，不幸在他之后出场的唱作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受到了影响。 　　这个水平……真的太难超越了。 　　不过，来之前就知道《我是唱作人》的舞台残酷，竞争第一名太难了。 　　几乎是所有唱作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就以刚刚那首《战金刀》的水准，毫无疑问是冠军。 　　当差距太过巨大时，也就没有了比较的必要。 　　不过，唱作人们调整好了心态。 　　现场的观众却没有，才华买单人也没有…… 　　后面出场的十余位选手，不乏小有惊艳的。 　　但古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经受过一场全身心都沉醉其中的视听盛宴，不少人甚至在之后的唱作人出场时，听着当下的歌，还在心中回味《战金刀》的旋律。 　　毫无疑问，到了最后的才华买单人的买单环节。 　　可以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第二季《我是唱作人》的第一期，有八首歌遇到了才华买单人的青睐。 　　《战金刀》独占鳌头，共获得了七十三位才华买单人的“买单”竞拍。 　　沿着传统，因为只是第一期，也是一首歌的正常版权价格。 　　大部分人开的价都在几十万，只不过大都是大几十万。 　　有二十一位才华买单人开出了上百万的价格。 　　因为显而易见，《战金刀》会是一曲爆歌。 　　主持人收到最终竞拍成功的名单时，原本淡定笑着的脸瞬间溢满了惊讶，他的瞳孔都微微瞪大了几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期《我是唱作人》的冠军是来自唱作人孔珂的《战金刀》！” 　　…… 　　“《战金刀》最终的才华买单价是……五千万！！！” 第57章 买单人 　　如女士所说的，第一季的《我是唱作人》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不是唱作人演唱时，而是揭晓才华买单人的成交价的时候。 　　第二季，亦然。 　　楚深和等待着全场短暂的安静。 　　然后，在主持人公布了“五千万”这个数字后，录制现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几乎要将这个场馆掀翻。 　　尖叫声整整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他原本含笑淡定的眉眼微微有些凝固了。 　　这个程度的分贝，真的不会被周围人投诉扰民吗？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被震得有些恍惚了…… 　　仿佛全场的狂欢。 　　明明得到收益的不是自己，但丝毫不妨碍观众为此感到惊讶、开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 　　原本是该这样的，但《战金刀》太出彩了，出彩到所有人都觉得它理所应当地今天会在当场被才华买单人选中，甚至应该所有才华买单人都选中才行！ 　　不然他们会觉得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坐在才华买单人的位置上，是不是缺少了最基本的音乐鉴赏与情感共鸣能力。 　　录制现场的所有观众包括主持人都觉得，如果《战金刀》今天被拍出了超过上一季最高成交价的买单人投资，似乎也并不意外。 　　哦，第一季《我是唱作人》的最高才华买单价是五百万…… 　　那是在总决赛的夜晚，属于上一季冠军得主的荣耀。 　　而且广大网友不知道的是，这个五百万其实还是有一点掺水的。 　　因为是决赛，节目组其实有向各位才华买单人暗示过，总是要给点台面的。 　　但第二季，凭空杀出了一匹绝顶黑马！ 　　居然在第一期的时候，得到了，五千万……！ 　　所有人听见这个数字都沸腾了！ 　　就连觉得《战金刀》值得的、已经沦为这首歌的忠实粉丝的观众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好听是好听，特别好听。 　　但值五千万吗？ 　　这可是五千万啊！ 　　在任何城市都能买上一栋豪宅了啊！ 　　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到这个钱啊。 　　太夸张了吧…… 　　《我是唱作人》一共有十二期啊，孔珂还会出十一首歌啊！ 　　照这样估算，孔珂这个节目结束，直接成几亿富豪了？ 　　抢钱也没这么快吧？ 　　娱乐圈的一线艺人来了，也得眼红吧？ 　　诚然，这笔钱还得交税，还得分一点给节目组。 　　但……天呐，有了这笔钱，孔珂真的还需要继续混娱乐圈吗？ 　　几乎是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想法：有了这钱，我TM就直接躺平了啊！ 　　尖叫声与欢呼声整整持续了一分钟，主持人似乎也是惊讶或者说乐见其成，竟生生地听了一分钟的尖叫，中途也没有任何控场。 　　废话，连导演都傻住了。 　　感觉这些观众是在替他尖叫，自己都想下去吼两嗓子。 　　便也没在耳返里cue流程。 　　一分钟过去，尖叫声与欢呼声缓和了许多，主持人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道：“看来是我托大了。” 　　“和导演的主持人合同不能废除了。” 　　“我还没有资格坐在才华买单人的位置上。” 　　一句调侃，将现场的气氛再次烘托上高/潮。 　　才华买单时间，全都来到了台上聚齐的其他选手此时的感受就是…… 　　麻了。 　　这是对手吗？ 　　这一季的《我是唱作人》冠军位置还有悬念吗？ 　　别跟他们说什么这才是第一期，但第一期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拿出了自己的巅峰水准的。 　　除非后面的录制有人超出了《战金刀》的惊艳，否则注定要被孔珂的光华掩盖了。 　　但，难度未免太大…… 　　嗯，大到不用想了。 　　而且虽然《我是唱作人》每一期都会给还在舞台上的唱作人相对公平的表演时间，但其实和选秀节目一样。 　　几乎是初舞台一结束，光看给观众留下的初印象，就能判断出最后的大致排名了。 　　起码能有个六分准。 　　其余唱作人觉得羡慕嫉妒的心思都快升不起来了，他们光明正大地侧头去看这场“荣耀”的主人公——孔珂。 　　然后，发现对方的表情和开始一样，几乎没变过。 　　最多，就唇角勾起的弧度稍微大了几分，但看起来，更像是礼貌的笑意…… 　　靠……这就是大佬吗？ 　　人那一身如松如柏、如竹如月，视金钱如粪土一般的高洁姿态…… 　　靠，学不来。 　　羡慕死了。 　　軉蟋睁黎０ 　　好高级的“装逼”。 　　孔珂确实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大宣时作为名扬天下的诗画大家、小说家。 　　比不上户部尚书那印钞票一样的挣钱速度。 　　但是，他是从来不会为钱财发愁的。 　　而且户部尚书挣钱尚且劳心劳力，每日都要工作。 　　但墨宝这玩意儿，物以稀为贵。 　　比如作画，他每天都能作上一幅。 　　但他的画价值千金，几个月作上一幅，更是会引起全天下文人墨客争相追捧、趋之若鹜。 　　也许就变成了，价值两千金。 　　作诗，幼时他尚且会担忧自己江郎才尽，但随着年岁渐长，遇花遇雨遇风，见山见水见人。 　　他灵感充沛地停不下来…… 　　后来又入朝当了翰林供奉，有了“铁饭碗”托底，就更不担忧了。 　　偶尔闲时写本小说，也会让书肆卖得供不应求，写完数年的小说每个月仍会给他带来大笔进账。 　　啧，孔珂一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比大宣95%以上的人要潇洒。 　　挣的钱也是。 　　不过眼下穿越到了现代，他的事业又要重新开始，他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天赋点——当一个创作歌手。 　　一首歌，卖出五千万的高价，唔，还行吧。 　　不过，似乎陛下的公司刚成立挺需要钱的。 　　回头能去和陛下“邀功”了，嘿嘿。 　　孔珂在心里如是想。 　　他眼神淡淡地扫过全场欢呼尖叫的观众，心里微微起了波澜。 　　但他毕竟是习惯了被人吹捧的，只是觉得现代的观众们更为热情，也非常有眼光。 　　好吧，还是有点开心的。 　　尤其是这个场景，回头能找出来给陛下看。 　　然后陛下就能看到他这幅宠辱不惊、淡定高洁的模样啦。 　　如果被主持人、其余唱作人乃至全场的观众、才华买单人听到他的心声…… 　　想必都会大惊失色。 　　孔珂，心里居然完全在想着，怎么去“拍马屁”。 　　嗯，用寻找存在感更合适一点。 　　不过，他这副淡定的姿态只维持到主持人再次开口。 　　“倾情斥资五千万的才华投资人是——宣和传媒的董事长，楚深和！” 　　！！！ 　　孔珂的眼睛一下亮了，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目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投向了观众席。 　　反应剧烈，对比太过鲜明，一旁的主持人都看了他一眼：“孔珂是在好奇谁对你的才华如此欣赏吗？” 　　录制现场的观众只有部分人觉得这个公司名字和买单人的名字非常耳熟。 　　因为楚深和的身份在互联网上知名度非常响，但响的是“楚纨绔”、“楚少”、“楚怀毅儿子”这个名头和身份。 　　而托了卫光启和李行英的福，前段时间，宣和传媒业上了一次热搜，但大部分人并不会去专门记一个公司的名字，多是看过就忘了。 　　但此时，在主持人刚刚宣布的五千万之后，毫无疑问，这个财大气粗的公司名字已经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主持人还在调侃：“孔珂，你别紧张啊，等会儿你的才华买单人就要来给你颁奖了。” 　　说是颁奖倒也不是那么合适，只是《我是唱作人》每一期结束时的传统。 　　当期卖出了版权的唱作人都会由才华买单人亲自挂上一个圆牌。 　　金灿灿的，不过是假的金。 　　孔珂在参加录制之前曾经搜过几期观看，觉得那“金牌”可真是丑极了，实在是有些庸俗，半点不符合文人墨客、才子的气质。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听到会由楚深和给他戴上那枚金牌之时，陡然亮起的眸子仿佛比漫天星辰还要闪亮。 　　他面上表情不太明显，但闪着光的眸子将他的期待泄露地明明白白。 　　与他歌唱时都显得冷静的姿态，差异明显极了。 　　身上，有了烟火气。 　　这点别样的烟火气印在屏幕上时，放大的五官完全经得起镜头的考验。 　　方才为唱作人的歌声如痴如醉、久久出不来的录制现场的观众，乃至看着直播的观众…… 　　糟糕，要为唱作人本人倾倒了。 　　【笑死我了，风骨凛然的才华唱作人原来是个小奶狗，这眼神巴巴地在找主人一样】 　　【因为自己的才华被看见被肯定被欣赏了，这是想找知己吗？】 　　【是找金主爸爸吧！（狗头），不过，要我我也想找】 　　【天呐……一首歌五千万，钱多得没处花了吧？这么壕无人性。】 　　【说得好，壕无人性，我喜欢！虽然我没钱，但我爱看别人花钱，四舍五入，就是我花了钱，再四舍五入就是我有钱】 　　而当才华买单人上台之时，现场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呼。 　　楚深和从座位上站起身时，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两位男士与女士眼神讶异极了。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闲聊了一晚上的对象竟然比自己还“有钱”！ 　　尤其是女士，除了楚深和外，她就是出资最高的那个。 　　她给《战金刀》开出了足足888万的喜庆数字。 　　也是天价数字，比起上季决赛的冠军歌曲还高。 　　却没想到，有人丧心病狂地拿出了五千万！！！ 　　要知道，能随手扔个几百万来“买单”图个响儿的才华买单人，谁没有这五千万？ 　　但即便是市值十亿以上的公司，要想拿出五千万的流动资金不说伤筋动骨，但也绝不容易。 　　这个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是哪家的大纨绔？ 　　一言不合花这么多钱，只为了一首歌，家里长辈知道吗？ 　　不过，在听到楚深和这个名字之后，女士讶异了一瞬就缓缓反应了过来。 　　姓楚，二十出头。 　　如果是楚氏集团的那位公子，似乎就非常说得通了。 　　迎着铿锵热烈的音乐，楚深和站上舞台，接过那枚“金牌”之后，挂在了孔珂的颈项上。 　　礼花漫天落下，氛围热烈，盛到极致的灿烂。 　　好像不是第一期，是大结局…… 　　“孔珂，恭喜你。”站在并不空旷的舞台上，楚深和一身得体的西装，缓缓笑着。 　　孔珂的眼神很亮，极轻声地说：“陛下觉得《战金刀》值这五千万吗？” 　　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在问《战金刀》值不值，而是在问他本人值不值。 　　楚深和跟着周围才华买单人的动作，上前了一步，轻轻拥住面前的青年，眉目清和，语气丝毫没有停顿。 　　“盛放的文艺的果实，从大宣流到了现在。” 　　“这份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孔珂第一次，没做表情管理。 　　在舞台上，笑得灿烂。 　　如朝阳烈日。 　　《我是唱作人》第二季的第一期圆满落下帷幕，以震惊了所有圈内人和广大网友群众为终点。 　　#什么歌值五千万？# 　　这个词条登上热搜之时，可谓是充满了猎奇风格。 　　一看就是个标题党。 　　但是，这个话题，居然是《我是唱作人》的官微带的。 　　乍一看，还真像一个认真的提问。 　　什么歌值五千万？ 　　不明真相不知情况的路过网友倾情回答： 　　【@我的精神状态是发疯：五千万就想衡量一首歌了？国歌的价值亿亿万都不够，节目组想红想疯了，等你的选手能创作出国歌这样的精神文明，再来谈五千万】 　　很显然，这句被顶在热一的评论充满了反讽的意味。 　　【@但求一乐：一百个评论上热搜？省几个买热搜的钱就有了】 　　这条热二在几个小时后仍被顶在前十的原因是，二级回复不断增多不断增多，甚至超过了热一评论。 　　所有“活人”前来按爪： 　　【那我是第一百一零一个（狗头）】 　　【我是第二百零二个（狗头）】 　　【我是……】 　　【楼主醒醒，我是第三万一千三百零一个（数不清了，但我说我是我就是）】 　　【好奇楼主收到了几十万点赞的手机有没有爆炸啊】 　　热三： 　　【@林立元的小娇妻：欢迎大家来听我哥的新专辑，数字专辑统计销量已达三千七百万，虽然还不到五千万，但就快啦！某Q音乐，某易音乐都可在线倾听，有意者私我，送你数字专辑哦～】 　　林立元，几年前在爆火当年的选秀综艺中C位出道的、现如今在内娱当之无愧的顶级流量。 　　粉丝做数据做到魔怔。 　　竟然连这么一条与他们爱豆正主毫不搭边的综艺官博提问都来空瓶。 　　没错，在这条评论之后，似乎这条微博被林立元粉丝的数据组当成了今日任务。 　　没两分钟，热三之后的评论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林立元的美照。 　　直到过了近二十分钟，这条原本只有一条文字的微博重新编辑了…… 　　配文改成了： 　　【@我是唱作人：嘤嘤嘤，视频被卡了小编居然没发现，但是领导今儿个心情好没扣小编的工资，还给小编涨工资了！ 　　开心无敌旋转旋风跳跃转转转！ 　　宝子们来接好运！】 　　？？？ 　　所有刷新出了这条微博的网友脑袋上顶满了问号。 　　又过了五分钟，这条微博再次被重新编辑了一遍正式版，编辑记录里上一条微博最后的嚣张狂笑的表情似乎透出了小编张狂而得意的嘴脸。 　　【@我是唱作人：什么歌值五千万啊？点击下方视频，一起为才华买单～】 　　【视频】 　　而这时，终于追完了《我是唱作人》直播或是开始退场的观众们忠于才从今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上网冲浪、分享、无敌安利！ 　　已经有人在评论区大声尖叫：【战金刀战金刀战金刀战金刀战金刀！我今晚就是那把刀！】 　　【五千万啊啊啊啊啊！你问战金刀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好听我知道，好听好听好听好听极了！】 　　【点开视频就听五千万的神曲！我刚刚听了十遍，疯狂进账五个小目标！啊啊啊，我成富豪了！！！】 　　广大因为热搜词条点进来并不曾关注《我是唱作人》综艺的路人经过科普，一脸懵逼地被告知了，这个词条居然就是字面意思？ 　　#什么歌值五千万？# 　　#我给你看看什么歌值五千万# 　　靠！ 　　什么神曲值五千万啊！ 　　这五千万，我还非听不可了！ 　　四分三十秒，一首歌的时间后。 　　又是四分三十秒。 　　又是四分三十秒。 　　【靠！TM的听得老子燃起来了！现在就想提刀上战场怎么办？】 　　【+1】 　　【+2】 　　…… 　　【+10086】 　　毫无疑问，《战金刀》是毫无疑问的好听。 　　但五千万啊啊啊。 　　一时之间，许多人真的开始认真思考，《战金刀》值不值五千万。 　　精神文明的享受和实打实的钱财价值，孰轻孰重？ 　　真的能等同吗？ 　　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但是，毫无疑问，除去参与《我是唱作人》现场录制的观众、全程追着直播的观众，一大批并不关注这档节目，也不关心爱听的歌是谁唱的路人。 　　只要点进了这个视频。 　　都记住了《战金刀》。 　　记住了孔珂。 　　如果孔珂的知名度有什么系统来评估事业值的话，那么在这短短的一夜间。 　　你就能看到，系统的事业评估值，一下从60分狂飙到了85分以上，并且还在涨。 　　以及，还有，能随随便便为才华买单五千万的壕无人性的金主爸爸是可以围观的！！！ 　　这也是老传统了。 　　按理说，实打实付出了金钱的才华买单人是会自觉来认领的，少说也得发个微博庆祝一下。 　　但是，楚深和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节目组的导演也没提醒。 　　他现在正在《我是唱作人》的后台，孔珂分毫没有这五千万本就是“自家”的钱，何必绕来绕去的无力感。 　　他是真的兴奋，兴奋到在了解了排名第二的才华买单人给自己的《战金刀》出资888万的时候，知道了这首歌在今晚的价值本应该是888万时。 　　分毫没被打击到。 　　相反，他非常“不自觉”地跑去和楚深和打商量：“陛下，这五千万能不能就给我了，也不给公司抽成了。” 　　“欠下的钱从我演唱会或者以后的入账出。” 　　“可以让吕容风算个利息。” 　　是的，目前的他暂时还没有五千万。 　　他知道吕容风是个黑心商人。 　　但这五千万不一样啊。 　　这是陛下为他的才华买单的五千万。 　　给了他就是他的了，这是不一样的一笔钱。 　　如无意外，这笔钱他是不会动了。 　　他要单独开一张银行卡，将这笔钱存着。 　　楚深和愣了愣，“行啊。” 　　在他看来，哪怕单单是五千万去买孔珂的这一首歌，也是值得的。 　　而况，这五千万，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作用。 　　孔珂得到肯定的答复，差点再次没控制住表情管理笑开花。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好歹是努力端住了面上的表情。 　　然后，久久没有等到楚深和来认领，也没有看到楚深和发微博的节目组急了。 　　今天犯了错误却被赏了奖金的小编心情甚好，迫不及待地@了楚深和。 　　【@我是唱作人：是谁这么有眼光呀？是我们帅气、潇洒、迷人、多金的@楚深和，小楚董呀！！！】 　　嗯，没错。 　　虽然楚深和是宣和传媒的唯一董事长，但是叫楚怀毅叫楚董习惯了，小编犹豫了一下，把以前冲浪时对楚深和的称呼，从“楚少”过渡成了小楚董。 　　从此开辟豪门小说男主新叫法（bushi）。 　　而将视频中气质清贵、长身玉立、整个人看起来如水墨画般隽逸出尘的青年，与这段时间似乎经常听到名字但确实许久没在八卦新闻上看到照片的楚纨绔比对成功的网友：？？？ 　　【我是错过了什么？气质这玩意儿也是可以整容的吗？】 　　【我是错过了什么？楚纨绔，（bushi），小楚董的眼光也是整了吗？糟糕，我的审美有朝一日居然和小楚董的眼光同步了！】 　　而今晚的楚深和没有上热搜就知道了自己上热搜的事实。 　　原因是，楚怀毅经过秘书的转发提醒，也看到了这个词条。 　　他给楚深和打来了电话：“深和，你今晚花了五千万买一首歌的版权？” 　　楚深和沉默了一下，应了声是。 　　他以为楚怀毅多少会痛批他几句纨绔奢靡，一掷千金。 　　却没想到，楚怀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笑了笑：“爸爸也听了那首歌，确实好听。” 　　“深和，五千万买一首歌的版权是有些贵了，但也不是不能把一首歌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回家后爸爸分析给你听？” 　　是的，虽然看似亏本买卖。 　　但楚怀毅只是稍微一想，就意识到，自己儿子今晚这个令人直呼荒唐的举动，至少比起以前创业血本无归要好。 　　起码，他觉得，这个版权之后有收入是肯定有的。 　　就算不能收回五千万，那剩下的就当为才华买单了。 　　楚深和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爸爸，孔珂是我旗下的艺人。” 　　“不会亏钱。” 　　“左手出右手进罢了，今天就是给他造造势，是不是效果不错？” 　　他选择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也不能让老父亲认为他一直不靠谱。 　　听筒里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响起了楚怀毅异常开怀的笑声：“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深和，你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深和：“……” 　　那，其实，倒也不必如此“捧杀”。 第58章 雅俗共赏 　　《我是唱作人》第一期结束之后，孔珂毫无疑问成为了几乎是公认的板上钉钉的冠军人选。 　　因为五千万而发起的开门红，大部分人都在猜测第二期他的歌，版权会卖出多少。 　　会再次诞生一个天价数字吗？ 　　除非楚深和再参与买单，应该不会再出一个五千万了吧？ 　　毕竟，实在，太夸张了。 　　这个数目，也许决赛夜其他的才华买单人们可以咬咬牙拼一把。 　　但是有了这一出，还是将原本所有人对孔珂歌曲的预算，几乎是心照不宣地提到了千万级别。 　　更别说，在第一期之后，官微就在微博发起了网友喜爱度的投票。 　　这也是上一季的老传统了，虽然广大网友、普通观众并不能为才华买单。 　　但是能够随手为自己喜欢的唱作人投上一票。 　　作为观众眼光，也是给下一期的才华买单人们一个参考。 　　而，一周的投票结束……票数差距悬殊到令人瞠目结舌。 　　毫无疑问，孔珂的票数高居榜首，遥遥领先。 　　达到了九百八十七万！ 　　要知道，微博的投票和选秀综艺的打投不同，一个账号做任务，就可以投个几十票。 　　微博的票数是实打实的。 　　如果看第一名的票数没有太大感觉，那么去看第二名…… 　　九十六万票。 　　这种差距，岂止云泥之别。 　　孔珂这个“冠军”的含金量，便更被拔高了几分。 　　这时候，才有人品出楚深和当日看似鲁莽的举动实则另有深意。 　　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没有人想到，从第二期开始，孔珂创作的每一首歌风格不同，但完全不亚于第一期的水准！ 　　简直每出一首歌的质量，都具备了爆款神曲的潜质。 　　更别提因为他本来这段时间热度正高，受到了无比的关注度。 　　天时、地利、人和具备。 　　几乎不用有潜伏时间，立马传遍了线上线下。 　　每期一首歌，那么这首歌就必然是三大音乐平台的榜首，维持整整一周。 　　十二期结束，三大音乐平台的排行榜前十，一溜下来，刷拉拉的歌手全是同一个。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盛况。 　　恐怖如斯。 　　孔珂，作为一个歌手，以所有人想不到的速度，爆火了。 　　而这样让他乘东风而上的关注度、微博投票数，以及《我是唱作人》导演可以看见的后台收视率上涨的一大半，尤其是上涨最明显的区间就是在孔珂出场时。 　　是因为孔珂本人的才华。 　　但更是因为第一期的那五千万。 　　当一首歌上热搜时，哪怕这首歌被吹得再天花乱坠，全是好评。 　　也总会有人不屑一顾，连视频都懒得去点开。 　　但当这首歌价值五千万时，哪怕是上班摸鱼/大学上课开小差这样不方便开声音的人刷到，都心里痒痒、念念不忘。 　　等下了班、下课后就立马塞上耳机，好好“欣赏”。 　　可以说，在第一期的录制现场，包括主持人、导演、其他才华买单人都为这五千万震惊不已时。 　　他们尚且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 　　那么便应该想到，普通观众、普通网友、吃瓜水军，又会因为这五千万有多大的震动。 　　当然，更离谱的是，《我是唱作人》后面的十一期，才华买单人们几乎都冲着孔珂买单。 　　但是，每一期的价格都高到离谱。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楚怀毅大手一挥，买了好几首，并且直接将版权又回送给了宣和传媒，当成资金入股自己儿子的公司。 　　楚深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们，虽然谈不上多真心多有见识，但为了拍马屁也好、为了拉近关系也好、真心看好楚哥的公司也罢，都拿出攒了多年的零花钱去当了才华买单人。 　　甚至有人卖了套房，买了版权。 　　他们有样学样地学着楚怀毅，提出要以版权入股宣和传媒。 　　最后一期，总决赛，晏之遥出资两亿，买下了最后一首歌的版权。 　　同样，提出了入股…… 　　而夺冠的当晚，孔珂发完官方的庆祝微博之后。 　　迫不及待地官宣了，自己正式加盟宣和传媒。 　　在微博上艾特了楚深和，“亲切”互动。 　　要知道，他平时连节目组的艾特与评论都是爱答不理的。 　　粉丝都已经习惯了，如今乍一看还愣了一瞬。 　　然后，才反应过来—— 　　靠！孔珂变成了宣和传媒的艺人！ 　　宣和传媒的老板是谁，小楚董啊！ 　　难道是因为第一期小楚董一掷千金五千万，直接抱得美人归（bushi）？ 　　！太幸运了吧！ 　　所有人议论纷纷，好像过年一样在热闹讨论。 　　只有节目组的导演一边看着后台的热度笑歪了嘴巴，一边翻着白眼。 　　啧，明明孔珂在参加《我是唱作人》之前就已经是宣和传媒的艺人了。 　　这些网友都不知道真实情况，明明是小楚董慧眼识英雄好吗！！！ 　　要知道，孔珂最开始进《我是唱作人》可是走后门进来的，他起初还不乐意呢！ 　　本来二十四位唱作人的最终名单都确定好了的，结果吕容风打来了电话。 　　他为了卖楚深和一个面子，才将那原本的二十四位唱作人中，实力最差且同样是关系户的一位选手给踢了。 　　他想着，他这个节目就是主打公正与公平的，到时候孔珂进来第一期就被淘汰了他也没办法，有交代，也不会得罪人。 　　结果，完全没想到。 　　他这哪里是接进来一个拖后腿的关系户啊？ 　　他明明是迎进了一个宝贝疙瘩！ 　　迎进了一个未来的歌神啊！！！ 　　看着节目都已经结束了后台还在节节上涨的数据，全网平台的超高讨论量，算着自己能拿到多少分成的导演决定，他以后再办音综，一定还要请孔珂！ 　　真的是，太感谢小楚董了！ 　　他决定，小楚董以后再找他“走后门”，他一定欢天喜地不带半点情绪、忙前忙后、鞠躬尽瘁地给人办好！ 　　因此，虽然他知道现在全网猜测的孔珂是因为《我是唱作人》才与小楚董结缘的，都是假的。 　　但是，这样热度更高，对节目组更有利。 　　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想法。 　　没错没错，大家的热情再高涨一点吧！他还要再去添一把火！ 　　于是，他吩咐团队的宣发组长去联系水军带节奏，把孔珂吹成前无古人的音综紫薇星，把小楚董吹成超级无敌英明的能识千里马的伯乐！ 　　没错，以节目现在的热度，只需要买少量的水军引导就好啦！省了一大笔钱呢！ 　　不对，导演深刻反思了一下。 　　明明是事实，他怎么能用“吹”来形容呢？ 　　确实，网友们非常吃这一套。 　　因为，谁都看得出孔珂如今的热度简直堪比圈内顶流。 　　很少有艺人只有一个歌手的身份，能吸这么多粉/赚这么多钱的，而且速度就像坐火箭。 　　有一个统计数据显示，孔珂的每首歌，只要被人点开并且试听时间达到三十秒以后，有着90% 以上的复听率。 　　当然，在试听完三十秒之后，有95%以上的人都选择了听完这首歌。 　　而且因为孔珂的歌至今还霸占了三大音乐APP的榜首乃至前十。 　　最近这段时间，走在街上，出去吃饭，商店做活动，甚至是幼儿园合唱比赛…… 　　全是孔珂的歌。 　　非常离谱的是，从小学、初中、高中都有人站出来表示，同学录上几乎有90%的同学最爱的歌那一栏填的都是孔珂的歌。 　　似乎是国民意义上的神曲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种“烂大街”的音乐第一次没有人站出来攻击它们低俗、太过“流行”而不高级…… 　　反倒，甚至是有高等大学的文学教授出来解析孔珂的歌词。 　　直直惊呼太妙了！ 　　在文学艺术上简直可以作为教科书级别的典范。 　　也有老师表示，感觉孔珂的歌词用在考场作文上，一定能拿高分…… 　　“雅俗共赏”。 　　人们从来没有这么深切地意识到这个词语的含义。 　　比如苏荷，在《我是唱作人》的第一期录制结束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了之前来看望她的学生，索要了之后十一期，每期节目录制现场的门票与资格。 　　实在没有办法，不入坑啊。 　　音乐圈内有个约定俗成的说法与标准。 　　一个歌手如果能有五张以上火爆的专辑，至少五张专辑的主打是当年热歌。 　　那这个歌手就算是差不多奠定了圈内的至高地位，可以被称作一线歌手了，甚至是天王。 　　就凭孔珂在《我是唱作人》的舞台上，每一期都超高水平的创作，已经12首了啊！！！ 　　平均放到五张专辑里，就相当于每张都有2-3首爆歌，已经完全达到了成为天王的初步要求。 　　当然，现在还不算，因为“江湖地位”这种东西总是要经过时间的考验的。 　　什么？ 　　你说《我是唱作人》的规矩就是参加节目的唱作人歌都被卖出版权了，不能组专辑了？ 　　Excuse me？ 　　没看见人宣和传媒官微和小楚董被艾特了多少次啊？ 　　特喵的十二首歌的版权现在全在宣和传媒的手里了啊啊啊！ 　　因为小楚董虽然只在第一期出手买了一首歌，但是后面的十一期的歌全被他巨有钱的老爹和巨有钱的朋友们买下来送给他了啊！ 　　是的，虽然每个人都说要入股，但在微博上都说得非常好听。 　　全部声称是将版权无偿赠予给了宣和传媒。 　　也算是配合着宣和传媒再次做了一场无比吸引人眼球而盛大的宣传。 　　没看，热搜榜上—— 　　#这就是有钱人和他的有钱老爹、有钱朋友们的世界吗？# 　　这个词条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就冲上了热一吗？！ 　　网友们都酸成了一颗柠檬精。 　　而且，这一次，没有人再说“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他往后的每一步都在离罗马更远”这样的鬼话了。 　　因为，扪心自问，谁都没法自我安慰说小楚董在偏离罗马啊？ 　　人家明明是站在罗马，脚下的土地却愈发金光闪闪、亮瞎人眼。 　　而且现在虽然还有人在调侃，但已经没有网友完全觉得楚深和这次创业必输无疑了。 　　因为，看看宣和传媒的艺人啊！ 　　一共就三，卫光启、李行英、孔珂…… 　　三个人，几乎霸占了这半年的热搜。 　　上升的速度简直史无前例。 　　而且，也极为特殊。 　　路人缘更是好得不像话。 　　完全不像是圈内大部分按部就班上涨的艺人。 　　有颜值、有实力、有星运。 　　不管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都觉得，这几个人怎么可能糊呢？ 　　在没有作风问题、不犯法、且有持续资源曝光的前提下。 　　根本不可能！ 　　他们对楚深和的称呼从楚纨绔变成小楚董那刻起，无形上就代表了某种程度上的认可。 　　只是现在的大部分网友还没意识到。 　　他们以为自己这是对“金主爸爸”的臣服。 　　但明明他们以前就知道楚深和有钱啊，同样是“壕无人性”的花钱，但做的事不一样，给人的观感就完全不同。 　　甚至已经有一部分圈内的明星粉丝，偷偷摸摸地在新建的粉丝群每日祈祷。 　　要不，祈祷一下，让小楚董也看上一下我们家的艺人吧！ 　　感觉小楚董干其他事情没有天赋，但是开娱乐公司、签约艺人格外的有眼光呢。 　　而被所有人猜测因为一场综艺而赢得盆满钵满的宣和传媒，确实，赢得盆满钵满了。 　　因为《我是唱作人》共十二期，历时三个月。 　　这三个月间，仅孔珂的版权收入就达到了三个亿。 　　完全不可思议的数字。 　　更不可思议的是，接受了一通“有偿赠予”后，吕容风不知道怎么谈判的，居然只分出去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而且，只是宣和传媒的股份，而非宣和集团。 　　楚深和拿到签完的合同之后，却竟然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对站在他办公室整个人精神矍铄，匆匆而来忘了戴金丝眼镜的吕容风说： 　　“容风，办得漂亮！” 　　“接下来，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谨听陛下吩咐。”吕容风面色顿时一肃，只一双眸子仍是亮着。 　　楚深和笑眯眯地道：“休息一周吧。” 　　“我们去海边度假。” 　　“这一周，允许你每天工作两小时。” 　　吕容风：“……” 　　他不死心地问：“为什么要休息？” 　　楚深和伸手点了点他的下眼睑。 　　温热的触感落在吕容风的面上，他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望向楚深和的眼神堪称惊吓。 　　楚深和被他这个眼神笑到，但是立刻就抿住了嘴角，面色严肃。 　　他拉着人到他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指了指镜子里的人：“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以及……” 　　他再次伸出手，在镜子里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准确无误地揪住了一根白发。 　　这根白发，长在吕容风的鬓角，非常突兀。 　　楚深和试图委婉，失败…… 　　“需要我帮你拔掉吗？”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容风，还是黑发好看点啊。” 　　吕容风：“……” 　　他面无表情、眼神失去光亮后的脸在镜子里更显得沧桑了几分。 　　“陛下，臣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我不需要好看。” 　　楚深和沉默了一下。 　　“那休息吗？” 　　吕容风沉默着点了点头。 　　“休息？” 　　他再次沉默着点了点头。 　　楚深和背过了脸。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太好笑了！ 　　海边度假行定在一周之后。 　　楚深和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想要给孔珂庆祝一番、带户部尚书休息一下、领着暗卫首领在开始“工作”前彻底放松。 　　以及，他上辈子是个帝王，但除了盛京和边境的战场，哪儿也没去过。 　　他从未见过，与天空、荒漠齐名的大海。 　　但是，最终，这个计划也没成行。 　　因为，在临出发前的一天，他正收拾行李，并且将几个大臣们都带回了家，然后就收到了楚怀毅的电话。 　　“深和，你还没出发吧？” 　　“还没，怎么了爸？” 　　楚怀毅的声音难得严肃甚至带了丝急躁，“你现在过来一趟爸爸的办公室。” 　　楚深和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平时的楚怀毅从来不会这么与他说话。 　　不会这么强势地说：过来爸爸的办公室一趟。 　　正常应该是语气和蔼地问他：深和，你有空并且有意愿来爸爸这里一趟吗？ 　　他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语气沉静下来，带了安抚的味道：“爸，我马上过来，你在办公室等我。” 　　谁料电话那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深和，你之前带回家的那个朋友和你在一起吗？” 　　楚深和愣了愣，敏感地意识到，楚怀毅今天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他的朋友？ 　　“哪个朋友？”他轻声问。 　　此时就在他房间内的几个大臣闻言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朝他看了过来。 　　吕容风微微眯起了眼，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 　　孔珂站直了身子，意识到这个电话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一更是身体紧绷，是下意识防御、攻击的姿态。 　　楚深和看见，朝几人笑了笑，无声做着嘴型：“没事。” 　　楚怀毅犹豫了一下：“小白在吗？” 　　“你过来的时候，把他一起带上？” 　　其实“小白”这个称呼，在逐渐了解并习惯了现代的网络用语之后，是会觉得自己这个称呼安在白一身上非常不搭，有点滑稽的搞笑的。 　　但此时没有人笑，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白一望了过去。 　　是白一惹了事儿？ 　　而且，听起来还不小。 　　不然楚怀毅不会打这样一个电话，对楚深和说，把朋友带上。 　　完全不过问对方要不要去，多少是有些不尊重人了…… 　　显然，是他也没法解决的。 　　楚深和朝白一望过去，看见他的暗卫首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轻声回道：“好，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嘴唇紧抿、冷漠锐利的面容散发着凝重的寒意的暗卫首领，想了一下，与白一分析：“没事儿的。” 　　“如果是不好的事儿，我爸做不出让我带着你去道歉或是赔罪的。” 　　因为，据他所知，楚怀毅对“他”的偏宠几乎到了没有下限。 　　即便是他犯了什么事儿，楚怀毅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别人带坏了他的儿子，深和的本意是好的。 　　“陛下，我们一起过去吧。”吕容风淡淡扫了眼白一，说。 　　孔珂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去。” 　　楚深和轻笑了两声：“去就去吧。” 　　“但是去完回来，你们得抓紧把行李收拾好，票都买好了，我们的行程不能耽误。” 　　无形的紧张气氛，似乎在他这一句话间，便消融了。 　　接到楚怀毅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楚深和带着“朋友们”抵达楚怀毅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了。 　　日头还未下山，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折射进一室光晕。 　　透着这股光晕，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坐在楚怀毅办公室，甚至是坐了主人位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爸。”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异样，寻常般和楚怀毅打了个招呼。 　　“您有贵客在呢？”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此时的楚深和整个人仪态、语气、乃至是嘴角牵起的弧度都完美到了极点。 　　他散发出一股极为清贵却让人想要亲近的气息。 　　如水墨画般隽逸的五官带着浅淡的笑意，无端让人生不出半点冒犯的心思。 　　偏偏他的姿态又是有些谦逊的，语气清润。 　　楚怀毅看见他面上就不自觉泛出股慈爱与骄傲来。 　　他回头对着对面的男子介绍道：“石秘书，这是犬子深和。” 　　石秘书？ 　　男子看见他们一行人进来，浅浅笑着的表情也极为不显山露水，非常温和。 　　“贵公子一表人才，楚董好福气。” 　　他站起身，笑着和楚深和握了握手。 　　然后，目光定在了楚深和身边的白一身上，眼神有瞬间的锐利打量：“这位就是白一先生？” 　　楚深和十分自然地拉过白一，“是的，白一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们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海边度假。” 　　他的语气和话中内容都太过自然了，自然到让石秘书都愣了愣。 　　楚怀毅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只是郑重介绍了男子的身份：“这位是我们海市的市长秘书，石秘书今年刚过三十，年少有为。” 　　“深和，你要多向石秘书学习学习。” 　　他笑眯眯地，将一席提点都说了出来。 　　市长秘书，在海市俨然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难怪能在楚氏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坐主位。 　　而且重点是他今年才三十岁。 　　显而易见，背后势力滔天。 　　“石秘书今天过来是找白一有点事情商量。”至于是什么事情，坐了半天，楚怀毅也还不知道。 　　不过，石秘书并不倨傲，反而对着几个比自己年轻了许多的小辈，态度称得上亲切友好。 　　“是的，也是过来想和楚公子、以及楚公子的几位朋友都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他才说出来意：“半月后，Y国皇子与Q国首相会来我们种花参观拜访。” 　　楚深和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一世的身份只是个富商之子，没错吧？还能牵扯进这样的国家大事里？ 　　下一秒，石秘书就向他看了过来，“Y国皇子看了深和在ins上的动态，是一段白一先生的视频，就是白先生至今仍微博置顶的视频。” 　　他顿了顿，似乎是就觉得实在荒谬，有些难以启齿。 　　“然后，Y国皇子认为白先生的种花功夫特别高强。” 　　“他提出希望由白先生来负责他此次来访我国的安全问题。” 　　？？？ 第59章 谁最没见过世面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楚怀毅。 　　谁都没想到石秘书花费了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亲自莅临企业，是为了间接找白一，说这么“离谱”的事情。 　　是的，离谱。 　　石秘书说完，自己面上都不由泛起了几分无奈，他完全真心但苦笑着夸奖白一：“也是白先生的那个视频实在太厉害了，连我们自己种花家人看见了都恍惚，而且完全没有PS痕迹，真的像个……” 　　他琢磨了一下用词，慢吞吞道，“像个当世的武林高手。” 　　“事实上，领导人在接到对方的这个要求之后，已经委婉表示过我种花功夫已经失传了。” 　　毕竟，也不能直接和人家说，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种花功夫。 　　像古装剧里一样能腾空而起、一身内力高超、降龙十八掌虎虎生风，那都是假的，是违背自然科学规律的！ 　　但是，听到领导人这句委婉的“拒绝”之后…… 　　可能是歪果仁天生是不能get到种花家“委婉”的说话风格的。 　　Y国皇子听到领导人这么说后，情绪一下变得激动了起来，英语语速飙得好像二倍速。 　　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 　　“天呐，主席同志！贵国的种花功夫之前居然失传了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您终日忙于国事消息可能有些滞后了，种花功夫的传人出现了！就在ins上，全世界人民都看见了！这是事实，是当之无愧、无法反驳、真实存在的事实。” 　　“oh my god！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对此存怀疑态度，但是我亲爱的朋友，作为种花家最友好的伙伴，我一一反驳了他们。” 　　“我相信半个月后，当我亲自踏上种花家的土地，亲自拜访过种花功夫的传人之后，我就能更好地为种花功夫解释和宣传了。” 　　“我会向全世界人民解释和宣传的，我会说服他们都相信种花功夫的。” 　　“到时候，如果那位种花功夫的传人愿意来到Y国开个学院授课，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亲爱的主席，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也知道我们的身份尊贵，出门在外总是顾虑自己的安全问题，半个月后我来到种花家，能否请那位种花功夫的传人保护我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会更有安全感的。” 　　说实话，在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转述后，得知了Y国皇子这段话的石秘书简直难以想象，不知道当时的主席大人在和Y国皇子通电话时会是什么表情。 　　对方，也太，“执迷不悟”了吧。 　　bushi。 　　总而言之，实在是拒绝不掉。 　　不过也暂时还没答应。 　　这才有了此时他亲自到楚氏集团，这么委婉地寻找白一。 　　因为在听到了Y国皇子的要求之后，相关部门自然是把白一调查了个底朝天。 　　非常清白，非常正常。 　　转折点就是在对方在《演技你看好》的综艺上遇到了楚深和，似乎人生的轨迹就彻底变了道。 　　而听到石秘书的一番解释后，楚深和等人尚且没有什么反应。 　　一旁提着一颗心，在楚深和与他的“朋友们”过来之前，和石秘书闲聊了近一个小时的楚怀毅的面色已经是说不出的古怪。 　　什么视频？ 　　平时除了儿子的网络动态，他几乎不怎么上网。 　　因为如果有什么重要事件或舆论在网上发酵，他的秘书自然会整理给他。 　　因此，他并没有看过白一的那个视频。 　　但现在，听石秘书说，白一是个“武林高手”？ 　　而且，还把外国人迷住了，把堂堂的Y国皇子给“唬”得找不着边了？ 　　甚至让对方点名来种花拜访，让白一负责他的安全问题？ 　　Excuse me？ 　　就算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白一真的是个武林高手。 　　但是，武林高手能抵御现代热武器的威力吗？ 　　简直有些、过于荒谬了。 　　这可是国家层面的交流来往啊！ 　　早听说Y国皇子不太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因此，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将这个差事推掉，“石秘书，这个想法会不会有些儿戏了？” 　　嗯，太儿戏了，石秘书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 　　谁让Y国最近正好与种花家处在蜜月期呢？ 　　怎么能拒绝对方如此、出于对种花家的信任的要求。 　　对方都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给一个网上视频里的种花公民了，只因为视频里的人会“种花功夫”，这么、多么大无畏的“真诚”！ 　　他面上恢复了温文尔雅，和几人解释：“Y国皇子一直对我种花家的文化非常感兴趣，并在Y国大力推广。” 　　“而这其中，对方又恰好对神奇的种花功夫非常好奇，早就想见识一番，并且他说如果见到了让他心驰神往的种花功夫，一偿夙愿，会为我们准备一份厚礼。” 　　怎么说呢？ 　　虽然Y国皇子并不是什么执掌实权的政客，但对方在Y国民众的心中却是国家形象的代表，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征作用。 　　对方此次来访种花家，几乎预示着，种花家将和Y国关系进入新的篇章。 　　对方是带着政治任务来的。 　　因此，石秘书今天过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抱歉，虽然有些冒犯，但我今天过来是想向白一先生求证，视频里的场景都是真实、并且可以再次复现的吗？” 　　因为现代不会再有人去刻意练习什么轻功水上漂、凌云上树、百步穿杨、暗器发射……这些看起来很酷，但在现代不是很有必要或者用了会被请去“喝茶”的功夫。 　　而白一也没有夸张到像武侠小说一般，在视频里展现深厚内力、能够移山倒海 　　就，那个视频，看起来很厉害，很像特效，有些违背科学。 　　比如“听声辨位”练到了极致，在视频里，白一眼睛都不看，但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拿着暗器射中数百步之外的目标。 　　看起来，是能够“杀人不见血”、不留下一点踪迹的。 　　但是，真的没有PS痕迹啊。 　　真的难怪Y国皇子好奇。 　　或许，白一展现的能力，是真的有可能以人体达到呢？ 　　这就不得不说了，种花家的人骨子里，总是相信“不可能”的，总是相信奇迹。 　　白一没有掩瞒，直接点了点头：“是可以做到的。” 　　在大宣，虽然没有内力，但是确实有许多从古流传至今的武术秘籍。 　　比起寻常普通百姓更为耳听目明数倍、身轻如燕、耍些古装剧中的种花功夫，甚至比古装剧里的更炫酷。 　　确实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白一上辈子主攻暗器、毒药，学习一招制敌的本事，在花架子上还不够唬人呢。 　　为了不吓到广大网友，他拍的视频已经非常温和以及简单了。 　　比如，他在视频中舞了一段剑，看似凌厉而有美感，其实主要是为了观赏性。 　　如果他想，只要他做，那么那一段一分钟的剑舞。 　　他若手持一柄真正的饮血刀刃，哪怕是剑光所临之处，也该是寸草不生。 　　周围若是有靠近他的“生灵”都会感到由衷的恐惧。 　　而且，这种恐惧非常真实。 　　因为，剑光，是真的能杀人的。 　　隔空而去的利刃余威，足可以在瞬间割破一个人的喉咙。 　　他看了看楚深和，似乎在征求什么意见。 　　楚深和眉眼微弯，方才的惊讶已经散去。 　　他没有看白一，但也能知道他的暗卫首领现在的心情。 　　他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语气淡然而自信：“石秘书，如果是视频里那样的种花功夫，白一是可以展现给Y国皇子看、扬我泱泱大国的风采的。” 　　“而且，白一比视频里更厉害。” 　　毕竟，好歹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很快明白过来—— 　　对方走这一遭的目的无非是，“礼貌”而“尊重”地亲自跑了一趟，带走白一。 　　只要确定视频中乃是真实，便够了。 　　哪里会让白一真的负责什么安保。 　　不过是带去当个吉祥物哄（唬）哄（唬）Y国皇子罢了。 　　以这样的方式文化输出，以别样的种花风采震慑歪果仁。 　　能够在无伤大雅的“付出”上得到超出所值的回报，才是所谋。 　　如果他没猜测，只要确定了白一的武术有视频里的八分真。 　　那么，相关部门就会尽全力配合Y国皇子的这个请求。 　　然后，在Y国皇子来种花的行程结束，踏上回国的班机时。 　　想必，种花功夫的传人已经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并且即将和Y国皇子一起踏上前往大洋彼岸之路。 　　将种花功夫传遍全球，建立新的文化崇拜。 　　去Y国开武术学院，有了Y国这个发达国家的先河，还愁武术学院不能开遍全球？ 　　这对文化宣传，建立种花家的“正面”形象。 　　百利而无一害。 　　而听到他夸奖的白一，一张冷漠锐利的面容，唇线抿紧，气势越发地冷。 　　看着倒真像一个武林高手。 　　如果忽略他眼里陡然亮起的“克制”的光亮的话。 　　作为曾经的暗卫首领，他的“文化”头脑没有楚深和那么高深。 　　但穿越到了现代这么久，也足以他了解了现在身处的种花家，疑似平行世界的大宣后代，曾经有着怎样辉煌、厚重的灿烂历史。 　　又曾经，在近几百年间，遭受过怎样的磨难。 　　前段时间，他一直和宣和安保的成员们在训练基地。 　　这批由退伍军人组成的安保骨干，即便是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但曾经养成的关心国家大事的习惯不会消退。 　　他们训练闲暇、茶余饭后、睡觉之前，都会翻出今日的国际新闻，看看有些什么新动态。 　　看看日益强大的种花家，还面临着哪些困难与挑战，只恨自己不能解决。 　　白一与他们朝夕相处了二十余天。 　　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 　　原本在大宣时就因为是暗卫首领，对朝廷大事也如数家珍的白一，自然而然地养起了关心国家大事的习惯。 　　哪怕，这里不是他曾经效忠的大宣。 　　但穿越而来，正是这片土地生他养他、赋予了他再次生命的福泽。 　　他听到石秘书的转述，再稍微一联想如今的国际局势。 　　与楚怀毅这样哪怕做到了巨富、是个闻名全国的富商但骨子里仍当自己是个平民百姓的心态不同。 　　被“国家大事”找上门，虽然很突然。 　　但白一没有想过推拒。 　　他敏感地意识到，Y国皇子的这个请求，这个“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如果他真的能完全满足对方的期望。 　　这对种花家，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只是一个设想。 　　看起来非常异想天开。 　　但存在，往往诞生于异想天开。 　　只是，作为一个常年生存在黑暗中的人。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他不敢走出那一步。 　　他难以像陛下的其他臣子一般，光明正大地去做成绩、做贡献。 　　好在，陛下帮他说了，给予了他无比的肯定。 　　因此，在楚深和向他看来、清润而带着鼓励的眼神下。 　　白一，第一次从楚深和的身后站出，往前迈了一步。 　　他站在楚深和身边，与肩平齐。 　　“石秘书，视频里的场景，完全可以复刻。” 　　“我不需要带什么东西，现在跟你走吗？” 　　？？？ 　　楚怀毅坐不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但是看到儿子面对他的暗示，笑得淡定自若的样子，一时间都觉得，难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到底是他胆子太小？ 　　还是这些小辈都疯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都是普通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敢掺和进国家大事？ 　　他不是不愿意为家国做贡献，而是怕自己拖后腿。 　　哦，他忘了，石秘书说白一是个“武林高手”，是个能把Y国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武林高手。 　　而且，得到了他儿子和白一本人的毫不心虚的“承认”。 　　他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白一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突然，就好像有股极为危险的气息从尾椎骨一路凉到了太阳穴。 　　楚怀毅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一瞬间，感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他看见白一说完后，石秘书没有回答。 　　白一的眼神默默在楚怀毅这个宽敞得不像话的办公室环视了一圈。 　　然后顿在了离会客沙发足足有十米开外的巨大无比的落地窗上，视线停驻了两秒，无奈放弃。 　　面积太大了，会造成高空抛物，伤害其他人。 　　他取出把刀，把注视着他动作的石秘书吓了一跳。 　　白一将那把刀以一股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手中把玩着。 　　将刀刃舞出了残影。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掷了出去。 　　在所有人睁大了眼眸、屏住呼吸的眼神追随着刀刃而去的时候。 　　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这把刀居然在外面绕了一圈。 　　在楚怀毅的办公桌上盘旋了一圈。 　　在半空拐了个漂亮的弯。 　　然后，以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乖巧无比”地飞回了白一手中。 　　而且，是刀锋向前，却硬生生地在离白一不到二十公分距离的时候，正好是这柄刀长度的距离下，再次转了个弯。 　　“无比乖巧”地将自己的刀柄送回了白一的手上。 　　！！！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把刀在半空飞来飞去的过程中，白一全程都没有触摸！ 　　在外面绕了个圈还有得解释，但再回来，在那么恰到好处的距离，再绕一个圈！！！ 　　太不可思议了！ 　　石秘书的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Y国皇子才是“大智若愚”，白一真的会“传说”中的“种花功夫”？ 　　震惊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白一淡定地将刀入鞘，收了回去。 　　突然，对着孔珂说了句抱歉。 　　孔珂心中浮上股不详的预感。 　　他听见白一莫名其妙地数了三声：“三，二，一。” 　　然后，一阵轻微的布料碎裂声响起。 　　孔珂突兀地感受到一股凉风，怎么感觉整个人突然变冷了？ 　　他僵硬地低头看去，发现…… 　　自己的上衣，以一个非常规律、均匀的花纹和速度，正缓缓裂开。 　　三秒过后，每一片规律、均匀的面料全部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掉了下去。 　　他现在是……上本身完全未着寸缕的！ 　　？？？ 　　！！！ 　　靠！ 　　白一是有什么毛病啊？？？ 　　不是说好了他是白一的偶像吗？ 　　陛下是骗人的？？？ 　　如果知道了他心声，白一一定会解释：是偶像啊，但放眼全场，只有偶像最“亲切”，最好“欺负”了…… 　　（bushi)。 　　孔珂感受到其余所有人死死焊在自己上半身的视线，羞愤地血气上涌。 　　他时时刻刻都端着的如松如柏、如竹如月的君子风范，在这一刻，在这几个人面前，荡然无存。 　　而且，大概，永远都没了！！！ 　　这对于一个酷爱“装逼”的人而言，实在是一个“酷刑”。 　　其实全程只有淡淡的两秒。 　　孔珂只是愣神了一秒，就反应极快、也顾不得“礼貌”地转过身取了楚怀毅挂在架子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别看了！”他羞愤地声音都在颤抖。 　　清冷而有质感的嗓音好像受了莫大的欺负。 　　其余人默默地收回视线，想笑但没笑出声。 　　也不是特别能集中注意力笑。 　　因为，他们的视线全都聚集在满地纷纷扬扬的面料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向白一看去，满是震撼。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白一抬起了手臂，以一种非常轻描淡写的姿态指向了楚怀毅办公桌的桌面：“看那个杯子。” 　　杯子？ 　　熟悉的“三，二，一……”之后—— 　　！！！ 　　杯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碎成了一桌的粉屑。 　　这，TM的真的不是“传说中的种花功夫”吗？ 　　一时间，石秘书甚至都怀疑起了自己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世面的心态。 　　但他好歹是控制住了表情，只眼里流露出几分惊叹。 　　楚怀毅也向来自诩在商海沉浮了一辈子，人生过了大半，除了儿子，还有什么事能搞他心态？ 　　但…… 　　靠，真的没有办法维持淡定的表情啊！ 　　要知道，他摆在桌子上的那个陶瓷杯，虽然是陶瓷，但是据说了采用了特种工艺，根本摔不碎！ 　　号称比不锈钢更牢固、耐用、坚硬。 　　结果，前面白一的刀只是在上面“跳了会儿舞”，就碎成了粉屑？ 　　他的面上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再去看站在楚深和身侧的吕容风，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这个楚氏集团的董事长更像这个地盘的主人？ 　　毫不意外，处变不惊。 　　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明明是礼貌的姿态，但透着股让他心慌的“张扬”。 　　靠，他才是那个最没见过世面、心态最差的吗？ 　　足足过了三分钟，石秘书缓过神来，面上重新挂起了笑意。 　　只是这次，更为真诚、而热络。 　　过了这么久，他才回答了方才白一的提问：“当然，白一先生愿意的话，等会儿就可以跟着我走了。” 　　“只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不得联系外人。” 　　这也是他特意过来，还当着楚怀毅、楚深和等人的面说出来意的原因。 　　“深和也跟我一起走吧。”他笑眯眯地突然开口。 　　因为，Y国皇子在电话里微不足道地带过了楚深和的名字，说自己在ins上关注的博主发了种花功夫的传人的武术视频。 　　作为Y国皇子关注的博主，来都来了，就一起带走吧。 　　作为备用。 　　万一Y国皇子心情好，想见一见这个在ins上的网红呢？ 　　楚深和：“……”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个待遇。 　　但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原谅他实在生不起什么特别紧张的情绪。 　　他朝听到这句话后就呼吸陡然一窒随即变得无比急促的楚怀毅看了一眼。 　　无视了楚怀毅充满暗示的眼神，和即将开口想说什么的动作。 　　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好。” 　　只有在一旁一直默默没说话，显得很淡定的吕容风。 　　突然，嘴角抽了抽。 　　面色说不出的怪。 　　为什么，感觉，陛下得到的差事…… 　　怎么那么像他以前在大宣接待别国来使时，明明没有礼部侍郎的事儿，但他也会把人叫上呢？ 　　这，不应该是卫光启的活儿？ 　　石秘书再次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没说原因呢？ 　　楚深和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非常自然地说：“相信组织对我们普通人只有关怀与爱护。” 　　石秘书眼神缓和了些。 　　好吧，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深和说得没错。” 　　他现在叫着这个亲近的称呼觉得顺嘴了许多。 　　“组织是不会让贡献的公民失望的。” 　　“表现良好、有突出贡献的公民应该收到奖励。” 　　他顿了下，面上不再严肃，而是眼神里都带了点笑意：“本来是不该说的。” 　　“但石某觉得，半个月后的Y国皇子来种花参观之行一定会无比顺利。” 　　尤其是他刚刚见了白一露的那一手。 　　“如果顺利，白一先生的宣和安保应该可以准备招人了。” 　　因为，虽然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但领导已经专门安排了人去调查统计相关部门、有需求的企业、团体、机构等对安保的需求。 　　只等着顺利结束之后，可以给有贡献的公民、团队进行“嘉赏”了。 　　如果没有意外，以后的宣和安保不是国企。 　　但绝对能享受最高级别的国企待遇。 　　当然，这个“嘉赏”非常重。 　　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搜集白一资料时，知道了宣和安保的性质，完全由退伍军人组成。 　　这简直，完全中了领导人的心怀。 　　这样的企业怎么不能扶持？ 　　退伍军人，尤其是做出过重大贡献后无奈退伍的军人，本就是国家最亲密的孩子啊。 　　白一愣了愣，随即一向冷漠的眸子都不由涌起一阵明显的喜悦。 　　他向楚深和看去。 　　看见了一片清润而赞赏、笃定的笑意。 　　他冷静下来，向石秘书回道：“一定会顺利的。” 第60章 训练 　　应下了一个“政治”任务。 　　如此一来，海边之行自然泡汤了。 　　楚深和只得无奈地吩咐吕容风将计划排到下次，并嘱托他好好照顾身体。 　　等他回来时不想再看见户部尚书两鬓的白发再多一根！ 　　当然，这在一旁的石秘书和楚怀毅看来，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 　　虽然这个任务内容有些怪异。 　　但是，有了白发，直接上手拔掉不就行了？ 　　难不成还能看得出来？ 　　很好忽悠啊（bushi）！ 　　但他们没想到，楚深和似乎说得真心。 　　而默默听着的吕容风抿紧了唇瓣，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才应承下来。 　　他们不知道，在楚深和与臣子们多年的相处、习惯之间。 　　他的臣子，从来不会应下根本做不到或者无法达成之事。 　　吕容风应下了，就会真正地放在心上，将“养生”、“休息”也当成一件任务去做，兢兢业业地完成。 　　至于…… 　　过了一段时间，表情终于恢复如常，面上又是一派清风明月之姿的孔珂。 　　不得不说，他这副姿态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让楚怀毅和石秘书也有些赞叹。 　　楚深和与吕容风简单交代完几句之后，再去看孔珂。 　　几乎是没办法控制的，视线在他现在套得严严实实的穿了西装的上半身徘徊了几圈。 　　他们都知道，里面是没有穿的，完全真空。 　　但孔珂的姿态好像是什么真正的商务精英，表情“淡定”而自若。 　　如松如柏，如竹如月。 　　噗哈哈哈哈哈。 　　嗯，但是方才刻意憋住的笑，现在总有种控制不住的趋势，怎么办？ 　　还别说，这套为楚怀毅量身定做的西装外套，其实版型、尺码穿在孔珂身上是过大了的。 　　但是孔珂将这身穿在楚怀毅身上合身的西服，穿出了休闲西装外套、像是要去修长T台走秀的感觉。 　　还挺好看的。 　　孔珂感受到所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插在西装外套口袋里的那只手悄悄握紧了些。 　　“小楚董，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为公司好好挣钱。” 　　“您放心去吧。” 　　他鲜少用如此之快的语气、完全不考虑措辞优雅地说话。 　　楚深和唇角还是勾起了抹淡淡的弧度，在孔珂有些的僵硬面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按了按。 　　“没事啊。” 　　“那我就放心了。” 　　孔珂面色定了一瞬，这才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觉得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些。 　　而且，随着楚深和说完，好像什么信号，终于没有人再看他了。 　　当晚，白一和楚深和行李都没收拾，因为石秘书派了人去楚家取。 　　从坐落在繁华市区的楚氏集团大楼，一路开车到了秘密基地，用时两小时。 　　他们将在秘密基地集中训练半个月，然后在Y国皇子到来的前两天赶到京市。 　　作为即将担当Y国皇子来种花的“安保”重任的白一，虽然国家不会真的将安保的重任担在他身上。 　　但无疑，接下来的半个月，他都将接受无比密集而严厉的训练。 　　而且，下午已经用自身的“种花功夫”震慑了一次石秘书的孔珂，到达了秘密基地之后，展露了更厉害的一手。 　　毫无疑问，再次达到震慑效果。 　　在收获了所有惊叹、不可思议的目光与赞美之后，秘密基地的领导都被惊动了。 　　嗯，秘密基地的大领导，只接见了白一一个人。 　　楚深和不知道对方和白一说了什么。 　　只知道白一出来之后，原本在车上，石秘书已经通知过他们的训练计划彻底作废。 　　白一的训练程度、训练内容，更被提高了三个“level”不止。 　　被石秘书安排过来这段时间跟在两人身边的警卫员是个懂行的，看见这张训练内容与计划之后，就惊呼出声：“这是特种兵的训练内容吧？” 　　“不对，这比特种兵的训练计划还要夸张。” 　　“才半个月，白一先生怎么可能完成啊？” 　　警卫员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歧义，忙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这些内容真的很难，哪怕是最优等的特种兵过来也有些困难。” 　　“白一先生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会有些困难。” 　　他再次找补的话语非常委婉，但楚深和听出来了，这明显就是他觉得不可能完成的意思。 　　楚深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着那张单子，望向了他的暗卫首领。 　　白一嘴唇动了动：“我试试。” 　　在外人面前，他没有喊陛下。 　　但这副眼里燃着跃跃欲试的火光、整个人充满了对自己的自信昂扬的姿态，楚深和都有些久违的诧异。 　　当然，一旁的警卫员是看不出来的。 　　他只觉得白一的眼神比起前面的冷漠却平静更多了几分犀利的冷色，整个人好像蓄势待发的利剑，充满了一股让人有些心惊、生寒的色彩。 　　楚深和笑了笑，没有和警卫员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你说的那些参照不能完成或者说完成有困难。” 　　“但白一一定能够完成。” 　　若是自己要承诺什么，他是极少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笃定的话语的。 　　楚深和总觉得这样的语气和话中的含义不太符合大宣乃至是从古至今种花人的含蓄感。 　　不够谦逊。 　　但他觉得，这样笃定的姿态、肯定的语气、有些张扬的信心，用在他的暗卫首领身上，是非常合适的。 　　警卫员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就等着看吧…… 　　嗯，然后他就看到了、度过了让他往后数十年回忆起来都忍不住惊叹甚至怀疑真实性的半个月。 　　一晚结束。 　　在秘密基地训练的第一天。 　　白一摸到了真正的热武器。 　　这个原本他就有计划要在宣和安保扬帆起航之后，去进修训练的项目。 　　按理说种花家的安保公司不需要练习热武器，但那是一般的安保公司。 　　白一的目标是将宣和安保打造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安保公司。 　　以后也势必要承接跨国业务。 　　其他国家可不像种花家这么安全，有的国家本就允许枪支合法。 　　他要将宣和安保做大做强，总不能对热武器一无所知，连怎么开枪都不知道吧？ 　　而事实证明，即便是白一这样在冷兵器时代的顶级高手，见到了热武器之后，也是完全掩盖不住惊色的。 　　这样的武器，若是出现在大宣，哪怕是谢家父子恐怕也无招架之力吧？ 　　他不得不感叹科技进步的重要性。 　　在严肃的训练场上，白一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前世。 　　他觉得，陛下就是现代人最爱列数的那种盛世明君吧？ 　　难怪陛下在大宣之时，就对工部那般重视，多么有先见之明啊！ 　　负责给白一训练的是个连长，年纪也不大，属于军中的佼佼者。 　　训练开始之前，在确认了白一从未接触过热武器之后。 　　他笑了笑，对白一的态度颇为亲近：“听说你的安保公司都是些退伍的军人？” 　　“那你这半个月可得好好练，军队里那帮小崽子，讲究以实力为尊，要镇住他们，你就得比他们厉害。” 　　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实力为王，胜者为尊。 　　尤其是在完全可以分出胜负的武力比拼上。 　　白一点了点头，“是。” 　　“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地加了句道谢：“谢谢提醒。” 　　连长没有直接带着白一从实战练起，而是将自己平时使用的一些习惯、技巧都告诉了白一。 　　乃至先将枪支的拆卸组装演示了一遍。 　　“你看，有些特殊情况下我们是需要自己组装枪支的，军队里也经常举办比赛，就是专门比赛这拆枪和装枪的时间，这也是我们每个军人的一个小小的考核项目。” 　　“我平时的拆枪时间约莫在8秒，装枪时间是12秒。”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话语间的含义不容小觑，充满着自信。 　　因为他的这个时间哪怕去和特种兵比也能排得上号。 　　说着，他就以“拆枪8秒，装枪12秒”的速度给白一演示了一遍。 　　嗯，虽然他没说，但演示的第一遍就是为了耍帅。 　　为了震慑。 　　连长将整支组装完成的枪支递给白一，让他欣赏：“看清楚了吗？要不要自己上手试一下？” 　　“我再给你慢动作展示一遍。” 　　说着，他正要伸手去拿回来。 　　却没想到白一语气并没什么波动地回了他一句：“看清楚了。” 　　“不用。” 　　说完，他那双正举起枪细细摩挲、好像在熟悉什么“死物”的生命一般的手停了下来。 　　他眼神盯着手中的枪，似乎是思考了几秒。 　　然后就一边回想、手上一边动作地将那支方才由连长拼接得完美的枪拆成了一堆零件。 　　连长不知道白一用了多久，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只是在惊叹，居然真的有人能在他方才那么快的速度中将动作全部记住！！！ 　　而且，完全复原了！ 　　是的，比起简单一些的拆枪。 　　接下来，白一手上动作更漂亮地将枪给装了回去，动作标准得好像教科书，完全没有错漏。 　　“白一，你很有天赋啊！”连长不由惊呼。 　　“而且还很快……白一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吗？”站在一旁观看的警卫员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连长缓过神来，让人取过计时器，眼神发光地望着白一：“你再试一遍？” 　　白一顿了下，没有拒绝。 　　去取计时器的警卫员回来后，身后跟了一串人。 　　原本各自训练、但本就对白一好奇的人都跑了过来。 　　他们试探地站在白一周围，见连长没有反对之后，便非常放心地继续站着了。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白一面上表情分毫没有变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他专注地盯着手上动作，在连长按下计时器，听到那声微乎其微的“滴”的声音之后就开始了动作。 　　甚至没有跟着连长报数出声的“开始”。 　　虽然这其间的误差可能也就零点几秒，但若是前者，未免也太可怕了。 　　而随着他手指开始动了的一刹那，他手上的动作几乎快到了令人眼花缭乱。 　　比起第一遍似乎只是为了熟悉的、还略有些磕绊需要思考的动作。 　　哪怕第一遍在许多人看来已经非常流畅，是许多人甚至需要训练上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达到的水准。 　　白一在计时器下的第二次拆枪、装枪，手指都快出了残影！ 　　几乎在所有人都没回神的时候，只能听见属于枪支零件拆卸“咯哒”作响、似乎一直连贯从未停下的清脆声音。 　　甚至是，直到拆枪完成，所有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堆零件，听见白一冷淡地出声：“应该是六点七秒左右。” 　　才反应过来。 　　？？？ 　　围观的众人忙去看连长手上的计时器。 　　连长不愧是连长，反应速度、心里接受能力比起普通人来好了太多，尽管他刚刚也为白一的速度惊讶，但还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任务”。 　　几乎在白一停下动作的同时，他就按下了计时器的停止键。 　　听见白一的报数后，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地将计时器倒转翻面，展示给围观在侧的所有人看。 　　“6.77。” 　　这是计时器上显示的数字。 　　甚至，连长都有些怀疑，与白一说的六点七秒比起来，他计时器上显示的多出来的那零点七秒不会是因为他手上动作失误、延迟了吧？ 　　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掩下心头涌上的惊涛骇浪。 　　而此时围观的其余人，他们并没有连长的好心态，看清计时器上数字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卧槽！” 　　“这是人能达到的速度？” 　　警卫员甚至嘴唇都微微张大了一点，扶着自己的枪的那支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运气好，早年经历丰富，比起其他人“见识更广”。 　　这个速度是可以达到的，反正他以前在的那个营里最快的，听说是全国最快的一个人，拆枪速度达到了惊人的“6.11”秒。 　　但，也就比白一快了0.6秒而已…… 　　最重要的是，白一接触他手上的那把枪的时间甚至连十分钟都没有！ 　　这只是他组装的第二遍！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质疑白一的那番话，此时觉得面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白一听见周围人的惊叹，仍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嗯，如果是陛下能这么夸上一句，他可能心情会有些激动。 　　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就是这人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是个天才甚至是妖孽的自觉，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完成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其实，白一只是毫不意外而已。 　　毕竟，他在大宣做到了暗卫首领的位置，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或许他在武学上、面对面地光明正大的作战还比不上当世的一些神将。 　　但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毒药以及偷袭的功夫，却是无人能及。 　　白一不是自傲，而是他从无数的事实中，平静地得出来这个结论。 　　他似乎，就是在这几项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大概就是周围这些人说的妖孽吧。 　　因此，虽然他此前并未接触过热武器，但你即便是把一支枪直接给他，恐怕他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能给你琢磨透了。 　　更何况刚刚还有连长亲自给他示范了一遍呢？ 　　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刚刚做的有什么稀奇的。 　　于是，他只是在众人的惊羡中淡淡开口：“装枪，还要计时吗？” 　　连长将计时器清零，“冷静”开口：“计吧。” 　　然后，他就再次看见了白一炫技般的动作。 　　更夸张了。 　　他参军多年，虽然拆枪装枪不是什么苦练的技艺，但每天空了也总会“把玩”一下，但他至今最好的成绩是12秒。 　　而，第二次操作的白一…… 　　计时器上的成绩是：“9.87”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啊啊啊啊！ 　　连长的面色都不由抽搐了下。 　　完了，他有种预感。 　　白一的训练计划该不会又要调整了吧？ 　　他真的有资格去训练吗？ 　　该不会还不到半个月，他先被白一打趴下了吧？ 　　连长浑身打了个冷颤。 　　军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新兵蛋子来了，总得给对方几个下马威，美名其曰磨练对方的心性。 　　这也是老传统了。 　　很难说他带着白一，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连长现在觉得，如果那个“新兵蛋子”是白一。 　　很有可能，白一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但他自己会先道心溃散。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完全没有错。 　　怎么说呢？ 　　毕竟，白一一开始就开了个好头，那么接下来的惊艳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吧——个鬼啊！ 　　仅是训练的第一天，安排的枪支器械训练计划…… 　　他就让秘密基地的所有人感到了，真正的天才和普通人之间完全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们觉得，哪怕是教练们、军官们时常挂在嘴边的军队传奇人物，也比不上白一。 　　原来，神枪手是只需要打出几发子弹，和武器say了个hello，然后就能百发百中，甚至直接跳过固定靶子。 　　百米之外就能射中活动目标的？？？ 　　这去做狙击手，都不需要训练，一天持证上岗了吧（bushi）？ 　　原来，有人的刑侦意识、反侦察意识能这么强的吗？ 　　完全不需要训练，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他们这些训练了几年的也算是精英的老兵，在不真正火拼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逃脱白一的法眼，也没有人还能在白一隐匿行踪时找到他。 　　麻了。 　　难怪人家要开安保公司呢？ 　　这么厉害的老板，居然有些羡慕那些退伍军人了怎么办？ 　　当即就有人小声问白一：“你的安保公司还招人不？” 　　“我有认识的战友还在找工作。” 　　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千万要做大做强啊！”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这么一份好工作。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复。 　　因为白一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人就被悄摸（bushi）路过的连长听到给带走了。 　　“小兔崽子，我都在你背后了你都没感觉，就你这反侦察意识还想着退伍后找到好工作？” 　　靠，出乎意料。 　　白一不仅打击他的道心，居然还是来动摇军心的！！！ 　　因为，怎么说呢？ 　　连长为白一安排的十五天训练计划，因为多项项目，他实在没有脸面说自己要再进行教学。 　　顶多就让白一每天自己练习几分钟就够了…… 　　而白一不知道的一些知识…… 　　经过了无数先辈试验、乃至是用人体铺就前路得出的结论与知识： 　　比如面对火灾怎样救援； 　　人体可以在极度缺水情况下坚持多久赢得逃生时间； 　　一些先进武器的科普介绍、如何应对如何使用； 　　现代化的防御手段、安保需求； 　　最科学最有效的锻炼人体反应能力、提高体能的训练方式； 　　怎样练习在极端情况下一秒入睡…… 　　嗯，反正，也是没多久就教无可教了呢。 　　唯一让连长欣慰的是，白一的身体素质，暂时远远比不上他。 　　因为这毕竟不是白一原本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在普通人中也算强壮，但在白一来之前也就是个混日子的三流武替。 　　而白一穿越过来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这具身体产生翻天覆地的改进。 　　总而言之，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局面，包括海市基地的大领导…… 　　而集中训练的这半个月间。 　　白一耗时最久的不是在这些体能上、安保专业上、作战方式上的训练，而是，和楚深和一起学英语。 　　没错，学英语，学文化。 　　嗯，这就是白一没有自信的方面了。 　　他学习文化的速度完全不像在武学一道上那么迅速。 　　因为Y国皇子对白一的兴趣很大，嗯，还有一个顺带而来的ins网红—楚深和。 　　虽然有翻译，但如果直接就能自如交流是最好不过了。 　　因此，基地还非常贴心地为两人准备了顶尖的英语老师。 　　当然，这是在提前调查过“楚深和”读书时的英语成绩简直惨不忍睹，也是因为这样，楚怀毅实在不放心，才没有动用钞能力给儿子买一个海外顶尖名校的文凭。 　　以及知道白一是个堪堪完成了九年制义务教学的学渣的前提下。 　　但是！！！ 　　一个白一在训练上惊掉所有人下巴就算了，为什么楚深和这个已经在大众眼里当了十几二十年纨绔的学渣也完全天赋惊人啊？？？ 　　那名顶尖的英语老师发誓，自己从来没有一个学生！ 　　他教书三十几年了，桃李满天下，甚至不少学生如今还在外交部任职，但从来没有一个！ 　　哪怕是曾经也让他无比惊艳的什么精通八国语言的天之骄子，也从来没有一个！ 　　从来没有一个学习外语就像吃饭喝水这么简单！！！ 　　他很确定，第一次见面的楚深和只是个勉强认识26个字母的实打实的学渣。 　　但是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楚深和就学会了！ 　　没错，是实打实的完全学会了英语！！！ 　　三天时间，从一个英语白痴，变成了拥有简直和他不相上下的英语水平！ 　　流利标准到比说英语的母语人还要动听、正确。 　　大概就是，一个从未接触过汉语的人，突然拥有了堪比新闻联播的普通话。 　　这也太离谱了…… 　　五千个英语单词，楚深和只花了不到半天的功夫，略翻了翻，就全部背完了…… 　　然后，对话交流，哪怕是去翻译文学著作，也完全没有问题了。 　　没错，甚至可以说翻译得文采斐然。 　　这TM以前的英语考试，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从来看不见英语书上的英语单词、听不见考试时的英语听力吗？？？ 　　那名负责教学的顶尖名师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这种打击，来自于自己引以为豪的天赋被全面打压击败。 　　但作为老师，他又万分兴奋、自豪！ 　　他问楚深和：“你真的没有兴趣进外交部吗？我可以为你引荐。” 　　“或者帮忙翻译一些文学作品，哦，深和，你真的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在种花家名垂青史的翻译大家。” 　　楚深和：“……” 　　他哭笑不得地拒绝无果后，表示会考虑考虑。 　　相比之下，白一在学习英语上的天赋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呢！ 　　每天花费了足足有八个小时学习英语呢！ 　　没错，白一一天24h的时间，除去睡觉的6小时，训练8小时，吃饭洗漱2小时，剩余的八小时都用在了学英语上。 　　但饶是如此，也只是日常交流自如基本没有问题呢。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的这个想法，一定会眼角抽搐、不可置信。 　　这叫，学习速度慢？！！ 　　那每个人从小学到大，几乎都学了十几年的英语，还说得磕磕绊绊，算什么？ 　　就连教学的那位顶尖名师都在反省自己。 　　是他有些太飘了，不能拿楚深和作对比啊！ 　　白一的速度，其实是完全正常，不是，已经算是很有天赋了。 　　于是，半个月后…… 　　和相关部门对接的时候，海市的秘密基地上报了一个很奇怪的讯息。 　　秘密基地的大领导目送着白一和楚深和离开基地，前往机场。 　　他在电话里汇报：“首长，其实，让白一去统领负责Y国皇子来我种花一行的安保，也没什么问题。” 　　？ 　　“对了，我还发现一个做外交官的绝顶人才，想引荐一番。” 　　？？？ 第61章 价值 　　听到海市秘密基地的领导这一番堪称荒谬的提议。 　　相关部门的领导眉头跳动，语气不是特别和蔼：“孙同志，负责Y国皇子来种花一行的安保问题不是一个玩笑。” 　　“这是不容任何差错的事情。” 　　“外交官的绝顶人才，你也不应该向我引荐，你应该打电话给老袁同志。” 　　要不是知道海市秘密基地的一把手是个从不说没谱的话的好同志，这位首长现在就该劈头盖脸地将人在电话里喷个狗血淋头了。 　　秘密基地的领导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语气很有些莫名的期待：“首长，您见到白一就知道了。我只能说，他比我年轻时厉害了好几倍。” 　　！ 　　这句话的份量就很重了。 　　因为海市秘密基地的领导在年轻时，可谓是风靡全军的大人物，且不说他曾经在军营时的光辉事迹了。 　　就一句话，一等功。 　　活着的一等功。 　　可以想象，这曾经是个对自己能力有多“自傲”的天之骄子。 　　能叫他说出白一胜了他年轻时数倍这种话，如果不掺水分，那就有些夸张了。 　　首长听他这么说后，眉眼就有几分凝肃了：“行，回头我亲自见见。” 　　“你小子最好不是唬我。” 　　“对了，那个进外交部的好苗子是谁，这届海市外国语的优等生？是哪方面特别突出啊，让你还专门打个电话到我这儿来。” 　　秘密基地的领导语气顿了一下，“就是在ins上发了白一视频引起Y国皇子兴趣的年轻人。” 　　“他的学习能力特别惊人。” 　　首长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他常年和一些学习能力惊人的天才打交道，在不知道楚深和的具体事迹有多夸张以前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又问了一句：“会几国语言啊？” 　　“就英语……” 　　“外交部缺会英语的？你小子瞎出主意。” 　　外交部的人才哪个不是精通数国语言的？英语不是最基础的？ 　　“但是这人学习能力突出，其他国家的语言学个几天……” 　　首长打断他：“行了，小孙同志，还要学个几天，那那么多语言学校学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用用了？” 　　“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突出的能力？” 　　秘密基地的大领导：“……” 　　首长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个急性子，比他还急。 　　想了想，他没再说楚深和那堪称妖孽的学习天赋。 　　毕竟，首长说得也没错，每年全国那么多学校，一大批毕业生都等着呢。 　　他实话实说：“小同志长得好看，气质尤为突出，看了让人就想亲近……” 　　这是很难得的。 　　能让他都下意识产生好感的人，非常罕见。 　　现在国家部门不是也想迎合青年人的喜好，整个什么外交天团么？ 　　多合适。 　　只是，再次没等他说完。 　　首长不耐烦听了：“行行行，你回头自己和老袁联系去吧。” 　　秘密基地的大领导：“……” 　　得，这是不耐烦应付他，在敷衍他了。 　　他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叹了口气，行吧。 　　不过他这通电话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首长在挂完电话后。 　　正好负责此次Y国皇子来访种花，在与主席等国家领导人会见完毕后的游玩行程的工作人员前来汇报。 　　首长想了想，大手一挥：“Y国皇子之后去爬长城什么的行程，把那个发视频的ins网红也加上吧。” 　　毕竟，本来就是可有可无以防备用的。 　　既然人家原本就能让Y国皇子喜欢，而且连孙同志都说让人看了喜欢，那就加呗。 　　于是，等白一和楚深和到达京市，是下午一点左右。 　　随行人员问要不要带他们先去用午餐。 　　两人都拒绝了，毕竟现在时间紧张，“我们方才在飞机上见过了。” 　　对接的工作人员闻言没有再劝，只是快速地和两人播报着行程：“Y国皇子的航班是在9.4号，也就是后天上午九点降落，落地京市机场，这一天半的时间内，白同志需要和负责此次安保的同志们对接、配合工作。” 　　“楚同志随着我一起回工作人员的住宿地，进行如果和Y国皇子会面的备案假设，进行模拟会面。” 　　“暂时是这样，两位同志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楚深和摇了摇头，他眉眼氲开清润的笑意，缓声道：“没有问题，辛苦了。” 　　“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白一也跟着点了点头：“是。” 　　工作人员摇头：“那接下来我们就要兵分两路了。” 　　一行人一直在通道快速走着，此时已经出了机场，能看见几辆低调的军用车等在了外面，“白同志你跟着……” 　　“稍等……”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紧要关头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的工作人员走远几步，接起了电话：“喂，这里是……” 　　“是的，我刚刚接到了他们……领导是有什么新的安排？” 　　他的电话通了短暂的一分多钟，只是走回来时，看向白一和楚深和的目光闪过片刻的惊讶，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两位暂时都先和我回去一趟，首长说想见见二位。” 　　似乎完全是同样的套路再现。 　　饶是楚深和一直对自己的暗卫首领无比自信，也觉得这剧情好像什么某点小说，装逼打脸文（bushi）。 　　白一就使着自己的“种花”功夫，再一次惊艳了首长。 　　直到这时，首长才相信了海市秘密基地的领导与他说的那句，白一同志表现比他年轻时还要好上数倍是个什么概念。 　　也才相信了，他刚刚翻阅的这几日白一在海市秘密基地的训练记录，那般夸张的天赋，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迂！熙！彖！对！读！嘉！ 　　楚深和非常淡定、完全看不出会见大领导的紧张忐忑，甚至微微笑着站在一边，让一旁的警卫员们另眼相看。 　　他就看着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有些严肃的首长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眼里控制不住地冒出惊色，以及喜色。 　　首长在白一展示完毕之后，垂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这是完全的见猎心喜。 　　他没有去纠结这真的是人体能做到的吗？ 　　毕竟，白一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做到了。 　　“小伙子，你有兴趣参军吗？为国效力？”他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激动的急促。 　　楚深和眼眸微凝，但姿态仍是有些随意却端方地站着。 　　白一没有犹豫就拒绝了：“抱歉，首长，我暂时没有这个意愿。” 　　首长不解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同志，你的身手不参军可惜了。” 　　其实，去相关的秘密部门也是完全可以的，但现在一旁还有人，他就没说。 　　“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为人民服务，是光荣无上的。我可以为你申请最高级别的人才待遇，你的家人、好友、后路全包在国家的身上。” 　　他见白一没有反应，忍不住循循善诱：“白同志，你有思考过，人生的价值是什么吗？” 　　一旁的警卫员闻言嘴角抽了一下，实在是这句话太熟悉了。 　　他跟在首长的身边已经听说无数次。 　　首长又要开始忽悠（bushi）那一套了，或者说，要上教育课了。 　　三言两语，就好像人生导师，一下将你引上人生正道，走上寻找价值的道路。 　　价值怎么找寻呢？ 　　无非是体验和奉献，但凡一个有点追求的有志青年，能不想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吗？ 　　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事情？ 　　其他的不说，但为人民服务一定是所有人都会有共鸣的。 　　在有着超高思想觉悟、拥有别人仰望的身份、为所有人敬仰的首长说出来的话，轻而易举就能给人振聋发聩、心神激荡的感觉。 　　怎么说呢？ 　　首长的“价值”说，已经劝服、安慰、激励过各行各业的人了。 　　无论是农学家、科学家、教师、军人…… 　　他跟在首长的身边，说实话，他都会背了。 　　但每一次听到，仍会觉得虎躯一震。 　　有一次过年的时候，警卫员被家人委以重任，去给正上高一的侄子劝学，在试了各种方法无果之后。 　　突然，他灵机一动，对着上了高一突然来到叛逆期的满面桀骜的侄子，背了一遍首长的整段“价值”说。 　　怎么也不肯好好学习的侄子在那之后就忽然变了个人。 　　后来，他侄子和他说。 　　他当时将那一长段“真理”娓娓道来之时，整个人好像披上了一层圣光，金耀耀的，但不刺眼，柔和而有力量。 　　给人一种，如果不照着他说的去做的话，不为了价值而奋斗的话，人生就是空虚而没有意义的。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胸腔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都在催促着觉醒、奋斗、寻找、认真生活！ 　　不然，多年之后，回首往事，该有多遗憾、后悔啊？ 　　两年之后，侄子高考成绩异常惊人，而且身体素质也好，考上了国防科大。 　　上大学的前一天，侄子还特地给他打电话，语气有些羞涩：“表叔，你还记得你两年前过年，在咱家的火炕前，和我说的那段话不？” 　　警卫员愣了下，站在酷热的日光下，再次回想起首长的话语，不知不觉便觉得身上也不热了，心里平和了许多。 　　“怎么了？又没动力了，还想再听一遍？” 　　侄子重重地“嗯”了一声，“表叔，你等等我，我想把你那段话录音录下来，我也背下来，以后说给我同学听。” 　　“真的太厉害了！完全是对人生价值的提炼引导、是为我们这些迷茫青年拨开云雾找到前路啊！” 　　警卫员有些好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 　　彼时是午休时间，首长路过，问他：“小李，笑得这么开心，有女朋友了？” 　　警卫员顿时羞红了脸，“不是，我在想您……” 　　首长：“？？？” 　　首长看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像小李这样无时无刻不把工作放在心上的同志真是好同志，但也要给自己放松放松啊。” 　　警卫员迎着打趣的目光，接着电话，语气响亮：“报告！申请去五米外打个电话！” 　　首长：“……批了！” 　　于是，警卫员小心地跑到了五米之外，就在首长的不远处，轻声但坚定地把首长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 　　侄子在那头也没有笑，一直在说：“太有智慧了，我录下来了，一定要时刻都琢磨琢磨。” 　　“嗯。” 　　“小表叔，你说，以前的德先生和赛先生，伟大的马克思主义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让先烈们为此奋不顾身，带着种花家站起来了？” 　　警卫员愣住，是啊。 　　值得思考。 　　侄子在那边与他建议：“小表叔，不如我们做个约定，今年过年，如果你回家的话，我们就一起讨论《马克思主义》怎么样？” 　　警卫员沉默了一下，回道：“好。” 　　于是，此时，眼看着首长又要开始给人“教育”了，他好整以暇地等着白一被感化…… 　　却没想到，白一听了那个问题，就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有。” 　　“首长，我已经找到了我人生的价值，并且会为此不懈努力。” 　　他的语气太过坚定了，而且说着自己的“价值”时，整个人更像一柄利刃了。 　　一身冷漠锐利的气势嚣张到了极点。 　　却带了点光亮，笃定而焕发了生机。 　　白一控制不住地偷偷朝楚深和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深和有些讶异，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欣慰更多。 　　他朝白一点了点头，右手不着痕迹地举起，竖起了大拇指。 　　“很棒。”他无声做着嘴型。 　　白一眼里的光亮便更盛了几分。 　　首长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他也朝楚深和看了一眼。 　　方才他只与楚深和说了几句话，他得承认海市秘密基地的领导说的，这个年轻人确实很讨人喜欢。 　　此时他没多想。 　　他有些沉默，因为白一的姿态，他无比熟悉。 　　这就是，心中有了信仰。 　　他斟酌了一下，准备再说什么。 　　而从与楚深和对视的那一眼中得到力量的白一再次开口：“首长，我的价值，同样体现在为人民服务中，为种花家的繁荣富强献上自己的力量。” 　　因为，这一定也是陛下的希望、愿望。 　　他的价值，就是为陛下而活。 　　无论是从前身为暗卫，还是穿越后他只是白一。 　　“首长，我可以将我训练的方法、会的技巧都一丝不落地贡献给军队。” 　　纵然是现代热武器时代，白一觉得，他会的那些似乎也挺不错。 　　他想了想，“我以后会开一家安保公司，就算不是军人，我们也会为人民服务，保护人民，守护社会稳定。” 　　这实在是一句有些托大的话，但一时之间，在场听到的人居然都没觉得什么不对。 　　首长定定地看了白一几秒，“好。” 　　“在什么岗位上发光发热都是好人民，组织感谢你的贡献！” 　　对于白一表示愿意将自己那一身本事都教给其他人，首长也没觉得能够白拿。 　　他在心里想，国家在编的军队毕竟是有限的。 　　而许多社会组织、行政机构、乃至大型的一些活动，凭借白一露的这一手以及白一的安保公司的组成人员，完全是有资格、有能力帮忙的。 　　他和海市领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决定在职权范围内合情、合理、合法地给予优秀人才、对组织有贡献的公民以及企业，一些帮助与扶持。 　　而因为白一展露的这一手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晚上和负责安保的相关人员开了个会，对白一的“工作”作了一些调整。 　　至于楚深和，他的任务就简单了。 　　作为一个备选，哦，现在是必选的随行人物。 　　在来到京市的第二天，他开始跟着首长派来的工作人员学习一些国际礼仪、礼貌用语、以及Y国的风俗习惯。 　　这位老师再次体验到了英语名师的感受。 　　这种说一遍就会，甚至完全能够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谁都喜欢吧！ 　　原本安排了一天半的学习任务，只花了短短的两个小时…… 　　学完了？ 　　坐在被布置得像间教室的训练室里，老师和楚深和面面相觑。 　　“深和，要不咱们再练习几遍？” 　　楚深和有些无奈，不是他不愿意配合，只是这些最基础不过的礼仪、Y国知识、Y国皇子生平以及其他随行人员喜好、R国首相生平喜好以及其随行人员喜好…… 　　这些再简单不过的东西，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重复做一件太过机械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消磨耐心与精力的。 　　他拉着老师一把坐在一边，有些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只莫名让人觉得有股受宠若惊的亲近。 　　“怎么了？” 　　楚深和掏出自己的手机，同时将老师方才放在讲桌上的手机递给他。 　　“嘘，老师，我们偷偷地摸会儿鱼。” 　　他笑容清润，眉眼好像最丰清神秀的山水墨画，氤氲着暖意与让人难以拒绝的笑意：“那些东西等考核前再练练吧，我一定会让他们都夸老师教学成果喜人。” 　　老师愣了愣：“好。” 　　“我相信你。” 　　不对…… 　　等等！ 　　摸会儿鱼，考核前再练？ 　　你的摸会儿鱼，这一会儿，到底是多少会儿？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上午十点，而考核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这一会儿鱼，是十小时？ 　　老师深呼吸了一口气，望向身边的得意门生。 　　看见对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顿了顿。 　　不行，不能妥协。 　　“深和，只能摸一会儿鱼。” 　　“下午两点我们再练习几遍，再摸一会儿鱼，然后到了考核前再练习几遍。” 　　他语气有些严肃地安排。 　　楚深和分毫没有不适地点了点头：“好啊，老师。” 　　靠，是不是被套路了？ 　　老师后知后觉。 　　他定定地看了身边的一日学生几秒钟，幽幽地收回了目光。 　　算了，摸会儿鱼吧。 　　嗯，拿到手机的楚深和确实在摸鱼。 　　因为之前在海市，石秘书就说了这半个月最好不要与外界联系，所以他干脆连微信都没开。 　　反正楚怀毅和吕容风他们是知道他去向的。 　　这么多天过去，他只是突然想起了白一被相关部门找上门，对方被Y国皇子认定为“种花功夫”传人的原因，是他在ins上随手发的一个动态？ 　　今天得了空儿，他终于想起来登上自己的ins账号去看一看了。 　　结果，一进去，点开主页，他就被自己的粉丝数量以及爆炸的私信吓了一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登录账号时，原主的粉丝数量只有百万出头。 　　而现在…… 　　两千一百万？！ 　　这是不是快赶上种花官方号了？ 　　饶是楚深和这段时间见惯了卫光启、孔珂等人的暴风吸粉，此时也被自己的主页流量吓了一大跳。 　　因为彻底精通英语之后，他现在浏览ins前所未有地通畅。 　　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还是得感谢Y国皇子。 　　原来是对方在看到了他发的视频以后，惊为天人，对神奇的“种花功夫”再次深信不疑，特别激动。 　　直接就将视频转发到了自己的主页上。 　　并且，成功登上了ins的“热搜”。 　　要知道，ins 的日活可是有两亿左右的！ 　　而且，是实打实的来自全世界的各国人民。 　　在被验证了毫无PS痕迹之后，各国人民彻底沸腾了。 　　更何况，种花国本就常年处于世界的舆论中心。 　　只是值得探讨的是，各国对种花家的舆论简直两极分化。 　　比如此次Y国皇子大力赞美的“种花功夫”，哪怕视频已经被验证了是完全真实无拼接的，但是诋毁、不怀好意地猜测、并不相信、阴谋论的大有人在。 　　相信种花功夫并且崇拜向往的是一类，不相信种花功夫坚称这是假视频、是fake video的又是另一类。 　　两派人马在ins上吵得不可开交。 　　值得一提的是，Y国皇子是在得到了种花家官方回复，会由视频里的种花功夫传人“负责”他到种花的安保之后才转发的这个视频。 　　并且宣称自己不日就将抵达种花家，届时将会亲自去验证“种花功夫”的真假。 　　因此，是在楚深和与白一离开海市之后才上的ins“热搜”。 　　所以，如果楚深和现在再去自己的微博以及白一的微博看一看，也会惊奇地发现两个人的微博粉丝数量同样涨得可怕。 　　他没有点进一片密密麻麻的私信消息，但出于某种预感，他点进了Y国皇子的主页，点开了私信。 　　果然，看见了对方给他发的许多信息。 　　就……一个皇子，会在ins 上去给别国的普通人发私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对方私信的大致意思就是： 　　种花功夫是真的吗？ 　　视频中的男子是谁？ 　　是种花功夫的传人吗？ 　　视频中的种花功夫传人有没有ins账号？ 　　他想去关注并与传人好好探讨一番。 　　后来，大概是得到了种花官方的肯定回复，对方的私信就变成了： 　　真期待见到种花功夫传人啊。 　　问他，你也会种花功夫吗？ 　　种花功夫难学吗？ 　　他现在开始学，学多久能练成白一视频中的那个样子？ 　　…… 　　嗯……楚深和浏览完一连串消息，眼里闪过抹笑意。 　　他大概是看出来，这位Y国皇子是个什么性格了。 　　虽然时隔了许多天，将一位皇子晾了这么多天没有回复，是很没礼貌的。 　　他在聊天框里非常真诚地道歉并解释原因。 　　并回复：期待明日就将与您相见。 　　至于，种花功夫是不是真的？有没有视频里那么震撼？ 　　他表示：您一定不会失望。 　　因为，真正的种花功夫比视频里更厉害。 　　您明天到了就知道了。 　　因为，据他所知。 　　相关部门对白一的安排，确实做了一番挺大的变动。 　　明天Y国皇子到了，应该会非常惊喜的。 　　、 第62章 轻功 　　晚上考核的时候，在一旁老师胸（满）有（满）成（心）竹（虚）的注视下，楚深和理所当然地通过了，优秀结业（bushi)。 　　到了第二日，他与白一早早分开了。 　　开天辟地头一遭，他这个随行人员居然被工作人员拉着，去了化妆室……！ 　　说实话，楚深和看见那一堆化妆用品，内心是抵触的。 　　他不是瞧不起化妆。 　　他欣赏经过妆容点缀之后更显神采飞扬、美得各色千秋的女子，也欣赏大胆前卫或是敢于尝试化妆的男子，比如卫光启。 　　但是，一想到这堆东西要糊在自己的脸上，他就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上辈子好歹是堂堂帝王，哪需要靠妆容来衬托自己的威仪？ 　　他就算是刚睡醒穿着一身睡衣去接见外宾，外宾也是对他俯首称臣的份儿。 　　好吧，哪怕是上辈子的宣武帝，也做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等到早上九点，Y国皇子及其随行人员、R国首相及其随行人员就要登陆京市机场了。 　　但经过了长时间的预排、训练，所有人都忙得有条不紊。 　　化妆师甚至还有心情问他：“小楚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妆容？” 　　楚深和面色僵硬地配合道：“您决定就好。” 　　毕竟现在，他只是个随行人员中，类似打发时间的人物。 　　说实话，比起在大宣时的礼部侍郎还不如，但性质差不多。 　　咳咳，没错，虽然事情都是吕容风做的。 　　但是将礼部侍郎拉去接见外宾，每一次，他都是暗戳戳地知道并允许了的。 　　以前这种场合需要用到礼部侍郎，户部尚书也都会特意嘱托卫光启打扮得光彩照人一点。 　　好吧，有点强人所难，但至少得换上一身正式的官服。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心里不合时宜地觉得有点好笑。 　　化妆师听到他回答也没为难他：“行吧，普通的男孩子确实都是不太懂的。” 　　楚深和附和着点了点头。 　　只是在看着化妆师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堆化妆品中挑挑拣拣，取出粉底之后，甚至在一堆口红中间一一扫过。 　　！！！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个……” 　　化妆师：“？” 　　楚深和眉眼弯出笑意，语气温和地问询：“能不能化个清淡点的妆容？” 　　“口红，就不必了吧？” 　　化妆师在化妆镜前摸索的手指顿住，下意识垂眸望向了此时坐在自己面前说话的青年。 　　不由呼吸一滞。 　　靠，被帅到了！！！ 　　怎么说呢？ 　　在盛京之时，晏之遥自十五岁被一群好事者评选为盛京第一公子。 　　但后来随着他年龄愈长，权势愈盛，在朝堂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又加之行事作风强硬冷淡。 　　后来慢慢的，再鲜少有人提及。 　　至少不敢在晏之遥面前提起这个名号。 　　但或许是这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哥们、没有在朝堂身居要职的文人墨客们、以及满盛京的闺阁女子们，并没机会仰见圣颜。 　　并不知道终日在紫宸殿运筹帷幄的陛下，并不知道他们年年岁岁供奉的天子神像。 　　其真人面目，是比晏之遥更担得起“第一公子”这个称号的。 　　因为这个称号，一提起令人想起的就是温和的，而非冷冽的。 　　是想要亲近却不得亲近的高高在上的梦中人。 　　楚深和相貌，便是如此。 　　在褪去帝王威仪之后，真正担得上温其如玉，大雅卓尔不群。 　　一张清隽柔和的脸好像一副徐徐展开的氤氲着山水秀色的水墨画，完全没有尖锐的攻击性。 　　却令人见之惊艳。 　　尤其是浅浅笑着时。 　　真的有人能控制住不被搅乱一池“春水”吗？ 　　作为顶尖化妆师，见过不计其数的被称为女娲炫技之作的神颜的化妆师。 　　此时便觉得她被楚深和这个笑，整得有些心神荡漾了。 　　不自觉就想答应下来。 　　却在触及到对方那一双柔和明亮的双眼时，又清醒了过来。 　　“不行的，我一定要把你打造成全场最靓的崽！”她发誓。 　　楚深和：“……” 　　白说了。 　　不过好在最后，化妆师特（无）有（从）分（下）寸（手）地只是给楚深和扑了一层自己新买的超好用的防晒霜。 　　“我跟你说，这个牌子的防晒霜非常温和不刺激，防晒效果巨好，我前段时间去海边用它晒了三天都没黑。” 　　“你等会儿出去就得在太阳底下站着吧，多热啊，我跟你说……”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动作却堪称轻柔地将防晒铺开抹匀。 　　然后，发现…… 　　这张脸，真的还有再上粉底的必要吗？ 　　她默默地取出定妆喷雾，其中也添加了防晒因子，给楚深和喷了一层。 　　最后就只是取出眉笔稍稍修饰了一番。 　　纠结了很久，她取出一只没什么大用的润唇膏给面前的青年薄涂了一层。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五分钟。 　　楚深和：“……” 　　他没忍住从嗓子眼里泻出丝笑意：“谢谢。” 　　化妆师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仔细端详了几眼面前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和仿佛吹进了她心里去的笑意。 　　轻咳了一声，诚恳道：“没毛病，等会儿你就是全场最靓的崽！” 　　“站在Y国皇子身边也毫不逊色的那种。”她补充了一句。 　　要知道，因为歪果仁特有的骨相、肤色优势，与种花人站在一处总是显得更为吸睛。 　　但化妆师觉得：“到时候镜头下，大家一定先看到你。” 　　楚深和忍不住扶额，非常认真地和化妆师说：“等会儿您看直播，就会知道今天真正吸睛的是什么了。” 　　？？？ 　　“等等，你先别起来，你离杰作完成还差一步。” 　　楚深和：“？” 　　化妆师：“还有头发。” 　　可以看出因为方才化妆没能大展身手的化妆师是真的很想表现自己。 　　方才“化妆”只用了五分钟，但是，发型，她吹了整整半小时！ 　　“不错，这样更好看了，是全场最最最靓的崽。” 　　楚深和看着与半小时前，反正他不记得有什么变化的发型。 　　沉默了一下，违心道：“是不错。” 　　“辛苦了。” 　　这只是重要的一天中不重要的一个小插曲。 　　只是后来，或许化妆师小姐的眼光确实非凡，楚深和这副“全场最靓的崽”的姿态确实受到了歪果仁的大力欣赏。 　　回到当下。 　　接见Y国皇子，如首长所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不容差错的活动。 　　飞机将会准时九点落地。 　　但大约是早上八点十分，楚深和就随着工作人员站在了一群“金光闪闪”的大佬当中。 　　等候现场，除了即将与Y国皇子等人会见的领导人们，安保人员们，还有许多扛着“长枪短炮”摄像头的记者。 　　只待Y国皇子踏在种花土地上的第一步，开始全程直播。 　　当然，这些高清的摄像镜头其实从现在就开始工作了。 　　只是，这些记者们不明白。 　　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记者了，常年蹲守重要政.治场合。 　　为什么在这个迎接Y国皇子、R国首相的重要场合，本应广袤开阔的场地，间或立着几块有些显眼的牌子？ 　　写着“热烈欢迎”之类的三国语言。 　　这，有什么必要吗？ 　　怎么显得花里胡哨的。 　　九月艳阳天，早上九点，已经有些热了。 　　但这样的场合，除了部分记者穿了短袖，大部分接见人员都还穿着衬衫甚至是西装外套。 　　记者们默默地把手中太过高清的摄像头从几位领导流汗的额头鼻尖挪开。 　　嗯，对准前方的空阔场地。 　　大概是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最重要的首长和领导人们在安保人员的簇拥下来到了现场。 　　记者们急忙调转镜头跟着拍了几张，记录着领导人的风采。 　　但因为离九点就只有几分钟了，今天这个场合，可想而知最重要的就是等会儿Y国皇子等人的出场。 　　因此，他们的镜头很快又对准了空阔的等会儿飞机的降落地。 　　位置在西边侧角的中视新闻记者今天来晚了，并没有抢到好位置。 　　他的摄像头放在地上。 　　只要放着，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块显眼的大牌子就挡住了他的视线、镜头。 　　真的很无语，试了好几次，调试了许多种镜头方向。 　　只要他需要将镜头对准等会儿飞机的降落地，镜头里就会摄入那块牌子。 　　特喵的什么鬼牌子！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差点没被这块挡住摄像头的牌子给气得喘不过来。 　　他试过了，除非他将摄像头高高举起，举过肩膀还要上面一点点，还是会拍到一点这块牌——顶部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显眼的“热烈欢迎”几个大字。 　　真是服了。 　　这位记者彻底放弃，差点没生出摆烂的想法。 　　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了。 　　他直接将摄像机安置在了地面上，调试好角度，那块显眼的牌子占据了画面足足三分之一。 　　他已经认清现实了，他在今天现场，是不可能第一时间拍下Y国皇子与领导人的亲切会晤的神图了。 　　那么，还有一个备选项。 　　就是拍等会儿Y国皇子、R国首相与主席握手之后，徐徐走来的、谈笑风生的场面。 　　如果能抓拍到什么温馨互动的瞬间，也还不错，能够交差。 　　但是他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这个鬼天气！ 　　要拍出摄像头里所有人都精神面貌良好的一幕，并不容易啊。 　　于是，这位“可怜”的记者决定听天由命。 　　再过了不到三分钟，在场众人已经能明显听到在头顶上空响起的飞机的轰鸣声了。 　　所有记者们默默打起精神，将摄像头调整好了最佳角度。 　　中视新闻的记者认命地把摄像机举了起来，举得高高的。 　　此时现场恰到好处地吹过了一阵清风，为所有人带来了一丝凉意。 　　在无数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之下，飞机机舱门终于打开了。 　　Y国皇子手臂里挽着他的王妃，率先踏出了舱门。 　　Y国皇子是最正宗的Y国人长相，高鼻深目，金发碧眼。 　　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一看他在ins上的发言，就知道他的性格非常跳脱。 　　但此时或许是因为出席重要的国际场合，他非常绅士地任王妃挽着，矜持地踏出了舱门。 　　一只手举起和主席打了招呼，再向四周忍不住眉眼飞扬地挥了挥手。 　　然后一边挥手一边往主席的方向而去。 　　呃，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绅士”。 　　因为慢了他一步的R国首相踏出舱门后，正“矜持”地一步一步，力求慢慢走出风采，走出端庄。 　　然后，没几步之后，就发现自己远远跟不上Y国皇子的速度了。 　　大概是因为Y国皇子身高足有192cm，就连王妃身高也有176cm，而R国首相只有165cm吧。 　　总而言之，先天性的不足，后天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同样是一个国家的代表，甚至R国首相更是实权人物。 　　他主动退后一步是为了彰显大国风范（大雾），但是哪里有落后许多步的道理。 　　其实走出舱门后，离主席等人的位置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吧。 　　但……耐不住Y国皇子激动的心，飞扬的脚步，本就身高腿长，还加快了…… 　　而R国首相为了显示自己的稳重端庄却特意“一步一步脚印”。 　　说实话，拍着这一幕的某位记者没敢出声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都比这精神。 　　看起来人家一个太极拳就能把人给揍飞了。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理所当然的，R国首相原本落后的一步变成了两步、三步、五步…… 　　反正，大概是R国首相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前方“一骑绝尘”的Y国皇子身影，脸就忍不住“绿”了。 　　咳咳，没这么夸张。 　　他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嗯，但因为本身就只有165cm。 　　不够长的腿在步子迈得极大之后，和前面仿佛闲庭信步、姿态昂扬但一步步真真正正跨出了距离的Y国皇子相比。 　　对比太过鲜明。 　　一位“不幸”的角度正好的记者，非常“凑巧”地将这一幕拍得好清楚。 　　在这样无声肃穆的景象下，有些，滑稽的可笑。 　　原谅，他，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嘴。 　　甚至自己咬在了自己的虎口处。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dbq。 　　这样的画面必须播出去，他们新闻社的头版头条有了。 　　嗯，要不，标题就取个“Y国皇子与王妃携手共进，伉俪情深”？ 　　最后的R国首相羡慕不已？ 　　咳咳，记者止住自己开小差的思绪，手上的摄像头仍丝毫不抖地端着。 　　列在道路两端的军人齐刷刷地敬了一个礼，将手中的枪/支舞出了簌簌的风声和清脆的机械声响。 　　听着就让人虎躯一震。 　　相关部门安排好的安保人员也早已在无声无息中不知不觉地围在了Y国皇子和R国首相的身周。 　　中视新闻的记者费力地举着摄像机，踮起了脚尖试图拍到什么。 　　马上就要到最激动人心的“握手”环节了。 　　可是，为什么，这时候的风突然这么大。 　　他感觉自己今天贴的假发片似乎要掉了。 　　这炎炎夏日，怎么突然刮起了暴风！！！ 　　但饶是如此，这位尽职敬业的记者也没有想过要抬头看，因为他的摄像头不能有一点不稳！ 　　就算不占地理位置的优势，他也要拍出能力范围内最优秀的照片与视频！ 　　优秀的记者就像战士一样敢于战胜所有的艰难险阻。 　　果然，在他强大的心理暗示之下，那股风消失了呢！ 　　记者正在心里夸赞自己，陡然被突然响起的“热烈欢迎！” 　　“Welcome……”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手中的摄像头歪了一下。 　　他不用偏头去看，因为他的摄像头里始终占据了三分之一视角的牌子，突然亮了！ 　　靠，在光天化日甚至是烈日炎炎之下，那牌子亮了！ 　　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发出了光彩炫目的亮光！ 　　五颜六色，上面的字体一跳一跳地闪。 　　它还发出声音了！！！ 　　那块牌子原来还会发出声音！ 　　饶是记者经验丰富，临场反应能力更是台里最突出的。 　　也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靠，这就是国家给Y国皇子和R国首相准备的惊喜吗？ 　　这欢迎方式，确实…… 　　等等？？？ 　　他的瞳孔猛地瞪大。 　　记者整个人都扑到了自己的摄像头前，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靠！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有个人影从那块牌子上“飞”了过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他的镜头里只剩下半截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的凌空的脚步，在一个又一个的牌子上飞了过去！ 　　是飞了过去！真正地飞了过去！ 　　记者不受控制地把摄像头更往高处举，随着那个身影而去。 　　只见军绿色的人影看不清是不是在牌子上点过足迹。 　　但他人还未至，似乎都能让人感到股凛冽的风声。 　　然后，在前方离他还有几米远的牌子就会应声响起、亮起。 　　他的脚步极快，不能说是脚步了，而是踏空而行。 　　那些牌子毫无疑问是比人高的，足足有两米高多。 　　他整个人飞得比牌子还要高上几米，在牌子与牌子之间甚至没有“交替脚步”的动作，就只是轻飘飘地“飞”过去了。 　　记者手抽不出空来，忍不住蹭着摄像头的尖角磨了磨眼睛。 　　这是真实存在的一幕吗？ 　　他从摄像头上移开了目光，完全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在半空中“闲庭信步”的人影。 　　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 　　穿着军绿色的衣服，是军人吗？ 　　军人，现在是流行会轻功了吗？ 　　这实在是太过震撼的一幕。 　　在种花功夫里最令人惊艳的，除非你一掌击出、排山倒海。 　　不然，什么花架子，都是比不上一身精妙绝伦、踏空而行、好像仙人一般的轻功的。 　　而现在半空中飘着的人影，就是这个情况。 　　明明是穿着“军装”，不像古装剧里一身白衣飘飘、仙气十足，或者说有什么武侠风范。 　　而是着一身铁血而忠诚的象征，飞跃的身姿好像凌空破开的利刃，强大、凛冽、带着势不可挡的冷锐的威势，一空向前。 　　明明是随着满是喜庆的“热烈欢迎”的欢呼与歌唱，五颜六色的牌子满是喜庆。 　　但，莫名让人心惊。 　　中视新闻的记者，这才恍惚明白过来，刚刚自己感觉到的那股差点让自己的假发片飞出去的“飓风”就是来自那个会轻功的大侠！ 　　像是做梦一样…… 　　那个男子的“轻功”是真的科学、客观存在的吗？ 　　而中视新闻的记者所在地，离Y国皇子等人的所在地，足足有一百多米的距离。 　　一路的牌子“欢呼雀跃”，五颜六色的彩光在日头下还极具存在感。 　　当然，并没有人有心情把目光放在这些牌子上了。 　　早在闻声而望去的时候，所有人就被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Y国王妃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她在外界面前的形象一向是优雅而端庄的，但此时此刻几乎失去了表情管理。 　　“oh my god！”她惊呼出声。 　　Y国皇子也完全被震在了原地。 　　其实，一百多米的距离，空中飞跃的男子只是几秒钟就到了。 　　但是Y国皇子的反应比谁都快。 　　只是短暂地愣神了一秒，充满惊愕的眼底就掠上了喜意：“Kung Fu！” 　　那是种花Kung Fu！ 　　就连在人群中静静欣赏的楚深和都没忍住分了丝余光向他望去。 　　反应这么快！是真的爱得热忱啊。 　　没错，现在在半空中飞跃的正是白一。 　　在距离地面足有近六米的高度。 　　听着没什么，但在低矮的楼房中，这就是两层楼的高度了。 　　在人眼的目睹下，是一件超级震撼的事情。 　　而且因为白一的速度过快，根本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一路过来的。 　　实在是太拉风了…… 　　太装逼了（bushi）。 　　出尽了风头。 　　楚深和在知道首长建议白一这么出场的时候，都嘴角抽动了几下，不可思议极了。 　　像极了烂片当中为什么绝代佳人（bushi）/天下第一高手精心设计的惊艳亮相。 　　但怎么说呢，效果极好。 　　尤其是当你亲眼见到时。 　　几秒过后，白一落在了Y国皇子身后三步远。 　　作为Y国皇子点名要求的安保人员，这个距离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呃，非常不巧的是，方才R国首相为了追上Y国皇子的步伐，迈出了大到夸张的步子。 　　而白一这样破空而来的威势，同样192cm 的身高。 　　没有亲自体会，是绝对想象不出这有多可怕的。 　　像是踏空而来的夺命刀客。 　　R国首相在白一落地带来的一阵“飓风”下，以及突然被遮蔽了视线的高高的人墙。 　　惊地将往前迈出的步子收了回去。 　　嗯，虽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首相，只是迈回步子也可以说是礼貌。 　　但在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完全是被吓到了的R国首相心里，简直要恼羞成怒。 　　他面色沉了下来。 　　偏偏这时，Y国皇子非常兴奋地转身几步到了白一面前。 　　叽里哇啦语速极快、兴奋地溢于言表。 　　大致意思是：“哦，天呐！这就是神奇的种花功夫吗？” 　　“我见过你，你就是视频里的那个种花功夫的传人！” 　　“有你保护我，我真是太放心了！” 　　经过紧急培训的白一，停顿了几秒，在脑子里翻译完了，知道了Y国皇子的意思。 　　他非常谦逊地点了点头，然后敬了个礼！ 　　“是的，皇子，我叫白一。”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编一个英文名字。 　　“您在种花的这段时间，我将完全守护您的安全！” 　　Y国皇子兴奋极了，转回头和刚刚握手的主席兴奋地拥抱了一下。 　　“哦，我的朋友，贵国的这份惊喜与真诚让我感动极了！” 　　“我喜欢白一。”他别扭地将这个种花名说了出来。 　　不太标准，但足够清楚。 　　正准备借机发作的R国首相：“……” 第63章 外网舆论 　　非常显然，被这一幕震惊到的不只是R国首相。 　　他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非常“礼貌”地和主席握完手后，站在了一边。 　　当然，他的表情，反正在种花家人看来，一直都是差不多的糟。 　　就连记者们都没心思将今日的新闻重点放在首相沉默着和主席握手这件事上了。 　　报道点什么不好？ 　　Y国皇子和主席亲密、“感动”的拥抱不够正能量？ 　　另外就是，靠，虽然我们都是种花家人，甚至所有种花家人都是看着武侠片长大的。 　　但至少在现场的大部分并没事先收到通知的军人们和记者们，也是被白一刚刚露的那一手完全震住了的。 　　中视新闻的记者现在不觉得自己的位置不好了。 　　因为在他的这个角度，摄像头录制下来的轻功简直牛逼到飞起！ 　　嗯……确实就是在飞。 　　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震撼啊！ 　　记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但他觉得，与其费尽心思去古文里搜罗一堆恰如其分的溢美之词，似乎不如一句简单明了的“卧槽”更能体现他的心情。 　　卧槽！ 　　古装剧诚不欺我，种花功夫居然真的存在！ 　　我身为一个种花人，居然不知道！ 　　那个Y国皇子的表情都没我们惊讶，人家那么笃定！ 　　卧槽！ 　　轻功太帅了！！！ 　　原来那些足足高有两米的牌子，是为了留着让白一嗖嗖嗖过去的？ 　　也没看清有没有踩到，那个牌子就会感应发光唱歌！ 　　Y国皇子和R国首相都对这一设计、欢迎模式表现了高度“赞赏”。 　　其实白一是踩到了那些牌子的，毕竟他没有传说中的内力，不可能真的靠轻功一下飞上一百多米远。 　　但在后来，他在ins也开通了账号，同时在外网和国内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段视频。 　　大致内容就是“剑气之威”，就是他在楚怀毅办公室露给石秘书的那一手，成功让所有还在讨论他的轻功厉害程度的网友们闭上了嘴，转移了讨论话题。 　　而此时的现场，踏上种花家土地的Y国皇子、王妃与R国首相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机仪式，本来就不会真正谈论政要事件，多是些寒暄的话语。 　　R国首相的沉默法则，他原以为能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 　　但谁能想到呢，Y国皇子太过跳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呢？ 　　哦，应该说Y国皇子和他的安保先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在走出机舱门、与主席拥抱赞美之后，Y国皇子带着王妃几步跨到了两米高的牌子前。 　　因为两人身高都高，并不会对牌子产生多少仰望之感。 　　他有些好奇地问主席：“这是有什么开关吗？” 　　“怎样它才能像之前白一经过时响起来欢迎我们？” 　　主席笑了笑：“是有感应装置的，皇子可以试一试将手拍在上面。” 　　拍在上面？ 　　Y国皇子犹疑了一下，动作堪称轻柔地将手放在了牌子上面，牌子真的发光了！ 　　而且也开始唱着“热烈欢迎……”了！ 　　但声音很小。 　　就周围两米之内能听到。 　　完全不是方才白一经过之时，牌子“兴奋”地亮彻全场、欢呼响彻全场的模样。 　　他停顿了一下，加大力气一巴掌拍了上去。 　　毫无疑问，是很大的力气的一巴掌。 　　因为高清的摄像头中能看清对方红通通的手掌。 　　牌子变得更亮了一点，“欢呼歌唱”声也更响了一些。 　　大概就是从方圆两米的范围扩大到了方圆十米…… 　　Y国皇子面上的表情有些僵住。 　　随即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从面上洋溢起一片惊喜之色。 　　“oh my god！神奇的种花功夫！” 　　他非常兴奋地转头想和人分享几句。 　　但他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王妃妆容精致、肤色白皙，同样的满脸惊喜。 　　他眼睛在现场转了转，看见了几步开外的R国首相，非常“端庄”、“沉稳”地站着，面色淡定，颇有“大将之风”。 　　他眼神亮了亮，几个大跨步向前，亲切地揽过了R国首相。 　　“哦，亲爱的阁下，种花功夫真是神奇极了，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R国首相面对着主席也不苟言笑的脸此时都有些端不住。 　　但来自盟友的“友好”邀请，他却不好拒绝。 　　但他仍是挣扎了一番：“能否请白一阁下再为我们演示一番？” 　　他怀疑是背后有什么工作人员在操纵那些机器。 　　不过，他没有拒绝地亲自走到了一块牌子前。 　　面无表情地没有抬头，而是平视着面前的高耸而挡住他视线的牌子。 　　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上面，暗自加重了力道。 　　是的，众所周知，R国首相的自身功夫非常不错。 　　他的履历中，高超的R国功夫一向是他的亮色。 　　他曾经夺得过R国武术大赛、剑术大赛的冠军。 　　他自认他的力气比起“只长个子空无力气”的Y国皇子要好得多。 　　牌子果然莹莹转亮了，“热烈欢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随着他加重力气，减弱力气。 　　牌子的亮度、“欢呼”的音量也随之转变，似乎是非常“科学”的。 　　但R国首相并没有打消怀疑。 　　他看了眼白一，目不转睛地等待对方的动作。 　　白一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他甚至没有再重复什么花里花哨的动作，仅仅学着R国首相的动作，分毫没有偏差的一一复刻了出来。 　　只是他的面色太平静而冷锐了，好像在烈日炎炎之下的一块寒冰。 　　他放在牌子上的手没有像R国首相那样用力地爆出青筋。 　　但响彻全场方圆一百多米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站得最近的R国首相，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还是被这个分贝惊了一跳。 　　在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之后，他的牙关紧紧咬住。 　　只是面上并无波澜。 　　甚至，非常“和善”地夸赞道：“力气真大。” 　　“不错。” 　　谁知，他的话音刚一落地，他的盟友再次迫不及待地拆了台：“不够帅！白一！” 　　“我要看像方才那样的种花功夫。” 　　“你真的会飞吗？” 　　白一顿了一下，回头朝主席方向鞠了一躬，似乎在征求什么意见。 　　主席面容平和，笑得和蔼而令人如沐春风，淡定地点了点头。 　　白一便转回了身，突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皇子殿下想要体验一番种花功夫吗？” 　　Y国皇子愣了愣：“可以吗？” 　　“种花功夫还可以体验的吗？我不会啊。” 　　白一唇角勾起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非常有高手风范地抱了抱拳：“失礼了。” 　　？？？ 　　因为白一这句话说的是中文，Y国皇子非常不解地问一旁的翻译：“他在说什么？” 　　可是不等翻译回答。 　　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地面上的R国首相甚至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他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渺小。 　　“皇子，舒服吗？”白一冷淡无波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响在Y国皇子的耳畔。 　　Y国皇子怔怔地低头去看箍在他腰间显得非常有分量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在空中！！！ 　　白一一下子带着他飘上了几米高的半空！ 　　他并不是一个恐高的人，此时看着离自己双脚足足有几米高的地面，心跳快得仿佛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不是恐惧，是兴奋！ 　　“Cool !!!” 　　原来白一说的是这个意思。 　　“皇子觉得现在够帅吗？” 　　“皇子可以自己摆几个在空中的pose，帅极了！” 　　白一在睁着眼说瞎话…… 　　一个被“挟持”着在空中飞掠的人摆出什么姿势会显得更帅？ 　　只会显得非常滑稽、可笑。 　　没错，白一带着Y国皇子完全是挟持人质的姿势。 　　在下方看着的楚深和：“……” 　　他一张清润的笑脸有些微僵。 　　他听着周围人，饶是现场都是些大人物，也不掩惊叹地在讨论，这可真是不错。 　　嗯，非常矜持，都是些大人物，尽管眼里的惊色都要溢出来了，但还是非常稳重地没有惊呼、没有说这太不可思议太酷了！ 　　毕竟，也就是，小时候幻想过的无数次武侠梦在现实中上演了，而已…… 　　只是，主人公，不是自己，而是有幸体验一番的、种花家的贵客——Y国皇子。 　　但是如果这些人知道Y国皇子享受的是人质的待遇，不知道会作何表情。 　　反正，楚深和看着在半空中，突然很“傻”地把手臂、双腿都毫无规律地在半空中飞来舞去的Y国皇子。 　　心里涌上一个非常荒谬的情绪。 　　如果不是还能听见Y国皇子兴奋的惊呼。 　　如果不是全场的牌子一个接一个的五颜六色地亮起， 　　如果不是“热烈欢迎”的歌唱响彻了全场。 　　看起来，Y国皇子可真像一个无辜的人质在半空中无谓地挣扎啊。 　　之后他和晏之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也停滞了几秒。 　　然后，晏之遥翻出了ins上被Y国皇子置顶的这段自己在半空中体验种花功夫的视频，配文是： 　　【太酷了！不可思议！我学会了“种花功夫”！我相信，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都在羡慕我，哦，尽情地羡慕吧！我会告诉你们，那真的太酷了！】 　　楚深和：“……” 　　确实是，太酷了。 　　而此时，被带着体验了一番“种花功夫”的Y国皇子显然情绪到达了巅峰，他对自己此趟种花之行充满了期待。 　　回到原地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这么一堆人都在等着他的不好意思。 　　因为，虽然在他的强烈建议下，白一整整带着他“飞”了来回三遍。 　　但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一分钟罢了。 　　他甚至非常好心情并且非常有奉献精神地对自己的好朋友——R国首相，倾情建议： 　　“亲爱的阁下，我可以把白一让给你一分钟。” 　　“你要体验一番种花功夫吗？” 　　“那真的是太酷了！你会爱上他的！” 　　R国首相本就沉冷的面色闻言更沉冷了几分。 　　当然，在一向热情开朗的Y国皇子看来，他的这个好朋友是一向如此的。 　　并没什么奇怪。 　　他从R国首相的面色中读出了拒绝。 　　好吧。 　　果然，R国首相语气沉沉地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说：“不用了，皇子，我年纪大了，有许多的身体疾病，不能承受刺激的活动。” 　　Y国皇子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应道：“那好吧，首相你要好好注意保养。” 　　神TM的保养。 　　但R国首相说的不能刺激确实没说错。 　　他年纪确实大了，刚刚看白一带着Y国皇子的这一番高调耍帅，心脏就觉得很不舒服了，跳动得很快，还有些闷闷的。 　　他想，确实是太刺激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确实是自己的，他都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在国家的博物馆中读到的一些保密级别最高的资料。 　　其中有些古籍，记载着R国在非常久远的过去，曾非常屈辱地归顺与种花家。 　　上面就写着种花家有一些非常不可思议的能人异士。 　　这种轻功，似乎就是其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种。 　　R国首相过去对这种记载是嗤之以鼻的。 　　但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白一带着Y国皇子那么高那么壮的一个成年男子，轻而易举地脚尖点地，就跃起了几米高。 　　然后，就真的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完全违背了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知道的科学知识。 　　确实非常酷。 　　他看着也想体验。 　　但是，R国首相是向来不愿意承认自己国家有任何地方是比种花家弱的。 　　他们甚至不承认许多哪怕他知道是真实的历史。 　　因此，此刻，他按耐下满心的不渝，拒绝了Y国皇子的盛情邀请。 　　当然，他不知道，年纪大了的人真的不宜忧思过重，心里有了不舒服不缓解是会出大事的。 　　咳咳，这是后话了。 　　在Y国皇子体验完种花功夫后，就“催”着主席、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个流程了。 　　他现在甚至想要一瞬间穿越到完成自己此行的所有任务之后，就可以和白一好好学习种花功夫了！ 　　因此，接机/欢迎仪式就到此结束了。 　　只留下满地茫然、不知所措、兴奋错愕、或是激动地手舞足蹈的记者们…… 　　只有少部分得到了许可证的记者们跟着去了下一个场合，继续拍。 　　大部分记者们都急着回去台里或是报社，甚至是在路上就要交上今天的稿子了。 　　头版头条…… 　　该写什么呢？ 　　对于这样的场合，只有少部分种花家人会选择全程观看直播。 　　毕竟，虽然Y国皇子和R国首相也是大人物，但比不上漂亮国和战斗国是网络顶流。 　　对于R国首相那张脸，真的是除了出现某种人家神神叨叨的新闻时，种花网友们提着袖子就上，冲锋陷阵，将自己毕生的“文学水平”展（痛）现（骂）地淋漓尽致之外。 　　平时，还真是看了就有点倒胃口呢。 　　而且，这种重大政治事件，自然会有权威媒体会非常有时效性准确性地发布相关新闻报道并剪出最重要最精彩的视频发布宣传。 　　因此，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国际场合，发生了什么。 　　只有少部分人看到了。 　　比如被楚深和叮嘱了要好好看看今天谁是全场最靓的崽的化妆师。 　　化妆师在休息间，还特地捧出了自己的iPad进行观看。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早上与楚深和说的什么“最靓的崽”的话题只是调侃。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新闻媒体们的镜头毫无疑问是只会有那几位大人物的。 　　但…… 　　出于某种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情绪，被别人一句话就哄得真的乖乖听话去看了直播的化妆师…… 　　！！！ 　　我靠！ 　　今天的“主角”、“全场最靓的崽”居然是白一！ 　　是“种花功夫”！ 　　化妆师看见白一出场的时候正在喝水，结果被震惊地水杯都没拿稳，水都倒在了iPad上。 　　她顾不得心疼自己的iPad会不会坏，也没顾上去拿就在一旁的纸。 　　直接扯过了自己的新衣服，拿着袖子在上面擦。 　　在后面再次观看了白一带着Y国皇子“飞”的时候，她才确定，原来自己没眼花啊。 　　卧槽！ 　　观看完直播后，久久没回过神来的化妆师终于反应过来。 　　她掏出了手机，将直播分享到了朋友圈，并群发了一堆工作群、好友群，群发了微信某些标签分类下的好友。 　　她打开热搜，却发现，悄无声息的。 　　怎么回事？没人讨论？ 　　显而易见，官方新闻还没有买热搜。 　　白一的视频似乎还没被剪出来。 　　事实上，现场这段化妆师以为会立马冲上热搜、她迫不及待想和一群网友欢呼雀跃、激情讨论的“大新闻”。 　　热度居然最先在外网发酵了。 　　原因是Y国皇子这段时间在外网上简直太活跃了。 　　不止是在ins，还有其他的许多他有账号的社交平台，都分享了自己即将来到种花家、亲眼见证种花功夫的消息。 　　就在今天出发前，他还特意发了一条ins。 　　他的这些消息，极大地引起了全世界许多国家网友的好奇与期待。 　　而且大部分是并不太相信的。 　　因为种花家在外网上的形象一直都是落后、愚昧的，媒体宣传、文化传播做得堪称糟糕。 　　结果，瞧瞧他们直播看见了什么？ 　　全国各地，闲来无事，或许在白天上班/上课时摸鱼的，或许是晚上睡前的休息娱乐时间。 　　总而言之，所有出于各种原因关注着Y国皇子访问种花的网友们都看傻眼了。 　　真的是，震撼得无以复加啊！ 　　在这个物质、科学、客观的真实世界，种花人是瞒着他们偷偷身体进化了吗？ 　　毫无疑问，直播视频白一出场的那一段，短短的几分钟片段，在几个小时内冲上了ins的热搜榜前十，并且排名还在飞快跳跃前进。 　　所有人都震撼极了。 　　Y国皇子的ins动态下充斥了各国语言的惊呼、质疑、喜悦、询问细节、询问飞天感受的评论。 　　当然，此时还在种花亲密访问的Y国皇子暂时是不会登陆动态的。 　　甚至，在全世界通用的那几个社交平台中，除了种花Kung Fu的动态之外。 　　新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词条。 　　大致意思是： 　　#这会不会是棒国人的“特产”？# 　　嗯，因为在世界性的几个社交平台上，棒国人的存在感向来也是非常足的。 　　他们最爱说的，就是种花家的某样东西，无论是物品、文化、习俗、服饰、节庆活动……嗯，反正都是他们的特色。 　　是种花家“抄袭”的他们。 　　而且，他们还真的能找出一堆“史实”出来佐证。 　　但是今天一直被cue的棒国人们满脸茫然。 　　或者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舆论发酵得太快，他们还沉浸在反复观看神奇的“轻功”视频中。 　　他们的反应还没跟上潮流，还在讨论这个视频是真实存在的吗？ 　　毕竟，他们也看了挺多种花的武侠片。 　　差点以为这是电视剧中的某个片段。 　　但……大概是没有任何一个电视剧。 　　可以请得上种花主席、Y国皇子、R国首相当群演的。 　　而，种花家国内的几大社交平台。 　　没有买热搜的官方视频，甚至是在外网的热搜被种花网友们一脸懵逼地看见后，又回来去找，才翻出来的。 　　微博热搜一下炸了。 　　嗯……反正一有风吹草动，微博就容易炸。 　　相关词条一下上了多个。 　　但这次有点特殊。 　　国内舆论居然后知后觉于外网舆论，太离谱了。 　　在众多确实也引起了广泛讨论的词条下： 　　#种花功夫真的存在吗？# 　　嗯……身为种花人，我们比外国网友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轻功我们人人都能学吗？# 　　太帅了！武侠剧居然诚不欺我！ 　　#白一身份# 　　我错了，我这就去补上白一大侠微博发的“功夫教程”！ 　　网友们讨论地如火如荼。 　　但还有更为广大的种花群众。 　　他们迫不及待地翻墙，冲出了种花，上了外网的舆论场开始攻城略地。 　　【什么？ 　　种花功夫是不是真的？？？】 　　虽然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视频里不是清清楚楚地拍着？ 　　你们不相信我们种花的新闻媒体，难道觉得你们国家的官方媒体也在发布fake video吗？ 　　种花功夫当然是真的！！！ 　　【这是不是棒国人的“特产”？】 　　哦，棒国人为什么这么沉默呢？ 　　是因为他们不会吗？ 　　我们种花家人一向讲究谦逊、以事实为根据。 　　棒国人如果要说这是自己国家的特产，还请马上找出相关史料记载并且找出一位“棒国功夫”的传人呢！ 　　【Y国皇子飞起来是不是很爽？】 　　哦，天呐！ 　　那必然啊！看着就很爽了啊啊啊！ 　　【什么，来种花家能不能也学会飞？】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想学。 　　但必然是可以的啊！ 　　快来快来，种花家欢迎你们！ 　　…… 　　其实可以说，国内的热搜爆炸，以及在外网引起的轰动。 　　都有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 　　这是在决定了白一出场方式之后就确立的目标，只待下一步施行。 　　不过，关于“种花功夫”的讨论还在全面发酵、爆炸。 　　但继续着种花拜访行程的R国首相却出了点问题。 　　都说了年纪大了要保持心平气和，不能焦躁易怒、更不能憋死自己。 　　可能是来到了本就心里当作敌国的种花家。 　　可能是上午被种花功夫“惊艳”了。 　　可能是被Y国皇子的“倒戈”刺激到了。 　　可能是R国首相年纪确实大了，而且“亏心事”做多了吧…… 　　在用过饭后，在种花家安排的游湖行动中，R国首相突然不明原因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活像碰瓷。 　　毫不夸张，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就连主席，都愣了瞬间。 　　虽然种花家的所有人，都不太愿意看见R国首相好过。 　　但对方出事，不能这么出啊！ 　　不能在来访种花家的行程中出啊！ 　　碰瓷也没这么个碰法啊！！！ 　　要是R国首相在种花家噶了。 　　简直不敢想象国际舆论会变成什么样，R国人和漂亮国人又会借此怎么对种花家发难。 　　可是因为这艘船上坐着的都是大佬。 　　顶多再多了些安保人员。 　　这样重大的政治活动，自然是安排了医务人员随时候着的。 　　可医务人员在旁边的一条船上。 　　种花家随行的首长第一时间就紧急呼叫了后面船上的医务人员。 　　可是就算医务人员随时待命，显而易见，也不至于夸张到把急救设备搬到船上来啊。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主席已经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应对之策。 　　而在一旁的Y国皇子也傻眼了。 　　“oh my god！” 　　他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惊呼出声了！ 　　医务人员来得很快，几乎是飞奔跳上了船。 　　虽然现在船已经在飞速往岸边靠了，停靠在岸边的更专业的医务人员和急救设备在以最快的速度到位。 　　但是船刚刚开了过半…… 　　飞速回去也要几分钟时间。 　　偏偏，一个人的紧急救援时间可能就在这几分钟！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医务人员全力施展着急救措施，但他们再专业，在不知道R国首相具体身体情况的前提下，也没法判断出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医务人员简直从医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惊吓。 　　哪怕不懂政治，哪怕讨厌R国首相。 　　但没有人愿意R国首相出事，在种花家出事。 　　可是，“首相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岂止是越来越弱，简直快要没了！ 　　天呐，这种情况，再不赶到岸边就真的要没救了啊！ 　　Y国皇子眼神惊恐，但出于今日对种花的好印象。 　　他犹豫着对主席道：“我可以帮忙证实，贵国的食物没有毒。” 　　因为，他还好好的。 　　船上人员：“……” 　　就在此时，隔壁船上突然跳过来了一个人。 　　“我可以救他，你们让开。” 　　是个背着一大包，打开后都是密密麻麻的银针的青年男子。 　　！！！ 　　中医？ 　　说实话，就算是种花家人，对中医信任，却也不是那么信任。 　　在R国首相身上施展中医，有些太冒险了。 　　而且，这个男子面相陌生，看着也年纪不大，完全不是在场人眼熟的中医圣手。 　　医务人员一边不停地急救着，一边犹豫着没有让开。 　　他们在等待领导人的决策。 　　楚深和也从旁边的船上跳了过来。 　　他的语气果敢而坚定：“主席，首长，这位神医的医术非常好，曾救过我的性命，让他试试吧。” 　　白一站了出来，跟着道：“我认识这位医生，他医术特别好。” 　　在Y国皇子眼里，厉害通天的种花功夫传承人都站出来说话了。 　　他犹疑着建议：“要不试试？” 第64章 扎针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策。 　　其实，楚深和与白一在这样重大严肃的场合出来说话、作保也是非常不明智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太过紧急，人命关天的情况下。 　　楚深和见到了他的太医院院判，都没来得及兴奋，就立马让人过来救人。 　　因为在大宣之时，姜云天的一手好医术甚至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美誉。 　　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比如，楚深和的母亲生前中了许多毒，生下他后就撒手人寰，可留下的婴儿却传承了她一身的毒素。 　　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就断言，皇子难以活过十五岁。 　　可是后来，在姜云天的妙手回春下，他成功活过了十五岁，甚至活到了二十六，眼看着就要奔三十去了。 　　而且是在每日高强度工作下仍还好好活着，除了身体确实虚。 　　如果不是因为他外出行宫之时，没把姜云天带出来。 　　他的太医院院判为了他正好亲自外出寻药，做药物试验，试图彻底根除陛下体内的毒素。 　　可能，他也不会死了。 　　且不论往事，方才隔着一条船，姜云天认出他后欣喜若狂。 　　楚深和问他：“R国首相你能救吗？” 　　他伸手指向旁边船只上倒在船板上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人。 　　姜云天循着方向望了过去，只是看了几眼，就轻描淡写地道：“能救。” 　　“我去救他？” 　　他尚且还不知道楚深和在现代的身份，但也知道在旁边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喊“陛下。” 　　楚深和迎着周围人突然望向他们二人亮起的视线，语气淡定道：“我们需要救他，不能让R国首相在我国出事。” 　　姜云天没有再多问，非常干脆地拿起自己的医药包就跳上了另一条船。 　　然后，便有了眼下的这幕。 　　而有了Y国皇子试探性的一句建议。 　　很明显，这条船上的气氛更为凝肃了。 　　离船只靠岸约莫还要两分多钟。 　　但谁都知道，救人有时候缺的甚至是短短几秒的黄金时间。 　　其实，无论做什么选择，除非R国首相醒过来并且亲自承认自己突然的“抽疯”是因为自己本身有什么毛病。 　　不然，种花家都将面临一些不太好的国际舆论。 　　但两相其害，取其轻。 　　或者说，种花家的领导人向来就是英明而果敢的。 　　没有犹豫，他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公民。 　　“那就试一试。” 　　他甚至没有给要上前的姜云天任何压力，没有说什么像不靠谱的古装剧里经常会有的台词，比如：治不好他，就要你偿命。 　　那就试一试，“姜医生务必尽力而为。” 　　只是尽力而为，一定尽力而为。 　　这就是种花家一向的风格。 　　做任何事都要尽力而为，勇往直前。 　　哪怕前路坎坷，艰难险阻。 　　哪怕还看不见希望，面临了太大的困难与逆境。 　　但种花家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领导人给予了在紧急关头挺身而出的公民充分的信任。 　　但也做好两手准备，他和首长都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处理后续事宜了。 　　而听到他发话的医务人员也没有再犹豫，直接让开了身子。 　　因为，R国首相确实连呼吸都几乎停了啊！ 　　他们的手也在抖，只是面上尽量保持着“淡定”。 　　毕竟现在摄像头还在拍着，他们也不能影响到主席和这位姜医生。 　　只是等姜云天上前的时候，所有医务人员散开几步在周围，给R国首相留下了相对清新的呼吸空气。 　　但他们也没走开，他们都睁大了眼睛，打算看看这位声称自己能救人的中医会怎么做。 　　这位姜医生是个生面孔，看不出具体年纪。 　　他的身量大概是178cm的样子，在京市的人群中不算高挑，但胜在身形纤细，看着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 　　而且他的肤色极白，皮肤爆好，一个大男人，看着真有几分肤如凝脂的味道。 　　长相只是清秀，有些阴柔，看着很乖。 　　若是放在仙侠剧里，是换身飘飘欲仙的女装感觉会毫无违和感甚至可能更好看的长相。 　　总的来说，是有些男生女相的。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站出来说自己可以救人，尽管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也实在太惊人了。 　　这位姜医生的面色极为沉稳冷静。 　　哪怕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在一众大佬的注视下，也没有分毫慌张的模样。 　　好像闲庭信步、不慌不忙一样。 　　但这只是错觉，实际上他的速度很快，大跨步到R国首相身边后，便非常干脆地蹲在一边。 　　似乎是在确定病情，只伸出了三指搭在R国首相的手腕，轻轻碰了不到两秒，又在R国首相的颈动脉“碰”了一下。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棘手的样子。 　　紧接着，葱白细腻的指尖便如穿针引线一般、又好像蝴蝶在飞舞。 　　飞速地、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取出了一根根银针。 　　哪怕在高清的镜头下，也能清晰看到他的手指动作飞快却稳定，一点都没有抖。 　　一根接一根的银针落下，只是几秒，R国首相的头上便插满了银针。 　　甚至有些扎在了医学生看来的致命处。 　　比如颈部大动脉处，都插上了银针。 　　这些银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有些又粗又长的简直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 　　这副场景，若是R国首相有个好歹，再被传到外网上，恐怕会引起轰动与极大的负面舆论。 　　因为在不了解中医针灸的人看来，这，在大脑上扎这么多针，不是在谋杀吗！！！ 　　现场所有人几乎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云天的动作。 　　几个自觉经历过大风大浪、在医院待久了已经看淡生死的医务人员大气不敢喘，甚至觉得呼吸困难的是自己。 　　不到一会儿，姜医生带来的那个那个医药包里的银针竟然已经用了十之八九！ 　　要知道，那可是一眼看去便知道足足有上百根银针在内的！ 　　一个人的脑袋才多大面积，可以想象R国首相的脑袋现在有多“密密麻麻”了。 　　而姜云天的动作还未停，他将医药包翻了个面。 　　靠，里面居然还有隔层！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还是全是银针。 　　虽然非常不合时宜，但Y国皇子看了看那些银针，再看看站在他身旁面色冷锐的白一。 　　心里冒出了个堪称惊恐的想法。 　　他曾看过白一的“暗器功夫”，如果是白一手持这包银针，可以把几船人都偷偷摸摸地那个啥了吧？ 　　咔嚓。 　　嘶，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面上却恰到好处地全是对R国首相的担忧之情。 　　而看到这些银针，不知是谁，船上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姜云天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原本动作飞快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隔层里的银针之后，停顿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R国首相看了几眼，停下了动作。 　　手指收了回来。 　　“怎，怎么了？”方才冲在最首的一位医务人员缓过神来问姜云天。 　　其实，他们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再冲上去进行抢救。 　　姜云天没有看他，目光没有从R国首相身上的离开。 　　他非常礼貌地回答：“快了。” 　　“快了？” 　　众人一抬头，才发现船居然已经快要靠岸了，约莫再过几十秒的样子。 　　楚深和与姜云天一样没有抬起头。 　　但姜云天盯着的是地上的R国首相，他看着的却是姜云天的神色。 　　听到这句话后，他垂在身侧一直微微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眼神中极淡的难以为人察觉的担忧才全然散去。 　　他上辈子在大宣做皇帝时，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作为一个三天两头和太医见面，甚至曾经有段时间，他一天几次地和太医院院判大眼对小眼。 　　可以说，这些太医的神态、动作、微表情，没有人比他更懂。 　　毫无疑问，姜云天现在这副“不慌不忙”的姿态，R国首相看来是没问题了。 　　而此时的姜云天并没抬头，也没看见周围人都在翘首以待着船只靠岸。 　　他听见有人重复了他的一声“快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楚深和眼里闪过抹无奈的笑意，想让所有人都早点放下心，便接了过去：“R国首相快醒了。” 　　？？？ 　　还不待众人回过神。 　　几乎是楚深和的一句话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落下，姜云天的声音再次响起：“醒了。” 　　？？？ 　　真的快醒了？ 　　真的吗？ 　　什么？？？ 　　醒了？ 　　醒了！！！ 　　Y国皇子发出一声惊呼：“真的醒了？” 　　“哦，天呐，亲爱的首相，你现在还好吗？” 　　他想靠近一点，想表示友好关切地摸摸R国首相的额头，但是…… 　　对方这满脑门的针，简直无从下手。 　　气氛顿时松快了许多。 　　一旁的医务人员们看着姜云天的表情都惊愣住了。 　　随即就是满满的崇拜。 　　靠！中医这么牛逼的吗？ 　　就算是最先进的医学仪器，加上最厉害的团队，进行急救也没有见效这么快的吧？！ 　　甚至，再过了几秒，在所有人心里都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船只才终于要靠岸了。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位姜医生，R国首相现在才上岸，情况该有多糟糕。 　　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R国首相醒是醒了。 　　但，他的脸是歪的！ 　　准确的说，是他的嘴角歪向了一边。 　　哦，天呐，他的眼睛又斜向了另一边！ 　　他含含糊糊着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具体的词汇，“咿咿呀呀”地像个中风的老头。 　　事实上，R国首相确实是中风了，而且是那种一不小心就真的会嘎的致命性的中风。 　　而停在岸边接到了消息的R国随行人员冲在最前，一股脑地都跑了上来。 　　气势汹汹。 　　但其实是有点好笑的。 　　因为Y国的随行人员都太高了，而守在岸边的种花安保人员身形也非常高挑。 　　至于早就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则站在原地，各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急救的准备工作。 　　而R国一脸怒气冲来的人，大部分都矮墩墩的，除了几个他们自带的安保人员。 　　特别是当他们冲到岸边，知道首相没有生命危险已经醒来之后。 　　他们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最前面的医务人员。 　　然后，没推动。 　　额。 　　最后还是被推的医务人员反应过来，自己让了开。 　　咳咳，实在是有点好笑的。 　　不过当然，现场的气氛还是非常严肃而紧张的，毕竟出现了这样的大意外。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脸端凝肃穆的。 　　只是这一幕被高清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在一切风波过后被发到网上去，笑翻了一群人。 　　而此时，R国的官员们、随行人员一股脑地冲到他们的首相身边。 　　然后，傻眼了。 　　其中一个几乎是“怒发冲冠”，因为他的头发在刚才的急奔中倒竖了起来。 　　这个怒发冲冠的男子转回头愤怒地对着主席方向嘶吼：“你们对首相做了什么？！” 　　“太可恶了，诡计多端的种花人！”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旁，此行中除了首相之外官阶最大的官员的眼神堪称惊恐，却并没像他一样这般“生气”。 　　可能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表演”。 　　事实上，R国首相不是第一次中风了。 　　呃，之前有段时间，R国首相完全没在公众视线中露面。 　　就是因为，他中风了。 　　而且，哪怕是请来了全世界最顶尖最厉害的脑科医生们。 　　在对首相进行“抢救”治疗之后，对方的脸就是歪了…… 　　而且，在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下，首相的脸歪了…足足有半个月。 　　当然，因为是在R国歪的。 　　所以这个消息并没外泄。 　　就连R国人都没几个知道的。 　　此时，这个官员就非常心惊胆战。 　　因为，当时首相的中风终于被治好后，医生就说，如果短期内再次复发，即便是他们，也无法保证能再救回来。 　　这个短期是多久呢？ 　　一年。 　　但这离首相上次中风才过去多久？ 　　短短不到三个月！ 　　当然，他现在更震惊的是，首相再次中风，从他知道消息之后再到现在。 　　居然才短短的几分钟！ 　　首相就醒了！ 　　是因为首相现在的满头银针？ 　　oh my god！ 　　他简直想学Y国皇子大声惊呼，这就是神奇的传说中的中医吗？ 　　当然，这位官员的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决定等回头再好好打探消息，这是种花的哪位医生？ 　　医术竟然如此高明！ 　　种花家不是一向讲究以和为贵、讲究和平共处、以什么古老神秘庄严友好的大国风范自居吗？ 　　那他回头再私底下和种花的大领导去商谈。 　　务必让对方把那个医术高明之人交出来！ 　　当然了，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实现。 　　那就借用一段时间。 　　至于有“借”之后有没有还，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如果种花家如此小气，还是不肯同意。 　　那至少，对方得把“中医”的医术典籍共享给R国乃至是全世界吧？ 　　种花人不是一直在宣扬自己的中医文化吗？ 　　他可以等首相醒了，向首相提议帮忙宣传推广的。 　　想必亲自体验了中医有多厉害的首相会非常“愿意”。 　　如果种花家还是不同意？ 　　那还自居什么大国。 　　他下次就要跑去联合国哭！ 　　跑去和漂亮国爸爸告状！ 　　而当下，Y国皇子作为中间人，既不是R国人，也不是种花家人。 　　出面说了一句公道话。 　　他对正在咆哮质疑为什么首相突然晕倒、并且现在还嘴歪了，是不是因为这满头针的官员解释：“哦，亲爱的朋友，这是神奇的种花医术。” 　　“方才首相倒地晕倒，都失去呼吸了。姜医生唰唰唰，可能只有短短一分钟，插了这么多针，就把你们的首相救醒了。” 　　他摊了摊手。 　　“我知道这非常不可思议。” 　　“但事实摆在眼前。” 　　站在主席身边的首长伸手指了指一旁全程运转着的摄像机：“R国的朋友回头可以观看录像。” 　　“我们对首相的身体不适抱以最深切的关怀与慰问。” 　　“但这不是贵国可以信口雌黄、污蔑我国的理由。” 　　破口大骂质疑的男子面色涨得通红，他也知道Y国皇子至少是绝对不会刻意偏帮种花家的。 　　而种花家的所有人都如此坦坦荡荡地站在这里，甚至手指着摄像机告诉他，他们绝对没动手脚。 　　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心虚之色。 　　但他不相信。 　　他和R国首相一脉相传，他不相信。 　　相信中医，还不如相信这是种花的什么邪术、巫蛊之术把首相给害了！ 　　呃，显然，他对种花家不是全然没有了解的，甚至知之甚广。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猜测太过离谱。 　　男子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仍在“据理力争”：“我们一定会到联合国控诉你们的行为！” 　　“我们要请求漂亮国的帮助，请求他们帮助我们调查事实。” 　　“否则，首相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只是坐了个船就这样了？” 　　该说R国人的思想真是出奇地统一么？ 　　遇到事的第一反应都是要和漂亮国爸爸告状。 　　而在场唯一知道首相确实有这个病的前科的R国官员嘴角抽了抽：“……” 　　他的面色有点僵硬。 　　当然，现在他已经反映过来了。 　　重点不是首相之前有没有“前科”，是不是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是首相到底是怎么犯的病。 　　而是，首相是在种花家犯的这个病。 　　首相是在和种花的主席一起登船时，犯的病。 　　首相的病都犯了，罪也受了，还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丢了大脸（就是首相这副嘴歪眼斜的样子）…… 　　不捞点好处，不生点是非，他们是傻子吗？ 　　当然，具体事宜还需要之后再开会商榷。 　　甚至他要和漂亮国总统通电话后再决定具体要怎么做，对外是什么说辞。 　　虽然他们也知道种花家现在今非昔比。 　　他们很难在对方手中吃到好处。 　　但这次，情况还真的挺特殊的。 　　立誓要把首相“中风”利益最大化的这名知情官员当即沉着脸，也是“压抑着怒气”地对着种花主席说：“我想我国此次访问种花的行程要再行商榷，恐怕无法继续了。” 　　这也是事实。 　　首相如今这个模样，上次中风后就面瘫了半个月，显而易见，这次更严重了。 　　官员心里在嘀咕，这次不会要一个月吧？ 　　可能还好不了。 　　因为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中风严重后面瘫半年一年的人不在少数。 　　纵然首相能享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但也是在现有水平下的最高待遇而已。 　　当然，在看见R国首相突然“中风”之后，种花家的在场人对这个结果都心里有数了。 　　好在，现在已经不是最坏的情况了。 　　就在此时，作为“医术高超”，被一名R国官员认为是神医想要“绑架”，被另一名R国官员认为是谋害甚至会些“邪术”的姜云天出了声。 　　他非常恭敬地问主席：“主席，我能说话吗？” 　　“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主席看着他的视线稍稍温和了些。 　　毕竟，在方才的紧急时刻，这个年轻人立下了大功。 　　而且，是一个医术高绝的中医传承人。 　　“可以。” 　　姜云天站在原地，问刚刚说要取消此次参观拜访种花行程的R国官员：“为什么无法继续了？” 　　“是因为贵国的首相旧病复发，中风了无法主持大局吗？” 　　！！！ 　　R国的那名官员瞳孔控制不住地缩了缩。 　　这句话的信息量就很大了。 　　包括主席和首长都眼睛眯了眯，神态更为凝重。 　　Y国皇子像个局外人，只有看戏的份。 　　他一把抓住了挽着他手臂的王妃，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医生的意思是，R国首相本来就有这个毛病？ 　　以前就发作过，只是今天，种花家比较倒霉，又遇到人家发作了？ 　　这是，被碰瓷了？ 　　这句话若是被证实，那R国官员的控诉可就站不住脚了。 　　反过来，他们还应该感谢种花家“不计前嫌”、“深明大义”，出手相助。 　　显然，R国官员是不可能承认的。 　　“八嘎！胡说八道！” 　　“我们首相一直身体非常健康，从来没有什么大病。” 　　事实上，这名R国官员心惊极了。 　　这才几分钟，为什么种花家的这名医生都不用医学仪器检查，只是看看就知道了首相的这个秘密？ 　　太假了吧！ 　　这一定是在诈他们！ 　　真是狡猾阴险的种花人！ 　　姜云天眼眸微眯，一张柔和白净的面上似乎非常“良善”。 　　他可惜地摇了摇头：“唉，既然病人都不愿意承认病情，那医生是无从下手治疗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离R国首相更近了。 　　他对着R国首相，一字一顿慢吞吞地说：“原本我想为首相再施几针。” 　　“只需要一分钟，首相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不会再嘴歪眼斜，就能够自如说话了的。” 　　？？？ 　　！！！ 　　那名知道实情的R国官员都控制不住地张大了嘴巴。 　　但他意识到后就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只是面上的惊色实在无法掩饰，被一直运转着的高清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 　　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或者是在吹什么绝世大牛逼！ 　　怎么可能！ 　　扎几针，一分多钟，首相就能痊愈？ 　　这句话要是被几个月前还在R国的世界顶尖脑科专家们知道，恐怕会羞愧地以头抢地，无地自容。 　　当然，正常人是不会相信的！ 　　诡计多端的种花人，就是在诈他们！ 　　呸，聪明人是不会上当的。 　　真是没想到，种花家连一个医生都吹牛不打草稿了。 　　但这名官员没想到，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惊讶。 　　更别提躺在担架上还“嘴歪眼斜”、说话含混不清的R国首相了！ 　　作为唯一的当事人，并且前几个月才因为中风深受其害、也经历了世界顶尖医生的治疗的R国首相比谁都清楚。 　　这个病有多难治，有多麻烦。 　　所以，姜云天前面几针就把他扎醒了又有多厉害！ 　　他比那名官员更清楚，他更知道，上次那些世界顶尖的医学专家们就告诉他了，如果短（一）期（年）内再次复发。 　　就会有丧命的可能性。 　　即便是抢救及时，这面（眼歪）瘫（嘴斜）的毛病，起码也得恢复个半年了。 　　半年！ 　　那他怎么办？ 　　他半年都不出现在公众面前？ 　　半年都不上班了？ 　　那他这个首相还要不要当了？ 　　在姜云天站起身就要走之际，R国首相“含混不清”的声音突然大了好几个分贝。 　　他使出浑身力气，伸出手，指着姜云天的方向，“呜呜呜”着。 　　很显然，他的意思是，他就要这个医生给他治病！ 　　快来给他扎针！ 　　R国官员：“……” 　　他们陷入了纠结中。 　　就在此时，姜云天非常眼疾手快地给R国首相面侧扎了一针。 　　R国首相就发现，自己突然能发出清晰的声音了。 　　嗯，能发出一个字，一个字…… 　　“救……救，我！” 　　他费力地说着：“扎，扎，扎，针！” 　　一旁的R国官员：“……” 　　首相亲自发话了，肿么破？ 　　方才拒绝的官员一脸麻木，态度转变极大地对着姜云天说：“这位医生，还请你给我们首相扎几针。” 　　姜云天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我不知道首相之前的病情，你们说首相以前一直身体健康，没有旧病。” 　　“我不敢随意按照我的判断扎针。” 　　？？？ 　　饶是种花家的人们……也被无语到了。 　　dbq，有点好笑。 　　有点无耻…… 　　但说得好！ 　　R国官员的脸黑了。 　　但这次能说清一个字的R国首相不需要他代为回答了。 　　R国首相非常亢奋激动地回答：“有，有，有！” 　　“我……有。” 　　姜云天诚恳地问：“是中风吗？” 　　旁边有人翻译，西医名词就是卒中。 　　R国首相费力地点着头，“是。” 　　姜云天这才笑了笑，语气真诚温和：“多谢首相的解答。” 　　“我心中有数了，放心了。” 　　“我这就为您施针。” 　　说着，正要动作，他迎着R国首相异常明亮的眼神。 　　又回过头，和主席请示：“主席，我可以为首相施针吗？” 　　噗。 　　有完没完！ 第65章 救好 　　！ 　　还有这么无耻的吗？！ 　　R国首相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本就嘴歪眼斜的面上明显抽搐了一下。 　　R国随行官员怒瞪着姜云天的背影，被气的想要破口大骂。 　　但好歹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他们的首相还求着人救治呢。 　　没看见首相躺在担架上，气得胸膛发抖，也暂时还没有发作吗？ 　　（其实是想发作也发作不了。) 　　饶是了解姜云天性子的楚深和也有些无语。 　　他微微垂下了头，将实在忍不住含笑的眉眼藏在了镜头拍不见的低处，掩盖。 　　咳咳。 　　不合时宜的，种花家这边的人群中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对不起，憋笑实在太难了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眼看着难关度过，R国首相没有了生命危险。 　　而且他还亲自当着Y国皇子和摄像头的面承认了这是自己的旧疾复发。 　　那么，种花家的“嫌疑”俨然是已经被彻底洗清了！ 　　大家放松了些，便有心情去“仔（看)细（看)观（热)察（闹)”此时的R国首相那副眼歪嘴斜的模样了。 　　dbq，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再看对方现在敢怒不敢言、甚至还要求着他们的样子，实在太好笑太爽了有木有！ 　　尤其是，平时看到这R国首相的新闻都是些什么啊？ 　　都是些能把人脑血栓气出来的“阴间”新闻。 　　R国首相现在这样，居然有今日，可真是天理昭彰，恶有恶报！ 　　还真希望对方就这样眼歪嘴斜说不出话一辈子呢。 　　咳咳，罪过罪过。 　　当下的场景，他们占尽了上风。 　　千万不能让一时憋不住的笑坏了名声！ 　　哦，天呐，要让全世界人民知道，种花家是一个非常有人道主义精神、非常大度善良的国家。 　　但是，真的好难啊！ 　　他们这些都是种花家顶尖的大佬、军人、安保人员，结果现在一个个觉得自己练就了奥斯卡的憋笑演技。 　　哦，不，他们一定面上还充满了关切。 　　主席面色没有分毫变化，听到姜云天的问话后，不慌不忙、面含关切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R国首相两步远的地方。 　　非常郑重、真诚地问：“首相，您愿意让我种花家的中医，让姜医生为您施针吗？” 　　！！！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躺在担架上的R国首相气得想直接回国，再也不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 　　他的胸膛起伏地愈发厉害。 　　但事实比人强，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费力地从嗓子眼里憋出几个字：“愿，愿……愿，意！” 　　一旁的R国官员：……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 　　但现在，他们也有点不想看首相怎么办？ 　　好“丢人”！ 　　姜云天没有再推托，非常干脆地揣着自己的医药包，或者说是银针包更为准确。 　　就过来了。 　　真的像是视觉享受。 　　如果不是担架上的R国首相再次被扎满了针，看姜云天的手指舞动地令人眼花缭乱，真像在“刺绣”啊。 　　离首相很近的R国官员从心里冒出一股寒意，他艰难发声：“这样，不痛吗？” 　　姜云天的手指没有停顿，但他这次扎针比前面快多了，也就是用了三分之一单层医药包的样子。 　　全程可能就用了半分多钟，施针完毕。 　　他停下了动作，这才回答刚才问话的那位R国官员：“痛不痛要看施针人的手艺。” 　　自然是，他想让人痛就痛，他想让人不痛就不痛了。 　　他今天心情好，非常大度、善良地没有让R国首相太痛。 　　大概还是有一点痛的，但对方好歹是一国首相，并没有因为一点痛感让自己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出丑。 　　呃，虽然也出得差不多了。 　　对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现在是等待R国首相彻底好转的一分多钟时间内。 　　随行的R国官员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表盘，决定只要超过两分钟，他们就有理由说种花家的这个中医是个骗子了！ 　　至于说出去信不信。 　　要等他们回去和漂亮国爸爸商量商量。 　　有时候，说什么话，别人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信了。 　　在这漫长的一分多钟过去了几秒，也就是姜云天回答完那个R国官员痛不痛的问题之后。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温柔”地望着R国首相。 　　突然出声：“抱歉，首相。” 　　？？？ 　　出什么事了？ 　　姜云天慢吞吞地继续道：“首相，我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医生，还是要提醒您，千万要小心动怒，不要生气，易怒易气操劳之人容易伤脾伤肝伤肺。 　　当然，我相信这句话，您之前的医生们也一定对您说过，但我还是想再次提醒您，平日要多宽心，少生气，不要为了许多小事气了自己的身子。” 　　“做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生病的概率会降低许多。” 　　“本来前面说好了，只要扎两针您就好了。” 　　“但因为您刚刚又太生气了，病情更严重了些，所以我扎了足足有三十六根银针。” 　　“中风这个毛病，我眼下是为您治愈了，可以向您保证，三年内不会再复发，但如果再复发。” 　　他顿了顿，眼神露出一点“悲悯”之色，“后果会很严重的。” 　　“当然，只要首相大人以后凡事看开一些，乐观一些，包容善良一些，应该是不会再中风的。” 　　“不过，您身体上似乎还有些其他的小毛病，或许首相您之后还需要做一个全方位的体检。” 　　…… 　　两秒之后，姜云天眼神微动了动，语气有些“慌张”：“哦，不要生气！别气，别气！现在生气会更严重的！” 　　显然，因为他刚刚那一番话，躺在担架上的R国首相更生气了！ 　　“你，你……！”R国首相还没彻底恢复，“你”了个半天，面色涨得通红，却没办法完整说出一句话。 　　他想要质问姜云天是什么意思。 　　但听到最后那句“会更严重”之后，他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嘴。 　　……emmmm。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R国的官员们和他们的首相一样，望着姜云天的眼神漫上怒火，偏偏还不好发作。 　　对方只是劝首相以后凡事要包容、善良、宽和…… 　　却没直接说首相现在就是一个心胸狭隘、不善良不包容不宽和的人啊！ 　　他们要是直接问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 　　岂不是落入了对方的全套！ 　　靠，阴阳怪气、诡计多端的种花人！ 　　种花家古有兵书、三十六计，现在连阳谋都使得如此“光明正大”了，连个医生都会用！ 　　这样的国家，怎么能不将之看作“敌人”！ 　　嗯，被看作“敌人”的种花家人，在场的种花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但显然，在众人心照不宣的严肃、关切的眼神下，真的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啊！ 　　这位姜医生是个什么人才啊？ 　　三言两语、光明正大、趁着R国首相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时将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简直快（阴）言（阳）快（怪）语（气）到了极点！ 　　而且，就当着R国人的面、当着高清的镜头下，再次充分、客观地证明了R国首相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对方此次来种花家，明明全程种花家如此热情、周到，对方却不知为何心胸狭隘到了“中风”复发！ 　　哦，原来对方是被气的。 　　实在是不知道为对方为什么就如此生气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R国首相就是一个易怒易气的人了。 　　相信此次之后，R国首相再想翻转舆论，也是枉然了。 　　什么？ 　　难道你还要攻击你的救命恩人胡说八道吗？ 　　哦，天呐，果然是和姜医生说的一样心胸不够宽广！ 　　当然，在如此精彩纷呈、妙语连珠的一连串“好心建议”下。 　　因为姜云天的语速很快，全部说完不过用了区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因为，他算过了，得在R国首相醒来之前说完。 　　大概是他的话音全部落地，没过三秒钟。 　　R国首相便恢复了。 　　他扎着银针的颈部动脉跳了一下，嘴歪眼斜处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然是已经好了。 　　但是，嗯，因为，他方才才被姜云天说要少生气，本来想要反驳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时之间，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 　　他现在躺在担架上，对时间根本失去了概念。 　　好像度秒如年，时刻煎熬。 　　又好像时间飞速，这岸边的花鸟虫鸣都吵人得很、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因此，在姜云天停下话茬之后，清晰感受到所有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黑漆漆的镜头正直直对着他的R国首相没有再试图说话。 　　他此时的心情是颇有些“生无可恋”的。 　　他浑身的毅力与理智，全都在克制着让他面上不要再露出更怪异的表情，克服“丢人丢到全世界”的“社死”。 　　担忧着这次访问种花的行程之后，他或许即将面对的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挑战。 　　R国人、R国官员不可能让一个“中风”到被全世界知道的人继续当首相的！ 　　不过，他不关注，并不代表守在一旁的R国人不关注。 　　方才那个想要“绑架”姜云天回去的知情官员就盯着自己的表盘。 　　哪怕是方才听到姜云天那样“冒犯”的话，他都没有反驳，就为了亲眼见证这位姜医生说得是不是真的。 　　真的，能够在短短的一分多钟内，将首相的中风后遗症给治好吗？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秒针滴溜溜地走。 　　终于，秒针从20的地方，就是最初姜云天说一分多钟时候的秒针位置。 　　转过了一圈。 　　转过了，第二圈！ 　　几乎在秒针刚转过第二圈的20的那一刻，这位R国官员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已经两分钟了！” 　　“首相为什么还没有好？” 　　他气急败坏、眼神放着精光地质问姜云天。 　　还在首相担架旁边不远处的医护人员闻言便也有些紧张地看向了姜云天。 　　有人没忍住小声说：“也许再过……” 　　他话没说完，便见姜云天似乎是听见了，转头朝他看来。 　　伸手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诶？ 　　医护人员再看了看首相，确实还是嘴歪眼斜说不了话，没错呀。 　　等等，不太对劲！ 　　离首相最近的一名医生惊呼道：“首相的表情和方才相比好很多了。” 　　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形容。 　　就是在前面，R国首相的眼歪嘴斜是一眼看去甚至有些渗人的。 　　哪怕是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人看见了也知道情况危急。 　　因为，那时R国首相歪着的嘴角还在不停抽搐，眼神似乎也难以凝聚。 　　但现在…… 　　该怎么形容呢？ 　　就，感觉是眼歪嘴斜得很正常。 　　看了不让人害怕了，只有被“丑”到想笑的冲动和无语。 　　呸！ 　　R国的随行官员乍一眼并没看出什么不对。 　　“首相他明明，就还和刚才一样，没有好！” 　　明明还是嘴歪眼斜的样子！ 　　姜云天沉默了一秒，非常诚恳地求教躺在担架上的R国首相：“您已经可以恢复正常的表情，可以正常说话了。” 　　“大概是在，半分钟前。” 　　半分钟前，他话说完之后，明明还等着对方接话的呢。 　　“首相，您是有什么顾虑不愿意说话吗？” 　　R国首相下意识地反驳：“我还说不了话！” 　　诶，能说话了？！ 　　一句话，说得非常清晰而连贯。 　　简直和中风前没有区别。 　　甚至因为羞愤和反驳，看起来精气神更足了几分！ 　　那名质问的随行官员愣了几秒，立马冲上前围在了R国首相的身边：“首相，您还好吗？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在此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句嘀咕。 　　不是种花话，也不是R语。 　　是一句英语。 　　就是不知道是Y国随行人员吐槽的，还是“谁”特意伪装成了Y国人员特意用英语吐槽。 　　“那首相为什么表情还是这样，是有什么顾虑吗？” 　　是因为觉得这样更好看、引起的效果更轰动吗？ 　　毫无疑问，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虞兮正里Ｆ 　　R国首相方才眼歪嘴斜的样子足以登上世界各大权威媒体的头版头条。 　　因为是英语，R国首相当然听懂了。 　　或者说，在场的人就没有没听懂的。 　　Y国皇子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秒，立即恢复了关切。 　　然后，他表情非常自然诚恳地、光明正大地盯着R国首相，等待对方的回复。 　　咳咳，虽然大家都是“友好合作”的关系。 　　但是，吃瓜（bushi）实在太有趣了。 　　果不其然，没几秒，R国首相表情非常轻微地动了动。 　　再动了动。 　　然后，恢复了正常表情。 　　他的正常表情是非常严肃而端庄的。 　　与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方才觉得R国首相中风时的表情会登上世界各大媒体头版头条的人想法变了。 　　他现在觉得，R国首相中风时嘴歪眼斜的表情会和现在面目沉稳的正常模样一起登上世界权威媒体的头版头条。 　　因为，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论是放在报刊的首页，亦或者是在在线媒体、社交平台上。 　　如果以R国首相中风前后的姿容做对比，真的是，一眼吸睛啊！ 　　恐怕没有人能忍住不点进去吧！ 　　这泼天的富贵，不能放过！ 　　其实，在听到姜云天说他半分钟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并且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乃至是之后的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他在半分钟前就已经恢复了。 　　但他却仍延续了半分钟的嘴歪眼斜。 　　R国首相差点没忍住再次气急败坏。 　　只是在对上姜云天状似“真诚”的眼神后，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要做个心胸宽广之人。 　　去TM的心胸宽广！ 　　可恶的种花人故意想看他出丑！ 　　但在恢复正常表情被质疑与继续维持着眼歪嘴斜之间。 　　两害取其轻，R国首相只犹豫了短短的三秒，就恢复了正常表情。 　　恢复了他的端庄平和、严肃稳重，彰显大国风范的仪态。 　　姜云天已经退回到了人群中，回到了楚深和身边。 　　或许事后他还会再受到什么嘉奖，但当下，他俨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在R国首相醒来之后，方才一直蹦哒说叫个不停的几个R国官员顿时闭上了嘴。 　　显然，R国首相的地位和威望在R国官员的心里还是崇高的。 　　虽然，哪怕，他们刚刚目睹了首相中风。 　　看见了眼歪嘴斜的首相。 　　但当下，R国首相仍是享有着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在主席亲切友好地问他是否需要回去休息一下时，R国首相非常有“感动人”的“敬业”精神地回复道：“不用了，主席。” 　　“大家的时间都非常宝贵，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 　　他似乎是想要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又继续加了一句：“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此次拜访种花的行程不会变化。” 　　不会变化？ 　　他停顿了一下。 　　Y国皇子惊呼了一声：“哦，亲爱的首相，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不再劝说自己的这位老朋友。 　　因为他知道，R国首相的性格不是他能劝动的。 　　而且人家记仇啊，心胸狭隘啊！ 　　万一他哪句话没有说妥当，反倒惹了对方不快，中风再复发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转头和主席说：“但是我们今天就不继续游船了吧。” 　　“这是当然。” 　　虽然R国首相一副非常自信自己身体倍儿棒的样子…… 　　但是出于“东道主”最基础的礼仪，自然也不能就这样真的拉着人继续行程了。 　　首长站在主席旁边，微微笑着提议：“皇子，首相，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用午饭吧？” 　　这一幕就这么过去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因为这个突然的意外，结束了上午的所有游玩、参观行程，准备先去吃午饭，其实也是给R国首相休息一下。 　　哪怕，姜云天的医术实在太高明了。 　　因为R国首相恢复后，便去已经准备就绪的急救设备上检查了一遍。 　　医护人员惊奇地发现：R国首相的身体各项指标，在当下，居然还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问题。 　　然后，姜云天又被相关的工作人员拉着，发挥他中医的特性。 　　去指导午饭的大厨临时再加一些适合R国首相吃的饭菜。 　　哎，没办法，这就是种花家的待客之道。 　　简直细心、体贴到了极致。 　　虽然，也不指望R国首相能感激就是了。 　　白一因为现在的任务是守护Y国皇子的安全，作为Y国皇子指定的安保人员，他是必须要时时刻刻跟在Y国皇子身边的。 　　而现在随行的工作人员稍稍放松了些。 　　楚深和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去和自己上辈子的太医院院判打个招呼。 　　于是，认真听着姜云天口述、并且拿笔细心记着同时拿手机开了录音功能记录的工作人员便发现，姜医生的语速突然加快了不少，就像是从平铺直叙突然变成了口若悬河。 　　他手上记载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了。 　　然后，他放弃了，决定待会儿再听一遍录音。 　　在姜云天“嘴动”的加快语速下，这段日子R国首相的饮食注意问题，不到三十秒，就说完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完后，他非常礼貌地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举着寥寥写了几个字的纸张，有些懵地抬头。 　　却发现姜医生的神态和表情似乎和刚才他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同了。 　　眼里含着笑意，身体却好像有些紧绷的样子，看起来努力要做平静样子的面上有些不自然。 　　好像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好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踽踽独行了许久、灰暗的眼里突然冒出了光亮，看见了天光，那股强烈而克制的惊喜。 　　又好像是大喜过望之下，存着什么惊疑不定的情绪，不敢肯定。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将自己满脑门莫名其妙的脑补甩了出去。 　　可能是最近看小说看多了吧。 　　但出于某种非常莫名的情绪，他抬头后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非常礼貌尊敬地回复道：“没什么问题了。” 　　对方也没推脱便回：“姜医生您有事先去忙。” 　　“回头我再自己听录音，有不懂的地方微信上问你。” 　　他顺着姜云天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楚深和？ 　　哦，想起来了。 　　前面的危机时刻，就是小楚董站了出来，第一个出声说姜医生医术高明的！ 　　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关系非常好、非常信任的朋友吧。 　　工作人员心里想。 　　同时，他非常识趣而忙碌地带着自己写了寥寥几行字的纸张离开了。 　　姜云天等人离开后，便几个跨步走到了楚深和的身边。 　　方才情急之下两人甚至没有“相认”，也没有回忆往昔。 　　现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时候。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巴张了张，无声地喊了两句：“陛下。”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 　　清润的眉眼带着能沁透人心脾的温柔与坚定。 　　他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现在很好。” 　　说这，他非常主动地伸出了手：“给你把把脉。” 　　噗。 　　姜云天终于忍不住笑了。 　　因为在大宣之时，他每次见到楚深和的第一句话都是：“陛下伸出手，臣给您把把脉。” 　　当下的他也没有拒绝。 　　他非常干脆地将楚深和的手腕拉了过来，表情堪称凝重地将手指搭了上去。 　　要知道，方才R国首相呼吸都快没了，他也只是伸出了三指搭了两秒脉。 　　因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到了他这个水平，几乎不用到最后的“切”脉环节，就能大致心里有数了。 　　但是，现在，楚深和看着正常极了，精神极了。 　　完全没有一点不健康的样子 　　那副清润得好像山水画墨晕染而开的温和五官，褪去了病气。 　　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但姜云天这个脉把了很久。 　　大概足足有三分钟，他才终于松了开。 　　他语气低低的几乎带着颤音：“您的身体还算可以。” 　　“但还有许多小毛病，我回头慢慢为您调理。” 　　楚深和的表情一僵。 　　说实话，有点“十动然拒”。 　　因为他在现代有做过体检，各项报告上的身体数据指标都显示他很健康了。 　　有的，只是一些大部人都会有的小毛病罢了。 　　又需要吃中药调理…… 　　虽然上辈子舌尖已经对那些难喝的中药免疫了。 　　但换了副身体，又要重新开始了么！ 　　姜云天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 　　行吧。 　　楚深和恢复了笑意，非常信任他的太医院院判，妥协道：“全听你的。” 　　姜云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犹豫了一下，他凑到了楚深和的耳边。 　　非常小心翼翼但明显能听出雀跃的，以说秘密的架势。 　　与楚深和说：“陛下，我这辈子，是个男子。” 　　“是个真正的男子。” 第66章 救赎 　　听到太医院院判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句话，楚深和第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想说：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吗？ 　　因为在他记忆里的姜云天，一直都是穿着一身太医院院判的官服，妙手回春。 　　在朝中、在天下百姓之间都有着绝好的名声，但没人知道他看病时有些啰嗦（bushi）的形象。 　　但当下，听到对方有些雀跃的一句话，他迟疑了几秒。 　　有些尘封的记忆突然清晰地跃然眼前。 　　姜云天上辈子并非正常男子，或者说，曾经是一个正常男子，但后来失去了一部分的男性象征。 　　是个太监。 　　他最初遇到姜云天的时候，对方就是个正在哭鼻子的小太监。 　　只是对方这个身份维持的时间太过短暂，短暂到他都不记得他的太医院院判曾经有过一段非常不堪屈辱的时光。 　　又或者说，在遇到他之后。 　　姜云天就一直表现得很好。 　　幼时的记忆有些遥远了，楚深和又每日都太忙。 　　要上的课有太多，要试着处理的政务有太多，大宣的内忧外患无不令人烦心。 　　他身边的大臣也太多，出挑之人太多。 　　其实，一个随手救下的小太监，他或许见到面了能认出来，但是平日若是无事却是很难想起来的。 　　姜云天就是这样一个小太监。 　　他记住对方，将对方当作自己的“肱骨大臣”，当成可以完全交托信任的心腹，也是因为对方后来脱颖而出。 　　因为对方靠着自己千年不遇的医学天赋； 　　靠着自己年纪轻轻医术却胜过太医院所有人； 　　对方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与医药功夫让他沉珂的病躯得以暂缓好转，疼痛稍消，数次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 　　靠着姜云天在大灾之后亲赴疫区，研制出神药，救下了溧阳郡数十万的百姓生命，扬名天下； 　　…… 　　凡此种种。 　　他才记住了这个人的。 　　因此，他脑中的大多印象都是姜云天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胸有成竹的神医风范，除了面对他的病情不能彻底治愈几次急得快要哭出来之外…… 　　楚深和对对方的印象就是一个神医。 　　如果不是姜云天现在主动与他提起这个话题。 　　他差点忘了，对方前世是一个太监。 　　毕竟，都是男子相貌，那男性特征也都掩在衣袍之下，谁吃饱了没事干地盯着别人那处、将这等事放在心上啊？ 　　但现在听着对方明显有些兴奋雀跃的声音。 　　楚深和难得有些心虚。 　　但，当然。 　　作为一名有着太多臣子、对此等“翻车”事件已经处理得轻车熟路的曾经的宣武帝。 　　现在，也不是太慌张。 　　只是，他没忍住，条件反射地往身边人的下半身看了眼。 　　呃，都穿着裤子，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如果能看出什么，那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因为他面上的表情太过自然，甚至唇角还勾着笑意，眉眼清润地不像话。 　　似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哪怕是一个高清摄像头正对着他拍，恐怕也不能肯定他的目光落脚点。 　　移开视线的楚深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说完话后又稍微拉开了距离的姜云天面上。 　　对方的眼神亮晶晶的，一张白皙阴柔的面上甚至带了微微的红晕，显而易见，心情非常不错。 　　他缓缓笑开，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 　　“嗯。” 　　“真的太好了。”他附和道。 　　停顿了一下，他又费力地从脑子里尘封的记忆揪出来一件往事。 　　“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想成为清时那样的好男儿，觉得他身姿英武、身材结实、像棵白杨树一般挺拔。”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太医院院判会对谢小将军的关注点是在身材上，而且还有着这样的溢美之词。 　　如果不是说话时对方眼里那纯粹的赞美与欣赏，楚深和可能会觉得对方在diss他。 　　因为，上辈子的他就是一个病痛缠身的病秧子，身形清瘦得不像话。 　　但好在他也记下了，现在用来应付（bushi）太医院院判最好不过。 　　“云天，你以后勤加锻炼，可以把身材练得比他更好。” 　　毕竟，可能上辈子的太医院院判心里非常羡慕，但因为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子了，再练习也是不可能练出谢小将军那样征战沙场之人的身材的。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姜云天很高兴。 　　眼神更亮了几分。 　　“如果这是陛下想要的话，我会好好练的。” 　　嗯……如果被方才被他阴阳怪气得无地自容的R国首相和R国随行官员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惊讶地无以复加。 　　会怀疑，现在的姜医生和刚刚在岸边的姜医生是同一个人吗？ 　　无他。 　　实在是，姜云天在楚深和面前，太乖了。 　　尽管这辈子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但长相上与上辈子并无太大的变化。 　　皮肤白皙如凝脂，眉眼也是柔和的，长相极为清秀。 　　看起来，完全能让人生起想要爱怜的冲动，是能激发女性母爱的长相。 　　楚深和是习惯了的。 　　除了在治病、给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絮叨之时，能看出几分姜大夫在其他人面前的“说一不二”。 　　其他时候，在他面前，姜云天都是一副沉默乖巧的模样。 　　包括在他数次生死一线时，对方沉默着陪在他身边，施针时的手稳得不会有分毫偏移，但宫人却一次又一次地为这位闻名天下的神医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那个场面是有些好笑的。 　　楚深和不是没见过姜云天给其他臣子救治之时的“神医”风范。 　　也不是没见过对方面对不喜之人阴阳怪气的模样，前面对R国首相的态度就是证明。 　　对此，他一直觉得…… 　　是不是自己太吓人了，一身“龙威”令人忍不住紧张折服？ 　　咳咳，有点不要脸了。 　　嗯，但是看样子，他的太医院院判穿越之后，来到现代，似乎也差不多。 　　他心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暖意。 　　他想了想，说道：“我的身体很好，你可以有更多时间、精力将毕生所学发扬光大了。” 　　两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前世的楚深和曾经问他：“爱卿日后可有何心愿？朕定当为你达成。” 　　彼时的姜云天沉默了许久，非常“胆大包天”地直视着青年天子的双眼。 　　有些沉闷地回道：“臣希望将毕生所学发扬光大，希望能有弟子青出于蓝。” 　　“臣医术浅薄，不能为陛下根治，也许有医学奇才却有其法。” 　　但谁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姜云天已经被称为百年难遇的神医了。 　　于是，他最后也只是再补充了一句：“希望臣以后的学生们青出于蓝，再无难以救治的医学难关。” 　　楚深和咳嗽着缓缓笑开：“那朕帮不了爱卿了。” 　　“只是朕要让孔珂将爱卿的名字好好记在史书上，让爱卿妙手回春、仁义大善之名万古流芳。” 　　因为在彼时的大宣，学医之人都秉持着不外传的世代习俗或是家训、师规。 　　身为第一神医的姜云天居然想要毫不藏私地著书立作、广收弟子，将救人的毕生所学传授他人，实在是一壮举。 　　听到楚深和这么说，姜云天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但是他对什么万古流芳分毫不感兴趣。 　　自他学医以来，他的学医初衷、他的学医目的，全是为了一人。 　　偏偏他在其他人身上都被称作妙手回春的神医，其实他也将楚深和数次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就是无法治愈，无法彻底根治。 　　偏偏这一人，让他的医术折戟沉沙。 　　他最想的只有陛下能够健康长寿。 　　但他只能回答，希望后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无此等憾事。 　　当然，这同样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但在现代，他的陛下的身体却是完全健康的，他曾经对楚深和许下的愿望似乎有了充分的土壤。 　　姜云天沉默了一下。 　　其实他想说，穿越后倒还没产生这种愿望，他想要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但他望着楚深和含笑的眉眼，将话又憋了回去。 　　“是呀，真是太好了。” 　　他和陛下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太好了，非常幸运。 　　但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个“他”，将他所学发扬光大，确实不错。 　　因为现在还是重大的事件行程之中，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 　　楚深和想了想，没准儿，他们所有穿越到现代的人之中，会是太医院院判最早为天下知。 　　仅一个露面，就闻名全球了。 　　对方那一手绝妙的中医医术，在这次R国首相来访种花之后，势必会被传扬出去，或许会被国家聘请成为最高级别的专业人才。 　　会再次像在大宣那样，在现代世界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神医。 　　以后或许他们想要相见也没那么简单。 　　当然，看着现在姜云天闪亮的眼神，与他重逢后明显兴奋的神情，他暂时没有将这个猜测说出口。 　　与其他臣子不同，太医院院判对他多少是有些特殊的。 　　因为他自觉自己对这位臣子并未曾有太大的帮助。 　　但是比起其他臣子或许是对大宣的贡献、对帝王的忠诚。 　　姜云天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真真正正地数次将他从生死关头拉回了人间。 　　尽管这于太医院院判是职责所在，但对方真的确实对他有过数次救命之恩。 　　因此，楚深和沉思了一下，掏出手机：“云天，我得赶回去了，加个联系方式我们回头联系。” 　　“我还是那句话。” 　　“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一定能帮你达成。” 　　他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句话现在听来颇有些吹牛的嫌疑了。 　　上辈子的他贵为帝王，尚且有人力无法企及之事。 　　遑论这辈子暂时建树都还比不上臣子们的他呢？ 　　但姜云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是完全看不出方才救治R国首相时那副临危不乱的神医架势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深和的背影离开，牢牢地握紧了手机。 　　一时之间，澎湃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再活一次，陛下仍是风姿仪然、清贵逼人，只言片语便是举重若轻、近在咫尺又好像飘在云端。 　　一如他初见陛下之时。 　　而他从一个小太监变成名动天下的神医，从大宣到现代，成为了一个正常男子。 　　按理说，不该再有任何自卑的地方了。 　　但在陛下面前，他总是显得局促。 　　其实，这也是因为两人的认知差异。 　　在楚深和看来，他已经与许多臣子有过重逢时刻，愕然、惊吓、喜悦的情绪都已经有了数次。 　　但对姜云天而言，这却是他的第一次。 　　是穿越后第一次再见陛下，再见曾经心中宛若天神的存在，再见他上辈子无法将人救下的遗憾。 　　偏偏他的出场太过震撼、太过淡定。 　　在危急关头，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简直超出人想象的，半点看不出紧张模样的针灸救了R国首相。 　　又因为“紧张”（他人看不出来）发挥了十成十的“阴阳怪气”的功夫，发泄了一通。 　　又似乎很兴奋自己是个正常男子的模样。 　　就连楚深和都没看出来，他直到现在，心里的情绪都是紧张、惊喜而澎湃的。 　　第二个原因，还是认知差异。 　　如楚深和所想，他的臣子太多了。 　　姜云天是神医没错。 　　但吏部侍郎卧底归来还有着名动天下的美貌； 　　翰林供奉是被许多人夸上了天的诗画大家，随便一本小说引起盛京纸贵； 　　谢家父子被称为大宣战神，甚至许多边境百姓为其二人立下长生碑； 　　户部尚书散尽家财抵上数个国库，直接让天下百姓吃得起饭…… 　　宣武一朝，明主为国，贤臣无数。 　　他觉得他对太医院院判分到的关心与支持，在与其他臣子相比，微不足道。 　　其实不然。 　　姜云天现在看到他，都下意识想起自己少时，第一次见到陛下。 　　然后，对于他而言。 　　从炼狱人间走到了春暖花开。 　　他初见陛下时，十三岁。 　　当时的陛下还不是陛下，还是皇子。 　　七岁，粉雕玉琢，好看得不像话。 　　对比起宫中的其他太监而言，姜云天有些不同。 　　能进宫当太监的大都家庭条件不咋样，进宫谋条生路。 　　但他不是，他不是自愿进宫的。 　　他的父亲是云水郡当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大夫，家中也算是医学世家。 　　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如果不出意外，长大以后会继承父亲的医馆，继续在云水郡当个大夫。 　　因为世代积累，姜家不算大富大贵，但他家也是县上数得上号的气派庭院。 　　家中钱财不缺，奴仆三两，他从小也算是好吃好喝长大，算好人家的公子。 　　但直到父亲在他八岁那年，救下了一个路过的商人。 　　商人被救下后非但没有感激之情，反倒恩将仇报，与县令、云水郡当地的其他医馆联合，想要买下姜家祖传的药方。 　　父亲自然不给。 　　那是姜家先祖呕心沥血、集毕生心血与数代人之功留下的姜家医馆的立身之本。 　　怎么能拱手让人？ 　　然后，姜云天也记不清了。 　　就记得几个月后，姜家起了一场大火。 　　那场火异常大。 　　因为他前一日，被母亲急匆匆地收拾了行李送到临县的姑母家小住，而逃过一劫。 　　他当时便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母亲与父亲都与他说，没事的，只是姑母想他了。 　　他再三拒绝无果，被府中小厮强硬带走。 　　到了姑母家，姑母看见他之后明显也是讶异的，分明不是爹娘说的想他了。 　　只是姑母看完了小厮递过去的信后，便叹了口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犹豫了许久，才说：“那云天便暂时在这儿住下吧。” 　　姜云天敏感地觉察出了不对。 　　到了第二日，刚过丑时，趁着所有人都还在沉睡，包括强硬将他带来的小厮。 　　他趁着夜色，八岁的少年，一个人驾着匹快马，用并不熟练的马技，磕磕绊绊地回了云水郡，回了家。 　　然后，看见了一点残留的火光。 　　他的家，已经快被燃至灰烬。 　　听周围聚着的人说，这火烧了整整一夜。 　　他的父母，都在这场火灾中丧生了。 　　尽管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但姜云天知道不是的。 　　他敏感地感觉到，与之前父亲救下的商人有关。 　　他跑遍了父亲曾经医治过的云水郡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跑遍了以前对父亲也和气有礼的官员权贵…… 　　几乎大部分人都对他避而不见。 　　直到几日后，他的少时玩伴，县令家的公子，偷偷地找到他：“云天，你快走吧！” 　　“快离开云水郡，不然会有危险的。” 　　姜云天当时有股冲动直接去与那个商人同归于尽算了。 　　但是他及时被姑母找到。 　　姑母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姑母也没办法收留你。” 　　“姑母给你指一个去处，你争取能活下去吧。” 　　何其可笑。 　　短短数月，他从一个名医后代沦落无家，被连哄带骗、拒绝不得地送进了宫中。 　　成为了一名太监，无根之人。 　　然后，九死一生。 　　没有人知道，在宫中，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太监有多难熬。 　　被老太监当成奴仆，被主子当成撒气之人，喝泔水，吃馊馒头…… 　　姜云天其实不清楚，宫中那么多太监，为何唯独他的日子那般难过。 　　明明他长得白净乖巧，做事也机灵，也曾发挥自己的医术脱颖而出…… 　　与身边的太监们搞好关系，甚至曾得到一位先帝后妃的赏识。 　　可每一次有了希望，就会被再次打落到尘埃里。 　　他永远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挨着最多最密的打骂。 　　八岁到十三岁，他自己偷偷去量，身量竟然连一寸都未长高。 　　即便叫现在的姜云天来看，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尤其可笑。 　　居然是因为他入宫之时，长得太好，直接被先帝身边的一个大太监看上了。 　　可因为他毕竟年岁小，不好破瓜。 　　对方生生地等了这五年。 　　等到他十三岁，才来寻他。 　　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做对方的对食，以后便再也不用过这五年的日子了。 　　简直将这世界最恶心龌龊的“真实”血淋淋地展现在了十三岁的少年面前。 　　姜云天不知道对食是什么。 　　只知道有些宫女会与太监做对食，听说大部分也都惨不忍睹。 　　他浑身的血液简直都冰凉到不会流动，然后疯了一般推开那老太监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那老太监被推开后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却没来追他。 　　可能是笃定了他翻不出手掌心，觉得他迟早会回去求人服软。 　　但那一日，姜云天是实实在在地觉得人生彻底灰暗无光。 　　他在那一天，是真的心存了死志的。 　　入宫这五年来，每一个被搓磨苛待的夜晚，他借着月色，摩挲着从宫外带进来的几本医书，刻苦而不知目的地学着。 　　他想报仇，他想出去，他不想做太监，不想被欺负。 　　可现实的一切都好像牢笼，将他束缚在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中，出不去，就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 　　他在御花园，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池面，抑制不住地在哭。 　　他在想，如果等会儿跳下去，会不会还死不了，反倒生病了更虚弱受人欺负。 　　可是，人生好像是有时来运转、翻天覆地这个词的。 　　他在那一天，遇到了他的救赎。 　　“小太监，你在哭什么？被欺负了吗？” 　　七岁的小皇子，粉雕玉琢，但背着手已经颇有清贵之姿，似乎是路过时看见他有些好奇，便走了过来。 　　明明他比当时的陛下大了六岁，他已经是个少年了。 　　可那天的他可能是太久没被人这么简单关切地问上一句：你还好吗？ 　　他在彼时的陛下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显然……陛下当时是有些被他惊到的。 　　或许是在宫里，鲜少有奴才会在贵人面前这般放肆吧。 　　不可思议地，小陛下没有走。 　　就站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明明才七岁，但眼神已经初具日后清和坚定、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的神采。 　　楚深和问他：“小太监，哭是不能解决办法的。你叫什么名字？” 　　姜云天愣了愣，然后做出了自己事后都觉得疯狂的事。 　　他没有回答自己进宫后被取的“小姜子。” 　　而是回答了自己的本名。 　　“我叫姜云天。”这在宫中是完全不合规矩、甚至能被问罪的。 　　但楚深和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问他：“那，云天，你遇到了什么难题？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他没有说，我帮你解决。 　　而是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却不知为何，姜云天心中酸涩得无以复加。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出自己的遭遇。 　　而是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他问楚深和：“太监还能继续学医吗？” 　　“我以前家中世代行医，我医术很好的。” 　　楚深和愣了愣，虽然他才七岁，但也完全听出了这个小太监的言外之意。 　　这是看出了他的身份，想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宫中太医何其多，哪里是一个小太监大言不惭就能比过的？ 　　姜云天紧张地攥紧手指，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看出了楚深和身边的太监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不喜，有些厌恶，“皇子，这人心机深沉，不可轻信。” 　　是啊，一个半路相遇的太监，故意说自己医术很好，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目的？ 　　但楚深和摆了摆手。 　　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回道：“太监当然可以学医。” 　　“你知道前朝有个非常厉害的太监，他写了一本非常厉害的史书，比当时的所有史官都还要厉害。” 　　“你如果坚持学医，说不定也能成为比所有大夫医术都更厉害的大夫呢？” 　　姜云天抿了抿唇。 　　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那我学了医后，怎么办呢？” 　　楚深和沉默了几秒，最后缓缓笑开。 　　他对身边的太监说：“宫中不是还缺几个人手使唤吗？把云天带回去吧，他会医术，正好能照顾我。” 　　然后，他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小小的人儿靠近时带着不可阻挡的暖意。 　　“云天，你跟我回宫吧。” 第67章 还是回忆 　　那天，姜云天握上了七岁的小陛下向他伸出的手。 　　稚嫩、温暖，力气不大但足够将他牵出泥潭。 　　他跟着楚深和回了宫。 　　从心怀死志到升起一点希望，从暗无天日走到天光之下。 　　他的目光从御花园严寒生冰的池面、望进了雅致辉煌的宫殿。 　　他的人生，翻天覆地。 　　跟在小陛下身边的太监明显对他不怎么喜欢，一路回宫都在说着：“皇子，宫中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您也不能见一个救一个呀。” 　　小小的人儿，比十三岁瘦骨嶙峋的姜云天还要矮上一截。 　　但踏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像是人世间唯一的一抹色彩。 　　楚深和听到身边的太监一直在劝诫，也没有生气。 　　而是非常认真地打断了他，把姜云天叫上了前来：“云天，你告诉他，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姜云天有些愣，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惨吗？ 　　因为他利用了面前这个小皇子的善心，并且成功地得到了救赎吗？ 　　他怔愣着一时说不出话。 　　小陛下身边的那个太监白了他一眼，“皇子，他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有哪里不一样。” 　　“不就是宫中一个可怜的小太监吗？” 　　说着，那太监的声音也愈发低了几分，或许是觉得这个小太监确实可怜。 　　尤其是他问了一句姜云天几岁之后，得到了十三岁的答案之后，便紧紧闭住了嘴。 　　似乎是也起了点怜悯之心，不再继续向楚深和“抱怨”。 　　但楚深和没有跳过这个话题，他拉着姜云天在寒天腊月中因为一直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而冻得像个猪蹄的手。 　　姜云天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没有用太大力气地抽回手，没抽出。 　　他看着与自己的手放在一处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双苍白犹还带着点肉感的小手，嘴唇抿了抿，轻声道：“皇子，我自己会配治疗冻疮的药，只要有药材，擦一擦抹一抹，三天就能好了。” 　　就不会红肿了。 　　也不会这么丑了。 　　楚深和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抹惊奇的赞赏之色。 　　他对身边的太监说：“听到没有？” 　　“云天与你说的其他人不同。” 　　“你老是说我救其他人，可是云天不一样，云天是来救我的。” 　　那个太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却并不是真的服气。 　　“他才十三岁，医术还能比得上太医院的大夫不成。” 　　楚深和顿了顿，朝姜云天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云天，我的身体不太好。” 　　“太医不是从小孩儿长大的吗？” 　　“太医院的大夫们现在不能治好我的病，没准儿云天未来可以呢？” 　　他问姜云天：“云天，你说对吗？” 　　姜云天呆呆地被那双温和清亮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从进宫以来麻木的心开始飞速跳动起来，从胸腔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有些陌生的热意。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以！” 　　我一定可以，他想。 　　大概是从那时起，在为父母报仇之后，姜云天的人生有了第二个继续存在延续的理由。 　　他要成为一名比太医院所有大夫都厉害的大夫，成为神医。 　　他要治好小皇子的病。 　　于是，楚深和身边的那个太监也不再说话反驳了，他成功跟着七岁的小陛下，一步一步地在冰天雪地中，走回了宫。 　　走回了那个在他心中，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他当作第二个家的地方。 　　姜云天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有过两次翻天覆地。 　　第一次，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地长到八岁之后，亲眼目睹父母被人所害，背负了血海深仇。 　　命运迎来转折，他身不由己地被送进宫、成为了一名太监。 　　第二次，是他在皇宫中步履维艰、怎么也看不见苦难生活中的一点亮色时，遇见了陛下。 　　他主动做出了再次改变自己一生的行为，祈求陛下垂怜，成功得到了救赎。 　　跟着陛下回宫后，他收拾完毕的第二天，主动找到了楚深和。 　　姜云天没有骗人，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大概五岁起，就跟着父亲一起出诊，一些简单的病父亲都是交给他去看的。 　　这些年在宫中，他什么都做不了。 　　能做的只有在每日深夜的月色下，就着清风，捧着那天出发去姑母家临走前母亲死死塞进他怀里的医书——姜家医馆的立身之本，也正是那个商人和其他医馆想要的。 　　他一页又一页地翻阅、摩挲、反复研读。 　　几本医书，进宫的这五年他早已看完。 　　并且看了数遍。 　　这些年，他也为身边的一些小太监看过病，甚至有些别的宫殿的小太监、小宫女慕名而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早早就盯上了他，他理应在这深宫中，能过得非常不错的。 　　也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手医术，或许早就活不下去了。 　　甚至有一次，有一个先帝后宫中低位阶的嫔妃，他跟着御膳房的太监去送饭。 　　那个嫔妃似乎是散尽了积蓄才请来一位太医院的太医帮她看病。 　　那位太医的态度也很冷淡，非常潦草敷衍地开了方子，后来听说那位嫔妃三个月后还是没熬过去，死了。 　　其实当时姜云天看见了那个太医开的方子。 　　他总觉得其中几味药不太对。 　　但因为他也没有为那位嫔妃切脉，具体诊治，便没有说。 　　出去后他与同行的小太监说了这件事，小太监吓得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姜子，虽然你是会一些皮毛医术，但你连太医都敢质疑，是不要命了不成？” 　　“咱们是太监，是这宫中最低人一等的存在，要记住明哲保身、夹着尾巴做人。” 　　那太监低声凑到姜云天耳边，与他提醒：“而且那嫔妃不得宠，你费尽心机救了她又怎样呢？” 　　但几个月后，那个嫔妃死讯传到姜云天耳中的时候。 　　他将几本医书又全都翻了一遍，愈发确定当时那位太医开的药不够准确，不够好。 　　不是不对，而是不够好。 　　那药只能稳住那嫔妃的病情当前不再恶化，太温吞了。 　　却不能根治，错漏了病情愈发严峻的可能性。 　　他也不确定自己想的是否真的正确。 　　但冥冥中仿佛有股预感在告诉他，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少时父亲就时常大笑着将他抱起来，说：“我儿医学天赋甚在为父之上，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大宣最厉害的大夫。” 　　姜云天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但他相信自己会是。 　　他不是和楚深和无的放矢，吹牛皮的。 　　只是自信的他在为当年七岁的小皇子切了脉后，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那个脉，他切了许久，可能足足有五分钟那么久吧。 　　十三岁的姜云天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半吊子，他非常沮丧地说：“皇子，我治不好你。” 　　“现在的我治不好你。” 　　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他觉得，自己只能开出一方，就像当年的那个给嫔妃开了无功无过的方子的太医一样，给皇子开出一副无功无过没用的方子。 　　好像和那个太监说的一样，他对于楚深和来说，毫无用处。 　　但在下一刻，却没想到，楚深和面上表情反倒更温和了。 　　好像对这个结果完全不觉得奇怪。 　　“现在的你不可以，不代表未来的你不可以。” 　　“如果十三岁的你就能比五十多岁的太医院院判还厉害，那云天你不止是神医，要变成几千年来的医学第一人了。” 　　“唔，不过我期待你真的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神医。” 　　“沮丧又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泄气，小皇子明明自己还那么小，说话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云天，你等等啊，等会儿太医院院判就来给我诊脉了，你要不要在旁边学习？” 　　“可以吗？”姜云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毫无疑问，太医院的院判，即便不说是医术最好的，但也一定是当世最厉害的几位大夫。 　　姜家尽管世代行医，但也最多名声响彻云水郡，他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夫的。 　　“当然可以了。” 　　“等会儿你见了院判，你就好好观察他，咱们先定个小目标，超过他，怎么样？” 　　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完全没觉得太医院院判代表的是什么，能达到那样的高度的，又岂止是万里挑一？ 　　听到楚深和这句带着笑意的问话。 　　姜云天觉得有一股气从心底升了起来，后来他知道，那叫人生目标。 　　他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好！等会儿我看着院判给皇子开方子，我就能估算出超过他要多少年了！” 　　一边的太监听到他的承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楚深和却好像完全不觉得他的大放厥词有什么问题。 　　看着他的笑眼是全然的信赖。 　　那日下午，太医院的院判来了。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容严肃的小老头。 　　给楚深和把脉时面上的表情一丝不苟，看着就不是那种好相处的。 　　他把完脉，面上表情沉沉的。 　　语气不算很好地对着楚深和说：“老臣说过许多次了，殿下夜间休息必须在子时之前。” 　　姜云天站在一边附和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把出来了！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笑，却绕过了这个话题：“院判，您回去可是有再练过施针手法了？” 　　院判语气不太好，话却是完全顺着楚深和说的：“要想不扎针，陛下就按照老臣说的去做。” 　　楚深和眨了眨眼，露出一个鲜见的有些乖巧的笑意，话中含义却相当叛逆：“那还是要劳烦院判帮我多扎几针了。” 　　姜云天从这几句对话间，很敏感地觉察出了，小皇子似乎是个非常不听话的病人。 　　接着，他在院判的絮絮叨叨之下，也完全得知了真相。 　　小皇子岂止是叛逆，简直将医嘱抛到了脑后！ 　　那院判居然还能维持着这样不听话的病人的病情，就很厉害了。 　　但无论是院判，还是他，似乎都知道小皇子总有些不得不做的理由。 　　老院判虽然一直揪着不放，但还是叹了口气，取出了银针，让楚深和乖乖躺好。 　　“老臣回去研究了许久，这次给殿下扎针，应该不会那么痛了。” 　　“殿下若觉得哪里异常疼痛了，结束了再和老陈说。” 　　姜云天在一边看得眼神冒出了精光。 　　这位院判的施针手法和他以往学的一点不一样，和他见过的大夫的也完全都不一样！ 　　等这位院判施针结束后，他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施针手法也可以变吗？能自己决定让病人痛不痛？” 　　老院判看了他一眼，见楚深和也没生气，便随口回答：“当然可以了。” 　　“医术之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进步不能改善的。” 　　原来如此！ 　　姜云天觉得老院判一席话好像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学习医术，不在于因循守旧、循规蹈矩，不在于墨守陈规、吃透前人心血。 　　学习医术是可以创造、可以开辟的。 　　就像无数先贤创造出的无数药方一样，从无到有。 　　于是，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被攻克。 　　他是要做这样的工作的。 　　他要救治陛下，去寻古方是不够的，钻研医书、救治了无数病人之后。 　　再往前的医学之道是需要自己去探索的。 　　只不过，医学本就是一项门槛、难度都非常高的学问。 　　大部分大夫能将前人知识学透已是不易。 　　能开辟出新的知识、攻克前人无法攻克的医学难关的人，便是神医了。 　　在那个屋外是冰雪飘飞、但屋内是暖炉温汤的午后。 　　楚深和拉着院判，将他叫到身前，非常不经意地随口问道：“院判，把他带回去给你当个打杂的弟子怎么样？” 　　姜云天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僵滞在原地。 　　给太医院院判当弟子！ 　　哪怕楚深和说的是打杂，但这个机会是全天下学医之人都趋之若鹜的！ 　　简直像天上砸下一块馅饼。 　　太过美好，他不敢接。 　　但他又不敢也不舍得推拒，他不想浪费小皇子的好意。 　　“院判，我从小学医的，二十四套医书我都倒背如流，家父说我医学天赋尚可，不如您给我出套题？” 　　“我什么都能做，分草药，研磨药粉、制作药丸、看炉子、试方子……我都可以的！” 　　老院判打断了他，皱着眉盯了他半晌：“这是个小太监？” 　　楚深和笑了笑：“他跟在您身边，就不是了。” 　　“我前儿得了一块上好的徽墨，比上次那个更好，给您送去？” 　　姜云天在一边没再说话。 　　他被老院判一句问话问得心底发凉。 　　是啊，现在的他是个太监。 　　从古至今，从来没听说过，有太监行医的。 　　可楚深和紧接着锲而不舍的几句话又让他眼底泛起了一片湿热。 　　老院判也不知怎么想的，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应下了。 　　他严肃的面上有些不耐，语气也不算好听，但口是心非。 　　“殿下就会给老臣找事做。” 　　“先说好啊，这小童我用两个月，用得不顺手了，就给你送回来。” 　　楚深和缓缓笑开，拉拢方才因为施针散开的衣襟。 　　小小的人儿身上或许因为常年针灸，能发现许多泛青的痕迹，看了令人触目惊心。 　　“那就劳烦院判大人了。” 　　“深和多谢大人。” 　　他用自己的人情，用自己的皇子身份。 　　为姜云天铺了一条路。 　　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煞费苦心。 　　后来，姜云天知道他的陛下就是这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与他一样的大臣有许多。 　　他并不特殊。 　　但，那又怎样呢？ 　　阳光照射到了黑不见底的角落。 　　处在黑暗中的人得到了光明。 　　难道会因为，阳光普照大地，就不将阳光视若珍宝、奉若神明吗？ 　　后来，他成功地在老院判手下度过了两个月，度过了好几年。 　　他脱下了太监的服饰，再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院判告诉他，给小皇子治病，不仅要讲究效果。 　　小皇子那么乖，也要让他尽量舒服一点呀，所以他们大夫能改进的，何必让病人吃苦呢？ 　　姜云天听进了心里。 　　他学会了老院判的许多本事，成功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年仅二十，一手医术已是当世罕见。 　　直到后来，他在小皇子登基，变成了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天子的第二年。 　　他的家乡，云水郡，洪灾之后迎来大疫。 　　是前朝从未攻克过的疫情。 　　他顶着陛下略有些担忧的目光，站了出来。 　　亲赴灾区。 　　耗时三个月，试出了方子。 　　救下了一城、所有人都以为注定死去的百姓。 　　然后，成功名动天下。 　　被称为当世第一神医。 　　事情结束之后，他才恍惚想起自己的昔日仇恨，他的血海深仇。 　　姜云天有些讶异，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跟在陛下身边久了。 　　即便是回到云水郡，竟然第一个念头想的都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要解决疫情。 　　而疫情结束之后，他想要去报仇。 　　却发现，他的昔日仇人，原来，早在多年之前，都被绳之以法。 　　会这么做的人，除了陛下，别无他人。 　　可陛下多年来，竟然从未与他提起过。 　　可想而知的，那个曾经想要“欺辱”他的太监也已不在了。 　　他的陛下帮他报了仇。 　　说实话，姜云天分毫没有那种必须要自己报仇的执念。 　　因此，他只觉得感激。 　　而回宫之后，提及此事。 　　陛下居然有些抱歉地与他说：“那名太监因为一直受父皇信任喜爱，朕也是去岁才找到机会将他除去，为你报仇。” 　　“爱卿此番立下大功，可想好了要何奖赏？报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算，得重新想一想。” 　　姜云天现在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或者说他清晰记得所有与陛下相关的反应。 　　确确实实，感动到无以复加。 　　感觉自己好像被阳光彻底笼罩，从此走在骄阳之下、清风之间，再无枷锁。 　　无有来路，却寻觅到了归途。 　　他记得那天他哭得一如初见陛下那日。 　　十三岁的少年当年在七岁的孩童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是因为觉得人生昏暗、无法存活。 　　二十岁的青年又在十四岁的少年天子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是因为觉得翻天覆地，人生从此，彻底走在光明之下。 　　他也觉得自己哭得不像话，分毫没有男子气概。 　　他有些沮丧地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个太监吗？ 　　因为他已经不是正常男子了，所以学了女子的“娇滴滴的做派”？ 　　翌年，老院判确实年纪大了，最终在六十一岁生辰那日，驾鹤西去。 　　陛下分毫没有顾及他是个太监，力排众议，当然也是因为他确实一手医术力压群雄。 　　他以二十一岁的年纪，当上了太医院院判。 　　陛下似乎一直都觉得在两人的君臣关系中，似乎是他贡献地更多。 　　但陛下从来不知道。 　　没有陛下，十三岁的那个少年应该就已跳下冰池，死在无人问津的水底了。 　　又或者没有陛下，他会屈从于那个老太监，从此成为一个行尸走肉，最后的结局总也落不得好。 　　没有陛下，他的血海深仇难报。 　　没有陛下，他不会有机会在老院判身边学习，享受了最好的医学教育，还落了个神医的名号。 　　没有陛下，他只是一个小太监，不会是太医院院判，不会受万人尊敬还青史留名。 　　没有陛下，哪里还会有他呢？ 　　只是，他被称作神医，最想救的那个人却最终没有救下。 　　宣武十三年，得闻陛下在热河行宫崩逝，遗体正在送往盛京。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盛京，不敢相信地趴在陛下的棺椁之前。 　　他甚至发了疯般地想让宰相开馆，他要亲自摸过陛下的脉搏才相信。 　　世人都赞他能活死人肉白骨。 　　说不定，他真的能呢？ 　　当然，这个离谱的提议被宰相否决了。 　　那位陪着大宣历经风雨的三朝元老，在告老还乡时有多欣慰，一张苍老的面上竟还有年轻时的意气昂扬。 　　但在陛下的棺椁之前，竟也透出了暮色。 　　好在，上天垂怜。 　　陛下走后，姜云天一度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活着的目标了。 　　从十三岁那年他跟着陛下回宫之后，除了报仇之外，他的唯一愿望就是治好陛下。 　　可是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但他知道陛下不喜欢毫无人生目标与斗志的人。 　　他若是自戕跟着陛下而走，恐怕也会被陛下看不起。 　　然后，他恍然记起了曾经陛下问过他有何心愿。 　　他回答说：臣想要著书立作，广纳弟子，希望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他卸下了太医院院判的职位。 　　在盛京开了一家书院。 　　这个书院，只教医术。 　　著书立作，广纳弟子，他到底是做到了。 　　然后，幸运再次光顾了他。 　　他没想到，一闭眼再一睁眼，竟然就到了现代。 　　竟然还能有与陛下重逢的一天！ 　　而且，这一世的陛下身体虽然有些小毛病，却完全是目前看不出大问题的长寿之相。 　　有他在陛下身边，陛下这一世，定当长寿。 　　楚深和走后，姜云天起伏的情绪再无法控制。 　　他慢慢缩着身子蹲在地面上，又像十三岁的他，又像二十一岁的他。 　　再次哭得浑身颤栗，无法克制。 　　他恍然大悟。 　　他现在已经是个正常男子了，再无法将这样“软弱”的情绪归结到是因为前世是太监的缘故了。 　　但，也无所谓了吧。 　　软弱便软弱了吧。 　　反正他也只在陛下身边这样，对着其他人还是能端好一个神医的风范的。 第68章 绑架 　　楚深和想得没错，姜云天在露出这一手高绝的中医技术之后，当天行程结束之后，就被主席和领导们接见了一番。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臣子们会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只是他以为的会在未来难得和姜云天见面的想法是落空了。 　　因为当天晚上，姜云天就收拾了行李，巴拉巴拉地跑过来住在了他的隔壁。 　　“陛下！” 　　楚深和望向对方看着他明亮的的眼神，有些错愕：“云天？你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姜云天抿了抿唇，眼睛是全然看不出下午哭过的痕迹了。 　　因为他自己就是中医，通过按摩的手段使痕迹消下去再简单不过。 　　“我接下来作为编外人员，和您一样随时跟着R国首相、Y国皇子的行程。” 　　楚深和将人拉到了房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方才送姜云天过来的那个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那你的任务和白一的有点类似。” 　　他笑了笑，想起来太医院院院判应该是还不认识白一的，“白一是今天迎接Y国皇子的会种花功夫的那个安保人员，你救R国首相的时候，他站在Y国皇子身边，你当时应该没注意到他。” 　　“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姜云天沉默了几秒，诚实道：“不认识。” 　　“光顾着看您了。” 　　楚深和：“……” 　　“等会儿带你看一下新闻，你和白一今天应该都挺‘火’的”。 　　如果不出意料，神奇的种花医术和种花功夫应该会引起外网哗然。 　　他想等会儿就翻出去看看。 　　但是外网上汇聚着各国语言，并不是每个都看得懂，楚深和在思考等这次行程之后请一下相关的专业老师授课。 　　不然，上着网却有看不懂的语言，太难受了。 　　虽然手机都自带了翻译软件，大部分常见语言的常见用语他也都记住了，但还是不够成体系。 　　姜云天并不知自己的陛下在想些什么，只是因为上网看不懂网友发言便想要把所有语言都学会。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坦诚一件事。 　　“陛下，方才他们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住在一起。” 　　“嗯？你怎么说的？”楚深和有些好奇，这是来对口径？ 　　姜云天眼神闪了一下：“因为我们之前没见过，他们一查就能查出来。” 　　“所以，我跟他们说，因为您长得好看。” 　　？？？ 　　饶是楚深和自忖见惯了大风大浪，但也被这句话噎得差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说呢？ 　　应该没有帅哥是不知道自己帅的。 　　只是因为他上辈子就是帝王，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哪怕他没那心思，但他的大臣们中长得好看的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还有礼部侍郎那张被誉为第一美男、色如春晓的脸天天看着了。 　　因此，楚深和也并不怎么会关注容貌上的事。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臣子在他面前这样说。 　　尽管他此次和白一一起被带过来，白一的定位是安保人员，他的定位就是一个备选的供Y国皇子想起见一面的网红。 　　而且，是以颜值闻名的网红。 　　上辈子被臣子们夸习惯了英明神武、明主为国、知人善任、温良宽和……的宣武帝。 　　觉得，被夸容貌。 　　心情实在有点古怪。 　　倒也说不上生气。 　　毕竟太医院院判一辈子专研医术，这种在某一方面做到极致的人才并没多花心思在社交、滴水不漏地应付大场面上，也可以理解。 　　楚深和有些艰难地安慰着自己，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今天早上化妆师与他调侃的“人群中最靓的崽”的话题。 　　好家伙，这个帽子，还真被姜云天给他戴上了。 　　但他也没揪着这件事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日后不要再这样夸…我的容貌。” 　　姜云天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有些遗憾，但可以理解。 　　毕竟，容貌只是陛下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一起用了晚饭之后，楚深和没有食言，翻出手机带着姜云天一起看他今日闹出的“大新闻”。 　　不出所料。 　　外网上确实因为种花功夫和种花医术闹翻了天。 　　本来一开始因为Y国皇子在ins上对种花功夫的宣传，之前就闹上过好几次ins热搜以及外网其他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Y国皇子来访种花，来之前还特意发言要自己亲自去看神奇的种花功夫，勾起了极大一部分网友的好奇心。 　　无论是期待还是等着打脸。 　　因此，真的有许多网友守着Y国皇子的社交动态，守着世界几大权威媒体对于Y国皇子访问种花的报道。 　　然后，他们成功守到了…… 　　守到了花新日报看似“真实”的全程直播。 　　守到了中视新闻好像波微步的绝佳角度。 　　守到了路路社记者全程“oh my god”的尖叫。 　　守到了法研社视频中Y 国皇子兴奋到双眼放光在空中的“潇洒”身姿。 　　守到了漂亮社全程在拍R国首相沉默黑沉的脸和无法掩饰的惊讶表情。 　　…… 　　守到了一个比之前Y国皇子转发在ins的视频更不可思议、惊为天人、叹为观止、让人眼睛忍不住瞪大闭不上的，似乎是真正的“种花”功夫！ 　　天呐，这比以前他们看电影时看见的种花功夫还要酷炫！ 　　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任何助跑凭空飞起来的！ 　　一个人怎么可以穿着现代服装却显得身姿那么轻盈，宛如鸟雀自由飞舞，又比鸟雀更锋利灵动！ 　　如果这不是那么多世界权威媒体联合发布的，完全没有也不可能有PS痕迹的照片、视频，而且今天也不是愚人节！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而且更难以置信的是，种花人居然说这是他们古代，难以想象的久远的古代，大概是几千年前，就流传的！ 　　oh my god！ 　　居然不是身体进化吗？ 　　是种花功夫的传人现世了！ 　　外网发酵了几个小时热度之后，突然涌入了大批量的种花人。 　　哦，种花人这该死的人数优势！ 　　到处都是顶着种花家IP地址的种花网友在和所有人科普： 　　【亲爱的朋友们，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可置信，这就和奥特曼来拯救世界了、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一样玄幻！ 　　但这不一样，种花功夫就是我国一直以来就存在的！ 　　毕竟，奥特曼和哈利波特有特效，但我们种花功夫一直都是真人真干毫无弄虚作假的不是吗？】 　　好像有点道理？ 　　电影里的种花功夫听说都是演员真人完成的！ 　　演员都能做到那样！ 　　更不用提这种真正的武术传人了！ 　　嗯……这就是种花网友的一点恶趣味了。 　　虽然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种花功夫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卧槽！ 　　但这是种花功夫诶！ 　　我自己惊讶了三分钟，就得让歪果仁震撼三小时！ 　　歪果仁都觉得这是真的了！ 　　难道我们自己还能觉得是假的不成？ 　　在许多外网的极其生动形象的表达惊讶与质疑的评论被搬运到种花社交平台后。 　　看看歪果仁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民族自豪一下子就汹涌了好吗？ 　　就是说，说不定咱们种花功夫是真的存在呢？ 　　不然那么多武侠小说都是无中生有不成？ 　　反正，甭管自己信不信。 　　一群种花网友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跑到了外网上大展拳脚。 　　得让歪果仁们相信！ 　　嗯……其实不太能理解种花网友们有时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比如战忽局这种存在才能瞒天过海，“大言不惭”到骗过漂亮国吧。 　　不过，尽管有着如此庞大的人群声势，有着世界最权威的几大媒体背书证实。 　　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相信。 　　比如，漂亮国的总统在今日出席完活动之后，被记者问到对于种花功夫的看法。 　　这位以不靠谱而闻名的总统当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哦，我希望能有机会亲眼见到种花功夫的传人，如果我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种花功夫，我也许会相信。” 　　“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媒体高速发达，即便是视频，也可能是fake video。” 　　“当然，我并不是说种花功夫是fake news，在不清楚真相前，我暂时持保留意见。”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但很明显，漂亮国的总统是不太相信的。 　　记者继续问：“或许您可以在之后亲自通电Y国皇子与R国首相过问情况。” 　　显然，这位记者是有备而来。 　　在R国首相的“经典”视频还未广为流传之时，她已经事先看过：“总统先生，或许您还可以问一问R国的首相，亲自体验了一番种花医术，是什么感觉？” 　　种花医术？ 　　总统还没来得及了解。 　　但他非常得体地笑了笑，回答道：“好的，记者小姐，我会致电我亲爱的两位朋友，或许我们下次见面，如果我还记得，我能再次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些并不相信种花功夫的歪果仁们拿着漂亮国总统的这番发言大肆宣扬、传播。 　　然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新的华点。 　　其实，花新日报早就把R国首相被救治的片段甚至单独剪了出来。 　　但……种花的许多官方号在外网上好像被限流了一样，本身就粉丝少得可怜，对比起其他的世界权威媒体。 　　直到，有人随着漂亮国总统接受采访的这段话，翻到了花新日报的视频。 　　十传百，百传万，百万传上亿。 　　比起非常具有梦想与玄幻色彩的种花功夫，姜云天露的那一手种花针灸术才是真的将所有人震撼了。 　　怎么说呢？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能同时容纳数亿人的几大外网社交平台，在这一天，差点因为种花医术而瘫痪。 　　实在是，只要是稍微关心一点国际局势与历史的人，都会知道，种花家与R国人有着相当难解的血海深仇。 　　哪怕现在种花家一直以爱好和平自居。 　　但听说，一碰到R国人，听种花朋友说，就好像燃起了生命之火！整个人都着起来了！ 　　特别是，碰到R国首相这样的R国人。 　　所以，对于此次R国首相访问种花，大部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才第一天，“热闹”就这么大啊！ 　　在外网上最广为流传的不是花新日报作为官方媒体中规中矩的视频。 　　而是被二次创作的一段，正好是R国首相中风发作模样，满头插满了银针为封面的视频…… 　　嘴歪眼斜，口流涎液，满头一看就令人感觉疼痛的银针。 　　妈妈呀！ 　　难道种花家终于控制不住体内汹涌燃烧的怒火，忍不住对R国首相施以“酷刑”了吗！ 　　原谅大部分歪果仁是没有听说过中医的，更别说中医中的针灸了。 　　尽管平时上医院护士也会给扎针，但也就一根，而且都带着药管或是输液瓶。 　　哪里有密密麻麻一眼看过去足足有上百根针就插在人脑袋上的啊！ 　　一眼看过去，特别是正手拿着银针的是个种花人！ 　　难道，R国首相在种花遇难了！ 　　只能说，这个封面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甚至吸引来了一批连视频都没看，就被视频的封面忽悠，开始带节奏的人。 　　【天呐！种花人这是在做什么，以如此不人道的手段对待R国首相！】 　　【种花家是有什么底牌吗？这么嚣张是想要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看着就疼死了啊，可怜的R国首相】 　　…… 　　当然，这种傻叉言论没几分钟就被喷得狗血淋头，号主都被逼得关闭私信了。 　　因为，只要看过视频的人就会知道…… 　　这满头银针，好像酷刑一样的，居然是医术！ 　　是继今日的种花功夫之后，种花家再次给全世界献上的惊喜，种花医术！ 　　整个视频时间线完整而正常、无比高清地记录了R国首相是如何因为“心胸狭窄”（人家自己承认了的）而被气到中风，碰瓷种花家。 　　想想就害怕哦。 　　哪怕是隔壁的邻居到我家来玩，一言不合就晕倒，我请律师都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证明自己清白。 　　遑论是一国首相。 　　还好现代科技发达，一切都被高清的摄像头记录下来了。 　　然后就是姜云天堪称炫技一般的短短一分多钟中给R国首相插了有上百根银针。 　　并且，谁都看出来了好吗！！！ 　　这个足（诡）智（计）多（多）谋（端）的医生，居然能用那神奇的银针牢牢拿捏了R国首相。 　　让对方承认自己是旧疾复发，承认自己心胸狭隘（大雾），与种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呐，简直太不可置信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好吧，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说了。 　　但极度的震撼下，就是会词穷啊！ 　　特别是在R国首相的视频广为流传之后，有几位在全世界范围内完全顶尖的脑科专家站出来了！ 　　他们证实，自己就是曾经为R国首相治疗“旧疾”的医生。 　　但以自己的判断，R国首相的中风再次复发，自己并没有把握可以治好。 　　尤其是在短短的、在医院里也就堪堪做好术前准备、医生拿起手术刀的时间内。 　　专家非常真诚地表示，以自己的判断，R国首相即便是按理说症状肯定更轻的上次旧疾，中风后嘴歪眼斜的毛病也恢复了半个月。 　　若是再来一次，恐怕是三个月打底。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能够凭借银针，让R国首相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完全恢复正常！ 　　为此，这位专家动作飞速地向种花医疗协会、首都医院、他认识的所有种花医疗界的大佬们发去了讯息。 　　询问这位视频中的医生用的是什么原理？ 　　这就是神奇的中医吗？ 　　以前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放在心上。 　　他向种花首都医院的院长表示，只要能让他和视频中的医生交流心得，学习那手神奇的中医针灸！ 　　他愿意到首都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 　　要知道，这位专家是实打实的世界范围内最最最顶尖的脑科专家。 　　寻常人一面难求的存在！ 　　对方的一个学生名额，可以让全世界医学界的天之骄子们抢破了头。 　　院长十分心动！ 　　但，问题是，他也完全不认识视频中的那位神医啊！ 　　他在电话里打包票，一定会为专家找到这位医生！ 　　但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 　　种花家的这位医生能让专家如此甘拜下风、大费周章想要亲自来种花见上一面，甚至不惜在种花的医院交换一年！ 　　那不就说明，这位医生，从此刻起，就已经坐上了和专家平起平坐的位置吗？ 　　只要他再多几次用中医闪瞎别人的脸，他就是超越专家的存在！ 　　院长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早知道中医这么厉害，他小时候就应该跟着父亲学中医，而不是叛逆地跑去学西医！ 　　其实，白一的种花功夫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相当大的反响，视频被飞转好像世界各地都在过年一样。 　　但姜云天的视频才引起了更多人注意力。 　　或者说，更引起世界范围内相当一部分位高权重之人的目光。 　　因为，人类对健康、长寿的追求是永不停止的。 　　种花古代英明神武的明君都能为了长寿晚年昏聩。 　　现代，不知多少外国的高官、资本家、富豪斥下巨资、投资项目、扶持医生与科学家的研究，就是为了能更健康、更长寿。 　　在健康这个话题上，只要他们能看到一丝可能性，都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 　　而现在，他们看见了另一个可能性。 　　中医？ 　　虽然姜云天只展露了这么一次，但只这一个亮相，直接超过了全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团队，已经足够引起人注意和探究了。 　　天呐，所以说。 　　R国首相是去干什么的？ 　　是为了揭开古老的种花家神秘的面纱吗？ 　　真的不是去帮助种花家来吊我们全世界人民的胃口的吗？ 　　【我要去学习种花功夫！太酷了！】 　　【决定了，我明天就去申请年假，下一个旅游目的地就是种花家！】 　　【本来还在漂亮国与Y国之间纠结，选哪个国家留学。现在不用选了，我要去种花家！快给我推荐，种花家有哪些好的大学？！】 　　【原来种花家平时是这么看病的吗？看起来效率很高的样子，而且很方便！】 　　【我已经和我种花家的朋友联系了！哦，我亲爱的种花家朋友告诉了我一个联系方式，过去就能直接拜师学艺，不用交学费还给我钱！】 　　【……呃，我是种花人，但是我想问问楼上的这位朋友，与你说话的是不是伪装成了种花人的R国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是“R”国人在骗你。】 　　…… 　　显而易见，白一和姜云天，因为两段视频。 　　都毫无疑问地，在外网火了。 　　但在国内，本来也应该平分秋色的两人，似乎是白一更胜一筹。 　　因为，在这个种花功夫与种花医术在全世界人民面前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原本网友们也在争论不休。 　　但有一点诡异的是…… 　　可能是因为在国内争论种花功夫是否存在之前，种花家人已经提起键盘冲到了外网，大战了三百回合。 　　已经说得自己都相信了种花功夫一直存在了！ 　　毕竟，武侠片早就存在了！ 　　武侠小说可以追溯到更远。 　　现在，只不过是传人出现了！ 　　没错，就是这样！ 　　而中医。 　　其实，许多种花家人虽然平时不看中医，但并不是他们不相信中医。 　　而是，他们不相信自己能遇到好中医。 　　无论你问哪个种花家人，似乎都知道一个道理。 　　西医见效大但伤身体。 　　中医见效慢但对身体好，而且好中医也是见效快的，但是遇不到。 　　不知道谁说的，哪里听来的。 　　反正大家好像都是这么以为的。 　　在见到姜云天那一手神乎其技的针灸术之后，所有人兴奋震惊过后，竟然非常轻易地就接受了。 　　这就是我们平时在生活中遇不到的好中医啊！ 　　种花历史上就有那么多神医，现代也有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哦。 　　咳咳，我们才不像歪果仁那么没见过世面！ 　　所以…… 　　到了后来。 　　有大神将白一与姜云天的视频剪了对比。 　　一个是凌波踏步的潇洒恣意，一个是手如飞蝶的妙手回春。 　　哪个更帅？ 　　嗯……万物皆可娱乐化。 　　虽然其实也并不希望网友们太当真的官方：“……” 　　但是，是不是应该开展一些严肃教育？ 　　而白一更胜一筹的原因是。 　　月前，在热搜上轰轰烈烈挂了数日的一起全国特大型绑架案。 　　这个十余年来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绑架组织，在种花警方持续了整整两年半的抓捕中，终于落网。 　　警方没有详细描述这个过程，但特案组的精英们持续了整整两年多、救下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具体的解救手法当然不可能被公布，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普天同庆之下，一众被绑架、被转卖的遇难者寻找亲人引起了无数网友的同情落泪、热心帮忙。 　　其中警方的通告里，特意提到了感谢王某某、郑某某……等人民群众的线索提供、热心帮助。 　　网友们也附和地歌颂着为绑架案作出贡献的普通人民。 　　而这起绑架案落下帷幕快有十天了。 　　谁也没想到，被警方感谢的当事人，王某某与郑某某居然站出来说话了。 　　@狸花猫不是叫花猫：【我是这封通告里的王某某，整理了多日情绪，决定将自己被绑架的过程、脱险的经历与技巧与大家分享一番……】 　　看得出这个女孩的文笔非常好，也可能是亲身经历吧。 　　事件叙述得流畅自然、扣人心弦。 　　中间一大段让人身临其境的描写。 　　可谁能来告诉一下我们众网友。 　　妹子，你最后说的是认真的吗？ 　　@狸花猫不是叫花猫：【总而言之，真的非常感谢白一老师，如果不是我平常闲来无事跟着白一老师的视频练习，根本不可能逃脱升天。】 　　？？？ 　　W T F？ 第69章 惊人的数据 　　似乎是真的。 　　因为，仿佛呼应似的，通告中被表扬的另一位郑某某也站出来了。 　　@姐就是女王：【我是通告中的郑某某，我和狸花猫一样，如果不是白老师，我不可能靠自己逃脱升天。话不多说，上视频】 　　她附上的正是白一平时在微博每周上传一期的防身教学课。 　　因为绑架案太过轰动，而且这种涉及到个人人身安全的问题，在当下无比敏感紧张的社会气氛下，极易挑起人们的神经。 　　君不见种花家近几年最轰动的热搜词条，都是几起轰轰烈烈的惊天大案吗？ 　　这是两位在从事了十多年绑架行业、成员人手相当成熟训练有素、且敌我力量悬殊下，靠自己逃脱升天的不可思议的弱女子！ 　　她们分享的经验无疑会引来大众好奇。 　　而且，两人站出来的时机太过巧妙了。 　　要感谢的当事人还正是已经沸沸扬扬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的种花功夫的传承人白一。 　　下面的评论顿时五花八门。 　　当然，只有极少数的显眼包会在官方视频的支持下、绑架案受难者与英雄一身的两个女孩的力挺下，还要站出来反驳。 　　对此言论，网友们已经非常轻车熟路了。 　　而且这次，不用网友们下场，脾气有些爆的王某某直接开怼： 　　@狸花猫不是叫花猫：【上面那个说我骗人的，请问您是眼神不好有问题、还是脑子不好是浆糊，或者纯粹心有问题是个五十万？】 　　她的评论引来一片哈哈哈的附和。 　　【天呐！真的这么有用吗！我从今天开始跟着白老师上课，小姐姐能不能说一下你是练习了多久才达到这个效果的？】 　　【我早就知道白一身手不凡！从宣和大厦那次救人事件就看出来了！】 　　【事实证明白一上次自己微博发的视频还是有些低调了，想看大侠出杀招】 　　【楼上……Y国皇子就是看了那个视频点名让白一当安保人员的，如果大侠放的都是杀招……Y国皇子可能看见白一想到的不是种花功夫而是刺客杀手！嘶哈，听起来更酷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白一会被盯上吧？】 　　歪楼了无数层后…… 　　【不是，你们都在关注些什么啊！快去跟着白老师的课程练啊！强烈建议白老师八月十七号发布的那个视频，指路两分零一秒，都去练！】 　　许久没再发声的王某某与郑某某居然都被炸出来了。 　　【嘶，楼主你好坏！】 　　【哈，楼主你好强！】 　　好坏？ 　　好强？ 　　到底是坏还是强？ 　　这两个词还能一起用的？ 　　众网友被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其实白一先前因为综艺和宣和大厦救人事件上过两次热搜、小火过一段时间。 　　但到底露面少，此后的微博或是C站的每个教学视频约莫是小几十万的播放量。 　　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数据了。 　　但对比起种花家庞大的人口数目和广大的网民，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而Y国皇子与R国首相这样的政治新闻，即便没有闹出什么大事。 　　走过路过的人都会顺便瞅上两眼。 　　更别提“闹出了大事啊”！ 　　可以说白一和姜云天的今日热度全然是相辅相成的。 　　一波接着一波。 　　种花功夫与种花医术在外网就引起了极为火爆的讨论度，两者都代表了种花形象。 　　且不提这两者哪怕是在种花单独拎出来，也都会引起几乎所有种花人的兴趣。 　　再加上了“为国争光”与“报仇雪恨”的前提，简直是buff叠满！ 　　然后，现在又引出了一直踩在国民痛点上的绑架案！ 　　被指路的那段视频，乃至是白一微博的所有视频。 　　几乎在短短的几小时内，播放量从小几十万、大几十万、几百万、上千万…… 　　几乎是一眨眼就变一个样！ 　　小蕊是一个资深追星党！ 　　并且她有一个粉圈赫赫有名的身份，是某顶流粉丝的数据打投组组长！ 　　众所周知，流量明星之所以存在，字面含义，就是因为“流量”。 　　各种榜单、各种竞争、各种需要花钱的地方、各种消费能力、各种排行数据，都得排得上号。 　　而打投组就是流量明星的粉丝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小蕊能当上打投组的组长，其实力可见一斑。 　　而她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她自认带领了粉丝们完全掌握了给爱豆微博视频刷播放量的技巧！ 　　君不见，她的爱豆微博视频，哪怕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日常视频、或是什么综艺宣传。 　　没有一条播放量是低于五千万的！ 　　爱豆的舞台视频、专辑新歌mv 、给金主爸爸的代言广告，更是没有低于一亿播放量的！ 　　爱豆的微博置顶视频，已经两年半了。 　　现在有了二十三亿播放量！ 　　她给爱豆上下数百个粉丝群立下的目标就是，争取破百亿！ 　　这看着几乎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现在的二十三亿，已经是在数百万积极做数据、数千万散粉的姐妹努力下，兢兢业业、持续了两年半的成果！ 　　这无疑是值得骄傲的，因为爱豆的流量对比起圈内的其他流量明星，完全是断层倍杀！ 　　但这其中，数据组、粉丝，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做数据的粉丝，怎么说呢，比工厂的工人还要苦。 　　好歹工人还有工资吧。 　　可打投粉丝不是的，全凭自愿，毫无回报，全天候听命，任劳任怨，熬夜加班、轮班倒。 　　一个数据破亿的视频，需要数据组、反黑组、文案组、策划组乃至核心大粉，一次又一次地给底下的粉丝打气、打鸡血、或是卖惨，妙计频出。 　　大概，也需要粉丝们全力以赴地做数据做上一礼拜。 　　这是在她的爱豆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全网顶流的情况下。 　　但小蕊今天沉默了。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路人的力量。 　　见识到了，在粉丝群体以外，每个人都挂在嘴上的所谓“庞大的路人群体”究竟有多庞大。 　　她自然也是今天被种花医术和种花功夫彻底震撼了的一员。 　　毫无疑问，每一个种花家公民都有着一颗爱国心。 　　她今天连数据都抛到了一边懒得做，直接带着自己多年带领打投练出来的手速、水军能力，各种宣传、安利的话术，带着七八马甲、小号…… 　　在外网冲锋陷阵归来后，又在微博上继续吃瓜、与网友们欢快讨论。 　　其实在与网友们你来我往、刷评论、回评论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小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靠，与真正的路人聊天、与网友发表真实想法、和同好们一起吹彩虹屁、和水友们一起吃瓜，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吗！ 　　简直停不下来啊！ 　　她也理所当然地在被王某某与郑某某出来之后，在绑架案逃脱升天与白一联系在一起之后。 　　可以说是最早一批赶赴白一微博战场的吃瓜人士。 　　然后，出于“本职工作”的敏感度，她扫了一眼自己当时看到的视频数据。 　　堪堪百万。 　　敲，好少。 　　不过今天白一热度正高，应该还能涨一波。 　　然后，小蕊没有想到。 　　只是一天，到了夜间十点。 　　她终于难得惫懒地做了一半数据，再去看白一的微博。 　　惊恐地发现，白一的所有微博视频播放量也都破了亿。 　　至于那条置顶的播放量最高的，正是被Y国皇子注意到的视频，播放量居然已经破了二十亿…… 　　二十亿！！！ 　　不到一天的时间！！！ 　　小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数据。 　　突然，对自己长期以来的顶流打投组组长的身份，升起了深深的怀疑。 　　这样的数据，是一天能够达成的吗？ 　　甚至才白天的半天多点。 　　不对，这不能叫数据。 　　这是真实的播放量。 　　是被她们粉圈又“爱”又“怕”的广大路人。 　　原来，一件事，在真正引起了全民轰动的情况下，是根本不需要再去人为推动了的。 　　有一瞬间，小蕊看着自己微博无数的@符号，跳跃不停的粉丝群打卡。 　　第一次，升起了厌倦之心。 　　所以，为什么。 　　爱豆就不能努力一点，不能自己站得高一点，不能自己优秀一点多吸引人注意一点，让她们少累一点呢？ 　　她也想，像今天与网友们快乐聊天、讨论、吃瓜、真情实意地舒服八卦啊。 　　她觉得，自己该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白一每个破亿的视频，尤其是那个破二十亿的视频。 　　当然不至于夸张到有二十亿人观看，毕竟整个种花家也没那么多人。 　　但，显然，大部分点开的人是真的都反复看了好几遍。 　　而且，微博的这个视频被转发到了各个社交平台，引起了比滚雪花还可怕的“病毒式营销”。 　　众所周知，成功的人需要有行动力。 　　但一百个人里最多十个人有行动力。 　　就好像一百个人嚷嚷着要减肥，但最终减肥成功的可能没有五个人。 　　赚钱就更难了，一万个人嚷嚷着要发财当老板。 　　拼命挣钱的也许有一百个，成功的有十个就算概率高。 　　点开白一视频的上亿人次中。 　　自然，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 　　评论说“我要跟着白老师学种花功夫”的点赞已经有了两百万。 　　但是，大概真正马上跟着学的能不能有二十万，值得打个问号。 　　但，幸好，种花家人多，运用人海战术。 　　一百个人里总会有一个人去学。 　　数千万观看了视频的人里，怎么也有那么几十万小百万人开始了行动。 　　而且，因为关注国际政事的不止是平时热衷上网的年轻人。 　　还留在公众号时代、相信公知的上一代； 　　喜爱看新闻app、依赖网页推送广告的中年人； 　　会看报纸、打开中视新闻的老一辈…… 　　全年龄段，都是关心Y国皇子、R国首相访华的。 　　也分毫不比热衷上网的年轻人更晚知道种花医术与种花功夫的扬名。 　　为什么？ 　　因为这么轰动自豪的大事，新闻媒体都报道了呀！ 　　电视上都在表扬呢！ 　　而且怕我们看不懂歪果仁评论，还给贴心配了翻译呢！ 　　而这批人的行动力，其实也分毫不比年轻人差。 　　于是，到了吃完晚饭，本应洗澡准备休息的时间段。 　　白一的视频下冒出了新的一批“尝试者”发言。 　　比如： 　　@青春男大：【虽然我一直都相信白大侠的种花功夫，相信王某某与郑某某两位小姐姐的经历分享！ 　　但有些事，不做不知道，自己一做吓三跳。 　　哦，不是我自己做，是我阿奶做…… 　　谁信啊！我那八十一岁的阿奶从下午起就一直在看白大侠的视频，就一个视频，她从下午一点多看到了晚上十点。然后，阿奶非常有勇气地说让我打她！我哪儿敢啊，但哄老人开心嘛，我就去了，然后……】 　　喁稀団Ｂ 　　【不好意思，一段话太长了发不下了，我换段话说……】 　　【然后，我被过空摔了！！！ 　　我二十三岁的青春男大！ 　　被我阿奶这吃饭拿着筷子手都抖的人，过空摔了！ 　　为什么不是过肩摔呢？哦，我阿奶说了，因为白大侠说那样费力费姿势，对力气小的人还是不够友好。 　　反正我也不知道我阿奶怎么做的，我就感觉全身好像被定住了一样，脚底自己打滑，撞翻了两把椅子，从椅子上翻过去摔了……】 　　【不用安慰我，我很好，我怀疑我骨折了，但为了安慰我阿奶，我阿奶在说……早知道她不使那么大力了；阿奶说怪她没看见椅子，不然杀伤力不会这么大；怪我没把她放在心上轻视她，不然不会受伤！ 　　我……我要坚强！】 　　@励志做全职女儿：【本资源由蔻蔻群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整理楼上好长一段话，我来长话短说。简而言之，我四十一岁、职业是拳击教练、身高193cm的老爹，被我钻研了很久白一老师视频的七岁老弟，打趴下了……】 　　@山上有座庙：【我试了下，我现在觉得我也会种花功夫了！虽然不帅，但使了也绝对能震瞎老外的眼】 　　…… 　　越来越多人真身上场，说起了真实经历。 　　有图有真相。 　　一堆看着视频，嘴上喊着“哇哇哇”、夸着“好好好”却毫无行动力的懒人也开始迷惑了。 　　真的有这么好？ 　　这么厉害？ 　　这么大声势大规模的“真人真事”，这么多点赞转发量，要是是假的，是会被告的哦！ 　　靠，忍不住了！ 　　我也想试试！ 　　正在此时，再次掀起一波热度的王某某与郑某某现身，并且引来了官方。 　　似乎非常不方便明说，但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给@青春男大、@励志做全职女儿两位网友的精彩评论，都点了个赞！ 　　烈火烹油！ 　　居然是真的吗？ 　　动力更足了！ 　　要比歪果仁先学会种花功夫！ 　　最后，这场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开始的种花功夫学习热潮。 　　在一个月后，首都大学@了白一，官宣聘请了白一作为大学生体育课的必修课老师为结束。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此，学习“种花功夫”居然真的成了所有人的必修课！ 　　在首都大学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大学将“种花功夫”列入了体育必修课，甚至需要进行考试考核。 　　然后，慢慢普及到了高中，嗯，暂时没那么丧心病狂，需要考试。 　　想来，再慢慢地深入基层，深入初小学，指日可待。 　　毕竟，现在种花家一贯的黄昏风景，已经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广场舞派和种花功夫派！ 　　中老年人必会项目，每年要组织社团、街道比赛的那种，不服来战！ 　　当然，这是后话。 　　白一上辈子作为一个从来隐于暗处、不见天光的暗卫。 　　哪怕是穿越到了现代，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闻名种花乃至闻名世界的超级网红、老师、种花功夫传承人！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的防身视频。 　　越录越多…… 　　到了后来，那些他上辈子学的真能杀人的功夫不能教。 　　但他几乎完全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所学的安全些的功夫都“倾囊相授了”。 　　虽然因为难度太高，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后来，他的账号除了防身、安全视频之外。 　　又向谢小将军求教了真正的能登大雅之堂的种花武术。 　　小将军是真刀实枪的大宣战神，耍起功夫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掀起了全世界学习种花功夫的热潮。 　　他又向姜云天请教了养生功法。 　　是的，作为一个曾经的神医，姜云天不仅会医药、针灸、按摩推拿等必须功夫，像有助于身体的养生功法、身体锻炼他也都有涉猎。 　　这是楚深和也被逼着每天都在训练的养生功法。 　　至于白一的主业…… 　　怎么说呢，宣和安保在还未正式完成一单任务的情况下。 　　不对，应该说是老板在全世界眼皮子底下完成了第一次安保任务—— 保护Y国皇子之后。 　　毫不费力的，就迎来了事业全盛期。 　　并且，再也没下去过。 　　且不提相关部门、海市秘密基地领导人、首长早就想好的要为“优秀企业”保驾护航、介绍业务。 　　光是闻风而来的所有网友、私人企业、社会机构、海外旅游团、海外社会组织、海外学校、富豪资本家、考古队科考队探险队…… 　　宣和安保的业务，从零到无数。 　　只在短短一刹那。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是后话。 　　当下，白一还是个尽职尽责守卫在Y国皇子身边的安保人员。 　　并且，在每天空闲时间，在教自己来到现代之后的第一个“学生”—— Y国皇子。 　　怎么说呢？ 　　作为一个不是从小看武侠片长大的歪果仁，Y国皇子还是非常好“糊弄”的。 　　在白一委婉表示了种花功夫是个需要苦练数十年方能有他那般成效之后。 　　Y国皇子非常反应良好地接受认同了。 　　毕竟在他看来，如果白一这样的种花功夫传承人是三天就能练成的，那也太玄幻了。 　　但是，白一教给了Y国皇子非常速成却超级帅气、超级能唬人的，挽剑花、点穴位、过空摔之后…… 　　Y国皇子再次深深感叹，种花功夫深不可测，实在太厉害了。 　　他非常兴奋地跑到了中风已经完全恢复的R国首相面前炫耀，超级“厉害”地展示了自己新学会的种花功夫。 　　“首相，你是不是也想学了？” 　　可是R国首相的表情十年如一日的深沉。 　　他非常礼貌地表示：“皇子，我并没有想学。” 　　Y国皇子连忙摆了摆手：“哦，亲爱的首相，你不想学就不学！” 　　“但是你千万不要生气了！” 　　“不然，又要被扎针了！虽然你说扎针并不痛，但可能你是当事人不痛，我看着感觉眼睛痛。” 　　R国首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再次分不清Y国皇子是敌是友。 　　但他到底同样深深地听进去了这一番劝告。 　　“谢谢皇子提醒，我没有生气。” 　　Y国皇子这才放心地转过头。 　　在种花家待了三天，Y国皇子与R国首相的政治任务已经完成了。 　　最后一天，他们的行程安排是游故宫、参观博物馆并逛寺庙。 　　出乎意料的，Y国皇子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初关注到白一这个“师父”的原因。 　　是他看到了自己关注的一个ins网红发布视频。 　　他想起来，然后一眼扫中了隐在人群中的楚深和。 　　前几天因为Y国皇子与R国首相一直在进行一些政治会议、谈判等事宜，楚深和并没有再随行。 　　本来想着最后一天了，他这个“花瓶”即将功成身退。 　　却没想到，最后一天了，“花瓶”终于要发挥“花瓶”的作用了。 　　“你是Flowing Chu！”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Y国皇子认出了楚深和的脸，却充满了不可置信。 　　Flowing Chu是楚深和在ins上的网名，是原主取的，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他走上前，清润的眉眼漾开浅淡而温和的笑意，好像山水墨画氤氲，令人惊艳极了，是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Y国皇子的眼神仍是诧异，但他没说话，王妃已经兴奋地上前两步，一把拥住了楚深和。 　　并且亲密地行了贴面礼。 　　楚深和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不由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听见王妃无比惊喜的声音，退开后仍紧紧凝视着他，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哦， honey！你是天使吗？太好看了！如果我年轻十岁，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楚深和恢复舒展的身子再次僵住：“……” 　　他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一秒才恢复自然，“王妃，如果您年轻十岁，没有人会不为您倾倒。” 　　Y国皇子站在一边，居然也不生气。 　　“Chu，你比照片里、视频里好看多了！”他能关注楚深和，本身就是因为这位东方人的五官是非常符合他的审美的。 　　可见到真人才发现，真人的冲击力比起屏幕之隔，恍如天差地别。 　　对方那一身气质，也太干净、太令人想要交朋友、太令人舒服了吧！ 　　楚深和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他那些多才多艺的大臣们的衬托下。 　　他居然，走上了礼部侍郎的老路？ 　　“多谢皇子殿下夸奖。” 　　“但是，种花家的文物与建筑，会更令您惊艳。”他笑着回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R国首相却突然开了口：“Chu？你与白一、与姜医生都认识？” 　　“那你会什么？” 　　楚深和略有些诧异，面上的笑意却愈发清和。 　　这位首相大人表面上对种花功夫与种花医术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实际心里好奇得紧、都快要憋坏了吧！ 　　他得承认对方确实有几分本事。 　　哪怕是在种花家的地盘，居然也被他找到了机会。 　　找了白一和姜云天数次，许下了无数好处。 　　想要招揽两位人才。 　　当然，未果。 　　于是，他转过身，笑得温润而礼貌。 　　“首相大人，与白一和姜医生交朋友，确实是好看就够了。” 　　“他们不喜欢不好看的人。” 　　皮相好看，心灵好看。 　　当然，首相两样都不占。 第70章 全能 　　这几乎是在明晃晃地说：丑人多作怪。 　　咳咳，人丑就不要交朋友了。 　　R国首相读出这个意思的时候，错愕到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面前这个花瓶是真心这么以为的，还是故意隐射他？ 　　偏偏，白一和姜云天是两个无论楚深和说什么，哪怕楚深和指鹿为马，他们恐怕都会拍手叫好、不会反驳之人。 　　确实，陛下没说错。 　　他们不喜欢不好看的人。 　　皮囊倒在其次，人品不好看，心灵不好看，他们是一定不会交朋友的。 　　因此，他们含笑着一起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也没直说R国首相丑。 　　姜云天甚至颇为好心地在一旁悠悠提醒了一句：“首相您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 　　“我这里有一份养生的方子，不知道您是否需要。” 　　R国首相稍稍怔愣了下，这位姜医生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需要。”想了想，他颇为矜持地应和了一声。 　　因为，这三天。 　　姜云天不仅治好了R国首相的中风，还给Y国代表团里一位常年为头痛问题困扰、看过世界顶级医生后也没有用的官员扎了几针，开了几贴药，对方居然就表示好了！ 　　另外还有，比如许多人需要保守治疗但好不了的职业病，腰间盘突出、腱鞘炎、脊柱侧弯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姜医生只是随手推拿了一下，几分钟的时间，居然就都好了！ 　　去医院拍片也看不出问题了！ 　　当然，因为时间还短，随行团中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夸张的绝症病人需要医治。 　　但R国首相对这位姜医生的医术却非常信任了。 　　听到他回应，姜云天礼貌地笑了笑，回道：“友情价，十万RMB。” 　　！！！ 　　R国首相差点再次被气到。 　　一张方子还要给钱！ 　　他当然知道看病就是要花钱的，而且顶级医生一张方子十万RMB一点都不贵。 　　但这不是这段时间白嫖习惯了么！ 　　Y国皇子闻言倒是分毫没有感到不适应。 　　作为资本主义国家生长的年轻人，他对对方前段时间没有回报地救治才觉得奇怪。 　　当然，他觉得那种没有回报是种花家想要收获他们的友谊，对面这名年轻人想必是会私下收到奖赏的。 　　但对方此时提供义务范围以外的养生方子！ 　　这段时间完全被种花功夫和种花医术折服的Y国皇子想都没想：“我也要买，姜医生！” 　　十万RMB算什么？ 　　还不够他一天的零花钱，真的完全就是友情价啊！ 　　而再次被堵了话茬的R国首相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他确认了。 　　Y国皇子和他的友情，在来到种花之后，就越发“稀薄”了。 　　但不可否认，姜云天的养生方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只沉肃着脸，道：“我当然愿意购买。” 　　“姜医生还有其他的方子，都可以卖给我。” 　　姜云天摊了摊手，非常遗憾地表示：“抱歉，首相大人，没有了。” 　　那是另外的价钱。 　　R国人再想买，就是“没有价钱”！ 　　出再多钱也不卖。 　　成功被转移话题的R国首相没有再盯着楚深和说什么。 　　但最后一日，楚深和注定是没有办法“低调”了。 　　因为，Y国皇子非常兴致高昂地问白一：“你有兴趣到我们国家来开种花功夫学院吗？我可以投资建立，帮你宣传招生。” 　　这是他之前就私底下问过种花相关工作人员的问题。 　　只是“圆滑”的种花工作人员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 　　但态度非常友好，说如果有机会一定。 　　Y国皇子自觉找到了原因，因为白一只有一个！ 　　如果白一不愿意去Y国的话，那种花功夫在Y国的学院是开不起来的。 　　白一已经听相关工作人员转述过这个问题。 　　早有准备：“皇子，回去后或许我能推你几个视频，种花功夫的传人不止我一个。” 　　没错，这几天，因为种花功夫的火爆，事实上也确实高手在人家。 　　真的有不少家族有传承自小习武的真正“种花功夫传承人”站了出来，十八般武艺，各有闪瞎人眼的大佬。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真的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开班授课。 　　Y国皇子闻言眼神亮了一下，却坚持问白一：“那你为什么不去？” 　　白一：“皇子，我的事业在种花，您知道，我开了一个安保公司，现在刚刚起步。” 　　Y国皇子兴奋地打断他：“那你来Y国就可以打造跨国公司，我会为你承接业务。我的许多朋友都对你好奇极了。” 　　白一沉默了下：“我不想离开故土，会水土不服。” 　　Y国皇子皱起了眉：“哦，亲爱的白，你不能这么敷衍我。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出过国，我们Y国的空气质量更好，风景也美，而且我的宫殿与城堡里都有手艺非常好的种花厨师。” 　　“你来Y国，我会更有安全感。” 　　“你要遵守承诺教我种花功夫。” 　　白一：“……”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了许久。 　　王妃在一边看着，兴味盎然，分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似乎也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直到最后，白一“忍无可忍”，说出了真实原因：“我要待在，我朋友的身边。” 　　他有些别扭地说出这句话。 　　楚深和确实说过这一世，大家都以友人相处。 　　但他还是习惯喊陛下，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喊，称呼老板又显得生疏。 　　因此，白一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身份，“悄悄”地定位成了“友人”。 　　Y国皇子还待继续劝说，那就把友人一起带上啊！ 　　他一定都奉若上宾！ 　　王妃在一边笑语盈盈地插了嘴。 　　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和楚深和并排走在了一起，此时听到两人的“推拉”便笑着指了指身边的青年：“白一，你的朋友是楚吗？” 　　深和两个字的发音，对她来说暂时还有些难。 　　白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对上了楚深和无奈含笑的双眼。 　　他身体僵硬了瞬，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时，R国首相突然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了。 　　“好巧。” 　　“姜医生也说因为楚先生，不愿意离开种花。” 　　楚深和：“……” 　　王妃从善如流地接了一句：“我也不想回国了，楚真是一个令人喜爱的朋友。” 　　？？？ 　　Y国皇子不过掉线了几分钟，怎么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他决定，和王妃一起体会这位将他的“师父”牢牢串在种花的“罪魁祸首”的魅力。 　　接下来的全程，他都将注意力分了一半在楚深和身上。 　　然后，发现。 　　卧槽！ 　　这是全能人才吗？ 　　起因是参观故宫的时候，他被一个颜色异常清透的青花瓷瓶吸引了目光，直呼好看！ 　　“天呐，难以想象你们国家在一千多年以前就能烧出这么好看的瓷器！” 　　嗯，陶瓷，在古代丝绸之路曾经辉煌一时，就能证明它不仅受种花家喜爱成为身份的象征，倾倒歪果仁也是从古至今的传统了。 　　楚深和便随口介绍了几句：“越窑青瓷，莹润如玉，冰感细腻，有如雨过天青、夺千峰翠色。皇子说的一千多年前的青瓷烧制工艺是在……” 　　诶？ 　　听起来有点意思。 　　过了青瓷，来到山水墨画展览区。 　　王妃掩嘴感叹：“以前一直听说比起我们国家油画的生动形象，种花家的画重在传神。我以前看到人物画并不觉得，但每次欣赏贵国的山水墨画都有种整个人都身临其境、被代入其中之感，舒服极了。” 　　“这幅山水画的感觉就和楚你给人的感觉一样。” 　　楚深和眉眼微微弯起道弧度，没有反驳。 　　但他犹豫了下，取出手机调出了一个app，正是模仿水墨画笔触的作画软件。 　　他上辈子作为帝王，并不精通诗画，但欣赏了整个大宣最杰出的画作。 　　尤其是他身边还有孔珂这个有着“黄石山人”马甲的被捧上了神坛的翰林供奉。 　　潜移默化，耳濡目染，总也有几分本事。 　　王妃说山水墨画意境动人，这是自然。 　　黄石山人传世的作品，几乎令人见之忘神，陶醉其中久久不得出。 　　他有一副山园田居图，曾让一名利欲熏心的富商见之落泪，心驰神往，从此归隐山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王妃说人物画不够传神、不够真实？ 　　恕他不能苟同。 　　“王妃，我为您做副画吧。” 　　“啊？可是我们接下来行程……” 　　楚深和一边将手机解锁，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整个人就好像山水墨画，清润、入人心脾。 　　“不会耽搁很久，两分钟。” 　　“您和皇子殿下可以去一边继续观赏，我画好了叫您。” 　　但他都这么说了，王妃自然生起了好奇之心。 　　两分钟！ 　　两分钟哪里够作一幅画的？ 　　特别是给人像作画，那是需要精雕细琢，精细地画上一下午犹嫌不够的。 　　然后，她看着楚深和点开画笔工具，寥寥几笔，完全是人眼能看清的动作。 　　可没过两分钟，在那些与她看的山水墨画如出一辙的画风、笔触的感觉下。 　　“她”跃然纸上。 　　生动而传神。 　　整副画作画过程看起来那般潦草，但成果却惊如天人。 　　明明现实生活的她盛装出席，妆容精致而立体。 　　可分毫未修饰空间的水墨画，却画出了一个完全传神的人影。 　　仿佛画中人下一秒就要走出来了、画中人就在与你对视，传达着她万般的情绪。 　　不是真实，而是传神！ 　　太传神了，没有人看到这幅画会认不出来。 　　也没有人看到这幅画，会不被画中王妃的亲切优雅、友好从容而迷醉。 　　“oh my god！亲爱的楚，我太喜欢了！你能把这幅画导出来送给我吗？” 　　楚深和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笑意：“王妃，真实的水墨画效果，应该会是手机软件上的数倍。” 　　“我回去后再为您作一副。” 　　如果是孔珂来画，效果大概会更好超级无敌好。 　　就是好到，所有人看一眼这张画，就能记住那画里的人物并久久不能忘怀，乃至于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也能一眼认出。 　　王妃开心地再次与他行了贴面礼：“抱歉，亲爱的楚，我要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种花家的人物画，也真是传神极了，你刚刚为我画的这副画，是我最爱的。” 　　不知何时，围过来的Y国皇子和站在几步外但也瞅见了屏幕的R国首相眼里也都是惊叹。 　　陪同游玩的首长哈哈大笑，一把拍上楚深和的肩膀：“小楚，那么小气做什么？看你那轻松的样子，今晚回去给所有人都画上一副！” 　　楚深和点着手机屏幕的指尖微微一顿，笑着应了下来。 　　好家伙，上辈子他是皇帝，都没这样“压榨”过孔珂。 　　亏了。 　　看看这辈子能不能有机会补上！ 　　欣赏完画作区域，R国首相停留在了一件金缕玉衣前。 　　他的语气说不清是欣赏还是嘲讽：“种花家从古至今就喜欢黄金、玉器，竟然能想到用来做成衣服。” 　　“种花家从古至今就是泱泱大国，疆土辽阔，地大物博，钱财多得令人羡慕。” 　　？？？ 　　这话里满满的阴阳怪气与嫉妒觊觎都要溢出来了，好吗！ 　　楚深和走到金缕玉衣的展柜旁，眉眼清和，语气不急不缓的，仿像山间清溪流水。 　　缓缓悠悠：“我们种花家的祖先们讲究事死如生，也相信再世为人。” 　　“曾经有许多以此创作的民间故事非常无聊。” 　　R国首相没有应声，但跟过来的Y国皇子非常感兴趣：“亲爱的楚，你不要吊人胃口，快说吧！你这么说一定不无聊，很有趣！” 　　楚深和没有抬起眼，而是直直盯着金缕玉衣。 　　“这是以前的种花家人相信的东西，现在的人不相信了。” 　　“相传几百年前，有个书生家境富裕，却被来借宿的一个乞丐杀害了性命，谋夺了家产。” 　　“啊？”随行人员表示没听过这个故事，并且很不合理。 　　什么时候，一个随随便便的乞丐就能轻而易举谋财害命了？ 　　“书生的儿子跑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城镇重新生活，在那个城镇住了几十年，生下了孙子。” 　　“他的孙子很厉害，考上了状元，当了大官。” 　　“然后，他的孙子把当年害了书生性命的乞丐后代，杀了。” 　　“啊？”这什么故事。 　　楚深和慢悠悠地补充：“孙子说，他就是当年的求生！冥冥之中感应到那个乞丐转世成人了。 　　而那个乞丐被杀的前一秒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说：你终于来杀我了。” 　　？？？ 　　“是个无聊的故事吧？”他语气含笑，“孙子说，那么多钱都要做成金缕玉衣，留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转世的乞丐后代看看。” 　　？？？ 　　好像隐喻了什么，但又好像听不出什么。 　　听完故事的随行种花人都忍不住死命地捂住了嘴，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从来听不懂种花人含蓄委婉的说话方式、不了解什么叫隐喻文化的Y国皇子听了这个故事，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一个转头，看见了面色沉沉的R国首相。 　　他下意识地“友好”提醒：“首相，楚的故事是不怎么有趣，你是不是觉得被浪费了时间？” 　　“我给你说一个有趣的笑话，我们Y国皇室也有习俗……” 　　……emmmmm。 　　确认了，Y国皇子是友军。 　　哈哈哈哈哈哈。 　　R国首相非常有耐心地听完后，才往下走。 　　他们接着看见了一件非常吸引人的展览品。 　　是今年新鲜出土的，据传是一千五百年前某位帝王的皇冠。 　　这也是首都博物馆新任的镇馆之宝之一了。 　　据说是经过了全国顶尖的文物修复专家，在出土后，紧急修复了数月，才得以现在摆在这里。 　　R国首相没有理会种花家的随行人员。 　　再次转头对着Y国皇子说：“这是种花家古代帝王头戴的皇冠，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和我们天皇的冠饰也有些相像。” 　　“你们女皇的冠冕也有些类似，都一样好看威严。” 　　对啊，我们两国现在如此“相似”啊！ 　　我们有天皇，你们有女皇。 　　可能，R国首相是有点被中风刺激、被针扎得不清醒了吧。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有些看不起只有象征意义的Y国皇室的。 　　毕竟，同样是“世界大国”，他们的天皇和Y国的女皇一样。 　　可他才是R国首屈一指的人物！ 　　他和Y国皇子，本应不是一个地位的人。 　　但现在，为了拉踩种花家…… 　　至于被拉踩的——种花家的随行人员第一反应居然是…… 　　看向了楚深和！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首长随便一句话就能应付自如。 　　但好像，有点更期待今天的小楚董发挥！ 　　楚深和眨了眨眼，他看见首长的视线似乎在说，这种小场面，你快点上！ 　　于是……他走上前，从善如流地加入了话题。 　　与Y国皇子、R国首相开始大谈特谈种花家的社会主义思想，人民民主道路…… 　　宣讲宗旨主义，传播意识形态，弘扬种花精神。 　　呃……一个字，绝。 　　如今的世界，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意识心态，并想要世界上都是自己的意识形态。 　　但几个大国之间，早已心知肚明，彼此不可能改变与妥协。 　　因此，意识形态的教育在国内普及，却很少在这样的场合被提及。 　　但偏偏……R国首相看见了皇冠，突然开始扯R国与Y国的共同点，与种花的不同点。 　　嗯，伟人说过，求同存异，和平共处。 　　虽然穿越时间不多，但为种花家近代史的伟人们的思想光辉也深深折服、觉得政治觉悟得到升华的楚深和，自然……出口成章。 　　并且，说得动人极了。 　　就连Y国皇子和R国首相都有瞬间被说愣了。 　　对他描绘的大同社会差点心驰神往（bushi）。 　　R国首相看了楚深和一眼。 　　他深深地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去“传销”的潜质。 　　Y国皇子的想法没有那么负面。 　　他非常惊奇地发现，今天一整天，只要他与楚深和待在一起，就没有对方接不上的话，没有对方不懂的事！ 　　无论是这建筑的一砖一瓦、文物的渊源历史、技艺的其中蹊跷、思想的深刻觉悟，什么诗画、瓷茶、风俗习惯、历史沿革，什么轻功、剑术、针灸、中医…… 　　这个他以为只有一张脸完美戳中了他审美的ins网红，居然十项全能，无所不通！ 　　可能楚深和确实不是所有都精通。 　　但他几乎每个都会一点，每个都“知道”。 　　废话，宣武帝的上辈子身边汇聚了全大宣的能人异士、最出色的人杰。 　　哪怕是傻子，也得熏陶会了几分吧？ 　　楚深和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不知道，如果他的这个想法被其他人知道，恐怕会吐血三尺、倒地不起…… 　　傻子也会被熏陶会了？ 　　那我等普通人算什么？ 　　连傻子都不够资格了吗？ 　　总而言之，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天，最出风头的居然是楚深和！ 　　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在所有人都觉得舒适怡然的气氛下。 　　楚深和只要一开口，就好像是全场的中心。 　　当然，因为所有人都没意识到。 　　所有人只是觉得，和楚深和相处真的是太舒服了！ 　　就，很想，和他亲近啊啊啊！ 　　在晚上再次收到楚深和送来的“人物画”时，Y国皇子也学着王妃和楚深和来了个贴面礼。 　　他回头去看最后一天负责守卫自己安保任务的白一，对方此时的眼神全在楚深和身上。 　　Y国皇子万分感慨：“亲爱的楚！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一说不愿意和我去Y国的原因是因为有你这个朋友了！” 　　楚深和：“……？” 　　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是对方上辈子小小年纪就接受了暗卫的训练，刻在骨子里有着忠君的思想，习惯了在他身边。 　　不过，想必到了现代，这种情况会慢慢改善的。 　　在现代，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由个体。 　　白一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未来也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Y国皇子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肩头：“亲爱的楚，我终于理解你们种花的一个成语了，一见如故！” 　　“我和你一见如故，我亲爱的朋友！” 　　被Y国皇子的热情刺激得起了鸡皮疙瘩的楚深和：“……” 　　嗯，歪果仁这天生的过于热情的说话方式，真的很容易迷惑人。 　　Y国皇子继续说：“我相信，如果我再与你相处几天，我也会舍不得回Y国了。” 　　“亲爱的楚，我现在就有点舍不得了！” 　　楚深和嘴角的浅淡笑意始终完美无缺。 　　哦，我亲爱的朋友，你真的过于夸张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与Y国皇子成功告别的楚深和回去，洗完澡睡了个好觉。 　　次日，送走Y国皇子与R国首相之后。 　　这趟在楚深和意料之外的行程，便算是完满结束了。 　　只是，他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热情得过分的Y国皇子在社交网络上更是丝毫不逊。 　　Y国皇子似乎是在落地之后，就连连发了几条ins。 　　为自己访问种花一行圆满顺利结束而官方感谢、欢呼！ 　　然后，说起了自己心爱的种花功夫！ 　　他终于回应了那些居然还在质疑他的网友。 　　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种花功夫就是真的！ 　　他表示： 　　【我虽然只和白一学了几天，但小有所成，等我回头录视频和大家分享我的“种花功夫”！】 　　然后，最后，他的ins文案是，【此次种花之行最大的收获之一，我还收获了我最好的朋友！】 　　没错，他说的，正是楚深和。 　　他在ins上和楚深和热情互动…… 　　楚深和看着自己再次飞速上涨的粉丝：“……” 　　行吧。 　　看起来…… 　　他顶替了礼部侍郎职务的一日“花瓶”，当得非常成功。 第71章 万人迷？ 　　楚深和在外网的热度，嗯……国内的群众自然也看见了。 　　他们同样无比迷惑。 　　楚纨绔，不是，小楚董究竟做了什么？ 　　居然让Y国皇子特意为他发了社交动态，就为了说明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种花功夫和种花医术的热搜这几天还在飘着。 　　人们重温了武侠热，关于中医的各种传闻也层出不穷。 　　在Y国皇子的最新动态被搬回来后，热度竟然诡异地转移了一瞬。 　　白一，作为现在全球知名的种花功夫传承人，他的安保公司，人们一查，居然是在宣和集团旗下。 　　法人代表：楚深和。 　　众所皆知，他最初就是被楚深和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发掘的。 　　而说起《演技你看好》。 　　就要说到今年以来，或者说许多年以来，从未出现的如此暴风吸粉、短短几个月流量俨然堪比顶流，偏偏路人缘与口碑好得出奇的娱乐圈新晋紫薇星，卫光启。 　　卫光启是宣和传媒的。 　　嗯，也是宣和集团旗下的。 　　而提到娱乐圈，就又要不得不提起最近频频出歌，一首专辑每首都可以给其他歌手当一辈子的养老本的孔珂。 　　嗯，几年的自由乐队，在遇到楚深和后。 　　签约了。 　　据小道消息说，前几天刚救了R国首相的那位神医，似乎也与小楚董私交甚好。 　　这是一些神秘网友说的，尚且不知真假。 　　嗯……当然，这个消息在不久后就会被证实，现在且先不提。 　　然后，楚深和一个小ins网红被Y国皇子随手关注，以前不认识吧！ 　　因为小小意外，他“运气好到爆”地被塞去接见Y国皇子了。 　　结果，结果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现在，Y国皇子公开发文，“亲爱的楚”是他最好的朋友。 　　天呐，这个世界玄幻了！ 　　以前挂在嘴边的楚纨绔都叫不出口了。 　　小楚董，是拿了什么万人迷剧本吗？ 　　以前似乎也没这个征兆啊。 　　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人了？！ 　　可惜，因为最后一日的游玩行程，并没有记者全程跟随直播，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网友们便自发去寻找，放大镜一般去搜索楚深和的最近消息。 　　然后在最初，被白一抢去所有注意力、被种花功夫靓瞎眼的的直播回顾里，终于在几个记者的惊鸿一瞥的镜头中。 　　扒拉出了楚深和。 　　其实也不需要太费力。 　　因为只要不去看种花功夫，眼睛随便一扫。 　　靠。 　　当时那个化妆师说得对，楚深和就是那个全场最靓的崽。 　　那容貌，那身材，那气质，站在一众大佬中间，居然毫不逊色，而且因为年轻长得好，格外吸引人注目！ 　　好看绝了啊！！！ 　　敲，难怪Y国皇子会在以前就关注了小楚董这个小网红。 　　可惜，没能探索到小楚董究竟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 　　为什么我的“偶像”全都跑去给他打工或者要去和他做朋友啊？！ 　　嗯，说起这个，话题楼便渐渐歪了。 　　@老子在搬砖：【谁说小楚董没有人格魅力的？你们这群没有眼光的人，我以前就是小楚董的忠实粉丝！】 　　？ 　　诶嘿？为什么？ 　　点进主页。 　　哦，懂了。 　　确实是忠实粉丝，主页全是以前小楚董发在微博的抽奖。 　　可恶，这个人居然中了三次奖，抽中了几万块钱！ 　　而且，还中过一次超级大奖，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 　　靠，难怪以前就是小楚董的忠实粉丝！ 　　敲，我要是抽中几万块钱，或者抽中过价值百万的豪车，我也一辈子都是小楚董的忠实粉丝！ 　　一辈子不爬墙，要为小楚董哐哐撞大墙！ 　　嗯，彻底歪了。 　　这个热搜词条下，全部变成了拜锦鲤祈福博。 　　大家又把目光转回到种花功夫与种花医术上去了。 　　害，别提了，还得去外网和歪果仁们激情对线呢！ 　　于是，这个词条，歪楼在没多久后，就销声匿迹了。 　　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力。 　　而京市的首长在知道了Y国皇子的那条ins消息后，认真思考起了当初海市秘密基地的领导与他建议的话。 　　说发现了非常适合外交部的人才。 　　对方说的就是楚深和啊。 　　他当时不耐烦听了，现在却觉得，对方还真是建议得对啊！ 　　他让工作人员再将楚深和的资料拿过来看一遍。 　　然后发现…… 　　敲，这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处于休学中，并且大学似乎是老爹帮忙暗中操作的，小学渣。 　　这…… 　　尽管都做到了首长的位置。 　　首长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面，也不能对资料上的“事实”偏听偏信。 　　但，他还是退缩了。 　　不过，因为这次接见Y国皇子和R国首相来访种花，他也和对方接触了几次。 　　知道白一和姜云天似乎都将楚深和看作最好的朋友，这个“最好”比起Y国皇子的最好就不同了，因为这个“最好”具有唯一性。 　　他知道楚深和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也对对方在最后一天的表现非常欣赏。 　　对方表现得明明是个人才啊！ 　　怎么会是学渣？ 　　唉，首长纠结了许久。 　　要不，还是先劝个学吧？ 　　于是……仍远在海市的楚怀毅今天突然接到了一个部长级的电话。 　　饶是他是全国排得上号的知名企业家，也被吓了一跳。 　　差点以为是楚氏集团税务出了什么大问题或者被人恶意举报了…… 　　他额头都冒出了点冷汗，声音沉稳肃穆地接起电话。 　　却没想到，首长的声音颇为温和。 　　而且，内容是关于他的儿子？ 　　“楚总，您百忙之中也要关心一下家中孩子的健康成长与学习，要多方面挖掘孩子的兴趣爱好、天赋专长，不要浪费了人才啊……” 　　挂断电话后，楚怀毅有些恍惚。 　　现在这年头，当家长都这么难了吗？ 　　管教孩子还要被部长级领导电话慰问教育？ 　　当然，他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楚深和去了京市，在哪方面引起了首长的注意力。 　　这个电话分明是善意的。 　　而且，对方也明显知道了楚深和的大学……是被他特殊关系弄进去的…… 　　在劝诫他，要让楚深和的学习、表现对得起全国顶尖大学的名头。 　　这…… 　　楚怀毅决定打个电话慰问一下远在京市、看样子已经结束任务了、应该可以和外界联系了的宝贝儿子。 　　“深和，这几天在京市过得还好吗？” 　　“京市的天气怎么样？衣服带得够吗？” 　　“吃得怎么样，会不会水土不服？” 　　只是电话一接起，他不自觉就跑偏了画风。 　　楚深和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 　　毕竟，这几个问题是种花家人无论是打电话或者真人见面都最爱问的几个问题，表示关切，打开话头。 　　他此时正和白一、姜云天在一处，收拾行李…… 　　“爸，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他语气含笑地回了一句，“等我回去了，再仔细和您说这几天的事儿。” 　　“只是我这几天暂时还回不去，估计还要再过一个月。” 　　“啊？”楚怀毅愣了愣，却也没多问。 　　他以为是楚深和原本的去海边的度假计划泡汤了，现在任务结束便要出去补上。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自觉自己深谙要做好一个对孩子知道放手、给孩子自由空间的父亲。 　　不能事事过问，不能让儿子觉得自己有着过强的控制欲与干涉欲。 　　嗯，这是他忘了在哪本育儿专家的书上看到的了。 　　因此，他想了想，便又关切地问道：“深和，那你身上钱还够花吗？” 　　？？？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楚深和还是会每次都为楚怀毅这位父亲的财大气粗与给钱就是表达爱的行为惊到。 　　话题是怎么跳转到了钱上的吗？ 　　“爸，不用，我身上还有钱。您忘了单是您让人每个月打给我的宣和大厦的租金就有多少钱了吗？” 　　“而且，最近宣和集团开始盈利了，容风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到我账户上。” 　　容风？ 　　楚怀毅想起来了，是儿子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他见过几次，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但，这么快就实现盈利了！ 　　“不错啊，深和，你这次创业的势头非常好，看来今年年底，爸爸就能收到你的分红了。” 　　他的儿子创业成功了！ 　　他今年年底就能收到分红了！ 　　楚怀毅决定挂断电话就要去和老朋友们炫耀一番。 　　却不料，电话那一头似乎是洞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楚深和语气无奈却含着几分笑意：“爸，您先别急着炫耀。” 　　“等年底了，您真拿到分红了，有了具体数目去炫耀才更有底气。” 　　因为，他的户部尚书赚钱能力真的不是盖的。 　　一家成立不到一年的初创公司，流水与盈利已经是一个相当可怖的数目了。 　　楚怀毅是只管投资，但可能是之前接受习惯了“原主”的创业失败，现在也鲜少过问。 　　一副不管他干什么、干成什么样都行的架势。 　　是没有看过宣和集团的财务报表的。 　　而现在离年底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户部尚书应该，不，大概是肯定，是能将现存的公司规模扩大的。 　　而况，宣和传媒到了年底会迎来一波投资反馈。 　　宣和安保即将开启坐火箭似的业务增长。 　　吕容风的宣和金融更不用说了……似乎他出来之前，对方已经在股市收割了好几轮。 　　因此，如果父亲要去炫耀。 　　轻飘飘的一句儿子创业成功了，有什么意思？ 　　楚深和补充了一句：“爸，您千万要忍住了！” 　　“过年的时候，炫耀一波大的！” 　　嗯……上辈子谦逊低调的宣武帝。 　　这辈子，变了。 　　实在也是因为，他是真心将楚怀毅当成了自己的父亲看待。 　　可和楚怀毅出席了不少次宴会，都看见对方笑呵呵地听着别人炫耀自己儿子，自己却几乎接不上话。 　　可楚怀毅从来不会因为这样，就回家数落他、有所不满。 　　对方的父爱，几乎是全然不求回报，没有半点压迫与索求的。 　　这是楚深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亲情与偏爱。 　　因此，他觉得，得让他的父亲未来能一直当上那个向别人炫耀儿子的人。 　　果然，楚怀毅听到他这么说，便答应了下来。 　　尽管语气满是并不相信的笑意：“深和你有这个信心就是好的！” 　　“爸，保管让您比王叔叔更有底气炫耀。”他小小地透露了一波。 　　王叔叔的儿子，是海市顶级富豪圈内，二代子弟中最有出息的那个。 　　嗯…… 　　怎么说呢。 　　楚怀毅并不太相信。 　　但他乐意被儿子这样哄，他在电话那头笑得眉开眼笑：“好，爸爸相信你。” 　　“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爸爸。” 　　他决定等会就让秘书去和宣和集团、和吕容风接洽一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咳咳，毕竟，这都是为了自己年底炫耀积累资本。 　　楚深和：“……” 　　他唇角挂着笑意，眉眼满是无奈。 　　但却是一边的白一和姜云天都能看出来的全然的放松与喜悦。 　　是幸福的无奈。 　　“行吧，爸爸。” 　　“您这段时间怎么样？我之前给您留下的方子有在按时吃吗？有没有让刘叔给你每天按摩？王阿姨的菜单是按照我留下的在做，您在吃的吧？” 　　礼尚往来，他也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关心了一番。 　　楚怀毅更是喜笑颜开，声音更放轻柔和了几分。 　　一一回答着。 　　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所以他的商业伙伴们一个个地向他炫耀儿子赚钱有多厉害有什么用呢？ 　　那些儿子们赚钱再厉害，有他厉害吗？ 　　还不如他的深和，体贴，懂事，乖巧，对他这个父亲孝顺极了。 　　当然，此时这么想的他完全没觉得自己是在自我pua，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在日后，在“儿子有出息”这一项目上有发言权的他，“炫耀嘚瑟”的程度是他现在吐槽的商业伙伴们、老友们的几倍不止。 　　进行了一通亲切友好、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电话。 　　结束后，楚怀毅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嗯……是等他和一众老友们、商业伙伴们炫耀完自己儿子有多贴心之后，才想起的首长的电话。 　　首长的电话意思是，让他督促深和学习、成才？ 　　聊得开心给忘了…… 　　算了，下次吧。 　　先让儿子在外面好好休息吧。 　　楚怀毅心里如是想。 　　嗯，怎么说呢？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世。 　　但凡是个意志没那么坚定的，都会觉得不躺平好亏吧！！！ 　　而楚深和这边挂断了电话，对上了两双炯炯有神的双目。 　　白一的眼神是冷锐，但仔细看能看见其中一点极不明显的不满与不舍。 　　而姜云天，则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喜悦。 　　这就要提到，为什么楚深和要再等一个月回海市了…… 　　嗯……为什么要再等一个月呢？ 　　得归功在他的太医院院判身上。 　　和白一一样，因为在接待Y国皇子和R国首相的过程中展示了自己非凡惊人的医术。 　　甚至在实际意义上来讲，医术比起种花功夫更意义重大，对人们有更多看得见的好处。 　　姜云天无疑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比如，和种花一向不对付的R国首相已经私底下找了他几回。 　　Y国皇子也盛情邀请姜云天去Y国医院进行交流。 　　这些对外的邀请，姜云天自然是都推脱了，但来自自己国家的邀请，却不太好拒绝。 　　比如，他答应了首长为几位特殊病人看病，行程就安排在Y国皇子与R国首相离开种花回国之后的几天。 　　他是要待在京市的。 　　除此之外，在短暂的几天内，他收到了许多世界顶尖脑科专家、骨科专家的交流邀请，收到了一系列医术交流峰会、医术论坛的参会邀请。 　　收到了首都医院、部队医院、海市第一医院……等几乎都是全国顶尖医院的任职邀请。 　　收到了种花现存的中医大拿们的联系方式与交流讨论邀请…… 　　怎么说呢，如果每个都答应下来的话，那么他接下来一年的行程可能都得安排满了。 　　如此一来，姜云天不乐意了。 　　医术当然是他的毕生追求，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是他当年得以从人生的泥沼与低谷中跳脱的根基。 　　是他在陛下的一众大臣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但是人生还长。 　　他上辈子哪怕是遇到陛下、成为陛下的太医院院判的那几年，也几乎一心扑在了研究医术、如何在医学一途更进一步上。 　　更别提在遇到陛下之前，每日便是与医书相伴。 　　而在陛下崩逝之后，他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为了不辜负自己以前对陛下的承诺与愿望，他又全身心扑在了医学上。 　　终身未娶，孤家寡人。 　　同僚们、病人们、弟子学生们都笑话他，医书才是他的另一半。 　　姜云天自觉自己在医学一道上已经无愧于心，钻研得够久了。 　　倒不是他不打算继续钻研。 　　但他想给自己放个小假。 　　满心空茫地“死”后竟然得以“重生”，穿越到了现代，有了惊天的机遇再与陛下重逢。 　　他将陛下看作人生唯一的光亮。 　　也是他上辈子唯一的遗憾。 　　他这辈子，才二十五岁的年纪。 　　按照现代人的平均年龄，他还能再活起码五十年。 　　投身医道的日子还长。 　　但陪伴陛下的时间却很短。 　　尽管这一辈子的陛下身体康健，但他总觉得心里不放心、惴惴的。 　　叫他这辈子才与陛下重逢数日便要分离？ 　　不，他不愿意！ 　　在得知了白一居然是住在楚深和家里之后。 　　姜云天当天晚上就敲响了楚深和的房间，表示：“陛下，您的行程是什么时候回海市？” 　　“机票买了吗？” 　　“陛下带我一起回家吧。” 　　毫不夸张，楚深和听到这句话，是有些怔愣的。 　　因此，鲜少有臣子是这样理所当然而非征求意见地与他说话。 　　当然，这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反正，每一个臣子……他都领回家过了。 　　但姜云天接着说：“陛下，您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日。” 　　“您让我跟您回宫，说可以把那儿当成自己的家。” 　　“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说实话，楚深和有些费力地从脑子里扒拉出了这段记忆。 　　发现，自己确实是说过这么一段不合规矩的话的。 　　实在是，十三岁的姜云天太可怜了。 　　但现在，听眼前的青年姜云天这样说，尤其对方的语气还有些可怜巴巴的。 　　他的心底确实发软，但还是有些好笑：“云天，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 　　“但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 　　嗯……反正臣子们来到现代，已经填充满了他的好友位置。 　　把亲人位置也填满，也没什么大碍。 　　姜云天听到他这么说便是眼前一亮，然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臣只有陛下一个亲人。” 　　他看着楚深和不太赞同的目光，补充了一句：“暂时。” 　　“所以，我不想离开我的亲人。” 　　“我要和陛下一起回家。” 　　楚深和：“……” 　　好在这辈子的姜太医，是个从小孤儿、被一个老中医资助养大的，那个老中医前年去世了。 　　他没想到来到现代之后，对他依赖最重的居然是太医院院判（其实是只有太医院院判表达了出来）。 　　好吧。 　　他看着姜云天此时望向他含了期冀的目光。 　　脑中回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死后在金銮殿飘着，看见的太医院院判双目滴血、因为没能及时赶到他身边悔恨到哭成泪人想要自戕的模样。 　　实在是，忍不住心软。 　　“好，你把身份证号报给我，我给你买机票。” 　　“云天，你跟我回家。” 　　只是这个家到底也没回成。 　　因为在姜云天走后的当晚，他就收到了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的委婉谈话。 　　大致意思是，问他能不能帮忙劝一劝。 　　让姜医生接受几个种花顶尖医院、医科大学的邀请，与大家交流一番。 　　能不能去首都医院待几天，去首都医科大学待几天，轮流看诊。 　　…… 　　工作人员非常委婉地表示：“姜医生似乎非常听您的话。” 　　楚深和：“……” 　　他含笑的眉眼凝滞了片刻。 　　想起了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万分诚恳、双目含着委屈与真挚的姜云天。 　　对方与他说：陛下，我没其他的事儿，马上就能跟着你走。 　　一切跟您的行程安排。 　　原来，是推掉了几乎所有邀约？！ 　　这，自然是一个不明智、不太合适的做法。 　　于是，楚深和真的去劝了。 　　劝说的结果就是……在太医院院判再三表示不能和陛下分开的请求下…… 　　他答应陪着对方在京市乃至于后续要走访的城市，一起，完成一个月的行程。 　　但白一的宣和安保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开工，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待一个月了。 　　楚怀毅打电话过来的眼下，便是三人都在各自收拾行李了。 　　并且，他的太医院院判还嫌火拱得不够大，在与他说。 　　“陛下，您在这儿也有自己的事业了，居然没和我说。” 　　“白首领开安保公司，吕大人帮您管理，礼部侍郎当了明星、孔珂当了歌手都与您签约了……” 　　“他们加入了您的‘版图’，不行，我也是要加入的！” 　　楚深和的嘴角抽了抽。 　　白一在一旁，也转过头，眼神冷锐地盯着身边这位同僚。 　　姜云天丝毫不觉，他还在雄心壮志。 　　“既然陛下不愿意收我的诊金……” 　　“我想到了！” 　　“陛下，我这些日子上网，发现现代的美妆行业非常发达，我也可以给您开一个！” 　　“我手上有许多药妆方子，效果您是知道的。” 　　“这一个月，我们一起去巡回看诊、与其他医生交流，空余时间我便研究我们的产品，去申请专利。” 　　“陛下，一个月后，我和您回海市，我们便可以建立一个宣和药妆公司了！” 　　“我一定也能给您挣钱！” 　　姜云天觉得自己真不错。 　　又能治病救人，还能挣钱。 　　他一定是陛下身边最出类拔萃的大臣！ 　　楚深和：“……” 　　厉害了，我的臣子。 第72章 效率 　　姜云天说干就干，效率超高。 　　在立完豪情壮志的当天，送走白一后，回到酒店，两人还要再住一晚。 　　当晚，他捧着自己整理出来的一叠资料哒哒哒地跑到了楚深和的房间。 　　楚深和并不意外…… 　　因为，在两人重逢以来，哪怕是前几日还处在接待Y国皇子和R国首相的任务中。 　　晚上并没安排时，他的太医院院判便会过来，一直在他的房间待到要睡觉了再回去。 　　虽然…… 　　楚深和并不太了解对方在他的房间和在自己的房间有什么区别。 　　之前两日，就是两人各做各的事。 　　大部分时候是两人各看各的书。 　　他即便穿越到现代，也改不了关注时事政治的习惯。 　　另外因为现代各行各业都太过发达了，几乎各个领域比起大宣都有了跨时代的发展。 　　文学、艺术、科技、军工、金融、制造业、农耕种植…… 　　他都挺感兴趣的。 　　闲暇时便会取上些相关的专业书籍看一看、并了解相关讯息。 　　姜云天则是雷打不动地捧着自己的医书在啃。 　　只每晚都会说，觉得自己的推拿按摩技术又有进步，要与他试上一试。 　　楚深和推拒了几次对方都没理、并且乐在其中。 　　他便也不拒绝了…… 　　反正得利的也是他。 　　嗯，这么说，用网上流行的词汇，叫做“凡尔赛”？ 　　所以，今天在固定的时间再次听到敲门声，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反正，也有点习惯了。 　　他甚至已经在茶几上给对方准备了一杯茶。 　　姜云天看见后果然很是欣喜，“陛下亲手泡的茶，好喝！” 　　楚深和不由失笑：“姜云天，你这马屁拍得，还没喝呢……太假了啊。” 　　说完，他就准备走到另一边继续看今天的，嗯，《高等数学》。 　　似乎是现代数学的“入门”书籍，看着挺有意思的。 　　谁知，姜云天叫住了他：“陛下，吕大人在海市对吗？您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 　　楚深和掏出手机，“倒忘了你们两个是老朋友了，我把他微信联系方式推给你。” 　　“今天想和容风联络一下感情？” 　　姜云天抿了口茶水，“陛下今天抽点时间和我们一起联络感情呗！” 　　“我们一起给吕大人打个电话吧！” 　　他跟上楚深和的脚步，站到他身侧，满眼期待。 　　楚深和心里好笑，为什么他的太医院院判私下里会是这种性格？ 　　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行，打个视频电话？” 　　他确实也许多天没有和吕容风联系了。 　　嗯……作为宣和集团的大老板、董事长，他真的太“堕落”了。 　　他其实原本就是打算等会儿去慰问一下守护“大后方”的户部尚书的。 　　两人索性走到阳台上。 　　这家酒店的阳台打造得非常漂亮，也正好有一方木桌和两张手工编织非常舒适的藤椅。 　　打开灯，头顶好像星辰闪烁。 　　夜晚的微风习习，泡一杯茶，三两好友隔屏相会，也是乐事。 　　楚深和觉得如果孔珂在这儿，指不定兴之所至，便能赋诗一首。 　　穿越到现代，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通视频电话，也是姜云天的第一次。 　　他摁下微信视频通话的请求时，两人都颇觉得有些新奇。 　　“陛下，真是没想到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您在大宣时就那么重视工部与造物司，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在等待视频电话被接通的间隙，姜云天见缝插针地赞美。 　　楚深和：“……” 　　他有些无奈，虽然是被夸习惯了的…… 　　但是都到了现代，这个世界的各个方面、各个领域都比大宣进步、前进、发达。 　　再夸，就很不合适啊！ 　　所以，他的臣子们什么时候能改掉动不动就想“奉承”的习惯？ 　　“现代医术那么发达，云天你却能比他们更厉害，当得上不世神医。” 　　他礼尚往来地赞美，却是实话。 　　姜云天对于别人夸自己是神医向来坦然受之。 　　但楚深和夸，他却觉得受之有愧。 　　“陛下，您别这么叫。”他有些支支吾吾地回。 　　两人闲聊了两句，时间也就过去了十几二十秒。 　　电话那头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很快，在响铃了半分钟的时候，视频通话终于被接通。 　　吕容风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他今天没有戴镜框，一双炯炯有神、分外精明的眼睛隔着层屏幕，随意望来也让人觉得心惊。 　　但搭配上对方那招牌性的亲和笑容。 　　嗯，一看就是特别会赚钱的样子。 　　接通电话，他看见楚深和的瞬间眼里就浮起了层惊喜：“楚董。” 　　然后，他才看见此时搬了椅子并排与楚深和坐着的姜云天。 　　分毫没有意外，他停顿了一下，与姜云天打招呼：“姜医生，好久不见。” 　　显而易见，对方这个称呼是身边还有其他人在。 　　楚深和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三十五分。 　　与户部尚书和他约定的下班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姜云天在视频里看见了自己来到现代之后，除了陛下以外第二张熟悉的脸，有些感慨。 　　唔，白一不算。 　　白一只能算是新认识的。 　　因为尽管他十三岁就跟在陛下身边，但居然从没见过这位从陛下五岁起就保护陛下的暗卫首领！ 　　“吕容风，好久不见！”他笑眯眯地朝着屏幕里挥手，“没想到我们在这儿第一次见面是在手机上。” 　　吕容风似乎是在走动，手机没有晃，但屏幕上快速后退变幻的景象印证了这一点。 　　楚深和没猜错。 　　因为穿着高跟鞋的秘书小姐差点没跟上吕容风的脚步。 　　天晓得，原来这个电话是小楚董和最近在网上很火的姜医生打来的！ 　　难怪方才吕总刚召集大家开会，看到微信视频通话的来电显示后，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就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抱歉，会议另改时间。” 　　第二句：“下班，加班费照付。” 　　然后，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见吕容风只拿着个手机，大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 　　秘书小姐当时也愣住了。 　　直到看见主座上的一叠资料，是吕容风落下的。 　　连忙捧起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她自恃是职场女强人，是那种电视剧里的踩着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走出虎虎威势的都市白领。 　　却好悬，在吕容风走过了会议室离总经理办公室的几十米的最后，才追了上来。 　　一追上来就听见自家顶头上司举着微信视频通话的界面，在打招呼。 　　楚董？ 　　哦！小楚董！ 　　原来是董事长有事找，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虽然她来公司之后，和小楚董接触不多，但她对楚深和的印象却早已不像陌生网友一样了。 　　原因无他。 　　集团的几个老总、传媒那边的几个顶梁柱，说起小楚董简直像把对方当成信仰一般。 　　那种从心而发的信服力是无法掩饰、令人有目共睹的。 　　能集齐这么多优秀甚至是天才的人物，小楚董绝对有着过人的优点！ 　　作为总经理秘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家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公司”发展有多迅速，说出去简直是业界奇迹。 　　而几个大boss，日常的口头禅就是楚董怎么样、楚董怎么样…… 　　一切都是依靠楚董，一切都是楚董有先见之明…… 　　公司说出去能羡慕死同行的薪资待遇、福利措施，一切人才的招揽选择，公司的方针政策，发展方向，业务暴涨…… 　　反正，都是小楚董的功劳！ 　　她的顶头上司，吕总，就是小楚董的头号迷弟。 　　简直拿生命在热爱工作！ 　　小楚董的电话，难怪吕总能毫不犹豫地取消开会。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从小到大看了无数言情小说的秘书顿时觉得，这才是人间真实吧。 　　小说里的总裁都是因为女主一个电话、一点小事、一些感情纠葛就丢下一整个会议室的人就跑。 　　从什么跨国合作谈判现场奋不顾身地离开。 　　太假了。 　　现实生活中，这种也许是收到更大的boss呼唤，也许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总经理就地散会，她觉得还有几分合理。 　　谁知，小楚董完了。 　　吕总居然和另一个人在打招呼。 　　姜医生？ 　　秘书小姐的交际圈里是几乎没有医生的，她本不应如此敏感。 　　但是没办法，谁让最近网上就有一位姜医生、姜神医热度正高呢！ 　　而且是闻名到全世界去了！ 　　她实在没忍住，就状似漫（鬼）不（鬼）经（祟）心（祟）地努力伸长了脖子，调整角度，看了一眼。 　　还好吕总的手机没贴防窥膜。 　　靠，居然真的是姜医生！ 　　就是最近急救R国首相在各个社交平台甚至是浏览器都刷屏了的姜云天姜神医！ 　　秘书小姐差点没忍住惊叫出声！ 　　oh my god！ 　　5G冲浪的她，果然没信错。 　　网上爆料姜医生和小楚董关系好居然是真的！ 　　能不好么？ 　　这么晚了一起打视频给吕总！ 　　靠，又发现了华点。 　　“好久不见”！ 　　姜医生居然和吕总也认识！ 　　而且疑似是旧相识！ 　　救命，好想去网上炫耀啊！ 　　虽然这是自己老板的人脉。 　　所以说，厉害的人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对吗？ 　　不过，秘书小姐没能偷听到更多消息，就被吕容风赶跑了。 　　无他，在视频通话的界面，尽管吕容风已经尽量将摄像头都对准了自己的脸，但楚深和还是无比眼尖地瞅见了对方打得板正的西装领结。 　　他的语气带了点凉气，“容风，在加班？” 　　吕容风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僵滞了一瞬。 　　他将视频页面的小窗口点大，仔细观察了一番，嗯，鬓角没有白发，还能交代。 　　便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没，在下班的路上。” 　　好不容易跟上来的秘书小姐站在了原地……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和上司通个电话，被问有没有在加班，还要撒谎说自己在下班路上？ 　　难道不想向领导表现自己的勤勉、为公司鞠躬尽瘁么？ 　　大佬的世界，她不懂。 　　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效率高？ 　　但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办公室就近在眼前，她看见吕容风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秘书小姐表情完美地无声点了点头。 　　然后目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平时无论对着多厉害的合作商都面色平静、成竹在胸的吕总，大踏步直接转身走向了电梯。 　　真的，下班了！ 　　卧槽！ 　　好离谱。 　　好吧。 　　她也下班了。 　　可以把原来爽的约给补上了，还来得及陪男朋友看场电影。 　　啧，想到这儿，她又不得不感叹了。 　　这就是秘书和总裁的差距了。 　　在言情小说里。 　　总裁总是可以为了追老婆放员工的鸽子。 　　作为秘书，她只有为了工作放男朋友鸽子的权利。 　　嗯，至于真的下班了的吕容风当然不觉得楚深和会这般被自己哄骗到。 　　不过是被抓了个现行，摆出一个态度而已。 　　毕竟是陛下临走前自己亲口答应的不加班。 　　回到车里，他才面色微微不自然地开口：“陛下，今天真的是意外……” 　　楚深和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向身边的姜云天看了一眼。 　　姜云天心领神会。 　　他主动接过手机，仔细、认真地端详了屏幕几眼。 　　在吕容风不断暗示的眼神下，才悠悠地开了口：“陛下，吕大人确实没撒谎。” 　　“唇色微微发白，但双目有神，没有眼袋，面色饱满，过去五天应该休息得都还不错。” 　　楚深和这才眼里又带了笑意。 　　谁知，姜云天又接了句：“但陛下，对于吕大人这样的工作狂，将工作当成兴趣爱好，将赚钱当作人生的目标与动力。” 　　“您让他每天不加班，也确实有些为难人。” 　　“嗯？” 　　楚深和微微讶异，上辈子的太医院院判可不是这么对他说的。 　　不过，上辈子的他堆着怎么也忙不完、紧急到必须处理的国务，确实是怎么也不能好好休息的。 　　对方也没法子，后来也不劝他了，只专心更精进自己的医术。 　　吕容风觉得这话乍一听没毛病。 　　但以他的了解，姜云天可不是这样一个好心到主动为他解困的人。 　　姜云天继续说：“陛下，反正我是要跟着您回海市的，您担心的吕大人休息不好、早生华发的问题，都包在我身上。” 　　“其实加班和好好休息也不冲突，等我亲自为吕大人诊过脉后，就能知道该怎么为吕大人调理身子了。” 　　“一定让吕大人在保证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将所有的生命与热情都投入热爱的工作，为之不懈奋斗！” 　　？？？ 　　楚深和觉得这连续几句话，透着股说不出的微妙感。 　　太医院院判主动提出要为户部尚书的身体健康负责，愿意开方子、诊脉调理，相当于是吕容风的私人医生。 　　似乎是好事儿。 　　但是……喜爱做一件事，应该是不用将“所有”的生命和热情全都放在这上面的吧？ 　　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云天，你别胡闹。” 　　“钱又挣不完，我们在现代和在大宣完全是两码事，容风没有必要那么拼命地工作，他可以培养其他的爱好。” 　　“照你说的，将全部的时间与热情都献给工作，容风还要不要谈恋爱找另一半了？” 　　姜云天：“……” 　　吕容风：“……” 　　陛下的思维确实有时候，让他们跟不上。 　　而吕容风已经回过味来了。 　　作为曾经的户部尚书，更是内阁大臣，在经济、政治、人际交往方面无所不通。 　　感情姜云天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重点都落在了“所有”两个字上。 　　他已经听白一说过姜云天来到现代后的情况了。 　　也清楚，陛下之所以今天没有回到海市，没有回到他们的宣和集团，就是因为太医院院判的一番胡搅蛮缠。 　　而现在，撇去对方花里胡哨的关切、修饰、描绘，其话里话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不过就是想把他这个“威胁”除去，想要“霸占”陛下！ 　　或者是争夺陛下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想得可真美。 　　吕容风眼神闪了闪，唇角勾起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多谢姜太医的关心，容风便先接下太医的一番好意了。” 　　“至于我的工作规划。” 　　“云天，你就别胡闹了。”他学着楚深和“调侃”了一句。 　　然后转过头，语气温和了几分：“陛下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或者说，是姜太医找我？” 　　楚深和看着两个臣子都默契地跳过了自己提起的话题。 　　……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己的部分臣子们明明各个龙章凤姿、仪然出众，却学着他孤寡…… 　　是因为他带了个好头吗？ 　　“是，云天找你。” 　　他有些无奈地回道：“他想继续找你做生意。” 　　没错，太医院院判和户部尚书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臣子，在上辈子保持着长久而持续的商业往来。 　　因为，户部尚书的理念就是，万物皆可商。 　　姜云天的一手医术，就是好“商品”。 　　闻名天下的神医，自然不可能有功夫给天下的人都看病。 　　在大宣之时，吕容风和他一起做姜云天的思想工作。 　　其实也没多费力，姜云天就答应了将自己的独家秘方，一些寻常百姓日常生活都用得到的，而且是最价廉物美的草药方子无偿贡献了出来。 　　要知道，这在大宣时下手艺人还是墨守陈规、不愿分享的风气下，简直是一壮举。 　　这些方子，便由户部尚书负责推广，其中的草药价格，也由吕容风严格把控。 　　计划经济。 　　不得不说，因为这些方子，大宣几年内的因病死亡人数统计，肉眼可见地变少了许多。 　　而姜云天的其他方子，比如效果差不多但价格翻了两倍、三倍、十倍、百倍的方子也都由吕容风在卖。 　　姜云天的一些调理方子、养生方子也都是交给吕容风全权代理。 　　户部尚书将周边乃至是大漠之外的富庶国土，挣了个盆满钵满。 　　至于这些钱…… 　　楚深和轻咳两声。 　　有些不好意思，全部收归国库了。 　　反正，两人在上辈子就是合作过做生意的了。 　　只是上辈子的主动权一直都把控在户部尚书手里。 　　来到现代的姜云天不同了！ 　　他想争夺一把主动权！ 　　要知道，有专业技术的才是人才！ 　　他的一手医术，就是他谈判的本钱。 　　哦，不是，他现在想做的是美妆行业。 　　他兴致勃勃地和楚深和、吕容风说着自己的规划。 　　“我已经想好我们的药妆公司第一步要售卖哪些产品了，我这个月和陛下一起巡诊，就能把产品做出来！” 　　吕容风点了点头：“不错。” 　　“药妆的卖点就是真正的全天然、无添加，健康、养肤，并且越用越美丽！”姜云天自信地宣布。 　　吕容风思考了两秒，对卖点表达了赞同。 　　虽然现在美妆行业卷生卷死，各种成分、卖点、噱头，令人眼花缭乱。 　　但姜云天这么说，他是相信对方确实能做到的。 　　只是到时候怎么包装、定位、宣传需要再考虑一下。 　　说起宣传，姜云天更来了自信。 　　“我这段时间似乎还挺火的，虽然暂时没有在大宣的名头大。” 　　毕竟，在大宣，在他救下一城百姓之后，神医之名扬遍天下。 　　又菩萨心肠奉献药方，救下了数不胜数的平民百姓。 　　据说，许多百姓都为他立下了长生碑。 　　再兼之做到了“行业top”，他在医学上说什么观点，都不会有人质疑。 　　在现代没有时间与足够的事例积累，但应该迈出第一步够了。 　　“到时候，我去拜托白首领和卫大人、孔大人也帮忙宣传，效果一定很好。” 　　吕容风微微笑着，没有表达意见。 　　“我产品研究出来就去申请专利，有证明！” 　　吕容风：“可以。” 　　这是必须的，不过，流程应该会很快。 　　难为太医院院判初来乍到还能想到这一点。 　　姜云天豪情壮志：“酒香不怕巷子深！” 　　“我的药妆一定好用，你们在大宣就见过。” 　　堪称行走天下易容第一好评物。 　　吕容风没见过，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打断。 　　姜云天翻着自己带过来的计划书，“我要去巡诊了，我也不收诊金，让这里的权威大佬帮我背书，是不是效果更好了？” 　　吕容风沉思了一下，这个确实。 　　但大佬背书，有利有弊，怎么把控其中的度很关键。 　　“然后，我想……” 　　楚深和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 　　他看见自己的太医院院判满脸的神采飞扬，和户部尚书在视频里嘴角弧度都没变过一下的完美无缺。 　　有些想捂脸。 　　太医院院判是医术给的自信，去和户部尚书谈商业吗？ 　　总而言之，姜云天很自信。 　　最后，他对吕容风说：“所以，等我和陛下回海市，我们的药妆公司就成立了对不对？” 　　“回来就可以营业了吧？” 　　楚深和：“……” 　　所以，太医院院判是完全怎么成立一个公司还没了解，就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日入万贯？ 　　更可怕的是，吕容风的笑容不变，声音更温和了一些。 　　“当然。” 　　行吧…… 　　他只补充了一句：“容风，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 　　“等我回去，不能看见你有一根白发。” 　　吕容风面色正了正，眼里含着笑意，从善如流地道：“好。” 　　“陛下，我这就准备回家休息了。” 　　而比楚深和更感觉不可思议的是第二日上班的秘书小姐。 　　只是睡了一觉。 　　就被通知集团要再开个分公司。 　　？？？ 　　负责人，就是姜医生？ 　　恍恍惚惚。 　　果然，吕总就是吕总，一切为了工作。 　　一个电话，就把现在闻名全球的姜神医给请来了。 　　不是听说Y国皇子和R国首相都没请动吗？ 　　哦，一定还有那时常不在公司，但是公司精神核心的小楚董的功劳！ 　　吕总牛逼！ 　　小楚董牛逼！ 　　我是进了什么牛逼企业？ 　　秘书小姐快速而高效地办公空隙，一闪而过了这个“不值一提”的问题。 第73章 学习 　　其实，秘书小姐的心情，有人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那就是……被派遣了任务跟随姜云天巡回问诊、开讲座、参加医学论坛、医学峰会、进行医术交流等行程的工作人员。 　　这些工作人员，主要由几个部分构成。 　　第一个部分，是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尽管自己身手一般，但楚深和敏感地从这些安保人员身上嗅到了训练有素的军队的感觉。 　　第二个部分，是翻译人员。 　　姜云天的行程中包含了一些医学交流，因为之前施展了神奇的种花针灸术，救下了R国首相的视频在全球疯传，吸引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相关领域的医生。 　　联系不到姜云天本人的全球顶尖医生们都联系了京市或是海市的几个医院的院长，或是之前有过交流联系的相关医学专家，表达了自己想要与这位姜医生友好交流的愿望。 　　因此，姜云天在给京市首长介绍的几位大佬看过病后，在出发接下来的行程前，身边就多了两个翻译。 　　别小瞧了两位专业的翻译人员，两个人加起来足足精通九国语言，是世界顶尖的翻译人才。 　　第三部 分的工作人员。 　　就一个人，嗯，这个人的工作内容楚深和一开始居然没看出来。 　　是直到几天后，他在和对方进行了几番小小交流之后才从细枝末节体会到了什么。 　　实在是不得不感叹国家相关部门的高瞻远瞩、良苦用心。 　　最后这个工作人员，居然是个做思政工作的！ 　　简而言之，就是严防死守一切外来或国内不良分子的接触，做好姜云天和楚深和思想工作，最好能把两人都劝向一心为了祖国人民，做个社会主义的优秀人才。 　　其实，也不能怪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如此重视。 　　实在是，未来的一个月，即将到达京市和海市的来自各个国家的顶尖医生太多了。 　　这些医生可都是各个国家宝贵的顶尖人才，甚至说，一个医生不仅是国家的，还是世界的。 　　相关部门自然要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安排好所有人的行程。 　　同时，也要防止本国的优秀人才被拐跑。 　　毕竟，类似的前车之鉴太多。 　　因为三个部分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楚深和觉得安排简直太周到了。 　　自己好像蹭了一次光。 　　而且，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虽然答应了姜云天陪着对方巡回问诊一个月。 　　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姜云天身边，即便是晚上回了酒店，两人也是各住各的。 　　只是睡前，姜云天会跑过来找他，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各自学习…… 　　嗯，持续这个非常没有必要的习惯。 　　楚深和每跟着姜云天到一个地方，自己还没说什么。 　　姜云天就会非常有“气势”地上前，和负责人、工作人员沟通，表示：“我还有一个朋友和我一起，所有安排都要双份，我朋友的那一份必须和我一样或者比我好。” 　　嗯……主办方第一次听这样的要求。 　　但千辛万苦请来的大佬，又不是多么过分只是有点奇葩的要求罢了，满足满足都满足！ 　　姜云天便会非常“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楚深和身边，笑容乖巧而讨赏一般：“陛下，我都安排好了！” 　　嗯，他非常自豪。 　　虽然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楚深和的感觉就一直有些微妙。 　　他还是第一次，出门要蹭臣子的光，蹭吃蹭喝蹭住蹭礼遇…… 　　他看着姜云天在人前一副医学专家、人后殷勤得不行的模样，可能是不好意思霸占了他的时间？ 　　或者还是对上辈子没有救下他而遗憾愧疚？ 　　总觉得…… 　　这辈子的太医院院判是个真正的男子了，却在做着上辈子他身边的小太监的工作…… 　　咳咳，他摇了摇脑袋，将这个“不太好”的想法晃出去。 　　楚深和笑着表扬了一句：“做得好。” 　　“云天，我跟着你出来，全程好吃好喝，感觉应该比我去海边度假更舒服。” 　　姜云天从吕容风那里知道了这个陛下与其他同僚原本的行程。 　　此时便表示：“陛下，等回海市，我们再去海边，行程我来安排。” 　　“其他人来这儿还没旅游过吧，我都熟了，一定是我安排得最好。” 　　楚深和沉默了两秒。 　　第一次非常认真地反驳了他的太医院院判：“云天，你的时间也很宝贵，不用什么事都想学都想干。” 　　“安排行程这些事情什么人都能干，但治病救人，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会，对不对？” 　　所以，“正常”一点，不要每天想着“不务正业”啊！ 　　姜云天沉思了几秒，觉得，还真是有道理。 　　自己的医术才是在陛下身边站稳脚跟的立身之本！ 　　楚深和见对方不再想着去抢秘书抢助理的工作了，轻轻舒了口气。 　　他没有对姜云天撒谎。 　　他确实一直都是习惯了到哪儿都被安排地体贴妥当的， 　　因此这一个月跟着姜云天到处跑，虽然有些微妙，但他完全坦然受之。 　　嗯，坦然受之到，既然已经蹭吃蹭喝蹭住蹭了一堆了…… 　　那就，再蹭一下工作人员吧。 　　第一个被楚深和微微笑着问，能不能帮一个忙的翻译小姐，大概是被面前这张完全踩在了她心巴上的颜值给迷惑了。 　　非常爽快并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楚深和见状眉眼的笑意愈发清和，“王小姐，请问……” 　　翻译小姐脸红了红。 　　“您叫我晓晓就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Dbq，她实在很吃楚深和的颜啊！ 　　眉目清润，五官柔和带着笑意，却是不会让人有半分联想到柔弱的，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清亮而有力量。 　　说话行动就像她看小说脑海中幻想的完美的世家公子，是那种朝你微微一笑，就会让人萌生出想要为他肝脑涂地、献上一腔赤胆忠心的主上。 　　翻译小姐愣了愣。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难不成她就是打工人的灵魂么？ 　　就连看到完美踩在了自己审美点上的帅哥，第一反应不是浮想联翩，居然是为对方打工！ 　　她是疯了吗！ 　　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但是她一抬头，刚在心里将自己全方位唾弃了一遍的内心，立马妥协了。 　　楚深和并不知道翻译小姐心里在想什么。 　　他听见对方说的，便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晓晓。” 　　啊啊啊啊啊！ 　　翻译小姐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嗯。” 　　她故作平静而友好地问：“楚先生需要我帮什么忙？” 　　楚深和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女生突然有些红的脸。 　　但女孩子的心事他不懂，便也没问。 　　他将人迎进了自己的房间，特意留了门没关。 　　亲自给翻译小姐泡了杯茶：“晓晓，据说你会五国语言？” 　　晓晓小心地接过茶，捧在手上没有喝。 　　这个酒店的茶杯真不错，捧在手上一点都不烫。 　　“其实也不算啦，中文是我们的母语，英语现在大家也基本都会。” 　　“我还会另外的三门语言，分别是西班牙语、德语、意大利语。其中，英语和德语是相通的，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也是有些互通的。” 　　不知为何，精通五国语言一向是她自己也引以为豪的一点。 　　她自己本人也是国内年轻一代在语言、翻译方面最杰出的人才之一。 　　但在楚深和面前，她还特地多加了几句解释，试图说明自己没那么厉害。 　　语气变得谦逊了许多。 　　有点像她平日遇到业界真正的大拿、特别尊敬的前辈老师才会有的态度。 　　翻译小姐觉得今天的自己，大概是真的被美色迷惑了。 　　敲，好可怕！ 　　但对面的楚深和完全没被她的谦逊糊弄，望向她的眼神带了全然的赞叹，眉眼弯弯地夸赞她：“晓晓，你太厉害了！” 　　“即便是全国共通的方言，换了一个村，大部分人都要熟悉许久才能听懂、会说。你就是语言学的天才，完全不用谦虚。” 　　翻译小姐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喝了口茶。 　　“好喝！” 　　她有些不自在地礼尚往来的夸赞。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连忙又喝了几口，其实茶水进了口里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 　　靠，等喝完，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不妥。 　　喝茶是这样喝的吗？ 　　牛嚼牡丹还夸好喝，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的社交礼仪、平时引以为傲的情商是被她丢到西伯利亚去了吗？ 　　“楚先生还没说找我是要帮什么忙？” 　　楚深和此时便完全没有将目光放在翻译小姐有些尴尬的面上了。 　　他动作非常自然地拿过茶壶，给对面又添了一杯茶。 　　然后才说出自己的请求：“是这样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比较空闲，想要和晓晓你学几门外语。” 　　这还是之前他去外网冲浪萌生的想法了。 　　在网上冲浪，还要依靠翻译软件才能看懂别人说的什么，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正好眼下有时间，就学一学呗。 　　晓晓有些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请求，因为她的工作就是翻译，如果每任雇主自己都会那就不需要她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学的时候，她就凭借自己的专业，外出当老师。 　　有给学生单独家教的，也有去培训机构兼职的。 　　巅峰时期一个月就能收入小几万！而且教学成果也还不错。 　　因此，帮这样的忙，翻译小姐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的。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并没有注意到楚深和嘴里说的是学“几门”外语。 　　她非常体贴地为对方考虑：“楚先生您平时用英语交流应该没有问题？” 　　楚深和停顿了一下，用英语回答了对方的这个问题。 　　翻译小姐也没犹豫，两人一来一往，用英语深入交流了三分钟。 　　她有些惊喜，因为她的下一个学生英语说得非常好，完全不比她差。 　　甚至对方那一口流利而纯正的发音，嗯，虽然她觉得自己也是流利而纯正，但真的，楚深和说得好好听哦！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学习一门全新的外语，正常学生都是只能学到入门的。楚先生，那我们从德语开始学？” 　　而且，她会的这几门外语在所有外语中并不算很简单的。 　　因为德语和英语还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的，她会努力，在未来的一个月，争取让她的学生能够简单的对话交流！ 　　嗯，全新的挑战！ 　　加油！ 　　她没看见她话音落地，对面的楚深和眼神微凝，闪了闪，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楚深和笑着感谢：“那就麻烦晓晓了。” 　　“当老师的工资，我会私人另外结算给你的。” 　　毕竟，这个老师是他自己找的。 　　虽然对方是相关部门安排的工作人员，但人家领到的工资只是翻译，并不包括教学。 　　而翻译小姐的面色一僵。 　　方才她只想到了自己要当老师！ 　　当老师是一个非常具有奉献性的工作。 　　她觉得有对面青年这样一个学生，只要对方不是太笨，那简直是一种享受。 　　但此时听到楚深和这么说，她就又想起了方才才被自己压下去的“打工人灵魂”。 　　靠，她又变成一个打工的人了。 　　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她捧起茶水，这次非常有品茶风范地抿了一口，扬起了完美的社交微笑：“好的，楚先生。” 　　行吧，打工就打工吧。 　　她“心想事成”了呢。 　　毕竟前面还在幻想对方是自己的老板。 　　敲，想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有毒。 　　不管怎样，翻译小姐的教学工作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对话中开始了。 　　然后，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前进。 　　两天后，她几乎完全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深和，好半晌沉默。 　　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楚先生，恭喜你出师了。” 　　“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 　　这是什么妖孽啊！ 　　会有人学习一门语言只需要两天多的时间的吗？ 　　会有人过目不忘、举一反三、领悟能力这么强的吗？ 　　她从小就被夸赞是语言上面的天才。 　　今年二十七岁，不算太年轻，但作为一个精通五国语言的人才，却完全是属于天才的维度了。 　　也许是因为站的层次足够高吧，翻译小姐见识过许多各行各业的天才。 　　她曾经和很多天才聊过，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越是天才，越是在行业被称作大拿甚至是顶梁柱的人物越谦逊。 　　甚至同一个人，你几年前与他聊天，还会发觉这个人意气风发、年轻气盛、多少带了点高智商的优越感。 　　但几年后，同一个人，话里话外、待人接物就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谦虚。 　　其实包括她自己也是的。 　　所以之前在回答楚深和的时候才会那么谦逊，说自己会的不足为奇。 　　因为她深知，世界上比自己优秀的人太多了。 　　但是，她从前其实是没有见识过在天赋上完全碾压她的人的。 　　即便有许多在成就上、地位上远远高于她的人，但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会仰望，会尊敬，但也完全昂扬向上地追赶。 　　她的“谦逊”是来自于内省，来自于见识到许多各行各业的天骄这个共同的优秀品格，所表现出来的。 　　但完全不是曾经听某些天才说的，因为自己在最引以为豪的领域被全方面碾压，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未进化的草履虫。 　　第一次听到某个天才这么说的时候，她是不太能理解的。 　　但是……现在，她理解了。 　　靠，真的会有人在她引以为豪、以为自己天赋超群的领域完全碾压她！ 　　更可怕的是，楚深和还在和她说：“怎么会？” 　　“晓晓，我们从明天开始学意大利语吧。” 　　？？？ 　　说完这句话，楚深和看见对面的翻译小姐看着他的眼神变了。 　　满是悲愤，甚至是杀气腾腾！ 　　？是错觉吧？ 　　哦，对。 　　他之前交的学费是一门语言的。 　　他之前有查询过现代学习一门小语种要花多少钱，一个翻译人才从小到大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培养。 　　虽然那是别人起码五年以上的学费。 　　他只学了两天。 　　但并不代表，这笔钱他就可以只按照两天的学时来算。 　　楚深和再去看对面翻译小姐的眼神，全是悲愤还有一点委屈，和空茫。 　　其实，他也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一点什么的。 　　但是，他觉得，从这两天和晓晓相处，对方并不是会被一点天赋上的差距就打击到的人。 　　如果被晓晓知道他的想法。 　　一定会恨不得揪起他的衣领，怒吼：“这是一点点吗？这是亿点点！” 　　但是，手机短信提示声“叮”了一声。 　　翻译小姐点开短信，看清银行转账数目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靠，好多好多好多钱！ 　　楚深和朝她望来，清润的眉眼氤氲开笑意，真是动人的“美貌”啊。 　　翻译小姐非常艰难地在金钱与美色的诱惑下，答应了下来。 　　“好，我回去准备一下教学资料，我们明天开始学意大利语。” 　　居然，非常平稳且顺利的…… 　　曾经她和那个天才对话的，对方说的感觉自己在所擅长的引以为豪的领域被全面碾压的痛苦和迷茫，艰难地度过、放平心态之后，自然而然就懂得了发自内心的谦逊的过程。 　　她似乎只消化了几分钟。 　　嗯，她现在已经非常心平气和了。 　　而且，她和那个天才有一点不同。 　　虽然都是被碾压。 　　但是被别的天才碾压，和被自己的学生碾压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翻译小姐觉得自己要试着去理解并成为曾经她的老师说的，看见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最大的成就感与幸福感！ 　　没错，这样一个语言天赋完全超出了她认知的妖孽般的人物，对方的几门外语都是她教出来的诶！ 　　对方还叫她一声“晓晓老师”呢！ 　　靠，她也好牛逼好吗！ 　　和翻译小姐有相同经历的是楚深和学完了她会的几门外语之后，又找上的另外一位翻译先生。 　　嗯……翻译先生在光荣上岗几天之后。 　　捧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银行卡转账的巨款，第一反应居然是：天呐！ 　　他是相关部门派来的有公务在身的工作人员诶！ 　　接私活就算了，接私活还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不会被□□吧？ 　　有了这笔钱，他似乎可以去买自己的梦中情车了！ 　　可是，会不会太招摇了？ 　　他的身份，适合开那样的豪车吗？ 　　他以后要是开那样的豪车上下班，不会被举报吧？ 　　看见自己的同事一脸恍惚地回来的翻译小姐顿时“了然”。 　　她“心有戚戚焉”地安慰同事：“是不是很难过，觉得很受挫败，被打击到了？人生观都被颠覆了的感觉？” 　　翻译先生转回头看着她，顿时找到了“组织”！ 　　“没错，你也是吗？” 　　“你准备拿这笔钱去买什么？你也看中了哪款豪车吗？还是名牌包什么的？” 　　“啊？”翻译小姐有些愣神。 　　翻译先生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我会不会被举报啊？” 　　翻译小姐面上的关切收起，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我不买什么。” 　　“你继续担忧吧。” 　　！这么没有同事爱的吗！ 　　翻译先生在心里吐槽。 　　当然，除了两位负责翻译的工作人员。 　　安保的工作人员暂时幸免于“难”。 　　因为楚深和上辈子身边的武学名将、还有白一这样的顶级暗卫太多了。 　　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武学精英，但遇到普通点的身手好的人，自保完全不是问题。 　　不然他上辈子也不能身边人都快死光了，他还能带着白一最后逃过一劫。 　　如果是上辈子，他的身份需要，那点身手还真不够看。 　　但在现代，安全得很，完全不需要。 　　因此，学完语言之后，楚深和第三个找到的是那个他觉得负责思政工作的工作人员。 　　现代社会的种花家如此安宁、和谐、稳定，究竟是什么样的内核在支撑呢？ 　　楚深和这辈子并没有从政的想法。 　　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样的内核实在太令人心驰神往了！ 　　他这段时间已经抽空去京市图书馆借阅了许多相关书籍，越读越入迷。 　　但毕竟时日尚短，他来到现代也还不到一年，可能因为一些知识的欠缺，还是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 　　那个专门做思政工作的先生对这些知识似乎就是非常专业的模样。 　　可以好好讨教讨教。 　　而被找上“帮忙”的这位做思政工作的先生不如翻译小姐那样有打工人的“觉悟”，也不如翻译先生惶恐。 　　在与楚深和深入探讨了几次过后。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找到了同好！ 　　找到了在马克思思想、社会主义道路上继续前行的接班人！ 　　至于每天晚上，明明将陛下霸占了，又好像没霸占成功的姜云天：“……” 　　姜太医有点怀疑人生，他这算是霸占成功了吗？ 第74章 医术 　　姜云天觉得自己有些怀疑人生。 　　事实上，比他更怀疑人生的是几个被派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 　　比如被楚深和的学习天赋完全震惊、感觉被碾压的翻译小姐； 　　被楚深和的金钱攻势吓得夜不能寐害怕被举报的翻译先生； 　　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同好想要将楚深和一起拉上做思政工作的思政人员； 　　以及亲眼、不小心见识了楚深和似乎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安保人员…… 　　相关部门的这几个工作人员不说是各自领域最顶尖的人物，但也是出类拔萃的。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执行过相关的任务。 　　保护大佬、给大佬做翻译、严防死守不良分子接近大佬…… 　　大佬们往往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精力旺盛，将有限的时间投入无限的工作。 　　所以，其实楚深和姜云天两个人每日行程之外甚至是行程的见缝插针的空隙，都在讨论工作，投入工作、学习与研究，一点儿也不奇怪（bushi）。 　　令这些工作人员们怀疑人生的不是两人的“刻苦”。 　　而是两人的高效率、高成果。 　　先前已经说到工作人员们对楚深和的学习天赋、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能力而完全震撼。 　　其实，工作人员们对姜云天的医学天赋、医学成果也完全震惊了！ 　　而且就算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能清楚感知到姜云天有多牛逼！！！ 　　是的，姜云天一边怀疑着人生，一边为了实现自己在陛下面前立下的承诺，也卷到飞起。 　　虽说他前世是个神医，但他会的知识和现代成体系的医学知识还是有许多出入。 　　其他医生所掌握的知识完全可以为他所补充、吸收。 　　因此，每日白天，除了用中医诊治救治病人、惊艳众人之外，他也在如海绵般疯狂地吸收着现代的医学知识。 　　他上辈子在大宣，就被称为千年不遇的神医。 　　二十多岁就能力压群雄，当到太医院院判，医学天赋可见一斑。 　　而被邀请安排满了的一个月行程对姜云天来说，就好像上辈子跟在曾经的老太医院院判身边学习一般。 　　这一个月，就是一个极佳的学习环境。 　　而且比起上辈子的环境还要好！ 　　因为，这一次，他每天接触都是来自全球包括种花家的顶尖医生。 　　不是一个，是很多个！ 　　哪怕是同一领域的专家，往往擅长的也不一样，都是在某个方面做到了无人能比。 　　而且这些医生的实战经验，比起大宣的太医们，更是丰富了太多！ 　　可以说，这些世界顶尖的医生们，为了抽出时间来种花一趟，都推掉了数不尽的手术、研究、会议。 　　只要他们想，他们每天的行程、手术安排、病人，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排到他们八十岁都排不完。 　　他们见识过无数的疑难杂症，做过数不清的手术，也在研究药物上登峰造极。 　　饶是姜云天自负，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他还是比不上这些顶尖的医生们。 　　但在他眼里，这些医生就全部都是他的免费老师。 　　比如，在跟着一位来自漂亮国的脑科领域的顶尖专家连续愉快地交流了好几天之后，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了。 　　小老头和他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几乎是有问必答，将自己会的倾囊相授。 　　当然，小老头没觉得自己是在教导学生。 　　也没觉得自己倾囊相授了。 　　因为在他看来，他亲爱的姜小友也是与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相授”了。 　　小老头对姜云天的一手针灸术好奇极了。 　　也简单学了两手。 　　比如现代人的通病，颈椎问题和腰椎问题。 　　基本上只要是工作了的，都很少没有这两个部位完好无损的。 　　病症严重了，靠手术。 　　病症过了急性期，建议锻炼恢复。 　　病症不痛不痒但难受时，依靠按摩、人体工学配置减轻负担…… 　　反正，就是无法根治。 　　医生自己也都有这些问题，医者不自医，甚至职业病更严重。 　　但姜云天只需要用银针给你扎上那么两针，就能立马缓解？ 　　这全程才一分钟不到的事情吧！ 　　哪有人给人治病这么快速的！ 　　这效率也太高了！ 　　而且，全程不用手术、不用药物配合治疗，医生只需要几根针。 　　羽曦犊＋—— 　　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至于效果，反正小老头被扎了两针的当下就觉得颈椎和腰椎的负担全消。 　　并且连续几天，在自己高强度工作下也没复发，这真是太棒了！ 　　当然，他为此专门问了姜云天，有效期是多久。 　　姜云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如果按照亲爱的你昨天晚上工作到凌晨两点三十三分分的工作强度来看的话，大概能维持三个月左右吧。你的颈椎、腰椎疼痛就会复发了。” 　　两三个月！ 　　这已经很不错了！ 　　一分钟的效果能维持两三个月，简直是unbelievable好吗！ 　　不是，神奇的种花医术这么牛逼的吗！连他晚上几点睡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老头在姜云天的“悉心”教导下。 　　他也是世界的顶尖医生，悟性绝佳，很快也掌握了这个绝技。 　　还有其他的一些基础但效果非常神奇的针灸术。 　　他觉得自己还占了便宜呢。 　　嗯……同样的，姜云天也就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他教来教去，自己也就一个人，和所有的医生们交流的所学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他没有去说更为复杂的中草药，这个并不容易入门。 　　教的也就是针灸术。 　　但他却从这些顶尖医生们身上学了很多。 　　小老头为了和姜云天多待几天，非常“愉（条）快（件）”地答应了会在首都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诊治。 　　作为一年的特聘专家。 　　因为他所擅长的脑科手术，有一台，全世界只有两个人能做，他就是其中一个。 　　投桃报李，小老头在答应了帮首都医院进行这台手术的时候，就让姜云天在一旁参观了。 　　并且在手术度过危险期之后，还非常细心地为姜云天讲解了几句。 　　这是脑科手术中对体力要求最高、操作难度最大的手术之一了。 　　他明显是对自己的操作有着无比的自信的。 　　姜云天在一边乖乖地充当着一个学生，目不转睛地盯完了手术全程，并且从小老头那儿知道了医学原理。 　　太神奇了。 　　他是一个中医，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引以为傲。 　　但对西医见效如此快的一些特效药、以及效果震惊的手术，感到无比的心驰神往、跃跃欲试。 　　这些日子，他自然也没空着。 　　白天空闲时间，夜晚一个人睡前的空闲时间，都如饥似渴地抱着现代的医学著作在啃。 　　他是早已将普通学生，从本科、研究生、博士阶段的医学教材全都看了一遍、记住了的。 　　并且看完了近三年以来的世界顶级医学期刊上发表过的论文。 　　他的身边就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也是最好的老师。 　　每天都能进行实战“学习”与训练。 　　他的教育环境，相信没有一个医学生会比他更好了。 　　因此，小老头都没想到，他那台整个世界只有两个人能做的超高难度的手术，在他让姜云天观摩了两次之后。 　　这台手术，迎来了它的第三个掌控者。 　　这日，小老头向首都医院请了假，专门去赴临市的一个老朋友的约会，会在晚上赶回来。 　　谁知，就是这么巧，一个突发急病的病人随着救护车被送进了首都医院。 　　情况已经非常危急，首都医院的医生们紧急抢救了几十分钟之后也没能延缓病情。 　　这个病人需要做的手术正好是小老头那台最擅长且著名的手术。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这台手术种花是没有医生能做的，若是以前，这病人送来但大家救不了也就认了。 　　可偏偏，小老头就在首都医院交换呢！ 　　结果偏偏，今天就不在。 　　在病人送进来的时候，院长就在联系小老头了，对方也在配合着往回赶。 　　可是，赶回来路上，也起码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个病人症状突发的太急了，也是鲜有的情况。 　　眼看着是等不及了。 　　手术室外的病人家属们哭得泣不成声，满眼绝望。 　　刚刚他们已经从医生隐晦的言语中猜出了什么。 　　正好这时，姜云天路过手术室，被眼尖的一个病人家属，是一个约莫还在上小学的男孩儿认了出来。 　　也只有小孩儿尚且不懂生命的残酷，还有一点精神去看路过的行人。 　　男孩儿一眼认出了姜云天，连忙伸手去摇身旁的母亲：“妈妈，你看！姜医生！妈妈，那个是不是姜医生，姜神医？” 　　男孩儿的母亲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 　　男孩儿因为这段时间家人、社交媒体、学校同学与老师都在讨论种花功夫和种花医术，自然也在讨论这两者的主人公。 　　他对姜云天的脸一点儿都不陌生。 　　尤其是见姜云天听到他的呼喊，微不可查地停顿了脚步。 　　他连忙一把冲上了前，正好垫着脚，抱住了姜云天的腰。 　　用着那双尚且不懂生离死别，但也被医院的氛围和母亲的哭泣渲染而有了委屈和难过的双目，仰头望着姜云天。 　　他澄澈的双目满是水光，央求着自己认知中的神医：“姜医生，你救救我爸爸吧！” 　　“救救我爸爸！” 　　“妈妈，让姜医生救爸爸！” 　　姜云天顿住了脚步，他低头看男孩儿的脸，那般稚嫩而着急。 　　却明明还带着不知世事的懵懂。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便有些心软。 　　但，他指了指手术室亮着的灯：“里面有医生正在救你的爸爸，你爸爸会没事的。” 　　正巧这时……就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刹。 　　从手术室里走出一个医生，满面疲惫和哀痛，“家属们进去和病人作最后的告别吧。” 　　姜云天愣在了原地。 　　小孩儿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满脸茫然地看着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 　　而男孩儿的母亲已经彻底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面颊流下， 　　站起身的瞬间，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了地上，被一旁的护士扶住。 　　男孩儿缓缓松开了手，想要跟着医生进去，却猛然回过神，尖叫起来：“我爸爸会没事的！我爸爸不会死！我才不要进行最后的告别，爸爸会好起来的！” 　　他猛地转回头，松了的力道猛然又攥紧，死死地抱住了姜云天。 　　哭喊着求他：“姜医生你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你刚刚说我爸爸会没事的！” 　　这时，男孩儿的母亲也不知是不是被急昏了头。 　　竟然也一起奔了过来，直接对着姜云天跪下了，“姜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 　　她说着，就将自己方才在等待时候脑子空茫地包好的红包递了出去。 　　“姜医生，你救救我丈夫，求求你了！” 　　红包自然是没人收的。 　　手术室门口的医生皱起了眉，耐心地解释：“女士，术业有专攻，每个医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在一个方面厉害并不代表能跨专业做手术。” 　　他以为姜云天是中医，擅长的也是针灸之术，对西医应该是不会的。 　　这话也是解围。 　　姜云天身边正好是首都医院的院长。 　　见此情况，院长附耳和他轻声解释，这台手术正好是小老头最厉害的那台手术。 　　今天碰巧对方不在，看样子病人也等不及对方赶回来了。 　　真是造化弄人。 　　这个病人的运气不太好。 　　“是我三天前上午十点十一分和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一分观摩的那两台手术？”姜云天问。 　　院长愣了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回想了一番，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谁知，姜云天听完竟然随手取过了一旁护士准备的多的一套手术服，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往里走：“那我试试吧。” 　　？？？ 　　！！！ 　　院长和医生被他的这个举动彻底震惊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拉他：“姜医生，这个手术操作难度太大了，而且病人现在……” 　　两人各自的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哭泣的女人还有其他家属一把推开。 　　“姜医生能救我老公，你们为什么要拦着？” 　　“你们是不是故意不想救人！” 　　“你们这是在故意杀人！” 　　帽子越扣越大，偏偏姜云天步子迈得极大，两个呼吸，对方已经大步迈进了手术室，门都关上了。 　　院长又气又急，现在也不能再追上去把人扯出来。 　　他耐下性子，和病人家属解释情况。 　　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姜医生因为这一台手术毁了！ 　　他让人拿过手术志愿书，给病人家属签字。 　　“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我们都希望病人可以手术成功痊愈出院，但是万一有了意外，还是要你们签下手术志愿书，事后不能再闹。” 　　“不然我现在就进去把姜医生拖出来。” 　　好在病人家属方才拦着他不让阻拦姜医生的动作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好像蛮不讲理。 　　但现在，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仍在流泪，但面色不再那般崩溃，精神稳定下来，说话也变得有条理极了。 　　可以看出这个女子是个有文化有教养的知识分子。 　　善解人意地和方才仿佛不是一个人。 　　“对不起，医生，方才是我太急了，实在要和你们说声抱歉。” 　　女子非常干脆利落地接过了手术确认书，隐忍着泪光，一笔一画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手术肯定是有风险的，我丈夫这个病的手术成功率很低。” 　　“但是还请医生见谅，我不想错过任何有可能让我丈夫手术成功、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她教导小男孩儿也和院长、医生说对不起。 　　男孩儿非常懂事地和他们鞠躬抱歉：“对不起，医生叔叔们，方才是灿灿太着急太担心爸爸了，请你们原谅。” 　　这么善解人意的家属…… 　　再看对方强忍的悲痛。 　　院长和医生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院长也没再走开，便在手术室外坐了下来，一起等待着结果。 　　因为主刀的医生已经在和他说了，方才他出来，病人已经是弥留之际，估计就是最后的几分钟了。 　　谁知道，几分钟过去了，几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也还关着。 　　直到小老头从外地赶了回来，急匆匆地跑到手术室门口，和院长抱歉来晚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病人在手术室里吗？” 　　“还需要我去手术吗？” 　　院长的表情非常古怪，顿了两秒，才回道：“姜医生在里面进行手术。” 　　“他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Kidding？”小老头差点没被震惊地爆出粗口。 　　姜医生？ 　　据他所知，这些天他和姜云天的关系也还不错，这位姜医生连手术台都没上过啊！ 　　种花医术讲究的就不是手术那一套。 　　对方是哪儿来的胆量和勇气第一次就敢去主刀手术的？ 　　而且还是脑科手术里难度最大的之一。 　　“姜他疯了吗？” 　　小老头坐不住了，他现在顾不得埋怨或是嘲讽。 　　招手唤过一旁的护士，“请再给我准备一套手术服，我要马上进去看看！” 　　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虽然只认识相处了短短的几天，但他和姜一见如故，他是真的将姜医生当成了医学上的好友的。 　　自然不愿意对方的声名甚至是职业生涯就此毁掉。 　　其实不用他说，方才见小老友过来，就有另一个护士连忙去准备了。 　　此刻已经抱着手术的准备用具回来了。 　　可是小老头还没来得及穿，手术室外的灯，突然灭了。 　　病人家属因为不熟悉，还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暂时没有反应。 　　但院长、方才的主刀医生还有小老头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们快走几步，上前到手术室外，视线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男孩儿和男孩儿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手术结束了！ 　　也连忙站了起来，大跨步冲到了手术室外。 　　下一秒，手术室的门打开。 　　姜云天第一个走了出来，面色仍是平平淡淡的样子。 　　他朝院长和满眼惊讶望着他的小老头点了点头。 　　然后微微弯腰，摸了摸男孩儿的脑袋。 　　“叔叔刚才说的，你爸爸会没事。” 　　“现在，你爸爸没事了。” 　　男孩儿愣了一秒，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爸爸没事了！” 　　“谢谢你姜医生！” 　　“你真的是神医！” 　　男孩儿的母亲也反应了过来，这次没有再夸张地下跪了，但也是泣不成声地上前，嘴唇嗫嚅着想说感谢的话。 　　姜云天走开一步，摆了摆手，语气礼貌而冷淡：“我不太喜欢听那些感谢的话。” 　　“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你们去看看病人吧。” 　　男孩儿的母亲顿了顿，还是说了几声：“谢谢，谢谢！” 　　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拉着小男孩儿跟着被推出来的病床走了。 　　而比病人家属还要慢回过神来的是院长、方才的主刀医生和小老头。 　　“手术成功了？”院长语气有些艰涩地问。 　　姜云天迎着三双闪亮的眼神，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成功了。” 　　“还算顺利。” 　　小老头沉默了两秒，突然跑上来亲密地抱住了姜云天。 　　“oh my god！姜，你真的是天才！是会令世界医学界震惊眼球的天才！”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仅仅几天时间，仅仅是有机会亲眼见了他的两场手术。 　　当然，这两场手术的价值其实非常重，世界顶尖医生的手术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观摩的。 　　但也简直太离谱了！ 　　姜云天，居然就学会了！ 　　而且今天还实践成功了！ 　　成为了全世界第三个能够操作这台手术之人。 　　方才那名主刀医生今年已经年近五十。 　　他也是医学界的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了。 　　此刻却非常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这就是，绝世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吗？ 　　明明他以前也是被叫做天才的人物啊。 　　这个世界，简直太玄幻了。 　　院长也是消化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他对姜云天感叹道：“看来，你神医的名头是再摘不掉了。” 　　怎么说呢。 　　神医，这似乎是存在小说或是电视里的词汇了。 　　现代社会是很少称呼某位医生叫神医的。 　　最高的赞誉，就是顶尖专家。 　　但因为姜云天的出场就是那般震惊。 　　而且是拿着一包银针惊艳了世人。 　　完全是种花家人想象中的古代神医。 　　所以网上一直称呼姜云天为姜神医。 　　院长之前并没这么跟着叫，他都是规矩地喊“姜医生”。 　　但他此时感觉……对方似乎完全担得起“神医”这个名号。 　　而这样不可思议又离谱的事件，在姜云天巡回问诊、频繁参与医学交流的一个月中，居然不是个例。 　　跟着姜云天的工作人员们觉得。 　　哪怕他们对医学完全一窍不通、什么也不了解。 　　但并不妨碍，他们能听懂并且完全理解全世界都只有三个人、五个人才能做的手术是多厉害的手术！ 　　姜云天，彻底震惊了种花医学界。 　　当然，相信在他救治R国首相之后，这一个月的事迹再被宣扬，他会再次震惊世界医学界的。 　　几位安保人员、翻译先生和翻译小姐、还有那位思政工作人员觉得—— 　　这真的是他们跟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次任务了。 　　不是没跟过大佬。 　　但是，还真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养成”过大佬！ 　　他们每天跟在姜云天的身边。 　　是完全知道姜云天最初对现代的医学知识知之甚少的，对手术也是完全没碰过的。 　　众所周知医学门槛有多高。 　　但姜医生如此轻而易举、轻描淡写、轻轻松松地就便成了好多手术世界上唯几可以操刀的大佬？ 　　就在短短的一个月内？ 　　这个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他们何德何能，居然有幸见证这样的大佬的学习、学成全过程…… 第75章 药妆 　　被姜云天在医学上的天赋和成果震惊的人并不知道，这已经是姜云天钻研医术的第五十年。 　　上辈子在大宣之时，他几乎可以说从有记忆起便在学医，便算一个大概的从五岁开始吧。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一日断过对医术的学习、进步。 　　直至陛下崩逝，他在那之后更是将全身心、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在医术一道上的研习。 　　著书立作，广开医馆与医学院，收纳弟子，展开教学，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 　　在这过程，又将自己所掌握医术与技能一遍又一遍地巩固、深入。 　　他二十多岁时便已经是大宣的医术第一人，成了太医院院判。 　　从二十多岁到闭眼的五十五岁，他活了多久，便又学了多久…… 　　又是二十多年。 　　但陛下走后的那二十多年，他时常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又时常觉得是时间如白驹过隙。 　　就好像前一刻他分明还在和陛下告别，过了太久又似乎是须臾，下一刻便轮到了他告别人世间。 　　同僚、弟子们确实是没说错的。 　　陛下走后，医术几乎便是他生命的全部。 　　因此，又是二十多年的全心修研。 　　医术又岂能不飞速前进？ 　　在大宣之时，他毫不谦逊地自觉，自己无愧世人对他千年不遇的神医称号。 　　上辈子他临死前就一直在想。 　　如果是现在的他，如果是少时的陛下，他应当就能治好陛下的身体了。 　　而现在穿越后，他被几大医院的院长、被其他医学专家们称作是医学怪物。 　　那快到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医术天姿，是因为他有五十年行医生涯的累积，是因为他本就在医学一道上无比通达。 　　六十岁的小老头无论是年龄还是技术都被称上一句专家。 　　但其实，他的学医行医生涯比起小老头应该更长。 　　只是他占了穿越后这个二十多岁身体的优势，更被人视为妖孽了。 　　但姜云天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值得称颂的。 　　他有行医多年的底子，也有学医的天赋。 　　中医和西医即便不是同出一源，但归根究底都落到了救人两字身上。 　　便是手术，其实他上辈子的后来也是自己在钻磨、并且成功做出过几台简易的骨科手术的。 　　当然，这些事，其他人都不知道。 　　包括楚深和。 　　咳咳，他不能告诉陛下他上辈子已经活了五十多岁。 　　那听起来也太老了！ 　　实际上，姜云天自己回想，都觉得太不真实，他上辈子居然活了那么久吗？ 　　真是“修行”无岁月。 　　但他对人世间的情感与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在陛下崩逝之时。 　　所以扮演起自己二十多岁，与陛下是个同龄人，也毫不违和与别扭嘛。 　　楚深和确实没有去具体思考过他的臣子们上辈子的年龄。 　　因为，大家都不主动说，不主动便是并不太情愿。 　　但太医院院判是目前出现得最晚的，他估摸着比起其他臣子俨然好了挺多，便不多问。 　　但他确实对姜云天也有自觉的自己“粘人”的性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对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就是，比如每晚都要来和他一起学习，带得他也卷起来了啊！ 　　这效果，简直比吕容风还好用。 　　他是“受不了”别人在自己面前认真学习、自己却躺平摆烂的人…… 　　也许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身为宣武帝时，堂堂天下之主，他不是不懂放权之人，但也自觉自己不能比所有忙到脚不停地的大臣们要轻松。 　　因此，这辈子，在海市时，他知道户部尚书在加班。 　　但因一直在“温柔乡”里，有亲人要陪，有臣子约他放松，每天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非常劳逸结合。 　　结果，和太医院院判在一起，两个人就只剩下了学习和工作！ 　　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姜云天在，他每日学习、工作得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累…… 　　毕竟，按摩针灸什么的舒服极了。 　　而且看样子上辈子他崩逝之后，太医院院判的医术精进不少。 　　现在要他补身子，不再给他灌那些苦方子了，而是食疗为主。 　　行吧，其实只是学习、与这样并没太大压力的工作倒也不算累。 　　于是…… 　　两个人就一直在每日的所有空隙、休闲时间，在别人看来，拼了命地在学习、工作…… 　　就连远在海市的吕容风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一日姜云天晚上已经从楚深和房间离开回自己房间后，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每天都在撺掇陛下工作？” 　　姜云天愣了愣：“没啊。” 　　不对，好像是有。 　　但不是他撺掇的，是陛下自己主动的啊。 　　“陛下不是一直这样？”他有些不理解吕容风这个电话的含义。 　　上辈子的陛下不就是日日殚精竭虑、勤政到完全不把身体当回事吗？ 　　“你放心，陛下这辈子身体好多了，还有我在陛下身边，我的医术比起在大宣之时又有进步了，不会让陛下出事的！” 　　他信誓旦旦地担保。 　　对面的吕容风：“……” 　　他觉得自己有被无语到说不出话。 　　“那你呢？” 　　姜云天非常自豪地表示：“我都督促陛下每晚11点入睡的。” 　　“但我的身体很棒，我回来还会再工作两小时，我们的药妆产品已经初见眉目了，效果倍儿好！后天出来，我给你高清视频看一看，吕大人你可以开始想营销推广策略了。” 　　吕容风：“……行。” 　　太医院院判如此热爱工作，对商业也有兴趣，不如就让对方多加班。 　　“之后的每一天你都与我汇报一下药妆进展吧，每晚八点就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他看着视频里姜云天瞪大的瞳孔，微微笑了笑，“我们每个人都在为陛下赚钱了。” 　　“你知道我为陛下赚了多少钱了吗？” 　　他顿了顿，表情精明而亲和，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姜云天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 　　这么多钱！ 　　即使他是个世界顶尖的医生，就算陛下愿意收他的诊金。 　　他每天24h不间断地做手术，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户部尚书果然上上辈子怕是财神爷转世吧？ 　　这么能赚钱。 　　吕容风语气有些严肃，又与姜云天说了现在的卫光启、孔珂、白一等人的事业进度。 　　“云天，你想要一直落在我们之后吗？” 　　“抓紧一点，我知道你白天忙，医术不能落下，但赚钱进度也要跟上对不对？” 　　姜云天被成功说（pua）服（洗脑）了。 　　靠，这可真是有道理啊。 　　毕竟，大家在现代也都不是当官的了，虽然都在各自领域体现了自己的价值。 　　但他们对陛下的价值怎么衡量呢？ 　　钱财是最简单明了的衡量与比较方式了。 　　吕容风看着视频里对方有所明悟的双眼，再加了一把火：“云天，我们要一起助陛下打造现代的商业帝国。” 　　“我相信你会是我们所有人中的中流砥柱。” 　　在自己并不算熟悉的领域。 　　姜云天轻而易举地就被吕容风打动了。 　　靠，还真是有道理啊！ 　　于是，楚深和第二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太医院院判居然到了晚上八点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云天，你今天不继续研习医术了？” 　　姜云天眼睛亮了亮，陛下是在挽留他吗？！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解释：“这两天，我做的粉底液就要试验成功了，我今晚早点回去，明天给陛下你看成果！” 　　“我的房间拜托工作人员布置了工作间，在陛下您这儿不方便试验。” 　　楚深和了然地点点头，没感觉到不对劲。 　　“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还没参观过。” 　　“所以你每天晚上回去之后都还在加班？”他不动声色地问。 　　姜云天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地点头：“对啊，但还好，每天就再加班两个小时。早上会再早点起来。” 　　所以，太医院院判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五小时？ 　　楚深和一把搭在身侧人的肩膀上：“云天，你的医书中怎么写的？几点睡，几点起为最佳？” 　　姜云天愣了愣，“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保证睡眠质量的前提下，最佳睡眠时间是晚上十点至次日凌晨五点。” 　　但是，他这些日子都拉着陛下看书学习到了晚上十一点！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难怪户部尚书会被气得打电话过来警告他！ 　　户部尚书真是个好人啊。 　　在电话里提醒他，他们这一世都非常注重陛下的身体，让陛下遵循他的医嘱，平日里还吃着他上辈子开的养身方子。 　　陛下这辈子还在遵循他的医嘱！ 　　他只顾着开心这一条了。 　　居然完全没注意到也许吕大人是为了提点他…… 　　在看见他没反应过来之后，吕容风又委婉地让他晚上八点就回房，特意找了借口。 　　姜云天觉得吕容风人还不错，难怪上辈子在朝堂得到的他人评价都是上佳。 　　他完全没意识到，他口中不错的户部尚书确实是在关心陛下的身体。 　　但一直在无情地催促他加班。 　　至于上辈子的口碑不错……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班再加班。 　　而且，钱给得太到位了！ 　　大宣的臣子们就是如此朴素而容易满足。 　　楚深和见太医院院判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还流露出了点后悔神色…… 　　他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云天，既然你都知道什么样的作息才是最好。” 　　“便以身作则，除非特殊情况，日后都这样作息，可以做到吗？” 　　姜云天愣了愣。 　　“陛下，您在关心我！” 　　楚深和：“……” 　　他忍不住失笑了，“是我上辈子没有关心过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算关心，但也是劝诫与警告。” 　　姜云天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 　　他刚刚才答应了吕大人这段时间要加班研究的！ 　　忙过这一个月，他就和陛下一起执行养生作息！ 　　他现在再次反应过来…… 　　难道陛下之前就是按照养生作息在休息，这段时间却被他带乱了？ 　　“陛下，我们一起执行！” 　　“明天早上五点我来喊你练养生操。” 　　他的印象尚且停留在上辈子楚深和每日凌晨四点甚至是凌晨三点多就起了的时候。 　　自觉是在劝陛下多休息。 　　楚深和嘴角的笑意凝滞了一瞬。 　　他记得他似乎在很久之前与人讨论过这个话题。 　　最后说明了六点起的好处、定下了六点起的习惯。 　　他看着对面太医院院判期待的神色，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我六点起。” 　　姜云天：“……哦。” 　　“那我六点来喊您。” 　　楚深和深吸了口气，决定这一个月以后，再也不和太医院院判住得这么近了！ 　　当然，此时他的面上并没露出端倪，眉眼甚至弯出了清和的笑意：“好。” 　　太医院院判是为了他的身体好，他应该感动才是…… 　　楚深和跟着姜云天一起去对方在酒店的房间参观了一下。 　　发现套房除了卧室以外的另一间，都被姜云天改装成了小型的工作间，一走进去便是满鼻的草药清香。 　　“陛下您在旁边坐会儿，看看书或是看电视视频都行，我前几天已经试验了许多次，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楚深和从善如流地坐下，回复了几条微信消息，看了些资讯。 　　没有让他等太久。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吕容风没想到姜云天答应他的第一天就爽约。 　　回到家后洗漱完，坐在书房就给对方打去了视频电话。 　　“诶？我的电话？陛下您能帮我接一下吗？我马上就好了，两分钟。”姜云天已经完全把户部尚书抛在了脑后。 　　此时手上进行到最后一步，便想也没想地拜托了楚深和。 　　楚深和也没推脱，只是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有些讶异地微微挑了挑眉。 　　既然是认识的人，他便直接接了起来。 　　吕容风穿着睡衣、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的一瞬间，就开了口：“姜云天，你怎么回事？” 　　“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吗？” 　　他两句话落地，抬眼看见高清的视频通话的对面，出现的居然是楚深和的脸。 　　“容风。”楚深和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吕容风表情僵滞了一瞬间。 　　在心里把姜云天骂了一遍。 　　枉他昨夜费了那么多口舌，太医院院判是离开陛下就不能独立行走了吗？！ 　　但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松了口气。 　　伸手扶了扶镜框，他语气温和平静地回道：“陛下，我找云天商量点事情。你们在忙吗？” 　　楚深和将镜头转向姜云天，拍到了对方一桌稍显凌乱的台面。 　　“吕大人，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了。”姜云天在投入工作时完全没想起自己和吕容风的约定。 　　楚深和便干脆将摄像头对准了那边，清润的嗓音在画外响起：“我不忙，是云天在忙。” 　　“前面我看了下前两天你发给我的资金审批单，容风，以后这种资金流转与投资方向，就不用都经过我了。” 　　“这方面你比我擅长。” 　　他想起前些天吕容风列过来的足足十几兆的pdf文件，全是接下来宣和集团的贷款、投资、资金流转事宜。 　　一笔笔惊天的数目让他都有些心惊肉跳。 　　吕容风不赞同地摇头：“不行，资金流转是一定要向陛下您那边过目审批的。” 　　“而且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什么？” 　　“您之前投资的两部综艺采取了直播录播的方式，已经播出三期，反响热烈，目前都排在今年综艺播放量的前五。 　　仅广告植入便已收回成本，利润三倍，经过集团部门的核算，综艺结束，最后应该会有二十倍以上的投资回报。” 　　“还有一部电影制作完成，业内人士赞不绝口，专业评分达到了8.8，根据数据显示，评分达到8.5以上的电影都是当年电影票房的前三，并且都会获得主流三大电影奖的主要奖项。” 　　“另外，前几天您与我说不太看好的那支股票在今日跌停，股市一片哀嚎，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我……” 　　“停……” 　　楚深和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那只股票我不说，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他们“君臣”之间没必要遮掩客套。 　　“容风，在赚钱的本事上，你完全没必要夸我。” 　　有种数学专家看着小学生解出一道二元一次方程，鼓掌叫好说“小朋友，你太厉害”了的感觉…… 　　吕容风唇角也不由露出丝笑意，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 　　楚深和又插了一句，“行，我知道你改不了这个习惯，不用说了。” 　　他“违心”地道：“我挺爱听的。” 　　“噗”。 　　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现在手上工作完成的姜云天终于听清了两人在说什么，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吕容风你有毒吧。” 　　“你那八面玲珑的本事呢？对着陛下不好使了吧哈哈哈！” 　　吕容风面色不变，嘴角带着笑意。 　　只一双被镜框掩住的双眸精光矍铄，闪过道危险的暗芒。 　　楚深和有些抱歉，在手机之外警告地看了姜云天一眼。 　　姜云天……非常乖巧地止住了笑意。 　　转而向两人邀功：“我做好了！” 　　他拿起手上的几个小瓷瓶给楚深和看，并且在手机前晃了晃：“好看吧？这颜值，这质感，我打包票，吊打市面上所有的美妆产品。” 　　是几个通体莹白的瓷瓶，里面盛着流光溢彩的淡粉色液体。 　　液体与莹白的瓶壁相衬，小巧玲珑、美不胜收，简直像是什么艺术品。 　　真的，美极了！ 　　就连楚深和接过一个都有些忍不住在手里把玩起来。 　　姜云天面上颇有几分自得：“这个包装只是暂时用的，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是前几天那个院长陪我去古玩街淘的。” 　　吕容风原本有些欣赏的眼神平静了下来。 　　他完全是以衡量商品的眼神在看这个小小的瓷瓶，听到姜云天说完，沉思了两秒，才道：“要定制这样的包装效果，成本不低。” 　　“这个好看到毫无疑问会令女孩子们见猎心喜的粉底液，其实在美妆市场上很难受欢迎。” 　　如果是什么不入流的品牌刚出来。 　　人们的接受度并不会因为这样虽然不算花里胡哨但简直素雅高洁到像艺术品的外观而变高。 　　因为美妆市场的大份额几乎都是被海外国家把控。 　　人们习惯了大牌化妆品看起来“质感”、“简朴”的包装。 　　但是……如果这个产品是姜云天研究出来的，应该会不一样。 　　无论什么时候，产品质量都是硬道理。 　　不适合的包装与产品本身的外观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似乎有些降低人们的信任度。 　　但只要产品质量真如姜云天所说的完胜市面上的美妆产品，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原本的劣势会全然转化为优势。 　　因此，吕容风的眼光只是在这通体美到应该大部分女生都会想要收藏的包装顿了两秒。 　　便淡淡道：“姜大人，试试产品功效吧。” 　　产品功效？ 　　姜云天和视频里的吕容风面面相觑。 　　两人都没想过要往楚深和的方向看。 　　化妆品的产品功效怎么看，那不就是真人上脸试么？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陛下试验？ 　　姜云天表情犹豫而不善：“你是让我自己试？” 　　吕容风淡淡回道：“不然呢？我们需要加快进度。” 　　他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笑意，“宣和药妆分公司，我已经给你成立好了，一切手续到位。” 　　“员工正在招聘流程中，一切等你这个老板回来就位。” 　　？！ 　　户部尚书的效率未免太高了吧？ 　　姜云天面色僵了僵。 　　楚深和也有些愣住了。 　　他看了眼两人的面色，拿起手机，给翻译小姐打了个电话：“晓晓，你能过来帮个忙吗？” 　　正在视频通话无声对峙的吕容风和姜云天：“……” 　　行吧。 　　他们真是傻了。 　　晓晓很快收到消息赶了过来，“楚先生，姜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姜云天这次没有再让陛下为自己开口，他拿着自己的几瓶粉底液一列排在桌面上，“晓晓，这是我研制出的药妆粉底液，你愿意试试吗？” 　　“根据现在美妆产品的讲究，暂时有哑光雾效、妈生好皮、清透肌肤、莹润光泽等几款主打，你想要哪一个？” 　　“我个人比较推荐这个清透肌肤的，效果非常好，应该是比市面上的所有美妆产品更持久、自然、健康的。” 　　“我的粉底液全部由中草药制作，并且添加了养肤成分，对肌肤不会有任何伤害。” 　　“即便这款持妆效果最短的清透肌肤，也能维持两天两夜的时间，大约在第三天会有一点妆效减弱……” 　　他不停顿地说了长长几段话，不带停歇…… 　　翻译小姐已经完全愣住了。 　　姜医生不是医生吗？ 　　什么时候变成美妆博主了，不是，是美妆制作人！ 　　不对，是药妆！ 　　靠，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她和翻译先生对这两位大佬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成果还是太低估了把？！ 　　所以，中医是这么神奇的吗？ 　　医术和美妆是互通的？ 　　姜云天见翻译小姐久久没有反应，再次喊了一声：“晓晓，你愿意吗？” 　　“啊？” 　　楚深和在一旁掏出了手机，默默点开了微信转账。 　　他笑了笑，示意翻译小姐收钱，语气清润而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量。 　　“拜托你了。” 　　“晓晓，这是报酬。” 　　晓晓低头看着微信转账上2开头后面的几个零。 　　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她朝着姜云天笑得礼貌而得体：“当然愿意，姜医生。” 第76章 粉底液 　　姜云天将自己的一番话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翻译小姐对着手机屏幕亮闪闪的眼神，侧头对上了吕容风毫不掩饰的愉悦笑意。 　　靠……果然世人功利。 　　没有人不爱钱。 　　找人帮忙给报酬，他记住了。 　　其实他这个想法也对也不对。 　　比如，就算楚深和不给钱，作为工作人员，帮一个雇主的小忙，而且是帮一个世界闻名的顶尖医生的忙，翻译小姐是不会拒绝的。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甚至生大病的时候了？ 　　她刚刚只是纯粹被姜云天震惊了而已。 　　当然，收到报酬之后，更是一点不情愿都没有了呢！ 　　翻译小姐有些不舍而艰难地关闭手机页面，一双眼睛仍亮闪闪的，非常积极地开口：“姜医生，那我先去卸个妆，你们等我两分钟，我去把我的化妆包拿过来。” 　　她站起身准备冲出去时，又顿住了脚步，充分发挥了自己帮忙的主观能动性：“需不需要拍个对比视频？” 　　“我今天用的粉底是L家的，散粉是J家的，都是美妆界最受欢迎的牌子了，口碑也非常好。” 　　效果也确实好，至少在有钱能够负担起这些大牌消费之后，她就换不掉了。 　　妆感自然不厚重，遮瑕力度也不错，简直爱死了！ 　　当然，她现在冷静下来，对姜云天研制的药妆同样非常感兴趣与期待！ 　　无他，这段时间，她见证了太多姜云天的奇迹。 　　对方是个几天时间就能学会世界上最难的脑科手术的妖孽好吗！ 　　说不定，对方研制美妆也是轻轻松松、信手拈来呢？ 　　然后产品好到爆炸无敌超级赞！ 　　而且是药妆！ 　　隐隐有着某种预感并且拿了报酬心满意足的翻译小姐在第一时间没有收到反对之后，就自己拿出了手机，打开原相机，直接给自己录制了一段视频。 　　“楚先生，姜医生，我回头把这段视频传给你们，等会儿我卸完妆再录一段，等用上姜医生的产品之后再录一段。” 　　“三段视频对比，希望能够有对比突出、明显的效果！” 　　姜云天已经有些愣住了…… 　　翻译小姐想得太周到了，而且这个积极的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 　　尽管对方眼里似乎闪着对他的产品的无比信任，但他总觉得心里似乎有些怪怪的。 　　楚深和对上翻译小姐的眼神，眉眼弯出了笑意。 　　“谢谢晓晓，你想得非常周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确实，姜云天还没来得及制作卸妆产品。 　　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去做一份，也没有问题。 　　翻译小姐得到“认可”之后便兴冲冲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化妆包，还不到两分钟，就回到了姜云天的这个工作间。 　　她想了想，帮人帮到底，只是：“姜医生，我把卸妆的视频也拍一下，但是因为工作性质，可能不太方便在社交平台上露脸。” 　　姜云天理解地点了点头：“好的。” 　　视频通话里的吕容风适时开口：“今天只是暂时看一下效果，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后续等产品最终确定下来，我们会再专门做好测评、产品检验与真人样本数据的。” 　　其实今天拜托翻译小姐试妆只是他们三个人验收成果。 　　但他们也没拒绝翻译小姐的好意。 　　在姜云天回海市之前，这几段视频就可以作为初期根据。 　　吕容风可以提前做一些规划。 　　等翻译小姐卸完妆出来以后，几人的目光都定在她面上。 　　“我这几天熬夜，额头、嘴角都长了些痘痘，所以可能需要遮瑕效果更强一点的粉底液。” 　　“不过我自己带了遮瑕，等会儿可以配合一起用。” 　　她照着镜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孰料姜云天看了她两眼，突然道：“要不要我给你诊个脉？” 　　！！！ 　　惊喜突如其来！ 　　现在求姜云天诊脉的人有如过江之鲫。 　　而且诊金是完全让她不敢高攀的。 　　这么大便宜，不占白不占。 　　“要要要！”翻译小姐急忙伸出手。 　　姜云天还保持着上辈子的习惯，为女士把脉只伸出几指，虚虚搭了两秒。 　　“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开个简单的方子，吃个三天就好了。” 　　“另外给你一副安神方，以后再受到惊吓或是心神不宁上火就吃一剂。” 　　他两分钟写好了方子递给翻译小姐，重新拿起了粉底液：“好了我们开始吧。” 　　啊？ 　　这么快？ 　　没别的问题了？ 　　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可惜…… 　　但翻译小姐想起自己前不久单位给做的全身体检，确实很健康。 　　只是这段时间受到惊吓…… 　　受到什么惊吓？ 　　不就是因为这两位大佬吗！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心安理得了。 　　而且姜医生似乎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也不管她现在的皮肤状态！ 　　居然给她拿的粉底液还是主打的“清透肌肤”的那一款。 　　行吧，她已经做好了等会儿遮瑕的准备。 　　呜！世界级医学大佬亲自做的药妆产品，还是很期待的啊！ 　　“我就正常用美妆蛋上妆？”翻译小姐拿起了自己的化妆工具。 　　幸好每次化完妆她都有清洗美妆蛋的习惯，现在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 　　她小心地接过那个一看简直就要爱上的白瓷瓶，简直太精致了啊！！！ 　　看起来有点像以前观看某部古装剧时里面出现的一个鼻烟壶，甚至比那还要好看数倍！ 　　“我感觉我冲着这个包装都会买的！” 　　“哪怕产品不好，前提是价格不贵……” 　　“当然，我相信姜医生的产品一定爆好巨无敌好！” 　　还真被吕容风说中了。 　　姜云天：“……可以用美妆蛋上妆，按着自己习惯用什么工具都行的。” 　　翻译小姐挑了挑眉。 　　倒是没有像时下的某些大牌粉底液一样。 　　这个牌子说适合干皮、那个牌子说适合油皮； 　　这款粉底液说需要用湿的美妆蛋，那款粉底液说用干粉扑上妆最自然…… 　　简直是力求把人的脑子“搞死”、“绕晕”才算数。 　　还好她大学时有些空闲时间研究，现在工作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儿有空关心各种功效、工具使用啊？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旋开了盖子，嗅到一股从莹白的瓷瓶中散出的极淡极淡的梨花香，夹着一点隐隐的中草药气息。 　　简直令人眼前一亮。 　　好闻极了，还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翻译小姐先倒出了一点粉底液在手背上，还能隐隐流动的液体呈现出淡粉的光泽，和人体红润淡粉的健康肤色有点像。 　　再分区块点涂在面上，最后用美妆蛋抹匀。 　　原谅她一直都是这么粗糙的化妆手法。 　　美妆教程说的什么分区块薄涂、厚涂，对她来说确实是有点难…… 　　因为方才姜云天拦住了她要先上遮瑕的动作。 　　因此，上完粉底，全程也就两三分钟的事。 　　然后…… 　　卧槽！ 　　奇迹发生了！！！ 　　翻译小姐瞪大了眼睛看着美妆镜前的自己。 　　镜子里的那张脸，是她？ 　　在此之前，晓晓从未想过，仅是用上粉底液，居然能让她这个本身皮肤没有多大瑕疵并且肤色白皙的人…… 　　好像，换头了一般！ 　　只见方才卸完妆后多少还带了点苍白、熬夜后眼底的青黑、额头嘴角焦虑上火的痘痘……的一张脸。 　　现在，完全好像美颜相机开上八百层滤镜都达不到的清透肌肤。 　　确实是清透。 　　肤感极清极亮，在亮着的美妆镜前，看着好像一把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我的天呐！ 　　有一个成语叫雪肤花貌。 　　白居易有句诗作：肌肤冰雪莹。 　　翻译小姐现在就非常不要脸地觉得，这不就是用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容颜的吗？ 　　不对，是面部肌肤…… 　　因为，她稍微抬一抬头，看着自己白皙的以往觉得非常ok的颈项，觉得……简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翻译小姐往下坐了坐，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姜医生！这款粉底液简直太完美了！” 　　而且，她嘴边的痘痘居然已经只能看出极浅极浅的一点痕迹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姜云天在一边补充了句：“可以再抹一点用于遮瑕，笔点大小就够了。” 　　！ 　　正常的粉底液要是这么造，该卡粉了吧？ 　　但是现在的翻译小姐完全没有怀疑。 　　卡粉？ 　　没看见镜子里那张完美到简直就像是她自己长出来的牛逼的脸吗！ 　　这样的肤质，真的可以说是女娲毕设！ 　　翻译小姐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脸上、任何直播间、任何影视剧中、任何带货主播上…… 　　看见过这样几乎可以可以被称作“绝代佳人”的肌肤！ 　　是的……只有肌肤。 　　她看了看自己的五官，真的有点配不上这冰肌玉骨的感觉。 　　但也是将她的美貌程度提升了数个level好吗！ 　　她听话地直接用指尖沾了点粉底，抹在痘痘的地方。 　　几乎是将那点粉底抹匀后，再凑到镜子前，即便专门对着那个地方观察都看不出半点瑕疵了。 　　而且新的粉底液完全与之前上的融合在了一起。 　　或者说，是看不出来。 　　看不出半点上妆痕迹。 　　与此相比，以前觉得牛逼极了的棒系裸妆简直不堪一提！ 　　翻译小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简直沉醉了。 　　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是不是真实的。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这样看起来清透极了、粉底液质感也分毫不厚重的妆容贴在脸上。 　　好像换了层皮肤的面上，手指摸上去居然也是完全摸不到粉感的！ 　　更别提会被蹭花了。 　　她定睛一看，刚刚的美妆蛋居然没有沾上半点粉底液的痕迹！ 　　姜云天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完全看不出他第一次研究药妆到了验收成果时刻的紧张感。 　　他看见翻译小姐的动作，便提醒道：“成妆三秒后便不会脱妆了。” 　　“美妆蛋没有沾到粉底，是因为我在草药成分上做了些处理，粉底液只有触碰到肌理的真实温度之后，才会上妆。” 　　！！！ 　　这特喵的确定不是黑科技吗？ 　　就连楚深和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愣住了。 　　化妆，这么厉害的？ 　　他上辈子就知道太医院院判能够利用医术易容。 　　但既是为了易容，便都是往普通了、不起眼了打扮。 　　那效果确实是极好的。 　　也因此，姜云天之前才会与他说，知道他的药妆有多好用。 　　但他没见过太医院院判研究的“美妆”之物。 　　居然，有如此神效！ 　　吕容风通过视频，眼睛也微微眯了眯。 　　姜云天藏的这一手，让他上辈子少赚了多少钱啊！ 　　从古至今，在某些方面，女子的钱都好赚。 　　他前世手上就有脂粉铺子，每年的利润不菲。 　　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产品上辈子便出现在了大宣，会引起何等风靡之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客观、绝对的美是不容反驳的。 　　翻译小姐使用了姜云天的粉底液后，达成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或者说，就是这款粉底液的效果。 　　即便是当着几位大佬的面，当着男生的面，翻译小姐的眼睛黏在了镜子上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的眼里满是震惊，只觉得被这满面的完美无缺的清透肤色衬得自己的眼神都有如含着秋波，水光潋滟。 　　现在的她甚至只上了层粉底！ 　　因为眉毛是之前她定制过眉形的，以前只觉得这眉毛配得上定制的那小几千。 　　但是现在，她觉得…… 　　自己的美貌可以上保险！ 　　古话说，一白遮百丑。 　　拥有这样的清透肌肤，完全让人想到冰肌玉骨的美人！ 　　这是什么校园白月光啊！！！ 　　咳咳，虽然有点夸耀的嫌疑。 　　但翻译小姐小学、初中不才，有幸被评选为校花。 　　高中也是个班花。 　　到了大学、研究生阶段，周围的女生们都学会了打扮，什么棒系美女、氛围感美女、明艳美人层出不穷。 　　但她也算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美女，又因为在学习上的光荣事迹，是学校表白墙的常客。 　　但翻译小姐现在觉得。 　　自己要是配着现在这张脸，走在高中、大学的校园里，绝对是人群瞩目的中心，会被全网票选美女校花的那种。 　　太清透了，是会在读书年代给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的那种有着距离感的白月光！ 　　一款粉底液，居然能帮人的美貌提升足足有起码三个level！ 　　这万千滤镜、技术大神都P不出来的冰肌玉肤！ 　　而且，姜医生说他的粉底液完全不伤皮肤！ 　　甚至有养肤功效！ 　　翻译小姐的皮肤是略微有一点敏感的，但现在涂着粉底液感觉自己好像面部浸透在清而温的水中，每个毛孔都是舒展着的，一点都没有平时上妆的微微刺痛与堵塞感。 　　以及，持妆整整两天，这持妆指的是保持完美妆效。 　　“啊啊啊啊啊！” 　　寂静，但吕容风和姜云天在轻声沟通的房内。 　　猝然响起一声尖叫。 　　翻译小姐眼神发光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姜云天的胳膊。 　　此时的她都忘了彼此的大佬与“普通人”、任务对象与工作人员、男子与女子的所有区分…… 　　她的语气饱含激动：“姜医生！多少钱！” 　　“这瓶粉底液多少钱？卖给我吧！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倾家荡产……呃，不是。” 　　“让我吃土我都愿意买！” 　　姜云天面色有些僵硬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吕容风抚了抚自己的金丝眼镜：“……” 　　楚深和轻咳了两声：“……” 　　“多贵都愿意买？”他语气有些好笑，“一个月工资都花在这上面也行啊？” 　　谁料，翻译小姐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 　　“这种妆面效果！” 　　“而且持妆久、不伤肤还养肤，集水乳、粉底、遮瑕、散粉于一身！就算每天化妆，这样一瓶也能用上大半年。一个月的工资我花了！” 　　“我愿意！“ 　　而且，是完全不带心疼的那种好吗！ 　　拜托，这可是世界顶尖名医研发出来的！ 　　有这么多功效！ 　　效果好到这种程度诶！ 　　会被网红、明星、所有爱美的人疯抢吧！ 　　并且没有负面效果。 　　就算是平平无奇的工薪阶层，省吃俭用也会咬咬牙买上一盒，在重要场所惊艳众人吧！ 　　楚深和微愣了愣。 　　“晓晓，你愿意花一个月的工资买这个粉底？” 　　他都没有去问翻译小姐的月薪是多少。 　　因为对于所有人来说，月薪不是统一的，但是是她们全年收入的十二分之一是共通的。 　　翻译小姐点了点头：“现在很多贵妇产品卖得就和天价一样。” 　　“越天价，越不愁人买。” 　　“我平时也在用，但效果也就那用。” 　　“完全比不上姜医生这款。” 　　“呜呜，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脸，拥有了绝代佳人的皮肤。” 　　噗，这个形容词…… 　　吕容风透过视频仔细再看了两秒，发现确实…… 　　他上辈子也是悦美无数。 　　说实话，翻译小姐的姿容属于中上。 　　但对方刚才素颜和现在的对比，太过强烈。 　　视频里那有些失真但令人完全移不开眼的肌肤，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只有姜云天嘴角抽了抽。 　　他拿过了桌上的其他粉底，和翻译小姐介绍。 　　“晓晓，你现在用的是清透肌肤……我觉得用冰肌雪肤形容为恰。” 　　“这一瓶，是哑光雾效，可以用肤如凝脂来形容。” 　　“这一瓶，是妈生好皮，其实是效果偏自然的女子明艳感，可以用绝代佳人来形容。” 　　“这瓶莹润光泽……” 　　翻译小姐愣了愣。 　　“姜医生，你别说了！我都买！” 　　“多少钱！卖给我吧，求求你了！”她再次一把抓住了姜云天的胳膊。 　　姜云天：“……这几瓶要当模板用，暂时还不能卖。”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们还没投入生产，等产品专利拿到、上线售卖的那一天，我会通知你的。” 　　楚深和：“……” 　　他的手掌按在了太医院院判的肩膀上，示意对方住嘴。 　　他看着翻译小姐失落的面色，语气温和含笑地安慰道：“晓晓，产品上线前，我每样给你寄一份。” 　　毕竟，也算是他的语言“老师”了。 　　总得有点情商和“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 　　翻译小姐这才满心失落地点了点头，“楚先生，您一定要告诉我！” 　　“我有您的联系方式，原谅我以后可能忍不住每个月都要骚扰您一次了。” 　　楚深和失笑道：“可以。” 　　“但是我保证，第一时间给你，让晓晓老师成为我们宣和药妆产品的第一个试用人好不好？” 　　！！！ 　　好激动！ 　　好欣喜！ 　　翻译小姐脸忍不住红了。 　　啊啊啊啊啊！ 　　有什么比完全踩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帅哥喊自己“老师”更令人羞耻兴奋的时刻！ 　　“谢谢老板！”她没忍住，脱口而出。 　　？？？ 　　靠，她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是下意识将楚深和当成了老板。 　　“我回去卸妆，回去把视频发给你们。” 　　嗯……但回去后，想到姜云天说的持妆两天，不伤肤。 　　翻译小姐犹豫了很久。 　　呜呜，这个妆！不卸了！ 　　太好看了啊啊啊！ 　　虽然明天不是什么重要日子需要惊艳他人！ 　　但是女孩子打扮好看了，那就是特殊日子！ 　　美貌是需要出去透风的！ 　　起码明天得让翻译先生、几位和她一起的相关工作人员惊艳一把！ 　　翻译小姐走后，留在姜云天房间的两人以及视频通话对面的吕容风，才开始聊起了后续事宜。 　　吕容风难得承认自己的失误：“看样子我之前还是低估了爱美人士对于美丽的追求，以及愿意为此付出的投资。” 　　翻译小姐刚刚能毫不犹豫地应下用一个月工资买一瓶粉底液，面上也没心痛。 　　便说明，对方的真正承受能力起码还能再高数倍。 　　楚深和看见户部尚书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定价不用过高。” 　　药妆产品，且有养肤功效。 　　绝对超过市面上所有的美妆产品，但也不必打造成一个奢侈品。 　　吕容风点了点头：“可以推出不同的产品线，贵价系列与平价之光。” 　　没有一件商品会是所有阶层享受统一服务的。 　　哪怕是人人都吃的米饭，普通人也想象不到顶级阶层的米饭都能多奢华。 　　姜云天亲自研制的第一批这几瓶粉底液成本完全不低。 　　当然，可以更低，也可以更高。 　　效果定然有区分。 　　但价格的重点，完全可以落在养肤、功效之上。 　　不过，他在想：“陛下，我们是不是可以打造几个爆款，供往别国成为奢侈品。” 　　在自己国家舍不得割韭菜太狠。 　　赚（割）别的国家的钱，吕容风表示毫无心理负担。 　　上辈子的基操了。 　　在现代，又哪里有种花家人追求别国大牌、样样跑出去代购的道理？ 　　姜云天在一旁一直没有得到楚深和的赞赏，此时忍不住插嘴。 　　洋洋得意道：“产品才是硬道理，吕大人，我的粉底液是不是惊艳到你了？” 　　吕容风面色温和，金丝镜框掩住了他精明的眸子。 　　他笑得温文尔雅而可亲：“云天。” 　　“名字那些，还是教给孔珂起吧。” 　　？？？ 　　姜云天憋了又憋，转头：“陛下，冰肌雪肤、绝代佳人、肤如凝脂不贴切不生动？” 　　楚深和沉思了几秒，委婉地说：“不错。” 　　“不过，孔珂可能会更擅长。” 　　“回头听听他的意见吧。” 第77章 工部侍郎 　　经过翻译小姐的试妆之后，姜云天对粉底液又进行了一番改良。 　　然后便是紧锣密鼓地送去申请专利。 　　这样专业的事，楚深和等人都还没有操作过。 　　但身边就有几个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 　　并且姜云天每日接触的世界顶级的医学大佬们身上的专利全都不计其数。 　　在提出了自己要申请专利之后。 　　姜云天几乎没废多大功夫，在身边“七嘴八舌”的指点下，写好了专利说明书后。 　　首都医院的院长专门分派了一位院内在学术、研究、专利方面硕果累累的青年才俊帮他准备了系列材料。 　　全部流程在三天之内就办妥了，只剩下等待结果。 　　粉底液的卫生许可证、良好生产规范认证、质量管理体系认证……等也经过了那位思政工作人员介绍了相关的人员专门负责。 　　可想而知这一系列流程都会在合规的程序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推进。 　　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定然是有相关部门的许可的。 　　还有着姜云天前段时间帮忙诊脉的几位大佬们的暗中支持。 　　准备投入研究下一项药妆产品的姜云天此时坐在自己临时的工作室内。 　　尽管先前是他自己在楚深和与吕容风面前立的誓，说一个月内就能搞定宣和药妆的初代产品。 　　嗯，现在看来，走流程还得走上一段时间。 　　但一切还是比预想的要顺利。 　　他望向了坐在房间另一侧处理公务的楚深和，“陛下，你说我上辈子应该青史留名了吧？” 　　楚深和抬起眼，有些好笑：“院判是在明知故问？” 　　“那些民间野史是怎么编的我不知道，太史令写的史书，可是一笔一画、精确到吏部统计的人头，将你的功绩、神医救世都记下来了。” 　　“另外我还让孔珂编了一部《宣武名臣》，你想听的话，回头去找孔珂好好聊聊，让他当面给你夸夸夸。” 　　姜云天压了压勾起的嘴角，最后还是没压住。 　　“陛下，我觉得我这辈子也能青史留名。” 　　？？？ 　　楚深和愣了愣，反应过来，完全没有怀疑，只是语气温和地提醒：“在现代，成为全民认可的神医有点难度哦。” 　　“云天你想好要攻克什么医学难关了？” 　　比如，现在公认无解的，“艾滋病，糖尿症，老年痴呆症，不通过手术治疗近视，帕金森病、肺癌？” 　　感觉无论彻底根治哪一项，似乎都是可以拿个诺贝尔医学奖的程度。 　　姜云天的面色僵滞了一瞬，拿起了笔，“等等，陛下你再说一遍，我根据你说的以后研究……” 　　楚深和顿了顿，“你原来想说什么？” 　　“因为什么青史留名？” 　　姜云天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药妆之父。” 　　“我觉得我以后能成为教科书上的药妆之父……” 　　噗。 　　楚深和刚捧起杯茶喝了一口，差点没被呛住。 　　“这……有可能。” 　　但是凭借这个写在教科书上有点离谱吧？ 　　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突然想到了吕容风的那个提议。 　　将宣和药妆打造成全球的奢侈品，尤其对海外国家。 　　那么，也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句，“垄断”商品的评价？ 　　比如类似：掀起了种花产品占据全球商品核心地位的浪潮？ 　　大差不差这个意思吧。 　　他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那你以后多听容风的话。” 　　“啊？” 　　姜云天不太理解，但仍点了点头。 　　大概是楚深和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并且照办的。 　　所以…… 　　“陛下，你前面说的那些病状，似乎近视是现代最普及多见的病症。如何不通过手术解决近视问题……我下一步就研究这个！” 　　“今天首都医院的院长还在问我有没有想要研究的课题，说可以帮我向上级审批实验室与资金，我明天就回复他。” 　　“不对，陛下，我们是不是这段时间结束就要回海市？” 　　“那我还是去和海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反应好了。” 　　！嗯，目标确立的非常迅速，效率也够快！ 　　如果真能把近视的问题一举解决了，可能就真的上教科书了。 　　至少会在眼科教材上留下响亮而醒目的名字。 　　比“药妆之父”靠谱一些。 　　但是首都医院的院长先下手为强，定然是受了上级领导的示意来问的。 　　楚深和想说，那何必舍近求远？ 　　但想到他的太医院院判居然是穿越过来以后最依赖他的臣子……他就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而且，海市政府肯定也不缺钱。 　　他眉眼微弯，“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棒。” 　　“云天，期待你轰动世界、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一个月的时间，在翻译小姐与其他几位工作人员被震麻了的心理下，一晃而过。 　　转眼间，就到了最后离开京市的前一天。 　　姜云天一大早，兴致冲冲地将楚深和拉起来，做了养生操，一起去了首都医院。 　　“陛下，我们去医院转一圈就可以了，下午两点就可以出发去看科技展。” 　　这是楚深和前几天就提到的行程。 　　从历史上看，从与大宣相差也不算太大的封建社会，到日新月异、大宣所有人穷尽想象也完全无法描绘的现代社会。 　　种花家也就经历了短短的小数百年。 　　这一切，都归功于世界上的几次工业革命，以及仍在变革的、科技改变生活。 　　实在太神奇了。 　　今天下午，首都科技馆就将举行一次科技展，是一年一度的全国最大规模与级别的展览。 　　在展览上，可以看见世界顶级科研机构、顶级院校、科研企业的最新成果，与对未来的科技畅想。 　　这一届的科技展主题是：科技改变未来。 　　是一句无比宏大却没有任何人会反驳的实在用语。 　　作为没见识的古人……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深和便有些跃跃欲试，完全的心驰神往。 　　那些富国强民的国之重器，那些改变未来的奇妙发明…… 　　真的很有必要去见识一下啊！ 　　姜云天一个月的每日行程都被安排得很满，本来楚深和是打算自己去的。 　　但姜云天知道后，硬是将所有行程都挤压了一通，露出了副落寞又向往的姿态：“我也想和陛下一起去，平日里都要精进医术、研究药妆，一睁眼就好像落后了全世界一样。” 　　嗯……这句话得归功于上辈子发生的一点“趣事”了。 　　大概就是某次，他的太医院院判在潜心制药。 　　除了每隔两日给他诊脉之外，独来独往将自己关了两个月。 　　等姜云天出来后，要去寻关系最好的兵部侍郎喝茶。 　　然后，对方居然已经成亲了！他连请柬都没有收到！ 　　哦，兵部侍郎说送了，那请柬被他扔在一堆草药里。 　　三个月之后，才发现。 　　姜云天又去找户部尚书审批银两，要购置周边一个名叫梭罗国的小国种植的特有药材。 　　吕容风很惊讶地告诉他：“姜太医你不知道吗？梭罗国月前就向谢小将军投降了，梭罗国的皇帝最近就在盛京，来俯首称臣呢。” 　　“而且谢小将军知道你缺那药材，班师回朝时特意带人去他们国家把今岁的药材全收割带回来了，你直接去药材库领就可以了。” 　　…… 　　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 　　姜云天居然一件都不知道！ 　　其实，楚深和也有些好奇，他的太医院院判居然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到这种地步。 　　但是……作为唯一一个每两日就与姜云天接触一次的人，他就成了对方委屈哀怨的对象。 　　姜云天会在给他针灸时，语气很“狠”地说：“今天臣要让陛下疼一疼了，陛下居然什么都不告诉臣。” 　　“臣一出来，世界都变了天，臣都沦为了满朝同僚们的笑话。” 　　dbq，实在是有点好笑的。 　　但太医院院判每次都拿这一句来堵他，也确实很没必要。 　　在答应早上陪着姜云天一起去看诊的路上，楚深和有些无奈地再次对自己的太医院院判强调：“云天，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说这样的话。” 　　姜云天一张男生女相的脸柔和而乖巧，此时非常听话地点了点头。 　　一个上午过去，给一位大老远慕名而来的富商诊完脉开好方子之后。 　　再去和首都医院的院长打个招呼，两人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是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姜云天无意瞥了一眼，有些好奇地问身边随行的医生：“里面那个床的病人身体不是没毛病？怎么还没出院？” 　　据他所知，这个VIP病房一天的住院费可是不菲。 　　现在住在里面的那名中年男子五天前就是在走廊上拦住了他的路。 　　那男子当时躺在地上哭诉：现在的医院是在抢钱啊，这么贵的住院费！ 　　简直让人倾家荡产。 　　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匆匆赶过来的那男子的主治医生被气笑了。 　　“病人，你的身体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出院了。” 　　“但您不出院，占着医院的医疗资源，是需要付相应的医疗费的。” 　　那男子不依不挠地在地上打滚：“你们这黑心的医院收着天价医疗费，那么贵的检查做了一套又一套，我身体不舒服、头都要痛死了，你们却检查不出毛病！” 　　“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坑我们老百姓的钱的？这医生还态度这么嚣张，我自己身体不舒服我能不知道？” 　　男子一边痛呼着，一边似乎难受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起来是一副难受至极了的模样。 　　围观的人群不免被他的话带了进去。 　　毕竟，男子说的天价医疗费、住院费用高昂、一套又一套的检查都是事实。 　　一时间，舆论彻底偏向了男子那一边，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扬言要揭露首都医院的黑心内幕。 　　姜云天当时正要去参加一台手术，便被在地上打滚的男子拦住了路。 　　他准备绕过去，不料围观的人群看见了他，认了出来。 　　“这是姜医生！” 　　“姜神医！” 　　“大哥，要不你让姜医生给你看看？姜医生是世界顶级的神医啊，而且他会中医，是咱们正统的中医继承人，他肯定能给你看出毛病来。” 　　一旁的护士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姜云天也被这医闹的男子弄得有些可笑。 　　身为医者，本着治病救人的仁心，但却不代表喜欢这种没事找事、进行医闹、抢占医疗资源的人。 　　他在停下哭嚎、愣愣望向他的男子身上看了几眼，蹲下了身。 　　给那男子诊脉后非常斩钉截铁地说：“先生，你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毛病。” 　　“我免费给你开一副安神方子，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反正，他的安神方子都是复印了成百上千，早就和首都医院达成了合作。 　　随便给出一份也不碍事。 　　说完他赶时间就走了。 　　可是没想到，为什么今天，都过了五天了吧？ 　　那个中年男子怎么还在医院？ 　　是付着这高昂的医疗费开心吗？ 　　随行的医生显然知道内情，此时毫不掩饰地黑了脸。 　　“姜医生，你当那男的为什么不肯出院？” 　　“还不是为了坑儿子？” 　　姜云天愣了愣：“啊？” 　　楚深和也停下了脚步，起了点好奇心。 　　随行的医生面上有几分怒气：“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为了把儿子辛辛苦苦打工攒的学费都花完，故意没病装病赖在医院。” 　　他眼神在走廊后方顿了下，示意姜云天和楚深和看过去，“呶，他儿子来了！” 　　“TM的这么好的儿子送给我多好，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爹？” 　　楚深和两人顺着医生的视线望去。 　　然后，成功愣在了原地。 　　医生嘴中的那个被坑的儿子，似乎有些眼熟。 　　那不是，工部侍郎吗？ 第78章 奇葩 　　随行医生显然对这个中年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奇葩父亲极为看不顺眼，义愤填膺。 　　显然也对那个他口中被坑的“儿子”抱有极大的好感。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和楚深和、姜云天介绍情况。 　　“你们瞧瞧那个中年男子那副丑陋的嘴脸，到底是怎么生出长得这么好的儿子的？” 　　楚深和朝从他们身后绕过走廊直接进了病房，没注意到他们的“疑似”工部侍郎的少年看了一眼。 　　了然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确实，工部侍郎长了一副极其容易讨人喜欢、尤其是讨长辈喜欢的长相。 　　唇红齿白、面无表情，平日里只对自己的专长、想研究的东西感兴趣，但偏偏整个人显得莫名乖巧。 　　不了解他的人、比如随行医生，看见他总是会生起几分可怜可爱之心。 　　嗯，深入了解了之后，更可爱可敬了好吗！ 　　但是，奇怪的是，两辈子了，他遇见的工部侍郎，似乎在家庭关系上都非常不和睦。 　　楚深和觉得，工部侍郎李墨，几乎是他的满朝臣子中，心思最为纯稚、简直一眼就能看穿望透的那个。 　　性格太过单纯、直接，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生活习惯、行为准则，有一方自己的小世界。 　　很显然，对方上辈子的父亲，就没能走进那方小世界，并且在外面狠狠地踩了两脚、吐了两口唾沫。 　　他看着病房中侧颜白皙俊秀的少年，对方现在正站在那名中年男子的病床前。 　　沉默地拿出饭盒，面无表情但显得沉静而乖巧。 　　因为门没关，中年男子的咆哮声传到了走廊外。 　　“李墨，这么晚才给你老子带饭，是想要饿死你老爹我吗？” 　　“怎么不说话？从小就这副德性，三棍子打下去憋不出一个屁，这样你以后怎么进大学？出了社会怎么混？” 　　“说了这么多年，老子也懒得说了。” 　　“开学了，你现在没学费了老师怎么说？” 　　“学校还让你去读书？” 　　中年男子似乎是习惯了自己儿子一贯的沉默。 　　打开饭盒后吃了几口，皱起眉头就开始指点，“李墨，你这手艺退步了啊，今天菜怎么烧得这么难吃？” 　　“是不满意我把你的学费都花光了？” 　　“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爸生病了，你就心疼钱了？” 　　“究竟是学习重要还是亲人重要？” 　　“反正你能读，从学校退学了重新考呗。” 　　“我就说，让你报金融或是计算机，这两个专业多挣钱，你不听？便要跑去学数学还有那什么专业？” 　　“还搞科研？你是那块料吗？科学家那么好当？那我们种花家早赶超漂亮国成世界第一了。” 　　“你没成名，没出成果，有人能看见你吗？不都说戏子比科学家的工资高？” 　　“现在爸爸生病了住院，你看，医院一天的住院费和检查费用就上万块钱，你现在知道钱有多重要了吗？” 　　…… 　　中年男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好在这一片是VIP病房区，相邻的病房都关上了门，走廊上人也不多。 　　但真的很难理解，里面那个中年男子是个什么脑回路？ 　　随行的那名医生在给两人解释：“李墨是今年我们京市的高考状元，成功考进了清大，多厉害的一个孩子啊。” 　　“你们别看这中年男子一天天的在哭穷，但是他本人还是一个小包工头，家底颇丰。” 　　“只是自己的钱不肯拿出来花，这故意装病进医院花儿子的钱，奇葩吧？” 　　“李墨今年考上清大，光奖金就拿了几十万，然后他爹就开始病了。” 　　“而且美名其曰：儿子长到十八岁，当父亲的已经没有抚养义务了，但父亲生病，儿子给父亲治病是应该的。” 　　姜云天：“……” 　　简直槽多无口。 　　乍一听，还有那么一分道理。 　　前提是，这病是真的。 　　“那中年男子为了花光儿子的钱，你们知道多离谱？ 　　为了在看病上花完钱，不落人口舌。 　　他去做了五十度的近视手术，大腿、小腿、手臂上三处的祛疤手术，京市各大医院的全身体检，祛痣手术……” 　　“反正，离谱到夸张，而且每次手术做完不肯走，住着最好的VIP病房……” 　　“算了，我都懒得说了，现在就是装病。” 　　“李墨又乖又懂事，还能挣钱。” 　　“从小到大存的钱，大小假期家教、翻译、导游等兼职挣的钱……” 　　“听说，那男的这周住完院，就要把李墨攒的学费花完了。” 　　楚深和：“……” 　　姜云天实在不理解：“他图什么？” 　　“就为了让李墨不上学？” 　　随行医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奇葩的脑回路就是这样的，正常人难以理解。” 　　“我说了这么一堆，加上现在那没病装病的男子一通话，你们肯定觉得这个爹就是见不得儿子好是不是？” 　　“完全令人不可置信的是，这爹，在儿子上大学前完全没表现出来。” 　　“或者说，是在儿子收到录取通知书前。” 　　“怎么说？”姜云天一脸好奇。 　　他上辈子醉心医术，确实是很少听八卦的。 　　基本楚深和与吕容风不和他说，他就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他印象里，工部侍郎是个和他类似，醉心研究“科技”的专业型人才。 　　在朝中，工部侍郎的存在感不高。 　　似乎是陛下特批，除非陛下特意去叫，不然是不会来参加朝会的。 　　面对什么政事，也极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对，除了朝中每次有臣子和陛下意见相左时。 　　群臣投票。 　　工部侍郎永远不会开口，但永远都默默地举起了手，表示支持陛下。 　　但与此相反的是，他研制出的产品却在大宣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的生活中处处都是存在感。 　　如果不是老工部尚书暂时还没退位。 　　而且李墨在知道工部尚书的职权范围与需要做的事后，义无反顾地拒绝了尚书职位。 　　他应该会成为大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大人。 　　总而言之，是个青年才俊。 　　没想到工部侍郎穿越到现代，有个这么离谱的爹。 　　嗯……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来。 　　姜太医确实不八卦了。 　　因为他不知道，李墨的爹上辈子也是这么离谱的。 　　而听到提问的随行医生仍然知道内情，面色复杂地娓娓道来：“在李墨高考结束之前，这位父亲都挺正常的。” 　　“给出学费，给念高中，给让参加高考。” 　　“至少正常父母会做的事，他都做了。不过我看他现在的样子，怀疑他日常生活中肯定有很多奇葩事，只是没现在这个这么奇葩。” 　　“转折点就是他前面在骂李墨的没有听他的意见，报志愿。” 　　“我真的非常不理解，21世纪了，居然会有父母觉得儿子想成为一个科学家是没有前途的？” 　　“不应该感到骄傲吗？” 　　就像前面中年男子说的，尽管大家都说，演员的薪资远高于科学家不合理。 　　也确实不是每个搞科研的都能研究出成果，达成什么赚大钱、青史留名的成就。 　　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国家不要发展了？ 　　“你们不知道，因为这事儿，我们院长、副院长，还有院里的党组织书记，还有李墨学校的思政老师，都来给李墨他爸做过思想教育课。” 　　“但人民群众只是想想，没有做出任何有害于国家有害于社会的事儿，又不能把人抓起来。” 　　“据说，暑假里高考出分那一阵，清大和京大负责抢夺生源的老师、学生第一时间跑去了李墨家里。 　　当时李墨父亲不在家，他们就和李墨本人聊了很久，李墨答应了去清大的数学系，双修物理学位。” 　　“多有出息的一小孩儿啊！” 　　虽然能在首都医院当医生，甚至是科室副主任。 　　这位随行医生本人的学历水平就相当高，读书时也都属于天之骄子那一挂。 　　但很不幸，他少时被称作学霸。 　　妻子也是民大本硕毕业的高材生。 　　可是生了一儿一女……全是学渣。 　　就是属于，给儿女辅导功课，比他连做三台手术都要困难的程度。 　　他的学渣儿子，今年和李墨同年，也是刚高考结束。 　　上了个专科…… 　　本来他和妻子还想给这不争气的送出国镀个金。 　　但是学渣儿子不仅学习差，为人处事也非常坦荡荡。 　　表示不去就是不去。 　　别人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他出去干嘛？ 　　什么也学不会。 　　不如就留在祖国早日学习早日毕业，成为一个光荣纳税人。 　　差点没将随行医生气个半死。 　　他觉得学渣儿子毕业了工资能不能达到纳税起征点是一个问题。 　　因此，他现在看李墨，真的非常想，并且某天晚上做梦梦见了对方是自己儿子…… 　　所以才对中年男子和李墨的情况了解得如此详细清楚。 　　他是想好，这几天忙完就去李墨大学，替对方把学费给出了。 　　做好事不留名…… 　　因为他也拿中年男子没办法。 　　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真是，越想越义愤填膺。 　　“楚先生，姜医生，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李墨这爹，在收到了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后，看清专业，当着儿子的面，给撕了！” 　　“他以为现代社会还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样，没有录取通知书就没法上大学了。” 　　楚深和眼神闪了闪，“所以，李墨还是成功去了大学报道。” 　　“那男子现在一计不成，又出一计？” 　　“应该有新的图谋？” 　　随行医生满脸一言难尽：“……可不，那男的聪明得很。” 　　“他这住院、做手术，花钱如流水，但他真心疼钱。”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李墨现在退学，去重新参加高考，再考一次清大或京大，再拿一次奖金。这样，这段时间装病看病的钱就回来了。” 　　“正好还能让儿子重新选志愿。” 　　“一箭双雕。” 　　“是不是个大聪明？” 　　噗。 　　姜云天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语气错愕到了极点：“不是，他有病吧？” 　　楚深和：“……” 　　奇葩年年有。 　　工部侍郎现代摊上的这个爹，比起大宣那个爹，怎么居然更奇葩？！ 第79章 二品官 　　其实，现代的这个“李墨”和大宣之时的工部侍郎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就是，都对发明、研究、科技有浓厚的兴趣。 　　但是，“他们”的父亲都对儿子的这个想法和理想报以深切的怀疑与坚决不支持的态度。 　　楚深和再次朝病房里站着的安静而默不作声、显得异常乖巧却有些委屈的少年看了一眼。 　　真的，和他上辈子初见工部侍郎很像啊。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宣武三年的初春。 　　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他跟着晏之遥溜出了宫。 　　彼时他登上帝位三年，已经完全亲政，渐渐掌握了独断朝纲的话语权。 　　正是那时，新春伊始，晏之遥进宫祝贺，与他卸下了辅政大臣一职。 　　这对于少年帝王，自然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 　　那一年，楚深和与晏之遥的关系还算不错，在听到晏之遥这个请求之后，理智全然压过情感。 　　但他还是半真半假地推辞挽留了几句。 　　曾经的师生，现下的君臣二人，你来我往地进行了几回合。 　　和平过渡了大宣独立的决策权，传为佳话。 　　结束后，晏之遥突然问他。 　　“陛下，臣曾说过有机会领您出宫，看看盛京风貌，看看春种秋收的农忙之景。” 　　“眼下时节正洽，陛下可愿与臣同行？” 　　少年帝王完全愣住了，随即涌起的就是全然的喜悦。 　　“走！朕换身衣服就跟你走！”楚深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予兮读家 　　甚至懒得自己去思考怎么瞒过皇宫的禁卫军，怎么出皇宫大门又怎么回来，是否要先将宫内事宜安排妥当。 　　反正，有人操心。 　　按理来说，微服私巡，也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但他就是毫无心事和负担地跟着晏之遥出宫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带着几个随从，光明正大地走过盛京的大街小巷，品过摊贩小食，欣赏杂耍说书，再出了城门，去看田间播种。 　　天子事农桑。 　　楚深和甚至亲自和田间的农民，帮着做了小半个时辰的农活。 　　他以为的清冷淡漠、气质矜贵而摄人，与农活半点扯不上边的晏之遥，也穿着一身轻便易服，埋首田间。 　　一同做活。 　　只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对方拦住了他不让再继续：“够了。” 　　“陛下身子弱，体验一番便可。” 　　楚深和：“……” 　　虽然……完全是事实。 　　晏之遥额间沁着层薄汗却丝毫不显凌乱。 　　但他已经双腿发软、直腰困难、手上被磨痛得厉害，气喘吁吁了。 　　“我再去帮那位伯伯把最后一点种子洒完，你在一边和伯伯聊聊天？” 　　“农桑乃立国之本，陛下还是要多多了解才是。” 　　楚深和听话地跑去和已经耕了一天地仍颇为精神抖擞的农民伯伯聊天。 　　那农民笑呵呵地问他：“小公子才干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楚深和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农民已经两鬓斑白，看着年纪颇大，做活都这么能干。 　　他正值年少力壮之时，却…… 　　“小公子你可别想岔了，我没有说你没用的意思啊。” 　　“只是这田间粗活就是该我们这样的粗人干。” 　　“小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是不是学问很好？” 　　楚深和有些讶异，并不谦虚地笑眯眯着点了点头。 　　那农民就来了兴致：“读书好啊！读好书、学好学问，去考科举，当大官。” 　　“懂得多了，不仅读书好，干活也能比我厉害。” 　　？ 　　楚深和有些不理解对方这句话。 　　那农民兴致勃勃地将自己手上的耕种工具举起来给他看：“看到没！这是我认识的另一个读书顶顶好的小公子给我改进的。” 　　“曲辕？”楚深和并非高坐垂堂不知民生之人。 　　“寻常的辕都是直或长的，大伯你这辕怎么是曲的？” 　　农民哈哈大笑起来，从他爽朗的笑声里明显可以听出快慰与欣喜：“这就是诀窍了！” 　　“我们这种了一辈子的地，也从来没想到过，仅仅是将直辕改成曲辕，这耕种的速度就能快上起码三倍！” 　　“这就是另一位读书顶顶厉害的小公子给我改的。” 　　“那小公子刚开始天天跑过来看我种地，还要亲自帮我种，我嫌他笨手笨脚的。” 　　“结果，人家干活是笨手笨脚，可就笨手笨脚了半个月，耕种的速度都能赶上我了！ 　　他说什么总结经验，想到了把直辕改成曲辕，这曲辕犁真是太好用了！” 　　“我问他怎么想到的，那小公子说，就是因为看的书多了，会思考，想要弄明白事情就会想要研究。” 　　“这多厉害啊！所以，小公子你也别气馁，你多读读书，一定能和那个小公子一样厉害！” 　　楚深和没有半点不高兴农民将他和那什么“小公子”做对比，并且觉得另一个“小公子”更厉害。 　　他也是读书人，而且他见识过最多最厉害的读书人。 　　这可不是读的书多了就会思考、会研究的！ 　　寻常的读书人不过是照本宣科，拾人牙慧。 　　但那“小公子”却是格物致知！ 　　“大伯，你说的那个‘小公子’住哪儿？我想认识一番！” 　　农民遗憾地摇了摇头：“平日里都是他过来，我连他是谁家的孩子都不知道。” 　　“小公子最近要准备春闱，没空过来，可惜你们见不到咯！” 　　春闱！ 　　楚深和眼前一亮，参加春闱好啊。 　　参加春闱的所有人他都能见到。 　　回去的路上，他和晏之遥说起这事。 　　晏之遥轻笑了笑，“我知道那‘小公子’是谁？我带陛下去认识一番，交个朋友？” 　　楚深和讶异了一瞬，欣然同意。 　　原来是户部从五品员外郎的儿子，李墨。 　　嗯……因为从五品，正常来说都是没资格上朝的。 　　所以楚深和对这个员外郎毫无印象。 　　晏之遥领着他上门拜访的时候，李府的管家只知道了晏之遥的身份，就几乎被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两人说不用太过惊扰，是想来认识一下府中的小公子。 　　那管家不敢违悖，便领着两人去了李墨的院子。 　　却没想到，正好参观了一出员外郎训子戏。 　　“李墨！马上就要春闱了！你现在还不进屋去温书，还在这里拾掇你这些破烂玩意儿！” 　　“你听不听爹的话？这段时间再被我看到这个破织布机，我就把他砸了！” 　　“爹好不容易给你打点了关系，只要你考上进士，就有办法留在盛京，以后想办法到户部来！” 　　楚深和哭笑不得地站在了院外。 　　而听见自家老爷这般不忌讳地大声说出此等隐秘，管家差点被吓破了胆。 　　嗯，不过…… 　　虽然是律法之外。 　　但其实，楚深和也没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到这种地步。 　　朝中官员想为家中子侄谋个好前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大咧咧说到他面前的…… 　　还是头一份。 　　还好他今天不准备表露身份。 　　晏之遥伸手挥退了管家，两人就站在院外，打算等员外郎训完再说。 　　此时，两人还没意识到不对劲。 　　院里的少年看着就十五六岁模样，确实和楚深和年纪差不多大。 　　面相俊秀而乖巧，但面对父亲的责骂，全程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似乎，是在无声地反抗？ 　　果然，员外郎越说语气越高昂，看着儿子这副态度越说越来气。 　　“你还是想去工部？” 　　“去工部有什么前程？” 　　“跑去修宫殿？跑去造大街？跑去治河渠？ 　　工部尽是些又苦又累的活，那你爹我这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给你请最好的夫子，盯着你的学习一刻不敢松懈是图什么？” 　　“你要是还想去工部，你就别认我这个爹！” 　　楚深和已经听得皱起了眉。 　　同为朝中官员，他知道工部向来不是臣子们心中的好去处。 　　但修宫殿不重要？ 　　造大街不重要？ 　　治河渠不重要？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吕容风已经力证的。 　　农桑乃国之根本。 　　李墨小小一个点子，就能让天下农民耕地效率快上三倍，这不重要？ 　　明明所有人的日常生活都需要工部、需要工人…… 　　在楚深和心里，工部是完全不逊于户部、吏部等实权部门的。 　　甚至，更为实用、更能见到效果。 　　这在现代社会，被无比充分地证实。 　　当然，当时的楚深和尚且没有远见到这种地步。 　　他只是和晏之遥站在院外，听着那个员外郎越说越难听，越骂越气，似乎还想动手。 　　威逼利诱、亲情施压、贬低工部、压制儿子兴趣，洋洋洒洒地说了估摸着快有两刻钟仍未停下。 　　旁观之人听着都觉得窒息。 　　只是李墨一直沉默地听着，站在了一台织布机前，一言不发。 　　员外郎到了最后，忍不住从院里捡了块石头就要往上砸。 　　一直不发一言的少年终于开了口：“爹！不要！” 　　“你个大男人，一天到晚捧个织布机，想当女子去了不成？” 　　“啊？李墨，你说话！你捧着这个织布机有什么用？” 　　李墨抿了抿唇，他似乎很少说话。 　　说出口的句子也是简单明了的：“我想改良一下，让织布的效率提高十倍。” 　　！！！ 　　楚深和面上不掩惊讶。 　　他和晏之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喜色。 　　如果真能实现，那简直是…… 　　谁知，那个短见到可怕的员外郎完全意识不到这是什么概念。 　　他仍愤怒地在质问：“然后呢？” 　　“就算你能研究出来，然后跑去织布去？” 　　楚深和：“……” 　　抱歉，听得有些无语。 　　“李墨，我不许你再研究这些东西了！你研究这些就是没出息！” 　　楚深和忍不住走了进去，“那什么是有出息？” 　　员外郎看了他一眼。 　　因为只是个从五品官员，还未上过朝，他并不认识楚深和。 　　他第一时间也没去深究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些自得地道：“我李家祖上是出过三品官的，李墨要是听我的，说不定就能当上三品官！” 　　楚深和朝他浅浅笑了一下。 　　侧目望向也同样看着他，但眼里没什么情绪的少年。 　　语气温和，承诺：“李墨，等你研究出比现有织布效率高十倍的织布机，朕封你当二品官。” 　　“比三品高一品。 　　若是以后做得更好，发明出更有用的东西，一品官、一等候也未尝不可。” 第80章 两面人 　　听到楚深和说完这么一番话的员外郎足足在原地愣了可能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就算他从未见过当今陛下，但这盛京，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自称“朕”？ 　　并且扬言封官。 　　员外郎一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后背几乎是立马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也没想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臣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臣方才说的，都是为了教育儿子，不是真心话，都是为了……” 　　院子里是青石板路，他这样大力地跪了下去。 　　一瞬间，疼得龇牙咧嘴，额头已经起了一个大包，想必膝盖更是惨不忍睹。 　　但他硬是咬住了牙，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异色，绞尽脑汁在为自己方才“大言不惭”说的一堆话找借口解释。 　　李墨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澄澈到令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了楚深和。 　　他也在反应方才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少年天子说的话。 　　他只要将织布机改良成功，就封他当二品官？ 　　有员外郎这样一个父亲，他自然知道二品官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概念。 　　但是他更惊讶的是，楚深和居然对他“不务正业”完全不觉得看不起，反而很是欣赏？ 　　他因为爱好、兴趣几乎从小被父亲打压、被周围人看不起…… 　　毕竟，士农工商，“工”这样的奇技淫巧也就比商户好了一点，要知道商户在陛下登基改革之前甚至是没有办法参加科举考试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的兴趣与爱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从眼底深处闪起了一片微光。 　　直到员外郎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认错之后，他才慢半拍地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最该“值得关注”的点上。 　　面前这个闯入院中的少年，是当今天子！ 　　他连忙也要跟着一起跪下，却没料到身体还没弯下去就被一双手托住了。 　　“陛下？” 　　楚深和没理会员外郎喋喋不休的拙劣的借口，只是对方那突起一块红肿的额头，啧…… 　　他不能让他的未来二品官和他第一次见面，就留下“疼痛”的记忆。 　　不知道什么时候，员外郎也识趣地住了嘴，在一旁颇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儿子和当今天子的相处。 　　李墨被教育地很乖巧。 　　或者说，他只在“科研”这一兴趣上会违背自己的父亲。 　　但其他的无论是读书还是品德都是在员外郎要求下、夫子教育下靠拢的。 　　“陛下，礼不可废。”他被托起身子后下意识地说。 　　楚深和笑了笑，“那朕放开，你动作轻点，别把自己磕疼了。” 　　正感觉额头和膝盖火辣辣的疼痛的员外郎：“……” 　　总感觉是在内涵他，但他完全不敢再说话。 　　他敢对着李墨大放厥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但对着当今天子，对着能够对他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是分毫不敢逾越的。 　　李墨愣了愣，乖巧地一板一眼行了个礼，只是动作确实放轻了，至少头抬起来时额头没有什么印记。 　　然后，他站起身后，没有去看员外郎朝他拼命使着的眼色，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 　　似乎十分犹豫又鼓起勇气的样子。 　　“陛下觉得改进织布机，是有用的吗？” 　　李墨是一个极少主动和别人说话的人。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父亲、家人，也从来都是问一句答一句。 　　面对自己不赞同的事情、面对否定和训斥，正如方才，便只是沉默着抗议。 　　而主动去询问别人的意见，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因此，尽管员外郎现在有点被吓破了胆，但还是有些讶异地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 　　晏之遥站在楚深和身侧，眼神淡淡地朝他望了一眼，便又止住了员外郎差点想要说话的心。 　　楚深和以前并没见过李墨，但光是方才看了、听了这么一副场面，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闻言毫不犹豫地、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笑意与鼓励：“当然！岂止是有用，这是能帮助天下百姓生活得更好、帮助我大宣更进一步的大用！” 　　“农桑自古以来便是国之根本，李墨你改良的曲辕犁一下就让百姓耕种效率提高三倍不止，若是再改进了织布机，将织布效率提升十倍以上。” 　　“岂非以一己之力推动了我大宣的农桑进步？” 　　“朕方才与晏大人在城郊，正好看到了你研究出来的曲辕犁，百姓们都非常欣喜地和朕介绍，说是一位最厉害的读书的小公子想出来的，他们还想让朕同你学习呢！” 　　李墨的耳根满满晕上层红意，连忙摇手否认，“不，不，草民不敢！” 　　“陛下英明神武，才是我辈楷模。” 　　楚深和眼里的笑意愈浓，“李墨，你要参加几日后的春闱？” 　　李墨点了点头：“是。” 　　“草民每日都有在温书，并没有不好学的。” 　　他直直抬目望向楚深和，语气有些急地解释。 　　但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时间安排，仍将一天中近乎三分之一的时间放在了研究工学之上。 　　虽然陛下看似不像父亲那般看低工学，甚至颇为看好、赞赏他，但他仍是不好意思说。 　　楚深和看了在一旁噤若寒蝉的员外郎一眼，“古往今来科举取士，状元及第者多为六品修撰。” 　　“李墨，你研究出曲辕犁的功劳还没领，方才听说你想去工部？” 　　“朕承诺你，只要你通过考试、进士及第，朕便封你为工部的五品主簿，留在盛京，如何？” 　　李墨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欣喜地不知所措。 　　“草民叩谢隆恩！” 　　好像有点不对，“草民一定会通过考试，进士及第的！” 　　事实上，李墨的科举成绩非常不错。 　　甚至还是学子之间的三甲热门人选，因此，他说这话还是颇有底气的。 　　然而，还在一旁跪着、从始至终没被叫起来的员外郎：“……” 　　确认了，陛下就是在故意内涵、针对他对吧？ 　　他辛劳经营一辈子，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但只要儿子能够进士及第，这点他还真不担心，大宣的科举取士、能被录为进士的每次都有百人以上。 　　他之前是想要让儿子争三甲甚至是状元的。 　　现在，难度相当于一下子从前三降到了前百。 　　就像现代的什么竞赛降分录取……只要过了一段线就能上清大和京大一样，对于学霸而言，简直so easy。 　　但是，员外郎现在就觉得又是开心欣慰又是憋屈。 　　只要儿子进士及第，开局为官就是五品官了！ 　　简直是前无古人好吗！ 　　他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他李府的门槛都会被踏破吧！ 　　但是，五品正好比他的从五品高了一阶…… 　　而且正好是他前面喋喋不休、骂了一通、看不起的工部主簿…… 　　但是，他敢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自己看不起工部，却完全不敢当着外人面说，更别提去质疑天子了。 　　甚至，因为君君臣臣的观念之下。 　　他差点被楚深和说动了。 　　似乎，工部听起来也没那么差？ 　　只要陛下重视，就是好差事啊！ 　　虽然仍然有些憋屈但自觉要往好处想的员外郎跪在一边也喜形于色、与有荣焉。 　　楚深和的视线轻飘飘地在员外郎身上停顿了两秒，然后继续鼓励李墨一定要坚持钻研、坚持兴趣。 　　工部很好，“画大饼”以后给他封官批钱搞研究什么的…… 　　听得对面与他一般年纪大小的李墨面部激动地泛着红晕，眼神波光粼粼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但他的表情变化仍是不大，也没有像其他朝堂之上深谙说话艺术的臣子一般附和，表现得受宠若惊、感恩涕零一般。 　　看着实在是纯粹而乖巧。 　　楚深和心里一软，最后提点到：“若是真当了五品官，以后就得每日来上朝了。” 　　“若是有人欺负你，便和朕说。” 　　李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员外郎：“……” 　　反正，后来…… 　　李墨不出所料地进士及第，为官之路的伊始便是五品的工部主簿。 　　然后，因为他在工部实在“如鱼得水”，不是指人际关系上，而是说在改良、发明与创造上。 　　对百姓、对大宣、对农、对商，甚至是对兵器改造，都做出了太大的贡献。 　　自然，升官之路异常通畅。 　　没过几年，就升到了二品官。 　　是比员外郎日日吹嘘的祖上曾出过三品大员的那位祖宗，更高一品。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后来的楚深和再没有听到工部侍郎真与他告状或是蒙受训斥的风声了。 　　不过，他承认。 　　初见工部侍郎的那一天，因为他对李墨印象很好，就对员外郎有些不喜。 　　那刚好卡了一阶的官职提前承诺，就是为了膈应对方。 　　出了李府的院落之后，他看见晏之遥的眼里盈了笑意。 　　“陛下今日似乎是真开心了。” 　　楚深和：“……” 　　说得好像他只有捉弄人才开心似的。 　　而现代…… 　　病房里的那个中年男子，简直比上辈子的员外郎还要更“面目可憎”一点。 　　而病房里的那个沉默的少年…… 　　楚深和定定打量了几眼，嗯……直觉这应该就是他的工部侍郎。 　　而，虽然随行的医生滔滔不绝地将中年男子和儿子这段时间在医院广为流传的“光荣”事迹讲了足足有五分钟吧，可能。 　　但是，他还是非常有职业操守、也怕引来麻烦地压低了音量的。 　　也就身边的姜云天和楚深和能够听清楚。 　　如果是三步开外的人看见随行医生这满脸义愤填膺、嘴皮子动得飞快，表情变换丰富多彩的样子。 　　一定会怀疑自己莫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还是这人在演哑剧？ 　　但就站在随行医生旁边的姜云天和楚深和还是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了随行医生深刻的情绪起伏。 　　因为，他们同样听得情绪起伏…… 　　姜云天小心地觑了一眼楚深和的面色，附耳到了他的耳边，为了防止一旁的随行医生听到，他几乎是用气声问道：“陛下，我们要不要进去？” 　　谁知，还没等楚深和回应。 　　他感觉自己身子被一股大力推开，要不是他反应快地一把撑到了一旁的墙上，差点人都没站稳。 　　“谁啊？”他有些生气地回过头去。 　　然后，对上了一双如寒潭似的眸子。 　　来人肤色冷白，神态带了点恹色，目光极淡极轻恍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却分明含着点锋锐的警告。 　　几乎一瞬间，姜云天觉得周身都被一股寒意包裹。 　　但，这似乎是他的错觉。 　　“晏之遥？” 　　陛下的声音有些惊喜地响在耳边，将他带回了地面。 　　姜云天便看见方才看向他的眼神和气场摄人到仿佛能将他冻住的青年，转瞬之间周身气息□□可感地升温了不要太多！ 　　便连唇角都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深和。” 　　青年的音色也是冷冷淡淡的，有种寒玉的质感，但此时语气异常温和：“我来找你，运气很好，碰上了。” 　　他盯着青年的侧脸发了一会儿愣，才反应过来。 　　晏之遥！ 　　靠，为什么陛下和吕容风都没有和他说过，晏之遥也来了这儿！ 　　“晏，晏之遥。” 　　姜云天差点惊呼出声，有些卡壳地打了个招呼。 　　晏之遥这才将目光移开，再次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礼貌地点了点头。 　　分毫没有惊讶的样子。 　　“姜医生。” 　　楚深和是真的有些诧异与惊喜。 　　“好久不见。”他眼里闪过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见到工部侍郎，他刚刚还想起了晏之遥，没想到，下一刻就见到了。 　　这种记忆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感觉…… 　　似乎是将他带回了在大宣之时他和晏之遥渐行渐远的那个岔道口。 　　宣武三年，他刚刚的回忆里。 　　两人关系尚且亲密。 　　其实让楚深和找个恰当的词语形容那时两人的关系，有些困难。 　　师生的关系已经过去，友人也不恰当，此后便是完全的君臣。 　　而来到现代，之前在楚怀毅办公室被带走得突然，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又要求他在“任务”期间不要与外界联系。 　　因此，除了当日在楚怀毅办公室的几人，他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去向的。 　　自然也没和晏之遥说。 　　来到京市之后，因为之前每天养成的和晏之遥微信聊天的习惯一下子不能继续了，他还有短暂的不习惯。 　　但因为他每日行程丰富，便也没放在心上。 　　只等着结束后再去解释。 　　于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个月之后，Y国皇子和R国首相离开种花，他才再次登录微信。 　　然后，就看见了来自晏之遥的足足两百多条微信新消息。 　　老实说，并未接受过这样的消息轰炸的楚深和当时是震住了的。 　　他将消息翻回最前，发现对方一开始给他打过几通电话。 　　在他第一天退出微信没有回复消息的六个小时之后，晏之遥在聊天框里问他是不是在忙，到后来问是否出了什么事，用不用帮忙。 　　大概是一直见他没回复，怕他出事。 　　又过了几分钟，手机电话和微信电话都打了几通。 　　显然，当时是没人接的。 　　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 　　晏之遥约莫是查清了发生什么事。 　　才聊天框回复道：【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明明没有任何语气词，也没有标点符号，更没有表情包的搭配使用。 　　楚深和很难形容看到这句话的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似乎是非常错愕、有几分不解与心虚的。 　　在打开微信，迎接了那么多消息的晚上。 　　他在姜云天走之后，一个人在房内。 　　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两百多条消息一一认真地回复了一遍。 　　他想，晏之遥是真的将他当作了朋友。 　　而且，可能是唯一的朋友？ 　　断开一段时间养成的聊天习惯，他尚且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他的生活异常丰富，行程满满。 　　暗卫首领在身边，又与太医院院判重逢，和几个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学习知识。 　　就在那一刻。 　　楚深和心里涌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只是将晏之遥看作一个前世认识的朋友，似乎不是那么公平与对等。 　　他是极少有这样的感受的。 　　无论是以前身为帝王，还是这辈子的富家少爷的身份，他拥有很多，也能给予他人很多。 　　从来不会有这种类似于心虚和亏欠的感觉。 　　但是对晏之遥，他上辈子其实就觉得有些抱歉。 　　蒙受师恩，他甚至曾将对方视为崇拜和依赖的对象，但因为立场不同，注定为敌。 　　而这辈子，对方将他视作唯一的朋友。 　　他却好像没有给予相等的回馈。 　　因此，再见面，感受到惊喜的同时，楚深和在思考，或许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更为亲密的联系与经营的。 　　晏之遥的眼里也泛起了笑意，借着方才他将姜云天推开的空隙，非常自然地插入了楚深和与姜云天之间。 　　他望向病房里的李墨，微微侧低着头与身边的楚深和说：“倒真像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显而易见，他也回忆起了宣武三年的那一日。 　　楚深和再次想起一个前世的细节。 　　也许是因为工部侍郎将他和晏之遥都视为了知遇之恩，后来他和晏之遥明显政见不合、立场不同之时。 　　两派的人泾渭分明、再不来往。 　　作为正经科举出身被天子一步步提拔而来的臣子，李墨本应旗帜鲜明地和晏之遥划清关系。 　　但他隐约记得，他那段时间还收到过不少弹劾李墨的折子，不仅有他的人，也有晏之遥的人…… 　　李墨在朝堂之上立场坚定地一向支持陛下，但下了朝，同样拥护天子的臣子约他从未成功，他却总是跑去晏之遥的府上喝茶作客。 　　几乎是两面不讨好…… 　　但，工部侍郎实绩出色。 　　两边的头头，又都对他不错，也相信他。 　　那些跑来和楚深和嚼舌根又或者只是出于好意的担忧，在说了几次不见效且没什么改变之后，便也懒得再说了。 　　“我差点忘了，李墨是你的挚交啊。” 　　晏之遥在现代总算有第二个除他之外的朋友了，楚深和觉得还不错。 　　晏之遥闻言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的，半晌才抬起头，轻轻笑了声：“你知道李墨以前找我每次都在说什么。” 　　“嗯？”楚深和有些讶异。 　　工部侍郎的性子，向来是不爱说话、不擅长吐露心扉的。 　　就晏之遥这副大部分臣子看着都望而生畏的模样，工部侍郎却偏偏不怕？ 　　晏之遥：“他每次都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和好。” 　　？？？ 　　楚深和愣了愣。 　　什么时候能和好？ 　　他知道工部侍郎日常只顾着自己的研究，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朝堂政局也不敏感。 　　但会问出这种话……是很工部侍郎了。 　　楚深和颇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居然没来问过我。” 　　明明他觉得自己看起来比晏之遥要好相处一些。 　　晏之遥微垂了眼目，对上他的眼神，诚实道：“我也不太理解。” 　　一旁的姜云天听着两人叙旧、并且在说一些他不知道的从前…… 　　为什么这氛围这么古怪？ 　　靠，晏之遥凭什么一来就把他挤开！！！ 　　他心里冒上股火，却偏偏不敢发。 　　大概是因为，他是在陛下都还未登基之时，就被陛下带回了宫的。 　　是亲眼见证着晏之遥与陛下经过师生、君臣关系的。 　　陛下后来怎么过渡的态度他不知道。 　　但他对晏之遥一开始的恭敬、敬畏却一直改不过来。 　　“陛下，我们进去吗？”他只敢在一边小声地再次提议。 　　而更一旁的随行医生因为方才有护士来找，和几人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此时，走廊上便只有他们三人。 　　晏之遥闻言，也没往他看。 　　而是很自然地揽在了楚深和的肩膀上：“深和，我们进去。” 　　“今天我扮演一番你当日的角色。” 　　楚深和一下子意会了过来。 　　清和的眉眼弯出道弧度：“那我就在一旁看着了。” 　　仍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的姜云天：“……” 　　靠。 第81章 打脸这么快？ 　　晏之遥分毫没有犹豫。 　　因为病房门本便只是虚虚掩着，他直接带着楚深和两步跨了进去，然后才象征性地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屋内中年男子还在唾沫横飞、语气凶横地“教育”着儿子，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而李墨背对着病房门口，听到敲门声只以为是医生来查房，并没有回头看。 　　“李墨！你怎么和个哑巴一样，都不知道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我跟你说，你明天就去退学，然后我们再复读一年，你再参加一次高考，行不，儿子？” 　　中年男子已经喋喋不休地骂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语气软和下来。 　　似乎是见他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站在病床前的少年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腿，慢吞吞却语气坚定地从嗓子眼里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 　　楚深和被工部侍郎这语气逗得一乐。 　　他原本还有几分担心李墨是不是被骂傻了，毕竟被父亲这样质疑、贬低、训斥，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但是，看来，工部侍郎就是工部侍郎。 　　上辈子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李墨这个问题，会不会因为员外郎一直教训他、质疑他而难过。 　　工部侍郎仰起那双澄澈得似乎只装得下他的那些研究的眸子，语气非常平淡地回答：“不难过。” 　　“父亲他要求我做的其他事情我都做到了。” 　　“他只是不懂。” 　　“啊？”楚深和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不懂”是什么意思。 　　李墨：“他不懂因材施教，也看不懂我在研究什么，不懂我做的事情很重要。” 　　“但陛下懂。” 　　一片赤子之心、并不擅长说漂亮话的少年语气满是真挚：“陛下懂，微臣很高兴。”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此时病房里的少年以一种和他记忆里几乎重合了的缓慢而真挚的语气接着说道：“你不懂。” 　　？？？ 　　病房里陡然安静了一瞬。 　　姜云天站在最后，不由啧了啧舌。 　　是谁说工部侍郎不会说话的？ 　　这不才轻飘飘的两句话。 　　“不行。” 　　“你不懂。” 　　加起来才五个字。 　　但是比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方才怒气升腾将自己说得气喘吁吁的一连串话，杀伤力大多了。 　　显然，中年男子也被气到了。 　　他面上涨成了猪肝色，想也没想地拿起一旁的一次性水杯朝李墨扔了过去。 　　“小兔崽子你长本事了，和老子顶嘴！” 　　真的是……很没杀伤力。 　　但李墨到底是个“乖”孩子，看见朝自己飞来的一次性水杯，他眼神微微动了下。 　　在判断出这个水杯也没有多大杀伤力之后，就乖乖站在了原地没有动。 　　楚深和却是看得一股火气冒了上来。 　　他两步上前，冷着脸将李墨往自己方向拉了过来，将李墨拉得踉跄了两步。 　　李墨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拉扯，几乎是“迫不得已”、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缓缓睁大了几分，表情肉眼可见地呆住了。 　　他嘴唇动了动，一声“陛下”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楚深和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楚深和对着自己的工部侍郎缓和了神色，没有再冷着脸。 　　他轻轻笑了笑：“叫我，楚哥。” 　　李墨神色后知后觉地涌起几分激动，毫不犹豫地大声叫了一声：“楚哥！” 　　那语气里昂扬的喜悦、敬慕之情溢于言表。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中年男子几乎是立刻就脸黑了下来，实在是对比太过明显。 　　他印象里几乎都想不起自己儿子，用这样充满喜悦、孺慕的语气喊他“爸爸”。 　　“你是谁？”他眼神不善地盯着楚深和。 　　楚深和都懒得和他说话，前面晏之遥说今日交给他处理。 　　因此，他抬起眼，朝晏之遥示意了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李墨也朝晏之遥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表情又呆了一下。 　　视线不住地在楚深和与晏之遥之间来回打转。 　　他用着和方才差不多的语气，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晏哥。” 　　晏之遥点了点头，眸子里多了几分温度。 　　他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非常自然地在李墨肩膀拍了拍。 　　是一个带着点安慰的动作，然后成功收获了一枚亮晶晶的眼神。 　　落在最后的姜云天也懒得去理表情愤怒的中年男子，他再次感到了一股微妙的被忽视的感觉。 　　他上前两步，朝李墨打了个招呼。 　　然后，方才对着楚深和与晏之遥，虽然表情变化不太大，但整个人气息肉眼可见变得喜悦、柔和、昂扬的工部侍郎，望向他后。 　　眼神倒是不陌生。 　　但是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视线几乎只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秒，堪称礼貌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回头继续盯着陛下了。 　　凎！ 　　确定了，就是工部侍郎！ 　　和上辈子一样的不搭理人。 　　而……更加完全被忽视的中年男子狠狠地锤了一下病床边的桌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异动，吸引几人的注意力。 　　“你们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闯入我的病房？我要举报你们！” 　　李墨反应极快地转过身。 　　方才听了连续十几分钟怒骂都没回过一句嘴的少年此时面色严肃，语气有些生硬地反驳道：“不能举报。” 　　中年男子心一梗。 　　姜云天气笑了：“我也举报一下你没病装病、抢占医疗资源。”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望过去，认出了姜云天的身份。 　　本来准备反驳的话一时咽在了喉中。 　　姜云天语气微妙：“你也打算说我是庸医，看不出你的病？” 　　中年男子被噎住了。 　　他是想这么说来着。 　　但是姜云天的身份有些特殊，对方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他没毛病，那恐怕真没人会信他。 　　毕竟，他为人蛮横，在医院装作一副蛮不讲理的无赖模样。 　　却到底是在首都长大的人。 　　在这个一片砖拍下来，砸到十个人，里面得有一半人非富即贵的京市。 　　他的政治觉悟、政治敏感还是有一点的。 　　对方可是前不久刚救了R国首相的闻名世界的神医。 　　他住院这几天，也听说为了姜云天，世界各国的顶尖医生齐聚。 　　听说对方这段时间救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可都是些一句话就能让他混不下去的大人物。 　　他是不敢得罪的。 　　因此，面对姜云天这句质问，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没敢回。 　　但是，他还是有理由。 　　他朝李墨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姜医生，你不知道我是心病，是被我儿子气的。” 　　“我要是不住医院里，说不定哪天就被气得脑梗，医生要是到得不及时，我就死了怎么办？” 　　姜云天：“……” 　　真是好清新脱俗的“道理”。 　　李墨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 　　晏之遥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李城？”他的声音极淡，却好像飘着寒冬凛冽的冰雪气息，冷白的面上不带半分情绪，令人望而生寒。 　　李城，也就是中年男子，闻言狐疑地朝他看了一眼。 　　“你们还调查……”一句话没说出，终于将晏之遥的脸看清楚的他突然浑身震了一下，从眼底深处漫上一阵惊恐。 　　他的声音彻底憋在了嗓子眼里。 　　高昂洋溢着怒气的语气突然停顿，呈现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楚深和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大热的天，一瞬间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晏之遥气场是有点冷，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中年男子神色恍惚了几秒，就突然从面上憋出了一个谄媚讨好到有些难看的笑意。 　　“您今天来首都医院是有什么事要办？不知我是否有可以为您代劳的？” 　　？？？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晏之遥眼神都闪过抹诧异，这人是在哪里见过他？ 　　正如他方才和楚深和说的，今日扮演上辈子的“陛下”。 　　他是准备拿身份压人的。 　　毕竟，对中年男子这样的人，正如上辈子的员外郎，讲不通道理。 　　但只要你比他厉害，是能对他“生杀予夺”、决定对方命运之人，对方自然就会怕了。 　　他来京市之前是让助理搜集了楚深和、姜云天近段时间行程安排的资料的。 　　他甚至比楚深和、姜云天更早知道李墨的存在。 　　自然也打听清楚了李墨这辈子的情况。 　　帮对方想好了脱身之法。 　　很不巧，他这辈子的身份，去压李城绰绰有余。 　　李城、李城的一个姐姐、两个弟弟，都是在他手下混生计的。 　　在京市，他还能说上几句话，也把握了一点对方早些年做工程时疏忽、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证据。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 　　李城自己就已经冷汗直冒了。 　　这殷勤的态度，颇有些耐人寻味。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只有李城知道，他确实，在几年前，一不小心见过这位大佬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甬城港口。 　　他看见这位大佬和人谈判，手上拿着一把枪啊！ 　　靠，当时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持枪不是犯法吗？” 　　同行的老板在事后见他被吓得两股战战的样子，非常不屑地冷哼了声。 　　“犯法？” 　　“你认识那位不？” 　　李城心下惴惴的，“不认识，那位是？” 　　老板语气神秘而崇敬地道：“不可说，你不用知道那是谁，毕竟那样的大人物和咱们一辈子都没关系。” 　　“你不知道法律是对咱们普通人而言的，权贵之家和咱们普通老百姓用的是同一套法律？” 　　其实，老板也就是为了装一装逼，显得自己厉害，吹了个牛。 　　但是李城他信了。 　　毕竟，他觉得，这很有道理。 　　老板只知道晏之遥是大佬，但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程度的大佬。 　　方才看见晏之遥拿枪他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此时他还是非常有逼格地和手下瞎编：“听说惹到那位的都被无声无息地拿了麻袋套着沉到海底了，根本没人敢管。” 　　当时，正好一部悬疑电影上映。 　　里面有个这样的镜头就和现在很像…… 　　他正好拿来编了。 　　但李城毫不怀疑地信了。 　　因此，此时看见晏之遥，慢慢将对方的脸和记忆中对上了号之后，他几乎止不住心脏疯狂跳动。 　　满脑子都是惹到对方会被扔到海里喂鲨鱼！ 　　如果被晏之遥知道他的想法，和这个离谱的传言，一定会很无语…… 　　这是在现代，法治社会，好吗。 　　几年前持枪，不过是他配合警方的一次抓捕行动。 　　他确实有枪，因为这辈子的身份，家族企业在海外有不小的势力，甚至是能影响漂亮国总统选举的那种势力。 　　但是，他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不过，误打误撞，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并且再次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两股战战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被面前这位大佬护在身后的自己儿子。 　　他语气小心地问：“您认识李墨？” 　　晏之遥眼神意味不明地在他身上顿了两秒：“是。” 　　“我很看好他。” 　　“你想让他退学？” 　　李城赶忙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李墨考上清大是我们老李家祖坟冒青烟，我高兴都来不及！” 　　确实祖坟冒青烟，他只是想让儿子重新考一次而已。 　　晏之遥顿了一下：“他的专业很好。” 　　“是是是！李墨这孩子从小不用我操心，自己给自己选了顶顶好的专业！” 　　中年男子不等大佬话说完，在听出了对方明显是支持李墨的专业之后，连忙推翻了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 　　在一边围观了全程的姜云天：“……” 　　所以，晏之遥是身上有什么神奇的气场，能把人吓成这副样子？ 　　楚深和也有些无语。 　　他倒是看出了些端倪，这中年男子定是之前便认识了晏之遥。 　　但，工部侍郎这辈子的父亲比上辈子的员外郎更离谱之外，居然比上辈子的员外郎更胆小如鼠？ 　　晏之遥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李城小心地觑了眼他的面色，满心还在害怕自己惹了大佬不高兴，被扔到海里喂鲨鱼。 　　“我绝对不会让李墨退学的，坚决支持李墨的专业，只是学费……”糟糕，学费真被他花完了， 　　他现在是真心有些后悔了。 　　“我出院后……”就马上回去上班，找老板预支工资、或者借钱给李墨补上…… 　　他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李墨突然开了口：“我有学费。” 　　“啊？”中年男子面色愣了愣，儿子存的钱居然还没被他花完？ 　　李墨眼眸澄澈地望向楚深和：“楚哥会帮我出的。” 　　？？？ 　　什么玩意儿？ 　　中年男子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儿子都要丢了？ 　　楚深和也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失笑了一声，干脆应下：“是，我会出的。” 　　他很熟悉工部侍郎的这个眼神。 　　每次工部钱不够了，研究什么新“项目”缺钱了，代替工部尚书来找他批经费了，都是这副表情。 　　晏之遥显然也有几分了解，看向李墨的眼神带了分笑意。 　　完全不理解的姜云天：“……” 　　？？？ 　　好家伙，工部侍郎是怎么好意思这么理（厚）直（着）气（脸）壮（皮）地提出，学费要陛下出的？ 第82章 学业 　　无论如何，尽管场面一度失控到无法控制。 　　感觉儿子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去当别人“儿子”了的中年男子在姜云天的确保身体无碍、晏之遥的身份震慑、楚深和的金钱芬芳之下。 　　到底，什么都没说，不敢说。 　　当下，他就麻溜地起身，无比“积极”地自己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至于为什么会轮到他一个“病号”去亲自办出院手续…… 　　不然呢？ 　　这三尊大佛矗着，李墨那个龟儿子自从看见了这三人之后，似乎是全然忘记了他这个爹，眼神再也没往他身上瞟过。 　　他每次想开口，一对上晏之遥那双如沁了寒冰的眸子，就被吓得一个哆嗦。 　　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放起几年前那月黑风高的一晚。 　　哪里还敢再发出声音？ 　　他生怕万一惹了晏之遥不快，自己被扔进大海喂鲨鱼。 　　当然，几日之后。 　　他被调动工作，远离京市，甚至被绊地一年难回来两次，但与之相对，得到了相当可观的金钱与前程。 　　在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之后，中年男子再次不敢发出任何抗议。 　　并且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不可救药到得罪大佬。 　　因为，他的老板和他说，上面的工程正在挑选去非洲的工作人员。 　　问他想不想去。 　　当然，是不想去！ 　　他觉得，这就是晏之遥给他的警告！ 　　谁知道去非洲，是真的去非洲，还是一睁眼就被中转到了什么嘎腰子的地方呢？ 　　他腆着脸，握着手机犹豫了足足两小时，打出了当日在病房里存下的晏之遥的私人号码。 　　立誓保证：再也不敢耽误、插手李墨的前程，他真心觉得李墨的专业很好。 　　求求对方让他不要去非洲！ 　　莫名其妙接到了这么一通电话的晏之遥：“……” 　　还真的又是一个误会。 　　中年男子所在施工队确实是承接了一个非洲的工程项目。 　　他的老板确实也只是照常问一句，这样的问题以前也不是没问过。 　　但都不知道中年男子明明也没有做足以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这么害怕、杯弓蛇影到了这种地步。 　　但晏之遥没解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想去就不去。” 　　中年男子便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是是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我在通市非常好，非常满意，感谢您给我的赚大钱的机会，我一定存着钱供李墨上大学、读研究生、读博士，以后给他投资项目当科学家！” 　　该说不说中年男子真的是打蛇顺棍上的典范。 　　明明心里怕极了，也确实打定主意不敢再让儿子重新退学再考。 　　但他确实是很不情愿儿子去学什么物理、数学，成天到晚泡实验室。 　　但事已成定局，显然，这几位大佬就是一定要让李墨学。 　　他这些天在脑子里想了很久，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pua自己。 　　被大佬看中的科学家能是普通科学家？ 　　他也查了楚深和的身份。 　　如果能被楚氏集团看好投资的科学家能缺实验经费？ 　　有前途，能挣钱，说不定还真能研究出什么，有个好名声！ 　　成为为国争光的人物！ 　　中年男子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 　　前提是，他确实看见了李墨的“前途”。 　　晏之遥平时是不耐烦和这样的人牵扯的，但想到血缘亲情、剪不断理还乱。 　　上辈子的员外郎在儿子成为二品官员之后，哪怕是他最不喜的工部。 　　但也每日面上像喝醉了酒一样喜气洋洋，逢人就想炫耀。 　　哪怕是遇到同样的二品高官，哪怕他自己只是一个从五品，也敢厚着脸皮上去攀谈。 　　但他还不是攀谈别的，就是炫耀儿子。 　　惹得不知内情的盛京百官还以为工部侍郎和家中父亲关系极为亲睦。 　　但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员外郎再没有阻碍过工部侍郎，并且为工部侍郎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社会形象。 　　同理，这辈子，李墨的父亲，李城居然和上辈子的员外郎性格在某种程度上相似到了极点。 　　为了防止对方再去找楚深和、找李墨，为了让这辈子的工部侍郎少点后顾之忧。 　　李墨那般的赤子之心，满腔满怀除了研究之外几乎装不太下别的东西的纯挚。 　　上辈子的楚深和为他提供了欣欣向荣的土壤。 　　那日他在病房之外说，与陛下“互换身份”。 　　那么，这辈子，这些事，便由他来做。 　　因此，晏之遥语气淡淡的，承诺道：“不劳操心。” 　　“我可以向你承诺，李墨走的路会比你想象的要好千万倍，无论名，无论利。”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大饼。 　　中年男子吃下了。 　　并且吃得无比满足。 　　没错，他就是希望儿子能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无比成功之人。 　　有钱又有名。 　　一般情况之下，有钱自然就有名了。 　　顶级的有钱甚至还能有权。 　　晏之遥这一句名利双收的承诺，让他瞬间无比安心。 　　便真的耐下了心性，没再逼着李墨做什么事。 　　他在等待自己能够借着儿子大炫特炫的那一天。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了。 　　当下，三两下麻利地办完出院手续、收拾好行李的中年男子看着和楚深和三人仍站在一处的李墨。 　　似乎几个人与医院的其他所有人都隔绝开来，其乐融融，自成了一方小世界一般。 　　他轻咳了咳。 　　没反应。 　　他再咳了咳，仍是没人理他。 　　他终于鼓起勇气出声招呼李墨：“儿子，和爸回家去。” 　　李墨：“……” 　　他终于慢吞吞地转回了头，一双澄澈见底的眸子定定地望了他这辈子的父亲几眼。 　　不情愿的意思俱在不言中。 　　楚深和看得有几分好笑，没忍住伸出手在李墨的头上摸了摸，才转向中年男子。 　　他这辈子被“抢”去了以势压人的身份，倒没有像上辈子初见员外郎一般横眉冷目了。 　　但语气与他平时的温和带笑也截然不同。 　　冷冷淡淡的：“下午首都博物馆有个科技展，我们带着李墨一起去。” 　　“结束了之后我带着他去清大交学费。” 　　中年男子面色僵滞，青白相间。 　　因为此时几人站在医院大厅。 　　因为他这段日子在医院的作为，有不少人认识他，也知道他和李墨是父子关系。 　　他虽然做出了将儿子的奖学金、存款、学费全部花完这种事，但也不是真的想让李墨就不读大学了。 　　他只是想让儿子重新退学考一次而已。 　　这么一箭双雕的绝佳主意，居然没人理解他。 　　当然，他现在已经迫不得已将这个主意打消了。 　　但仅从他花钱都花得这么“清丽脱俗”，为了名正言顺、站在道德制高点地花完钱，选择了绞尽脑汁地住院、做手术。 　　因为……因为生病看病“迫不得已”花儿子钱的父亲是不应该被指责的。 　　怎么说呢，正常人是理解不了中年男子的脑回路的。 　　可想而知，被医院大厅那么多人听见，一个陌生人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要给他儿子交学费。 　　中年男子羞恼极了。 　　偏偏面对几位大佬，他不敢像之前那样闹。 　　只得讷讷地应了一句：“那好吧。” 　　就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那名前面和几人科普的随行医生知道这件事后还大为震惊，也想问问姜云天几人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这是中年男子住院的最后一天。 　　也是姜云天在首都医院巡诊的最后一天。 　　姜云天彻底交接完，和院长打了个招呼后，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他自己的。 　　只是，原本以为的他和陛下去科技展的二人行…… 　　明明就过去一个多小时，就莫名变成了四人行。 　　太医院院判觉得心里有些不高兴。 　　但晏之遥，他不太敢惹。 　　至于李墨，去参观科技展，他一个太医都去了，却不把工部侍郎叫上，合适吗？ 　　瞧瞧，知道能去科技展参观的工部侍郎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上辈子和李墨并不熟悉，但每次撞上都没在李墨脸上读到过其他表情的姜云天。 　　当下，他居然看见李墨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其浅淡的弧度，一双眼睛含了满满的笑意的样子。 　　他觉得心里莫名有点痒。 　　啧，看着真的好乖啊。 　　跟着就跟着吧。 　　把孩子都要高兴哭了。 　　然后，他就听见他以为的因为要去参加科技展而“高兴哭了”的可怜孩子李墨。 　　仰起了头，挤进了陛下和晏之遥的身边。 　　眸光闪烁，闪着再明显不过的期待之色。 　　“陛下，晏大人”，他顿了顿，又喊，“楚哥，晏哥，你们和好了？” 　　？ 　　啥玩意儿？ 　　姜云天不太理解。 　　这个工部侍郎怎么真的和小孩儿似的？ 　　啊？ 　　朝中还有哪个大臣会这么问问题？ 　　和好？ 　　他以为是小朋友过家家还是夫妻吵架吗？ 　　偏偏，陛下和晏之遥居然看起来都非常吃这一套！ 　　晏之遥那个大冰山听到这个问题，居然唇角也缓缓勾起抹笑意，望向了楚深和。 　　楚深和现在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在今天出现了好几次。 　　晏之遥前面就和他说，工部侍郎在上辈子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他还玩笑说怎么不见李墨来找他问。 　　结果，现在就如愿以偿，听到了。 　　他眼眸微闪，对上了晏之遥望过来的看似平静的眸子。 　　楚深和没有想太多，也没有犹豫。 　　“对啊，和好了。” 　　因为方才将视线落在了晏之遥的面上，此刻，他便无比清晰地看见晏之遥那双仿佛含了霜雪的眉眼微微舒展，好似冰雪消融，被日照披上了层暖光。 　　晏之遥附和了一句，语气轻扬：“和好了。” 　　工部侍郎纠缠了两辈子的问题今日得到了解决，显而易见地，那张表情并不明显的面上，透出再明显不过的喜意。 　　眼神亮晶晶的。 　　楚深和没忍住，再次伸手在人头上摸了一把。 　　晏之遥有样学样，也没忍住，在李墨的头顶摸了一把。 　　！ 　　男人的头发不能乱摸的！ 　　为什么工部侍郎被摸地这么坦荡？ 　　一点都没有感觉血脉突然沸腾的气恼吗？ 　　姜云天的关注点全在：靠，这小子也太能争宠了吧？ 　　他觉得自己的手也有点痒。 　　没忍住上前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悄摸摸走到了李墨的身边。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来，举在半空，就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了手腕。 　　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眸子。 　　李墨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和面对陛下、晏之遥的面无表情不同。 　　他现在的面无表情显得沉肃而不好惹，一双眼仍是澄澈见底的，但语气相当冷漠：“你干嘛？” 　　姜云天：“？” 第83章 给陛下画饼 　　到了科技展上，这不愧是一年一度的被称为汇集了全世界最前沿科技成果与设想的展会。 　　楚深和穿越到现代的时间并不算长。 　　但因为他的身份，市面上什么先进的能买到的科技产品，其实楚家都不缺。 　　但他仍为科技展的浩渺与神奇而惊叹。 　　更别提来到现代后一心只顾着继续钻研医术与药妆的姜云天，和穿越到现代不过短短几天的李墨了。 　　科技展上有许多近几年最新的科技成果与产品。 　　谁敢信啊，在几人最初进入展馆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请问几位需要我的导游服务吗？” 　　李墨到了科技展后，就一直走在最前，此时双眼瞪大，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是人吗？” 　　这是一位说着普通话、有着与人无异的四肢、躯干。 　　但似乎为了区分，有着能折射出一切景象的金属眼瞳，浑身露出的所有表皮肌肤都显而易见又与正常人不同，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科技感的“人”。 　　这是真的人吗？ 　　从外形上，无疑是极度相似又明显不是的。 　　看起来，真实而荒诞。 　　晏之遥站在楚深和的身侧，开口道：“这是漂亮国L罗家族最新研发出的机器人，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科研人员研发了三年。 　　据说在程序设定之外，AI模拟人脑，能够做到低水平的‘思考’并且不断进步与优化。” 　　“算得上是今天这场科技展最引人注目的产品。” 　　姜云天已经完全愣住了：“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要知道，作为一个两个月前还在大宣，猝不及防有了奇遇而穿越到现代的人。 　　他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 　　这段时间，他也和陛下一起了解了世界最新的发展局势，从文娱、科技、医疗、军事、教育等各方面填鸭式地匆匆扫过，已经为现代文明的发达而震撼不已了。 　　但，他到底不是科研人员，没有深挖最前沿的科技成果。 　　而况这款机器人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遭到了颠覆。 　　总感觉，思想才是最难模拟的。 　　居然可以低水平“思考”！ 　　漂亮国是真的无法做出与人体相似的表皮肌肤吗？ 　　这样能够自主思考、进步的机器人，真的符合伦理、应该存在吗？ 　　果然，这位拦住几人开口自荐的“人”继续解释：“我是机器人。” 　　“你们可以叫我小罗。” 　　说着，他将自己方才说的话用世界上通用的使用最广的几门语言都说了一遍，“我用什么语言和你们沟通更好呢？” 　　“几位需要我的导游服务吗？小罗对科技展的地形、展区、展品都非常了解哦，可以给你们介绍、讲解。” 　　楚深和等几人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他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机器人会找上他们？ 　　是随机的还是？ 　　见几人没有回应，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终于站了出来。 　　似乎是特意让“小罗”与几人攀谈，吸引注意力。 　　达到了目的之后，他才站出来解释：“几位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雇我们的小罗当导游的。” 　　雇？ 　　楚深和心里闪过什么，但他沉默着没说话。 　　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还站着的好几个机器人，笑眯眯地道：“我们今天一共带来了三个机器人，他们会在会场挑选自己心仪的参展者，发出邀请。” 　　“这是一份双向选择，几位先生，你们是今日第一个被选中的。” 　　李墨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机器人，“那他筛选的标准是什么？” 　　小罗听到他的问话，就非常“人性化”地转过了头去，同样面向了李墨。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小罗伸出了他的充满科技展的手，要和李墨握手。 　　李墨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了上去，他的眼神闪了闪：“你可以回答我吗？” 　　这样有逻辑因果的问题，可以回答吗？ 　　小罗似乎是在进行社交礼仪。 　　此时点了点头，回答了李墨的问题：“可以。” 　　“我的大脑中被植入了现实世界的许多信息，包括产品物价、包括社交媒体……” 　　他的目光望向楚深和，也伸出了手想要握手，语气竟然非常友好：“楚先生，我认出了你。” 　　“你很有钱。” 　　在楚深和犹豫了一下，也和他握手之后。 　　他又转向了晏之遥：“社交媒体上没有您的照片，但您的手表非常贵。” 　　“你们足够有钱，能够雇佣我当导游。” 　　？？？ 　　工作人员补充道：“小罗的选人标准就是有钱。” 　　“因为雇佣小罗的单日费用是一百万。” 　　？？？ 　　！！！ 　　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当个导游，一百万？ 　　但经过小罗的提醒，许多人的目光定在了楚深和身上，显然也有日常冲浪的人认出了他：“小楚董！” 　　晏之遥的神色一冷，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小罗：“谢谢，不用。” 　　说完，他就拉着楚深和往1号展厅而去。 　　因为他周身的凛冽气息太盛，一时之间，喧闹的人群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拿着手机拍照的围观群众被他眼神扫了一眼，就僵滞在了原地，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击了退出相机。 　　机器人小罗“遗憾”地摆了摆手，回到了原地。 　　似乎是在人群中物色下一个目标。 　　楚深和等人走后，他身边的人群一点都没变少。 　　一堆人都好奇地围着这个闻所未闻的机器人打量。 　　这，真的是现代的科技水平能够达到的吗？ 　　也太离谱了吧！ 　　睡了一觉，科幻片照进现实？ 　　有那爱想象的，已经在担忧，机器人的出现会不会有取代人类的风险了。 　　而走到了1号展厅的几人明显也是被震撼了的。 　　姜云天有些恍惚：“思想真的能够被创造？” 　　晏之遥面色冷淡，低头在手机上发了什么消息。 　　才说：“也许能。” 　　许多智能手机上的语音助手就很明显，在生产商进行演示时，你会惊讶于“它”的聪明。 　　似乎能与人类对答如流，但其实跳脱不出框架。 　　“刚才那个机器人的话语都是被设定好的，并没有跳脱程序的框架。” 　　“厉害的是，那个机器人拥有学习能力，程序没有设定的知识、社交能力、语言，这些硬知识，据说已经有了一定的进步能力。” 　　“但凭空创造，如人一般，思考出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机器人做不到。 　　他们没有创造性的思维，也没有独特的情感。” 　　饶是如此，楚深和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科技是把双刃剑。 　　诸如伦理、灭亡、生命存在的价值引起人类思考的同时。 　　也会有无数人心动于这样的机器人。 　　若是没有创造性的思维能力，却能与人交流、处理工作…… 　　绝对会吸引无数人的兴趣与喜爱。 　　晏之遥微微垂眸看了他一眼：“不会被量产。” 　　“这样一台机器人的成本在数亿美金。” 　　！ 　　“你想要一台吗？” 　　？？？ 　　楚深和被对方连续两句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送这么贵的‘玩具’给我？” 　　“我要机器人干嘛？” 　　晏之遥定定看了他几眼，眸子深处透出股极淡却明显的笑意：“好。” 　　“我比机器人能干。” 　　？ 　　楚深和没有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但非常认同对方说的话。 　　他点了点头：“是。” 　　李墨听到两人对话，眼睛亮了亮：“我也比机器人能干。” 　　“我以后能创作出机器人！” 　　楚深和失笑：“相信你。” 　　“但如果逛完科技展，我觉得你的创作欲会达到巅峰。” 　　以工部侍郎的性子，大概会见到一个就想创造一个？ 　　以往在大宣时便是这样，并且会创造出更超脱于时代的东西。 　　但在现代，他也不敢确定。 　　毕竟现代的科技发展实在是他们这几个“古人”完全无法想象并且为之深深震撼的。 　　反正楚深和觉得自己不够有想象力，大概是无法设想工部侍郎在现代能有多大的成就的。 　　他没有怀疑李墨的天赋与能做出事业的可能性。 　　因为，曾经超脱于一个时代的天才般的“科研人员”。 　　学习了前沿的知识，能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谁也没法设想这个天才能够站到多高。 　　只有再次格格不入的姜云天觉得有些不解：“……” 　　晏之遥为什么要和机器人比？ 　　李墨为什么也要比？ 　　有什么可比性吗？ 　　反正他是不相信机器人的医术会比他好。 　　于是，他想了想，也接了一句：“我也比机器人厉害。” 　　嗯，成功融入。 　　楚深和：“……” 　　他唇角挂着温和礼貌的笑意，没有附和。 　　而果然如他所说，继续参观科技展的工部侍郎简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兴奋极了。 　　看见人类登上月球的影片并且真实参观了航天器模型的李墨语气昂扬：“楚哥，晏哥，等我以后造出能飞上太阳的飞船！” 　　看见互联网的前沿科技设想，李墨犹豫断言：“我以后能在元宇宙停顿时间，进行科研创作！” 　　看见应该不是最新的但被展出的新型科技武器，李墨眼里满是赞叹：“楚哥，晏哥，等我以后造出激光剑、导弹降解机、穿越时空的子弹……” 　　看见D国对未来科技城的建设规划，李墨面上憧憬：“楚哥，晏哥，我要让你们有生之年坐上空中巴士，插上翅膀就能自由飞行！” 　　听了一路的楚深和：“……” 　　尽管上辈子的工部侍郎就思维跳跃，爱天马行空。 　　但今天，说了这么多。 　　这个饼，是不是画得太多太大了？ 　　他供得起工部侍郎的研究经费吗？ 第84章 继续上学 　　不得不说，一场科技展，将几个名气其实的“古人”都震得心潮澎湃。 　　被李墨一通反向“画饼”同样画得心潮澎湃的楚深和，已经在思考以后该怎么给李墨建实验室了。 　　“真的能模拟真实人体造出供我研究医术的仿真人？”姜云天也对工部侍郎描绘的黑科技无比心动。 　　尽管这辈子还是一个连物理、化学、生物课都没上过的小学渣，但李墨在自己的“专长”领域，毫不心虚地点头：“我有信心。” 　　嗯，他还是实事求是了的。 　　没有说我可以，而是我有信心。 　　他又转向楚深和与晏之遥，纯澈的目光满是并不掩饰的跃跃欲试。 　　“怎么了？”晏之遥问。 　　李墨嘴角羞涩地抿了抿：“我想给陛下和晏大人制作一份独一无二的黑科技。” 　　嗯，黑科技是方才他在展馆之内听说的新鲜词汇。 　　几人现在已经走出了科技展。 　　楚深和闻言有些好奇：“什么黑科技？” 　　李墨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和好调解器。” 　　“陛下以前和晏大人的关系很好，但又不好了很多年。” 　　楚深和与晏之遥是在大宣之时，第一个站出来相信他、肯定他、支持他的人。 　　在李墨的心里，两人甚至是比他上辈子的爹，员外郎更懂他，更值得他信任与依靠的存在。 　　他那颗满心沉浸在研究中的心，完全不理解人的情感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我想要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是不是可以制作一个情感调节器，储存你们关系好时的感情，以后如果吵架了就按一下开关，调解不开心的情绪。” 　　他的解释非常简单又清楚。 　　却是一个完全不合常理、异想天开的脑洞。 　　至少楚深和从未想过这样的方向。 　　工部侍郎真是…… 　　他侧目想拉上晏之遥一起调侃几句，却发现一对上他的目光，晏之遥就迅速地撇开了头。 　　一双眼好像被烫到了一般。 　　“你怎么了？” 　　晏之遥觉得耳根有点发烫。 　　他冷着脸摇了摇头，语气却是温和：“无碍。” 　　他警告地看了李墨一眼，不许再说！ 　　因为，他想起了这其实不是工部侍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他没有骗楚深和，李墨上辈子就问过他几次，为什么和陛下渐行渐远？ 　　为什么不进宫？ 　　为什么陛下带自己出宫却不带他一起？ 　　许是月色清冷，酒色醉人。 　　中秋之夜，面对从宫宴回来，却担心他一个人没有人陪的工部侍郎。 　　彼时的晏之遥从对方望着他的澄澈的双目里，想起一双从前也这般望着他的眼睛。 　　只是那双目光更为明亮、清润、温和，含着少年便有的鸿鹄之志。 　　含着青年人登上帝位后的壮志凌云。 　　却无比内敛，并不张扬。 　　目光的主人极讨人喜欢，身边也围绕了越来越多的人。 　　听着工部侍郎慢吞吞地说着中秋夜的宫中见闻。 　　他第一次对着外人吐露心声，只说了一句。 　　“年月相似，故人难寻。” 　　李墨也是进士出身，一下子就明白了，但他又不明白：“陛下不就在宫里吗？晏大人为什么不去找？” 　　“不难寻啊，你每日去上朝就看见了。” 　　晏之遥没有说话。 　　工部侍郎自己的各种感情都没有头绪，却为他发愁：“晏大人，如果我能做出什么工具，一下子就能让你和陛下和好，让陛下不生气就好了。” 　　晏之遥眉目沉沉，望着月色的神情恹恹。 　　他摇了摇头：“没有生气，我们没吵架。” 　　“只是，道不同。” 　　道不同，不可为谋。 　　所以，穿越现代的工部侍郎大抵是再次想起了这个话题。 　　又受了方才那个什么元宇宙、虚拟现实的启发吧？ 　　而见晏之遥不出声，楚深和有些好笑地拍了拍李墨的肩膀：“情感是人类独有的、差异化的，怎么能人为制造？” 　　李墨纠结了一下，“不是创造，是复现以前。” 　　楚深和：“……那不是有未来吗？” 　　“我和晏之遥，现在不是和好了？” 　　而且，工部侍郎，你想研究的东西太多了！ 　　这时，有三个女生结伴从几人身边路过，似乎是听到了李墨的“天才”创意，看着他们一行人的目光怪异极了。 　　李墨非常耿直、毫不心虚地回望回去，清澈无辜的眼神似乎在问：你们看我们干什么？ 　　几个女生的视线却在楚深和与晏之遥身上来回转，彼此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最后，最左边的女生清了清嗓：“我就是开个玩笑，小哥哥你听了别生气啊？” 　　李墨摇了摇头：“不生气。” 　　女生便没止住笑意，非常干脆地说：“我们觉得你特别像父母吵架，夹在其中可怜巴巴地劝架的小可怜。” 　　？？？ 　　说着，站在中间的女生还从包里扯出了一根特别长的棒棒糖，塞到了李墨手里：“姐姐请你吃糖，不生气啊。” 　　然后，站在右边的女生满眼光亮地对着晏之遥和楚深和说：“所以两个帅哥以后少吵架哦！” 　　三个人，轮番说完，加上递完棒棒糖，也就过去了半分钟。 　　然后，就和几人挥了挥手，小跑进了场馆。 　　李墨满脸茫然：“我还没见过我娘。” 　　更别提，见父母吵架了。 　　他在大宣时，母亲就是因难产去世的。 　　这辈子，他还没搞清楚情况，但似乎也是没母亲的。 　　所以，他像父母吵架时可怜巴巴劝架的小孩儿？ 　　楚深和哭笑不得，他转过头去和身边青年吐槽：“晏之遥，我们都被这小子害得背了个爱吵架的锅。” 　　“我可从来不和人吵架的。” 　　没错，哪怕是上辈子的宣武帝，有意见要说，自然有一堆体察圣意的臣子代为冲锋陷阵、唇枪舌战。 　　晏之遥望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好笑。 　　“我不和你吵架。” 　　只有姜云天听得大为震撼：“你不会还要做一个情感调节器，让陛下最喜欢你吧？” 　　他脑海中的警报声疯狂震动。 　　敲，这个工部侍郎“争宠”的法子真是一套一套的！ 　　李墨：“……” 　　“我听陛下的，陛下不让做，我就不做。” 　　姜云天：“……” 　　什么都没做，话倒是说得一堆一堆的。 　　但是，他没想到，被他贴上了“爱争宠”的标签的工部侍郎居然真的不爱争宠！ 　　出了科技展以后，正如楚深和上午在病房里承诺的一般。 　　他们出来后就直奔了清大，去给李墨交学费。 　　原本学费是在开学前储存到银行卡里，学校会统一扣除。 　　原主错过了那一波。 　　而穿越过来的李墨今天去病房前还被辅导员找了，他并不清楚线上交学费的流程和信息。 　　几人便打算亲自走一趟，顺便参观一下清大校园。 　　大宣有国子监，但果然，见了现代大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看了李墨的课表后，楚深和不由感叹：“这样因材施教、专业教学，对比我们以前，真是进步太大了。” 　　李墨没有理会自家陛下突如其来的伤感。 　　他是向来不会像其他朝臣那般，至少能说上几句好听话的。 　　他多数时候关注现实…… 　　因此，当下。 　　他看着自己的课程表，随手翻了翻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人来说如天书一般的课本。 　　非常干脆且理直气壮地提要求：“陛下，我要补习。” 　　“这些都看不懂。” 　　虽然他也可以自学，但是李墨觉得有人能帮自己梳理好系统化的知识，效率更高。 　　姜云天：“……” 　　工部侍郎是真的很厚脸皮啊！ 　　虽然，他凑热闹地也上前看了一眼。 　　靠，看不懂！ 　　什么玩意儿？ 　　还好他的专业是医术，过来就能用。 　　他在心里幸灾乐祸并且得意于自己的专业的时候。 　　突然想到，他自己过来也是有许多老师的。 　　这巡诊的一个多月，那些世界顶尖的医生不都是他的老师吗？ 　　所以，他也算补习了。 　　这样正当的要求，楚深和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他们所有人的行程原本都是明天就要回海市了。 　　从大宣穿到现代的臣子，除了卫光启在拍戏去了隔壁城市，孔珂在全国各地开巡演。 　　臣子们的大本营似乎跟着他，都在海市。 　　工部侍郎是目前最晚穿越过来的，却一下子就要开始上学。 　　“李墨，你一个人在京市，可以吗？” 　　李墨不解地点头：“可以。” 　　“陛下，我要上学，学知识，以后给你造……” 　　“停！” 　　楚深和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在工部侍郎的心里，大概是没有比研究更重要的东西了。 　　现在有机会学习今日在科技展见到的那些成果所需要的知识，李墨只会觉得兴奋极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楚深和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用不用我们留下来陪你几天？”时。 　　姜云天竖起了耳朵。 　　敲，让陛下陪在他身边，是他开口要求的！ 　　轮到工部侍郎，却变成了陛下主动开口询问。 　　他警惕地等待李墨的回答。 　　却没想到，李墨非常不解地摇头：“可是我明天就要军训，军训完就要上课。” 　　“陛下你们留下来干嘛？” 　　好一句留下来干嘛。 　　楚深和当即将原本想要取消明日行程的心给掐灭了。 　　晏之遥在一边，难得露了点好笑地看他：“陛下，李墨不是小孩儿。” 　　不用这样时刻不放心地盯着。 　　突然反应过来的楚深和：“……” 　　靠，因为上辈子的工部侍郎比他还小几个月。 　　他都把对方当成同龄人，甚至因为对方心性单纯，总是想照顾几分。 　　但他忘了，李墨可是目前最晚来的。 　　“真实年龄”应该比他大了不少！ 　　“陛下，我放假就去海市找你。” 　　“待我学成归来，就回海市做研究！”李墨终于“情商”上线，表了回忠心。 　　一直警惕的姜云天：“……” 　　爱争宠的工部侍郎居然没有一颗争宠的心。 　　显得他的心思格外龌龊。 　　翌日，回到海市的楚深和一行人，在机场便见到了来接机的许久不见的吕容风。 　　九月仍是酷暑。 　　吕容风今日出行，穿了身米白的丝质衬衫配同色系的长裤。 　　衬得他整个人都文质彬彬、年轻了几分。 　　他照例戴了副金丝眼镜，见到楚深和的瞬间，站在人群之中，周身原本隐隐散发的贵气而疏离的气质便消散一空。 　　“陛下。”他走到楚深和身边，轻声唤道。 　　只是，瞥到一旁的姜云天时，他目光闪了闪。 　　再看见晏之遥后，他的笑意僵滞了一瞬。 　　楚深和有些好笑。 　　他比吕容风稍微高了一点，因此微微垂眸便可以看见对方的……头发。 　　乌黑柔软，两鬓没有一丝斑白。 　　“容风，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好好休息。” 　　吕容风的眼神柔和下来：“是。” 　　“陛下与我一道养生。” 　　“好。” 　　楚深和对吕容风居然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来接机有些好奇。 　　倒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臣子心中的地位。 　　但户部尚书向来不是一个会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人。 　　对方一直觉得为他挣钱就是自己效忠的表现。 　　“是有什么好消息等着我吗？” 　　一行人坐上商务车后，吕容风才开了口：“陛下英明，确实有三个消息，姑且都算是好消息。” 　　楚深和挑了挑眉。 　　“第一件事是，宣和集团已经达到了独角兽企业的认定标准。” 　　“第二件事是，卫光启拍戏时安全方面出了点问题，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第三件事是，谢小将军似乎也来了，陛下要去见见他吗？” 第85章 太火了 　　三件事，无异于三颗炸弹。 　　每一件都充满了惊喜，或者说，惊吓。 　　吕容风轻描淡写地说完，伸手优雅地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嘴角的笑意温和儒雅。 　　“陛下，想先具体听哪一件？” 　　楚深和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愣住了。 　　听到户部尚书的问话，他居然认真地纠结了一番，要先听哪一件。 　　拜托，他只是离开了只有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的嘛？！ 　　独角兽公司！ 　　虽然是穿越而来的“古人”，虽然是挂着个董事长的名号却不务正业地一连“出走”几个月的甩手boss，虽然他对商业没有那么精通…… 　　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独角兽公司是什么意思。 　　除去10年以内成立且未上市的条件之外，需要达到企业估值十亿美元以上，才有资格被评定为独角兽公司。 　　满足这几个条件的，毫无疑问是一飞冲天且发展前景一片光明的企业。 　　他的宣和集团，成立了多久？ 　　这才半年吧！ 　　甚至还不到！ 　　户部尚书果然是经商的旷世奇才。 　　楚深和在极度的惊讶震撼中，居然涌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恍然感。 　　毕竟，他上辈子与吕容风初见之时，对方以一介戴罪之身，隐姓埋名，单打独斗，短短几年，便能攒下数个国库的身家。 　　更是个能够想出打贸易战这样兵不血刃的方式的奇才。 　　穿越到现代，只是赚钱的速度快了一点而已…… 　　似乎，应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而一旁尚且不知道独角兽公司是什么意思，拿着手机在查的姜云天呆呆地看着屏幕页面上显示的搜索结果。 　　忍了又忍，一句“卧槽”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十亿美元？ 　　身为一个世界顶尖的医生，这些天他俨然知道了那些医术大拿们一场手术能值多少钱，一场便几乎是许多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 　　显然，身为世界级的顶尖医生，top群体的收入是高于社会上的许多行业的。 　　更别提除了手术之外，医生们通常还会有许多的专利、研究成果，甚至是药物股份。 　　因为担心自己的诊金陛下不收，还“独辟蹊径”想出了开药妆公司的姜云天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他在了解了化妆品行业的暴利，并且觉得自己的药妆能更暴利之后，心中俨然涌上股自己完全可以争做陛下身边第一人的自信！ 　　然后，那种自信…… 　　就在当下，“啪叽”一下粉碎了。 　　半年…… 　　十亿美金估值…… 　　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在手机计算器上狂摁。 　　如果他每天都排满了手术，十亿美金要挣多久。 　　然后……姜云天沉默了，自闭了。 　　不想听。 　　就连吕容风说的卫光启出事了又解决了，都没能引起他的兴趣。 　　楚深和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眉头一皱，好在后面听到已经解决了才放下心来。 　　他决定在了解了发生什么情况之后，今天就抽空给卫光启打个电话。 　　然后，最后一个消息。 　　谢清时也来到了现代？ 　　完全出乎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去京市的一个多月，他都遇到两个穿越过来的臣子了。 　　太医院院判现在跟着他跑回了海市，工部侍郎醉心学习，留在京市读大学。 　　海市出现一个似乎也不稀奇。 　　但是，想到如朝阳烈烈的谢小将军，楚深和眼里还是不由泛起了笑意。 　　穿越到现代，他看完了现代学生的义务教育乃至中学课本，也读了几本史书。 　　他的谢小将军，比起史书上的冠军侯也不遑多让啊。 　　同样是少年战神，同样英姿勃发，同样战功赫赫、耀古烁金。 　　即便是刚从战场下来满身伤痛也永远自信昂扬、意气风发的谢小将军。 　　在现代，他找到了一个完全适配对方的形容词，小太阳。 　　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消息啊。 　　咳咳，听完户部尚书的三件事，楚深和居然有些犹豫了。 　　好吧……三件事，反正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是很懂体恤臣子情绪的好不好。 　　就算再对礼部侍郎出了什么事好奇，再对谢小将军思念，但现在说话的是户部尚书。 　　站在他面前、问他想听哪件事的是户部尚书。 　　那他当然是选择先听听，独角兽公司是怎么做到的了。 　　楚深和清了清嗓，亲自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的果汁，递给了他的户部尚书。 　　他毫不掩饰眼里的赞叹之情，眉眼弯成清润而惊喜的弧度，语气上扬：“容风，喝点果汁润润嗓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了的！” 　　“难怪这些天没有给我看财务报表，是特意瞒着我做大事啊。” 　　“太惊喜了。”他问完之后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感想。 　　果然，吕容风的眼神微微亮了亮，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几分。 　　“陛下，这也不算什么。” 　　他谦虚地表示：“我给宣和集团定下的目标是，在明年成为超级独角兽公司。” 　　因为上市公司的条件必须达到成立三年以上，因此他的目标也只能朝“超级独角兽公司”这样的“徒有虚名”去努力了。 　　“相信在陛下的带领下，我与诸位同僚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达成这个目标。” 　　他的语气是温雅而谦虚的，但话中意味，却是恐怕漂亮国的顶级资本家听到都要瞠目结舌。 　　瞧瞧这个轻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说什么！ 　　居然妄想让一个成立不到两年的公司达到超级独角兽的标准！ 　　但现在坐在车上的所有人却完全没有露出异样的目光，他们全然相信吕容风能够说到做到。 　　哪怕楚深和听到这个目标，也忍不住被激起了胸腔中的澎拜之情。 　　世界上会有人不爱钱吗？ 　　不，那只有一个可能，是钱还不够多。 　　包括在一旁，又默默搜索了超级独角兽公司含义的姜云天：“……” 　　估值超过一百亿美元的企业。 　　他默默地缩了缩身子，往角落靠了靠。 　　而说完目标之后的吕容风正了正面色，语气缓缓地如楚深和所问的，开始了正题。 　　“十亿美元的估值不是我一人的功劳，除却宣和金融占其百分之七十之外，宣和娱乐与宣和安保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 　　姜云天有些想吐槽。 　　就算要夸自己也不用这样“拉踩”吧！ 　　除却宣和金融的百分之七十之外？ 　　你一个人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功劳，要特地提出来是吧！ 　　好吧，确实是很牛逼，行了吧。 　　但是，在继“小人之心”了工部侍郎之后，太医院院判再次“小人之心”了户部尚书。 　　他没想到，吕容风居然真的没打算多提自己的功劳。 　　“宣和金融不过是利用投资市场、撬动利益，从没钱开始，得来的钱也虚得很，陛下若是想看，回头我把这几个月的资金流水与报表发给您。” 　　“白一跟着陛下此番去京市，回来之后身价暴涨，还多亏了陛下和白首领这段时间的出色表现、牵线搭桥，我几乎每天坐在办公室，什么也不用干，就将宣和安保的业务排到了明年年中。” 　　“除去固定成本、员工薪资福利以及百分之二十的留存，净利润便达到了一亿。” 　　“至于宣和娱乐，卫大人与孔大人本人便是最大的价值。” 　　“陛下这段时间可能不知道，别的娱乐公司私下来挖光启，数目达到了惊人的两个亿。” 　　“除此之外……” 　　因为是在回公司的途中，吕容风只是简短介绍了几句，具体的业务、盈利项目，他都制作了详尽的报告。 　　但这样寥寥几句，也足够让人知道这其中的含金量了。 　　“光启他现在完全是圈内一线的身价了吧？” 　　吕容风摇了摇头：“不止，现在的资本看中流量，光启的流量太大了，身价比起普通的一线演员还高了许多。” 　　“也是因此，他前段时间在《声息》剧组拍戏，被一群不知是真情喜欢还是为了钱假作喜欢的站姐、代拍不要命了的骚扰、围追堵截。” 　　“据说，卫大人被打扰得连续近十天晚上没睡觉。” 　　…… 　　楚深和打开手机，翻出了现在仍在微博上发酵的抵制私生、抵制代拍的消息。 　　“你前面说的险些出事就是因为这个？” 　　吕容风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因为站姐与代拍实在太多，影响了剧组的正常拍摄，高导不胜其扰，索性带着全剧组去了桂省的一个偏僻村庄，似乎是将后面的戏份给提前了。” 　　“结果，剧组去了桂省之后，依然有许多的站姐、狗仔、代拍、私生不远万里地追了过去，娱乐圈内那些艺人遭受的困扰，卫大人前段时间全都遭受了一遍……” 　　“确实挺惨的。”吕容风评价道。 　　“或许陛下可以给卫大人送去关切。”他建议。 　　楚深和哭笑不得，“现在解决了？” 　　吕容风：“是，现在由宣和安保出人，全面负责了《声息》剧组的安保问题。” 　　“陛下，我还没说完。” 　　“卫大人和剧组去了桂省拍摄之后，有危险分子被人雇佣，浑水摸鱼，溜入了剧组，挟持了卫大人，那人还带着枪，卫大人差点就……” 　　！！！ 　　“什么！”楚深和面色沉了下来，“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吕容风顿了顿：“这件事，卫大人的经纪人吴姐今天在公司，待会儿她会具体向您解释。” 　　“我也是今天才听说，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然后，卫大人是被谢小将军救下的。” 　　“所以，我为陛下买好了明日飞往桂省的机票。” 　　楚深和：“……” 　　他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知我者莫若容风也。” 第86章 幕后黑手 　　一行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来到海市的第二日便即将又要开启新的行程。 　　姜云天愣了一下，眼巴巴地望向户部尚书：“那我呢？” 　　“吕大人，我的机票你帮我买了吗？” 　　吕容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上毫不心虚地道：“没买。” 　　“姜太医又没给我钱。” 　　！！！ 　　姜云天被气到爆炸，“不就是一张机票钱吗？我这就转给你。” 　　“你帮我买一下！” 　　话音落地，他对上吕容风金丝眼镜后平静的视线，陡然冷静下来。 　　户部尚书可是堂堂的一品官，甚至是入了内阁的大臣！ 　　尽管穿越了，但仍残留的一点“尊卑”观念，跑了出来作祟。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虚。 　　“咳咳，你肯定也是助理买的。” 　　“几点的机票，我自己买！” 　　吕容风顿了一下，张口想要说什么。 　　楚深和好笑地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让他跟着吧。” 　　“容风，你也一起去吧。” 　　“你还没看过拍戏吧？很有意思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吕容风眼神里慢慢凝聚的凌厉便陡然泄了气。 　　他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没忍住泄出丝笑意：“那我和陛下一起去。” 　　开玩笑，他都和陛下分开这么多天了！ 　　他的位置，岂能由姜云天这个不务正业的太医给取代了？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说出了航班时间与座位号。 　　姜云天默默记了下来……打开某度搜索，怎么买飞机票。 　　原谅他穿越过来，一不小心就直接享受了有人“服务”的待遇。 　　在京市的一个多月以及回海市的行程，都是由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直接操办了的。 　　导致他现在居然还不知道该怎么买机票！ 　　等他终于跟着某度的一个靠谱回答，下载了专门的软件，还没来得及打开时。 　　听见一直坐在楚深和身边却一言未发的晏之遥开了口：“深和，我也与你一起去。” 　　“我票买好了，刚好在你座位旁边。” 　　！！！ 　　姜云天按着手机屏幕的手指重重地顿了一下。 　　就连吕容风也不由往晏之遥的方向望了过去。 　　楚深和有些惊讶地看了晏之遥一眼：“你最近不忙？” 　　晏之遥摇了摇头：“忙。” 　　“那你可以……” 　　他话没说完，被晏之遥打断：“忙，但是陪朋友更重要。” 　　楚深和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种奇怪的，自己付出的友情与晏之遥的友情似乎不对等的感觉又来了。 　　他想到自己不厚道地一声不吭就断联，想到他再次登上微信看见的几百条消息，没忍住心软了一下。 　　“抱歉。” 　　“我也很高兴和你一起出行。” 　　姜云天越听越不对味儿。 　　为什么晏之遥也要来和他争宠啊？ 　　对方那的“朋友”人设还能有他的“家人”位置有用？ 　　“陛下，我也觉得，比起工作和学习，陪在您身边最重要！”他特意加重了“最”字的读音，以作强调。 　　吕容风目光沉沉地看了晏之遥一眼，没有说话。 　　一行人定下了去桂省的行程之后，还是先回到了办公室。 　　卫光启的经纪人吴姐，今天就是特地赶回公司解释卫光启差点出事的来龙去脉的。 　　到了宣和大厦的顶层会议室后，楚深和便看见吴姐面色有些惶惶地已经等在了里面。 　　看见几人进来，便连忙站起了身，“楚董，吕总。” 　　她眼神在姜云天身上一扫而过，明显是认了出来，但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后便没再关注。 　　至于晏之遥这个不请自来的她不认识的人，便点了点头。 　　面色明显有些局促。 　　吕容风面上的笑意不变，吩咐助理泡了几杯茶进来。 　　他没有说话，有楚深和在的场合，他一向如此，从不越俎代庖。 　　楚深和见吴姐的表情，便反应过来方才吕容风说的卫光启差点出事，可能与面前这个经纪人脱不了干系。 　　不然，手下的艺人出了这么大的事，生命安全遭到威胁。 　　作为经纪人，应该是气愤而委屈的。 　　按照吴姐的性格，大概会雷厉风行地搜集了系列资料，掷地有声地来打报告，要把那个胆敢持枪威胁的人告到死！ 　　或许会有一点自己没有保护好艺人的难过，但也绝不会是吴姐现在这样的，浓烈到他们都一眼能看出来的自责与不安。 　　楚深和没有直接开口问，而是坐下后，将茶水往吴姐的方向推了推，从袋子里摸出了一颗糖。 　　是从京市飞机起飞前，晏之遥给他的舒缓神经的薄荷糖。 　　“看你好像有点紧张，吃颗糖壮壮胆。” 　　晏之遥目光在那颗糖上顿了一秒，默默侧头看向了他。 　　楚深和眨了眨眼，眉眼弯出道清润含笑的弧度。 　　晏之遥便又收回了视线，坐正了身子。 　　吴姐好歹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老江湖”，此时乖乖听话地取过薄荷糖，含进口里。 　　薄荷糖清新而醒神，将她从前日起就躁动狂跳、愧疚气愤的神经舒缓了一些，心里却划过道暖流。 　　她定了定神，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在楚深和等人到来前，她已经在会议室坐了许久。 　　原本的想法是，负荆请罪并引咎辞职。 　　“楚董，我今天是来向您汇报两日前，光启在桂省拍戏发生的一起威胁到人身安全的刑事案件。” 　　楚深和方才已经听吕容风说起，并且知道礼部侍郎并没出大事。 　　但他仍收敛了神色，清润的眉眼没有怒意，却让人不自觉地生畏。 　　“怎么回事？” 　　吴姐深吸了口气，将真相和盘托出：“根本原因是《声息》的剧本题材敏感，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引起了上面一些人的注意。” 　　“在此之前，我跟着光启在剧组，从高达导演、李老师、光启、编剧老师，都收到过停拍威胁。 　　大家都猜测是这部剧影射了某些大佬的真实事迹，受到了针对。” 　　“但按照上面那些大人物的行事作风，还不会如此大胆张扬。 　　持枪威胁的男子是出于个人原因，失控之后才做出了这么不理智的举动。” 　　“而持枪男子不理智的原因，我需要承担相当大的责任。” 　　？ 　　楚深和没听出有什么因果关系。 　　姜云天脑洞大开：“持枪男子因为你大受刺激？” 　　“他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 　　然后，因为看见心爱的前女友与礼部侍郎那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日日朝夕相处，心生嫉恨，愤然动手。 　　这是他前段日子晚上休息时，路过翻译小姐身边，看见对方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生出的灵感。 　　当然，他只是见吴姐面色太严肃了，说出来调节气氛的。 　　但他没想到，吴姐听他说完，真的停了下来，眼神里划过几丝复杂。 　　卧槽，这……不是真的吧？ 　　吴姐沉默了一下，突然提起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 　　“吕总可能知道，我在带光启之前的上一个艺人是郑茵。” 　　她抬起眼，向几人看去。 　　然后，看见了…… 　　吕容风眨了眨眼，伸手扶了扶金丝眼镜。 　　他记忆绝佳的大脑抽丝剥茧般从一堆资料里抽出了这个名字。 　　“是在你手下，三年就从籍籍无名走到了影后的郑茵小姐？” 　　他总结道：“资料说她挺火的。” 　　楚深和微笑着没有说话。 　　晏之遥看着就不是关注娱乐圈的人。 　　姜云天轻啜着茶水，迫不及待想听礼部侍郎的八卦：“没听说过，吴姐你继续说卫光启。” 　　饶是此时胸腔间满是怒火与自责的愧疚，但吴姐还是沉默了。 　　她的上个艺人，郑茵，被誉为近年来走红最快的女艺人。 　　既有好流量，又有演技的好口碑。 　　拿了影后的那部电影票房排在种花影史前十。 　　今年还有一部大爆剧正在热播……知名度不低啊。 　　怎么面前几位大佬全不知道！ 　　算了，她定了定神，将前艺人的影像从心中剔除。 　　“这件事便和郑茵有关系。” 　　“据说其中一位出手警告《声息》剧组的大佬就是郑茵背后的……金主。” 　　她停顿了几秒，才将这两个字与她的前艺人搭配在一起。 　　“而郑茵关注卫光启，就是因为，我是她的上一个经纪人。” 　　“在我成为光启的经纪人之前，她曾经威胁过要让我退圈，可能是我没有如她的意，她才将目光放在了光启身上。” 　　“郑茵，我给她当了三年经纪人，对她的性子有几分了解。” 　　如果是之前的吴姐，可能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对手下艺人了如指掌。 　　但自从她和郑茵，那个从前嘴甜地说将她当作亲姐姐的女艺人分道扬镳之后，她便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但有一点，她无比确定。 　　“郑茵不是一个吃亏的人，圈里但凡惹到她的人，都会被她以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 　　只是，以前有她在身边，郑茵还会收敛一点。 　　听说今年以来，手段简直狠辣地与以前变了一个人。 　　可能是……资本、财帛，动人心吧。 　　“她很少会做一件事不成功，我没有退圈便是一件。她可能对光启过□□速的走红速度心有艳羡……” 　　吴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嫉妒”这样的词与她记忆里明媚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她或许会觉得，对付了光启，我便没有在圈里的立足之地了。” 　　而且，还有一点，她没说的是。 　　郑茵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属于她的东西便不允许别人染指。 　　在与吴姐分道扬镳之前，她便说：“吴姐，就算我们闹到了今天的地步，但我还是相信你不会害我的，你不忍心的。” 　　“原本如此，你换个艺人带就可以了，我工作室也能签几个艺人给你玩玩。” 　　“但是，吴姐，我是真的将你看作我的亲姐姐，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经纪人。如果看见你带其他艺人，我会难过的。” 　　“所以，吴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我一起走向娱乐圈的顶峰吗？” 　　吴姐现在想起对方这句话，只觉得心间毛骨悚然。 　　她面色难看地说着最后一条线索：“那个持枪威胁光启的男子，是郑茵背后的金主派到《声息》恐吓的。” 　　“但他失控，选择了光启，是因为他爱慕郑茵，因为他听到过几次郑茵不满光启，就选择了光启。” 　　“因此，光启差点出事，我要负很大的责任。” 　　吴姐一番话说完，办公室里几人都沉默了。 　　所以，礼部侍郎，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作为亲自选择了吴姐作为卫光启经纪人的吕容风轻咳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那这么说起来，他也有责任。 　　楚深和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所以，吴姐你能解决好这件事吗？” 　　Y.U.X.IＴ 　　吴姐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 　　她愧疚自责的目光里含了坚定：“按理说我无颜再当光启的经纪人。” 　　“但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亲自解决好。” 　　“楚董，我想继续当光启的经纪人。”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未来，戴罪立功。” 第87章 吴姐的决心 　　吴姐和几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她决定亲入“虎穴”，找郑茵对质，找出证据。 　　“可能是我以前对她太好了，她对我并不设防，也从来不认为我会做伤害她的事。 　　因此，我回到海市约她见面，她就同意了。” 　　“楚董，吕总，你们放心，我是一个拎得清轻重的人，知法犯法、恶意伤害他人，郑茵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打算套郑茵的话，并且回一趟她亲自和郑茵一起开的工作室，找出证据。 　　实际上，她此举是和警方配合…… 　　因为前两日，事情一发生，剧组就选择了报警。 　　那个持枪威胁差点动手的男子，被卫光启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少年不知怎么，短短半小时就逼问地和盘托出了真相。 　　只是证据还需搜集。 　　她在极度愧疚之下，站出来和警方说自己可以负责帮忙搜集部分的证据。 　　此举非常危险，不仅是揭露郑茵的作为，更牵扯到了郑茵背后的大佬。 　　也是因此，警方同意了她的请求。 　　其实，在卫光启差点出事的当晚，在持枪男子说出自己是因为郑茵才这样做的时候，吴姐内心是极度震惊和不可置信的。 　　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四年前，自己一手带进娱乐圈、亲手捧上影后桂冠的记忆里明媚的女孩儿竟然变成了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 　　以前她给郑茵当经纪人的时候，对方的性子便初见端倪。 　　但也许是因为有她盯着，做得最过分也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虽然觉得对方有时候过于睚眦必报，但也认为，自己手下艺人没有任人欺负的道理。 　　现在，却连违法犯罪的事都敢做了。 　　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么？ 　　吴姐当晚就给郑茵打了电话。 　　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联系。 　　这是第一次。 　　郑茵表面很会做人，逢年过节还会“假惺惺”地给她发上一句祝福，问她近况如何。 　　只是一个月前，在知道了她给卫光启当经纪人之后，便在微信上问她、要求她，从卫光启身边离开。 　　她从没有回复，也没有当回事，然后，迎来了今日的后果。 　　接到她电话的郑茵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开心：“吴姐，你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呀？” 　　吴姐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照和卫光启商量好的，佯作微微愤怒和失望地问：“郑茵，是不是你派人来《声息》剧组捣乱的？” 　　那时，持枪男子已经被警方带走，没收了通讯工具。 　　剧组也封锁了消息，这么大的事，与平常娱乐圈的小打小闹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因此，郑茵还不知道反馈。 　　她在吴姐面前丝毫没有隐藏：“怎么啦？为你的新艺人心疼？吴姐你是要找我算账吗？” 　　“其实人也不算是我叫去的，我只是知道后让他顺便吓唬吓唬你的新艺人，也没有很过分吧？” 　　郑茵的声音一如平时在大众面前的甜美可人。 　　却含了丝丝撒娇般的委屈。 　　吴姐深吸了口气：“郑茵，别拿你讨好金主的那一套和我说话。” 　　郑茵沉默了几秒，语气淡了下来。 　　“吴姐，你现在居然这么想我？” 　　“吴姐，你以前给我当经纪人时，我受委屈，你也是这样跑去找人对峙的，会帮我找回场子，所以我每次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现在，你要为了你的新艺人也这样对我吗？” 　　“圈内人都说卫光启的长相碾压娱乐圈其他艺人，是迷住了你的心吗？ 　　听说他接了个水果台密室逃脱的综艺？我也是嘉宾哦，下次就可以见见我的这位小师弟了。” 　　很明显，对方话里含了丝丝威胁。 　　以郑茵在圈内的地位、口碑，如果拿出以往那一套对付卫光启，她自觉是无往而不利。 　　吴姐心里极度失望。 　　“郑茵，你别忘了你的那些手段还是我教的。如果你继续针对光启，我不介意和你拼得鱼死网破。” 　　那场通话不欢而散。 　　但她的最后一句，仍是流了“弱势”。 　　下次继续针对。 　　意思就是这次轻轻揭过？ 　　郑茵向来会打蛇顺棍，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笃定了吴姐舍不得对付她。 　　以为是吴姐猜出了事情真相，却为了她而帮着隐瞒了卫光启，选择了放过。 　　因此，欣然接受了吴姐见面的要求。 　　楚深和看着吴姐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沉默了几秒。 　　他看过资料，知道吴姐对每一任艺人都极为负责、上心。 　　其中，上一位女艺人尤甚。 　　他能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情，但，“吴姐，光启今天早上还和我发微信说，他只认你一个经纪人，让我和容风知道了真相后万万不可怪罪于你。” 　　这……当然是假的。 　　他是收到了不少卫光启的微信消息不假。 　　但对于这种事，礼部侍郎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能看出来吴姐现在的愧疚与坚决并不作假，但并不妨碍他帮自己的臣子再拉一波好感度。 　　有对比才有伤害。 　　“光启与我说，如果你不忍心去做，我和容风会负责解决好这件事的。” 　　“你，不用勉强……” 　　听到楚深和这么说，吴姐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没了。 　　她的眼里当即涌上一阵湿润的水光。 　　一边是彻底让她失望愤怒的前艺人。 　　一边是善解人意、无比为她着想的现艺人。 　　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在这一刻，都彻底分出了高下。 　　“楚董，吕总，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会给光启一个公道，绝不会让光启白白吃亏。” 　　她下定决心，她不仅要揭发郑茵的真面目，还要在对方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以作补偿。 　　楚深和点了点头，“好，那祝你成功，万事小心。” 　　对待不同的下属需要不同的策略。 　　像吴姐这样的性格，明显是正义感、道德感、责任感都非常强烈的人，吃软不吃硬，对自己也有极高的要求。 　　这样的下属，责备有用。 　　但适当的关切与不保留的信任会更令她动容。 　　吴姐站起了身，准备告辞走人。 　　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楚董，光启身边这段时间出现一个小男生，叫谢清时，似乎对您很是崇拜。” 　　“那个持枪威胁的男子就是被他审出来的，长相非常出色，气质出众，而且和白总一样，身手极好，您是不是也派人去接触招揽一番？” 　　以吴姐金牌经纪人的眼光来看，毫无疑问，这个小男生也具备了在娱乐圈爆红的潜质。 　　是娱乐圈现存男艺人中并没有的类型。 　　眉目俊挺，眼神明亮，弯起的笑眼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整个人的气质英姿飒爽、意气张扬。 　　鲜衣怒马少年郎，无外如是。 　　圈内几个走阳光开朗大男孩路线的艺人与他对比，简直相形见绌。 　　让人见他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惊艳，这种惊艳不仅指长相上。 　　若论起长相，她始终觉得卫光启是她见过之最。 　　但这位小少年实在是讨人喜欢，极易引起人的好感。 　　再加上对方在片场救下卫光启一命，又帮忙审出了真相，吴姐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 　　楚深和闻言，便不由笑了笑：“是清时问出来的真相？” 　　“他的功夫倒是不减当年。” 　　吕容风在一旁点了点头。 　　作为户部尚书兼之内阁大臣，他向来对那些对大宣做出突出贡献的臣子抱有好感。 　　比如，谢小将军，就是满朝臣子里，在他心中好感度排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吴姐愣了愣：“那孩子和你们认识？” 　　楚深和点了点头。 　　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孩子？” 　　他不动声色地问：“他看起来那么小吗？” 　　虽然上辈子他二十六岁驾崩，那时的谢小将军才二十三岁，比他还小三岁。 　　现在穿到现代的臣子们普遍都比他驾崩前的臣子们还要年轻。 　　但似乎总结不出什么规律。 　　他原本以为和臣子们上辈子的寿命相关，但现在听又似乎不是？ 　　能被吴姐叫做孩子？ 　　那穿到现代的谢清时才几岁啊？ 　　吴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倒也没那么小，看着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少年。” 　　只是她的侄子就差不多那个年纪，她将对方一同看作了小辈。 　　“十六岁的年纪，应该是上高中？是我口误了，叫孩子不太妥当。” 　　不对。 　　“诶，现在九月多了，那孩子怎么不上学，还跟在光启身边？我回头……” 　　她想说，回头问问帮忙安排，但想到对方和楚深和都认识，便改口道：“楚董您回头得叮嘱那孩子回学校上课。” 　　不知不觉，她还是称呼着“孩子”没改过来。 　　楚深和笑着应下，送走了吴姐。 　　然后，在场几个人都没忍住笑意。 　　姜云天“哈哈哈”地笑出声。 　　“原本我以为李墨穿过来还要读大学就很夸张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要继续读高中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吕容风也忍俊不禁，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明日我们到了桂省，陛下还得给谢小将军劝学。” 　　楚深和扶了扶额。 　　“在现代不能由着清时性子不上学了，怎么着至少都得押着他读完大学。” 　　姜云天出口暴言：“让谢小将军再考个研究生，最好读到博士吧。” 　　吕容风：“那谢将军可能会感动得开宗祠，敬告列祖列宗，说他们老谢家祖坟冒青烟，终于出了个文化人。” 　　晏之遥坐在楚深和身旁，素日冷淡的眉眼也不由露出了丝笑意。 　　楚深和总结：“那我们今日就先别和光启、清时他们联系，明天直接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实在是，谢小将军和其父谢将军曾经的劝学、逃学史，人尽皆知。 　　大宣的满朝文武皆知，谢家世代忠良，全是武将。 　　但谢家曾经祖上是文官，并且每一代谢家家主自己从了武，却对下一代从文抱有极大的期望。 　　这一期望，在谢将军身上达到了巅峰。 　　除却谢家历代的传统期望，更重要的原因是…… 　　在谢清时周岁之时，谢将军的父亲老谢将军病重。 　　为了让老谢将军走得安心，谢将军的夫人训练了儿子近一个月，抓阄必须抓笔墨纸砚…… 　　还不到一岁的谢小将军在懵懂中，被训练成功。 　　周岁宴时，在祖父的病榻前抓了一本书、一支笔。 　　老谢将军含笑而终，临死前回光返照，将不争气的谢将军大骂一顿。 　　并且表示：我孙儿才一岁，抓阄就抓了书和笔，可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以后是要当文官的。 　　如果孙子不能成才，那一定就是谢将军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 　　对于父亲的临终遗言，谢将军头皮发麻地应下，保证一定会让儿子好好读书，走正经的科举取士的路子。 　　然后，谢清时三岁时，谢将军的母亲也病危了。 　　她是当朝上一任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 　　同样在临终前念念不忘，希望孙子复她父辈荣光。 　　在她生前，谢清时周岁至三岁之间的时光，都是被她带在身边。 　　而且，两岁半的时候就背下了《三字经》。 　　这叫谢将军也萌生了我儿子是个文学奇才的想法。 　　于是，他再次接过了母亲的临终遗愿。 　　就这样……谢小将军在谢家长大，作为武官之子，但从小就没机会接触与武学相关的任何东西。 　　怎么说呢？ 　　谢小将军其实在文学一道上也不算毫无天赋吧。 　　至少被谢将军腆着脸、三顾茅庐请去的盛京乃至大宣最好的先生们，甚至是翰林院的大学士…… 　　觉得谢小将军二十岁之前，还是有望考上一个秀才的。 　　虽然……这在翰林院大学士的眼里，实在算是庸碌了。 　　要知道，谢清时的夫子们，哪个不是曾经科举的三甲及第？ 　　但好在谢将军容易满足。 　　觉得也不错了。 　　但这一切…… 　　终止于十二岁，谢小将军听说谢将军于边关被埋伏，救父心切、胆大包天地奔赴边疆、上了战场。 　　对比起在二十岁之前有望考上秀才。 　　年仅十二岁，被严令禁止接触武学相关的谢小将军，在战场上，简直是天生的将领。 　　天赋绝佳、旷世奇才不足以形容。 第88章 负荆请罪 　　当然，在谢清时抵达边境后，才知道原来盛京的消息太过落后。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那个“谢将军被埋伏生死不知”的消息早已是过去式。 　　他到的时候，听到的只有大宣再次大捷。 　　甚至，先前那个谢将军中了埋伏、战场形势危急都只是谢将军放出来的烟雾弹。 　　他好像是白来了战场一趟。 　　但来都来了，反正都是要被父亲骂的，谢清时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他“威胁”了身边几个从盛京谢府一起来的护卫。 　　隐姓埋名，成了谢家军的一员小兵。 　　可能是谢家人世代的基因与血脉，他们合该是归属于战场的英豪。 　　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兵书、没有学过排兵布阵、没有上过战场的年仅十二岁的小将。 　　从最普通的士兵开始冲锋陷阵，仅几场战役，就因杀敌勇猛、脑子灵活被提拔上了小队长。 　　两个月后，就变成了能带领几十人的小头目。 　　然后在一次乘胜追击时，识破了敌人的埋伏，带着自己的几十人将计就计，杀敌一千。 　　一次又一次，一功又一功。 　　那场战役，谢将军作为将领，打了近一年。 　　谢清时到了战场六个月后，按照大宣的十八级军功制度，他连升了八级。 　　简直前所未闻。 　　尤其是与他年仅十二的岁数相衬，称得上是天生神将。 　　据说，战役结束，谢将军即将班师回朝。 　　在清点上报战功之时，看见这个十二岁却在半年内升了八级的小将，当即对着军事和副将大呼：“此子天赋胜我当年，未来必成大器，有此神将是我大宣之幸啊！” 　　副将和军师也颇以为然地附和。 　　谢将军还对着副将和军师感慨：“这个叫谢晖的小将也姓谢，五百年前还是咱同家呢，哈哈哈！” 　　副将哪壶不开提哪壶：“清时今年也是十二岁吧？” 　　他只是突然想起，然后说完就看见了谢将军突然沉下去的面色。 　　他们这才想起来，谢将军那个寄予厚望的公子似乎是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或者说，就是逃学。 　　就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都千里迢迢特意写了封信来告状。 　　谢将军半年前收到消息差点没被吓死，那可是他谢家这一代的独苗苗。 　　好在谢夫人后脚信跟了过来，含糊其辞地说儿子没事。 　　而这半年来，谢清时的信每个月一封，一封不落地送到了边境，送到了谢将军的手里。 　　但从来没回去上过学。 　　谢将军每次在信里都将对方大骂一顿。 　　并且，因为谢将军自己本人文采不佳，有一次甚至找了军师代笔。 　　自然，都是石沉大海。 　　偏偏谢将军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指天天不应，骂地地不灵。 　　他们已经听谢将军说了无数遍，待他回到盛京，非得好好收拾谢清时！ 　　此时，听到副将的“神来一笔”，谢将军果然心情又不美好了。 　　“这谢晖比我家那不成器的争气多了，也厉害多了！” 　　军师和副将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能说，别人却是说不得的。 　　于是，谢将军说完，便又起了兴致，要看看这个与自己儿子同龄但仿佛天生属于战场的小将。 　　然后，四目相对。 　　谢小将军一声：“爹！” 　　据说，差点没把谢将军惊得厥过去。 　　谢清时尚且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自小就将谢将军看作崇拜的目标，他的父亲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大宣的战神。 　　虽然不知为何谢将军从小只允许他读书。 　　想让他参加科举。 　　但年幼的谢小将军非常好哄，对母亲说的父亲都是担忧他的安全、战场危险刀剑无眼，深信不疑。 　　因此，他到了边境的这半年，死死瞒了半年，就是为了此刻给谢将军一个惊喜。 　　向谢将军证明，虎父无犬子！ 　　事实是，他确实做到了。 　　就在见到他之前的谢将军还在惊叹，此子天赋旷世仅见。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谢将军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一点惊喜，更多的却是怒意。 　　这可是谢家人盼了数辈盼来的唯一一个有点天赋的读书人啊！！！ 　　是他老谢家成为文化人的唯一希望啊！ 　　是他在父母临终前接过的遗愿啊！ 　　谢将军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抽搐。 　　一旁的军师和副将尚且不知道他这般“望子成龙”的殷切期望，惊喜地恭贺：“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谢小将军天生神将！未来战绩定不在谢将军之下！” 　　“谢将军前面果然说对了，有谢小将军这样的将士是我大宣之幸！也是谢将军这个做父亲的骄傲啊！” 　　谢小将军眼神亮晶晶的。 　　他在风吹日晒的战场厮杀了半年多，身材比起在盛京时结实了不少，整个人就像一棵小白杨，挺拔而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精神。 　　此时的他满脸都写着求夸奖。 　　谢将军心里矛盾极了。 　　他是向往读书成为文化人不假，但不代表他以自己身为武将而耻。 　　能够保家卫国，击退敌军，赫赫战功，是他最大的荣耀。 　　他无比看好、觉得是天生神将的人就是自己儿子，说不高兴是假的。 　　但这种高兴，又掺杂了无比的别扭。 　　他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吼道：“小兔崽子，谁让你来战场的！” 　　谢清时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嬉皮笑脸道：“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还立了好多战功！” 　　谢将军还没想好怎么办，便又吼道：“滚你犊子，给老子看书去！” 　　他对着副将吩咐道：“你这就去边境城池找知州把他们家儿子十几岁到二十岁看的书都搬过来！” 　　“还敢逃学！到了老子身边，老子看着你学！” 　　谢小将军手中提着的刀“咣”一声掉在了地上，人都傻了。 　　军师和副将也傻了。 　　后来，回到盛京的谢将军不死心，在将谢小将军的战功上报之后。 　　特地和楚深和求旨，不用给谢小将军论功行赏。 　　他自己的功劳赏赐也不要了。 　　他只求个恩典，求陛下能派朝中最厉害的翰林院的几个大学士、状元及第的修撰、国子监鼎鼎大名的那几位老师去给谢清时上课。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臣子这样奇葩的要求的楚深和是差点没反应过来的。 　　在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他简直哭笑不得。 　　然后，下了一个让谢将军“感激涕零”的恩旨：“朕虽亲政，但每日仍要上课，朕的老师皆是大宣学问最高、见识最广、见解最深之人，倒是符合谢将军想为清时聘请的老师条件。” 　　“不如便让清时进宫跟在朕身边，当个伴读，每日同朕一同上课吧？” 　　“闲暇之余，朕也能当一当清时的老师，顺便让大臣们教教清时以后该如何为官。” 　　谢将军战功赫赫，朝中不是没有人担心功高震主。 　　但大宣边境未平，强敌环伺，未来几年，谢将军势必还要上战场，势必还要立功。 　　楚深和自然相信谢将军忠君报国，但也担心到了后期封无可封。 　　深谙赏赐要落到“实处”、落到臣子的心巴上的楚深和自然知道。 　　对于谢将军来说，独子谢清时的学业、前途才是他最关心的。 　　谢家满门忠烈，谢清时也立下大功。 　　他也不是不可以给对方一个机会。 　　于是，他的恩赐暗示明显到：只要谢清时有点用，他定然能让对方如了谢将军的意，入朝为官。 　　是的，为文官，而不是武将。 　　果然，谢将军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谢完恩后，据说回家高兴地几夜没睡着觉。 　　大概是觉得，老谢家多少代了，终于出了一个文化人。 　　他们谢家世代大老粗们，即将要有一个文官了！ 　　他无愧于父母的临终遗愿！ 　　只是…… 　　楚深和有些心虚，他辜负了谢将军“望子成龙”的美好愿望。 　　拐了谢小将军进宫之后，他自己倒是和对方学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 　　然后，和谢小将军合起伙来瞒天过海。 　　一年后。 　　谢将军去了与周国接壤的边境驻守。 　　他转眼就将谢小将军派去了对付齐国，直接让对方领了副将的职位。 　　再后来，就是主将，将军。 　　甚至在最初的几年，因为有楚深和在盛京，有领了楚深和吩咐的众臣帮忙隐瞒。 　　谢将军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都难得昧着良心，有些勉强地说：谢小公子的进步喜人。 　　可不么，进步岂止是喜人？ 　　才当上将军第二年，都把一直和大宣作对的齐国快打灭国了。 　　这战绩，都快比他老爹、谢将军还要牛了。 　　只是，这“进步”不在“学习”上罢了。 　　但，确实不是楚深和想要说话不算话。 　　实在是，谢小将军爱逃学，但与此相对的，在军事上的天赋太出众了…… 　　他只是不忍明珠蒙尘，作为帝王，要懂识人之术、让臣子们发挥所长而已。 　　楚深和如此劝服自己。 　　至于后来知道真相、彻底傻眼了的谢将军：“……” 　　简直还不如不要知道真相！ 　　谢将军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当然不是不为自己儿子为将领的天赋高兴。 　　只是，他老谢家多年的殷切盼望，他父母的临终遗愿，他到底还是没有完成…… 　　而且，他最为信任爱重的陛下居然骗他！ 　　而且是联合了满朝文武一起骗他！ 　　这让谢将军觉得自己就像个蠢货，被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谢将军闹了脾气，拒不接受帝王赏赐，把自己关在府里。 　　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尚且勇猛无前的谢将军居然被气出了病。 　　病倒了。 　　不得不说，楚深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慌的。 　　但是，谢小将军比他还慌。 　　千里迢迢赶回来装伴读、实际已经统帅过十几万大军的谢小将军，自责地差点落下泪来。 　　他在父亲床头跪了一日，谢将军气得把他赶了出来。 　　后来，事情其实也很好解决。 　　楚深和效仿前人，以天子之躯，亲自背了藤条，去了谢将军的府上“负荆请罪”。 　　谢将军当即受（差）宠（点）若（吓）惊（死）地什么病都没了。 　　而且他本就难过，不仅难过陛下骗他，也难过自己居然与陛下置气。 　　闹了“负荆请罪”这一出之后，急急忙忙从病床上下来的谢将军被感动地热泪纵横，与楚深和恢复如初，再无嫌隙。 　　再加上谢小将军立誓，要当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官！ 　　在当将军的同时，还要读好书，和翰林院的大学士好好学习，以后上战场也带着书去看。 　　谢将军本就只是一道弯转不过来，他又哪里不高兴旁人说的“虎父无犬子”呢？ 　　得了儿子这一道保证，当即胸中的郁气尽出。 　　彻底痊愈。 　　而且，文武双全，听起来更厉害了好不好？ 　　他儿子，以后就是武将里读书最好的，文官里最会打仗的。 　　嗯……没错。 　　为了弥补，楚深和给谢小将军在翰林院也挂了个职位，是真真正正的文官。 　　至于怎么不需要科考就当上文官？ 　　那当然要归功于大宣本就有的察举选官制度了。 　　翰林院的大学士、宰相、吏部尚书一致举荐，联合担保。 　　流程完全合规合法。 　　只是，后来…… 　　谢将军只要在盛京，必定哪儿也不去，看着谢清时看书。 　　若是两父子“有幸”同上战场，据副将说的，你就会看见一副奇景。 　　深夜歇战的夜晚，谢将军和谢小将军同处一帐，在盯着谢小将军看策论…… 　　因此，都知道这么桩“趣事”的几人此时都忍不住“善意”地调侃好笑。 　　姜云天更是夸张，他非常坏心地决定效仿谢将军督学。 　　下午特地跑去海市的书店订购了高中生的全套教材、课本、最受欢迎的教辅书。 　　第二日，扛着大包小包，和楚深和等人抵达了桂省。 　　因为和高达事先打了招呼，几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给全剧组都买了全市最贵且从不外送的丰厚下午茶。 　　卫光启还在拍戏。 　　守在摄像头后眉飞色舞着不知在与高达说什么的少年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在楚深和跨入片场的第一步，就闻声回了头。 　　一双英气勃勃的笑眼在看见来人之后，肉眼可见地更亮了几分。 　　他一把甩开正被他揽着的高达，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楚深和面前。 　　“陛下！”谢清时顾忌着周围人来人往，刻意压低了语调。 　　但尾音上扬，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喜。 　　不知怎的，可能是看见了晏之遥在身边。 　　楚深和突然想起对方在现代与他的第一句话。 　　久别重逢的朋友，应该有一个拥抱。 　　谢小将军，他最自豪得意的战神，看作弟弟的臣子。 　　他扬起胳膊，非常自然地给了冲上前来的少年一个拥抱。 　　“清时，好久不见。” 　　谢清时激动地面色微微发红，语气却生动地说道：“陛下，您驾崩的时候，我就想跟着您一起走的！那样我就是第一个到你身边的人了！” 　　“可恶，居然被卫光启抢了先！” 　　楚深和嘴角的笑意一僵：“……那倒也不必。” 第89章 探班 　　听到谢清时“离谱”至极的一句“心声”，楚深和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吕容风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许久未见的谢小将军，如今只有十六岁。 　　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英气的眉眼、稍显稚嫩却飒沓昂扬的笑脸，是记忆中久违的鲜衣怒马、俊气逼人的模样。 　　他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抹浅淡的笑意：“谢小将军是战场上一人可抵万军的将军，是大宣百姓的战神，可在陛下面前，却恍似毫无烦恼、没有顾忌地与您撒娇。真还是少年心性，想什么说什么。” 　　他还是挺喜欢谢小将军的，上辈子在陛下驾崩之后不久，礼部侍郎也，咳咳，因为一些离谱的原因去世了。 　　谢清时就自请去了边关，后来再也没有回过盛京。 　　有他在，大宣的边境便固若金汤。 　　因此，他还是替对方难得开脱了几句。 　　谢清时看见楚深和一副面无表情、显而易见要“教训”他的模样，总算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话并不妥当。 　　陛下并不爱听这种话。 　　也是，陛下宽和仁善、体恤臣子、自己身体不好平日里却总是关心别人身子好不好，怎么可能爱听这种，什么宁可“早点死了追随陛下”的鬼话？ 　　他抿了抿唇，好像热烈昂扬的一只大狗狗，萎靡了精神，在乖乖认错：“陛下，我说错话了。” 　　“我只是想说，我太想念您了。” 　　“陛下，你不生气吧？” 　　他说完之后，还朝吕容风眨了眨眼，热情洋溢地“礼尚往来”：“吕大人，您这辈子可真帅，真精神！” 　　吕容风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楚深和：“……” 　　真是又气又好笑。 　　他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但看到谢清时这副模样哪里还能生气。 　　左不过嘴巴上说说罢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准备再告诫几句“生命可贵”之类的名言。 　　谢清时看见他的动作已经又恢复了生机，非常“直白”地说，“陛下，我只是文采不好，说不出好听的话，你就别再训我了。” 　　就在这时。 　　楚深和还没来得及回应，姜云天已经“咣”地一声将他一路托着的小行李箱推了上前，就势往谢清时面前一放。 　　“谢小将军，这是姜某为你准备的礼物。” 　　楚深和的唇角抽了一下。 　　看见谢清时被转移过去的注意力，并有些好奇似乎受宠若惊地在感谢，心里有些好笑。 　　他微微抬眸，看见晏之遥眼里也闪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 　　嗯，很明显，都是在幸灾乐祸。 　　谢清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接过行李箱：“这里，都是给我的礼物？” 　　他微微垂眸，有些兴奋地问：“陛下，这是你们一起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楚深和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是云天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个礼物的锅，他可不背。 　　谢清时闻言也不失望，“那先谢谢姜太医。” 　　趁现在剧组一幕还在拍摄中，其他工作人员没有围上来，姜云天笑眯眯的：“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谢清时想了想，姜云天一个太医，能送给他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药包？ 　　不会还有什么药妆吧？他想到这几天听卫光启说起的。 　　“姜太医，我身体挺好的，也用不着化妆。”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卫光启的剧组这么多人，他都可以借花献佛送出去做礼物。 　　谢清时一边拉开行李箱，一边如是在心里想。 　　然后，行李箱打开…… 　　？？？ 　　他看见了满箱子的书。 　　吕容风觉得自己好像从这个上辈子“逃学”成习惯的少年都未抬起的头顶看见了大大的问号和惊恐。 　　果然，谢清时身形僵滞了几秒。 　　再开口，声音都发紧：“这些，是什么？” 　　姜云天非常善解人意地道：“是我们了解到你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生，特意为你买的课本教辅。” 　　“毕竟，十六岁，还要上学的。” 　　他的语气非常亲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充满了爽感。 　　那种看别人为学习而“痛苦”的爽感，哈哈哈。 　　还有一点，“报复”了的快乐。 　　谢小将军可真是会“说话”。 　　说什么上辈子陛下驾崩就想跟着一起去了的“实话”。 　　咋地，就显得你一个人忠君爱主啊？ 　　他们哪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要是早知道，死了就能和陛下来现代。 　　又能跟随在陛下身边，还有这个有电灯有马桶有网络啥啥啥都更便利的生活…… 　　谁不愿意啊？ 　　谢清时已经一把将行李箱合了上。 　　他平复了心情，非常理直气壮地道：“我的天赋不在此道。” 　　“陛下说的。” 　　姜云天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 　　楚深和扶了扶额角，有些想笑。 　　谢小将军“关键时刻”挺知道删繁就简，“提取重点”啊。 　　这确实是上辈子他曾经用来安慰、激励对方的话，完全是事实。 　　谢清时的军事天赋，即便他穿越而来，看遍种花历史数千年。 　　能与之相较的风云人物，他认为也不过五指之数。 　　对比起这样旷古烁今妖孽般的天赋，他自然不可能真看着对方死磕科举，要走文官路子。 　　岂非暴殄天物？ 　　但其实，谢将军早年的欣慰也不是没有道理。 　　翰林院的大学士说谢清时考上秀才不成问题，举人亦有望。 　　虽然在人才济济的大宣朝堂上看，实在不足为奇，甚至是资质平庸。 　　但那是和大宣那些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比啊。 　　依照大宣的科举录取率，放到现代，也是重本的水平了。 　　因此，楚深和觉得，上辈子的谢小将军走了“后门”当了文官。 　　但对方穿到现代，再怎么样也该考个大学。 　　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受到现代重学风气的影响。 　　所有人都觉得大学生不值钱，但你起码至少得有一个大学文凭吧？ 　　仿佛是道及格线…… 　　因此，面对谢清时此时搬出了他上辈子的话。 　　楚深和面上笑意愈发温煦，语气清润柔和，话里内容却是：“清时。” 　　“嗯？陛下？” 　　“今时不同以往。” 　　“如果你考不上大学，我们会瞧不起你的。” 　　！！！ 　　谢清时双眼写满了控诉。 　　他的陛下何时变成了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楚深和轻咳了咳，继续道，“所以，你还叫我一声陛下的话，就回学校乖乖念书哦。” 　　谢清时沉默了三秒，还是没忍住：“陛下，你比我爹还过分！” 　　“老谢将军都不会说，如果你不当文官，就别喊我爹。” 　　两人面面相觑。 　　楚深和差点动摇了，他深刻反思，自己有这么过分吗？ 　　还好，吕容风站了出来，摆明事实讲道理：“可是，谢小将军。” 　　“现代社会，你即便是要参军，都需要考上重本线哦，尤其国防大学分更高。” 　　“陛下只是要求你考上大学而已。” 　　“你都已经是个高中生了，高中生里有一半的人都能上本科，难道谢小将军觉得自己连前百分之五十都达不到？” 　　谢清时沉默。 　　他忍了又忍，忍不住委屈：“为什么我才第一次见陛下，你们就要讨论我不开心的话题。” 　　“礼部侍郎说他一来就被陛下救了带回家。” 　　“为什么陛下不带我回家，还要把我送去学校？” 　　楚深和：“……” 　　srds，谢小将军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叛逆期受了委屈的逃学小少年。 　　吕容风继续道：“一段线也足足占了百分之二十，谢小将军在大宣时可是事事争先，冠绝古今的战神，应该觉得手到擒来吧？” 　　转移话题没成功。 　　谢清时面无表情地回道：“够了。” 　　“不要得寸进尺，只是考大学而已！” 　　楚深和制止了吕容风带着笑意的“激励”，“行，等你考上了，我给你大大的奖励。” 　　“想要什么都行？”谢清时眼睛亮了亮。 　　楚深和笑着点头：“当然。” 　　于是，刚穿越过来不到三天，之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学生还要上学，不知道现代还有个东西叫高考的谢小将军在心底偷偷记住了吕容风刚刚说的什么重本线。 　　哼！ 　　陛下只要求他考大学，他要偷偷考过重本线，惊艳所有人！ 　　几人在角落处说了几句话，高达喊了“卡”，这一幕终于拍完了！ 　　他一把站了起来。 　　比起在拍戏的演员，他更早看到了楚深和走进来。 　　只是方才楚深和朝他做了手势示意继续拍，他才耐下性子没有直接中断。 　　此时，比起宣和娱乐的两位艺人，卫光启和李行英。 　　他圆滚滚的身子更为利索，以一种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速度冲到了一行人面前。 　　“楚董！” 　　他大手一挥，拿着拍戏时喊话的大喇叭朝全剧组喊：“楚董来探班了，我们大家伙一起喊：欢迎楚董莅临指导！” 　　“来，一二三，一起喊，欢迎楚董……” 　　剧组的工作人员非常听话，他们看着前面就注意到了的楚深和等人带来的堆满了剧组的天价下午茶，双眼发光。 　　齐声喊道：“欢迎楚董探班，欢迎楚董莅临指导！” 　　楚深和：“……” 　　还好他不是社恐。 　　高达也太离谱了。 　　卫光启和李行英这时也走了过来。 　　卫光启非常“没礼貌”地一把挤开了高达，“楚董，您来了！” 　　他那张方才在戏中凌厉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双眼此时褪去了锋芒，露出原本的秾艳与夺目。 　　神态有些乖巧地微微抬目望向了楚深和，含着平时鲜见的笑意，竟平白生出一丝勾人的意味。 　　晏之遥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在听见剧组几个女生骤然高昂的兴奋的惊呼后，面色更冷了几分。 　　他微微侧过身子，双目望向高达，行使同样是剧组最大投资方的特权：“让工作人员都去忙自己的。” 　　高达打了个冷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漏下了另一个投资方！ 　　天哪，他白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 　　他腆起笑脸，“晏总，也欢迎您来剧组莅临指导！” 　　他拿起了喇叭，眼见着打算再喊一句。 　　然后，被晏之遥的眼神冻在了原地。 　　楚深和看着对方的面色，颇有些哭笑不得。 　　想也没想地拍了拍晏之遥的胳膊：“你别冷着脸，把高导都吓到了。” 　　然后，远处听不见几人说话的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兴奋的尖叫。 　　楚深和：“……” 　　太热闹了，真是遭不住。 　　于是，他附和方才晏之遥说的：“高导，让大家去吃下午茶休息吧，别都愣在原地。” 　　高达这才若无其事地再次将喇叭放到了嘴边：“中场休息一小时，晚上不加班！” 　　剧组众人这才齐齐欢呼了一声，散开了。 　　拍戏是个体力活，有的休息，他们也顾不上围观投资方了。 　　谢清时眼睛转了一圈，发现陛下身边的最有利位置被晏之遥和吕容风占了。 　　户部尚书刚刚帮他说话了，他领情。 　　于是，他推了推晏之遥的胳膊：“我们换个位置！我要站在，楚哥身边！” 第90章 边拍边剪 　　现场，以谢清时为中心，蓦地安静了下来。 　　楚深和闻声望去，看见晏之遥身形未动。 　　谢清时满眼亮晶晶地望向他，跃跃欲试。 　　他微微抬眼，看见晏之遥也正望向他。 　　青年微微抿唇，冷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层恹恹而莫名委屈的色彩。 　　望向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只不动的身形似乎在无声表明着什么态度。 　　谢小将军分毫没感觉到。 　　以他的年纪，又为武官，在朝堂上和晏之遥是没多大的联系的，他们也不熟。 　　他也没疑惑为什么这个上辈子和陛下分明敌对更多的官员怎地也穿到了现代，而且还挤走了姜太医，站在陛下的身边。 　　大概是，反正他是没遇见过不喜欢敬爱陛下的臣子。 　　不足为奇。 　　因此，他疑惑地望向身前的青年，眼神再次示意。 　　楚深和觉得眼下这场面颇有些怪异。 　　他身边的位置有什么好争的？ 　　不知怎的，竟然觉出了几分心虚。 　　他定了定神，避开青年有些直白却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什么。 　　晏之遥在他开口之前已经身形微动，往前迈了一步，走在了高达的身边。 　　谢清时眼疾手快地往他身边挤了两步，站在了方才晏之遥的位置。 　　“陛下！”谢小将军积攒了满肚子的心事、上辈子后来的人生经历，要与陛下说。 　　楚深和微微愣了愣，再次看了看走在他面前两步远、背影高大而清越的青年。 　　他回过神来，眉眼微微弯开笑意，对谢清时道：“嗯，你继续说。” 　　只是，他似乎找到了一点晏之遥“不开心”的理由。 　　对方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理所当然想与他站得最近。 　　是他有些对不住对方。 　　嗯，回头想想怎么补偿一下。 　　一行人一路走到剧组的会议室。 　　倒不是来开会，纯粹是《声息》剧组把钱花在刀刃上。 　　会议室就是全剧组，包括导演、卫光启等主演在内的休息室，最宽敞“豪华”的地儿。 　　剧组最大的两位投资商莅临指导。 　　虽然楚深和是说来探班的，毕竟《声息》剧组两位主演都是宣和娱乐旗下的。 　　高达在和楚深和解释了前几日卫光启遇到的意外，非常诚恳地表示剧组会配合到底、维护演员的一切合理正当权益之后。 　　见楚深和似乎早已知情，并没有怪罪，长长地舒出了口气。 　　殊不知，楚深和只是对宣和安保放心，相信不会再发生类似事情。 　　而且，不仅是卫光启差点遇险，《声息》的整个剧组都是受害者。 　　他安慰高达：“高导，梅花香自苦寒来，咱们剧播出之后一定会大爆特爆的。” 　　他的语气实在笃定而温和，面上挂着浅淡清润的笑意。 　　令人不自觉就觉得，好似他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高达笑眯了眼，拿着一块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小蛋糕一口口挖着，“楚董这蛋糕，真甜。” 　　李行英坐在高达身侧，闻言笑得儒雅而斯文：“是高导自己心里甜吧。” 　　楚深和不由抬眼看了看对方，发现李行英比起几个月前他初次在《演技你看好》的后台见面时，气质要从容豁达了许多。 　　高达却一个哆嗦：“李风康，你不要突然出声吓唬我！” 　　？ 　　楚深和眨了眨眼，“剧组氛围这么好的吗？下了戏还都喊着剧里的名字？” 　　他记得李风康正是李行英在《声息》中饰演的角色。 　　卫光启笑出了声：“是高导胆子太小。” 　　“我们演员都演得好好的，你们看李老师都活泼开朗了许多。” 　　“结果出不了戏的是高导。” 　　高达恨恨出声：“都怪你们演得太好。” 　　他现在毫不顾忌地想夸就夸。 　　如果是以前的他导演时，什么时机该夸夸演员，什么时候要严肃一点压一压，现在是鼓励还是批评，那都是有讲究的。 　　要调动演员的情绪，有时候需要极致的压抑出效果，有时候得如春风化雨一般给予鼓励。 　　不能让演员失去信心，又要挖掘演员的灵气。 　　要不怎么说，好的导演、能调教演员的好导演可遇而不可求呢。 　　但是，《声息》开机一个月以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老一套作风。 　　卫光启和李行英，不愧是靠着《演技你看好》一档综艺，真的靠着“演技”爆红全网的艺人！ 　　几乎都不太需要他指点，就能演出比他这个导演所预想的要更好的效果。 　　甚至是，就如卫光启所说的。 　　卫光启完全是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演员，入戏快出戏更快，他简直无法分辨对方是体验派还是技巧派…… 　　李行英则是十年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更何况，他还不止十年。 　　他在片场宛如一个戏痴，但出了戏便又恢复正常。 　　开关似乎就是他那个终于出院了来片场陪着丈夫演戏的妻子。 　　两个主演演戏快快乐乐，每天惊艳众人后拍拍屁股就走。 　　反倒是他这个导演仿佛入了戏，沉浸在《声息》之中，有时候都有些恍惚。 　　高达气愤地放下了小蛋糕，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楚董你这俩演员简直神了，我高达今天把话撂这儿，就算我这剧火不了，两位主演也一定能火！” 　　楚深和：“……” 　　谢邀，但是他不想亏钱。 　　晏之遥在一旁，难得开了口：“剧也会火。” 　　高达拿着鼠标的手指一顿。 　　妈耶！ 　　晏总说会火，好像可信度更高了！ 　　当然，他也觉得会火。 　　“我想赶在寒假档上映，所以剧组一边拍着，成片我也一边剪着。” 　　“楚董，晏总，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没等楚深和反应，谢清时第一个大喊出声：“要！” 　　“我想看。” 　　高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两天不是一直现场看着？” 　　事实上，谢清时不仅现场看着，还被高达拉去客串了一场戏。 　　只不过……客串NG了十次以后，又被踢了出来。 　　也许是得益于两人完全相反的人生经历。 　　卫光启靠“卧底”立功归来。 　　谢小将军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虚与委蛇、朝堂弯绕。 　　就像吴姐一样，看到谢清时的高达也觉得眼前一亮，临时兴起就拉了小少年来拍戏。 　　然后，被谢清时那不动时僵硬地像块木头、动起来夸张地五官乱飞的演技…… 　　雷懵了。 　　这或许是新人演员的通病。 　　但拍《声息》拍得顺风顺水、得意昂扬的高达气得十场戏后，把人给踢了出去。 　　卫光启说起了这桩趣事：“楚董，我还录下了清时当时拍戏的样子，回头给你看看。” 　　谢清时气得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 　　他面向楚深和，语气试探道：“楚哥说的，我的天赋不在此道。” 　　总不可能像逼着他考大学一样，还要逼他练演技吧？ 　　楚深和哭笑不得，“没关系，大家看看笑一笑。” 　　谢清时：“……” 　　高达闻言看了过去，他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剧组的少年居然和楚深和等人也都认识。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楚董的人包围了。 　　打不过不如选择加入？ 　　什么鬼。 　　高达打了个冷颤。 　　还别提，有点诱人。 　　他调出了第一集 。 　　还只是最初的版本，后续还会改动。 　　但一集四十七分钟的开头看完…… 　　在场所有人全程一声都没出。 　　完完全全地沉浸了进去。 　　灯光再次亮起，楚深和看着此时离自己隔了一个身位的卫光启。 　　对方秾艳盛极的眉眼，便是人在你面前，你也完全不会将他与剧中轻狂肆意、桀骜不驯、锋芒毕露到了极点的乔启燃联系在一起。 　　这般完全化作另一人的天衣无缝，无怪乎能在周朝卧底归来。 　　有一句话不太恰当，但他觉得，礼部侍郎只要在演戏，无论演什么人，看起来都比他本人“聪明”得多…… 　　卫光启察觉到他的目光，眉眼弯起笑得有些乖巧而得意。 　　而李行英，就是完完全全的经验+技巧派演员了。 　　面部表情再细微不过的变化，甚至是唇角牵扯的弧度，每一个动作，身体的紧绷舒缓…… 　　都是一出现一开口就营造了无与伦比的氛围。 　　第一集 ，两个人各自的戏份都不足半小时。 　　但，毫无疑问，人设完全立住，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知道李行英演的是个反派…… 　　他此时看着对方那张儒雅温和的面庞，都有些恍惚。 　　“高导，我能理解你出不了戏了。”楚深和对着满眼期待、等待回馈的高达肯定道。 　　吕容风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在心中计算，如果《声息》赶在寒假档开播，能有多少的投资回馈。 　　晏之遥对上高达热切的目光，淡淡地赞了一声：“不错。” 　　谢清时手臂一把挎在身边卫光启的脖颈上：“哥们儿，牛！” 　　高达看了看手表，中场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 　　刚刚副导演过来催。 　　他将电脑页面调到自己剪辑好的十集，“楚董，你们要是想看自己调！” 　　楚深和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把这十集看完，也不用吃晚饭了。 　　“高导，你一共就剪了十集，我们看完了不得抓心挠肺？那我得拉着你每天坐在剪辑室，片也别拍了。” 　　“还是全剪完了，把配乐什么的都加上，全集打包给我，我得一口气看完！” 　　他话说得动听，高达心花怒放：“诶，对了。今天早上孔珂联系我，说明天过来找灵感，给咱剧录主题曲。” 　　楚深和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李行英礼貌地和楚深和重复了一遍：“楚董，那我先走了。” 　　卫光启秾艳精致到了极点的面上写满了不爽…… 　　陛下来了，他还要去拍戏。 　　谢清时还嫌自己不够拉仇恨，拍了拍礼部侍郎的肩膀：“你去拍戏吧，我今天就不过去看了。我替你陪陛下！” 　　卫光启：“……” 　　我谢谢你啊。 　　而姜云天看了看这么多熟人，自己今天根本没法站在陛下身边，一直沉着口气。 　　礼部侍郎要去拍戏了，他神经松了松。 　　可是一想到明天，孔珂那个最会拍马屁的要过来，他的心情又不太美妙了。 　　一行人从海市飞过来，行程不长，但其实昨天也才从京市到了海市。 　　相当于一直在路上。 　　还是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安排行程吧。 　　所有人尚且不知道这辈子有多“财大气粗”的晏之遥表示在附近有一栋他的别墅。 　　千里迢迢过来探班的几人便决定住在晏之遥的别墅里。 　　别墅离剧组很近，步行不过两公里不到。 　　对此，吕容风甚至有些阴谋论，这不会是对方现买的别墅吧？ 　　当然，因为猜测不太靠谱，也没法证实，暂且搁置。 　　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 　　桂省的九月比起如蒸笼般的海市简直不要太清爽宜人。 　　天气预报上显示的室外温度现在才二十三摄氏度，正是最舒服的气候。 　　一行人便决定步行去晏之遥的别墅。 　　谢清时一路牢牢霸占了楚深和身侧的位置。 　　得亏站在楚深和另一侧的是吕容风，对谢小将军挺包容。 　　一路上，谢清时眉飞色舞，还在回忆上辈子自己都没来得及与陛下讲述的边关、打仗趣事。 　　楚深和一边听着，时不时地含笑附和两句。 　　他突然在想，谢小将军这些话如果去和孔珂说，不知道在对方的笔下，会变成什么样的故事。 　　只是，在从剧组到酒店的路上，一行人需要经过一道颇为古色生香的桥。 　　这条桥很长、极美，不少来旅游观光的人都在打卡拍照。 　　桥底便是湍湍的江水。 　　蓝天碧水，美不胜收。 　　如果，没有人群中突然涌起的骚动…… 　　就在楚深和等人走到桥中央的位置时，突闻水面响起一阵扑通声。 　　然后便是人群骤然爆发的尖叫。 　　居然是，大约离桥有两百多米的岸边，有人跳了江。 　　江流湍急，不过片刻，跳江的那人便随着江水起伏，身子将要沉没下去。 　　围观人群着急的着急，拍照的拍照，有人发社交平台，有人报警，有人打消防，乱成一团…… 　　但这桥太高，江面一望无际。 　　作为旅游景点看着堪称震撼、令人心旷神怡。 　　但跳进去，没人有那个自信游过这么长的距离还要把人救下来再游回来…… 　　楚深和拧起了眉，突然听见人群再次爆发了一阵惊叫。 　　而且，这一次，就响在他的耳边。 　　只见眼前一晃，一道人影从他的身边跃入了江中。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方才谢清时脱下后一把塞到了他手上的衣物。 　　衣物尚且残留着少年人蓬勃热烈的体温。 　　跳入江中的是，谢小将军？ 第91章 救人 　　“天呐！有个小哥哥跳下去救人了！” 　　“这么远，好危险的，救人的英雄千万不要出事！” 　　“tm的，我最烦这种寻死的人了。别说什么他们一定是到了情绪的临界点，没有人不想好好活着…… 　　这人在这种热门景点跳江，是要死之前轰轰烈烈一次，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出心理阴影吗？” 　　“行了，别说了，嘴上积点德吧。” 　　“我也生气，要是为了救这种自杀跳江的，连累了别的善良的人的无辜生命，我会诅咒他一辈子！”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勇敢的，你走到绝望的时候不想有人拉你一把吗？未经他人苦，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救人就算了，在这儿冷嘲热讽个什么劲儿？” 　　“呜呜，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你们看，那个小哥哥的身材可真好！” 　　“噗，若若你够了！什么场合，关心这个，你不害臊？” 　　“不是，你看那江面上，那个小哥哥的腰身看着就很有力啊！那蒙着水珠跃出水面的上半身，被阳光照射地好像晶莹剔透一般，简直帅呆了！不知道等他回来能不能要个微信号。嘻嘻！” 　　“祈祷救人的英雄平安归来！” 　　“希望两个人都平安归来！呜呜！” 　　…… 　　几乎是瞬息之间，在谢清时跳下去没入水面之后，楚深和周围全是躁动的议论声。 　　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带着善意的祈祷。 　　他原本往前的脚步彻底停住，转过身，走了两步贴在桥边。 　　手里还攥着谢清时温热的的衣衫，眼中却已经是对方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中矫健英勇、散发着热烈昂扬的气势的身姿。 　　晏之遥上前一步，眼眸在江面上瞟了一眼，便侧过头看着身边的青年。 　　他伸手在楚深和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别担心，谢小将军水性极佳，这点距离救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晏之遥说得没错，在大宣时之时，谢清时的水上功夫便是出了名的好。 　　谢小将军的战神之名在战场，却不止在地面，更在水上。 　　上辈子，与大宣接壤的劲敌除了大周之外，还有一个国家——燕国。 　　这个国家的陆地战力不算出众，但却极善水战。 　　而大宣与燕国的分界线便是一条梨江。 　　因此，燕国仗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时常动不动就跑到大宣边境，骚扰打劫、烧杀抢掠一番…… 　　然后，一等到大宣的军队赶来，便迅速溜上船逃跑。 　　简直无往而不利。 　　即便是谢将军，在和燕国的几次对战中，也没占到最大的便宜。 　　这一切都止于谢小将军的横空出世。 　　他训练了一批水师。 　　水师打前阵，陆地站后补，直接打进了燕国国都。 　　用时一年多，便将燕国打得心服口服、跪地投降。 　　据传谢小将军在水上打得最传奇的一场，便是带着手下士兵取敌所长，带着水师埋伏在水草掩映之间，足足泡了一天一夜，设下埋伏。 　　谢小将军本人更是每次都在冲锋陷阵的第一线，比燕国最厉害的水师还能打。 　　可想而知，比起在水中打仗，现在只是救个人，应该手到擒来才是。 　　但，楚深和抿了抿唇，回头招呼姜云天：“走，我们去岸边等清时上来。” 　　还是需要以防万一。 　　姜云天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前，还颇为“得意”地看了晏之遥一眼。 　　今天一整天，他终于站在了离陛下最近的位置！ 　　今天有谢小将军和他这个“神医”在，那个人，他们救定了！ 　　一行人注意着水中人影的痕迹，大步下桥往岸边而去。 　　跳江那人是在离桥约莫200米处跳进去的，等楚深和一行人越走越近，才和周围群众一般注意到。 　　靠，跳江那人居然不是大家以为的女子，而是一个男子！ 　　而且对方被谢清时拖着，众人才看清了，那居然是一个身形并不算清瘦的成年男子！ 　　吕容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掩住镜片之后冰冷的光芒。 　　他自恃文明，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但楚深和的面色也不算好。 　　无他，因为水面上的体型差还挺明显。 　　谢小将军这一世，现在的年纪才十六岁，身材还未褪去独属于少年人的清瘦。 　　对方游动的身姿矫健而英勇，白皙的窄腰每一次浮上水面都堪称一次视觉享受。 　　这点从方才，尽管是如此危急的时刻，仍有不少人跑偏了关注点便可见一斑。 　　但那是对方独自一人，宛如游龙一般在水中跃动之时。 　　现在……等楚深和几人大步走到岸边，谢清时已经将落在水中的人影捞了起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体型足足有谢小将军两倍的男子。 　　围观群众都怒了。 　　“靠！那跳江的男子那么壮？看着起码有一百六十斤了吧，我好担心小帅哥去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啊！” 　　“体型差距这么大，这怎么救啊？” 　　“对啊，我们都想救人，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无数善良勇敢的人存在才显得美好，但是救人的前提是自己要安全。” 　　“救人的那个少年看着年纪还很小，我这个高清的摄像头拍到，对方的脸还很英气稚嫩，看起来就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事实上，还只是个开学读高一的高中生。 　　也有人吓得后怕。 　　“我刚才差点就跳进去了，现在看，还好没冲动，不然我感觉我得回不来。” 　　人群骚动不断，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帅哥，你没力气了就回来吧！没有人会怪你的！” 　　“救人重要，但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啊！” 　　不能怪围观群众的心大部分都偏向了救人的这一方…… 　　实在是因为，跳江的男子看着有些胖，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配合”。 　　也不能说是不配合吧。 　　肉眼可见的，那个跳江的男子之前寻死地决绝，但现在明显是后悔了。 　　方才谢清时还没游到他身边时，他放任自己往水下沉了约莫二十多秒，就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想要浮出水面。 　　但很明显，他是个旱鸭子。 　　扑腾了半天，只将自己扑得越来越沉。 　　岸边一堆人在教他怎么调动身体，飘在水面上。 　　但是那男子完全没有听到，慌乱得紧。 　　现在终于等到了谢清时的救援，便着急忙慌、六神无主地将全身都挂在了谢清时身上，手脚并用，像一个八爪鱼一般。 　　惊得并无准备的谢清时都猝不及防往下沉了几秒，呛了口水。 　　差点没把岸边围观的人群给吓死。 　　“靠，要把我气死了！放开他啊啊啊啊啊啊！” 　　“跳江的那个，你放松身体啊！你这样两个人都很危险！” 　　“不要紧张！放松身体！让身子漂起来！” 　　楚深和眼神也闪过了几分凝重。 　　他将手中衣服挂在了岸边的栏杆上，然后被一股力道拽了住。 　　“深和，你在这儿，我下去。”他顺着力道，看见晏之遥望着他。 　　对方冷白的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是坚决，一只手制止了他，一只手已经将外套脱了下来，对着一旁的姜云天说：“看好深和。” 　　“好。” 　　“诶？” 　　姜云天愣了愣，为什么对方这么名正言顺地好像在吩咐他？ 　　他还应下了。 　　但是，不应不行。 　　短短的不到两秒，晏之遥已经将上衣脱下，准备跳下去。 　　吕容风幽幽地道：“危机解除了，不用再下去了。” 　　晏之遥垂目望去，发现原来是谢清时与那男子说了几句对方完全听不进去。 　　而人在生死潜能爆发之下，力气大得惊人。 　　谢清时居然一时无法扯开。 　　不耐烦再被牵制住身体，他直接一手刀砍在了男子的后颈。 　　然后在对方即将落入水面之时，将人抬了起来。 　　在水中调转了方向，他举着跳江的男子，以反蛙泳的姿势背对着岸边往后游。 　　岸边的人群一时卡了壳。 　　“额，小哥哥不仅善良，还做事果决利落，帅得一匹！” 　　“我靠，我以为我是在看什么武侠片？原来真的能一手刀就能把人劈晕啊？” 　　“呼，吓死我了，还好英雄机智！” 　　“可是这样，那男的昏迷过去，之前呛的那么多水就积在腹部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要你在这儿扮圣母？这么善良体贴你怎么不跳下去救人？不这样做，你是盼着救人的跟着一起死？” 　　“对啊，小帅哥不是把人举着在水面上么，现在那男的又没呛水，等回到岸上再心肺复苏就是了。” 　　“我也没这么说……我就是提出……算了，我不说了。” 　　…… 　　晏之遥默默地将衣服都穿了回去。 　　身旁一个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吹了个口哨：“兄弟，身材不错。” 　　他可看见了。 　　对方那一身掩映在衣衫之下的好身材。 　　宽肩窄腰，腹肌薄薄的一层却形状分明看着极具爆发力，冷白的肤色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柔弱。 　　简直是，圈内天菜。 　　男子舔了舔唇，眼中流出一丝浓厚的兴趣。 　　晏之遥皱了皱眉，但他还没说什么，便感觉身旁传来一阵力道。 　　他愣了愣，顺着楚深和的力道被拉到了对方身边的另一侧。 　　楚深和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男子，什么都没说。 　　他转回头，看了眼自己招桃花的臣子，吩咐道：“晏之遥，你把外套也穿上。” 　　晏之遥：“……”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外套，“哦。” 　　但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少了跳江男子的“阻挠”之后，谢清时回来的动作快多了。 　　没多久，就上岸了。 　　几人本就站在岸边，楚深和往前几步，和周围的人群一起把跳江的男子拉了上来。 　　对方浑身湿漉漉的，可沉。 　　楚深和皱了皱眉，两只手搭在后面的谢清时胳膊上，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救完人又游上岸的谢小将军丝毫不觉得累，仍是神采奕奕的。 　　他甩了甩发梢的水珠：“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他站直身子之后，便瞪向了晏之遥：“趁我不在，你又抢我的位置！” 　　楚深和给对方递衣物的手指一顿：“……” 　　谢小将军这是怎么了？ 　　上辈子也没这样争宠啊？ 　　晏之遥：“……”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三秒。 　　默默让开了位置。 　　方才搭话失败的男子眼神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92章 奥运 　　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的下午，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救人过程的围观群众此时还纷纷没有散去。 　　尽管方才在谢清时救人时，心情起伏不定甚至嘴了几句跳江的男子，被对方给别人添麻烦、而且因为极度慌乱差点把小英雄也害死的行为气得无比心急。 　　但现在跳江的和救人的都平安归来，那部分急躁的人群也冷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救上来的人，总不能就这么嘎了。 　　姜云天一直站在楚深和身侧，是打算等谢清时一将人救上来就去看看情况的。 　　但在桂省旅游的人很多，围观群众里就有学医的。 　　一名青年医生在看见人上岸后便一边往岸边跑一边大喊道：“我是医生，大家让我进去！” 　　围观群众自然无有不应，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姜云天准备往前的脚步顿住。 　　他觉得那男的没什么事儿。 　　因为，他几乎算是见证了男子跳江的全过程。 　　从一开始跳入江面，只是下沉了十几秒便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意志开始扑腾。 　　虽然因为不得章法呛了几口水、到了后来明显快有脱力迹象。 　　但因为谢小将军到得及时，那男子突然又力气爆棚甚至手脚并用地缠在了谢小将军的身上。 　　显然……没多大事儿。 　　对方昏迷也多半是因为谢小将军嫌人麻烦的那一记手刀罢了。 　　果然，在青年医生飞速上前蹲跪在了男子的身边，开始急救。 　　先是清除口鼻杂物。 　　很幸运的是，作为桂省著名的旅游景点，这片江水几乎每天都会有工作人员进行维护。 　　男子并没有被什么垃圾、水草之类的堵住。 　　第二步便是倒水。 　　站在楚深和等人前面两步的一个拿着专业设备的男子似乎是在直播，一边拍着青年医生救人的步骤，一边解说。 　　“第一步已经做完了，大家记住在对溺水的人进行急救措施时，并不是一上来就整那儿嘴对嘴的人工呼吸啊。” 　　“第二步是倒水，宝子们，注意看医生的动作，将溺水者身体浮在自己的腿上，形成溺水者头部向下的姿势，同时按压其背部使溺水者呼吸道及内的水倒出。 　　不过，这个过程不用很久……” 　　“嗯，没错，现在就到了万众期待的嘴对嘴的人工呼吸环节了，电视剧里最爱放的，通常是男女主的结缘之景是吧哈哈哈。”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弹幕，“什么？这不是你们想看的人工呼吸？” 　　“溺水者长相太磕碜了？” 　　“咳咳，刚刚那不是我说的，是某位网友的评论，这位网友的想法不代表主播本人的想法哈。” 　　姜云天就在他后面几步远，当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他没有上去抢救的原因了。 　　不是他没有济世行医的心肠，但救治溺水者确实是现代医疗手段中的心肺复苏比较有用。 　　而因为那跳江男子方才在水中明显拖累谢小将军的动作，再加上对方委实一般的长相。 　　人群中不止他一个大夫，可真是太好了！ 　　那正在直播的男子继续说着：“好了好了，说正题。某些网友不要耍段子了啊。” 　　“现在到了溺水急救措施的第三步，也是我们作为普通人，在没有专业设备下能学习做到的最后一步了。 　　这一步，大家都喜欢叫人工呼吸……” 　　“嗯，也没什么不对，但人工呼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专业一点应该叫做心肺复苏。” 　　“你们看医生的动作，就是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压交替进行……” 　　周围的群众眼神都定在救人的医生和被救治的溺水者身上。 　　一边看着，一边还有解说，便也没人去指责在这样严肃的救人场合，还有人在现场“蹭热度”直播了。 　　的确如姜云天所料，男子并没有大碍，谢小将军的那一记手刀也根本不算重。 　　因此，在青年医生急救了几分钟之后，那男子便醒了过来。 　　他猛地吐出几口水后，剧烈地咳嗽。 　　却迫不及待地抬头看着周围，再回头去看刚才差点真的让他丧命的江面，眼里的惊恐几乎化作实质。 　　“我，我没事……我还活着？”男子喃喃道。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全程围观了男子跳江、挣扎求生、谢小将军跳江救人、救人曲折艰难好在最后成功归来、又有医生从人群中奔出不懈急救了的…… 　　此时，纷纷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太好了！终于把人救回来了！” 　　“好厉害啊！这人运气真好啊，同时遇上了游泳厉害、力气也大的小英雄，还遇上了旅游的医生！” 　　“小伙子，以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阿姨在一边“谆谆教诲”。 　　“人啊，就是生死关头，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有了这一次遭遇也不是坏事，以后积极向上，好好生活啊！” 　　“就是啊，有什么能比活着还重要的呢？你就算有再大的委屈，再多的不平，想要做的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没错，而且不是每次都能运气这么好的。”有人掩在人群中小声吐槽。 　　就连跟着家长出来旅游的看着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儿都童言稚语地在说：“叔叔，生命可贵，要懂得珍惜，我爸爸说了，寻死觅活是懦夫的行为！” 　　！ 　　小孩儿周围猛地安静了一瞬。 　　小孩儿的爸爸，也就是小孩儿口中“懦夫”的原话者面色尴尬，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 　　跳江的男子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的精神恍恍惚惚的，面上的神色似悲似喜，“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说着说着，他突然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群：“……” 　　那些稍微有些尖锐的话还真是说不得。 　　瞧这人哭得这么伤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成这样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站在楚深和左边几米远处的一个男生感慨了一句。 　　旁边挽着他手臂的女朋友嘴唇动了动，明显想说点什么，但到底忍住了。 　　晏之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走吗？” 　　楚深和点了点头，救人也救了，热闹也看够了。 　　这男子一系列“无心”的作为，让他并没有兴趣继续听对方是有什么苦衷。 　　“我们走吗？”他轻声问周围人。 　　谢清时本来还想继续看看热闹，毕竟人是自己救上来的。 　　但他看着其他人都明显是想走的样子，便改了主意：“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一行人刚一走动。 　　若是平常，他们走在人群中本就各个都是轻而易举成为焦点的存在。 　　单论长相，都是可以拉去娱乐圈与一众男星媲美的程度。 　　气质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透着股清贵与卓越。 　　是普通人与他们迎面走过，便会觉得，这似乎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方才是因为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救人身上了，现在缓过劲来，一行人甫一走动，便引起了注意力。 　　再加上，谢清时就是方才救人的主角。 　　他救人时，一群人还在为他担惊受怕呢，哪能认不出。 　　“诶，小英雄你别偷偷溜走呀！” 　　“小帅哥！你刚才真是太勇敢了，游泳也很厉害！是周末过来桂省玩的吗？” 　　“诶，那男的，你救命恩人就要跑了，还不过来道谢！” 　　一堆人，纷纷把谢清时围在了中间，自然，也把楚深和等人挡住了无法前行…… 　　其实，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明显是与谢清时一起的楚深和等人身上。 　　姜云天方才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戴上了口罩，但露在外面的如凝脂般细腻白皙的肌肤，略显圆润而乖巧的眼周，加上清越的身形，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他尚且如此，跟别提没戴口罩的楚深和、晏之遥、吕容风等人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吕容风已经伸出手扶了三次自己的金丝眼镜。 　　他突然有些理解，上辈子礼部侍郎那离谱的死因了…… 　　被人看死…… 　　天知道，当时得知礼部侍郎的死讯，紧接着知道了原因的满朝文武简直目瞪口呆…… 　　闻所未闻。 　　听说当时还有不少人往礼部侍郎身上扔东西以示爱意。 　　嘶，恐怖如斯。 　　吓得登基的新帝在朝堂之上再三对一些姿容出色的官员耳提面命：千万不要单独出门，见到热情的人群赶紧躲！ 　　晏之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明明日照高悬，他身上的气息却仿佛能将人冰冻三尺。 　　也有人看着楚深和目露疑惑，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敢上前来认。 　　就算真的是大家知道的那个楚深和。 　　拜托，现实生活中见到顶级富豪，你会一把子冲上前去，就像在网上一样，扒拉着人喊“爸爸”、“老公”吗？ 　　大部分人都还是怂了吧唧的。 　　好在，群众的目光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终于被唤过神来的跳江男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对着救了他的青年医生红着眼眶，深深地鞠了一躬。 　　嗫嚅着说了一句“谢谢”。 　　终于叫围观群众对他的观感好了一些。 　　然后，男子转过了身，朝着人群自发散开的一条路，一路低着头，很是垂头丧气或者可能是羞耻地走到了谢清时面前。 　　“谢谢……”他深深地鞠躬，抬起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谢清时摆了摆手，语气认真：“没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命是你自己的啊，要珍惜。” 　　就在这时…… 　　跳江的男子定定地看了他几眼，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是忍了又忍，才终于无法可忍地突然暴吼出声：“你懂什么？” 　　毫不夸张…… 　　饶是谢小将军上辈子十二岁就上战场，金戈铁马了一辈子，见惯了大场面，也被面前男子的喜怒无常惊了一跳。 　　他不自知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将所有同样被男子吼得愣住了的围观群众恍过了神。 　　“不是，小帅哥劝你好好活着还有错？对救命恩人也这样吼？你tm的不知道自己前面在水里是什么熊样吧？你不想活现在就去再跳一次江，看有没有人救你！” 　　说话的是个脾气急的女生…… 　　只是她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同伴捂住了嘴巴，“你疯了，面对这样的疯子，等会儿把他惹急了真要去跳江，没准告你一个教唆自杀。” 　　“……” 　　但毫无疑问，男子的这句怒吼引起了众怒。 　　跳江的男子死死地盯着谢清时，突然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救命恩人，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太难过了……” 　　谢清时眼神已经冷了下去。 　　没人喜欢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他抿了抿唇，真诚建议：“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是的，看看医生。 　　不是看溺水后遗症。 　　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他此话一出，得到了一众人的认同。 　　“对啊，这人情绪这么喜怒无常的，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啊？” 　　“有点像躁郁症？” 　　“诶，刚刚有人打120了吧？应该快到了，我看咱们待会儿等医生护士到了，得和他们建议，给这位男士看看精神科。” 　　“有道理，算了，小帅哥你离他远点吧！小心他暴起伤人。” 　　跳江男子听到周围议论纷纷，明显神经更受到了刺激。 　　他方才已经停下了落泪，但此时的眼周全是猩红一片，看着可怖。 　　他盯着谢清时的脸，又怒吼道：“你们懂什么？” 　　“像你这么帅的人根本不懂我的痛！” 　　？？？ 　　…… 　　毫不夸张，男子这句话一出来，听清这句话的现场人群足足安静了三秒钟。 　　搞什么？ 　　感情，今儿这么一出闹得天崩地裂似的，就是因为这男的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帅？ 　　不是，他有病吧？ 　　在场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划过这个想法。 　　从来只听说过女生容貌焦虑，原来，男生容貌焦虑起来会寻死吗？ 　　有一个女生默默地从包里扒拉出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才真诚建议：“大哥，您需要我给您推荐几家靠谱的整形机构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了。 　　对不起。 　　男子如此悲伤，他们却如此想笑。 　　人群中一个打扮超酷的青年突然唱了起来： 　　“哟，哟，你们都是凡夫俗子，你们懂什么？ 　　长得丑不是我的错，你们长得帅才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啊。 　　救命！ 　　夺笋啊！ 　　山上的笋都被这人挖完了吧？ 　　男子的脸愈发铁青，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 　　行吧。 　　还是小声点笑，真害怕把人刺激的又去跳江了。 　　跳江男子越哭越神色悲切，终于说出了自己近日“绝望”的真实原因：“我女朋友就是因为别人长得帅，就不喜欢我了，她要和我分手，呜呜呜呜……” 　　噗。 　　原来是为情所伤。 　　好吧，挺符合许多人一开始的猜测的。 　　“你女朋友出轨了？” 　　Dbq，出轨的行为需要强烈谴责。 　　但如果只是喜欢帅哥，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没错吧。 　　只能说是男子之前的行为将众人对他的同情心与信任几乎耗尽了。 　　此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完全相信。 　　楚深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累。 　　他测过头和身边的晏之遥说话：“我想走了。” 　　“真没劲。” 　　听到声音的谢清时转回头，小声附和：“我也是。” 　　就是这一个动作，他彻底露出了身后的楚深和等人。 　　一直看着他的跳江男子愣了愣，便突然冲了上来，直直地冲着楚深和的方向。 　　谢清时眸光一凛，方才男子对他怒吼他尚且愣了一瞬。 　　但当对方的目的是楚深和时，他几乎瞬息反应过来。 　　如闪电一般出了手，直接单手将男子拎了起来，拎得对方双脚悬空了地面足足有二十多公分。 　　他身上的气质一瞬间变得极为冷而锋利：“你干嘛？” 　　围观人群再一次被男子的“喜怒无常”震慑之后又被谢清时这一手给震在了原地。 　　我滴个娘…… 　　等这男子上岸了，他们才观察得更仔细。 　　这个男子身高中等，也有175cm的样子，体重看起来绝对超过160斤以上，甚至可能到了200斤。 　　咱就是说，这个身高配体重。 　　长相再清秀也经不住造不是？ 　　这男的还挺有“自知之明”（bushi）。 　　小英雄却一把就将人拎了起来！ 　　而且还是单手！ 　　男子瞬间又冷静下来，开始求饶：“对不起，我是太激动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做什么……” 　　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 　　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相信男子的话了。 　　或许是真实的，但对方这副喜怒无常的性子真是叫人心惊。 　　跳江男子在半空挣扎着身子，解释：“他就是我女朋友精神出轨的对象，我女朋友的手机屏幕就是他，我绝对不会认错！” 　　“是他破坏了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 　　？？？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朝楚深和望了过去。 　　不是，这男的有病吧？ 　　就那男的对面的青年，眉目清润隽逸得好像水墨画，一身气质清贵无比，简直不像现实生活中能见到的人。 　　说实话，和跳江男子对比。 　　这，搁谁，都选帅哥啊。 　　这都不仅是帅哥，堪称极品啊！ 　　终于有早就认出楚深和的人忍不住站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正在直播的不知名网红：“拜托，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小楚董诶，我老公，懂？” 　　“你女朋友喜欢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老公？ 　　楚深和：“……” 　　他倒是知道一点时下热词，但被人在现实生活中这样喊，还真是头一遭。 　　晏之遥闻言眼神微凝，冷冷地定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网红打了个寒颤，却坚持说完：“不止是我，你要不要看看我直播间几十万人都把小楚董当老公呢！” 　　在场人群已经纷纷反映了过来，他们的眼神比起方才还要明亮了数倍。 　　“这也是我老公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爸爸！” 　　“这是我财神爷！” 　　“不是我说，跳江的男的，你有病吧？我也把小楚董当我屏保啊，每日虔诚许愿，希望下次能微博抽奖中奖，祈祷我能发财，祈祷我下辈子躺赢，大家说，这有毛病吗？” 　　众人给面子地附和：“没毛病！” 　　说话之人是个女生，她看见跳江男子的视线向她望来，她毫不心虚地瞪了回去。 　　还笑眯眯地问身边的男朋友：“亲爱的，你觉得我做得有毛病吗？这就叫精神出轨了？” 　　她男朋友坚决地摇了摇头，并表示：“半点没毛病，不然咱俩是精神出轨了同一个对象吗？” 　　围观群众纷纷哈哈大笑。 　　晏之遥已经盯不过来了。 　　不过，在明白众人只是玩笑之后。 　　他也唇边勾起了抹笑意，语气柔和地问身边青年：“深和，你也是我……” 　　他话没说话，被楚深和僵着脸打断：“晏之遥，别说了……” 　　“我终于知道社死是什么意思了。” 　　他平素惯爱挂着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了，眼神一瞄，瞄到一个同样在偷乐的姜云天。 　　他冷着声音道：“把口罩给我。” 　　姜云天：“……” 　　他默默从口袋里掏了一个新的口罩递出去。 　　好在，姗姗来迟的120终于到了。 　　虽然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但还是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小帅哥，快把那男的放下来，警察也来了！” 　　原来是方才情急之下，也有人报了警…… 　　嗯，不仅如此，还有人打了消防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百花齐放”…… 　　虽然，如果刚才没有谢小将军，等官方赶到，这男的恐怕已经凉了。 　　谢清时眼神仍是冷冷的。 　　在战场上威风赫赫、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将军，即便只是泄露三分威势。 　　已叫方才还喋喋不休的男子两股战战，分毫不敢再有多余动作了。 　　谢清时一把将人扔开。 　　他回到楚深和身边，语气小声而闷闷的，“陛下。” 　　“嗯？” 　　谢清时：“怎么白一救个人就成功开了个公司，我救个人，就遇到了……奇葩？” 　　他已经听过卫光启说其他比他更早来的臣子事迹了。 　　楚深和：“……”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走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在120将跳江男子带走，警察来了之后又疏散人群。 　　很快，方才聚集的群众就各自离去了。 　　警察方才已经了解了情况，因为谢清时是见义勇为，便也没让人跟着回去做笔录。 　　只是其中一个警察留了谢清时的联系方式，说是回头要给他颁发见义勇为奖。 　　谢清时：“……” 　　虽然，其实，并不是很想要。 　　但，好歹证明他今天救人还是有点用。 　　警察走后，一行人终于再次迈开了脚步。 　　然后，没走几步，再次被人拦住了。 　　或者说，不是被一个人拦住，而是被一群人。 　　一眼望去，约莫有十几个人，都是中年男子，看着朴素精干。 　　谢清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这是一群陌生人。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没有说话。 　　楚深和轻轻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温声问来人：“诸位拦住我们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打头的一个精神矍铄的男子摆了摆手，语气慈和：“小楚董，我们是想找这位小少年。” 　　他指了指谢清时。 　　然后，将目光转了过去，语气诱哄般地问：“小同学，我是种花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我姓刘，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国家队，明年参加奥运会啊？” 　　——山迂～息～督～迦Ｐ 　　他身旁的另一个中年男子挤了上来，同样双眼放光，“小同学，我是种花举重国家队的主教练，也可以来我这里，参加明年奥运会哦！” 　　谢清时懵了懵。 　　奥运会，这是什么东西？ 第93章 我要考大学 　　见谢清时没反应。 　　两位国家队的教练，面上都泛出了点急躁。 　　两人身后的剩余十余名中年男子，也是国家队的教练，纷纷在后面哈哈大笑。 　　有人迫不及待地看乐子：“老刘，快把你的证掏给人看看！别让人以为你是在大街上骗人啊！” 　　“就是就是，老刘，老李，你们那语气和拐卖小孩儿似的，和人好好说清楚啊！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大吧？”教练群中有个教练调侃完同事，转回头问谢清时。 　　但是……他的语气倒更像个拐卖小孩儿的。 　　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刘教练当真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给谢清时和楚深和等人看。 　　楚深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清时便转回了头，回答方才那名教练的问题：“谢清时，今年十六……” 　　天知道上辈子他都多大了！ 　　现在说自己十六，弱冠之年都还没到，怪不好意思的。 　　他穿越到现代，满打满算还不超过五天，还真的没了解过奥运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陛下都点了点头默许了…… 　　嗯，那应该，起码不是坏事儿。 　　而且这几位教练名头前面都挂了种花的头衔，听起来是代表国家的什么赛事？ 　　听到他回答了自己的年龄，便见面前两名自称是游泳队和举重队的两位教练神色更为惊喜。 　　那名自称是种花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的刘教练兴奋地将手机掏给他看，丝毫不见外地叫道：“清时，你知道你刚刚救人花了多长时间吗？” 　　“多亏了我的职业病，我计时了！” 　　“从桥上跳下落水的地方到方才那名跳江男子的距离约莫有两百米，再将人救下游回岸边也要一百多米将近两百米，四百米的距离，全程只花了五分钟，除去救人停顿的二十七秒，你只花了四分半！”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当今的400米游泳世界纪录只是三分四十秒。 　　而谢清时花费的四分半钟，有一半的路程是他托举着一个体重约莫有两百斤的成年男子在往后游！ 　　往后游，能有这速度！ 　　简直不可思议好吗！ 　　刘教练简直不可置信，这样的天资，再加以训练雕琢，该是游泳界一颗多么闪亮的新星啊！ 　　谢清时尚且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激动，“你是觉得我游得快？” 　　他方才救人，情急之下，前半段确实是发挥了最大的速度。 　　但那个跳江男子实在慌张，在水中将他惹得烦躁，不得已只能托着人后游回来了。 　　速度应该不会很快吧？ 　　刘教练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你的体力非常好，我看你刚才从水中游上岸时明显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清时，你平时就是练游泳的吗？” 　　谢清时非常不客气地点了点头：“还行，确实不累。” 　　“我没有特意练。” 　　毕竟，他的水上功夫都是上辈子在大宣，在战场上，在实战中飞速进步、学成的。 　　至于累？ 　　开玩笑，他上辈子十二岁时便上阵杀敌。 　　金戈铁马，戎马半生。 　　在战场上，有人敢说累吗？ 　　你一个累了，一个走神，性命就可能丢了。 　　更别提他乃是主帅。 　　他要是累了，丢的就是成百上千兵将的性命。 　　曾经有一战，他带领将士们和敌军足足打了三天三夜…… 　　所以，只是救个人，谢小将军觉得，这也能会累？ 　　刘教练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确实，四百米对于专业的运动员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但是，那是平常。 　　正式比赛时，为了争夺第一，甚至想要破了世界纪录。 　　游完四百米，就没有人会说不累的。 　　那相当于是冲刺，通常比赛完，专业运动员也不可避免会感觉肌肉酸痛、气息紊乱。 　　但他前面见人成功救上来了，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救人的谢清时身上。 　　他随着人群仔细地观察了少年许久。 　　发现对方还真是气息一点都没变，不慌不忙，回到岸上仍是精力满满、笑容飞扬。 　　而且，对方并不是专业的游泳运动员。 　　这就是遗落在民间的游泳遗珠啊！ 　　合该是他们游泳队的！ 　　刘教练面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清时，我请你去那边的茶馆坐一坐吧，我们好好聊一聊？” 　　谢清时面色顿了一下，“不了，我要和我哥回家。” 　　他眼神朝楚深和望去。 　　他可是记得方才陛下说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晏之遥终于“不计前嫌”地开了口：“如果诸位不介意，可以去我家坐一坐，继续聊，再走两百米就到了。” 　　刘教练哪里会不乐意？ 　　他们本来就是教练们团建一般，一起过来桂省旅游。 　　真是没想到出门一趟，还能挖到一个绝世好苗子！ 　　因此，哪怕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提，他也非常厚脸皮地应了下来：“好！多谢这位先生！” 　　他转回头对着同事们说：“我去清时家里坐一坐，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到时候我自个儿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那位自称是种花举重国家队的主教练的李教练也忍不住了，“这位先生，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刘教练：“……” 　　晏之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李教练便非常“不要脸”地一把站到了谢清时身边。 　　刘教练眼睛一瞪，有样学样地霸占了谢清时的另一边。 　　谢清时：“……” 　　真是受宠若惊呢。 　　但是。 　　谢邀！ 　　害得他和陛下离得更远了！！！ 　　他有些“哀怨”地看向转瞬之间就霸占了陛下身边的晏之遥。 　　算了，对方好歹是借出了“家”，他暂时就不和这人计较了。 　　而现场的其他国家队主教练们自然没有像刘教练和李教练一般厚着脸皮跟着去。 　　毕竟这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要是人家家里地方不大，这，能不能找出十几二十把椅子还是一个问题。 　　当然，他们也不是远离网络的山顶洞人，不知道楚深和有多有钱。 　　楚深和的圈子，想必也都是有钱人。 　　只是，看热闹等老刘和老李回来问问就是了呗。 　　何必挤到人家家里去？ 　　这群因为暂时没有利益相关、而对谢清时只是报了一点点的好感和欣赏的教练们不知道。 　　在未来，他们会无数次后悔自己今日的这个决定。 　　楚深和并不打算干预自己的臣子们的未来与想干的事业。 　　在回晏之遥别墅的路上，他也在心里暗暗思量。 　　现代的什么职业是适合谢小将军的呢？ 　　诚然，谢小将军在大宣之时。 　　其实从文相比起其他大臣稍显平庸，但他提的考大学，他自认对谢小将军来说是没多大难度的。 　　如无数普通的中上水平的同龄人一般过一生，异常简单。 　　但谢小将军十二岁上战场，十五岁时战神之名便扬满天下，无疑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他的臣子都乃人中龙凤，都曾是一个时代在各自领域中做到了巅峰造极的人物。 　　怎么会甘于平庸？ 　　谢小将军是一个时代乃至数朝数代最杰出的将星。 　　无论投生在种花家的任何朝代，都会是一朝战神，保一国安宁。 　　但投生在现代的种花家，这是一个和平的国家。 　　当然，这种和平是背地里无数伟大之人的默默付出换来的。 　　他之前也觉得谢小将军继续报效祖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报效祖国的范畴，被他想当然地框进了从军的选择里。 　　所以，户部尚书在和谢小将军科普现代的国防大学、军事大学有着多么高的要求时，他才没有出声，甚至默许地、鼓励地微微笑着。 　　但是，偶遇了这几位国家队的教练之后。 　　参加奥运会。 　　这是他之前没有设想过的道路，但细细想来，竟然无比适合谢小将军！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偶遇”、“搭讪”。 　　一行人到达晏之遥的别墅后，都没来得及参观，也没休息。 　　而是先坐到了沙发上，如同三方会审一般。 　　看着刘教练、李教练对谢小将军的游说。 　　他们都没插话，将决定权都交给了谢小将军。 　　但一行人，本就各个都曾是一朝最叱咤风云的实权人物。 　　仅仅是不出声、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儿，就能给旁人带来极大的威势。 　　刘教练和李教练平时在训练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此时却莫名感受到一股从心而发的紧张感。 　　谢清时的这些“家长们”，看起来真是各个都不好惹。 　　这让两人放弃了一些花活儿，直接奔入了主题。 　　刘教练非常自豪，自他担任种花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以来。 　　八年，两届奥运，加上亚运、世锦赛等，他的手上已经出过五位世界冠军了！ 　　他“早有准备”地打开自己保存在手机里的“荣誉”集锦文件夹。 　　给谢清时观看了游泳队平时的训练项目，所有人参加比赛时的精彩剪辑，以及站上世界各大领奖台、脖子里挂着金银铜牌的运动员们对着摄像头灿烂笑着的照片。 　　嗯…… 　　这些当然都不是他拍的，也不是他剪的。 　　是他从C站up主们上传的比赛精彩剪辑里捞出来的，合在了一起。 　　还别说，运动员们代国出战、将其他国家不同肤色的对手都狠狠甩在身后，站上领奖台，本就是极好的素材。 　　而且，嗯，怎么说呢？ 　　比如，你去买奥运会或是亚运会的门票，就会发现观看游泳比赛的票价，似乎要更贵一些……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游泳运动员们的身材实在太好了啊！ 　　简直是，男、色、盛、宴。 　　而且近几年，在游泳圈内声名鹊起的几名运动员，还都有着一副好相貌。 　　你别说，个别游泳运动员平时也不怎么经营微博、分享日常，但粉丝量多的惊人。 　　微博随便一发热度能令娱乐圈内的许多二三线艺人都眼红。 　　他们的超话签到人数，也居然能和一些流量明星相较。 　　再配上up主们的“鬼斧神工”。 　　极其令人上头、壮怀激烈燃到爆的BGM，简直让人看着看着便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为我种花运动健儿们的英勇无前而喝彩，为我种花国力日盛的繁荣强大而骄傲。 　　当国歌响起的时候，哪怕谢清时只是穿越而来的，也不禁从血液里都涌上了一股沸腾的冲劲。 　　刘教练拿出自己曾经对着无数人说过的一句话。 　　当然，这句话，他每次说都是带着真心的。 　　这一次，更是无以复加的真诚。 　　“清时，加入我们游泳队吧！你是我见过在游泳上最有天赋的人！我有信心，通过我们专业的训练，你一定是下一个奥运冠军！” 　　此时，已经大致了解了奥运会含义和体育精神的谢清时微微有些心动。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说实话，来到现代几天了…… 　　又没仗可打。 　　他还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之前满心都是即将要见到陛下的喜悦，但他不是不知道同样穿越到现代的其他同僚们，现在都已经在各自的领域，再一次，混得风生水起、闪闪发光了。 　　参加奥运会，成为奥运冠军。 　　在现代，似乎也是许多人眼中的英雄了，听起来不错？ 　　特别是，刘教练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击中了他的心。 　　“清时，加入我们游泳队，代国出战、为国争光吧！” 　　谢清时狠狠地心动了！ 　　代国出战，为国争光！ 　　要知道，这就是上辈子的他追求了一辈子的目标！ 　　而且，在大宣之时，谢小将军已经将大宣周围甚至更远的国家都给打怕了。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是当世最厉害的将军了呢！ 　　而穿越到现代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他曾经身处的大宣，在地球的版图上，才占了一小块位置。 　　上辈子的他居然是井底之蛙、自大了！ 　　这个为国争光、世界冠军的名头，未免也太诱人了吧！ 　　他清咳了两声，但决定还是得回头再征求一下陛下的意见。 　　坐在对面的楚深和抿了口茶，微垂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小将军会被打动。 　　而坐在一边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却被拉着一起看完了国家游泳队精彩集锦的举重国家队的李教练坐不住了。 　　他看着谢清时写满了少年意气的面容，却偷偷瞥过了在场的几位“家长们”。 　　仿佛是在即将进行“拐骗”前观察环境。 　　“行了行了，老刘你说得够久了，要让清时考虑一下，再多说也无用了！” 　　他不客气地推了推刘教练，却自己身子往前靠了靠。 　　刘教练翻了个白眼，但到底没说什么。 　　在他眼里，李教练实在是很没竞争力。 　　如果来和他争好苗子的是什么国乒队或者跳水队，他也许还会紧张一下。 　　但举重队？ 　　唉，举重这个项目其实也不弱，经常拿金牌。 　　但对比起其他的运动项目，实在是，显得有些无人问津了一些。 　　有什么吸引人的？ 　　哪里能抢得过他？ 　　就让老李说两句吧。 　　刘教练大度地想。 　　他没想到，正是他口中的“无人问津”被李教练拿来大作了文章。 　　确实，举重队比起奥运、亚运以及其他赛事上的其他项目而言，关注度实在少得可怜。 　　说不上无人问津吧。 　　但大概就是游泳队拿了金牌的选手，能疯狂涨粉几百万。 　　举重队的选手……涨个几千都是稀罕事！ 　　说起来可真是一把辛酸泪。 　　李教练将这把“辛酸泪”发挥到了极致。 　　“清时，刘教练是希望你加入游泳队，但我是恳求你、殷切地盼望你加入举重队啊！” 　　刘教练在一旁差点被一口水呛到，这怎么能还带拉踩的？ 　　李教练不理他，丝毫不介意地拿出了手机，给谢清时看了自己队里这些年选手们的夺金数量、冠军报道。 　　找出了游泳队队员的微博粉丝数量，与举重队队员甚至举重队官微的粉丝数量对比。 　　那差距……几乎是几千倍！ 　　他语气沉重地说着：“我们的队员大部分家境都不太好，参加奥运会是他们贫瘠人生唯一的希望。 　　但同样都是为国争光，同样都是夺得金牌，同样都是世界冠军，我队里的选手们比起游泳队的选手们就惨多了……” 　　刘教练不说话了。 　　这，确实是事实。 　　对比起一些大热项目，一些比较冷门的项目选手，后续发展真的是天差地别。 　　国家队、体育总局也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 　　“每个选手参加比赛都有体力巅峰期，不可能一直参加下去，因此，我们都希望这些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们能过得好一点。” 　　李教练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他明显注意到了谢小将军非同一般的“爱国情怀”。 　　果然，谢清时的神色愈发认真。 　　因为，这代入一下，不就是他以前手底下的兵吗？ 　　甚至，不就是他自己吗？ 　　“比如游泳队的那几个种子选手，拿下冠军后，光是蜂拥而至的广告商，代言费就够他们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他们再后续在社交平台上运营一下，粉丝很容易就能涨到几百万上千万，挣得可多了。” 　　“可是我们举重队，我们的冠军们明明都拿了金牌，却大部分人在比赛之后便无人问津，直到默默退役。 　　我前几天才知道我队里一个十二年前的世界冠军，居然连给孩子的学费都凑不齐。” 　　嗯……当然是有一点夸张成分。 　　但，冷门项目与热门项目的区别确实很大。 　　谢清时听得心里发沉：“那为什么想到要找我参加？” 　　李教练眼神亮了亮，却仍是克制住了面色，镇定道：“第一点，当然是你天赋异禀。 　　我刚刚看到你单手拎起那个体重有200斤上下的跳江男子毫不费劲，对吗？” 　　“你有没有信心单手把他举过头顶？” 　　谢清时点了点头。 　　若是单比力气的话，他毫不心虚。 　　虽然他是少年战神，长相也是英气偏俊秀的少年郎。 　　但横刀立马、力拔山兮气盖世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李教练几乎控制不住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要知道，现在的男子举重世界纪录也就是两百二十千克上下，也就是四百五十斤不到。 　　谢清时单手就能将一个两百斤的男子举起来。 　　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 　　姿态无比轻松！ 　　好像在演偶像剧…… 　　通常来说，双臂的力气是单臂的二到二点五倍。 　　那岂非说，谢清时不用训练，便几乎可以达到世界冠军的水平？ 　　他将其中关窍告诉谢清时后。 　　谢小将军仍是疑惑：“可是我加入举重队对其他成员的境况改善有什么用呢？” 　　李教练笑得无比和善，笑眯眯地将面前的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非常诚实道：“你长得帅啊！” 　　他觉得，万变不离其宗，火的运动员就是长得好。 　　比如男运动员，那就是得帅且身材好。 　　如果不够帅，起码也得长得过的去。 　　然后比赛时的身姿、操作技术帅飞！ 　　谢清时就非常具备这个潜质！ 　　这长相、这身高、这身材、这气质，都可以放到娱乐圈去爆红了！ 　　而且对方“举重”时那漫不经心、轻而易举、呼吸不乱面不改色的姿态，简直帅炸了！ 　　都说了，好像是在演偶像剧。 　　到时候，别的运动员举重举的一头汗、额头青筋直爆，谢清时就是最靓的那个崽！ 　　嗯……这么多年，他也思考过了。 　　唉，举重队不火是有原因的。 　　因为要练习举重，大部分运动员的身材都不符合大众对于帅哥、好看的肌肉的想象。 　　而且举重时表情太狰狞了。 　　如果谢清时加入举重队。 　　他已经想好营销策略了。 　　就谢清时这身高长相，放到网上不得分分钟火起来？ 　　勾得一众网友化身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猜帅哥是什么项目的。 　　他到时候就让队里成员们去放烟雾弹。 　　把一众大热项目全部碰瓷一遍！ 　　最后才揭晓，诶嘿，这帅哥是我们家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举重队有了关注度，其他队员还不能蹭一波这“泼天的富贵”？ 　　怎么说呢，谢小将军被说得还是挺心动的。 　　代国出战、为国争光、世界冠军、“拯救”英雄…… 　　一系列的title将他砸得有些晕乎乎的。 　　真想答应下来。 　　但，谢清时看了看坐在一旁，眉目清和、温雅的面容含笑的楚深和。 　　又看了看坐在一边一副大佬风范的晏之遥、浑身透露着精英气息的吕容风还有已经世界闻名的姜云天…… 　　他抿了抿唇，遗憾拒绝：“可是，我还要考大学。” 　　这是陛下布置给他的任务。 　　噗。 　　楚深和唇角抽了抽。 　　他是真没想到，谢小将军这么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居然要忍住“诱惑”好好学习考大学？ 　　还没等他开口，刘教练和李教练惊讶地异口同声：“没不让你考啊！” 　　“拿个世界冠军，清大京大随你挑！” 　　谢清时：“？” 　　！！！ 第94章 我要参加射击队 　　刘教练和李教练完全没想到，原来搞了半天，阻挠他们看好的天才苗子加入国家队的居然是要考大学！ 　　咳咳，当然不是说考大学不重要。 　　嗯……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嘛，如果不知道保送的相关情况，将考大学放在第一位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完全不是问题！ 　　刘教练当即搜了几个运动员的名字给谢清时看：“你看啊，这个跳水的世界冠军在京大，这个射击的世界冠军在清大，这个咱们游泳队的世界冠军在京市体育大学……” 　　正如他和李教练所说的。 　　各个项目的国家队里的运动员，年纪轻一些的还在读书的，几乎都是保送到种花的顶级大学的。 　　谢清时越听眼睛越亮。 　　清大！京大！ 　　饶是他只是穿越到现代几天的、没见识的古人，也知道这两个大学的名声。 　　方才吕容风在与他科普时，自然也提到了这两所大学。 　　这就是现在种花家公认的最顶级的两所大学。 　　几乎都是各个省份高考最优秀的那一批学子才能进入的。 　　人数多一些、教育发达或是政策倾斜的省份也许一年能考上几百人，但也不乏许多省份一年能录取上的人数不超过百人。 　　而一个省份的考生，起码都是三十万人数起步了。 　　这个难度…… 　　丝毫不亚于大宣的进士及第了。 　　说实话，楚深和是让谢小将军考大学，也打算好了为对方请上最好的老师，但是，让谢小将军一个武将，在大宣靠自己考进士，在现代考清北…… 　　那，着实是有点难为人了。 　　吕容风之前也只是顺嘴提起，他还没丧心病狂到给谢小将军定一个这么高的目标。 　　结果，峰回路转…… 　　他们不敢想的，谢小将军靠自己，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实现了。 　　楚深和不由失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水、遮掩自己浸满了笑意的眸子。 　　显然，谢小将军的“我要去”已经在喉咙口呼之欲出了。 　　没错，谢清时无比惊喜！ 　　原来可以兼得！ 　　他可以参加奥运会，拿冠军！ 　　同时就完成了陛下给他定下的任务！而且是绝对超乎陛下预期的完美完成任务！ 　　谢小将军眼里的笑意也快抑制不住了。 　　他艰难地压着自己的嘴角，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问：“只要拿了世界冠军，就可以上清大京大了？” 　　至于能不能拿世界冠军这个问题。 　　谢小将军完全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刘教练、李教练同时点头。 　　其实，体育生保送清大、京大甚至不需要拿世界冠军好吗！ 　　具体是什么条件他们忘了……毕竟，奥运冠军是多么苛刻的条件，四年才办一次。 　　具体的好像是全国前三、世界前八还是什么的？或者要求还能再低一点。 　　但世界冠军的话，肯定满足了。 　　不过，也不是只要比赛、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了。 　　李教练清咳了一声：“清时，如果你的目标是清大、京大的话，除了在体育赛事上有所成绩以外，对你的文化课分数也会有点要求。” 　　“你平时的成绩怎么样啊？” 　　谢清时表情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楚深和见状，接了句话茬：“他现在还是高一，暂时没有入学，目前看不出水平。” 　　“请问文化课分数大概需要多少？” 　　谢清时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两位教练。 　　刘教练和李教练心下一沉。 　　从两人的表情看，显而易见，这位小同学的文化课成绩恐怕不太好。 　　刘教练硬着头皮解释：“据我所知，除去体育赛事达到要求之外，这点我相信清时肯定没问题。” 　　“参加游泳队，保送清大的要求是达到一段线降低二十分的成绩。” 　　！！！ 　　楚深和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谢清时的肩膀。 　　谢清时眼睛亮了亮。 　　那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希望。 　　他原本定下的目标就是一段线…… 　　因为他对自己的文化课，实在没有太大的信心，但又不忍心辜负陛下的期待。 　　能比一段线低20分！ 　　相当于比正常上清大京大的成绩低一百多分！ 　　谢小将军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 　　他得努力一把！ 　　说不定有希望呢！ 　　那他这辈子就又是那个“文武双全”的陛下的“骄傲”啦！ 　　李教练已经在翻看国家队的运动员们的资料了。 　　“其实首都很多大学都不错的，文化课分数要求会低一些……” 　　确实，比一段线低20分，听起来是不高，但如果是学渣的话，还是有点难…… 　　谢清时在体育上有如此天赋，他们也能理解对方在文化课上的力不从心。 　　而且看这小孩儿也是非富即贵的模样，恐怕根本没担心过未来的生活，读书可能也不上心？ 　　“唉……篮球、射击、田径这几个项目，保送清大居然只要二段线的百分之六十五就行了，不过也是，这几个项目种花家都不擅长。”刘教练在一边查着资料一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却不料，谢清时听到了后语气上扬了三分。 　　楚深和也有些诧异。 　　他看了看此时还不明情况的刘教练和李教练，唇角抽了抽…… 　　完了，这两位教练今天的辛苦都要打水漂了。 　　那个篮球、田径且先不谈…… 　　射击…… 　　作为完全可以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被称为神箭手的谢小将军而言，会有难度吗？ 　　在现代，射击已经不是常见活动，即便那些运动员一直训练，但能比得上自战场上浴血而出的谢小将军吗？ 　　嗯……怎么说，有点降维打击了。 　　果然，谢小将军已经抑制不住激动地再问了一次：“刘教练，你刚刚说什么项目，分数只要二段线的百分之六十五？” 　　二段线的百分之六十五诶！ 　　他经过吕容风的科普，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水平？ 　　几乎相当于非常中下的成绩了。 　　谢小将军还不至于对自己这点学习的自信都没有！ 　　好歹他在大宣，翰林院的大学士也是说他考秀才没问题、也许可以冲举人的好吗！ 　　刘教练尚且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是篮球、射击、田径这几个项目，清时，你也别觉得不平衡，那几个项目男子组的赛事成绩一直比较一般……” 　　再次得到了证实。 　　谢小将军已经喜形于色，那几个项目比较难？ 　　田径、篮球他不知道是什么。 　　但射击，诶嘿，这不是他的老本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 　　他就是大宣最厉害的神箭手！ 　　于是，他非常“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两位教练面前“大放厥词”：“射击有什么难的？” 　　“我射击比游泳厉害多了！” 　　不过，难道现代的射击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谢清时翻出手机，开始寻找赛事规则与比赛视频。 　　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 　　面前这个小少年在说什么？ 　　射击比游泳厉害多了？ 　　李教练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小少年没有拿举重作对比。 　　可是，小少年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射击比游泳更好？ 　　不能因为人人都会游泳就觉得游泳更简单、不值一提啊。 　　射击也很难啊，不然为啥冠军那么少？ 　　也不是没有，但比起其他的种花家强项运动项目，不算多。 　　两人也看见了谢清时打开某度在搜索规则，又打开C站开比赛视频。 　　好家伙，原来是都不了解就大放厥词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出口打击人了。 　　等小少年自己看完比赛规则与视频，应该就知道有多难了吧？ 　　这话，要是叫军队的大佬们来说，可能还有几分可信度。 　　确实如他们所想，谢清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只是和他们想的自闭了不同。 　　谢小将军看完了。 　　谢小将军沉默了。 　　然后，无师自通地发出了一句非常困惑非常不屑的：“就这？” 　　“噗。” 　　姜云天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他抬起头去看谢清时的面色，啧，谢小将军装逼是有一套的。 　　刘教练和李教练掏了掏耳朵，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前的小少年刚刚出声了吗？ 　　“你说什么？” 　　谢清时再次灵魂质问：“就这？” 　　？？？ 　　就这？ 　　什么意思？ 　　刘教练和李教练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猜测。 　　不是吧？ 　　小少年看了以后更自信了？ 　　“这什么？”刘教练面色严肃地问。 　　这以后就是他队伍里的苗子了，可不能让人养成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性子。 　　谢清时指了指某度页面的射击比赛介绍：“就只有十米、二十五米、五十米的比赛？” 　　“这不是连百步都没有到么？” 　　正常男子的百步，完全是可以达到一百米甚至超过一百米的。 　　与现在的五十米差了两倍不止。 　　哦，这还有个射箭比赛。 　　射箭和射击有点不一样。 　　但两位教练说只有射击比赛减分那么多，谢小将军将目光从射箭比赛上移开。 　　虽然射击和射箭不一样，但他连续看了几个视频。 　　觉得，看起来实在是不难啊。 　　刘教练和李教练被面前少年的问题问得无言…… 　　他们不是射击队的教练，但正常人脑子想想就知道这很难啊！ 　　“需要射中靶心的。”李教练回忆了一下，说道，“回回射中靶心，这很难的。” 　　谢小将军更不理解了。 　　他将手机举起，却没举到刘教练和李教练面前。 　　而是回了个头，举给了身边的楚深和看：“这么大的靶心，射起来会难吗？” 　　楚深和手握成拳抵在了唇边，实在快要忍不住笑意了。 　　嗯……但他是没把握回回射中靶心的，他不评价。 　　显然，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么大的靶心？清时你是不是看错视频了？” 　　谢清时闻言终于将手机举给了两人看。 　　嗯，没错，是奥运现场视频啊。 　　但，“这么大的靶心？” 　　哪里大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彼此还是个正常人。 　　看着仿佛是在认真困惑的少年，两人已经没力气纠正谢清时的观念了。 　　“实际很难的……实操和想象是不一样的。” 　　谢小将军沉默了。 　　他看明白了，这两位教练根本不相信自己。 　　但是，他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能射中头发丝儿！” 　　刘教练：“……” 　　李教练：“……” 　　就连一向面色沉着的吕容风和晏之遥都要忍不住笑意了。 　　救命，谢小将军这单纯的疑惑，真的好阴阳怪气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心累了，不想再讨论射击难不难。 　　李教练喝了口水，清了清嗓，语气重新恢复和蔼可亲：“清时，咱们先看看，你决定好要来我们体重队了吗？” 　　刘教练不甘落后：“去什么体重队，来我们游泳队！” 　　“清时，你不要被老李道德绑架了，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咱们做人还是主要考虑自己的前程对不对？游泳队的队员未来发展比起体重队好多了！” 　　谢清时眨了眨眼：“我要参加射击队！” 　　？？？ 　　心下忐忑的刘教练和李教练差点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在场其余人：“……” 　　Dbq，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这两位教练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啊！ 　　谢清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射击比起游泳、举重，上清大的文化课分数，少了那么多诶！ 　　而且，他也没说错，射箭才是他最擅长的！ 　　虽然，运动员手中的枪他没拿过，但应该异曲同工吧。 　　作为在上辈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完全是个武学奇奇奇才的谢小将军，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在射击上遭遇滑铁卢。 　　因为，看起来，就是很简单啊。 　　是他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肯定很快就掌握了的程度。 　　这种近乎凡尔赛的自信，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会显得有些自大。 　　但作为熟知谢小将军武学天赋的楚深和等人，完全没觉得有问题。 　　只是…… 　　刘教练和李教练没想到，自己两个人努力了这么久，却被不在现场的射击教练摘了桃子？ 　　不过，少年在举重和游泳上天赋异禀，并不代表在射击上也天赋异禀啊。 　　两人看了看谢清时身后的这几位大佬。 　　是的，光是他们认识的，楚深和与姜云天，就已经很大佬了。 　　明白这些人想要联系上射击国家队的教练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两人没必要在这里扮黑脸，阻挠谢清时去射击队…… 　　但要两人放弃又不甘心，他们决定给射击队的教练说说好话，请吃顿饭，让对方给少年几个下马威，把人给放出来。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少年没有在射击上也天赋异禀。 　　正当气氛有些沉重时，坐在角落的姜云天突然有些困惑地出了声：“我刚查了下某度，但不确定。” 　　“某度上说，一名运动员参加多少个奥运项目并没有限制……因此，理论上来说，只要赛程不冲突，是不是可以都参加？” 　　李教练和刘教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似乎确实是这样。 　　只是以前没有运动员会这样做。 　　诚然，比如田径项目，那一个运动员会报多个100米、200米、400米、1500米这样的项目，一点也不奇怪，这属于一个大项。 　　游泳也是这样，光自由泳项目就有50米、100米、200米、400米、1500米等项目，还有仰泳、蝶泳、混合泳等…… 　　一个运动员报名多个项目，在奥运会上也并不少见。 　　只是，游泳、举重、射击……这样三个毫不相干的项目，一起参加？ 　　闻所未闻。 　　所以前面两人才没想到。 　　因此，现在刘教练和李教练对视了一眼，迅速达成了共识。 　　“那清时愿意一起参加这几个项目吗？” 　　“不过每项比赛都是要打过资格赛，拿到相应的分数，才能参加奥运的。” 　　他们觉得明年的奥运会是有点赶了，训练五年，五年后谢清时也才21岁，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只是那时候少年是读大学的年纪了。 　　但高中还有三年，没有奥运，这不是还有亚运会、世锦赛等其他的体育赛事嘛。 　　只是奥运会的关注度最高。 　　但要达到保送资格，其他的体育赛事含金量也不低、完全够格。 　　谢清时不好再拒绝。 　　而且正是因为刘教练和李教练，才让他想到可以加入国家队，走保送的路子上大学…… 　　相当于他的半个伯乐了。 　　他本来就蠢蠢欲动，既然可以一起参加，那自然再好不过。 　　“我愿意！” 　　终于达成此行目的，刘教练和李教练松了口气…… 　　不过，还有个射击。 　　他们觉得，少年也不能一口气参加这么多比赛吧？ 　　还是不想再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分散少年的精力。 　　毕竟，光是游泳，就不可能只参加游泳的单项比赛啊？ 　　那么多细分的类目。 　　有空多练练、都拿个冠军不好吗？ 　　于是，他们主动帮谢清时联系了也一起来桂省旅游的射击国家队的孙教练。 　　得到少年承诺会参加自己项目的两人也不想着使绊子了。 　　当着谢清时和对方一众“家长们”的面，他们拨通了孙教练的电话。 　　电话接起时，听筒里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不用说，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定然是不会冷场的，还有共同话题。 　　“喂，老刘，你们结束了？那个好苗子带回来了？我们现在在足浴店呢，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我发个定位给你？” 　　孙教练接起电话后就是连续几个问题，他身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安静了几分。 　　举着手机的刘教练面色镇定、语气如常地回复道：“好苗子说对你的射击感兴趣，要不咱们明天约下这边的训练场，给清时做个天赋检测？” 　　“噗。”孙教练不知道刘教练是当着好苗子的面在与他通话，闻言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没质疑，反正是不是他的射击好苗子，明天试试就知道了。 　　但是，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同事，语气得意洋洋：“啧，好苗子真有眼光！”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预约，这好苗子明天就成我家的了哈哈哈哈哈！” 　　孙教练嚣张地笑着。 　　刘教练面无表情地一把挂断了电话。 　　谢清时：“……” 　　似乎他是那个导致刘教练遭受嘲笑的罪魁祸首。 　　他抿了抿唇，最终只保证了一句：“我明年给游泳队拿世界冠军！” 　　刘教练这才表情松快了几分。 　　李教练：“……” 　　谢清时补充道：“举重我也一定能拿冠军！” 　　李教练唇角勾了勾。 　　实在不能怪两位教练这么惊为天人。 　　谁让谢清时一个都没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一出手就已经是冠军水准了呢？ 　　他们作为国家队的主教练，多年来见过的天赋异禀者数不胜数，自然知道这有多难得。 　　两人和谢清时互换了联系方式，表示回去后等确定了再告诉他明天汇合的场地和时间。 　　便识眼色地起身告辞了。 　　谢清时等两位教练走后，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然后又冲回来一把抱住了楚深和。 　　“陛下，你听到了吗？” 　　“我要上清大给你争光！” 　　他的面上满是喜色，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得意。 　　晏之遥面无表情地一把将人从楚深和身上扒拉了起来。 　　谢清时不满地瞪向他：“你干嘛？” 　　谢小将军此时尚且年少，面容还带着几分稚嫩，此时怒气冲冲的样子、偏在陛下面前又不愿露出威风凛凛的架势，便显得张牙舞爪…… 　　楚深和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头，也望向了晏之遥：“怎么了？” 　　晏之遥抿了抿唇，才望向谢清时问道：“枪和箭不同。” 　　“你要不要先练练？” 　　谢清时原本微微盈了怒气的眼神瞬间恢复如常。 　　他清咳了两声，有些矜持地问：“你这里有枪？” 　　这话一出。 　　对现代世界了解更多的吕容风、姜云天等人不由望向了晏之遥。 　　这人有枪？ 　　在种花家，普通百姓有枪是违法的吧？ 　　晏之遥淡淡道：“体育赛事专用的□□是有的。” 　　几人松了口气。 　　哦，那还差不多。 　　只是几人平时都不会专门关注体育赛事。 　　自然不知道，即便是射击比赛的□□，正常的普通人也不该有。 　　谢清时眼睛亮了亮：“那我们现在去练吧！” 　　晏之遥摇了摇头：“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吧，用了晚饭再去。” 　　神特么的舟车劳顿。 　　但他也没说错。 　　谢清时想到最初他们回来就是因为陛下说要休息…… 　　结果所有人都因为他的事拖了这么久。 　　“行，那晚饭后再练！陛下，我们去休息吧！” 　　他完全忘了…… 　　既然现在还不能练，那方才晏之遥把他拉起来干什么？ 　　晏之遥领着众人各自选好了房间，都在二楼。 　　但他非常心机地将自己和楚深和的房间安排在了隔壁，在三楼。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是采光、格局最好的。 　　一切有条不紊地忙完之后。 　　他才在手机上给助理发了微信。 　　【去帮我买几支射击比赛专用的□□、□□，下午五点前送到别墅】。 　　【发送位置】。 第95章 恋爱？ 　　一行人用过晚饭之后，在客厅休息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进地下室去看谢小将军的训练。 　　众人也是没想到，晏之遥的这个别墅居然刚好有射击的训练设备和场地。 　　方才谢小将军先一步众人用过晚饭之后就拽着晏之遥一起冲下去了。 　　嗯……看见众人惊讶的眼神，在极限两小时内买好设备、布置好场地的助理先生微笑得体。 　　为什么这个别墅会有射击装备和场地？ 　　为什么boss会在桂省这么个他之前都没来过的地方有别墅呢？ 　　当然是因为钞能力。 　　助理先生来了之后还有文件需要晏之遥签字审批，被留下一起用了晚饭，暂时没走。 　　说实话，这几天，接二连三收到顶头上司这些无厘头的关于“钞能力”的命令要求，他和秘书办的同事们一度怀疑。 　　是不是老板突然有了心上人？ 　　恋爱了？ 　　这个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因为从今年忘了哪个月份开始，老板盯着手机、回复消息、神态“莫名”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在会议室上都会忘记自己定下的不许碰手机的规矩…… 　　而，上个月，据他最爱看狗血偶像剧的女同事信誓旦旦地回复，老板肯定是失恋了。 　　对此，助理先生不予置评。 　　只要上司没有影响工作，不影响打工人的饭碗，都ok。 　　但他也不是不好奇。 　　今天办完差事后，他发挥了自己强大的观察能力，发现，这栋别墅里，没有一个女生…… 　　他非常失望，似乎他和同事的猜测有误。 　　但是刚才看见那个叫谢清时的少年用完饭后，就在餐桌边等着晏之遥吃晚饭，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明显是在催促。 　　老板居然没有生气！ 　　而且，在小少年等老板用完晚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后，就一把抓起了老板的手臂，直接将人给拖走了！ 　　理由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接触过枪，嗯，指的是射击专用的那个□□。 　　只有老板会，所以需要老板指点他一下。 　　谢清时的想法很简单。 　　虽然他自负自己在武学上极有天赋，但是之前晏之遥和他说，枪和箭的手感不一样。 　　等会儿陛下是要看他训练的！ 　　谢清时不允许陛下看到他没有“百发百中”的模样。 　　所以才盯紧了晏之遥，要对方先带着他熟悉一下操作。 　　但是他这个行为看在自认非常“熟悉”、“了解”晏之遥的助理先生的眼里，堪称惊恐。 　　为什么呢？ 　　因为助理先生非常清楚，晏之遥有多么严重的洁癖。 　　这个洁癖，对物体有一点，但更严重的是对人。 　　除了社交礼仪上非常偶尔的握手之外，即便他跟在晏之遥身边，也一般不会靠近自家上司三步之内。 　　而且晏总的“武力值”非常高。 　　就连晏之远……晏之遥的亲弟弟。 　　之前突然想给自己的哥哥来一个亲密的拥抱，被晏总一个不小心给手折骨折了…… 　　非常不幸，他当时就在场。 　　如果不是他现在月薪十万还有年终奖的诱惑勾引着他，抚平了他的心理创伤，他早就辞职了。 　　嗯……应该还是不会辞。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助理先生瞪大了眼睛，在看见谢清时去扯自家boss的时候，差点没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惊叫。 　　短短的两秒钟，他已经想好拨打120之后该怎么给对方赔礼道歉了。 　　结果，他发誓，他看见自家老板皱了一下眉，明显不耐的样子。 　　但是，居然忍住了！ 　　忍住了他的洁癖没有发作！ 　　“乖乖”地跟着少年走了！ 　　这代表了什么！ 　　在晏之遥和谢清时走之后，还没吃完的助理先生已经完全食不下咽了。 　　他突然就想到，之前他和办公室几个同事在讨论晏总是不是恋爱了，不知道夫人是何等的貌（胆）若（子）天（真）仙（大）时。 　　一旁一位平日里就沉迷耽美小说的女同事一直没有说话，那时幽幽地插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是男孩子呢？” 　　助理先生笑同事还是回去看自己的小说吧。 　　但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位女同事的这句话。 　　救命…… 　　不是吧。 　　那个女同事猜对了？ 　　然后，助理先生发挥自己强大的“打探”能力，从这一桌子剩下的全是大佬的嘴里“探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谢清时，今年才十六岁。 　　十六岁！！！ 　　他瞪大了眼，一阵“卧槽”在心里翻腾。 　　不是吧？ 　　十六岁可还未成年啊！ 　　他的boss不能这么变态吧！ 　　诱拐未成年可是犯法的！ 　　于是，用过晚饭之后，他腆着脸和众人一起去了地下室。 　　他的面上仍是那个商务、得体的助理先生，但心里已经想好了“冒死”规劝老板的一百种方法。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那个从来神态冷淡、看人时不说话能把人吓死的上司在看见他的时候，突然从恹恹的神色变成了带着笑意！ 　　我靠！ 　　不是吧！ 　　我不是基佬啊！ 　　助理先生心里涌过了一阵草泥马。 　　咳咳，当然，他还没这么自信。 　　只是因为在老板的脸上看见这样寒冰融化一样的表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助理先生虽然内心如此不平静，显得非常没有能力。 　　但他好歹也是国内top2大学毕业，拿了心理学双学位的高材生。 　　他非常敏感地意识到。 　　老板，可能真的“恋爱”了。 　　对象，不是他以为的十六岁小少年。 　　而是不知不觉站在了他身边的楚深和。 　　在他被晏之遥的眼神吓住，对方径直走过来插进了他和他身旁的小楚董身边，极其主动地往小楚董身边凑、偶尔手臂挥动便会产生肢体碰触的时候。 　　助理先生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除了这个证据…… 　　还有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年过来找小楚董邀功时，被他误会的对小少年有好感的自家老板看对方的眼神，分明是雄性面对“竞争对手”的忍耐的敌意。 　　而这样的眼神在对上楚深和之后，便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层暖意。 　　助理先生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并且发现，在网络上，人尽皆知的顶级富二代——楚深和，在这一群在他看来都是顶级的人中龙凤里，仍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而自家老板…… 　　好像，所有人都不太“喜欢”他。 　　虽然，那群人住的还是自己老板家里。 　　嗯……一不小心发现了这个事实的助理先生觉得，晏之遥大概是什么都知道的。 　　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助理去提醒。 　　但是，这不妨碍他在心里终于找到机会小小地同情一把。 　　有点爽。 　　完成了“八卦”使命的助理先生在晚上九点离开了这栋别墅。 　　而与楚深和相处习惯了的吕容风等人反倒不如助理先生看得分明。 　　又或者说，他们对陛下完全是忠君爱主、感恩拥护的心理。 　　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自然是猜不出他们中间还有人如此“狗胆包天”的。 　　众人现在只是，看着自称是碰了“枪”五分钟就掌握了要领的谢小将军，觉得…… 　　唉，不出所料。 　　感觉明天的刘教练和李教练得再头疼一波。 　　楚深和直接给谢小将军下了明确的目标：“清时，等你考上清大。” 　　“我们给你摆上三天的流水席。” 　　嗯……现在应该叫做，升学宴？ 　　谢清时此时完全不心虚地答应了下来：“好！” 　　“陛下，我一定能考上！” 　　于是，翌日。 　　一行人按时抵达了刘教练发来的地点后，看见了射击队的孙教练。 　　这里是桂省射击队训练的专用场地，需要使用还要提前预约。 　　现场只有刘教练、李教练和孙教练三个人在。 　　这也是几人贴心的地方了，怕浩浩荡荡的教练团都在这儿，那有点太考验人心态了。 　　“走吧，因为是临时预约，我们只约了两小时。” 　　孙教练身材比起刘教练和李教练要清瘦高挑一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完全看不出昨日在电话里“嘲笑”几位同事的劲儿。 　　“清时，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就是做一些基础的训练和测试。” 　　他看了眼一旁不断给他使眼色的刘教练和李教练，嘴角抽了抽。 　　昨天晚上，按照他的性子，自然是在这两人面前都洋洋得意了一番。 　　但是，难得这两人也没有反驳，一反常态地恳求他今天不要为了针对两个人就把谢清时给收了。 　　他差点被气死。 　　他是那样的人吗？ 　　射击国家队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好不好？ 　　然后，在刘教练和李教练一起请他喝了顿酒，并且许下不少好处之后，他还是顺势答应了下来。 　　唉。 　　他也能理解。 　　全国上下，想要当运动员的人海了去了。 　　体育生那么多。 　　但是大部分的体育运动，还真不是勤奋有用的。 　　完全需要天赋+勤奋。 　　他也能理解两个同事见猎心喜、看见好苗子的心态。 　　如果是他遇见了一个射击的好苗子，按照刘教练和李教练说的，一眼就觉得是个世界冠军的苗子，他也非得把人拿下不可！ 　　因此，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两位教练不想当“坏人”，这话就得今天他帮忙说了。 　　因此，此时收到刘教练和李教练不停的眼神示意的孙教练顿了顿，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当“坏人”。 　　真是的，何苦这么急呢？ 　　他们这一行人连训练场地都还没走进去呢。 　　他看着走在他身后一步，身姿笔挺、意气昂扬的谢清时。 　　语气温和地说道：“但是，清时，孙叔叔也要丑话说在前头。” 　　“射击是非常需要天赋的体育运动，如果你的天赋一般的话，孙叔叔也不会看在刘教练和李教练的份儿上就收你进射击队的。” 　　“因为这样，即便把你收进来，咱们比赛赢不了，也达不到保送的要求对不对？” 　　刘教练、李教练撇了撇嘴。 　　这老孙可真是会扮好人，这就孙叔叔叫上了！ 　　不过，看在这人明显在摊开天窗说亮话还不忘为他们两个人说了句好话的份儿上，就算了。 　　但是，此话一出。 　　跟在谢清时身后的楚深和等人唇角笑意都不由更深了一些。 　　他们今天没有去卫光启的剧组，为的就是再看看几位教练的“慈祥”的表情。 　　嗯，没错。 　　“慈祥”。 　　听到这番话的谢清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孙叔叔，这是应该的！” 　　“但是我是有天赋的。” 　　听着谢清时又是这句话。 　　刘教练：“……” 　　李教练：“……” 　　他们收到孙教练投来的眼神，心情复杂。 　　行吧，孩子，你就再自信一下。 　　然后，他们就看见谢清时神态谦逊地在一边听完了孙教练讲解的射击规则。 　　孙教练掂了掂射击比赛专用的手枪，示范了一遍之后，就将手枪交给了谢清时：“来，清时，你试试看？” 　　谢清时认真地问：“这里面有几发啊？” 　　孙教练心里好笑，但还是回道：“咱们先试试这10米的，正规比赛是要求75分钟内完成60发，咱们今天有两个小时，可以慢慢练，找找手感。” 　　“你先试几发我看一下，等会儿我再给你改正一下动作、姿态，咱们找找要领。” 　　谢清时点了点头，“那我先打5发。” 　　还不待孙教练点头，他提起抢，一比一复刻了方才对方示范的姿势。 　　手起枪落。 　　只听见破空的声音响起，谢清时丝毫没有停顿地射完了5枪，简直让人怀疑有没有三秒钟。 　　刘教练有些好笑地道：“清时，这不是比你射出去的速度。” 　　他的话音未落，便看见孙教练的瞳孔缓缓瞪大。 　　原本客套的笑意越扯越大，瞳孔完全放光。 　　一把扯住了身旁的谢清时：“清时，孙叔叔欢迎你加入射击队！” 第96章 惊艳 　　李教练尚且没反应过来，“搞什么老孙？” 　　他差点气得跳脚想要揍人，只是一眼瞟到在孙教练身边的谢清时英气明亮的双眼，面上怒容慢慢恢复平静。 　　差点忘了自己在少年的面前还是一个“好人”形象。 　　他将举起的手放下，但仍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孙教练，射击队招人不是开玩笑的。” 　　尽管刚才谢清时试的是最近的十米距离，但是正如昨日他们反驳谢清时说得一般，靶心并不大。 　　在十米之外，像李教练和刘教练这种门外汉是根本看不清的。 　　孙教练哪里还顾得上理他。 　　如果说方才他对着谢清时和颜悦色的，一部分是看在两个同事的面子上，一部分是摸不准谢清时背后这些大佬的态度，一部分也是自认是个长者…… 　　但现在，他的笑容已经完全是真诚而喜悦了。 　　趁着此时两个老伙计还没反应过来，他得赶紧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清时，既然你叫我一声孙叔叔，孙叔叔给你保证啊，进了我射击队，孙叔叔把你当首发队员培养，咱们争取明年上战场！” 　　一旁的刘教练和李教练俨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明年上战场？ 　　明年有什么赛事值得被称作上战场的？ 　　那不就是奥运会么！ 　　刘教练狠狠地瞪了孙教练一眼，心中浮起股不好的预感。 　　他身子一转，亲自往前跑去了靶心看成绩。 　　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好歹是不是打中了靶心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此时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看孙教练的反应就知道谢清时是一个有天赋的了，但再怎么妖孽，第一次碰“枪”难不成就能百发百中了？ 　　嗯……然后他的神色死死地定住了，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全中靶心，全在靶心……”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眼见着刘教练率先坐不住了，李教练自然也跟了上来。 　　而心里大概有数，但也不知道具体成绩的孙教练亲热地拉着谢清时。 　　他俨然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也去了终点。 　　楚深和等人自然也跟过去了。 　　不过尽管他们几个在大宣之时都不是亲自带兵上阵杀敌的主，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因为大宣之时讲究君子六艺，他们的射箭技术都不差。 　　射击和射箭有区别，但这么大的靶子放这儿…… 　　怎么说呢，楚深和觉得就算自己去，也是能稳中靶心的。 　　更何况谢小将军呢？ 　　果不其然，方才只是神色激动、还没看到具体成绩已经放话要将人拉进射击队的孙教练此时连呼吸都忍不住重了几分。 　　他拉着谢清时的力气更大了几分，反应异常迅速地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站好。 　　才语气微颤着，极为不可思议地道：“10.9环，全部都是10.9环，全部都是最高分！” 　　“清时，你是我这么多遇到的对射击最有天赋的运动员！”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之前在我心中排名第一的是三年前同样在奥运上拿了世界冠军的沐欣，这话就算当着你师姐的面儿，我也这么说！” 　　“对了，你不是想上清大吗？咱种花家的孩子谁不想上清大京大啊，有志气！ 　　你师姐也是在清大的，回头咱们一起吃顿饭，让你师姐给你好好说说大学生活、怎么平衡学习什么的……” 　　吕容风已经在一旁伸手扶了两次自己的金丝眼镜了。 　　这个孙教练比起刘教练和李教练要“聪明”一些，可惜是个摘桃子的。 　　果然，没等孙教练继续游说，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其实谢清时也就听着，他确实是要进射击队的。 　　但是物以稀为贵，现在自己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就轮到另外两位教练给自己哄抬身价了。 　　“老孙你这人不厚道，清时也是我游泳队的好苗子！” 　　“我举重队就靠着清时一举突破困境呢！这可不能让给你！” 　　“你还想让清时把你们射击那些项目全参加了？想得美你！” 　　“人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清时平时必须在我们游泳队待最久。” 　　孙教练听着听着不对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并没有告诉他，谢清时打算几个项目一起参加，他们哪里会想到有这样妖孽般的体育奇才啊！ 　　一连打了五发！ 　　全满分成绩！ 　　并且谢清时看几人吵得厉害，闲得无聊又回去摸起了枪！ 　　嗖嗖嗖又是三秒之内的连发。 　　孙教练尚且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就在终点处，便亲眼所见了这枪枪满分的令人震惊到难以相信的成绩。 　　！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心理素质，这样的稳定发挥！ 　　如果现在是在奥运赛场上，他甚至都觉得对方能直接拿冠军了。 　　因为，不仅是十米。 　　谢清时一下将距离拉到了五十米开外，开枪的速度仍然没有丝毫停滞！ 　　是令人一眨眼就过去的心惊肉跳。 　　五十米手枪，也全部是满分！ 　　这简直都不用训练，只要能稳定住，确实如孙教练说的，明年就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而且，这样强大而可怕的对手，恐怕会在比赛刚开始，把其他选手吓个半死。 　　这样强大而稳定的发挥，对对手来说，也无疑是场心理战。 　　诚如孙教练所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赋水平。 　　谢清时已经连续发了三十多枪，每一枪都是10.9！ 　　没有一一次失误！ 　　孙教练眼睛都充血泛红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得是他射击队的人！ 　　因此，他在心里对自己临时反悔、没有劝退少年反倒加入争夺行列的行为心虚了一秒钟。 　　仅仅是短暂的一秒，就又毫不心虚地和刘教练、李教练开始了对骂和抢人大战。 　　谢清时过足了“摸枪”的瘾，他甚至举着枪跑到楚深和面前，“陛下要不要试试？” 　　“还挺好玩的，我教你！” 　　“以陛下之姿，定然不要两分钟，也能百分百中。” 　　闻言，本来有些心动的楚深和顿住了脚步。 　　他朝身边的晏之遥看去，问道：“我能回头去你家练一练吗？” 　　晏之遥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的，将一张冷白的面色衬出几分暖意：“当然可以。” 　　谢清时气得转过脸去：“陛下！” 　　楚深和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拜托，那孙教练看着斯斯文文的，这吵起架来是真能吵啊。 　　万一他真射击也不错…… 　　毕竟，只有这几十米的距离，楚深和也觉得难度不算太大。 　　那孙教练过来拉他入队怎么办？ 　　而远处的孙教练也俨然知道了谢清时本来就是想要参加射击队的，是这两个老家伙自己说的！ 　　不然人家能今天特意过来参加“测试”？ 　　结果，因为他昨天的一念之差，没有跟上！ 　　导致他“队里的人”被这两个不要脸的教练坑上了贼船。 　　一个运动员报三个大项目？ 　　简直搞笑。 　　不行，这么好的苗子，清时是要给射击队拿大满贯的！ 　　今年到明年的比赛都一堆呢，他想让谢清时明年就进奥运，但又不是想进就进的。 　　还得打好多资格赛、积分足够了才行。 　　哪里有空再去兼顾游泳、举重的项目！ 　　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知道了，就谢清时在射击上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孙教练是不可能放人的。 　　对方闹到体育总局去，也有理说。 　　更何况，他们是知道，谢清时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加入射击队。 　　为什么？因为人家在清大降分多！ 　　可恶！ 　　因此，现在反倒变成了孙教练想要将这两位教练给打发走。 　　谢清时毕竟那天只是救人，在游泳和举重上，刘教练和李教练只是觉得这少年应该天赋相当不错。 　　但毕竟没有直接展现出这世界冠军的实力。 　　导致现在两位教练有些心虚。 　　当然，他们面上还是表现得当仁不让、强词夺理。 　　“就是因为射击都已经是世界冠军的水平了，去你们射击队，还训练什么呀？我游泳队那么多泳姿学起来还麻烦呢！需要多花时间。” 　　孙教练懒得和这两人扯。 　　他好像川剧变脸一样，转回身笑得无比慈和，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清时啊，你要是不想参加游泳和举重队，孙叔叔帮你说。” 　　谢清时看了看刘教练和李教练紧紧盯着自己的脸。 　　他停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道：“孙叔叔，游泳队和举重队我也是要加入的。”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刘教练和李教练都是我的伯乐，我很感激两位教练叔叔，不然我也想不到能参加奥运会。” 　　只三句话。 　　孙教练说不出来话了。 　　他恨不得穿越回昨天，给在人群中傻乐呵的自己呼个大嘴巴子。 　　你这个二货！ 　　居然没有伯乐之眼！ 　　但是其实李教练和刘教练也有些退缩了。 　　因为，他们也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而对于体育赛事而言，尽管站上领奖台的能有三个人。 　　但大家只会记住第一名。 　　谢清时纵然在游泳/举重有天赋，若是这份精力一分为三，真的能都拿到冠军吗？ 　　是不是应该放对方在最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才是最好？ 　　两个人都没想好，暂时就没表现出来。 　　这时，楚深和在一旁开了口：“我们刚刚进来，发现这一片都是体育馆，不如让清时去体验一下游泳和举重的比赛标准？” 　　谢清时眨了眨眼。 　　他看见陛下微弯的如山水墨画氤氲而开的笑眼，突然明白过来，陛下的恶趣味来了。 　　这是要他做热闹！ 　　但是……他也无法拒绝。 　　心甘情愿。 　　孙教练已经第一个叫了“好！” 　　“老刘，老李，我老孙话说在前头，要是清时在游泳、举重方面也有这样的天赋，我二话不说，绝对同意清时参加这么多项目！” 　　“但如果……” 　　姜云天今天一直没说话，在后面饶有兴致地嗑瓜子。 　　但是，听到孙教练这句话，忍不住唇角抽了抽。 　　他懂了，“乌鸦嘴”是一个循环。 　　刘教练和李教练说完，现在轮到孙教练了。 　　但是，孙教练预约了两个小时，又舍不得浪费。 　　在转战游泳馆之前，他灵机一动，又拉着谢清时去试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面色麻木了。 　　有点好奇但毫不意外，全是10.9！ 　　照孙教练的说法就是，不用练了，可以直接去奥运拿冠军了！ 　　当然，此时孙教练的心情，就是片刻之后他们两人的心情。 　　到了游泳馆后，刘教练提起了一点兴致。 　　他也没撒谎啊，就那天少年在救人时，阻力那么大的情况下，拖着一个人倒游回来，四百米也就游了四分半。 　　他是真的觉得，只要好好训练，完全有希望拿下世界冠军！ 　　不然他什么好苗子没见过？ 　　也不至于惊喜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人啊！ 　　他准备了一套新的泳衣递给谢清时，“清时，你最擅长什么泳姿？看你自己，怎么游最快就怎么游。” 　　刘教练看了眼场馆，已经举起了计时器：“我那天看你体力不错，来一个400米自由泳可以吗？” 　　因为自由泳并没有规定泳姿。 　　所以，让谢清时随便怎么游。 　　他和一开始的孙教练想的一样，只是进行一个摸底。 　　如果是他队里的运动员，他会根据每个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平时观察而来的习惯强项进行针对性训练，设计好保证最快速度的泳姿，哪怕是手臂舒展、两腿蹬水的间距、频率。 　　而谢清时还没有训练过，指点自然也无从谈起。 　　“三，二，一，开始！” 　　刘教练高声喊了开始。 　　刘教练按下了计时器。 　　刘教练瞪大了眼睛。 　　刘教练呼吸急促了。 　　刘教练沉默了…… 　　其实自由泳比赛最常见的就是“爬泳”，因为这种姿势公认的阻力小、省力，速度快速而均匀。 　　谢清时的姿势和“爬泳”有些相像。 　　但就是蹬腿的姿势和刘教练常见的有些出入。 　　因为谢清时在水中的速度过快，刘教练暂时还没发现蹊跷。 　　但对方也太快了吧！ 　　是任何人都肉眼可见地快！ 　　大家都爱看游泳比赛，其实也挺爱看田径跑步比赛。 　　只是种花家在田径方面成绩实属一般。 　　但不可否认，哪怕是隔着电视，看跑步比赛的运动员也是一种享受。 　　那种风驰电掣一般的感觉，迎面吹过自由的清风。 　　简直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非常给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 　　而游泳，自然也是激烈而好看。 　　但同样是速度类比赛，400米，跑步的世界纪录是43秒左右，自由泳的世界纪录是三分四十秒左右。 　　因此，在视角效果上，单论速度，游泳还是比不上跑步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的。 　　当然，游泳的观赏性并不仅在速度。 　　就像面前的谢清时…… 　　游泳之时就给人带来了扑面而来的快速的压迫感。 　　他的身材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但完全不显得羸弱，反而满满洋溢了英气而具爆发力的美感。 　　但他游泳的姿态真的恍如游鱼入海，流畅、自然到了极点。 　　也，快到了极点。 　　面前的游泳池长五十米，是人一眼能望到头的距离。 　　但为什么感觉少年的身影甫一入水，就好像消失在了水面，再次出现在水面之上已经是十米开外。 　　怎么感觉就是一个呼吸，对方就又转了向，在比拼速度的途中还不忘抬起眼，呲着口大白牙，朝岸上众人笑得飞扬而意气。 　　刘教练下意识吼了一声：“别浪费时间！” 　　谢清时听到便立马转了向又游了出去。 　　因为少年人的身影实在动人、快速，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刘教练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谢清时的结束。 　　完全是凭借多年的职业习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暂停键。 　　他低头一看，失声尖叫：“三分四十一秒！” 　　谢清时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一垮，原本想要立马冲到楚深和身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行！再来一次！刚那个不算！” 　　“我早知道就不起来笑了。” 　　他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4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是三分四十秒！ 　　对啊，少年刚刚还抬头笑了。 　　刘教练的手在抖。 　　如果除去那个稍显停滞的笑容。 　　只是这零点几秒的差距，再加上他按表也许有失误。 　　岂不是说明，这直接可以破了世界纪录？ 　　饶是作为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多年，刘教练此时也掩不住的喜形于色！ 　　“好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来一次！” 　　事实上，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来话了。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体育妖孽！ 　　和射击一样，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要破世界纪录的！ 　　嗯……事实也确实是。 　　谢清时拒绝了刘教练说的再休息一会儿。 　　直接转身跳下了水：“现在就再来一次！” 　　吕容风站在楚深和身侧，此时眼里不由泛起了笑意。 　　“谢小将军要动真格的了。” 　　还有一句话他放在肚子里没说。 　　那就是，陛下今天想看的可不止是三位教练的好戏。 　　这不，谢小将军的热闹也瞧上了！ 　　而，再来一次…… 　　谢清时确实直接破了世界纪录。 　　“三分三十五秒！”刘教练已经惊讶地失声了。 　　一边的孙教练见状，面上的笑意僵了片刻。 　　糟了，他的“得意门生”看样子是一定要和游泳队共享了。 　　如果被李教练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骂一句不要脸。 　　得意门生！这种话也好意思说。 　　而刘教练缓神足足缓了十分钟。 　　嗯……他刚刚拜托了李教练录像。 　　看着录像里清清楚楚的三分三十五秒，双重证据。 　　刘教练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 　　谢清时：“……要不再去举个重？” 　　刘教练梦游一般惊醒：“咱们游泳有好几种姿势，蛙泳、蝶泳、仰泳你会吗？” 　　谢清时凑过去，拿起手机搜了视频看了几眼，从容不迫地道：“不会。” 　　“但看起来不难。” 　　饶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楚深和等人：“……” 　　敲。 　　有点装逼，有点爽。 　　而此时的刘教练已经完全不怀疑了。 　　他可能脑子还没转过来。 　　完全忘了自己平时训练运动员的口头禅：“你们以为游泳很简单？会游就厉害了？怎么不见你们拿个冠军、破个记录？” 　　现在的他说：“嗯，没错，确实简单。” 　　“简单的，不难。” 　　一旁的孙教练和李教练：“……” 第97章 妖孽 　　虽然已经被震惊傻了，不是游泳队教练，但完全能从超过“世界纪录”整整五秒的时间里，得知这是一个多么辉煌的成绩的孙教练和李教练现在的心情万分复杂。 　　太离谱了。 　　就算他们不是游泳队教练。 　　但如果他们平时闲聊，突然有人跑过来告诉他们：“嘿！孙队/李队，你们知道隔壁游泳队出了个紫薇星吗？”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没加入他们游泳队，没训练过呢！随随便便测试了一下，已经破了世界纪录了！” 　　大哥，吹牛也不能这么不打草稿吧？ 　　世界纪录这么好破？ 　　那那些本来就是天才、训练比赛了十年如一日的世界顶尖运动员们该掩面羞愧了。 　　“不仅超了世界纪录，还超了整整五秒钟呢！” 　　拜托，稍微有点体育常识，就会知道在零点几秒甚至零点零几秒就能决定胜负的体育场上，五秒是什么概念？ 　　这TM的该是创造神话了吧？ 　　从来没听说过世界纪录能是几秒几秒破的。 　　要知道，如同田径、游泳这样的项目，比的就是天赋、体力、耐力、技巧…… 　　在过往的比赛中，运动员先辈们创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纪录，每一次刷新，都被叫做超越身体极限。 　　如果是他们听到这样的“谣言”。 　　他们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 　　嗯……但现在，他们不是听见。 　　他们是亲眼见证者！ 　　这特娘的，回头回去后，那个到处八卦传播“谣言”的人才是此时他们的身份。 　　他们要变成那个被质疑、被说吹牛不打草稿的人了。 　　啧，想想似乎有点带感。 　　但到底，孙教练和李教练不是游泳教练，还是比刘教练要“冷静”不少的。 　　在听见刘教练那两句荒唐的—— 　　“确实简单。” 　　“简单的，不难。” 　　之后。 　　孙教练面色变幻不定地拍了拍刘教练的肩膀：“老刘，说什么胡话呢？” 　　你自己就是游泳队的教练。 　　游泳什么难度，你自己不清楚？ 　　不能因为出现了一个天才，就觉得“游泳”这运动本来就简单吧？ 　　你现在跑去叫上上一个世界冠军的创造者过来，人也得双眼迷茫地大喊着：“不，这太难了！太难了！根本不可能做到！” 　　只有身为教练，才会知道。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会对运动员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 　　刘教练是游泳教练，可千万不能犯这个错误。 　　见过紫薇星后，就觉得自己队里的运动员们不香了。 　　虽然……对比太过明显，很难不这么认为。 　　但很显然，谢清时这样的才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呢？ 　　因为在听见孙教练这句“安慰”之后，理解错误的谢小将军以为两个人仍是不相信他的实力，以为他在说空话。 　　回到了十六岁、仿佛心态意气也回到了十六岁，而且没有压抑必要的谢小将军非常干脆地补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在说大话，这也很正常，哪有人事情没做出来就想要让别人相信的？” 　　谢清时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又不是什么天命之子，说什么话别人都相信、奉为真理。 　　而且他和几位教练也不熟悉，这是人家的职责所在，就是要测试他的天赋的。 　　就像他们军营里，就信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你一个没打过仗的人跑出来说：诶嘿，我觉得简单，不难。 　　谁理你啊？ 　　你一个只打过陆战的人，看着别人打水战，突然跑出来说：诶嘿，我觉得我打水战应该也很厉害。 　　谁会第一时间相信啊？ 　　因此，几位教练的反应实属人之常情。 　　但是！！！ 　　就是有人会相信他！ 　　他说他会打仗，陛下相信他！ 　　他说他能打水战，陛下相信他！ 　　他现在说他觉得这些什么蛙泳、蝶泳很简单的，陛下也一定依然相信他！ 　　谢清时不再看这几位教练，兴致冲冲地跑回了楚深和的身边。 　　果然，他还没说话。 　　陛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对他全然信任的模样：“清时，咱们靓瞎他们的眼！” 　　噗。 　　一旁的晏之遥也没忍住唇角勾起了抹笑意。 　　姜云天更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将表情控制住。 　　为什么感觉陛下学坏了？ 　　咳咳，他的意思是，表现得这么明显，谢小将军不给他们看热闹了怎么办？ 　　但是他不了解谢清时。 　　谢小将军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胸中蹭的一下燃起了一团火！ 　　这是陛下的“命令”！ 　　这是陛下的期待！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陛下待他是独一份的“亲密”，才会与他说话没有那么客气！ 　　吕容风等人可以感觉到，肉眼可见的，谢小将军的斗志被点起了！ 　　确实，为了不要出现方才400米自由泳第一次的“失误”，他这一次一定要将动作看仔细了，要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就在刘教练、孙教练、李教练还凑在一处，神色恍惚地窃窃私语之时。 　　其实是李教练和孙教练在给刘教练做心理疏导，并且恭喜。 　　就看见谢清时说完一句“狠话”之后，到了“家长们”身边，就无比乖巧地看起了视频。 　　嗯，看起了视频？ 　　谢清时为了防止二次犯错，这次很仔细地将其余几种泳姿的讲解都看了一遍。 　　并且搜出了C站上能搜到的所有曾经的游泳冠军们的比赛视频。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 　　嗯……三位教练也没催促，因为他们需要平复心情。 　　运动了许久了，本来就应该休息一会儿。 　　这边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温茶和一些水果。 　　然后，就看见半个小时后的谢清时嗖嗖嗖跑远了，跑到了离刘教练等人最远的那条泳道。 　　刘教练没多想，以为少年是去换泳衣了。 　　姜云天也有些诧异：“谢小将军跑去那边干什么？” 　　楚深和揣摩出来了，但他没说话。 　　他心里有些好笑。 　　这小子。 　　难得见他紧张，又有了种想要做到最好的冲劲儿。 　　嗯……然后难得紧张，又有了要将事情做到最好的冲劲儿的谢小将军，回来后…… 　　还带着满身的水。 　　他刚刚特意跑去远方训练，不叫别人看见自己尚不熟悉的状态。 　　晶莹的水珠沾在少年人劲瘦修长的躯体之上，仿佛也眷恋一般舍不得落下。 　　刘教练不明所以地被面前的小少年反客为主地“吩咐”道：“刘教练，我要下去了，你记下时哦！” 　　说完之后，不给人反应时间，少年的身姿已然如同离弦的利箭，“嗖”地一下就窜进了水中。 　　刘教练，多亏了当了十几年的游泳队教练的职业习惯。 　　饶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动作比脑子更快地按下了计时器。 　　然后，他才抬眼将目光从计时器上离开，定在了水面上。 　　他的瞳孔再次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几分！ 　　剧烈跳动的心脏宣示着身体的主人情绪到达了巅峰。 　　是蝶泳！ 　　是刚刚少年还在与他说没见过还不会的蝶泳？！ 　　什么鬼？ 　　这才过去多久！ 　　这就会了？ 　　而且游得也太漂亮了吧！ 　　好像一比一复刻了标准姿势的少年运动之间又充满了自己的节奏。 　　完美的蝶泳姿态、完全满足人对速度的想象的前进，简直是赏心悦目。 　　但200米是一个过短的距离。 　　在孙教练和李教练“沉迷”于少年在水中的姿态之时，刘教练已经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有点影响了自己的大脑和反应能力。 　　因此，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谢清时游到终点之后，他干脆利落、无比准确地按停了计时器。 　　刘教练握着计时器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闭了闭眼，竟然有些不敢看手中计时器的成绩。 　　当然，“始作俑者”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 　　谢清时没有上岸，而是直接在水里探起了身，扬声问道：“刘教练，我有没有破世界纪录？” 　　其实都不需要刘教练回答。 　　作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对时间有着登峰造极的感知力与掌控力的谢小将军自己都能判断出来，肯定是超了！ 　　但是，还是得确定一下！ 　　得让刘教练说出来让陛下知道！ 　　不过，楚深和其实早有预料了。 　　他的战神将军即便是在现代，也一定是最为出色的存在。 　　“仅仅”是打破几项世界纪录，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咳咳，没错，就是这样。 　　而孙教练和李教练原本惊叹的面色有些僵滞，也连忙回头死死地盯住了刘教练。 　　刘教练终于将计时器微微举高了一些，捧在了怀里。 　　只一低头，他就看见了计时器上清晰无比的数字： 　　01:43:09 　　一分四十三秒点零九！ 　　刘教练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原来的世界纪录是一分五十秒。” 　　“整整快了七秒！” 　　简直是再次超出认知与想象的一件事。 　　方才的400米超了也就超了，但是200米本就赛程砍半、全程冲刺。 　　谢清时却直接超了原本的世界纪录整整七秒钟！ 　　这是将视频放出去，都让人怀疑是合成的离谱程度！ 　　接下来，非常自然的，谢清时展现了自己方才所学的所有游泳姿态…… 　　自然的，全部都超出了世界纪录。 　　刘教练的心情已经从惊喜、震撼、不知所措，转为了麻木…… 　　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的他已经觉得，不过就是破个世界纪录而已，平平无奇！ 　　其实，谢清时方才在射击上的成绩，也俨然是破了世界纪录了…… 　　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选手，能够每一次发枪，每一次，全部都是毋庸置疑的满分成绩的！ 　　此时，三个教练中，便只剩下了举重队的李教练还没有见识到自己看中的“得意门生”的本事了。 　　他已经顾不得旁边两位怀疑人生的同事了。 　　他的自信心爆棚。 　　虽然，这种自信心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他现在甚至在对谢清时提要求：“清时啊，李叔叔相信你在咱们举重项目上一定也能轻而易举地破了世界纪录！” 　　“只要能破就行，你看看你，这么英俊潇洒的一个帅小伙，举重的时候表情咱们要尽量控制住，你刚刚在射击和游泳那么帅，我们举重也不能拖你的后腿对不？”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在举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轻松一点、帅一点？最好有点轻而易举、玉树临风的感觉！” 　　落在后面的刘教练和孙教练嘴角抽了抽：“……” 　　？？？ 　　这是一码事儿吗？ 　　射击和游泳本来就是挺帅的运动。 　　你让人举重举得玉树临风？ 　　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就连楚深和唇角的笑意都僵滞了一瞬。 　　看来，昨天这位李教练在晏之遥别墅说的话都是真的。 　　对方不仅看中了谢小将军的天赋，还看中了谢小将军的脸。 　　这位李教练，可真是一个人才。 　　就连谢清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要求。 　　但他觉得这是废话。 　　陛下还在一边看着呢！ 　　他能露出不行的样子？ 第98章 独一无二的世界冠军 　　玉树临风地举重？ 　　所有人都觉得李教练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可真是敢提要求啊。 　　谁没看过举重队的比赛啊？ 　　嗯……确实，可观赏性不太高。 　　每一个参赛选手，甭管哪个国家的，举重时都是肌肉、身材偏横向，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举起杠铃时手臂和腿都在抖。 　　因为这项运动完全是对身体极限的挑战，“神力”也不是轻轻松松就有的。 　　总而言之，举重的过程非常具有体育精神，如果配上一段昂扬跌宕的主旋律音乐，甚至能让人感动落泪。 　　但干巴巴地比赛，确实不太好看。 　　当然，因为见识到了谢清时的体育天赋，孙教练和刘教练此时并没有贸然出来泼冷水。 　　万一就被不小心“打脸”了。 　　只是，在他们看来，小少年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李教练就算“病急乱投医”也该说，让谢清时表现得轻松一点、好看一点就罢了，“玉树临风”是什么鬼？ 　　“玉树临风”这个词语和十六岁的少年能扯上什么关系吗？ 　　确实，谢小将军本人听到这个形容词，也是有点懵的。 　　在大宣之时，多的是人赞他少年英豪、英姿勃发。 　　陛下也曾赞他，人如利刃，可斩魑魅魍魉、可退万千敌军。 　　他是将军，是战神。 　　与“玉树临风”这样的多用来形容文人公子的词语能牵扯上什么关系？ 　　偏偏李教练要求他要表现得玉树临风。 　　陛下还在一旁看着，对他满是“信任”。 　　不行，一定要做到！ 　　谢小将军平时自然不是一个如此较真之人，但是李教练提了出来，楚深和也笑着默认了……那岂不就是陛下也希望他做到？ 　　一时之间，他皱起了眉头，表现得比起方才游泳、射击时要凝重许多。 　　李教练不由心里打鼓：“怎么了清时？咱们不用一上来就挑战世界纪录，可以先练习一下。” 　　按照谢清时的体重，应该参加的是56公斤级的男子举重项目。 　　在这个级别中，目前的世界纪录是289公斤，分别是121+168的抓举和挺举。 　　大部分普通人承重起与自身体重相等的重量轻轻松松，只有少部分人能承重两倍于自身体重的。 　　他正是昨日在岸边看见谢清时那么轻松地拎起了明显体重约莫有他两倍的跳江男子，才难以自抑地冲上前去想将人拐进举重队。 　　依照昨日谢清时的模样，明显还有余力。 　　按照他的估计，理应能举起二倍于自己体重以上的杠铃。 　　而且，这是他昨天的想法。 　　经过前面射击和游泳的“打击”，他觉得，没道理厚此薄彼，小少年唯独不能给他破一个世界纪录吧？ 　　咳咳，李教练意识到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确是真敢想啊！ 　　可他没想到先前一直自信昂扬、完全不将射击和游泳放在眼里的谢清时，听他说完话，就不吭声了。 　　不是吧？ 　　他也没有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吧？（应该？） 　　不过，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少年纠结的点在他随口一出的不太恰当的形容词上：玉树临风。 　　谢清时在脑子里想了又想，实在没想出自己曾经有被人夸过玉树临风…… 　　别人夸他英俊潇洒、流星飒沓的倒是挺多。 　　但他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一个人，一个被全天下文人墨客交口称赞、玉树临风、有着一张最具文人典型的凛凛风骨的脸。 　　翰林供奉——孔珂。 　　他的老爹谢将军就非常被对方迷惑，每次在大朝会上都要提溜着他，窜到孔珂身边去沾沾文气。 　　没办法，谁让对方的诗画一绝、可堪千古传世呢？ 　　没办法，谁让对方还有一张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公子如玉的脸呢？ 　　想到这儿，谢小将军又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那又怎么样？ 　　脸能当饭吃？ 　　孔珂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到体育馆来，能举起那个最轻的杠铃吗？ 　　“李教练，你等等，我找一下感觉。”谢清时找到了思路，对着李教练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李教练愣住了：“你去哪里找感觉？” 　　谢清时：“卫生间。” 　　？？？ 　　呼。 　　原来是要去上卫生间。 　　李教练松了口气，瞪了一眼旁边明摆着看好戏、嘴巴一张就想要唱衰的刘教练和孙教练。 　　楚深和也有些诧异，在谢小将军路过的时候一把将人拉住：“怎么了？” 　　谢清时不自在地眼神闪了闪：“没事，我去个卫生间，一会儿就回来了。” 　　“陛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楚深和愣了愣，失笑道：“当然，但是我也要上卫生间，我和你一起去。” 　　谢清时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哦。” 　　吕容风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姜云天则是没想那么多，他在兴致勃勃地猜测：“谢小将军等会儿肯定还得破个世界纪录。”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胳膊，“对吧？” 　　然后一直没人回应，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上了晏之遥冷淡生寒的眉眼。 　　靠。 　　他反应颇大地放开了手，又找补般问了一句：“晏之遥，你说是吧？” 　　晏之遥淡淡看了他一眼，很有礼貌地回道：“是。” 　　姜云天舒服了。 　　咱就是说，都穿越到现代了，晏之遥凭什么还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呢。 　　他转过头和吕容风八卦：“听说谢小将军力拔山兮气盖世，在渭阳坡之战时，一口气就能倒拔垂杨柳。据说那场仗打得无比艰难，谢家军打得武器都没了，谢小将军没办法了，只能一口气一个的将杨柳树都拔了出来当武器……”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很久，也不知道他一个两闻不闻窗外事的太医是从何处听来的。 　　如果楚深和在场，就会知道特喵的这段情节不是辛子客在小说里描写的吗？ 　　那就是孔珂编出来的专门给说书人宣传的“不实新闻”啊！ 　　吕容风和晏之遥是一朝大臣，是曾经亲眼见过战报的大臣。 　　但是……辛子客的小说实在太火了，这些关于战争的描述也实在太真实了，简直让人以为是亲眼所见。 　　至少，当时大宣的百姓们全都信以为真了。 　　现在，姜云天问的时候。 　　吕容风沉思了几秒，沉默了没说话。 　　因为，尽管知道流言三人成虎的威力，知道这段描述太过匪夷所思。 　　但是户部尚书也在思考……大宣能人辈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若不是谢小将军特别有天赋，怎么会从无败仗？ 　　若不是真有些端倪，这些流言岂会空穴来风？ 　　或许是离谱了些，但应该是有事实根据的吧？ 　　如果被谢清时知道那些导致就连户部尚书都有点被忽悠住了的“流言”罪魁祸首是孔珂，他一定会气得冲上去！ 　　和人干架！ 　　算了，孔珂那个小身板…… 　　他一定会找陛下做主！ 　　嗯，但此时的他不知道。 　　他在卫生间照着镜子，还在思考记忆里的孔珂都是什么模样？ 　　怎么就让人都觉得他是个风骨凛然的文臣了？ 　　楚深和没到桂省的前几天，他跟着卫光启在剧组待了几天，还差点被高达带去拍戏。 　　最后是以没有天赋告终。 　　此时，他不知不觉就突然想起了卫光启与他说的演戏时的技巧，想起了高达与他说的新人演员如何快速入戏。 　　他琢磨了一下，对着镜子，找了一下所谓的“玉树临风”的感觉。 　　只不过，正当他对着镜子摆动身形之时，楚深和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的洗手台前洗手。 　　“你在做什么？” 　　谢清时身体有些僵硬，他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在想，模仿一下孔珂的玉树临风的气质。” 　　？？？ 　　楚深和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你模仿他干什么？” 　　“玉树临风？” 　　他突然想起来这是方才李教练说的话，“谢清时，你自己本人怎么不玉树临风了？” 　　“不仅玉树临风，还英姿勃发、气冲霄云…将军横刀立马、做什么去学翩翩公子的文弱风华？” 　　谢清时慢慢抬起头，对上镜子里楚深和略微有些严肃的眉眼。 　　那双时常含笑仿佛氤氲了山水墨色的眼眸此时满是对他行为的不认同与对他本人的赞赏。 　　楚深和抽了一旁的纸巾擦手，语气堪称温和地道：“你别听那个李教练的狗屁话，要求那么多，咱爱参加就参加，他不满意就拉倒。” 　　“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谢清时双眼慢慢变亮，原本僵硬的身形复又变得松快。 　　“比起孔珂，陛下更喜欢我这样的？” 　　楚深和终于反应过来，方才谢小将军在拿着谁做比较。 　　他停顿了一下，笑着坚定地回道：“当然。” 　　这是他的真心话。 　　因为上辈子他自己就身子弱，纵然欣赏钦佩朝中风骨凛然、足智多谋的文臣，却更向往驰骋沙场、快意恩仇的武将。 　　更别提谢小将军这样的战神了。 　　给大宣曾经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他还能寒了功臣的心不成？ 　　而听到他这句回答的谢清时已经浑身压抑不住欢快得意的昂扬气质。 　　于是……还候在原地的李教练和吕容风等人便发现，只是去个卫生间的五分钟不到的功夫。 　　谢清时怎么一出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上扬了好几个level？ 　　只见方才似乎突然有些“露怯”的少年此时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脚步飒沓地几步走到了李教练身边。 　　“105公斤级的世界纪录是多少？” 　　“啊？” 　　李教练反应过来后就出声制止：“不行，清时，那不是你应该参赛的级别。” 　　目前世界上105公斤级别的举重男子世界纪录是抓举220公斤。 　　这是什么概念，几乎相当于是谢清时本人的四倍体重！ 　　即便是举重的世界冠军，能达到三倍于自身体重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四倍体重！ 　　光是想想，李教练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行，如果贸然去举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的杠铃，很容易造成损伤。” 　　谢清时看了这位教练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好生啰嗦。 　　上辈子他成为战神之后，在战场之上几乎都没人会反驳他的命令。 　　不过……他看见李教练满眼真切的担忧与急得上手来拦他的动作。 　　到底是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要拿世界冠军。” 　　他已经了解了举重比赛的规则。 　　因此，他在李教练看来非常“大言不惭”地道：“我觉得，只有最高重量级别的世界冠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冠军。” 　　李教练：“……” 　　一旁的刘教练和孙教练默默忍笑。 　　但没毛病啊。 　　反正，射击和游泳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按照谢清时的表现，那就是独一无二的完全没有异议的世界冠军。 　　没有再理会李教练，谢清时也没难为他的心脏。 　　非常听劝地最先开始了挑战56公斤级别的世界冠军纪录。 　　李教练这次没出声制止，然后就看见小少年，几乎只是一弯腰，眨眼之间，就已经完成了抓举的动作。 　　英俊的面上表情都没变过一下，按照规则，重复抓举几次之后，开始挺举…… 　　全程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已然挑战完了56公斤级别的世界纪录。 　　然后是62公斤级别，69公斤级别，77公斤级别…… 　　一直到了105公斤级别…… 　　李教练已经伸手捂在了自己的心口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瞪地酸涩得流出了眼泪也没空去管。 　　105公斤级别，220公斤的杠铃！ 　　在少年人的手上仿佛什么大型玩具一般！ 　　谢清时轻而易举地仿佛托起了一个出生的婴孩，毫不费力，身姿挺拔。 　　即使下蹲，也好像古装剧里的少年将军一般。 　　明明穿着现代的装束，却好像一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轻甩下袍，热烈昂扬的眉眼一直注视着前方，提起杠铃的动作好像随意抄起了一把枪。 　　再标准不过的举重动作，却令人感觉那杠铃化作了少年手中的乖觉的武器。 　　只要主人愿意，便是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当真轻而易举、当真面色冽冽。 　　举重这样简单的动作，并非李教练不恰当的“玉树临风”的形容词。 　　反倒是英姿勃发、飒爽而令人感到莫名的鼓噪的沸腾热血。 　　少年轻飘飘地将杠铃扔在了地上，完全没有正常举重运动员结束后的脚步虚浮、如释重负之感。 　　他甚至笑得眉眼飞扬，朝着楚深和邀功：“我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世界冠军！” 　　是的，不仅是世界冠军。 　　不是一个会被后来人轻易刷新纪录的世界冠军。 　　不是一个每届运动会都会出现的世界冠军。 　　他既然选择参加，就要成为最独一无二的、超越前者后人的世界冠军。 　　李教练手指激动地颤抖：“清时，你说得没错，你就是世界冠军！” 　　“我一定让你明年站在奥运的赛场上！” 　　谢清时自觉今天完成了任务，已经跑到了楚深和身边。 　　一双眼笑意灿烂，明显是在讨要赞赏。 　　其实，220公斤的抓举，也没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现在手腕还是有点酸痛发颤的。 　　鸆Ｖ鯑Ｎ 　　只是他没表现出来。 　　还真是多亏了上辈子他不知何时莫名其妙传遍了大宣的“神勇”战功。 　　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千年历史中都难得的将军了，但居然完全比不上其他人眼中的谢清时！ 　　不知是军中谁越传越离谱，比如有一条就是他可以倒拔垂杨柳。 　　特么的，谁家打仗会拔杨柳来对敌啊？ 　　他就算自己的武器断了没了，难道不会抢敌军的？ 　　偏偏这么离谱的传言所有人都信了。 　　就连他老爹，谢将军后来在盛京再见他，都有些好奇地问他是不是真的。 　　为了不被人看轻，谢小将军每次抽空便真的去练习倒拔垂杨柳…… 　　反正，后来，是真成功了几次…… 　　诸如此类的离谱流言太多，他有些能做到，有些不能做到。 　　因此，相比起其他的大臣唯恐史书不能彰显自己的功绩。 　　他异常担心，史书把他写得比他本人还要厉害。 　　那，真是太离谱了！ 　　但也多亏了上辈子这样的流言。 　　导致他现在轻轻松松地成为了举重比赛独一无二、当之无愧的世界冠军！ 　　嗯……虽然还没比，但显而易见。 　　而听到李教练这句话的刘教练和孙教练对视了一眼。 　　“我也要让清时明年站在游泳的奥运赛场上！” 　　“清时一定也要站在明年射击的奥运赛场上！” 　　孙教练自觉自己的射击队才是谢清时最早想要加入的。 　　因此，他笑眯眯地回头问：“清时，你觉得你最擅长的是哪个项目？” 　　谢清时有些茫然地回道：“打仗，不是，打架？” 　　“我射箭应该比射击好。” 　　“还有……” 　　“停，不用说了！”三个教练异口同声地阻止。 　　他们现在毫不怀疑谢清时的“大言不惭”了。 　　打架？ 　　是指拳击？ 　　射箭？差点忘了奥运会也有这个项目。 　　算了算了。 　　三个项目够了！ 　　他们可不想再有人来抢他们的好苗子了！ 　　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小少年的训练归属问题吧。 　　三人争论了半天，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会决定征求本人的意见：“清时，你觉得你哪个项目需要训练更多？” 　　虽然，几位教练都觉得有些心虚…… 　　似乎，也没什么可训练的了。 　　谁知，谢清时再次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诚恳地回道：“……我觉得，我的文化课，需要训练最多。” 　　噗。 第99章 跳级？ 　　还别说，听到谢小将军那句“我觉得我的文化课需要训练最多”。 　　楚深和在喉咙里的一颗葡萄差点哽住。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面色“自然”地看着同样听到这句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的姜云天和吕容风。 　　户部尚书笑得金丝眼镜都歪了一瞬，他伸手扶住镜框，语气仍是笑意：“可惜谢将军不在，不然该多欣慰啊。” 　　终于将葡萄咽下去的楚深和点了点头。 　　他的太医院院判平素捏着银针的手，异常熟练地拿起手机，对着谢小将军拍了一张照：“给谢将军留影一张他儿子的好学时刻。” 　　“陛下，我申请去送谢小将军上学。” 　　即便自己穿越而来年纪大了不用上学，但影视剧里的中学生海了去了。 　　他特别好奇，谢小将军这个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的人物。 　　坐在高中的校园里，坐在一群真正只有十几岁、心性单纯清澈的中学生里面，是什么样子。 　　之前他已经规划过了。 　　按照谢小将军的武力值，怎么也该是个校霸级别人物！ 　　结果，“我得去看看谢小将军上课时是不是也这么乖。” 　　是的，这么乖。 　　说着要补文化课的谢清时，比起方才面对射击、游泳、举重的自信昂扬、“桀骜不驯”截然相反。 　　因为是自己不擅长的…… 　　谢小将军语气极为谦逊，表情也异常乖巧。 　　因为谢清时这句话是对陛下说的！ 　　他可是刚承诺过要考上清大的！ 　　虽然因为有了射击这条退路，只需要二段线的百分之六十五。 　　但是谢小将军觉得，最好自己努把力，起码达到翰林院大学士曾经评估他的秀才水平吧！ 　　不过，即便隔着这么远，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姜云天几句话后，他的表情变了。 　　他冷冷地朝姜云天扫了一眼。 　　久经沙场的少年战神刻意的一眼，如同利刃出鞘、寒冰肃肃。 　　姜云天非常“识趣”地朝楚深和身后退了一步，没再说话。 　　说难听点，就是“怂”了。 　　楚深和觉得自己的几个臣子你来我往的小动作，比起方才，更是有趣。 　　不过，一旁的刘教练、李教练、孙教练并不觉得有趣。 　　他们面面相觑、心茫然。 　　这，还要继续争吗？ 　　少年似乎说得没有错啊。 　　比起似乎都不太需要训练的射击、游泳、举重…… 　　到了最后，居然是文化课，和他们抢“学生”？ 　　但是，文化课，他们找谁争？ 　　问问少年在哪个高中读？ 　　不对，差点被绕进去了。 　　孙教练一脸无奈地将背对着他们提步就又想往“家长”身边冲的少年拦了下来：“清时，你不是才读高一吗？” 　　“高中还有三年，但我们奥运会明年就举办了，接下去这一年你还是需要把重心放在训练和比赛上。” 　　毕竟，就算少年完全展露了世界冠军的实力，但要参加奥运，也首先得拿到参赛资格。 　　这个参赛资格，并不是教练想让谁上就让谁上的。 　　无疑，现场的三位国家队不同项目的主教练都不会放弃他们共同看好的苗子！ 　　那么，要拿到三个项目的参赛资格，谢清时在接下来的一年内行程将无比忙碌。 　　谁料，谢清时对明年参加奥运毫不惊奇，毕竟已经听这几人说了好多次。 　　但是，他现在是个高一的学生，高中还要三年？ 　　谢小将军傻眼了。 　　这，好像一个晴天霹雳！ 　　他挣脱开孙教练的“束缚”，一把冲回了楚深和的身边。 　　小声而紧张地问道：“陛下，高中有三年？” 　　楚深和只是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 　　以在大宣时谢小将军的厌学程度，三年，可真是不短了。 　　但，怎么办，有点想笑。 　　他没抑制住自己的恶趣味，清咳了两声，语气温和地道：“清时，上完高中还有大学。” 　　谢清时想起来了，刚才户部尚书与他科普过。 　　他的声音都发着颤：“大学，是四年？” 　　楚深和点了点头：“对，如果你还想继续深造的话，大学之后还有……” 　　“我不想！”谢清时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 　　还有七年！ 　　他穿越到现代之后，要读七年的书！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陛下，我要读七年的书，七年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少年战神心里的火气与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这是凭什么？ 　　大家都是穿越的，怎么户部尚书、礼部侍郎、太医院院判，还有没见到的翰林供奉、暗卫首领，全部都是自由的！ 　　其他同僚全部都能随时随刻去找陛下。 　　怎么，就他一个人不行！ 　　他甚至行动受限，必须要去读书！ 　　他上辈子在大宣，都没在国子监读过这么久的书。 　　谢小将军突然对自己穿越成了最年轻的那一个，异常不满。 　　楚深和只眼神一扫，就能明白他的小将军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只能怪他上辈子急于打仗，将被寄予了厚望读书的谢小将军拐去了战场。 　　他想了想，“他们全都有工作。” 　　“清时，你有寒暑假，每年都有完完整整的三个月假期，到时候可以来海市找我。” 　　！ 　　谢清时恢复了几分精神。 　　他有完整的三个月的日日夜夜。 　　但其他同僚都要上班，最多像过来桂省这样挤几天功夫就不错了。 　　楚深和继续正色道：“高中和大学是一定要读完的。” 　　听出他话里的严肃，谢清时蔫哒哒地点了点头。 　　飞扬的眉眼都好像萎靡了几分。 　　三位张望了许久的教练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行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 　　他们看中的体育天才和网络上的顶级富二代——小楚董，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但很明显，小天才只听楚深和的。 　　而且，很明显的，包括跟在小楚董身边的其他几位气质斐然、明显不是简单人物的几人，也都隐隐以小楚董为首。 　　其他人他们不认识。 　　但姜云天，前段时间在世界各地网络刷屏的神医，面对R国首相都是不卑不亢甚至阴阳怪气的。 　　与他们现在见到的姜神医判若两人…… 　　三人都是国家队体育项目的主教练，就算平时混的不是顶层圈子，但也见过不少世面。 　　只不过，这些不是他们关心的。 　　他们只关心，这位明显能决定谢清时意志的小楚董，是怎么想的。 　　刘教练语气亲和地开口：“小楚董，不知道您对清时的训练安排有没有规划？” 　　楚深和看了眼周身气质又是一变，跃跃欲试着想开口，明显现在又觉得，训练更好了的谢清时。 　　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知道接下来一年，清时会很忙，但他说得没错，学习也不能落下。” 　　“我会给清时请几位老师，平时这几位老师就一直跟着清时，会和他一起回京市参加训练、出去比赛，空闲时间给清时上课。” 　　“不过，训练时间和学习时间怎么安排，就让清时自己决定吧。” 　　他相信，越是放任，谢小将军越是自我约束。 　　果然，谢清时听到他这话，脸都皱了一瞬，明显是明白过来了他的“良苦用心”。 　　但他随即就打起了精神，开始立军令状：“我一定会平衡好训练和学习，都不落下。” 　　李教练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他看着小少年“厌学”的劲儿不是假的。 　　高中三年呢。 　　等小少年明年拿了奥运冠军，他们再劝学也不迟。 　　于是，他笑呵呵地道：“我相信清时能做好。” 　　“高一的学习还是比较轻松的，又不是要跳级。 　　我也认识一些辅导功课的名师，他们都教出过不少状元，到时候我也帮清时请老师。” 　　谁知，他话音刚落。 　　便见方才还有些萎靡的少年眼神亮了亮，有些疑惑，有些激动：“跳级是什么意思？” 　　谢清时想到上辈子在国子监，似乎就有类似的说法。 　　大宣的国子监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 　　进入甲班的无疑都是些能在科举场上斩获三甲起码进士及第的风云人物，许多甲班学子便会提前毕业。 　　更多的是无缘进入甲班、但参加了科举入了官场的乙班学子。 　　乙班学子，就多是跳级之人，提前毕业。 　　入学考核之时，有天赋异禀的学子能够直接跳过丁班，去了丙班甚至更高的乙班与甲班。 　　也是跳级。 　　就是不知道，李教练现在说的是哪个？ 　　李教练心里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股预感促使着他看着少年晶亮的眼神，久久没有回话。 　　最后，还是吕容风查了查现代关于跳级的明确解释，没忍住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谢小将军的肩膀：“行了，别想了。” 　　谢清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反倒被激起了斗志。 　　“为什么？” 　　吕容风耐心地与他解释：“你知道怎么跳级吗？” 　　“比如你在一所学校，高一共七百一十人，你在考试中考到这七百一十人的前三吧，我和楚总可以帮你去试着申请一下跳个级。” 　　“当然，考到前三也不太稳，如果你能考第一，肯定行。” 　　“清时，你有信心吗？” 　　一听到“有信心吗”这句话，刘教练、李教练、孙教练都有些紧张地望了过去。 　　却见，方才面对射击、游泳、举重，“自信狂傲”地不可一世，出口就是一个“我要拿世界冠军、要拿独一无二的世界冠军”的天才少年。 　　此时紧抿着唇，就连英挺的眉目都死死地皱着。 　　谢小将军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没法说出那一句“我有信心”。 　　淦。 　　他还是没忍住道：“说不定呢？” 　　楚深和没有打击少年人的自信，同样拍了拍谢小将军的肩膀：“清时，我相信……” 　　谢清时：“停！” 　　“这个，可以，不用这么早相信我。” 　　…… 　　噗哈哈哈哈哈哈。 第100章 敏锐 　　头一次遭到来自臣子的拒绝。 　　楚深和唇角抿了又抿，还是没忍住泄开一阵笑意。 　　谢清时将头扭到了另一边，耳根悄悄地漫上了一层红晕。 　　哼，其实也不是一定做不到啊！ 　　还是有那么点微弱的希望的。 　　他总不能，真的要念完七年的学吧！ 　　在大宣之时，朝中文臣子弟多是五岁开蒙，极少部分三岁开蒙的不算在内。 　　七年时间，便是十二岁。 　　要知道，大宣建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才十四岁！ 　　现代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人读这么多年书的！ 　　幼儿园且不算在内，小学六年，初中高中各三年，大学四年，就是十六年！ 　　而且，这还只是最普通的学子求学路。 　　还好，他是穿成了十六岁，不是六岁。 　　不过，后来的他知道了，在现代，也有人十四岁就上清大了。 　　那就是，跳级。 　　当然，目前的谢小将军暂时“死”了这条心。 　　有些萎靡。 　　还是吕容风叹了口气，上前与三位教练协商好了谢小将军后续训练的一干事宜。 　　包括何时开始训练、训练时长与学习如何分配、最有效合理的接下来一年的比赛安排、夺得冠军的奖励、具体减分保送措施程序、成名后如果要签广告代言之类的宣传赚钱项目如何分配…… 　　反正就是一堆谢清时听了都觉得头疼的“繁琐”事务。 　　该说不说，户部尚书天生就是谈判的好手。 　　他将谢清时的事业甚至初步规划到了五年后，再次参加一次奥运会时。 　　三位教练方才争论不停的异议，在他的主导之下，居然无比顺畅地继续了下去。 　　“交流”几乎一帆风顺。 　　楚深和等人坐在一旁闲聊了半个多小时，吕容风就借着体育馆的办公室，根据体育总局的协议模板，删删改改增增补补，谈妥了。 　　原本这应该再上报再签字的。 　　但是三位教练都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可是不用训练就已经是世界冠军的好苗子！ 　　三份协议，当即就签字生效了。 　　谢清时需要在三天内，办理好学校方面的手续，去京市的国家队报道，开始训练。 　　得到了最终结果的谢小将军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反正陛下就在身边，他半点不担心户部尚书胆敢坑自己。 　　至于户部尚书会不会被人坑，以至于害得他被卖了。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怎么可能？ 　　在谈判、签协议这种事上，如果户部尚书能被糊弄，那他自己上大概会被骗得底裤都不剩。 　　当然，他这样不是怕了户部尚书。 　　陛下就曾经说过，他们分工合作嘛。 　　他这样的战神武将负责在沙场上驰骋杀敌，将人打到谈判桌上俯首称臣。 　　户部尚书那样的文臣智囊便负责在谈判桌上舍灿莲花，兵不血刃高歌猛进。 　　因此，他接过协议随手塞进了口袋，笑眯眯地和三位教练告别：“刘教练，李教练，孙教练，我们之后京市见。” 　　至此，今日的体育馆行程算是圆满结束。 　　最初，只是过来验证一下谢小将军毫无疑问的“射击”天赋。 　　但…… 　　“谢小将军，你的三个世界冠军可是把三位教练惊得不轻。”姜云天出来后就忍不住调侃。 　　刚代替谢清时去谈判的吕容风闻言挑了挑眉：“那可不止是三个世界冠军。” 　　“根据种花家对奥运会的关注度，明年谢小将军恐怕要成为全民偶像。” 　　提起自己擅长的天赋，谢清时便分毫没有不好意思了。 　　他颇有些神采飞扬地昂首阔步，霸道地挤占了楚深和身边最近的右手边。 　　直到……姜云天有些“不怀好意”的期盼响起：“可惜这里没有辛子客。” 　　“还真有点好奇如果辛子客在，会将谢小将军的英姿写成何等模样。” 　　闻言，楚深和的表情有瞬间的怪异。 　　辛子客不在？ 　　不，孔珂刚刚已经给他发消息，说上飞机了。 　　估计下午就能赶到。 　　完了，他也有点好奇。 　　显然，非常清楚自己上辈子的所有“空穴来风”、离谱到了家的谣言有大半都来源于这个辛子客的谢小将军也蹙起了眉头。 　　“我们都是朝中要员，辛子客一个写小说的不至于穿来吧？” 　　“这里才没有辛子客。” 　　“而且，比起文字传播，现代的新闻、照片、视频更具真实性与可信性，我以后去比赛，都是有现场直播拍摄的，铁证在此，就算辛子客在，又能怎么编？” 　　谢清时肯定地道。 　　他望向一旁的楚深和，似乎在寻求安慰。 　　但对此，楚深和不敢苟同。 　　即便是在有着照片、视频，看似寻求真相轻而易举的现代社会，一件事情被扭曲、被谣传也再正常不过。 　　好在，谢小将军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事的都是为国争光的活动。 　　上辈子的他不会允许有人诋毁战神形象。 　　孔珂，只是，以文学创作的手法让全天下的百姓们更生动形象地认识了谢小将军而已。 　　这辈子，相信官方也不会允许有人诋毁奥运冠军。 　　实在不行，孔珂还在呢。 　　不对，他突然想起了对方在现代，似乎已经用“辛子客”这个笔名在一个叫“绿江文学城”的APP上发表了小说。 　　上次对方与他说的时候，他放到了一边就忘了。 　　嗯…… 　　要不要提醒一下现在望着他目光灼灼的谢小将军呢？ 　　楚深和犹豫了一下，暗示道：“清时，辛子客的小说你觉得好看吗？” 　　谢清时猛地摇头：“我才不看。” 　　对，是不看。 　　不是不听。 　　对方最有名的小说之一，《战神风云》的主人公原型。 　　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正是他嘛？ 　　他自己不看，也不主动听，但耐不住周围人都在听，每人与他说上两嘴，他就全听完了啊！ 　　“陛下，你不知道，上辈子编排我的那本《战神风云》就是辛子客写的！” 　　他说这话时，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楚深和沉默了一下。 　　刚才差点说出口了，现在才想起来孔珂的“辛子客”的马甲一直捂得好好的。 　　《战神风云》更是孔珂放弃了辛子客的马甲新创的。 　　看样子，上辈子他死后，辛子客翻车了。 　　大概是被翻出了不少，除了风靡全国的小说之外。 　　那些年的八卦谣言，那些年的吃瓜大战，那些年的风云传记……全部出自于一人之手。 　　他犹豫了几息，算了，孔珂今天就要来了。 　　还是不要揭发对方了吧。 　　众人从体育馆离开，在谢小将军的强烈提议下，不许再说辛子客。 　　吕容风和姜云天好笑地转移了话题。 　　只有后排座位上，眼疾手快挤到了楚深和身边的晏之遥，借着人声喧闹之时，突然低头问身边的青年：“辛子客也穿到了现代？” 　　楚深和一惊，面上却稳住了表情。 　　他抬起笑眼，没有正面回答：“你猜的？” 　　晏之遥仿佛笃定一般：“是孔珂吗？” 　　？？？ 　　！！！ 　　翰林供奉上辈子捂到死的马甲，现在，居然猝不及防地被人扒了！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将辛子客与孔珂、与黄石山人联系在一起。 　　楚深和想了想，晏之遥看着就是一个非常会保守秘密的人。 　　端看对方笃定的神色，便也知道狡辩无用。 　　对方可不是谢小将军，能够他说什么都信上三分。 　　他没再反驳，颇有些好奇地追问：“你怎么猜到的？” 　　晏之遥轻笑了一声，冷淡的嗓音徐徐道：“不难猜，孔珂词曲风格多变，与辛子客的小说都有一个共通点，引人入胜、勾人得紧，他现在唱的那些歌也是那种调调。” 　　“给人的感觉相似。” 　　楚深和联想了一下，“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没找到串联之处。” 　　晏之遥收起笑意，一双寒冰般的眸子却融了丝暖意，“其实主要是因为你。” 　　“嗯？” 　　晏之遥将方才一直顿在青年面侧的眼神移开，目视前方。 　　“从你的表情读出来的。” 　　“你的表情告诉我，辛子客已经来了，那就很好猜了。” 　　他的表情？ 　　楚深和心里有点怪异：“你从我的表情读出来？” 　　他刚刚也就是停顿了一下吧？ 　　难不成犹豫的那几秒还显现在了脸上？ 　　不应该吧，他上辈子好歹是一个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能完美控制表情的帝王。 　　穿到现代后居然放松懈怠到如此地步了吗？ 　　楚深和想了想自己来到现代后，几乎没一日不舒心。 　　又不由笑了笑。 　　好吧，那也情有可原。 　　但是，“晏之遥，你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 　　他真诚地夸赞对方。 　　后座有个小冰箱，他方才顺手从里面拿了盒出门时放进的果切，自己叉了一块，此时非常“示好”一般地将果切递给了身边的青年。 　　“晏之遥，还好我们现在是朋友。” 　　“请我的好朋友吃水果。” 　　晏之遥闻言，难得有些愣地定定看了他几眼，楚深和催促了一声：“你吃不吃？” 　　“吃。” 　　下车后，时间不早。 　　一行人寻了早就订好的饭店包厢用餐，卫光启就着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仍是匆匆赶来了：“我只有四十分钟，吃完就得赶回去。” 　　吕容风警告地看了人一眼：“你吃你的，别打搅了我们吃饭的心情。” 　　自己只有四十分钟，还得花去路上十分钟。 　　半个小时，特意跑来给其他吃饭的人展示风卷残云的吃饭速度，实属没必要。 　　卫光启没理他，就看着楚深和道：“陛下专门过来看我，我哪里有不过来的道理？” 　　他的眉眼褪去戏里的张扬恣意，露出原本的秾艳夺目，偏偏说话之时又神态乖巧，露出几分水色。 　　当真是，容色误人。 　　进来送菜的素质过硬、在横店见惯了顶级美人的服务员都手一抖，差点将一碗汤洒了出去。 　　这碗汤，是谢小将军扶的。 　　在场官员中，他和卫光启的关系其实最为亲近，也最不客气。 　　服务员一走，他就开了口嘲讽道：“礼部侍郎，你那张美丽的皮囊何时厚了三层？” 　　“陛下是来看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也没等他“嚣张”多久。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谢清时并不避讳地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警察的声音：“谢同学，那名跳江男子跳江的原因查出来了，我们会在城南派出所公众号、某音、微博等平台的官方账号的今日更新中，发布情况通报。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届时可以通过这些渠道进行查看。” 　　“另外，你今天下午有空过来城南派出所领取见义勇为的荣誉证书和奖金吗？” 　　“还有记者想要采访你，作为桂省本年度的十大平民英雄候选人，你有这个意愿吗？” 第101章 真相 　　谢清时不是第一次听说记者采访这个词了。 　　他的笑脸陡然僵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了，我不想接受采访。” 　　“另外见义勇为的荣誉证书和奖金……” 　　他瞅了眼坐在一边的楚深和，得到小幅度的点头之后，倒是畅快地应了声，“那我等会儿便过去拿吧。” 　　“但是，不要有记者！”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才挂断了电话。 　　卫光启“哟”了一声，“谢清时，听说你到这儿第一次见义勇为，还被倒打一耙了？” 　　他昨日在剧组拍戏，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 　　但也知道差点被缠上的是楚深和，现在便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 　　两人上辈子就是损友，习惯了互戳伤疤，并没觉得什么。 　　楚深和看见谢小将军有些懊恼的样子，笑眯眯地开口道：“光启，你怎么也道听途说？” 　　“清时一来就被表扬见义勇为，比我们都强。” 　　“那跳江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好人有好报，因为见义勇为，清时已经解决了自己今后的人生规划。” 　　谢清时闻言眼睛一亮，得意地看向卫光启：“是不是比你强？你当时还花了好久才想到去演戏。” 　　“也不吸取上辈子的教训，到了这儿，还每天被一堆人围着，那个浑水摸鱼的人不就自称是什么记者还是粉丝的混进去的？” 　　“要不是我，你差点儿又要重蹈覆辙嘎了。” 　　卫光启笑意也有点挂不住了。 　　“不许提上辈子的事！” 　　这是他向陛下隐瞒的最大的“秘密”！ 　　被人看死是一件太丢人的事儿了！ 　　他才不想被陛下知道！ 　　殊不知…… 　　这么多臣子穿过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楚深和早就知道了。 　　他真是不如不要插嘴。 　　也是在现代，身边的臣子少了。 　　上辈子的他还是深谙不要随意插口臣子们的“意气之争”的。 　　现在看着礼部侍郎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得有些好笑地装作不知的模样：“上辈子怎么了？” 　　卫光启连忙警告地看了谢清时一眼，故作镇定地回道：“没什么，陛下。” 　　他也知道自己表现得蹊跷。 　　但陛下比其他人好的一点就是，陛下从来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 　　只要不涉及正事，不影响现在以后，看见他露出这副为难的模样，陛下自然就不会继续追问了。 　　果然，楚深和没有再问。 　　但他微微正色，非常郑重地和谢小将军持了同一观点。 　　“光启，你对自己的魅力太低估了。” 　　“你看看你的微博有多少粉丝？每天围在你剧组外面的人又有多少？这次如果不是清时，你是不是生命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证？ 　　我会让白一和你对接好，以后身边不能离开人。” 　　被夸魅力大…… 　　但卫光启丝毫没有高兴。 　　他很谦虚认错地点了点头。 　　这辈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其他同僚们都在陛下身边，混得风生水起的，结果这么安全的现代社会，居然让他碰到了极端分子！ 　　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也还是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要是在现代也被“看死”，他……在阎罗殿真就要掩面无颜见陛下了。 　　谢清时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打击同僚。 　　吃完饭后，卫光启继续回剧组拍戏，晏之遥被临时喊走了处理工作上的事。 　　剩下的人还是陪着谢小将军去了警察局。 　　姜云天其实有些不太理解：“你怎么对一个荣誉证书这么好奇？” 　　“不就一页纸吗？你还要翻出来时时看看？” 　　他上辈子是公认的神医，家中被送来不少百姓、官员的感谢信、妙手回春的牌匾之类的…… 　　全被他堆在了不知道的什么角落，可能和草药、木柴一起被烧了也说不定。 　　也就只有陛下赐下的圣旨、牌匾，他还好好收着。 　　民间的大夫、医馆，包括他在现代医院看到一些医生的办公室，也喜欢这样张贴着。 　　他虚心求教，这有什么用处。 　　这都不用谢小将军回答，吕容风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姜太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两袖清风、名满天下、不好俗物的。” 　　“谢小将军也不好这些，但是谢小将军有想要邀功的人。” 　　？ 　　谢清时点了点头，“比如上辈子在大宣，我有几份作业曾经得到过翰林院大学士的夸赞与点评，我老爹都宝贝似的收着，就放在他的书房桌案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都想拿出来看看。” 　　“陛下封我当文官的那封圣旨，还被我老爹放在了我家祠堂祖宗的案头呢！这不是要和列祖列宗们说说，我谢家终于出了个出息的有文化的子孙么？” 　　“还有我每次打胜仗，陛下赐下的圣旨、给我题的英勇之类的字，都被我老爹放在家中各处最显眼的地方。赏赐的宝物金银什么的，也舍不得用，都在库房里好好收着……” 　　姜云天有些明白了过来。 　　谢小将军这习惯是从上辈子养成的，一大部分原因是要给家里人炫耀。 　　那这辈子？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问。 　　谢清时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楚深和：“这个见义勇为的荣誉，我不是自己拿，我是要送给陛下的！” 　　“陛下，你愿意帮我收着吗？” 　　楚深和看了眼满目亮光的谢小将军，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小心思。 　　真是…… 　　一辈子金戈铁马、在战场上血雨腥风、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怎么在熟悉之人面前还是这副性子？ 　　他余光瞥到明显也有点反应过来了的姜云天。 　　“认命”地道：“行，我帮你收着。” 　　“也收在我的书房里，给你挂在墙上，这样以后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们过来也都能看到。” 　　搞得好像他是谢小将军的家长一样…… 　　但楚深和语气无奈，心里也觉得淡淡的温馨。 　　谢将军不在，他作为上辈子臣子们的君王，本就和大家长类似。 　　果然，get了好处的姜云天眼睛一亮，紧随其后道：“那陛下，以后病人给我送锦旗，我拿了奖，能不能也交给您帮我保管？” 　　他以前居然没有想到！ 　　连谢小将军这样的武将都有的小心机，他居然不知道运用！ 　　放在陛下的书房，放在显眼的位置。 　　这样，即便他不在陛下身边，但陛下只要看到锦旗或者其他代表他身份的荣誉，就能想到他这个优秀的臣子！ 　　这样，还愁自己在陛下的心中没有地位吗？ 　　而且显眼的位置就那么多，得赶紧抢早下手！ 　　楚深和看了眼似乎表情也微微意动的户部尚书，又想到这种荣誉、奖杯只会更多的礼部侍郎和翰林供奉…… 　　他觉得，他得专门造一间另外的特大的书房，用来“掩臣耳目”。 　　拿来装臣子们的各种“荣誉”，装作是他的书房。 　　咳咳，这个以后再说。 　　现在，太医院院判都当面问了，他自然不好拒绝：“好，云天你以后的锦旗和证书，我帮你保管着，都是荣誉，不能被你随便乱扔了。” 　　姜云天点了点头。 　　一双有些阴柔的眉眼，好像装满了孩童般的纯稚。 　　吕容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离他走远了几步…… 　　他的这些同僚，一到陛下面前，不谈正事就犯“蠢”。 　　看起来，真是傻傻的。 　　到了警局之后，负责给谢清时颁发见义勇为荣誉证书和奖金的警察和谢清时合了个照，劝说谢小将军接受采访无果…… 　　不过，警方的社交平台还没发。 　　楚深和等人亲自来了一趟，还是提早了个把小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昨日，跳江的那名男子还真的有精神病，字面意义上的。 　　不过，不是群众猜测的什么妄想症，而是躁郁症。 　　跳江男子确实是为情所伤，但并非像他昨日自己说的那般无辜。 　　什么在女朋友手机上看见了楚深和的照片，以为女朋友出轨了，并且因此甩了他…… 　　他这才在极度伤心之下做出了跳江这样冲动的行为。 　　昨天这件事便在网上小范围地发酵了。 　　还别说，尽管这样的“事实”仍然令人非常无语。 　　但是，最大的就是无语。 　　跳江的原因太过无厘头，简直令人听了就想笑。 　　楚深和确实是受到了无辜牵连，但也正因为牵扯到了他，显得整件事情充满了喜剧色彩。 　　因此，尽管还是有许多人在骂这个男子，骂他跳江时差点把别人给害了的无知到恶毒的动作。 　　但大众的关注点大部分都转移到了“真相”之上，不少人觉得这个男子就是无知，各方面都无知。 　　楚深和这么有名，居然不认识！ 　　而且因为女朋友一张手机封面，就分手了，不是蠢是什么？ 　　说不定对方女朋友就是在和他闹脾气，等着他去哄呢？ 　　扯了个这么离谱的分手理由，结果这个二愣子就真的信了？ 　　不少网友像模像样地分析着。 　　甚至还有少部分人开始嘴起了男子的女朋友。 　　有不少人觉得，男子被伤得这么狠，也怪他女朋友太作。 　　女生肯定做了不少令男子难过的伤心事儿，不然一个大丈夫会被伤到要自杀？ 　　…… 　　凡此种种言论不在少数。 　　但从警察口里知道真相的楚深和等人简直忍不住当场就怒气升腾。 　　谢小将军更是爆了句粗口：“靠，早知道我昨天就不救他了！” 　　事情的真相是，男子确实是因为女友闹分手自杀。 　　但理由才没有那么冠冕堂皇。 　　真相是男子有躁郁症，与女朋友相恋十年，“家暴”了女朋友三年。 　　前七年还像模像样地装着，可三年前，两人订婚以后，男子便露出了真面目。 　　他的女朋友性格柔弱，两人从学生走到社会，感情至深，又已经订婚，男子才觉得放松安心了。 　　三年来，据男子女朋友和警方描述的，遭遇过殴打十五次以上。 　　程度较轻的推搡、辱骂、恐吓、扭臂、掐脖子等且不论。 　　其中，最重的三次在去年和今年。 　　第一次，男子酒后“失手”将整瓶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泼在了女生的身上，造成了二度烫伤。 　　第二次，男子对女生进行殴打、掐脖、扇耳光等行为，再次将女生打进了医院，造成耳鸣、脑震荡、脖子与身上肌肤淤青。 　　第三次，男生不顾女生意愿，进行了强制性/行为，并且没有做安全措施…… 　　女生怀孕了。 　　距离订婚过去三年，双方长辈一直在催，这次正好借女生怀孕催促双方结婚、领证。 　　也许是终于想通了，女生没有再和男子商量，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选择了人流，并没留下这个不在期待中的孩子。 　　并且和双方家长明确提出了不会再和男子有以后，提出了明确分手。 　　至于女生手机上的屏幕照片，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甚至就是某次男子殴打女生的理由。 　　而据警察说的，因为男子昨天跳江这事儿出来…… 　　男子的家长已经将那名女生家围得水泄不通。 　　女生接到警方调查电话时，显然，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好。 　　完全没料到事情真相如此的楚深和等人：“……” 　　饶是楚深和的性子，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什么品种的人渣？” 第102章 分手 　　在知道了如此炸裂的真相之后。 　　谢小将军连连懊悔、陷入郁闷，自己居然真的救了个人渣。 　　吕容风眼睛微眯，细长白皙的手指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我回头去查查这男子的身份。” 　　姜云天也若有所思：“那男的应该还没出院吧？” 　　他摩挲了一下隐藏在袖间、旁人根本不会察觉的银针，“我找首都医院的院长帮我联系一下那家医院的院长，救治精神病，我是专业的。” 　　眼看着臣子们都摩拳擦掌，显然要有些小动作的样子。 　　楚深和唇角笑意温和，眉眼仍是那副清润氤氲如水墨画的样子。 　　但完全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了一句：“这里是现代。” 　　一切都要在法律规章之下进行，或者进行一些不会被查出来的小动作。 　　这也是因为方才警察和他们科普的。 　　特别是城南派出所里有一个女警，听到他们在谈论这件事后，放下了手上的事情特地过来义愤填膺。 　　“可惜这种人渣还很可能不会有事儿。” 　　本应坚决维护正义与法律的女警察满脸都是气愤与无奈：“女孩子遇到这种人渣就要认栽吗？” 　　“因为有着层男女朋友的关系，即便被打进医院，也举证艰难，一个女孩子被打到脑震荡，被打到全身淤青，还为他堕胎伤身体，就是为了分手。” 　　“结果这渣男还是不死心，闹出通自杀，我真担心小姐姐会不会迫于压力、双方亲戚劝说和社会指点，又和这男的复合。” 　　“真是分手都要褪上三层皮，还好没结婚。” 　　“到了最后，付出了时间、感情，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伤害，一个家暴男还装委屈跳江，还当着别人的面污蔑女朋友，感情受伤害的都是女孩子呗？” 　　“那男的父母听说今天还跪在女生的家门口，求那个女孩子去医院看看前男友，不要见死不救，真是玩的好一手道德绑架……” 　　那女警喋喋不休、充满怒气，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就是生气地在发言。 　　可警局里的男警察们一声不敢吭。 　　好半晌，才有一个小年轻弱弱地开了口：“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看咱们队里的刘队、黄哥，都是好男人啊。” 　　女警冷哼了声：“你们也是这样的渣男，老娘第一个灭了你们。” 　　“哼，还不知道背地里什么样呢。” 　　后来，那给谢清时颁发见义勇为荣誉证书的队长见女警走开，才小声和几人解释：“小方她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因为小方的姐姐就是嫁给了一个家暴男，离婚真的是褪了三层皮，后面跳楼自杀才离的婚……唉。” 　　老民警叹了口气，“但哪儿能都是那样的人渣？咱们正常男人也瞧不起这种人不是。” 　　想到那老民警说小方姐姐的前夫比起那跳江的男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丘之貉。 　　最可恨的是，小方前姐夫和她姐姐离婚后，现在又娶了一个，这样的渣男居然还能流通。 　　小方在婚前特意找到了女方劝阻，可惜没成功。 　　导致她现在一看见这跳江的男子，这种类似的渣男，就气不打一处来。 　　默默了解了来龙去脉并且差点被扫射成渣男的楚深和等人自然没有怪罪女警的意思。 　　正如那老民警说的，正常男性耻于和这样的人渣为伍。 　　大约是下午六点，城南派出所发布了昨天这起跳江事件的情况通报。 　　@桂省城南派出所：【昨日14:21分，桂省三川市瞬息江跳江男子李某某抢救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健康，跳江原因系因情感纠纷、想不开而自杀，感谢热心市民谢某某、钟某某的帮助，挽救了一条生命，特此通告。】 　　嗯……怎么说呢，非常平平无奇的一条通告。 　　其实也不是派出所不想把这种人渣给骂上一顿。 　　但是派出所是官方机构，只讲证据与客观事实。 　　便连真相，没有法院的判定，仅凭当事人三言两语，是完全不能写在公告里的。 　　因此……也只能搬出一个“情感纠纷”这样的原因。 　　尽管，这样模棱两可的用语会引起广大网友的不满，会引起走向完全不同的猜测。 　　但，编写文案的警察表示尽力了。 　　她还特意在通告里暗示了，男子现在已经健康了！ 　　特喵的男子的家人不要混顺摸鱼、因此生事去道德绑架前女友了好吗？ 　　跳江是因为那男的想不开！是他自己的问题！ 　　嗯……其实很含蓄，看不太出来。 　　但，最多，就写到这个程度了。 　　本来警方平平无奇的一条通告是不会引起多大火花的。 　　但热心冲浪的网友很多，而且这一起跳江事故还不是简单的、平淡的跳江事故。 　　昨天在现场围观了全程的路人们瞬间冲向了城南派出所的评论区。 　　@冬天多喝热水：【啊啊啊第一！但是我并不关心那男的怎么样了，dbq……我就是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公的，虽然他还小，但是养成系才快乐！】 　　底下赫然是一张谢清时上岸时还没穿衣服的照片！ 　　靠！ 　　少年眉眼英气锐利、身材清瘦却有力量，薄薄的一层腹肌形状良好完美。 　　抬起眼时的水珠还滴落在少年的睫毛上，万丈的阳光、体型庞大的跳江男子，完全比不上少年眉眼弯弯、从照片中扑面而来的意气风发。 　　那股昂扬蓬勃的生命力，尽管青涩但无可挑剔的俊帅五官…… 　　完全是所有人记忆里、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会再有的少年气。 　　一个字，帅。 　　两个字，回忆。 　　是能同时让还在上学的妹妹、已经出了社会遭受毒打的姐姐，以及爱回忆往昔的阿姨…… 　　一网打尽的帅气。 　　第一条评论下很快跟了许多谢小将军的照片。 　　没办法，哪怕是紧急情况群众的第一反应也是拍照，更别提少年英雄救人成功之后了。 　　还别说，警方的这条公告，发出去没几分钟，最初的热度居然就是来自于谢清时的几张帅照。 　　然后才有人开始科普昨天的剧情。 　　因为这确实是鲜少见到的抓马剧情。 　　@小楚董是我老公：【谁信呢？那男的跳江居然是因为我老公@楚深和！】 　　！ 　　怎么和小楚董有关系？ 　　牵扯上“顶级流量”小楚董，热度瞬间更加飙升。 　　@抽奖中中中：【二楼别说话说一半啊啊啊，我老公完全是无妄之灾！姐妹们，你们知道那男的为什么自杀吗？居然是因为他女朋友把小楚董当手机封面，他以为女朋友出轨小楚董！真是活久见，什么人都有啊！】 　　【咱就是说……谁还不知道小楚董有招财功效吗？这男的昨天差点没把我笑死哈哈哈哈哈哈】 　　【说真的，我想劝小姐姐分手，这种心理脆弱、感情受点挫折就自杀的男人，真的，快跑吧！】 　　【附议……太可怕了，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男生，不能要，让我想起我那下跪、装委屈、自残、要挟，我躲到两千公里外的其他城市才终于甩了的前男友……】 　　@爱吃鱼：【不是，楼上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在这条微博下说这个合适吗？人家男生刚脱离生命危险，万一看见评论再被你们刺激一次呢？】 　　【呃，爱吃鱼，你是敌军还是友军？】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就猜会有“圣母”跑出来说这种话，这种人不会还想劝女生继续和男生在一起，稳住他的情绪吧？呵，是要女生搭上一辈子吗？】 　　尽管跳江男子昨天说的那一番话因为过于无厘头和搞笑，引起了许多人的“同情”…… 　　但是，现在理智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各种社会新闻频出，时下的人们评价感情问题，都特别看重男生/女生的情感稳定度。 　　不然，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城南派出所的这条微博出乎意料但又似乎不算奇怪地冲上了热搜！ 　　曲折的剧情，救人的少年英雄过于出众的颜值，还牵扯上了楚深和的无妄之灾…… 　　短短几个小时，阅读量很快破了两亿。 　　众网友们各抒己见。 　　劝女生分手的人不在少数。 　　但觉得这部分人极端、希望跳江男子洗心革面和女朋友好好解释的人也不在少数。 　　事情的转折点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线，一直没出现的女主人公——跳江男子的前女友。 　　在晚上21:13分发布了微博。 　　@雨纷纷下：【大家好，我是这起情况通告中，跳江男子李某某的前女友。很抱歉因私人感情造成这样不良的公众影响，占用了大家的关注度，但我还是想借此机会做出一些澄清……】 　　正吃着瓜、情绪高涨，没想到正主出现了的众网友们纷纷点了进去。 　　这条微博很长，配了足足十八张图。 　　是感情的曾经、被“家暴”的证据、数次进医院的诊断书、和一些聊天证据…… 　　兴致冲冲点进去的网友全部两眼泪汪汪、气愤地退了出来。 　　无他，正是女生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编辑了这条微博，完全解释清楚了和跳江男子相知相恋、走过十年时至今日的种种。 　　女生的文字平淡却带着字里行间的伤感。 　　就如楚深和等人在警局听到的那一番事实，此时全部公之于众。 　　所有人读这条微博，都能感受到女生对前男友曾经抱有了多深的感情与期待。 　　与之随行的是近三年痛苦到如临深渊的噩梦。 　　她没有指责，也没有怪罪男生。 　　整条微博最具情绪化的语句只是： 　　【是我识人不清】 　　【可能是他病了，但我的爱治不好他。我尽力了，但我想逃】 　　【我遭受了十余次的暴力行为，不值得大家同情，从始至终是我自身的选择，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只是这次，我选择了分手，并且坚决不会复合】 　　【大家评论随意，但，我用我的亲身经历体验了一遭。 　　我只是想劝看到我这条微博的女生朋友，远离精神不稳定、有暴力行为的男生，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要保护好自己】 　　最后，女生并没有@楚深和，或许是怕打扰。 　　但还是致以了真诚的歉意。 　　【最后，感谢救人的少年英雄和医生，你们也救了我，我为你们祝福祈祷！】 　　【对受到牵连的楚深和先生感到抱歉，祝福您财源滚滚、前途辉煌灿烂！】 　　楚深和看完了这条微博。 　　尽管文字尽量平静、温柔、理智，但从文字的表面也能窥得女生敏感脆弱的内里。 　　他犹豫了一下，在这条微博下发布了评论：【谢谢你的喜欢与祝福，不用道歉】 　　【你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看看私信】 　　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私信发给了这位女生。 　　评论区瞬间被炸得不轻！ 　　【居然碰到了小楚董正主！】 　　【天呐！小楚董看到了这条微博！伸张正义！】 　　【小姐姐快看私信！找小楚董帮你做主！】 　　【小姐姐还因为渣男放弃了工作，进楚氏集团吧！】 　　【进宣和传媒也可以啊！】 　　…… 　　在桂省一处普通的居民楼内。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半个月没出门，知道了前男友自杀后至今滴水未进的女生，指尖颤抖地发完微博。 　　看见这条评论，她点开私信。 　　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将私信里的联系方式保存了下来，并截图留念。 　　但她没有想要联系。 　　她只是，贪婪地、小心地从中汲取了一点力量。 　　她知道，救人的也是楚深和的朋友。 　　她确实是楚深和的粉丝，但从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路人粉和财运粉。 　　此时，撇去钱财，她却从对方无比肯定的一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中真正汲取了力量。 　　可能，是她太缺乏来自别人的肯定了。 　　一个她认识、崇拜、异性、成功的人给予了她这样的肯定。 　　女生泪眼婆娑着，觉得留在心底的最后一片迷雾也悄然散去。 　　这段维持十年的感情，应该彻底的了断了。 　　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就像网友说的，远离她无法改变的是非。 　　她的眼神定在网友提议的去小楚董公司面试的评论上，下定了决心。 　　但不是通过小楚董的帮忙，她会靠自己堂堂正正的进去。 　　冷静了许久，女生才擦干眼泪，感受到腹中饥饿，取过了房中一片即将过期的面包，就着清水，慢慢咀嚼。 　　但她的眼里亮起了一点微光。 　　她没有回复楚深和的私信。 　　而是在评论区回道：【喜欢您～希望您和您的朋友日后一帆风顺、万事胜意，蹭一把财运～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继续生活的！】 　　女生隔了一个多小时的这条评论，让还在围观不肯散去的网友纷纷感动地落了泪。 　　又有点好笑。 　　这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动静的卫光启的微博突然更新了一条动态。 　　@卫光启：【@雨纷纷下，你没有错，我也喜欢@楚深和】 　　？？？ 　　随即……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 　　@白一：【@雨纷纷下，你没有错，我也喜欢@楚深和】 　　@孔珂：【@雨纷纷下，你没有错，我也喜欢@楚深和】 　　@李行英、@高达、@楚怀毅、@姜云天……以及娱乐圈内和卫光启、孔珂等人认识的一众人、关注了姜云天的一众医学大佬们！ 　　全部发布了这条一模一样的文案的微博。 　　围观网友们：【……？？？】 　　请问，这是什么新型团建吗？ 　　于是，这场轰动的热搜最终以全网的：【@雨纷纷下，你没有错，我也喜欢@楚深和】为结束…… 　　而被死死压在城南派出所警方公告和女生微博的最下面的——江男子的回复和求饶……几乎没有被注意到。 　　没人看见： 　　跳江男子也发布了微博。 　　从最初的回应、狡辩、认错、装委屈、求复合，一条龙之后。 　　最后开始求饶。 　　@秋风落叶：【靠！为什么我刚刚接到通知，我被辞退了？】 　　【苏**，你放过我吧！】 　　苏**是女生的名字。 　　只不过，男生的微博在互联网上存在了二十分钟，便再不见踪迹。 第103章 以牙还牙 　　收到全网“表白”盛况的楚深和难得的有些无语。 　　他真的…… 　　不仅昨天是无妄之灾。 　　今天也是。 　　但看着所有臣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豪，这场由不在场的卫光启发起的不靠谱行动，居然连户部尚书都被带跑了。 　　此时，几个在人群中都是龙章凤姿、出尘典雅或是英姿勃发的臣子俱有些“讨赏”般地看向他。 　　楚深和捏了捏手机，放弃了讨个说法的想法。 　　他的笑容不变，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两个字：“挺好。” 　　吕容风等人便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在网上“冲锋陷阵”。 　　只是各自在微信上和联系人中越发起劲地摇人。 　　没想到，陛下居然吃这一套。 　　礼部侍郎向他们发起了挑战，他们也要接下！ 　　不能输！ 　　是的，几位臣子都将卫光启的微博视作了对陛下“奉承”的挑战。 　　只是到了现在，全网都好像团建一般在发，他们便觉得，既然已经玩大了，那声势便要再浩大一点。 　　反正陛下没有不喜欢。 　　楚深和不知道自己“体贴”的没有劝阻会被误以为想要更多的“表白”。 　　他此时微微拧起了眉，看着自己方才发给女生的私信页面最终还是收到了回复。 　　雨纷纷下：【小楚董，万分感谢您的帮助！您已经给我了继续向前走的肯定与信心，我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生活，以后争取成为像您一样温暖、积极、乐于助人、以及有钱的人！（偷笑） 　　另外，我想说，李**不值得您的目光，他失去体面的工作便够了，不要让他再耗费您的心神，现在我已经很开心了！ 　　再次感谢！致以我最诚挚的祝福！我以后每次去寺庙都会为您祈福祝愿！】 　　不要再让李**耗费他的心神？ 　　李** 便是跳江男子。 　　楚深和回复了一句：【好，有任何困难可以联系我，祝好】 　　他再次打开消息列表，看见了跳江男子发过来的一连串的认错、求饶与讨好之语。 　　他有些纳闷地抬头：“你们动作这么快？” 　　下午还在讨论要怎么对付这个跳江的男子，现在就有结果了。 　　可下午到现在他们不是一直待着么？ 　　“什么这么快？”谢清时凑过来看屏幕。 　　“那个渣男已经收到报复了？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吕容风眼睛眯了眯：“陛下，这不是我干的。” 　　他确实已经吩咐了助理去调查男子，但助理二十分钟前才将资料发给了他，他还没来得及看。 　　姜云天也看见了跳江男子方才在评论区的“发疯”。 　　“这应该是他们领导看见了新闻辞退了他？” 　　“他果然是有精神病，只是失去工作还不够吧，喜欢家暴动手、情绪不稳定，需要我帮他‘治疗’一下。” 　　楚深和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毕竟，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企业老板，看见这男子这样的行为，也不想有一个品德败坏的员工。 　　跳江男子原本的工作居然不错，还是一个国企的小领导。 　　失去了这份引以为傲的工作，确实能让对方痛苦一阵子。 　　但是，相比起女生付出的代价，总觉得还是不够。 　　谢小将军继续倾情建议：“让我去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吧，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我保证让姜太医都检查不出来他身上有重伤。” 　　姜云天暗自翻了个白眼：“幼稚。” 　　但他并不反对这样的“暴力”行为。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相信他的臣子们都是有分寸的人。 　　他继续盯着手机，突然在首页刷到一条新的动态，居然是晏之遥的。 　　内容赫然正是： 　　【@雨纷纷下，你没有错，我也喜欢@楚深和】 　　…… 　　真是够了。 　　他眼不见为净地准备退出微博，突然灵光一闪。 　　虽然姜云天说得也有点道理。 　　但是据他在现代的这段时间观察，大部分企业反应还没这么快。 　　特别是国企，要辞退一个人的流程相当繁琐。 　　楚深和退出微博页面，打开了微信，找到了晏之遥。 　　【是你干的？】 　　这么短时间内，就下手为强去整治，把跳江男子的工作先给整没了？ 　　他意识到就这几个字有些没头没尾的，手指碰在键盘上，准备再打一段话询问。 　　对方的“正在输入中”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就回了过来。 　　【是。】 　　很明显，晏之遥准确地get到了他的意思，坦率地承认了下来。 　　【不过是以牙还牙，我先打个样。】 　　楚深和愣了一下，不免被对方这句话逗地笑了。 　　确实是以牙还牙，因为女方其实原本工作更好。 　　女生原本是隔壁西临省贡名市的一个公务员，还是三年前被男子甜言蜜语哄骗了订婚后无奈将工作辞了。 　　只是，原以为的奔赴爱情变成了痛苦的开始。 　　即使同是男子，楚深和也给微博上，网友劝女生千万不要为了爱情放弃前途和自身事业的评论点了个赞。 　　而先打个样。 　　显然，晏之遥也知道其他同僚们都不是会无动于衷的人。 　　相信那男子会得到比女生更为沉痛的报应。 　　【挺好】他回复了前面和臣子们同样的话。 　　晏之遥：【微博看了吗？】 　　楚深和下意识又退回去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 　　刚才对臣子不好意思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但晏之遥问，他还是没忍住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太张扬了，下次别这样…】 　　别这样，引起全网团建。 　　简直令人羞耻。 　　而收到这条消息的晏之遥摩挲着手机，若有所思。 　　太张扬了？ 　　指的是后面半句话？ 　　翌日，终于得了空闲、继续履行承诺去剧组探班的楚深和再次迎来了一位臣子。 　　与高达说好来剧组找主题曲灵感的孔珂。 　　原本应该昨天就到了，只是临时因为行程耽搁，不得不晚了一天。 　　只是，说好是来找主题曲灵感，但来到剧组后，与高达打了个招呼，两眼都不带往周围瞅一眼的孔珂，径自便往坐在角落阴凉处的楚深和等人过去了。 　　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介绍、打算和孔珂来个灵感碰撞的高达：“……” 　　行吧，对方一来就去找自家老板打招呼，那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他第一次见孔珂。 　　久仰大名。 　　闻名更甚见面。 　　对方那一身如松如柏、如竹如月、清俊出尘的气质，如文人墨客般风骨凛然的面容，真的让人望之欣羨、不敢亵渎。 　　但这样一个气质高华的人儿…… 　　高达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不然他为什么觉得，孔珂看见了楚深和就像小狗看见了主人一般，迅疾的步伐恍似狗尾巴摇晃。 　　看见了主人，就再不回头了。 　　是的，说好了来剧组找主题曲灵感的孔珂，去了楚深和那儿就再也没离开过。 　　高达再次思考起一个问题。 　　他的投资人身上是有什么魔力？ 　　怎么办，他现在“专心致志”地拍着戏，也有点想，不对，是很想凑过去。 　　嗯，凑过去干啥？ 　　也许是，再拉一点投资？ 　　给自己的下部戏拉个投资！ 　　或者，他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找家公司了？ 　　单打独斗多累啊。 　　虽然宣和传媒还没签过导演，但也没说不签导演啊。 　　他这样经验丰富、并且和大老板以及大老板底下的员工都已经熟悉了、有着过往优良成绩、还能带着一整个自己惯用的成熟的团队过去的优秀导演。 　　小楚董，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 　　不知道自己形象居然有片刻崩塌的孔珂一路大跨步到了楚深和的面前。 　　当然，因为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清俊面容，足够高的身高，看在大部分人眼里还是显得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陛下，我来晚了。”他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同僚，目光带了淡淡的笑意，专注地望向楚深和。 　　楚深和顺手挪过把椅子放在了身边：“有什么晚的？过来坐吧。” 　　看见他这个动作，原本在他身边的谢清时和吕容风眼神变了。 　　可恶！ 　　这个翰林供奉，果然一来就千方百计地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力。 　　谢小将军特意抓着自己的凳子往楚深和方向更挪了两步距离，意思是这就是小爷的地盘，就是不让。 　　吕容风没有动作，但嘴角的笑意浅淡，摆明了也不会让。 　　楚深和卡了壳。 　　他清咳两声：“孔珂，你坐我对面吧。” 　　孔珂分毫没有计较谢清时和吕容风赤/裸裸的针对，从善如流地坐了下去。 　　就这么点距离，能有多大差别？ 　　几人寒暄了几句，他将目光转向了谢清时：“谢小将军两日后要去京市参加训练？什么训练？” 　　谢小将军救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有所耳闻。 　　但对方“好人有好报”，被国家队教练看中，却是只有在场几人知道的，并没有传出去。 　　自觉参加奥运会也是一种为国争光的表现的谢小将军挺了挺胸，准备好好说一番。 　　“咳咳。” 　　楚深和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孔珂就把谢小将军的一干事件用小说传得人尽皆知，艺术手法的加工差点成为谢小将军的阴影。 　　他看了眼如今十六岁眉眼飞扬、毫不设防、准备倾吐得意的谢小将军：“……” 　　拜托，孔珂在现代就又捡起了“辛子客”这个笔名。 　　而且已经把谢小将军的上辈子再次艺术加工写进小说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断了谢清时神采飞扬的描述。 　　还是让未来的谢小将军少一点后悔的机会吧…… 　　转移了话题：“孔珂，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谁料，孔珂看了谢清时一眼。 　　面上笑意清俊温雅，没有说自己的唱歌创作，没有说综艺节目，没有说自己在娱乐圈的进展成就…… 　　他提起了：“陛下，我上次与你说的那本小说，最近完结了。” 　　“已经卖了简体出版和繁体出版，另外广播剧、有声书、影视版权也在接洽。” 　　“大概有十来个版权，如果都卖出去，估摸也有近亿收入。” 　　？？？ 　　！！！ 　　谢小将军震惊了。 　　什么鬼？ 　　怎么动不动就是近亿收入。 　　不过，孔珂继续说：“但我想着，影视版权还是不卖了，陛下觉得呢？” 　　姜云天关注到了重点：“孔珂，你跑去写小说了？” 　　而且，他知道现代的小说光连载就需要许多个月吧？ 　　这些版权也不是普通作者随随便便就能卖的。 　　这是非常需要天赋和积累的行业。 　　果然，翰林供奉就是翰林供奉。 　　文采斐然。 　　不管到哪儿，文学创作都能引起无数人向往沉迷。 　　就连吕容风都起了几分兴致：“孔大人在哪儿写的小说？我等能拜读一番吗？” 　　只有楚深和眼皮一跳，僵硬着脸。 　　哦豁。 　　糟糕，他的翰林供奉居然要自己脱马甲！ 第104章 井底之蛙 　　眼看着场面即将变得无法收拾，楚深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尝试挽回。 　　他打断吕容风的话茬，接过了翰林供奉的问题。 　　“我觉得影视版权还是不要卖了。” 　　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死后作为“阿飘”飘在朝堂上，听着自己那完全与事实不符的夸大其词的讣告的感觉了。 　　嗯…… 　　他知道他的臣子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秘密。 　　比如，礼部侍郎现在还下定决心要瞒着他，自己上辈子是被人看死的。 　　天呐，这件事会不会被孔珂写进书里。 　　而他不想与人说的秘密就是，他曾经有过一段阿飘经历。 　　他当“阿飘”时，看见了自己死后所有臣子们哭得形象全无、居然还想和他一起下地府的丑态。 　　以及听了一场作为鬼都觉得身上有了温度的讣告。 　　而孔珂的小说…… 　　从他上次点开评论区猝不及防看见读者们对谢小将军的讨论时，就明白过来。 　　到底有多艺术加工。 　　就好像他在晏之遥生日那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见孔珂唱了一首《宣武大帝》。 　　采访一下心情？ 　　谢邀。 　　充分明白了现代“社恐”一词的含义。 　　简直想要抠出三室一厅。 　　还好，孔珂没有反驳，“陛下说得有理，影视版权绝对不卖。” 　　毕竟，在他看来。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出演他的陛下。 　　尤其是，正主还在眼前。 　　他其实觉得也没人能演自己。 　　甚至…… 　　大宣的同僚们虽然也没几个讨喜的。 　　但孔珂还是真心承认，同僚们都是人中龙凤。 　　娱乐圈哪里有人能演？ 　　就比如，最晚出现的谢小将军，十二岁上战场，被誉为天神在世，实打实的武可盖世、勇胜千军。 　　少年战神英姿勃发，长缨在手，飒沓如流星。 　　飞扬的眉眼是开创太平的猎猎风华。 　　就他在娱乐圈也待了一段时间，观察到的，就凭那些力气连他都不如的男明星？ 　　还是算了吧。 　　楚深和松了一口气。 　　却不料谢小将军发出抗议，自己送上了门。 　　“为什么不卖！这不是好事儿吗？咱们大宣之时，那爆火的小说也都有说书人和戏班子宣传。” 　　“孔珂，你的小说改编成电视不好吗？流芳百世、流传千古！会被无数人喜欢的。” 　　“而且，卫光启就是演戏的，我看了几天，演得很不错，你就让他当男主角。” 　　谢清时兴致勃勃地出主意。 　　楚深和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有些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方才没吭声的吕容风察觉了一点端倪：“孔大人的小说叫什么名字，我们能看吗？” 　　但是他发现自己说完之后，陛下用方才看谢小将军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嗯？ 　　有什么不对？ 　　他们没发现，这位被他们公认的最会“争宠”的翰林供奉，明明是最晚过来的。 　　甚至是中途插入的。 　　但已经无比自然的、迅速的，成为了一群人关注的中心。 　　姜云天也摸出了手机，“你快说，我搜一搜。” 　　拜托，这可是在大宣之时被一群文人墨客捧上了天的才子诶。 　　居然“下凡”写小说了。 　　因为以传统的目光来看，诗画大家、文章好手，怎么着也是比写小说的要高级一点。 　　前者听来便是阳春白雪。 　　后者则有点娱乐众生的意味，只算消遣。 　　但如果是孔珂去写，说不定就是雅俗共赏？ 　　孔珂没有回答同僚们的问题。 　　他敏感地觉察出了楚深和方才想要制止的意味。 　　“陛下？” 　　他一声询问出口，一旁的三人连忙将目光都投向了楚深和。 　　眼神充满了期待。 　　一半是对孔珂小说的好奇。 　　一半则是反应过来，陛下定然是已经看过了！ 　　可恶！ 　　翰林供奉这个小人就是会巴结啊！ 　　大势所趋…… 　　楚深和觉得看到这篇小说，起码谢小将军会比他更“崩溃”。 　　毕竟他作为帝王，其实也是听惯了奉承话的，只是还不习惯那么直白。 　　但谢小将军上辈子可是与他吐槽了许多次离谱传闻。 　　因为，其他人的夸赞无关痛痒。 　　但对谢小将军的吹捧，却让好胜心强的少年战神甚至想比传闻做得更好。 　　想到这儿，他拍了拍身旁谢小将军的肩膀。 　　语气无比柔和：“孔珂，你告诉他们吧。” 　　谢清时觉得有些古怪，心里冒上股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上辈子，提前预感判断了敌军要来偷袭一般。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确保不会再出现上次有人持枪偷溜进剧组的事件。 　　神采飞扬的少年一边笑着催促，一边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了坐姿，确保如果有危险，自己可以第一时间护住陛下和同僚们。 　　孔珂并未察觉，他指导着好奇的同僚们：“首先，打开手机的应用商城，下载一个名叫绿江文学城的APP，然后注册登陆，搜索书名。文有点长，可以收藏了回去再看。” 　　楚深和也打开了之前在海市便已经下好的APP。 　　因为平时并不看小说，他的收藏夹非常干净，只收藏了孔珂的那一本书。 　　现在便比吕容风等人更快一步点进了书籍主页。 　　然后，不受控制地流出了讶异的表情。 　　“一百七十万收藏？”他有些惊讶。 　　因为翰林供奉在这个网站写文，他也特地了解了一下。 　　清晰地知道这个数据放在这个网站，已经是能排进TOP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离他上次看见的三十万收藏，才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数据飙升到这个程度。 　　可以预料到，打破这家网站的上限只是时间问题。 　　孔珂微微笑了笑，却完全不觉自得。 　　这数据确实不错。 　　但即便是网络小说领域，比起他所知的现代社会著名的几本几乎人尽皆知、大众追更的网络小说，还是不够。 　　尚且未攀顶峰。 　　连和同僚们一较上下都还不够。 　　没看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太医院院判他们短短时间都达成了何等惊人的成就？ 　　其实，这倒是他想岔了。 　　单论数据和知名度，他的这本小说算不上全网最火。 　　但要知道，这本小说满打满算才更新了三个多月！ 　　热度发酵、自来水推荐、口碑传播，还完全没有发挥威力呢。 　　孔珂在自认有天赋的领域向来是自信且勇争第一的。 　　因此，第一本小说的这个成绩，他只是觉得及格。 　　楚深和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翰林供奉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 　　他点开小说文案页，却第一眼被评论区的置顶评论吸引了目光。 　　显而易见，这是一条差评。 　　古墨通今：【慕名而来，观赏大作，这本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被一堆推文博主和粉丝奉为网文界的清流、扛鼎之作的神作，到底好不好看？ 　　我的评论是，作者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写文上，只懂营销是走不长远的。 　　为什么我这么说呢？ 　　作为一个书龄十年的网文老书虫，实在是不明白这本主角镶边，自己全程好像个摄像头一样、把高光全给配角的行为，美名其曰群像文。 　　笑死人了，编故事都不能编得像一点。 　　首先，小说里的帝王简直完美的不像个真人。 　　照作者说的，就是才华、容貌、胸怀、政绩、识人之明、悲悯之心，所有美好品质都拥有，你看看历史上的千古一帝，有哪个评论敢这样？ 　　特别是每个臣子都发自内心地敬重帝王，一朝的肱骨之臣全部像个“舔狗”一样眼里只有陛下，为了陛下甘愿肝脑涂地。 　　咱就是说，要不要这么夸张…… 　　还有那个几年不见，摇身一变变成了首富、一人抵几个国库的户部尚书，要不要这么离谱？ 　　皇帝不是很厉害，就放任这样一个罪人发展出了这么离谱的财富？ 　　大家可能没有概念，打个比方。 　　这在现代相当于什么？相当于一个人几年时间积累了几百万亿的财富…… 　　友情提示可以去查一查种花富豪榜的身家。 　　还有里面的将军…… 　　以及…… 　　再说…… 　　另外，我三次元也是汉语言文学毕业，我承认作者文采斐然，用词用句看起来就让人不明觉厉。 　　但就好像在高考作文中部分投机取巧通篇写上文言文的考生（不排除有真材实料的学子），为了夺人眼目，将一堆晦涩难懂、看起来高深的语句串通在一起。 　　我问问，吹文笔的人真的都看懂了吗？ 　　这篇文文笔受到主流认可了吗？居然还敢吹博冠古今，都快被吹成名著了，省点营销费吧。 　　总而言之，是佳作，但吹得太过。 　　希望作者沉下心来好好盘盘逻辑、脚踏实地，再写出更好的吧。】 　　楚深和看完了…… 　　有点无语。 　　虽然他有点羞耻…… 　　孔珂一定又进行了艺术创作，比如把自己这个原型写得太厉害了。 　　但是，户部尚书怎么没那么厉害了？ 　　姜云天的医术怎么不是前无古人了？ 　　他大宣就是将星如云，能臣辈出…… 　　因为书中人物太厉害而吐槽？ 　　特别是最后，居然还在diss翰林供奉的文笔…… 　　这是楚深和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自称自己是汉语言文学毕业的，不会是自己水平不够，看不懂孔珂的文采吧？ 　　实在不是他恶意揣摩。 　　但是孔珂的文采，不是在大宣得到公认的吗？ 　　要不是种花家没有大宣的历史。 　　翰林供奉的诗作，起码得把这儿的义务教育，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大学全给你填满。 　　这位学生估计才能在老师的教育之下，读懂几分。 　　看见评论对他这个帝王的质疑，他心里没什么感觉。 　　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的臣子们表示怀疑，他觉得鲜见地心里不舒服。 　　楚深和点开评论区，第一条就是作者回复。 　　很简单，就四个字：【井底之蛙】。 　　他看了看评论寥寥的两百多个赞，和孔珂这条不客气的回复的一百多万赞，才觉得稍微顺眼了一些。 　　不过，见识过现代网络的环境，就知道键盘侠和故意唱反调、诋毁抹黑的人有很多。 　　哪怕真有完美的存在，也会被人找到瑕疵。 　　一条评论，其实不必在意。 　　但是，他有些不解。 　　“孔珂，你为什么把一条差评置顶？” 　　孔珂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清俊出尘的面上罕见有些嘲讽的冷意。 　　“我的差评很少，我就是故意置顶，等着看这人后悔。” 　　“嗯？”楚深和有些不解。 　　便见翰林供奉面上流露出了微微的歉意，对着他，语气低沉道：“抱歉，陛下，是我写得还不够好，没有让所有人相信您、喜爱您、敬仰您。” 　　？？？ 　　楚深和嘴角抽了抽。 　　孔珂继续道：“我觉得是这个人的个人问题，居然不相信真实存在，但我也无法证明。” 　　“陛下，我在构思新文了，下本书一定拿个主流奖项，很厉害的那种，甩在这条评论下面！” 　　楚深和：“……” 　　拿个主流奖项他相信。 　　听起来挺爽的。 　　但是，就是感觉有点幼稚。 第105章 是孔珂的错 　　“行，我相信你。” 　　最终，楚深和还是没有选择打击，反而是鼓励了一句：“加油，等明年你拿到奖杯，我帮你保管。” 　　咦？ 　　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谢小将军和太医院院判之前提出的愿望么？ 　　孔珂没这么说吧。 　　他是不是说早了？ 　　但他抬起眼，果然看见了翰林供奉眼神怔楞了一瞬。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没有露出半点不快。 　　孔珂甚至比提出这个建议的谢清时脑子转得更快。 　　“好！陛下，那我以后每次想念我的奖杯就过去找你。” 　　楚深和：“……行。” 　　而一旁终于下载安装好了软件、找到小说页面点进去的几人因为两人方才的聊天。目光就下意识顿在了置顶评论上。 　　谢小将军最先觉得不对劲：“这条评论吐槽的什么帝王、将军、户部尚书、宰相、神医……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啊？” 　　姜云天眯了眯眼，这个神医的事迹和他本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孔珂，你是以我们为原型创作了一部小说？” 　　这本小说的书名就是《乱世君臣》，确实和宣武一朝极其相符。 　　文案也非常贴切。 　　吕容风也反应了过来。 　　但他看着这条“差评”上对于书中人物评价过于浮夸离谱的字眼，眼神顿了一下。 　　点开回复的评论区，准备说点什么。 　　不过他最先看见孔珂的那句【井底之蛙】，顺手便想要点个赞。 　　然后……页面跳出了提示：【该章节为VIP章节，请购买后再点赞！】 　　吕容风反应过来，顺着提示进行了注册登录，充值了金钱。 　　不过，他看见置顶“差评”后的想法有点不同。 　　这正证明了，孔珂应该把陛下写得很好。 　　因为吐槽的差评都是说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可不是么？ 　　像陛下这么完美的人，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存在于世间。 　　所以没有见过的人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他在心里默默点评。 　　于是，为了表达对同僚工作的赞赏，他给孔珂打赏了霸王票。 　　超大手笔，一下便砸了10W，一骑绝尘，当上了榜一。 　　只不过，从霸王票页面退出来，他眼神一闪，看见了屏幕上方的明晃晃的作者名字。 　　【辛子客】 　　？？？ 　　！！！ 　　吕容风眨了眨眼，心里浮起一个极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缓慢地抬起头，眼神犀利地望向翰林供奉。 　　孔珂面色清俊，浅浅含笑的唇角令人望之惊叹，一身的文人气质磊落而出尘。 　　他毫不遮掩地回答了谢清时和姜云天的疑问。 　　“是的，这篇小说的原型就是大宣，诸位大人们都能在文中找到自己的原型，这是我之前还未与陛下重逢时便开始写的。 　　孔某当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我们大宣的痕迹，不知道陛下的神武功绩，不晓陛下的宣武名臣们的风采，实在是可惜。” 　　嗯？ 　　这么一听，居然很有道理。 　　几位臣子在心里默默表示赞同。 　　翰林供奉这个想法还是很好、很有意义的! 　　孔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孔某觉得，现代的娱乐圈没有人能演出任何一位大人的风采，所以影视版权我是不会卖的。” 　　嗯……也很有道理。 　　他们还活着，在荧幕上看见别人演着上辈子的自己，哪怕自己只是原型，也怪别扭的。 　　方才还嚷嚷着为什么不卖影视版权的谢小将军瞬息转变了立场：“没错，不能卖！” 　　谁演陛下他都会生气的！ 　　他也不希望别人演自己。 　　只不过，听说自己在小说里有原型，还是很好奇的。 　　“让我看一看，孔珂你把我写成了什么样子？读者评论怎么样？” 　　其实都不需要多翻，因为这条置顶评论下便回复了足足有十几万条评论。 　　其中提到最多的除了主角、陛下，就是几个人气角色了。 　　谢小将军，当之无愧，就是之一。 　　他兴致勃勃地在评论区翻阅着，非常轻易就看见了无数条对自己的好评和彩虹屁。 　　【天呐！作者真的将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战神描绘得太好了！ 　　创盖世功绩、护天下太平，是英雄却不是枭雄。 　　有着让敌军闻风丧胆、溃之千里的本事，战场之上威风凛凛、饮马瀚海； 　　回到营帐却是：爹爹，我今天也有在好好学习哦！ 　　然后，一打完仗就迫不及待回盛京，要和陛下贴贴，化身小可爱，君臣相得，有血有肉，真的太棒啦啦啦啦啦！】 　　【对啊，要不是这是小说，谁敢信一个功高震主的将军每天最快乐的事是爬墙进皇宫，把皇帝给拐走出去浪？】 　　【对啊，要不是这是小说，谁敢信一个皇帝那么放心将兵权都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把自己的安全也全然交托给对方，丝毫没有正常帝王的多疑。】 　　【我就说了，陛下和将军的cp，就是坠吊的！】 　　…… 　　谢小将军看得津津有味。 　　谢小将军看得脸红。 　　可恶，这个孔珂知道得可真多啊！ 　　他分毫没有自己是个威风赫赫的战神，却被对方写成了一个形象无比反差、在亲爹和陛下面前好像还是个“小可爱”而不够气派的气愤。 　　拜托，历史上的其他战神形象高大又怎样？ 　　是因为他们没有爹管他们学习！ 　　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么好的陛下呀！ 　　虽然他文学素养确实一般，但在大宣也是熟读史书的。 　　到了现代也是搜过种花家历史的。 　　与其他战神将军相比。 　　他这样的，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谢清时暂时觉得满意。 　　直到他将评论翻到了几百条之后，终于看见了一条攻击自己的。 　　【T M的，最离谱的就是这个谢小将军了。 　　好好一篇架空历史现实文，要写打仗就好好写，作者上帝视角不能写细节？ 　　偏偏给将军加了那么多不符合现实的buff，把一个好好的战神写成了靠鬼神之力获胜。 　　还山神大人咆哮怒吼，助您一臂之力，雨神龙王欢呼雀跃，为您降下责罚，冰川之主虔诚祝愿……，我差点以为我误入了点家。】 　　【不是，楼上，你仔细看过没有？文里没说这个是事实啊，这个是主角编出来的！你不能主角说什么，你都觉得对吧？】 　　这是什么？ 　　这一段文字为什么异常眼熟？ 　　谢小将军迷茫地眨了眨眼，盯着评论看了半晌。 　　怎么感觉，这段文字不仅看着眼熟，好像一看见都能耳边一同响起什么声音。 　　！ 　　TM的这不是上辈子他的副将们、军师、他老爹谢将军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他的“谣言”吗？ 　　这个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谢清时猛地抬眼，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明亮的双眸燃了熊熊的火焰：“孔珂，你干什么把辛子客编出来的谣言放到我身上？” 　　“那都是假的，是假的！我还特意在上朝的时候解释过，你不是也在吗？” 　　“陛下都说了朝中大臣不许再说那些离谱的传言，你居然现在写小说还把他写进去！” 　　他在大宣之时，就恨不得把那个辛子客找出来胖揍一顿，让对方再也不敢乱写。 　　知不知道他为了像辛子客传的谣言里那么厉害，背地里付出了多少？ 　　现在，他又燃起了一股想把翰林供奉拖过来揍一顿的心情。 　　但是，他到底顾及着自己是个武将，而孔珂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臣，看起来就是他能一拳一个的那种。 　　太不经打了。 　　谢清时气不过，转头有些委屈地望向了楚深和：“陛下，我想揍他一顿！” 　　虽然不至于真这么做，但是过过嘴瘾也是必要的。 　　终于来了…… 　　楚深和想伸手扶额。 　　他的谢小将军反应未免有点迟钝了。 　　他犹豫了一下，思忖着该怎么说，要暴露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咳咳，他还是想要保留一下在臣子心中的光辉形象的。 　　好在，其他人也搬好了板凳，想要看好戏。 　　姜云天伸手拍了拍谢清时的肩膀，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了少年的面前，另一只手隔着虚空，点了点作者名字。 　　语气“正色”、“沉痛”地提醒：“你看看作者是谁？” 　　“什么作者是谁？作者不就是孔珂吗？” 　　谢清时不耐烦地抬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揄系正利Ｖ 　　然后，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唇角拉直，瞳孔瞪大了几分，只一双剑眉星目中燃着的火焰，愈来愈盛。 　　孔珂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因为，上辈子的谢小将军用功也都是偷偷用功的。 　　他连老爹谢将军都没告诉，只是每次班师回朝问功行赏之后都会死皮赖脸地留在皇宫，和楚深和诉说一番苦楚。 　　毕竟，他也担心自己的功劳被该死的谣言越传越离谱，每逢回到盛京，第一件事就是到陛下面前打假。 　　该说不说，这也是他的政治“智慧”。 　　不能叫陛下只看见他的功劳，也得知道他的艰难！ 　　因此，听到翰林供奉轻飘飘地承认了：“谢小将军，我就是辛子客。” 　　他甚至还笑眯眯的！ 　　靠，还笑得这副清高出尘模样！ 　　谢小将军的拳头捏出了声音。 　　楚深和眉心一跳，赶在谢清时出口之前，先降下了指责：“孔珂，你就是辛子客？” 　　“你怎么回事？为何要乱传谣言、夸大其实？” 　　谢清时重重地点了点头，火气平息了几分。 　　他要等着陛下给他做主！ 　　孔珂眼神闪了闪：“陛下，在大宣之时，若非这样的谣言，岂有那小国被谢小将军的威名震慑，不战而降、臣服纳贡？” 　　谢小将军卡壳了一瞬。 　　有点道理。 　　确实是事实。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言语也能“打仗”，兵不血刃、不用牺牲任何一个兵将的性命，是一件好事…… 　　“小说更需要文学创作，合理的艺术加工是必要的。”孔珂继续说着。 　　谢小将军微微皱眉，可是，这是合理的艺术加工吗？ 　　“就好像读者不相信陛下的形象那般完美，他们也不相信谢小将军真能呼风唤雨……但这不影响读者对人物形象的喜爱。” 　　谢小将军愣了愣。 　　没错，被评价为最离谱的就是陛下和他！ 　　这不就是说，他和陛下就是最受喜爱的？ 　　他的火气再次降了几分。 　　楚深和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谢小将军，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但仍是语气清淡而公正地道：“不用狡辩这么多了。” 　　“这件事就是孔珂做错了，清时你想怎么报复他，我都赞同。” 　　谢清时眨了眨眼。 　　拳头松开了。 　　听起来陛下也被编得离谱了？ 　　陛下自己不计较。 　　只有他计较，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 　　犹豫、迷茫、纠结。 　　怎么报复？ 第106章 报复 　　谢清时迷惑了。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是完全占了有理的主导权…… 　　怎么被翰林供奉三言两语，就扭转乾坤了？ 　　他现在居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显得好像他再斤斤计较就有点狭隘小气了？ 　　胸中的火气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唯留一丝说不清的憋闷。 　　楚深和看着眼前这样的谢小将军，慢慢收起了笑意。 　　他看了孔珂一眼，才语气温和道：“清时，无论孔珂编排的谣言产生了什么正面的影响，但是制造谣言本身就非正道。你有资格生气，应该生气。” 　　因为……上辈子的谢小将军确实被众多谣言坑得有点惨。 　　主要心理受到了打击。 　　可能没人比他更清楚，每次神采飞扬、得胜归来的谢小将军听着完全不是自己本人的“战绩”，再不好意思夸耀自己，只能默默努力，却永远赶不上谣言进阶的速度。 　　与谣言比武力。 　　与谣言比战功。 　　虽然，每次这样的谢小将军，眉眼耷拉着，还要强撑起精神听满朝文武的夸赞，面无表情被误解为谦逊有加…… 　　想起来就很好笑哈哈哈。 　　楚深和绝对不会承认。 　　每次谢小将军班师回朝，来“打假”时，他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能笑出声。 　　但是，代入一下，谢小将军本人真的很憋屈。 　　都是自己的“爱卿”，本来翰林供奉捂着马甲也没事，他也不会去戳穿对方。 　　但谁让孔珂自己迫不及待地把马甲给脱了呢。 　　那不给谢小将军一个说法可真是说不过去。 　　因此，在孔珂差点将自己给全洗白了时，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谢小将军这一边。 　　而谢清时听到他这么说，才反应了过来。 　　“难怪我爹说，文人的嘴，忽悠人的鬼！” 　　噗。 　　在场众人都被他这句“话糙理不糙”的至理名言给逗地笑出了声。 　　谢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糙人一个，但认知可真够深刻的。 　　谁知，谢小将军继续道：“我爹说，这是我谢家祖训，文官可真不是好东西。” 　　咳咳。 　　一下子被扫射到了的户部尚书在思考，自己算是文官吗？ 　　姜云天觉得自己肯定不是。 　　真正的文官，纯靠一支妙笔生花破格入朝的当事人，孔珂反倒面色平静，瞧着还是一副文人风骨的清正模样。 　　啧，谢家祖训说得对。 　　文官真不是个好东西，够能装的。 　　不过，谢家的祖训有意思。 　　可想而知，大概是谢家哪位祖先在文官手上吃了许多苦头。 　　楚深和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 　　难怪谢将军、谢家先祖都想要后辈当文官。 　　原来是曾经受伤太深，被文官伤害，警惕文官，想成为文官。 　　说起来真的是有点奇怪。 　　谢小将军明明在战场上是智计百出、有勇有谋的盖世神将，难道这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战场限定？ 　　楚深和心里好笑。 　　其实，不过是，下了战场的谢小将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会全然放松，没有敌军、没有硝烟，自然懒得思考。 　　少年战神的谋略与敌意从来只对准敌军。 　　不会对准同僚。 　　确实如此。 　　气闷地吐槽了几句的谢小将军想回了正题。 　　陛下现在在给他撑腰，让他讨回公道诶！ 　　即便有着这样的底气，听到楚深和发声，此时的孔珂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却也不说话了。 　　但谢小将军还是想不到该怎么报复。 　　他还是很理智的。 　　要是把孔珂揍一顿，把对方整得鼻青脸肿的，到时候陛下反倒心疼对方就不好了。 　　他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望向了楚深和，妄图直接得到答案。 　　楚深和无情地没有理会，移开了视线。 　　谢清时失望地垂下头，想到什么，他又将视线转向吕容风。 　　他爹说户部尚书是朝中最聪明的大臣之一。 　　吕容风叹了口气。 　　为这位心里向来装不下阴谋诡计的少年将军可惜。 　　但他也不能帮忙。 　　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要帮忙也不可能当着人面出“坏”主意吧…… 　　还剩一个姜云天，谢小将军都懒得看了。 　　与他年纪相仿，最熟悉的卫光启还在拍戏。 　　他懒懒地垂下目光，头脑风暴。 　　报复一个人，怎么这么难？ 　　耷拉着眉眼、神情憋闷的少年，剑眉星目，唇角平直，整个人却透出股委屈的气息。 　　好像一只急需抚慰的大狗狗。 　　明明是自己掌握了“报复”的权利，却比孔珂这个等待“报复”的人显得更为难。 　　楚深和心中蓦地一软。 　　谢小将军身上永远有这种鲜活的少年意气，与一颗“纯善清澈”的内心。 　　他在心中思考着，还是有些忍不住打算助谢小将军一臂之力。 　　然后，“纯善清澈”的谢小将军眼睛蓦地一亮。 　　“我想到了！” 　　“嗯？”谢清时这一声明显含了喜意的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想好报复的方法了。”他眼神满是跃跃欲试，语气轻快而满意。 　　饶是在外时时刻刻都不忘做出一副如（装）松（逼）如（不）柏（倒）姿态的孔珂都忍不住扬了扬眉。 　　谢小将军此时的目光牢牢地顿在《乱世君臣》小说主页满满的、下翻仿佛拉不到底的评论区。 　　“孔珂，你给我写一个番外，我就原谅你了，我们既往不咎！” 　　？？？ 　　以为谢小将军憋了个大招的楚深和：“……” 　　吕容风：“……” 　　姜云天：“……” 　　孔珂：“……没问题。” 　　就这？ 　　只是写个番外，就能平息在心中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怨气？ 　　谢小将军未免太好哄、太容易满足了吧？ 　　就连孔珂都难得觉得有了丝心虚。 　　有种一直坑害了老实人的感觉。 　　为此，他主动开了口：“行，你想要什么内容？帮你澄清？写你是个文官？写你舌战群儒、谢小将军的嘴变成忽悠人的鬼？” 　　“我都帮你写。” 　　噗。 　　夺损啊！ 　　翰林供奉有毒。 　　姜云天没忍住提醒道：“别听他的。” 　　显然，谢小将军也不满意。 　　面对老谢家列祖列宗想要的“成为文官、青史留名”的不懈愿望。 　　他没有分毫的犹豫，没有被诱惑。 　　谢清时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 　　他顿了顿，从评论区活学活用：“你给我写一章30币的番外，要写我是陛下最喜欢、最信任、最看重、关系最好、最牵挂、最欣赏、最……的臣子。” 　　“要让读者们都相信。” 　　这是他刚刚看评论区得到的灵感。 　　因为除了置顶评论，话题楼里被堆到第二高的就是： 　　【扒一扒陛下最喜欢的那个男人】 　　读者们各抒己见、言辞激烈、有理有据、争吵地面红耳赤、如火如荼。 　　【主角是翰林供奉，陛下当然最喜欢翰林供奉啦。】 　　【不，老宰相历经数朝，最早站在陛下身边，是陛下最敬重的老师、最倚仗的肱骨，他才是！】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最喜欢什么？你生死相依的恋人和一个亿摆在你面前，你是选一个亿还是选一个亿？如果我是陛下，我就最喜欢最能挣钱的户部尚书。】 　　【谢小将军也很可爱啊，鲜衣怒马少年郎就是我最爱！他与陛下是竹马竹马，双剑合璧，陛下治国，将军安邦！绝配！】 　　【礼部侍郎哭晕在厕所……哦，他被人看死了，还来不及到厕所。】 　　…… 　　谢小将军发现自己的支持者很多，但其他臣子的支持者也不少。 　　都怪孔珂写得不够明确！ 　　所以，找到灵感的谢小将军瞬间找到了“报复”的办法。 　　“孔大人，请你发挥你最厉害的文学素养，以我和陛下为主人公，写一篇番外，务必要让所有读者发自内心地觉得，陛下最喜欢我。” 　　“你可以发布免费番外章节，同步到你的微博账号。” 　　他认真地提出自己的诉求，学着刚才在评论区学到的技巧，“当然，不需要用你的大号，我知道孔大人你的马甲多，但辛子客这个作者马甲已经有三百万粉丝了，你可以把这章免费番外分享到微博。” 　　“让大家都知道，我是陛下最喜欢的……臣子。” 　　咳咳，背对着陛下说这种话，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他抿了抿唇，继续补充：“陛下没有反驳，陛下都默认了。” 　　楚深和：“？” 　　这…… 　　谢小将军的话音落地，方圆一米，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表现地很好说话、愿意为自己的“艺术加工”而赎罪的翰林供奉，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笑意。 　　“呵。”孔珂冷冷地嗤了一声，转过了身子，搬着椅子到了楚深和的另一侧。 　　姜云天瞪大了眼：“谢小将军，孔珂编造谣言不对，你倒也不必自己下场亲自编造吧？” 　　吕容风收回了视线，决定收回自己多余的同情。 　　谢小将军突然成为了臣子公敌。 　　他非常不愤地抬起头，期待地望向楚深和：“陛下？” 　　瞬间，围成一团的吕容风、姜云天、孔珂的视线都跟着看了过去。 　　楚深和氤氲如山水墨画的眉眼微微含了笑意，语气徐徐地回道：“清时，你们每一个人在我这里，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这一份独一无二，连接成了我们相遇两世的缘分。” 　　“如果可以，我希望还有下一世。” 　　谢清时听得愣住了，只觉得胸间流淌过一阵汩汩的暖流。 　　独一无二？ 　　这个词汇的含义，也太重了。 　　陛下甚至愿意与他在下一世相逢。 　　“陛下，我也希望！” 　　谢小将军的眼神腾地一下比天上的骄阳还要炽烈。 　　语气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一旁的吕容风、孔珂、姜云天也缓缓回过了头，眼里闪了笑意。 　　虽然谢清时这个战神完全没注意到陛下根本没有正面回复。 　　吕容风扶了扶镜框，语气友好地叫了一声：“清时。” 　　“嗯？”谢小将军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我刚刚和你的高中老师联系上了，老师说你明天得回学校一趟，参加考试，考试及格才能请假。” 　　“啊？” 　　“我还没学过啊。”谢小将军傻眼了。 　　吕容风笑了笑，语气关切：“所以，你明天不会让陛下丢脸的，对吗？” 　　？！ 　　“今天回去，我帮你补课。” 　　？？？ 　　！！！ 　　谢小将军再没顾上自己讨要的番外，“吕大人，我们现在就回去，学习吧……” 第107章 一个晚上 　　就算是顶级学神再世，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学完现代从小学六年、初中三年至高中刚开学的所有知识。 　　更何况，谢小将军的学习天赋，比起他的战神荣光，还是不值一提的……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高中校长要求他考完试进行摸底再放他去参加国家队的训练，是“飞来横祸”。 　　如果不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几位同僚面前、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是陛下最喜爱的臣子，并且还要求翰林供奉为此专门写一章番外昭告天下。 　　这场摸底考试，吕容风原本是已经帮他推掉了的。 　　户部尚书还是颇为欣赏谢小将军的。 　　只不过，这点欣赏不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为了弥补自己坑了一把谢小将军，吕容风大善无私，当即跟着谢小将军回去，两人临时抱佛脚，补习到了深夜。 　　翌日，原本满怀期待想要陛下和自己一起去学校的谢清时面色僵硬。 　　只是熬个夜，对他这个曾经与敌军血战几日几夜的将军来说，不值一提。 　　更别提他现在的身体才十六岁。 　　但是，他的容色异常萎靡，非常不解地问诸位同僚：“我去学校考试，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去？” 　　姜云天轻咳了一声，当然是为了欣赏你“狼狈”的模样。 　　不过，此时的谢清时没空理他，只是眼神试探地望向楚深和：“陛下日理万机，不用陪我一起去了吧。” 　　楚深和沉默了一秒：“我现在很空。” 　　虽然纠正不了臣子们私下的称呼，但他现在又不是陛下。 　　“清时，谢将军不在，我就是你的家长。” 　　谢小将军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他很感动。 　　但如果陛下这句话不是在这种时候说就更好了。 　　楚深和眼里闪过丝笑意。 　　觉得，谢小将军还是吃亏了。 　　怎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但是户部尚书说得也没错，需要让谢小将军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 　　他今日陪着对方走一趟学校，相信应该会有意外收获。 　　事实，也确实如此。 　　到了高中之后，提前被打过招呼的校长面对楚深和几人态度友好，但对着谢清时却礼貌而语气坚定。 　　“谢同学，你没有参加学校的入学考试，我们高一的年级组长集合了各科老师临时给你出了套卷子，你今天考完，老师们就会批完出成绩。” 　　而监考老师…… 　　还好，楚深和没有丧心病狂到拉着几个臣子看谢小将军考试，那压迫感也太重了。 　　但即使这样。 　　谢小将军也觉得今日，几乎是他人生中，上辈子包括这辈子，除去得知陛下驾崩那一日外，最难熬的日子了。 　　他昨夜临时抱佛脚，自然是下了苦功的。 　　因为，楚深和之前就与他说过要来送他上学，帮他办理休学请假的手续。 　　本来只是办理一个手续并没什么，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考试。 　　吕容风昨日那一句“相信你不会让陛下丢脸”简直直直戳中了他的内心。 　　陛下今日，是作为他的家长来的。 　　他代表的就是陛下的颜面。 　　陛下一直都是最出色最优秀的人，他的同僚们来到现代都成为了陛下的助力，都是让陛下骄傲的人中龙凤。 　　曾经的他也是，他以为来到现代的他也会是。 　　但他没想到，只是一场考试，就要颠覆了。 　　因为有了通过奥运上名校的捷径，他原本对学习并不重视。 　　但在走进校园，看见每一间教室坐着的与他年龄相仿的学子之时，看见每一个任课老师分明不是上辈子大宣的翰林院大学士那样的大儒，却对教书育人有着发自内心的使命感。 　　校长劝他训练之余也不能松懈学习的话语全是真心。 　　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受教育，显得异常重要。 　　或许会有人说行行出状元，学习不好不代表什么。 　　但几乎所有人都会默认，你去寻求其他的出路，但也不能完全不学吧。 　　通晓数理，习得科学，知史而赏文…… 　　或许很多知识在社会上都无法应用，但终究会化为我们每个人身上的养分。 　　塑造我们的三观与人格，支撑着我们应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这也是社会环境的压力，楚深和不希望的他的谢小将军被人提起，在未来的奥运冠军的光环之后伴随的是没有文化、这个人除了比赛还能做什么呢这样的议论。 　　倘若谢小将军当真毫无天赋、不是学习的料便罢了。 　　但他也看过现代的教材与考试，相信谢小将军认真学习，中上水平还是可以达到的。 　　但那是认真学习后的谢小将军。 　　现在，坐在单独一人的考场里，看着仿如天书的试卷的谢小将军便执着笔，挑着寥寥自己会做的题目。 　　第一次觉得，头脑混乱地不像话。 　　他不是真的没有脑子的莽夫。 　　他能够理解陛下对他的殷殷期待，甚至知道对方今日来这一遭的含义。 　　对比起其他同僚，他的“成功”来得更轻而易举。 　　不需要经过训练，便能达到“世界冠军”这样的成绩。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具少年的身体分明不是他在大宣的那一副，但容貌与他一般无二，便连身体素质也跟了过来。 　　康庄大道，尽在眼前。 　　不得不说，谢小将军是有些自得与松懈的。 　　但此时，他看着大部分空白的试卷，彻底收起了对“学习”的轻慢和抗拒。 　　他的人生不能只坐吃山空、只吃老本，只依赖于上辈子的积累与身体素质，就轻飘飘地定了未来。 　　奥运是要参加的，为国争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都是他义不容辞的使命。 　　但是，他不可能比赛一辈子，不能一直做一件毫无挑战的事。 　　现在的他还没想出来。 　　现在的他也没有颜面去问陛下要一个建议。 　　更何况，未来的路，总要他自己走。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打仗也要看兵书。 　　也许，和这个世界的其他学子一般，走一走这学习路，他能获得一点答案。 　　只不过，他这副提着笔目光发愣的样子看在监考的几位老师眼里，便有些担忧了。 　　特别是几人借着监考的由头，状似不经意地在少年身边转了一圈，发现……居然起码有一半以上是空白。 　　监考的两位老师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很茫然。 　　他们是知道少年被国家队选中了的，显然是要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但文化课也不能差到这么离谱吧。 　　简直是学渣中的学渣。 　　这在几位老师看来，就是对学习毫不上心的表现。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是智商正常，哪怕略微愚钝，考试也不能考成这样。 　　他们看着谢清时剑眉星目、阳光开朗，学神的样子不好判断，但怎么也是机灵的模样。 　　按理说，老师应该生气的。 　　两位监考老师也确实很生气，要不是这是监考，简直就像出口批评了。 　　就算知道这位少爷背后是楚深和那样的大佬“家长”，还被国家队看中，这老师当惯了，也想批评几句。 　　只是现在没出声，等着少年考完试。 　　谢清时也没有浪费时间。 　　因为他高一都还没来读，考的是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历史政治几科。 　　还是沿袭了初中的传统。 　　他的语文、历史政治好歹都填了许多。 　　不过，他和其他“学渣”不一样，遇上选择好歹蒙一个。 　　谢小将军还没有解锁这个技能，他也觉得本就不会，没必要去碰运气选一个答案，便都空着。 　　简直让一旁的监考老师都想去晃他的脑袋，“就算不会也别空着啊！三短一长选最长，起码填个选项上去！” 　　但是，监考老师没办法说。 　　谢清时也没这么做。 　　他只能做一点语文、政治历史，数学和科学昨天吕容风给他临时补了一点，好歹没全空。 　　至于英语。 　　一个晚上学一门语言，吕容风都懒得教。 　　因此，这场考试，满打满算，谢清时也就考了一个半小时。 　　他的嘴唇抿地紧紧的，今天的他一定会让陛下“丢脸”，毫无疑问了…… 　　但他也没看着空白的试卷继续浪费时间。 　　将能做的都做了，就交了卷。 　　他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时，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不知道等会儿怎么面对陛下。 　　而原本积攒了满肚子怒火的两位监考老师，话到了嘴边却突然说不出了。 　　无他，现在的少年看着实在太低落了。 　　飞扬的眉眼耷拉着，英俊的五官面无表情，唇角平直，从耳根到脖颈都泛着层红，眼神微微垂着，纤长的眼睫下仿佛能看见水光…… 　　整个人，都好像急需抚慰的大狗狗。 　　可能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吧。 　　面对这样一个即便当了几十年老师，带了无数届学生，都难得一见的能当顶级校草的少年，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记忆中加了层时光滤镜的阳光、少年气的男孩。 　　怎么能不心软？ 　　女老师没忍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气势汹汹的问罪出口变成了柔声的安慰：“谢同学，不要灰心。” 　　嗯？ 　　谢清时有些疑惑地抬起眼。 　　女老师继续鼓励：“你现在才高一，只要好好学习，完全来得及。” 　　“很多人在高三才奋起直追，还能考上名校呢。” 　　她的这段话好像拨开了什么迷雾。 　　谢清时突然在心里定下了新的目标。 　　除了拿到奥运冠军，多一层保障。 　　他想，靠自己，堂堂正正的，好好学习，达到陛下的期望。 　　考上名校。 　　因此，少年眼神坚定，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我会的。” 　　老师便觉得心又是一软：“走，我陪你出去和你家长说一说，把我们高一的学习计划都给你列一遍，回去好好学习，知道吗？” 　　？ 　　谢清时有些疑惑，列学习计划，他知道，是老师的好意。 　　但是，和家长说，说什么？ 　　少年紧张地止住了脚步，“老师，你能不能不说了？” 　　他的试卷已经被另一位监考老师带走批阅了，女老师却是铁了心要陪他出去，“别怕。” 　　别怕？ 　　谢小将军在大宣之时不是没有被找过家长……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觉得无比羞耻。 　　而等在隔壁办公室的楚深和也没想到这一幕。 　　出了考场的少年耳根通红，眼神闪躲，与他预想的一般无二。 　　但怎么还有老师跟着出来了？ 　　不会是被批评了吧。 　　以谢小将军的成绩，确实该被批评，但谢小将军才来现代几天啊，怎么可能一晚上赶上学习进度？ 　　楚深和双标了。 　　虽然毫无道理，但是他决定和老师说一说，不要批评他的谢小将军。 　　谁知，他一站起身，那位女老师比他更快一步地开了口：“楚先生，我觉得清时是很有天赋的，虽然现在学习不好，但只要愿意好好学习，能花时间，一定能赶上来。” 　　“我们做老师和家长的，应该给予鼓励而非批评，对吗？” 　　？？？ 　　楚深和诧异地看了同样满脸讶异茫然的谢小将军一眼，第一次差点没接上话。 　　谢清时猛地抬起眼，对上女老师“关切”、“交给我”的眼神，对上陛下和同僚打量的视线。 　　然后，非常“软弱”地举起双手，捂住了脸。 　　救命。 　　对着他几张几乎空白的试卷，这位老师太善良了，怎么夸得出口的？ 　　没有等多久，成绩出来了。 　　因此，他的试卷太好批了。 　　不出所料，非常糟糕。 　　校长看着这成绩，额头都在冒汗。 　　语数外都是100满分，历史政治合为100，科学160。 　　谢小将军的成绩： 　　数学，33 　　科学，42 　　英语，0 　　历史政治，58 　　语文，75 　　唯一的惊喜就是，那位阅卷的老师居然给他的作文只扣了一分。 　　似乎也不出乎意料。 　　虽然上辈子的谢小将军是个武将，但也是个一直在被逼着学习的“文官”，做文章好歹也得到了翰林院大学士的，勉强入眼的评价。 　　再临时看了几篇现代作文，还是颇为手到擒来的。 　　但其他科目的成绩…… 　　向来在战场上嚣张地不可一世少年战神，刚放下的手，又有点痒。 　　女老师琢磨着该怎么说。 　　却不料，楚深和看了眼卷子，语气非常惊喜地道：“清时，你考得比我想地好多了。” 　　毕竟，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一个晚上。 　　？？？ 　　这下，轮到几位老师傻眼了，自认见过些风浪的校长也愣住了。 　　他们去看这位谢同学的几位家长，居然都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 　　方才为谢清时说话的女老师都沉默了。 　　谢小将军的双手，再次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脸。 　　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句似乎要冒烟的承诺：“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第108章 前浪 　　似乎是嫌弃还不够让在一旁的老师和校长震惊、沉默。 　　楚深和捡起谢小将军的几张试卷，仔细端详了几眼，真情实意地夸赞了一句：“清时，你很有学习天赋。” 　　“字有进步，文章继续加油。” 　　孔珂在一旁点了点头。 　　如果论文化素养，在场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他，他也是看过谢小将军上辈子的文章的。 　　没办法，就谢小将军寥寥几篇得到翰林院大学士“尚可”、“不错”评价的字和文章可都是被谢将军珍藏并且展示给同僚们看的。 　　“应付考试足够了，清时你如果还想继续提升，可以来找我。” 　　虽然他上辈子不是走的正统科举的路子，但论起写文章和字画水平，他在大宣，也敢拍着胸脯战遍群雄。 　　反正他是不会答应谢小将军帮忙写那个什么番外的。 　　这就当是补偿了。 　　谢清时想放下手，翻一个白眼。 　　但当着陛下和几位老师的面，便只是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也知道夸赞他“有天赋”不是陛下故意取笑他。 　　如果现场只有他和陛下两人，即便再加上几位同僚，他恐怕也能挺直腰杆欣喜应下。 　　但是。 　　他一抬起眼，便看见在一旁表情错愕、嘴唇颤抖着明显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校长、老师……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 　　好丢人。 　　几位老师和校长确实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不可思议。 　　这几位“家长”在说什么？ 　　啊？ 　　对着那门门不及格甚至空白零分的试卷说有天赋。 　　方才正准备挑几句夸赞，说上一句“谢同学字迹凌厉而有风骨、写作水平上佳文采斐然、文言文阅读很不错拿了满分哦”的语文老师：“……” 　　结果，反倒是这字和作文，被这几位家长最看不上？ 　　有没有搞错？ 　　尽管面前几位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但语文老师还是开了口：“谢同学的字和作文水平已经很不错了，之后不用再花心思在这上面。” 　　瞧瞧，让她这个语文老师说出这样的话！ 　　还不是因为其他科目比起语文更为惨不忍睹？ 　　她都不好意思让少年再多花心思在自己的语文上了。 　　当然，其他扣分多的地方还是要学的。 　　孔珂：“……” 　　行吧，他不说话了。 　　楚深和反应过来。 　　虽然以谢小将军的规划路线，不太可能回到学校按部就班地学习，他也会为谢小将军请上最好的老师，与这办公室的老师和校长都不会再接触了。 　　他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老师们经验丰富，还希望您能给清时提供一点意见。” 　　谢清时在一旁乖巧地点头，一副尊师重道、谦逊好学的模样。 　　啊啊啊！ 　　这看脸的世界。 　　这位同学就是难得一见的校草级人物，更别提几位跟着一起来的家长了！ 　　各个风神俊秀，全是现实生活中几乎一辈子难得见到的人物！ 　　方才在心里暗怪学生不上心、家长不靠谱的几位老师心里的火气瞬间平息。 　　那位方才帮谢清时说话的女老师虽然心情复杂，但凭借自己多年的一线教学经验，还是提了不少宝贵的学习建议。 　　她甚至，趁着前面的监考空隙，已经将高一的学习计划、作业习题、辅导手册、网课建议全部整理了一遍。 　　最后，并没有如吕容风吓唬谢清时的一样，要通过考试才能去训练。 　　只是走个过场，重点就是办理休学手续。 　　只不过，显然这一招很好用。 　　谢小将军在第二日跟着一个宣和安保的工作人员踏上去京市的路上，非常安分地带上了姜云天为了整蛊他辛苦背过来的一众教材与学习资料。 　　甚至在飞机上就打开了教材开始学习。 　　陛下答应两个月后他第一次参加比赛，专门过来看他！ 　　他不仅要在比赛上拿到冠军，学习上也不能让陛下失望！ 　　送走谢小将军后，卫光启和《声息》剧组也即将转往下一个拍摄地。 　　再最后拍摄一周，便要计划杀青。 　　“楚董，要不剧组今天晚上聚个餐，为您和朋友们送个别？”因为第二日要早起拍摄，赶不上时间告别，高达下午拍摄的休息空隙便凑过来询问。 　　楚深和微微皱眉：“不用了，我们明天走的消息也不要宣扬。” 　　高达小心去觑他的面色，投资人这是生气了？ 　　“那杀青宴，您和晏总来吗？” 　　“不去了。” 　　高达将手中的大喇叭随手搁在了桌上，腆着脸继续问：“那今晚我私人请楚董去个好地方玩玩？”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身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电风扇的风开太大了？ 　　“让让。”一道冷淡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 　　高达转回头，差点没被晏之遥居高临下的眼神给吓得从矮凳上滚下去。 　　“晏总。”他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了路。 　　楚深和似乎是被他方才的窘态逗了一乐：“行了，高导，我们是有事要赶回去，不是不给你面子。” 　　“杀青宴不过去了，我等着在海市给剧组办庆功宴。” 　　他这一番话才叫高达放下了心。 　　还好，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大佬不快。 　　他下部戏可是还想找楚深和投资呢。 　　“楚董，您觉得我们《声息》开播多久能办庆功宴？” 　　高达精心打磨了数年的剧本，拍摄过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满意，他自然是对《声息》充满了期待与厚望。 　　但又怕自己希望越大，到时候不如预期。 　　楚深和看清了眼前这个几个月瘦了一大圈，再不如初见时圆胖体态的导演，眼底也满是青黑，只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闪了期待与紧张。 　　可能宰相说得对。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会为任何能打动他的东西动容，无论是真诚、才华、衷心、感恩、勇敢、不屈…… 　　他眉眼带笑地望向了身侧的高达：“高导，我已经看了两集你剪的片子。” 　　“如果后面都有那个水准，什么时候办庆功宴我不知道。” 　　“但是，你下部戏的投资，我也给你包了。” 　　高达恍惚被一道雷劈中了般，瞳孔骤地放大，手指紧紧地掐在自己的大腿上。 　　直到被疼痛唤醒理智，才猛地点了点头。 　　“那您放心，后面的剧情只会更精彩！我这部片子，全程高.潮，没有尿点！” 　　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下部片子还没影呢，剧本都还没写。” 　　楚深和笑了笑：“我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只要我有钱。” 　　高达被他这句调侃逗得一乐。 　　“楚董，那我回去拍戏去了。”副导演已经在不远处暗示了好几遍。 　　楚深和点了点头：“去吧。” 　　高达站起身，拿起了方才随手放在一边的大喇叭，只是刚转身，又转了回来。 　　“楚董……”难得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就连姿态都有些扭捏。 　　“嗯？怎么了？” 　　楚深和有些不解地看见高达视线在自己和一旁的晏之遥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 　　高达咬了咬牙，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问道：“楚董，我听说您开了间娱乐公司。” 　　“嗯。” 　　“您是不是想挖我过去？”不然怎么下部戏还要给他投钱。 　　那必然是看中了他的才华！ 　　既然看中了他的才华，下一步一定就是要来挖他了吧！ 　　高达觉得，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咳咳，他也不必等着楚董继续施恩、拉拢、姿态扭捏，现在就可以暗示一二了。 　　只不过，他自己觉得是暗示一二，看在一旁的人眼里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期待与明示。 　　他眼里的“快来挖我！快让我加入你的娱乐公司！”的期望再明显不过。 　　楚深和这次是真愣了愣。 　　说实话，他之前还真没考虑过。 　　他朝一旁的吕容风看了眼，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思索了几秒，收下了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员工。 　　他坦然含笑地回望，干脆承认：“是的，高导，我想挖你，你愿意吗？” 　　一旁的吕容风专业地调出了签约文档：“高导，楚董此次过来，就是为了签下您这样有才华的导演，我们为您量身定制的合同已经准备好了，您愿意现在看一下吗？” 　　虽然是突如其来，但户部尚书面对任何情况都有准备。 　　不仅如此，还要表现出一点急迫性。 　　让对方觉得自己备受重视。 　　果然，高达的眼睛蹭地更亮了几分，语气都有些激动地颤抖：“愿意愿意。” 　　他是想再矜持矜持的，但是，咳咳，楚董都那么有诚意了！ 　　专门为了他而来的诶！ 　　量身定制的合同诶！ 　　他还是不要拿乔了，要给未来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 　　此时的他完全忘了楚深和过来几天，除了刚来时，几乎没想要和他说话。 　　高达拿起放在一边的大喇叭，对着全剧组喊：“再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开拍。” 　　说完，他放下了喇叭，转过身跃跃欲试地对着楚深和道：“楚董，我们现在去签约？” 　　楚深和笑得无懈可击：“好。” 　　会议室里，看着拿着合同在看，眼神明显喜悦，对他的臣子们都非常友好唯独对着晏之遥有些闪躲的高达。 　　他有些困惑，问晏之遥：“是你刚才吓到他了？” 　　晏之遥心如明镜：“我们两个人都是投资人。” 　　“我刚才还跟了一句，我也可以投资。” 　　“嗯？” 　　晏之遥几乎是明示：“我也有一家娱乐公司。” 　　他鲜少被人误会，但又懒得解释。 　　看高达现在避着他不敢直视的眼神，就当是回报了。 　　楚深和差点没笑出声：“他是以为你也要挖他？” 　　“难怪刚才对着我使眼色，我居然没看出来。” 　　“难怪这么急着自荐，估计怕你先开了口，或者我们一起开口，他不好选、得罪人。” 　　晏之遥有些无奈，他看着身旁青年笑意明灿的眸子，转过了头：“很开心？” 　　楚深和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老师，你以前教我那么多驭下之术……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过了。 　　本意调侃，却有些奚落之意。 　　但晏之遥完全没在意，甚至非常自然地补足了后半句：“上辈子，前浪不就倒在沙滩上了？” 　　他语气清清淡淡的，眸子里却带了点笑意：“深和，前浪也为后浪臣服了。” 第109章 帮忙 　　楚深和等人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回海市。 　　卫光启还要和《声息》剧组继续辗转，便连杀青后都没空和同僚、和陛下聚首。 　　“陛下，我这边杀青后就要去海市无缝衔接下一部戏了。”礼部侍郎秾艳盛极的眉眼盈了点再明显不过的低落。 　　“您身边这么多人，只怕我回来您就把我忘了……” 　　他话没说完，肩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侧头，居然是孔珂站在他身边，清风朗月的面上盈满笑意：“卫大人，您是在演《红楼梦》吗？” 　　？？？ 　　噗，一旁的吕容风等人都反映了过来。 　　活该。 　　拍了部戏，现在在陛下面前还要演，以前就知道靠脸争宠，现在还是学会“茶言茶语”了。 　　楚深和唇角抿住笑意，没有和其他臣子们一般落井下石，“光启，你以前在周国多年，我忘了你吗？” 　　“说话要凭良心。” 　　“不是，”卫光启正色了几分，“我只是想要陛下多来看我，多来探班。” 　　既然装模作样要被嘲讽，倒不如光明正大直接说了。 　　楚深和叹了口气：“知道了。” 　　“一定。” 　　只是他虽语气无奈，但满眼的笑意却是完全的好脾气。 　　围观的吕容风等人不由暗自磨了磨牙。 　　他们当然知道陛下就算不说，行动上也会去做。 　　真没见过主动“讨赏”的，不要脸。 　　这种事儿，也就上辈子卧底归来就心安理得地摆烂的礼部侍郎做得出来。 　　只有晏之遥眼眸闪了闪。 　　望向了身旁青年白皙俊秀的侧脸。 　　青年心如明镜，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自有行事准则与心意决定。 　　但，默默无闻、踏实做事等待被发现后恩泽雨露是大部分臣子们的行为作风。 　　只有少数人，如卫光启、孔珂之流，从不掩饰愿望与诉求。 　　青年也会答应。 　　甚至，会给出一个宣之于口的承诺。 　　实在，是叫人心安、心动。 　　临走的前一夜，高达想要为自己的新任老板举办一个欢送宴会的提议被无情拒绝，但他还是提早给剧组下了工。 　　屁颠屁颠地跟着楚董的其他员工们回了晏之遥的别墅，和未来同事们联络感情。 　　虽然他觉得自己和楚董以及楚董身边的一众人总有股莫名的格格不入的气质，这很奇怪。 　　但他归咎于是自己太晚加入楚董旗下了！ 　　今晚就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他高达在娱乐圈混了几十年了，就没有他搞不定的局！ 　　因此，作为高达认定的和其他人熟悉起来的纽带，卫光启几乎一直被他缠着，浑身的怨念将要冲天。 　　“小卫啊，我之前还在担心这部戏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但看样子我们还是缘分深厚，以后就是一家公司的同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哈哈哈，老高我开心！” 　　“来，陪哥喝一杯！” 　　卫光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高导，您自己喝吧，我得去找楚董了。” 　　高达一听这两个字好像雷达一下启动：“楚董？我也最喜欢楚董了！小卫你带我一起去，咱们一起给楚董敬一杯！” 　　卫光启额头青筋跳了跳：“楚董不喝酒，喝酒伤身。” 　　高达愣了愣，一张被酒气有些熏红的脸难得茫然。 　　卫光启见状便要起身而走。 　　真是没加过这么自来熟、不要脸的现代人！ 　　也真是没见过这群半点没有同僚情谊、生怕他去“争宠”的同僚！ 　　他暗自瞪了一旁的几人一眼。 　　吕容风自然觉察到了，但这次没有再刻意生事。 　　他唇角弧度明显，在一旁捧着平板处理临时公务。 　　明天就要分离了，卖礼部侍郎一个面子。 　　谁知，高达缓过神来又一把扯住了卫光启的袖子：“哥就说哥从来没看错过人，小卫心地善良、最懂感恩，特意提点我。那咱们楚董喜欢什么？能不能透露点让我投其所好？” 　　卫光启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转过头，身上气息陡然凌厉起来。 　　他要是知道，会告诉别人？ 　　只是，他难得露出点令人心惊的怒意，露给了瞎子看。 　　高达的脑子俨然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此时竟然来了一句：“这个眼神好！灯光师快来，从左上方三十度打光！摄影师……” 　　居然现场指挥起了拍戏。 　　卫光启深吸了一口气。 　　确认了高达失去意识之后，再端不住平时在剧组的谦逊温和的面皮，直接面无表情地将人甩了下去，甩到了沙发上。 　　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 　　方才陛下接了个电话走开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结束了。 　　谁也不能阻拦他在最后一夜（bushi）和陛下相聚！ 　　只是，几步跨上三楼，他又被迎面而来的太医院院判给叫住了。 　　姜云天：“陛下在和他父亲通电话，你先别过去了。” 　　卫光启犹豫了一下。 　　“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拜托你帮忙！”姜云天伸手将人往自己房间里拐。 　　卫光启站定脚步：“多长时间？”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他也不会对同僚的求助弃之不理。 　　姜云天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他没正面回答，“是好事，今天的你一定给陛下留下深刻印象。” 　　“我找你帮忙，陛下也是答应了的。” 　　卫光启彻底放弃了挣扎，听到陛下也答应了几个字，他就非常乖顺地跟着人走了。 　　他觉得，他的同僚，没有一个人胆敢假传“圣旨”。 　　直到跟着姜云天回了房。 　　晏之遥的这栋别墅简直壕无人性。 　　随便一间客房都隔开了卧室、衣帽间、书房，一个房间就是一个小户型。 　　他看见被姜云天做实验一般堆了满桌的瓶瓶罐罐，反应过来：“这是你在研发的药妆？” 　　“怎么，要让我帮你试效果？” 　　明白过来后，按理说，身为男子，他应该很抗拒。 　　但当美男也当习惯了，进娱乐圈当演员也习惯了。 　　他之前参加《演技你看好》时，因为自身条件太过优越，几乎都是素颜出镜。 　　倒是《声息》，有几场戏，因为角色形象要求，他还美黑了。 　　对化妆也不陌生。 　　当然称不上喜欢、追求，但既然陛下都同意了，他也不是不能帮这个无伤大雅的小忙。 　　“回头我帮你宣传一下。” 　　“但我本身皮肤底子好，一般的化妆品效果，有些多余。” 　　他这是实话，现代的大牌化妆品放在他脸上简直是以瑕掩瑜。 　　当然，他觉得凭借姜云天的本事，研发出来的药妆应该不差。 　　但，“我帮你联系几个剧组的女演员吧，或者让高达去牵线认识一下，给你宣传怎么样？” 　　姜云天嘴角的笑意有些古怪：“我有一个宣传的想法。” 　　“确实想要找一位绝色美人。能够让人一眼沦陷、倾国倾城的美人。” 　　卫光启认真地帮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 　　好歹在娱乐圈混了几个月，并且这是自己选定的奋斗一辈子的行业，他自然对娱乐圈的演员们如数家珍。 　　“有几个演员比较符合你的要求，就是都是上一辈的美人了，不过，你的化妆品应该有让人光华容驻的功效吧？” 　　在大宣之时，相传陛下之前的后宫妃子们就有保养的秘书，年过四五十仍如双十佳人。 　　虽然姜云天在宣武一朝，在这方面没有发挥用武之地，但随随便便研究个化妆品、起码能让人有这效果吧？ 　　姜云天摇了摇头：“卫光启，你说有好几个美人符合我的要求，但我只要一个，最美的一个，毋庸置疑的那一个。” 　　卫光启沉默了：“每个人的审美不同。” 　　“不，有一个人在我心中的容貌是最优，陛下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们的同僚们、天下百姓们，现代你的粉丝们、你的竞争对手们，都是这么觉得的。” 　　卫光启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你是在夸我吗？” 　　他的容貌向来受人追捧，不足为奇。 　　但听到陛下也这么觉得，不得不说，礼部侍郎因为容貌而生的虚荣心，在早就被丢却的角落偷偷地冒了一点头。 　　“不对，你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看见姜云天站在衣帽间的拉门前，感应到他的目光，一把将门打了开。 　　门里面，赫然是一件烈烈如火的女子裙袍。 　　明显是仿照的大宣女子装扮。 　　兼有飘逸与端庄，美轮美奂。 　　没错，这是姜云天兴冲冲赶来桂省，除了给谢小将军带的辅导资料以外，准备的第二件“宝贝”。 　　“卫大人，你不要抗拒。 　　“你现在是演员，在剧中，男演员扮演女演员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吗？” 　　卫光启面色冷了下来：“我不会接那样的戏。” 　　姜云天：“你答应帮我一个忙，你穿上这裙衫，加上我的药妆，一定能让你变成这世间独一无二、绝世倾城的美人，惊艳所有人！” 　　“仅用男生或女生的效果，我总觉得不够。” 　　“卫大人，我不是说你像女的的意思，正是因为卫大人您本身长相即便惊艳，却有完全的男子气概，这才能形成反差。” 　　卫光启面无表情。 　　姜云天叹了口气：“吕大人帮我算过，我的药妆公司若是开起来，每年有望为陛下带来百亿元的收入，陛下的商业帝国就能更早建成了。” 　　吕容风当然不会去算八杆子没打一撇的事，但他自觉自己是要做到世界第一的，百亿收入，还很保守了不是吗？ 　　卫光启瞳孔缩了一瞬。 　　他的心里在这一刻有些迷茫。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同僚都这么能挣钱？ 　　说好的演员是绝对的高薪行业呢？ 　　和同僚相比，他的“高薪”好像是个笑话。 　　姜云天再接再厉：“最重要的是，陛下也爱美，陛下同我一样，觉得卫大人是世界上最美之人。” 　　“卫大人忍心让陛下欣赏不到世间最绝艳的美人吗？” 　　他自然没有胆子假传圣旨。 　　但揣摩陛下喜好，迎合陛下圣心，这叫为人臣子、尽忠尽职。 　　卫光启咬牙切齿般制止道：“别说了？” 　　“你要多久？” 　　“陛下呢？” 　　陛下呢？ 　　丝毫不知即将有大惊喜迎接自己的楚深和被晏之遥带到了这处别墅颇为隐蔽的一栋花园房。 　　他方才和父亲楚怀毅通完电话，回头就看见了晏之遥。 　　半边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青年肤色被衬得愈发冷白。 　　青年的身形英俊而高大，便只让人觉得有种簌簌的寒意，只是一开口时，冷淡的嗓音竟好像驱逐了几分冷。 　　“打完了？” 　　“愿意和我去个地方吗？” 　　楚深和愣了愣：“出去？” 　　晏之遥唇角微勾：“不是，就在别墅里。” 　　“你还记得我欠你一份礼物吗？” 第110章 礼物 　　楚深和回想起了这一份“欠礼”的由来。 　　“晏大人，想给我送礼物就直接说，何必说是回礼？那等我生日时，你再送上一份，岂不是变成我又欠你一份？” 　　他这才注意到晏之遥今日穿了件纯黑的衬衫，领口微微敞着，最上的两颗纽扣解开，锁骨间正荡着一串若隐若现的红线。 　　注意到他的视线，青年随手扯了一下，正是那块他之前并不算太精心选择的暖玉。 　　这条红线，似乎一直都在？ 　　暖玉在灯光下泛着点莹润的光泽，与主人的周身气质并不相搭，却明显被妥善保存。 　　“有亏有欠方是一段关系持续长久的构成。”晏之遥并不反驳，反而干脆地承认了。 　　楚深和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如果是不准备继续往来的人，才会巴不得毫无瓜葛。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那么重视…… 　　“ 你送我的礼物，我也随身带着。”他有些心虚地承诺。 　　晏之遥眼眸微凝，侧身看了身侧青年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转回了头。 　　“下次。” 　　“嗯？” 　　“深和，这次的礼物随身带不了，下次的礼物送给你，你随身带着可以吗？”晏之遥的语气带了点淡淡的可惜。 　　楚深和眼前视线突然被一件长度能到他膝盖的大衣遮挡住。 　　大衣的边缘是男子指骨明晰的手掌。 　　冷白而泛着青色脉络的手只是在半空停顿一下，就有了动作，举起了那件大衣。 　　他尚且有些愣，便感觉肩膀微微一沉。 　　那件看着便厚实保暖的衣服被主人带着披在了他的肩头。 　　晏之遥的手还没松开，但也只是礼貌地顿在肩头：“把衣服穿上。” 　　“自己穿？” 　　楚深和倏然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了大衣，“里面很冷？” 　　他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不知不觉跟着晏之遥走到了目的地。 　　十月的桂省夏夜，晚上约莫就不到二十度的温度，最是适宜。 　　但他现在停住脚步，才觉得周遭环境有些与外面与众不同的冷寒。 　　晏之遥轻轻“嗯”了一声，伸手取过了挂在墙面上的另一件大衣。 　　两件大衣是完全一样的色系，并不是什么情侣装。 　　但也只有两件，尺寸相当，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自己取过另一件套上，目光顿了顿，又取过了一顶帽子，转过身，没有多余的询问，将这顶暖融的毡帽套在了面前青年的头上。 　　楚深和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好像从夏秋交际走到了寒冬腊月。 　　但他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我的礼物很冷？” 　　话说出口，他自己险些没笑出声。 　　晏之遥干脆地推开了门，“深和，原本是想等到寒冬腊月再送你这样一份礼物，但我仔细想了想。” 　　“我很擅长等待，却鲜少心随意动。” 　　他的话语似乎含了什么隐喻，但不等楚深和细究。 　　原本走在前方遮挡了他视线的青年让开了身形，拉着他彻底看清了屋内的全貌。 　　“寒冬簌簌，雪地煮酒，可是陛下当年所愿？” 　　这是一处人工飘雪的房间，触目所及皆是素白。 　　鹅毛般的雪絮纷扬，迎面而过，落在暖融的大衣上，落在轻颤的眼睫上。 　　雪地中央摆着一方小案、两把椅子，桌上热气腾腾，空气中飘着再明显不过的酒味。 　　只是，楚深和目光越过酒桌，却一眼望向了不远处的一片“雪景”。 　　说是雪景并不恰当却最是相称。 　　最是平凡的盛京街头，一群孩童嬉笑玩闹，打雪仗扔雪球，满是活泼。 　　孩童的不远处站了两人。 　　一人身形英挺，眉目冷淡，周身气质都带着点摄人的寒意，似比冰雪更甚。 　　一人身量尚且不高，瞧着也就是那群孩童中的中等模样。 　　只是小小年纪，故作姿态地双手背在身后，满面知礼温雅，是不同常人的清贵却亲和。 　　这是楚深和记忆中一副很久未想起的画面。 　　站着的两人，分明便是他和晏之遥。 　　他正想想地更仔细些，便听身侧传来晏之遥的声音：“陛下的身子比起从前好上许多，臣今日便不拘着陛下了。” 　　楚深和：“……” 　　晏之遥站在他的身侧，与对面的两个雪人一般姿势。 　　只是，他身侧的这个真实会动的、高大的青年蹲下了身。 　　好像浑然忘却了自己的洁癖似的，随意从地上鞠起了一捧雪，揉成了一个凝实的雪球之后递给了他：“陛下，对面的那位哥哥最是可恨，您今日正好报仇雪恨，将他打倒。” 　　楚深和的手插在温暖的口袋里，犹豫了许久，接过了那捧雪，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没想到，晏之遥的“礼物”居然是送了他这样一场景。 　　这是在大宣之时，先帝在世点了晏之遥当他的老师，两人第一次一起出宫。 　　因为从小中毒，身子弱，这是他第一次恰逢大雪出门。 　　尽管是一朝太子，但丝毫不影响他没见过世面。 　　晏之遥办完差事，带着他回宫的时候，路上便遇见了这一副场景。 　　楚深和的兄弟姐妹不多，也从不会日常相聚在一起。 　　他从未与同龄的孩童一起玩耍，自然不知道皇宫之外的与他一般年岁的孩童在做什么。 　　那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新奇世界。 　　晏之遥随意带着他走在街道之上。 　　素日里被盛赞第一公子、宛若高岭之花的青年在一群贩夫走卒之间竟不突兀。 　　对方不仅熟读圣贤之书，学识渊博，通晓权术。 　　却也能在平民之间相处泰然、融入其中。 　　晏之遥亲身为他示范了一遍，何为体察民情，何为晓民所忧。 　　只是，他年纪还小，早便被街上的一群孩童拉到了一边，他们想要与他说话玩耍。 　　那是雪停的第二日，积雪未融，在知道了他平日的“枯燥”日常并且大为不屑之后，一群孩子拉着他便想要打雪仗。 　　“读书有什么意思的呀？我也被我娘逼着读书，为了打雪仗，我答应了她回去后多背三页书。” 　　“二蛋和我说，打雪仗是他玩过最好玩的事儿！” 　　楚深和被说得心动，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只是，刚等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便被侧身看到的晏之遥赶来一把拎了开。 　　他还记得对方当时的动作，真就是拎了开。 　　高大的青年眉眼冷凝：“您在做什么？” 　　楚深和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们围了过来，去扯晏之遥：“你干什么？不许你欺负我朋友！” 　　“我也是。” 　　晏之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似乎是在嘲讽小孩儿的友谊来得随便。 　　楚深和站直了身子，却被一旁的小孩儿一把拽了过去，“这是你哥吗？” 　　“今天有我们在，你别怕，我们帮你反抗他！” 　　说这，一群小孩儿纷纷在地上抓雪、揉成了雪球，就往晏之遥身上扔了过去。 　　“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打雪仗，是不是很好玩！” 　　年纪尚轻、颇为尊师重道的楚深和：“……” 　　他小心去觑晏之遥的脸色。 　　想了想，一句话都没说。 　　也没解释这不是压迫自己的哥哥。 　　晏之遥猝不及防之下被几个小孩都扔中了雪球。 　　他眉眼拧起，却不好对着小孩儿动手。 　　便只侧过了身子，与他说：“你不能玩。” 　　“身体不好，会生病。” 　　楚深和妥协，被拎到了一边。 　　他和一群小孩儿解释了几句，站在圈子之外观战。 　　那些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如大人看得清谁不好惹。 　　一边玩着，还一边嚷嚷着要为他报仇。 　　好在，晏之遥还挺大人有大量。 　　虽然全程冷着张脸，但也没说话，没走开。 　　两人站在一处酒肆前，浓浓的酒香飘在空中。 　　楚深和也从来没喝过酒，但他知道上至父皇、下至大臣们，似乎都挺爱酒。 　　便不由侧目望了几眼。 　　晏之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注意到他的目光，还是说了一句：“那是酒，陛下不能喝。” 　　连续被否决的楚深和，年岁尚小，不懂忍耐。 　　他想起，此趟出宫，晏之遥还是给他布置了作业的，就所见所闻的观想、有何愿望。 　　尽管年幼，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作业。 　　内容是要正经地写上自己今日出宫一趟的所见所闻。 　　晏之遥带着他在这样的严寒之日，从盛京最繁华富庶的商街走到最隐蔽、贫苦的人家，从田间被雪掩埋的种子、经验老道的农民的忧愁，到挥金如土、肆意浪费的销金窟…… 　　是为了让他这个太子领悟一些为人君上的责任。 　　但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赌气，又或许是真心话。 　　他回了一句：“晏大人不是问我今日出来有何愿望？” 　　晏之遥耐心转头，微微倾身：“嗯？” 　　楚深和笑了笑：“我想在这样的寒冬簌簌之地，雪地煮酒。” 　　晏之遥停顿了三秒，问：“然后和那群稚童一起打雪仗，反抗我的压迫？” 　　年岁尚小的楚深和被说中了心思，很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而多年之后，年岁已长，甚至死过一次，到了现代的楚深和：“……” 　　他感受着指尖冰凉的雪意，默默转过了头。 　　“我不想扔那个‘哥哥’。”他眉眼含笑地加重了那两个字，“哥哥，我可以扔你吗？” 　　晏之遥猛地抬头，又垂下眼目。 　　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在地缩了缩。 　　他没拒绝：“可以。” 　　楚深和眼里划过丝兴味。 　　按理说，收到这样的礼物。 　　虽然是早已忘却在少时的愿望，但也是曾经真切想要体验的愿望。 　　他应该高兴或者感动。 　　事实上，高兴与感动确实有。 　　但，好像被唤起的还有他都以为自己不存在了的“玩劣”。 　　晏之遥站在他的身侧，此时毫无防备，似乎被他那个问题问愣住了。 　　就着这样的优势，楚深和毫不犹豫地一把拽住了身侧青年的领尖，将手中的一大捧雪顺着对方裸露的颈项塞了进去。 　　然后飞速退了开。 　　晏之遥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冻得发颤。 　　他难得笑出了声。 　　“晏之遥，你还傻在原地啊？” 第111章 被坑 　　“来喝酒吧。”楚深和扔了一次尽兴后就到了酒桌旁。 　　他将椅子换了个方向，正对着两个雪人。 　　这才注意到两个雪人真的堆地生动而鲜活。 　　尽管是全白的一片，但五官纤毫毕现，最传神的是人物的神态气质。 　　年少的太子眉目隽永，稚嫩的身形也带着股天然的清贵。 　　二十出头的盛京第一公子，面色淡淡，已初现日后威慑他人的强大气场。 　　“晏之遥，这是你自己堆的？” 　　晏之遥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了帕巾将融化的雪水擦去。 　　只是领口还带着点湿痕，没有再管。 　　他走到酒桌旁，却没有第一时间坐下。 　　而是站在了楚深和的身侧，手举到了半空。 　　楚深和一个激灵，反应极其迅速地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我不想和你打雪仗啊，扔一下你还要报复回来？” 　　只是身子侧动撞到了被放在桌上的酒壶，雪地里的木桌轻，被轻轻一撞，酒壶就剧烈地晃动起来。 　　他瞳孔一缩，身子往另一边侧去，伸手想要挥开朝自己报复而来的手臂。 　　晏之遥下意识去拉人，却没想到拉了个空，身子不稳，被楚深和带得往前倒。 　　两个人竟是一起摔到了雪地里。 　　那酒壶最后还是没立稳，摇晃了几下倒了下来，同样摔在雪地上流出了浓郁的酒香。 　　楚深和猝不及防倒在了雪地上，但身下却垫上了两只手臂作为缓冲。 　　他整个身子被圈在了晏之遥的怀里，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再度清晰便是晏之遥近在咫尺的眉目。 　　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此刻有些怔忡，又好像藏了一团细小的火苗。 　　晏之遥慢了一拍地解释：“没想报复。” 　　“那你手举起来干嘛？”因为穿得厚，雪地也是厚厚的一层。 　　楚深和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看见了还在汩汩流着酒水的酒壶，艰难地伸出手臂出去将酒壶扶正在了雪地上。 　　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他的手臂伸展出去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身上青年的颈项。 　　因为方才被一团雪冰过，晏之遥只感觉对方的指尖掠过，竟泛起一层滚烫的热意。 　　他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才回道：“刚才看你帽子歪了，想扶一下。” 　　只不过，方才只是歪了的帽子现在已经彻底脱落。 　　露出楚深和再无遮掩的额发。 　　细碎而凌乱，看着让人有股将之抚平的冲动。 　　晏之遥紧贴着雪地的冰凉的手指动了动，没抽出来。 　　楚深和直视了面前的青年几眼，没从对方黑沉的眸子里读出撒谎痕迹。 　　感情是他自己做了坏事心虚，怕被报复才摔了。 　　“起来。”他没有道歉，只是眼神闪了闪，眉眼弯出一道示好的清隽笑意。 　　晏之遥身子微动往旁边侧了身子，手臂却没有抽出来。 　　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青年从雪地上环抱了起来。 　　两人呼吸相闻，隔着衣料仿佛都能触到彼此烫热的体温。 　　恍惚间，这片冰寒的雪地仿佛都被灼烧了一片。 　　楚深和微微皱眉，心下有些异样。 　　但对方的手在他起来后便立马松开了。 　　他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弯腰举起地上的酒壶之后，晃了晃，还剩浅浅的一层。 　　“把这点酒喝完吧，那个破凳子我不想坐了。”他的语气略微抱怨。 　　晏之遥眼里闪过丝笑意。 　　青年没找到理由对着他发作，“破凳子”倒是代他受过了。 　　他没有再说还有这儿还有很多酒，从善如流地接过楚深和倒给他的半杯，一饮而尽。 　　“抱歉，这个礼物不够好。” 　　楚深和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 　　这么多雪人，惟妙惟肖，可想而知花了多少功夫。 　　漫天飞雪，酒香醉人。 　　借着微末的酒意，他走到雪人前，仔细端详起了少时的自己。 　　那是忘却在记忆里的模样，是鲜少泛起、多年之后，时至今日才被满足的童真。 　　他和雪人楚深和对视了几眼。 　　蓦地，摘下了那顶已经有些湿的帽子放到了雪人的头上，“你去玩儿吧。” 　　晏之遥在一旁笑出了声。 　　楚深和侧目看了他一眼，默默团起把雪塞到了雪人晏之遥的……没处可塞，最后放在了雪人的肩头。 　　“晏之遥，你能不能把……” 　　能不能把这些雪人运回海市？ 　　他顿了顿。 　　海市的冬天，冬日湿冷，难得大雪。 　　缺乏堆雪人的物理条件。 　　“算了，我给我的礼物拍个照，设成桌面，也算是每天带着。” 　　晏之遥轻轻笑了笑，嗓音里泻出毫不掩饰的愉悦。 　　“拍完发我一张。” 　　“我也设成桌面。” 　　在没有真人合照之前。 　　雪人楚深和与雪人晏之遥，也不错。 　　只是他收到照片之后，眸光又蓦地一凝。 　　一大一小，少年与青年的眉目、身高、体型无不透露出悬殊的差距。 　　显得他如今的心思，好像一个禽兽。 　　“怎么了？”楚深和看着身侧青年似乎突然有些沉郁的气息，“回去吗？” 　　“没什么，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晏之遥将手机屏幕按灭。 　　眼不见为净。 　　出了房间之后，楚深和将大衣放回在花房的走廊上。 　　两人只在房内待了半小时左右。 　　从冰天雪地出来后，一时之间，竟对外界的月夜清舒有些不适。 　　他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 　　月光千古不变。 　　仿佛照见前世今生的浮光掠影。 　　“晏之遥，你喜欢大宣，还是现代？” 　　穿越到现代，他再不是九五至尊，再无滔天权柄。 　　却也再不用殚精竭虑、兢兢业业，片刻不敢放松。 　　苍天对他馈赠良多。 　　再活一世，从前可望不可及的亲情、友情都在身边。 　　楚深和最初穿越之际，以为自己能在现代当个潇洒快活的闲散富二代。 　　得过且过，及时行乐，是他从前不可及的松快。 　　可礼部侍郎来了现代，暗卫首领也来了……前世的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所有人陌生而熟悉。 　　转换时代与身份，他的臣子们也都围在他的身边。 　　他仍是不可或缺的所有人的主心骨。 　　但，也正因如此，他对现代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才越来越深。 　　直到此刻，他发自内心地觉得。 　　当下，就是他最满意的时刻。 　　所有的臣子穿越而来，俱在寻找前路、寻找自己在现代的定位与活法。 　　而他的人生前路与目标，不知不觉，竟也变得无比清晰。 　　晏之遥沉默了几秒。 　　“我最喜欢当下。” 　　楚深和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回到客厅。 　　看见高达一个人醉熏熏地躺在沙发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楚董，你要不要听听我下部剧的想法……” 　　吕容风坐在一边。 　　看见他们二人一起回来，眼神抬起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解释：“他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喝醉后满脑子还是拍剧，陛下收了个好员工。” 　　楚深和哭笑不得：“你呢？” 　　“容风，出来玩还要处理公务，我的哪个员工比得上你？” 　　吕容风慢条斯理地把笔记本合上，站了起身，转移话题：“陛下，光启和云天刚才说去找你，看样子是没找到。” 　　“孔珂刚刚也上楼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楚深和不知为何，视线下意识躲闪了开。 　　嗯……他刚刚去收礼物了。 　　礼部侍郎他们当然找不到。 　　“走吧，去看看。”他率先上了楼。 　　吕容风跟了过来，眼睛微眯：“陛下刚刚喝酒了？” 　　这次，不等楚深和回答。 　　晏之遥先接了过去，“我们刚刚一起喝了点酒。” 　　“不多，不妨事。” 　　他的语气冷淡而平静。 　　吕容风却不知为何，从里面诡异地听出了点炫耀的意味。 　　“那等会儿让姜太医帮陛下看一看身子，还是把个脉比较稳妥。” 　　楚深和：“……” 　　行吧，他理解他的臣子们对他的身子，十年如一日地担忧成习惯了。 　　“好。” 　　只不过，刚上楼，不用去找，几人就轻易分明了卫光启等人在何处。 　　姜云天的房间没关门，竟然飘出了阵阵的美妙音乐。 　　是钢琴声。 　　很显然。 　　礼部侍郎和太医院院判都不是附庸风雅、会奏乐曲之人。 　　弹奏钢琴的，是诗画一绝、著名小说家，穿越现代又觉醒了音乐创作天赋的翰林供奉。 　　楚深和不得不感到惊叹，“孔珂的即兴创作往往都是最佳，走，我们小声点，不要打断了他。” 　　只不过，房间内的其他两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卫光启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孔珂你好了没有？破曲子谈了几首了？你的灵感早不来晚不来，就趁着今天晚上来？” 　　姜云天低声安抚：“孔珂刚才不是说了，就是因为看见你才来的灵感？” 　　孔珂一边弹着钢琴，一边点头，思如泉涌，还分出了心神来应付：“卫大人，你耐心一点，这世间能激起孔某创作之心之物少有，你的绝世姿容，加上我的传世乐章，一经发布一定火遍大江南北。” 　　楚深和嘴角抽了抽。 　　翰林供奉说话艺术真是高超。 　　他分明记得孔珂是个低头看见树叶、抬头望见月光、左顾发现行人匆匆、右盼空无街道，随时能来赋诗一首的奇人。 　　灵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卫光启说话前一定翻了个白眼：“别扯淡了，在剧组整天看我拍戏没灵感？现在看见我这样了，你跟我说对《声息》的主题曲来了感觉？” 　　“快点，我还要去找陛下。”他的声音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楚深和走进房间，闻声笑道：“不用找了，我自己来了。” 　　孔珂的钢琴声适时停下，一曲终了。 　　他正想夸赞几句，一抬头，看见了远处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 　　姿容清艳绝世，美目盈盈，顾盼生辉，仿佛一笑之间便可勾魂夺魄。 　　？ 　　这是谁？ 　　美人的嘴里吐出了“粗犷”的男声：“陛下？” 　　靠。 　　是卫光启的声音。 　　其实卫光启的声音并不粗犷，但是配在这样的美人脸上，实在不相配。 　　楚深和没法控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震愕：“光启？” 　　“美人”停顿了下。 　　楚深和有些疑惑：“你怎么想到了穿女装？” 　　他的礼部侍郎是觉醒了什么癖好？ 　　“美人”愣了愣。 　　随即一把将裙摆往后一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向姜云天。 　　“艹，姜云天，你假传圣旨！” 　　明明说好了是陛下同意的？！ 第112章 干架 　　仅是瞬息之间，眼前便开始了大动干戈。 　　身着火红烈焰般裙装的绝艳女子，动作堪称粗鲁地一把冲到了含着满意笑容的姜云天的面前，随手拿了个木盒充当武器便要开始干架。 　　姜云天面上的笑意一僵：“卫大人，你现在是美人，美人如弱柳扶风，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但他自己也觉得心虚，没有还手，只是闪躲。 　　两个毫无武力值的人，上演着菜鸡互啄。 　　孔珂姿态得体地站起身，走到了楚深和的身侧：“陛下。” 　　楚深和点了点头，眼看着姜云天看见孔珂动作后眼前一亮，便想要穿过障碍也跑过来。 　　他眉头拧起，感觉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你们打着我的名义骗光启穿女装了？” 　　孔珂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不知。” 　　“只是方才我来寻陛下，卫大人便已经是眼前这副模样。陛下不觉得卫大人穿上女装，再搭配了姜太医的药妆，若是不这么粗鲁，只静静地坐在那儿，简直是世间绝世的美人？” 　　“我方才看见便来了灵感。”他笑了笑，一派清风朗月模样，“所以我刚刚把《声息》的主题曲作好了，明天就可以给高导交差了。”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笑，朝人看了一眼：“好好说话。” 　　翰林供奉真是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事。 　　方才他在门外，分明是这两人一起“哄骗”着礼部侍郎。 　　结果他已经知道了，卫光启成功被骗。 　　原因也猜到了几分，只是还要再确定。 　　孔珂顿了顿：“似乎是姜太医想要卫大人以眼前模样，当他的宣和药妆代言人。” 　　楚深和沉默了一下。 　　他仔细抬头打量了卫光启几眼。 　　他上辈子并未娶妻，但是礼部侍郎扮作女子的模样。 　　他父皇的三千后宫、美女如云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怀疑。 　　若是他父皇再世时看见了卫光启这副扮相，说不定当场便要魂不守舍，为一人遣散后宫。 　　他正这么想着，卫光启的声音已经近在眼前：“陛下！姜云天哄骗我说，是您想看我女装模样。”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又含了几分委屈。 　　楚深和一激灵。 　　嗯，是个男子声音。 　　咳咳。 　　他收回思绪。 　　有点过分了。 　　礼部侍郎是个男子。 　　礼部侍郎是对大宣有大功的功臣。 　　他伸手拽住刚刚躲到自己身后的太医院院判：“光启，人交给你处置。” 　　“云天污蔑我，你帮我的那一份一起解决了。” 　　姜云天瞪大了眼：“陛下，我没有说是你想看卫大人的女装，我只是说，如果陛下看见卫大人的女装，一定会很惊艳！” 　　楚深和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但对上礼部侍郎“杀气腾腾”却也显得眸光流转动人心魄的眼神，点了点头。 　　“光启，云天这点倒是说对了。我刚刚看见你，恍惚以为来到了仙境，看见了九天玄女，非人间能有之绝色，确实被惊艳了。” 　　他语气诚恳，眼眉微弯，笑意清润而真挚。 　　晏之遥站在一边，眼眸深了深。 　　没有说话。 　　这位礼部侍郎的行程还是太空了。 　　他觉得。 　　而真的听到了陛下的夸赞…… 　　卫光启汹汹的气势泄了个气。 　　嘴唇抿了抿。 　　一时之间，倒真的像个含羞带怯的美人，无限风情。 　　但他一抬头，又看见姜云天一副胸有成竹、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很好，火气又冒上来了。 　　他一把将姜云天拉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拿着木盒，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下手位置。 　　上下逡巡了许久。 　　都是陛下的“爱卿”。 　　在陛下面前，他不能下手太重。 　　他的视线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一处人体可能肥肉最多的地方。 　　肉最多，打起来一定最不疼吧？ 　　不会伤筋动骨。 　　他高高举起木盒，“啪”地打在了姜云天的屁股上。 　　“啊！”姜云天猝不及防，没想到卫光启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下手。 　　而且，而且还是……屁股。 　　楚深和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太医院院判羞得通红、眼神羞愤的“怒瞪”下，艰难将笑意收了回去。 　　咳咳。 　　礼部侍郎机智。 　　打得不算痛，但足够羞耻。 　　果然，姜云天现在就觉得丢人丢到了家。 　　楚深和等两人都平息了一下，才缓缓开了口：“好了，我的份光启已经帮我要回来了。”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眼里也闪了笑意的户部尚书。 　　吕容风心领神会，开始充当了和事佬。 　　“姜太医，眼下你与卫大人便算是两清了。若是之后还想请卫大人当代言人，可要给足了条件，不要欺负人。” 　　只是，他话是对着姜云天说的。 　　话里含义却是对着卫光启去的。 　　气都出了。 　　大家都是同僚，还是要大气点，该开始互帮互助了。 　　卫光启气闷地喝了口水。 　　果然，有户部尚书在的地方就是不得劲儿。 　　吕容风没事就爱坑他！ 　　他就知道，吕容风这种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是不会知道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不是出卖色相的人（心虚）！ 　　在大宣之时，就每次都要利用他的美男计。 　　好家伙，到了现代，还想要利用他！ 　　但他一抬头，看见陛下面上笑意温和，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关切与欣赏。 　　行吧，好歹，这身女装也不算白穿了。 　　行吧，反正是给陛下赚钱！ 　　另一边的姜云天忍着羞耻，低着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现在听见户部尚书cue他，也下意识地去看楚深和的面色。 　　楚深和察觉到后，一如往常地回望了过去。 　　笑意温温，眼神清亮而柔和。 　　姜云天浑身在烧的热气平静下来。 　　不动声色地找了沙发坐下，整个人陷了进去。 　　不能再露出一分一毫的屁股！ 　　楚深和差点没再笑出声。 　　他看了眼一旁也想笑的孔珂和吕容风，示意两人忍住。 　　起身带着卫光启在姜云天的对面坐下，自己又站起身泡了壶茶水。 　　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在两人受宠若惊的视线下，直起身子坐到了第三块沙发上。 　　嗯……在两位臣子如此敏感的心情下，他不能坐在任何一边，以防臣子……“争风吃醋”。 　　楚深和往后靠了靠，也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带着笑意主持大局：“你们说说吧，我在这儿听着。” 　　孔珂和吕容风在他的示意下，一人找了一边沙发坐着。 　　孔珂坐到了姜云天的那边，代表“恶”势力。 　　吕容风坐到了卫光启的身边，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笑意友好地对着礼部侍郎道：“卫大人，我一定帮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嗯，势均力敌。 　　还有公正的第三方。 　　卫光启和姜云天正了正面色。 　　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地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友好”地开始讨论怎么赚钱。 　　气氛祥和，恍如之前的鸡飞狗跳是场幻境。 　　楚深和满意地抿了口茶，眉眼微弯。 　　突然感觉坐在他这边的晏之遥凑了过来。 　　身材高大的青年坐在沙发上。 　　同样陷进了沙发里，也比他稍微高上几公分。 　　青年微微低头，垂眸，语气轻声而调侃：“陛下真是会收揽人心。” 　　又是这个话题。 　　上一次，楚深和反驳“都是你教的”。 　　晏之遥眼里划过丝笑意，得出来新的结论：“不是我教的，是天生的。” 　　两人离得过近。 　　楚深和感觉耳垂隐隐发烫。 　　他没有转头，从善如流地回道：“学生的本领大约是比老师要高上一线。” 　　“老师上次不是说，前浪已经臣服了？” 　　晏之遥愣了下，无声笑了笑。 　　“深和，你总算有自知之明了。” 　　楚深和：“……” 　　真是够了。 　　晏之遥都学会恭维了。 　　他默默捧起茶杯，继续喝了口，没再回话。 　　而冰释前嫌的卫光启和姜云天终于谈妥了条件。 　　吕容风声称自己要当军师，确实帮卫光启从姜云天身上狠狠地砍下了一块肉。 　　身为一个代言人，居然占了净利润8% 的惊天比例。 　　但姜云天心甘情愿。 　　卫光启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因为，丰厚回报，巨大付出。 　　卫光启咬牙切齿地同意了以后作为宣和药妆的代言人，扮女装出镜…… 　　相信强强联合，定能缔造一加一大于二的惊天效果。 　　大概是楚深和方才见到“美人”的怔愣表情，给两人打足了信心。 　　姜云天越看自己的代言人越满意，“卫大人，有你在，我觉得我的药妆这辈子都不用换代言人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转头问身侧的翰林供奉，“孔珂，我这句诗用得对不？” 　　孔珂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秒，又恢复如常：“可以。” 　　卫光启翻了个白眼。 　　但美人含怒，亦是美不胜收。 　　姜云天定定地看了眼前人一眼，差点晃了神，他又去问吕容风：“吕大人，听说你对现代的法律条款非常精通？” 　　户部尚书谦虚地摇了摇头：“谈不上精通，但姜太医有什么顾虑可以再说给我听听。” 　　“姜太医是还想增加什么条款？” 　　卫光启随声望去。 　　姜云天主动移开了眼神，目光闪躲。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犹豫着问道：“卫大人的身子骨弱，若是我侥幸，咳咳，不一定的，就是假如比卫大人活得久，那在卫大人逝世之后，我还能使用卫大人的肖像权吗？” 　　？？？ 　　吕容风眨了眨眼，罕见地被问住了。 　　噗。 　　楚深和一口茶水差点呛在喉咙里。 　　太医院院判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良久，才见卫光启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上被怒气染了一层薄红。 　　“艹，姜云天，老子跟你没完！” 　　“陛下也救不了你了！” 第113章 不能浪费天赋 　　最后，礼部侍郎和太医院院判还是发生了一场大战。 　　楚深和沉默着，装作没有听懂。 　　吕容风沉默着，没有提供法律援助。 　　姜云天异想天开到想要将卫光启签作一辈子的代言人并且还希望能等人死了还继续用的离谱想法，失去了实现的土壤。 　　他自知理亏。 　　在和人打了一架后，将卫光启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又耗费了数日时间，精心制作了祛疤膏。 　　“陛下，其实我打那一架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的药妆产品又多研发了一项。” 　　此时，卫光启跟着《声息》剧组离开桂省去拍最后一周的杀青戏。 　　楚深和等人已经回到了海市。 　　他没想到，姜云天居然还蠢蠢欲动。 　　“云天，你的科研进度怎么样了？不通过手术彻底根治人的近视，能够实现吗？”他不动声色地转移太医院院判过于旺盛的精力。 　　姜云天表情一僵。 　　忘了。 　　这段时间的精力都在药妆上，正事没有太上心。 　　“我今天回去就开始研究……”其实在大宣之时，他就接触过几例近距离视物不清的病人，但人数少，程度轻，也没专门花费时间研究过。 　　端看现代医学仍然一直没有解决，也知道并不容易。 　　楚深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大宣之时，士农工商依次排列，李墨那样的天才不被员外郎理解，孔珂潇洒肆意也要入朝堂，因为大家都觉得入朝为官才是正道。” 　　“你还记得当年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姜云天愣了愣，沉默了一下。 　　同样的道理。 　　在现代，所有人都向往追求更好的生活。 　　因为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法治社会，人们对钱财的追求愈盛。 　　便又以赚到多少钱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陛下是想与他说，他的医术，从来都是无价之宝。 　　“云天，你是真心喜爱研究药妆，我赞同。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心喜爱营销、喜爱赚钱。” 　　楚深和顿了顿，将话语说得直白：“喜欢你就做，不喜欢也千万别勉强自己去做。” 　　“行医济世，其他人都比不上你。你更无需拿己之短，比他人之长。” 　　如果是其他臣子，或许他不会说这番话。 　　但姜云天在他记忆里，从来是个除了医术之外不会对其他东西感兴趣的人。 　　如今在现代，却对赚钱一事无比热衷。 　　他唯恐对方想歪了，又低估自己。 　　姜云天微垂的眼目里闪过抹水色。 　　他上辈子只一心潜心研习医术，是因为他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起初，只是为了在宫中活下去。 　　后来，成了自以为的陛下救他的砝码。 　　再后来，想借医术证明自己的价值，想救陛下。 　　创立宣和药妆，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吕容风的刺激。 　　但更多的却是，他想借此与陛下有一份牵绊。 　　若不然，这辈子的陛下身子康健，医学发达。 　　他只一心研习医术，每日在医院手术台上穿梭，与陛下难有交集，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姜云天知道这样的想法说出来，陛下定然不会认同。 　　但是，他的人生，本就只有两块。 　　一块是医术。 　　一块是陛下。 　　能与陛下有牵绊，能为陛下做点什么，那就是他的兴趣所在。 　　他为此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但，这就是他的陛下啊。 　　他的陛下，会关心他，是否开心意愿。 　　“陛下，我是感兴趣的。” 　　他抬起眼，笑眯眯地道：“将我的产品推广给别人用，多有成就感？” 　　“不过，我只出个主意，剩下的琐事，都交给吕大人去办。” 　　这话，口气大的，好像将户部尚书当成了一个专门跑腿的小吏。 　　可是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吕容风只是指尖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处理工作了。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金丝眼镜下不太明显的笑意。 　　楚深和放下心来：“行吧，那我这个挂名老板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他觉得，穿越到现代，一直被臣子们“push”，却又轻松随意地往前走的感觉真不错。 　　只不过，他的轻松随意的状态也没能持续太久。 　　回到海市没多久，就进了十一月。 　　天气渐渐不再闷热。 　　继上次突然接收到来自国家层面的任务，楚深和第二次被父亲楚怀毅一个电话叫到了楚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爸，你突然找我有事？”不然，每天晚上回家不就可以见到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表情不由错愕。 　　第二次被突然叫到楚怀毅的办公室。 　　第二次，见到了同一个人。 　　在楚怀毅办公室坐着，比起第一次态度随意一些，正捧了杯茶在喝的正是上次的熟人，石秘书。 　　“深和。”这次不用楚怀毅介绍，石秘书看到他就直接打了招呼。 　　楚怀毅的面色细看有些说不出的僵硬，但仍是笑着道：“深和，石秘书说有事找你。” 　　楚深和点了点头，走近后淡笑着招呼：“石秘书。” 　　有点没想通，上次是有事找白一，顺便找了他。 　　今天却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眼下办公室就只有三个人。 　　其实石秘书心里也非常尴尬……只是一贯的素养让他表现得面不改色。 　　几人闲聊寒暄了几句。 　　他就进入了正题，“深和，听说你去年因为身体不适选择休学，现在可好一些了？” 　　“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学校吗？” 　　简直问的是一句废话。 　　人都见过几次了，没看出半点问题。 　　世界闻名的神医姜云天还跟着人一起回来了。 　　他这么问，只不过是找个话题插入…… 　　硬找一点理由规劝学习。 　　虽然领导看起来只是突然想起，随口一问。 　　但是为人下属，尤其是在政场风云打转的人物，都是闻弦声而知雅意。 　　原本只是打个电话询问的事。 　　但石秘书百忙之中，还是抽空跑了一趟。 　　一是楚氏集团本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知名企业。 　　二是根据了解和传言，楚深和本人也非常有天赋，能被日理万机的领导们随口提起。 　　三是楚深和看起来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但旗下的员工居然都异常出色，出色到随便一个都在各领域做到了巅峰。 　　石秘书是个聪明人，也想卖个好，便亲自过来了。 　　这也就是楚怀毅面色尴尬的原因了。 　　他没想到，自己前段时间没放在心上的，上面打电话过来让他管管儿子学习的事情，居然还有后续。 　　他自己的儿子，即便是想当个纨绔，都不行吗？ 　　为人父母，被别人找上门，还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来到自己家劝学…… 　　简直是比小时候孩子学习不好，老师找上门还要离谱。 　　楚深和尚且不知道石秘书的具体用意。 　　他心里有些无奈。 　　很好，之前看热闹看谢小将军还要读高中参加高考。 　　他现在也要去和李墨作伴读大学去了。 　　“是的，其实我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了，国外不是有gap year的说法，我这段时间就在寻找以后的方向。” 　　石秘书笑眯眯地问：“那可想好了？” 　　楚深和看了一旁的楚怀毅一眼，温和地回道：“子承父业，继续从商。我已经重振旗鼓，又在创业了。” 　　这句话他语气调侃，因为无人不知……原主创业了数次，次次声势浩大但都失败了。 　　石秘书闻言也没诧异，这是随便一查就能查到的。 　　他转头对着楚怀毅笑道：“楚董，令公子青出于蓝，相信日后一定能接过您的大旗，成为商界的中流砥柱。” 　　商界的中流砥柱，不仅在自身赚到的钱财，更在于对国家、对社会的贡献。 　　回去也可以和领导汇报一番了。 　　楚怀毅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面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石秘书谬赞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只要开心就好，是否出人头地也不重要，我打拼了一辈子，老子赚钱就是给儿子花。” 　　石秘书：“……” 　　终于知道楚深和为什么那么有学习天赋，却仍然是一个纨绔了。 　　靠，还有点羡慕。 　　楚深和听到这番话也是心里一暖。 　　“谢谢爸。” 　　不过眼下有外人在，他还是表现得上进一点：“石秘书，我会争取出人头地的，也得给我爸面上争点光。” 　　楚怀毅嘴角的笑意再压制不住。 　　甭管未来能不能实现，但儿子有这个心就好。 　　石秘书调整好心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有了目标，就要努力去实现。上次京市一行，首长对你印象深刻，说你的语言天赋异常出色、对文物历史也有见地。” 　　“你年纪还轻，多方面学习对以后会有帮助。” 　　“如果想学什么方面的内容，可以联系我，我给你推荐相应的老师。” 　　楚深和眉眼微弯地应下了。 　　“好，有需要一定不客气，深和日后时常叨扰，石秘书不要嫌弃。” 　　他面无异色，心里却有些发囧。 　　首长和海市秘秘密基地的领导是不是太忙了，又恰逢几个人去汇报工作，知道他闲着就难受？ 　　就像以前户部尚书总喜欢随手抓一个空着的同僚当壮丁。 　　原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石秘书在微信上问他，最近学了什么？ 　　快回学校了吗？ 　　好的，明白了。 　　上次不小心被注意到了，导致他现在休学在家，也让人觉得“暴殄天物”、“浪费天赋”。 　　得收拾收拾去上学。 　　但是这都十一月中，快十二月了。 　　早已脱离学堂，或者说从未和别人一起上过课，都是名师一对一教学的宣武帝，决定再逃学一段时间。 　　下个学期开学再去吧。 　　不过，他非常诚心地在石秘书的“推荐”下，和几位不同领域的业内大拿开始了小班授课。 　　带着吕容风一起。 　　毕竟，虽然现代资源发达，各行各业教材数不胜数。 　　但是许多行业的实践根本不是网上、外界能够找到的，学校里也找不到。 　　多是行业内部，前辈教后辈的实践出来。 　　有了顶尖名师，同样也是各行各业的顶级人才的教学，事半功倍。 　　不过没等他上学。 　　到了一月，学生寒假将临之际。 　　《声息》剪辑结束，通过了备案，顺利上映。 第114章 卫光启的人脉 　　娱乐圈鲜少出现现象级的大爆明星，也鲜少出现没有成名代表作且没有曝光但热度能维持几个月丝毫不减的演员。 　　卫光启的出现，简直像一个奇迹。 　　微博上有不少玄学大师蹭热度，各种各样的语言层出不穷。 　　有大师说，看卫光启的八字，只是昙花一现，能红但不长红，花团锦簇之下空空如也，不过是流星瞬间的闪耀。 　　有大师说，卫光启会成为娱乐圈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明星，他的成就会跨出国门，迈向世界，成为世界影史上冉冉升起的巨星。 　　有大师说，卫光启命薄，因为其人品恶劣，若是多做善事可解。 　　有大师说，卫光启太招桃花，迟早要栽在那张惑人的皮相之上，但命盘拨动，似乎生死大劫已过，今生贵人相助，此后皆是坦途。 　　…… 　　到底是流星还是巨星，在他的第一部 作品出来之后，或许才能窥见几分。 　　因此，《声息》的动静，不止卫光启和李行英的粉丝们关注着。 　　业内的艺人、导演、制片人也都在关注着。 　　卫光启如今的微博粉丝数量已有三千七百万。 　　一个综艺出道了才几个月的艺人能有此热度，令人触目惊心。 　　但这样的热度，能不能转化成实绩、转化成实打实的投资回报率，才是业内观望人士开心的。 　　其实，卫光启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带货能力。 　　三个月前，全球顶级钟表品牌AWI旗下新成立的子品牌，ONER，在官网官宣成立之际便同时官宣了旗下的全球代言人。 　　正是卫光启。 　　消息传出，简直震惊了娱乐圈的一众人物。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也在猜测卫光启背后的通天背景。 　　那段时间，各大社交平台上的水军言论简直不堪入目。 　　说卫光启和楚深和有不正当关系的。 　　说卫光启和AWI家高层有染的，靠卖屁股上位。 　　说ONER马上就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卫光启的粉丝战斗力丝毫不比圈内其他顶流差。 　　每当新的流言出来，在互联网上几乎存在不超过三小时。 　　然后，卫光启的粉丝们，用“财力”证实了偶像的带货能力。 　　ONER在AWI的国内专柜，旗舰店的库存，几十万一支，包括最贵的五百万的主打。 　　在线下实体店铺开售的第一天，在网上旗舰店开售的第一个小时。 　　全部售罄。 　　所有流言偃旗息鼓。 　　圈内的广告商几乎看红了眼。 　　其他艺人也看红了眼。 　　好在，吴姐没有再给卫光启接洽更多的代言。 　　宣和娱乐也不靠艺人短期大量接代言赚钱。 　　而现在，卫光启已经进了孙宏伟的剧组拍电影，和国际影后阮宁搭戏。 　　眼看着要一飞冲天。 　　就等着看《声息》上映后的反馈了。 　　在流量之外，他是否能撑起实打实的收视率。 　　但是，饶是业内不少人都死死盯着，甚至买好了水军就等着剧组官宣开始带节奏。 　　谁也没想到，《声息》会选择空降。 　　高达心大到没有任何宣传，晚八点播出八集。 　　晚六点时，《声息》官微的才发布了官宣微博，预告片都没带放的。 　　早已接到单子被买好的水军傻了眼。 　　连个预告片都没的，他们怎么黑？ 　　他们现在除了知道《声息》的两位主演之外，啥也不知道。 　　怎么带节奏？ 　　高达这一出骚操作，让不少暗地里动了心思想要搞小动作的人心里一凉，连连骂街。 　　艹，真不知道是太心大还是太自信。 　　又不是什么题材敏感的耽改剧，有必要空降吗？ 　　啊？ 　　现在哪部剧不是开播前几个月就开始宣传了？ 　　杀青特辑没有。 　　鸆Ｃ葈Ｚ 　　预告片没有。 　　主演宣传没有。 　　这样做确实是让人不能提前找到黑点。 　　但，大部分这样做的剧都会扑得无声无息呢！【笑】 　　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声息》数量庞大的三百万粉丝几乎都是活粉。 　　是每天都要看看这部装死剧有没有播出的活粉。 　　卫光启的粉丝也都是活粉。 　　是一条微博发布24H内点赞能破千万的活粉。 　　他虽然只拍过一部综艺，但综艺里的大佬们都帮忙宣传了。 　　三位顶级导演的号召力、国际影后过亿的粉丝，都不是盖的。 　　楚深和的抽奖粉、人生赢家粉也都是活粉。 　　被李行英经历虐到的庞大路人粉也都是走过路过就要贡献一下关注度的活人。 　　再加上几位同僚的破圈关注度。 　　孔珂的音乐粉。 　　辛子客的小说粉。 　　白一的轻功火遍全球，在ins上随手宣传，甚至吸引了不少海外粉。 　　姜云天的医术粉。 　　被他的医术折服的一堆医学大佬看见顺手也帮忙转发了一下。 　　嗯，大佬们多是各大医院的医学大拿，医学教育的顶级教授，既然医生/领导/老师都发博了，曾经的病人们、医院的同事们、数量庞大的医学生们，也就顺手转发或者关注一下咯。 　　拜托，那是平日里忙到吃饭都没空的大佬们忙里抽闲也关注的电视剧诶。 　　谢小将军现在还不出名。 　　但是他的好兄弟在现代拍的第一部 剧要上映，已经成为国家队传奇人物、掌中宝的谢清时一通好话。 　　主教练一通命令。 　　嗯，虽然粉丝比不上娱乐圈的一二线明星，但大部分是正面粉丝的、口碑良好的奥运冠军们当然也要发博支持一下咯。 　　还有吕容风这个在普通大众眼里不太知名的名字。 　　但是和他认识的商界大佬们却都帮忙转发了。 　　那些商界大佬的名字几乎如雷贯耳。 　　网友们纷纷好奇。 　　就连卫光启的粉丝们一边收到消息，喜大普奔、奔走相告，一边都有些忍不住怀疑自己偶像的人脉是不是有点广得过了头？ 　　难道这些奥运冠军们、医学大拿们、商界大佬们都是颜控？ 　　高达买的热搜《声息》上映还可怜巴巴地排在第五个推荐位。 　　当然，因为广大关注度，几乎一个小时内，就冲上了热搜第二。 　　但是，【《声息》的人脉】这条热搜稳稳地压在了第一。 　　当然，网友们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的。 　　楚深和也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原来大宣的臣子们在现代都渐渐站稳了脚跟。 　　已经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上映的第一天，空闲的臣子们几乎都聚在了楚家的别墅，在地下室观看礼部侍郎的处女作。 　　谢小将军仍在国家队，没回来。 　　他打回了视频，一边恭喜、一边有些调侃道：“卫光启，明明我才是最小的那一个，怎么感觉你变成了团宠？” 　　嗯…楚深和被这个贴切的形容词打动了。 　　卫光启显然也有些感动于同僚们的倾力相助。 　　他已经被哄着许诺了不少条件。 　　但是，“谢清时，等你站上奥运赛场，一定也能体验到团宠的感觉。” 　　“说不定我到时候就粉丝过亿了，给你更大的排面。” 　　谢清时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 　　他语气有些怪异地道：“算了吧，人太多，空气稀薄。” 　　“就当是前世没保护好你的补偿了。” 　　要知道，上辈子在大宣，他是亲眼见证了礼部侍郎的死亡的。 　　心有余悸。 　　卫光启被人看死之后。 　　谢小将军心怀愧疚地过了一辈子。 　　在卫光启死后，他再也没喝过酒。 　　直到再次在现代看见礼部侍郎，得知对方是第一个穿越现代陪在陛下身边的人时，那股愧疚才烟消云散。 　　卫光启也马上对上了“暗号”，表情一僵。 　　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提起他的死因。 　　他疯狂地朝着视频中的谢小将军打着眼色。 　　谢清时眨了眨眼。 　　感觉到陛下和其他同僚望过来的眼神，卫光启笑着道：“你怎么没保护我？我每次和你出门都非常有安全感，清时，你忘了吗？你一穿越过来就救了我。” 　　“我都欠你好多次了，必须要报答的！” 　　谢清时反应过来：“行。” 　　卫光启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给众人介绍自己的在《声息》中的身份和剧情。 　　楚深和叹了口气，算了，礼部侍郎大概是打算将上辈子的死因在他面前瞒一辈子了。 　　他打断了礼部侍郎的喋喋不休：“光启，你别剧透了。剧透了就没意思了。” 　　卫光启：“…哦。” 　　他默默夹了块水果，闭上了嘴。 　　好在，两分钟后就到了八点整。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最终成片。 　　几乎立马被带了进去。 　　粉丝们也翘首以盼，若是弹幕打开，就会发现密密麻麻的弹幕看不见尽头。 　　水军也第一时间候着开播，准备找茬。 　　然后，《声息》第一集 播出二十分钟，还没结束之际。 　　关于剧组的第一条热搜，不是买的。 　　自动被网友顶到了热一。 　　【卫光启打戏】 　　卫光启饰演的乔启燃是一个刑警，他的出场就是一段干净利落的打戏。 　　嗯，礼部侍郎本人在大宣是一个弱鸡。 　　武力废柴。 　　最多会点君子六艺的骑射。 　　但是很巧，他拍这段打戏时，正好是谢小将军在剧组的那几天。 　　他还请教了暗卫首领白一。 　　而且，只是几十秒的打戏，重在架势。 　　反复训练，也能速成。 　　因此，这段打戏，就是让谢清时评价，也能夸上一句不错。 　　就更别提没见识的网友们了。 　　现代的影视圈武打明星衰落，影视剧中的打戏一直别人吐槽。 　　卫光启这一段能秒了所有影视的打戏，冲上热一毫不奇怪。 　　招招凌厉，干脆利落，行云流水、矫健简洁，却能让人心脏紧缩、不敢呼吸，那是危险到极致却让人舍不得眨眼的惊艳。 　　但是，词条点开的第一条评论是：【哥哥能否正面up我！！！】 　　嗯，这本是一个玩梗。 　　但多少带点颜色了。 　　楼中楼的评论如下： 　　【仔细看动作了吗？岂止能正面？】 　　【嗯，侧面可以，背面可以，抱起来可以，趴着可以，躺着可以，转身可以，感觉怎样都可以。】 　　【嘶哈嘶哈，对不起，我是因为贺方入坑的，我的母爱变了质，让我叫一声哥哥，哥哥想怎么up都可以！】 　　【嗯……那个，我是男的……嗯，那个，我性向……嗯，那个，哥哥能否正面up我？】 　　【这力量和美感，额头那一点汗珠，如果滴到喉结，滴到锁骨……然后，滴到……】 　　【你们都在说什么？】 　　【回复这层乖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宝儿看不懂就回去读书吧，啊，乖】 　　抽空看了眼微博的卫光启：“……” 　　不是，这些人？ 　　他的打戏这么厉害，看起来能把人一招秒了好吗！ 　　他想了想，发了条微博： 　　@卫光启：【所以以后粉丝朋友们不要来线下看我哦，谨慎追星，不然我一拳一个，把你们都打趴下（得意挑眉）】 　　点赞几分钟就破了万。 　　热评新鲜出炉： 　　【咳咳，打个商量，up趴下是可以接受的（狗头）】 第115章 　　在《声息》上映之前，没有人想过这部剧除了剧组买好的官宣热搜之外，第一个实打实一举冲上热一的会是卫光启的一段打戏。 　　接人钱财，与人办事，早已整装待发的水军们默默地盯着热一的那段打戏，手指放在键盘上，表情严肃而郑重。 　　@日天日地：【我说粉丝是没见过世面吗？把人吹上天了快？不就是动作凌厉了点吗？不就是眼神犀利了点吗？不就是气质酷到没朋友吗？不就是荷尔蒙爆发让我腿软吗？很厉害吗？】 　　@水云间：【我真是看笑了，乔启燃是一个刑警吧？正常刑警有这么厉害？一个打十几个，刷刷刷几十秒就把人给解决了？正常人打架有这么帅吗？现在的剧能不能接近点现实？】 　　@人生苍狗一碗粥：【卫光启的打戏除了厉害也就没其他优点了】 　　…… 　　？？？ 　　@卫光启的女朋友：【拔剑四顾心茫然】 　　@老娘就爱看帅哥：【这是敌军还是友军？请问，找茬能说点缺点吗？】 　　@哥哥正面up我：【笑死爷了，这标准的水军话术，我说怎么一句“差评”都没呢，原来都在这儿】 　　@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水军盯着打戏默默看了十几分钟，流下了口水，姗姗来迟】 　　@日天日地：【老子就是水军，他妈的不干了，这钱谁爱赚谁赚！】 　　@日天地日：【啊啊啊啊啊，老公看看我！卫光启你是我的神！】 　　@冬天就该吃火锅：【噗，xs，在线观看水军怒摔键盘，秒变花痴】 　　@日天日地：【老子是男的！】 　　@冬天就该吃火锅：【（犹豫）（迟疑）（纠结）（困惑）（妥协），所以是草痴？】 　　噗！ 　　这个走向谁都没想到。 　　实在是卫光启的一段打戏简直无可挑剔。 　　水军们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找出了无数经典影片，包括武侠剧、刑侦局、战争片、古偶剧所有的打戏经典镜头作对比。 　　特喵的发现真的找不出毛病啊！ 　　就，这钱可真他妈难赚！ 　　算了，这段打戏好就打戏好吧。 　　一部剧，又不是靠着打戏就能火的！ 　　此时的他们没有想过，他们之前做的心理准备就是怕卫光启演技太好。 　　若是再次发挥出《演技你看好》的几场经典镜头。 　　舆论容易引导，但观众的眼睛也都是雪亮的。 　　硬黑只会显得尴尬。 　　一般好的镜头可以引导为演技下降了，紫薇星只是流星。 　　但经典镜头，那种能够让人一眼惊艳、感官情绪完全被调动的演技，就算是顶级导演指着演员鼻头骂说演技一般。 　　恐怕观众会觉得这个导演疯了。 　　温和些的会说，那就当我自己是眼光不好吧。 　　咱没有顶级导演那专业，但咱也知道自己爱看什么。 　　更别提他们这些水军，毫无权威可言。 　　而且卫光启本身粉丝多、流量大，根本不存在被带了节奏就没人去看的情况。 　　又不是电影需要门票，前八集免费又不需要VIP。 　　结果，在演技之前，在水军预料中应该不是卫光启擅长点的，打戏。 　　居然，完全惊艳。 　　就好像他在《演技你看好》的舞台上，一身文人风骨、绯红官袍凛然而热烈。 　　这段打戏是完全的冷和傲，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带了青年初出茅庐的热血和自得，但因其实力的强大只显得无限魅力。 　　经验老道的业内人士已经面色凝重。 　　这是，卫光启又一个全新的形象。 　　而且，无疑立住了。 　　一如以往的满分级别的立住。 　　果然，水军们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打戏过后，再开始带节奏。 　　黑演技，黑剧情，黑人设。 　　然后，无数水军忘了自己的人物。 　　因为，只要一认真开始看，就完全沉浸进去了。 　　看完之后，简直愤怒到咆哮，抓耳挠腮，心痒痒，疯狂在弹幕催更！ 　　甚至跑道微博官博下催更！ 　　然后，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任务。 　　靠，这部剧讲什么来着？ 　　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很茫然。 　　怎么黑？ 　　真的剧情全程无尿点，演员演技好到感觉在看影帝飙戏，完全不像电视剧，比起口碑炸裂的电影也丝毫不差。 　　黑题材？ 　　这可是在中视上星的反黑题材主旋律！ 　　麻了！ 　　怎么会有这么难赚的钱。 　　日天日地就是一名水军。 　　嗯，专接骂人的活的水军。 　　他本名王晓军，大学毕业后就肄业在家。 　　嗯，因为家里有钱，有钱到足以一辈子躺平不工作的那种。 　　他的老爹是名煤老板。 　　而且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煤老板，曾经辉煌一时，现在没落了，但老爹眼光好，提早布局，反正家里还是富得流油。 　　他老爹日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不求你创业。 　　你就每天出去玩，出去耍，在家待着，老子的钱够你花几辈子的。 　　王晓军觉得很有道理。 　　都说煤老板虽然土，但土大款的眼光是真好。 　　他完美遗传了他爹的挑剔和他娘的吐槽。 　　在家里待着没事干的王晓军找了份水军的工作。 　　做水军没别的，赚的钱还不够吃一顿饭。 　　但是，不亏钱还能挣钱就是胜利。 　　但是，和人吵架有意思啊！ 　　但是，看娱乐圈的粉丝们破防很有意思啊！ 　　他妈曾经被誉为娱乐圈的神颜，嗯，是他老爹煤老板挥舞着钞票，追着人投资了一部又一部电视剧、电影追回来的。 　　据说，老妈原本不为所动。 　　但是这个傻大个（煤老板爹）钱多得没处花，一部又一部地投资，心痛得无法呼吸。 　　有一天，便问他老爹：你这钱反正都是为我花，能直接给我吗？ 　　老爹傻傻的：可以啊。 　　美人老妈：走，领证去。 　　于是，土大款煤老板，成功凭借着钞能力娶到了娱乐圈风靡一时的神颜大美人。 　　咳咳，以上只是不靠谱说法。 　　老妈动心当然没这么肤浅。 　　虽然，这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王晓军作为煤老板的儿子，从小听说老爹老妈的故事，也有着一颗“承其遗风”的心。 　　所以，他做水军，虽然是心血来潮，但也抱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因为，深入水军，其实能掌握许多娱乐圈的一手资料。 　　见多了娱乐圈明星的花团锦簇之下的满满的水军痕迹。 　　王晓军叛逆地决定，只接黑人的活，不接夸人的活。 　　要他说，娱乐圈的明星们一个个的，没几个真正好看的，反正没他美人娘亲好看。 　　但是买起水军来可真是毫不手软。 　　什么绝世神颜、千年美女、仙气飘飘、古典美人、纯白的茉莉花、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 　　拜托，他承认，有几位美人确实好看。 　　但是，大部分，都是些什么人，脸这么大？ 　　给自己贴金？ 　　嗯，当然，还有那些普信的男明星。 　　什么校草、白月光、男友力、年下小奶狗/狼狗、意难平、疯批、绿江男主、撕漫脸、建模脸…… 　　当然，确实有真的超帅的。 　　毕竟，再怎么说，娱乐圈也是汇聚了最高颜值的地方。 　　但是，王晓军做水军做久了。 　　看多了美丽的皮囊之下的龌蹉心思。 　　嗯，水军不是傻，不知道谁买的他们？ 　　更甚至不少都是专门的明星专门养的。 　　看多了帅哥美女的“自恋”。 　　他很认同一句话，美/帅而自知，还要努力宣传、努力表现，真的没必要…… 　　看脸而已，没人眼瞎。 　　所以，他在最初参加过几次夸人带节奏的水军活动过之后，就再也不干了。 　　决定只骂人！ 　　不过，他也不是没素质的捏造事实的水军。 　　他就是爱找茬，爱挑刺，爱讽刺，爱吵架。 　　这种给热播剧找茬、给顶流找刺的活儿就是他最爱干的。 　　反正他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打打字，心态就是好，被人骂也不受影响。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快乐潇洒下去。 　　直到，卫光启的出现。 　　王晓军继承了煤老板老爹的审美，见惯了美人，但第一次刷到卫光启时都眼前一亮。 　　《演技你看好》时他就有关注。 　　只是这个艺人进圈时间还是太短。 　　每天刷不到物料，也等不来水军任务。 　　是的，卫光启是娱乐圈现存的顶级流量中，唯一一个他没接到过水军任务的艺人。 　　水军圈子里都心知肚明，互通有无，艺人们的热度到底有几分真实。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位已经被粉丝吹上了天的新星确实是实打实地火，是比圈内其他流量倍杀地火。 　　原以为《声息》上映他会接到任务。 　　毕竟，哪部剧播出不要水军啊？ 　　结果，好家伙。 　　高达买了个热搜，还真头铁到没买任何水军。 　　《声息》直接无宣传空降，热搜都懒得带节奏。 　　然后，事实证明，人家根本不需要。 　　王晓军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再次接下了挑刺、引导舆论的水军任务。 　　他就不相信了，怎么可能有人挑不出毛病？ 　　卫光启之前演过文臣、卧底，演过青葱学生、白切黑，演过千古明君。 　　都是小片段。 　　其实演技已经惊艳，但并不是完全挑不出毛病。 　　只要表现不是满分，哪怕有了吊打别人的九十分，其实就够找茬了。 　　而且电视剧几十集，节奏相对拖沓，会挑不出刺？ 　　卫光启一直被夸顶级帅哥，难道不会帅而自知变得油腻？ 　　反黑剧可不好演，桀骜潇洒风流的形象，一个演不好就是灾难。 　　结果，王晓军把一段几十秒的打戏翻来覆去看了几个小时。 　　从晚八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还在重播前八集。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手指颤抖着放在键盘上。 　　退出了所有的水军群。 　　他妈的，老子金盆洗手，再不干水军了！ 　　这钱，谁爱挣谁挣！ 　　他给自己用了几年，积累了大几万粉丝的水军号，换了个昵称：@卫光启的正牌男友 　　他兴奋地冲下楼：“爸！老爸！老爹！” 　　“您儿子要投资，快给我打钱！” 第116章 大爆 　　如王晓军这样的人有很多。 　　端看那一串本是冲着骂人去的id，骂着骂着，标准的带节奏、黑人话术，因为“骂”得不伦不类，被质疑是敌军还是友军。 　　然后，黑水军们就真的变成了友军。 　　抱着敌意的水军都这样了，更别提毫无心理准备或是本就对卫光启抱有好感的其他观众了。 　　说实话，卫光启的那张脸和身材是客观事实，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是惊艳众生的存在。 　　这段时间，网上没少讨论，种花家传说中的古代四大美男，也无外如是了吧。 　　眉眼秾艳，五官精致，偏气质磊落倜傥。 　　这是女生最能欣赏的长相。 　　@侃山看水：【我原以为一眼万年是个形容词，遇见卫光启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名词】 　　【我原以为这个名词出现一次已是不可置信，没想到我会一眼一万年两万年三万年】 　　好矫情夸张的一番话，却是无数人心中的真实写照。 　　因为《演技你看好》的几个出圈角色，卫光启的风格多变、吸引了喜好不同类型的粉丝。 　　但直到《声息》播出，他饰演的乔启燃这一角色才将一众男性观众给暴风吸粉了。 　　无他，实在是，乔启燃这个角色，完美满足了大部分男性的自我幻想。 　　其实看娱乐圈中男粉众多的几位男性艺人，就能窥见几分端倪。 　　长相、身材双在线且不提。 　　乔启燃这个角色，实在很有英雄男性角色的特质。 　　首先，身手高强，一拳一个“小朋友”，打起架来帅呆了、酷到爆。 　　其次，心怀正义，除恶扬善。 　　乔启燃的性格潇洒不羁，却是从草根而起，与朋友亲人相处插科打诨、阳光嬉闹，办起正事来又能成为周围人的顶梁柱。 　　有武力有脑子，运筹帷幄又决胜千里。 　　再加上剧中恰到好处的感情线，与几位美女角色的爱恨纠缠。 　　嗯，很受女人欢迎。 　　这样一个男性角色，不仅吸引女观众。 　　男观众，也是不得不被征服。 　　@来一碗二锅头：【艹，乔哥太帅了！你们女粉走开，不要和我们抢老公！】 　　【直男怎么了？直男不能喊老公？】 　　@雪地里的鹰：【卫哥，你那几手能不能在微博公开教学一下，我有个朋友想学一下】 　　@追光者：【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实行一夫一妻制，你们女粉是无缘了，但我们男粉还有机会！（狗头）】 　　@大漠孤狼：【我也是粉丝，只是我们不说而已】 　　@烟：【拜托，肤浅的女粉每天只关注乔启燃的脸和身材，能说得清乔启燃是怎么办案，说得出其中的底层逻辑么？卫光启是个好演员，这些自称粉丝的人却只关注脸，真是侮辱了他在剧里的演技】 　　@大漠孤狼：【兄弟，这么猛？你号没了】 　　…… 　　在某音的用户大数据画像里，停留在乔启燃这一角色视频上的人群，男女之分居然神奇地达到了半开之数。 　　简直是一个奇迹。 　　卫光启用一个又一个角色，用全新的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演绎，再次在大众心中立下了“这个演员风格多变、什么都能立得住”的形象。 　　从卧底、学生、帝王到现在的刑警。 　　若是你不刻意去审视，几乎会以为这都是完全不同的人。 　　有这样的主演在，可以说剧就成功了一半。 　　更别提，《声息》本就是全员演技派。 　　另一个主演李行英更是沉淀数十载，将《声息》看作翻身的希望，孤注一掷，演得全情投入、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演技水准。 　　毫无疑问，《声息》的播出，拥有一个无比良好的开端。 　　但，谁都没想到，它会高开爆走。 　　缔造一个新的收视奇迹。 　　从开播不到半小时，就凭借一段打戏货真价实地上了热搜开始。 　　《声息》几乎每天以三到五条的热搜霸榜。 　　不仅微博，更在各个平台。 　　近几年来，影视寒冬。 　　人人夸赞的爆剧在以往神仙打架的年代只能靠边站。 　　但《声息》从播出开始，就展现了巨大的潜力，人们都以为成绩最好，也许可以挣多一番今年的爆剧，再不济也该有个热播。 　　结果，因为上星。 　　《声息》从不断更，每天两集，铁打不动，一共四十八集，满打满算也就播出不到一个月。 　　大约在声息播出了一周之后，豆瓣开分。 　　达到了惊人的9.4。 　　自此，口碑“逆袭”，绝赞“翻盘”。 　　一下子从热播、爆剧在望，变成了火遍全网、覆盖全年龄层，家喻户晓。 　　在半个月后，收视毫不疲软。 　　随着剧情进展到高/潮。 　　尤其是乔启燃被视作恩师的李行英饰演的李风康设计陷害得停职查看之后，引爆了讨论，收视来到了巅峰。 　　居然破了六！ 　　这已经是近三年以来上星剧从未有过的成绩了！ 　　至于网播如何？ 　　端看合作播放的视频网站，刚开播时，因为出于对卫光启这位新任顶流的信任与投资，中插广告就不少。 　　但是播到现在，所有的广告被挤的满得不能再满。 　　剧播一半，据统计，已经合作了一百八十个广告！ 　　而且最近一周，无数广告商还挥舞着钞票赶在路上！ 　　要知道，现在已是年末。 　　一整年来，此前被誉为今年爆剧的那一部，播完之后，广告数量堪堪过了两百五。 　　《声息》已经是无可置疑的大爆剧。 　　现在所有人等待的就是，这部剧的成绩能有多高。 　　能超越多少部曾经的经典？ 　　是否能在影视寒冬之下创造辉煌？ 　　能否打破天花板上限？ 　　这个题材是否具有引领潮流的趋势？ 　　成功的因素到底是些什么？ 　　…… 　　一部反腐反黑剧，向来被看作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为什么能引发这么大的讨论？ 　　业内人士同样每日追剧，甚至一日复看许多遍。 　　才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高大的功力不减，精心准备了数年的剧本还遇到了最适合的演员，焕发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就如当下，所有人激情讨论。 　　为李行英演的到底是不是反派而吵得热火朝天。 　　完全盖过了隔壁剧组，一线男女主仙侠剧的风光。 　　说出去谁信啊？ 　　至少隔壁剧组的投资商已经傻了眼，哭晕在厕所。 　　拜托，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演员是不是演反派，风头居然盖过了他们剧组的一线女演员，跳下诛仙台！ 　　这不是大热小说IP吗？ 　　这不是无数书粉嗷嗷叫的名场面吗？ 　　观众呢？ 　　观众人呢？ 　　全跑去愤怒，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是反派去了？ 　　哦，目前还没有盖棺定论呢。 　　《声息》的双男主。 　　其实早在海报公布之时，便有人猜测，双男主之间，有一人该是反派。 　　但这是一部考验演技、考验说话技术，反派温和儒雅、迷人而惑人的智商在线剧。 　　两位男主强强联合，大大小小反派、贪腐官员齐齐浮出水面。 　　而在剧情过半，在李风康出手将乔启燃停职查看之后，所有追剧人都惊呆了。 　　这才开始动脑子，抽丝剥茧地寻找伏笔与李风康是反派的蛛丝马迹。 　　难道，李风康才是大Boss？ 　　满屏的弹幕都是卧槽。 　　【呜呜呜，我不信，风康叔叔这么帅，怎么可能是反派？】 　　【这一定又是两位男主想出的新计谋吧？真是机灵死了呢！这是在迷惑敌军！】 　　【细思极恐，我说，这剧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啊？为什么男主一定要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一次，别的剧都这么演，你也这么演，问题真的很大！还不把全集发给我让我帮你看看！】 　　【艹，乔启燃真的从没怀疑过李风康】 　　【谁说不是呢（点烟），开了上帝视角，我也没怀疑过李风康】 　　【我还是不信，李风康看着就是一张清官好官脸啊，真是救命！还不如乔启燃更像反派！】 　　【噗，华生你发现了盲点，假如乔启燃才是反派……】 　　在李风康显露了真面目后，所有观众都还在期待着反转。 　　乃至于在第二日，李风康去找乔启燃，说自己是迫于无奈，只等风波过去再将对方恢复原职。 　　乔启燃眉目冷峭，撇过了脸不发一言。 　　这是他最信任的上司。 　　也是他的恩师。 　　却不是他的真理。 　　不是正义。 　　“李风康，及时收手，回头是岸。”他的语气充满了以往面对他人的桀骜不驯。 　　看剧的观众打着哈哈，期待反转。 　　【乔启燃，你不要冤枉你的老师啊！】 　　【李风康一定是有苦衷的吧】 　　【活久见，我第一次看到一部剧反派出来了，没人信他是反派的】 　　…… 　　看到这些评论的李行英也是哭笑不得。 　　现在还不能剧透。 　　但他截了屏，在大结局时一众跑过来哭诉，“李风康你骗得我好惨”的诉苦中，圈出了自己的弹幕。 　　【李风康就是反派！听我的！】 　　嗯，言简意赅，表意明确。 　　只是当时没人相信。 　　观众：【……】 　　很好。 　　是我单蠢。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结局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息》的热播。 　　恒省一位公务员实名举报上级官员贪污受贿，利用职权之便徇私枉法，为非作歹。 　　并且列出证据若干。 　　因为贪墨数额高达上亿，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 　　群众哗然。 　　《声息》中的桥段映射到了现实。 　　在现实中，特别办案小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声息》太真实了。 　　真实得可怕。 　　高达这才接受采访，说出了自己剧组在拍摄之时曾多次遭遇威胁。 　　也说了上映前受到许多阻碍。 　　《声息》中的案例确实全部都有原型。 　　！！！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声息》爆成近五年来无可匹敌的口碑神剧，完全不意外。 　　大结局之时，收视率达到了惊人的10%。 　　而在《演技你看好》之时，便有人猜测卫光启会不会第一步剧就拿到影帝，现在，似乎看到了希望。 　　以《声息》的热度，和卫光启在剧中的演技，影帝这个无数演员穷尽一生的追求，似乎唾手可得。 　　剧播结束三个月内，卫光启再次疯狂涨粉两千万。 　　业内人士，包括粉丝在期待他下部在孙宏伟导演剧组、和阮宁合作的电影出世，由衷期待与好奇。 　　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下次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卫光启，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嗯……这个问题，其实姜云天可以代为回答一下的。 　　礼部侍郎铺下了这么好的底子。 　　他不趁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才是傻。 　　卫光启还有什么是大众不知道的？ 　　他这个同僚是可以代为发福利的。 　　他的宣和药妆也该上市了。 第117章 药妆上市 　　因为闻名全球的顶级名医身份，因为一众医学大佬背书，因为和相关部门关系良好，因为产品材质确实好到无可挑剔。 　　姜云天的药妆研发出来之后，各种售卖运营的相关手续、证书许可几乎一路绿灯。 　　而靠谱的工厂与生产链，这种应该起步万分困难的步骤在吕容风的操作下，简直让人觉得我行我也上。 　　因此，历时四个月，宣和药妆也早已蓄势待发。 　　姜云天在等待一个机会。 　　同样爆火的机会。 　　虽然他相信他的药妆即便0宣传，但只要有人用就一定会惊为天人，然后念念不忘、疯狂安利。 　　然后，就像《声息》一样口碑逆袭。 　　成为美妆界的第一品牌。 　　但看惯了同僚们的爆火。 　　比如，礼部侍郎初次亮相综艺，就靠脸“杀人”，几个角色成为不正式（因为并非真正的影视剧角色）的经典。 　　比如，翰林供奉不管哪个马甲，都轻而易举成为了行业TOP。 　　比如，他自己初初穿越，在这个世界，因为救了R国首相，神医之名比上辈子传得还要快速而声势浩大。 　　嗯……太医院院判飘了。 　　或者说，他有些“虚荣”。 　　他想再复制一次成功。 　　只是让本就该火的东西火得更快，又没有错，姜云天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只是，爆火，真的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一个新兴的美妆产品，与演员、歌手、小说都不同。 　　缺乏一个马上走入大众视野并且可以被验证的机会。 　　其产品特质，注定不可能一夜间火遍大江南北。 　　一个从未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品牌，不可能一开始就让人心甘情愿地购买。 　　这需要长久的品牌信任的构建。 　　但，姜云天觉得，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比如，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等到了。 　　感谢礼部侍郎的靠谱，感谢他的同僚事业成功。 　　《声息》无论是收视率、讨论度、主演涨粉速度、广告带货能力，在近十年间，绝对能排进前五。 　　至于再上面的TOP，看的就不是一部剧当下的播出热度了。 　　需要看长尾效应。 　　经典巨作，并非昙花一现的爆火。 　　更是源远流长、多年之后仍为人念念不忘的验证。 　　但，也没多少人怀疑，《声息》的长尾效应会弱。 　　大家等待见证的是，它还能有多辉煌。 　　在《声息》爆火之后，收益最大的就是两位主演。 　　尤其是卫光启。 　　要不网上怎么说男艺人就是容易站稳脚跟呢。 　　女艺人，需要连续起码三部爆剧才算坐稳了一线的位置，能被圈内视作收视保障。 　　而男艺人，卫光启，仅凭一部综艺，一部爆剧，已经没有人怀疑他是一线了。 　　收益第二，是导演和投资人。 　　嗯，投资人是楚深和与半路插了一脚的晏之遥。 　　紧随其后，姜云天觉得，自己要拿下这受益第三的位置。 　　蹭一蹭同僚的热度而已，有什么羞耻的。 　　他可是让出了百分之八的净利润！ 　　卫光启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他犹记得，《声息》播出那天，谢小将军打电话过来疑问，为什么礼部侍郎变成了团宠。 　　咳咳，这个词语，怪让人眼红的。 　　于是，姜云天算好了日子。 　　正好是《声息》大结局的第二天。 　　嗯，中医多少都会点占卜之术。 　　尽管比不上大宣的钦天监，但测个吉凶还是没问题的。 　　定好了宣和药妆开业的日子之后，还有几天时间。 　　他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又有些虚地跑去找了楚深和，准备开始打电话。 　　“陛下，你忙你的，我就在你旁边打几个电话。” 　　楚深和有些好笑。 　　知道太医院院判目的的他好心地问了一句：“用不用我帮你开口？” 　　其实，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事儿。 　　即便姜云天不打电话通知，他的其他臣子们都已经与他通过气儿要帮忙宣传营销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臣子们之间联络感情的好机会，用不着阻止。 　　他眉眼含笑地坐等太医院院判被宰上许多刀。 　　果然，听他这一句，姜云天瞬间得到了力量。 　　他郑重地推拒道：“我自己来说，陛下你在旁边就是给了我力量。” 　　因为，其实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深居简出的，和诸位同僚交集不多。 　　如果在大宣，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不要脸地去要求诸位同僚们帮忙的事儿。 　　但有了礼部侍郎前车之鉴，又有陛下撑腰，他就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拥有净利润的还在孙宏伟剧组的卫光启。 　　他分毫没有客气：“卫大人，宣和药妆明日上市，你记得下午两点准时上线帮忙宣传。” 　　卫光启倒没有推脱：“第一批预售，有多少套来着？” 　　姜云天：“五千套。” 　　“另加散妆各五千。” 　　卫光启：“相信我不？” 　　“我帮你宣传。” 　　姜云天毫不犹豫地点头：“相信啊，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宣传！你越尽力，得到的分红也越多！” 　　卫光启笑了笑，狮子大开口：“行，给我预留一百套产品。” 　　姜云天：“……”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卫光启笑得嚣张而恣意：“你管那么多？” 　　他的新剧是个民国时期的人物，前期是个纨绔子弟，现在每天在剧组拍戏，便不由带出几分。 　　姜云天深吸了一口气：“挂了。” 　　“别忘了啊！” 　　他挂断电话，和楚深和吐槽：“陛下，礼部侍郎是要吃化妆品吗？他女装都不肯再扮了！” 　　楚深和在手机上回复消息，不在意地道：“那你就给他吧，这不是还有求于人？” 　　姜云天没看见他唇角掩饰的笑意。 　　憋了口气，又散去。 　　第二通电话，打给翰林供奉。 　　“孔珂，大才子，孔大人，辛子客！你知道我明天有一件大事。” 　　孔珂正在录音棚，休息的间隙接了电话。 　　耐心地听他说完一句话，就没再给人继续说话的机会。 　　直接出声接过来，承诺道：“给你的药妆宣传，是吧？” 　　“我会的。” 　　姜云天得寸进尺：“孔珂，你要想好文案怎么夸。我需要你的诗作那样潇洒大气，需要你的山水画那样飘渺悠远，需要你的小说那么引人入胜，要像你的新歌一样缠绵悱恻……” 　　孔珂：“呵。” 　　姜云天还待继续，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响。 　　他满脸黑线。 　　看了眼在一旁抬目望他，看热闹的楚深和一眼。 　　计上心头。 　　他再次拨通了孔珂的电话，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语气温和地提醒道：“陛下就在我身边。” 　　“我开了免提。” 　　“孔珂，你挂我电话。” 　　“就相当于挂了陛下的电话。” 　　并未想到信誓旦旦不打扰他的太医院院判转眼间就拉了他下水。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笑，在听筒对面死一般的寂静中开了口：“孔珂，你好好帮他想一段。” 　　听筒里再次传来的男声礼貌而清润：“好的。” 　　姜云天不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心满意足地反挂了电话。 　　楚深和：“……” 　　行吧。 　　好歹太医院院判的事业进行曲，他充当了气氛组，还是有点参与感的。 　　下一个电话…… 　　姜云天还没打，吕容风过来和楚深和汇报工作。 　　他一把拉住了户部尚书，笑得讨好：“吕大人。” 　　“你的商业合作伙伴们没有做美妆的，我们没有竞争关系，我送你几套经典版包装礼盒，你帮我送给他们呗？” 　　不得不说，楚深和都有些惊叹。 　　真是没想到，原来他的太医院院判还有这么一面。 　　在陛下的面前，吕容风自然无有不应。 　　他还很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其实药妆产品的宣传，最令人信服的是你自己的人脉。” 　　“啊？” 　　姜云天沉思了两秒，回过味儿来，“医学界的医生们？” 　　吕容风点了点头：“还有医学生。” 　　“每一个医学生的审美，都是周围群体的意见领袖。” 　　对于化妆品的选择，或许很多人不相信网上的美妆博主。 　　但如果是身边学医的朋友/亲戚/大佬倾情推荐，至少对其安全性无比信任。 　　姜云天打开了手机便签，认真记下了建议。 　　只是，他记录了几条之后，干脆利落地抬了头。 　　问道：“吕大人，你是总经理，这些事儿不应该都你去干？” 　　吕容风额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 　　楚深和在一旁笑出了声。 　　好心提建议又喜提工作的户部尚书走后，姜云天继续了他的摇人大业。 　　亲自带队在外执行任务的暗卫首领白一，还在国家队训练的谢小将军……2 　　哪怕是在清大读书，在实验室出来后的李墨都看见了手机上数个未接来电的轰炸。 　　嗯，李墨现在是没什么粉丝。 　　但，不久的将来后，他功成名就，天才科学家之名响彻世界之时。 　　种花家欢欣鼓舞。 　　充满了敬仰之情的网友们前去考古，搜索到了李墨的微博之后。 　　就会惊奇发现，科研大佬并不在微博发学术研究，也不分享日常。 　　发的，全是安利。 　　卫光启的《声息》。 　　神医的宣和药妆。 　　谢清时的奥运首战…… 　　全都在成名之前。 　　完全不懂这些事怎么都串联在一起的网友们只能感叹。 　　这位科研大佬是个接地气的、有娱乐生活的大佬。 　　而且，人不仅科研成果牛，看人更是准上天。 　　不少艺人粉丝、国货品牌都纷纷跑去他微博打卡，请求青睐。 　　当然，这是后话。 　　几日之后。 　　事实证明，姜云天这日的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没有一个品牌、剧组，能有此等排面。 　　业界有名的医学大佬们，首都医学院、海市医科大学的医学生们，担保背书。 　　小说界的紫薇星，文曲星下凡，夸化妆品的一段文案后被中视收入，最后上了语文教科书。 　　熟悉的商界大佬们、口碑正面的奥运冠军们倾情推荐。 　　娱乐圈，除非有代言在身，或者除去冲撞代言的艺人们纷纷帮忙宣传，艾特横空出世的宣和药妆，甚至开了视频证实这化妆品有多牛逼。 　　就像翻译小姐评价的，宣和药妆有着化腐朽为神奇，化平凡为绝美，化美人为风华绝代的能力。 　　本就是颜值巅峰的娱乐圈美人们，在高清镜头下，肌肤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比起以往精修图还要惊艳数倍，且真实自然。 　　这就是最好的宣传。 　　是卫光启发动人脉，做了充分努力。 　　因为宣和药妆本身太顶，令艺人心动，他承诺给艺人们姜云天的独家版本，不在官网出售的那种。 　　然后，给每个人安排了一次姜云天的看诊机会。 　　这即便是娱乐圈的顶级艺人也难得到的机会。 　　因为，姜云天的号都排到了一年后。 　　艺人们便觉得，机会确实难得。 　　反正自己没有化妆品代言，或者我代言的口红、那我帮朋友的粉底宣传一下怎么了？ 　　只是发条微博，最多拍个视频的事，下工后随手几分钟。 　　还能与卫光启打好关系。 　　何乐而不为。 　　于是，宣和药妆官宣上市的那一日。 　　没见过世面的网友们真的完全傻了。 　　【好家伙，宣和药妆到底花了多少营销费？】 　　【该死的，这铺天盖地的宣传，有好多我喜欢的明星啊，她们不至于集体骗人吧？】 　　【也就几千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是富婆网友。 　　【MD，看着效果也太好了，这不是化妆术，是仙术吧啊？】 　　【拜托！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轰动了！宣和药妆的创始人是姜云天啊！就是那个救了R国首相的神医，全世界都想来挖的神医！他不是挂名，也不是专利授权，他在微博说了，宣和药妆就是他一手研发的！等旗舰店链接一开我绝对无脑冲！】 　　【我……一个新的化妆品牌子，上热搜，还没人用过，三小时，阅读量十亿了……】 　　【能不十亿么？你看看全网到底是有多少人在宣传】 　　【打扰了，我之前打开某书某音，看见一个美妆产品都是各种博主在推，我还说真是全网营销。今天涨见识了，什么是全网营销，这就是！】 　　【打扰了，博主是收钱的，你看现在推的这些大佬，真的能有品牌能同时请动这么多人？就推的那几个一线，加起来出场费不得上亿？她们说都是免费倾情安利，好像是真的……】 　　【打开某宝看看吧。旗舰店粉丝已经三百万了】 　　【我好像能想象出其他美妆品牌背后的咬牙切齿了】 　　【R国美妆是不是很强？他们R国首相都靠姜医生救的！所以，R国的美妆怎么可能打得过宣和药妆！】 　　【靠，好新奇的角度，你这么说我顿时来劲了！】 　　【对啊，国内的知名美妆品牌几乎都是外国牌子，如果宣和药妆真的好，我一定支持！】 　　【别奶了，奶得我害怕！】 　　【就要吹！吸引力法则，我说什么都会是真的！我就说，咱们自己的美妆品牌要拳打OM，脚踢RH，走向世界，制霸美妆！】 　　这条评论之下： 　　用户@姜云天刚刚赞过。 第118章 代言人 　　因为营销阵容太过强大豪华，以及各位本就是娱乐圈颜值巅峰的明星艺人的视频作证，宣和药妆的崛起几乎是意料之中。 　　在姜云天点赞了那条要让宣和药妆冲出国门、称霸世界的评论之后。 　　网友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手滑的解释，没等到点赞被取消的提示。 　　好家伙！ 　　目标远大！ 　　毫不掩饰的野心！ 　　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品牌，但这势头还真有点势不可挡的意味。 　　【信女愿为姜医生的宏伟目标助力！】 　　【+1】 　　【+ 2】 　　【+3】 　　【+10086】…… 　　直到下午两点，宣和药妆的某宝旗舰店开售链接公布。 　　只是五千套，就和玩儿一样。 　　完全在姜云天的“意料之中”，秒空。 　　咳咳。 　　楚深和看着一直赖在自己办公室，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手机不离手、片刻不停刷评论和数据的太医院院判。 　　如果对方现在“平静”的语气在早上就是这样，他说不定就信了。 　　“陛下，我就说五千套就是毛毛雨，卖出去根本没有压力的。”姜云天努力压抑着唇角，语气平静而沉稳，连眼神里的喜意都努力压抑住了。 　　“既然这么顺利，后续也不需要我一直盯着了，我等会儿就回医院那边的研究室了。”他有些“装逼”地说着。 　　楚深和犹豫了两秒，最终决定还是给太医院院判鼓鼓劲。 　　“云天，是你研发出来的产品效果好，我都没有想到。”他笑眯眯地夸赞。 　　吕容风也没打脸，笑眯眯地附和着夸了一句。 　　虽然他觉得，在姜云天这么大阵仗的宣传之下，要是五千套都卖不完，才是奇怪。 　　姜云天自得地点了点头，走之前才想起了谦虚几分：“后续便要劳烦吕大人帮忙关注、管理了，产品的反馈与改进意见都可以给到我，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吕大人了。” 　　吕容风：“好。” 　　对于能赚钱的事物，他都不排斥。 　　而在现代，除去互联网、虚拟经济、娱乐业…… 　　实体行业中，美妆可谓是暴利行业。 　　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友商”前辈尽职敬业地培养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美妆需求，他要做的只是抢占市场。 　　再加上占据了绝对压制性的产品优势。 　　吕容风觉得，这简直不算什么挑战。 　　也是因为太医院院判第一次亲自下场做生意，才这么激动。 　　陛下待臣子向来鼓励温和，也和哄小孩儿玩儿似的哄着对方。 　　他也就配合着对有心为陛下赚钱的同僚一起赞赏。 　　此时接下后续差事的户部尚书觉得，不过就是多了一项赚钱的活计，平常心平常心啦。 　　他是真没什么太大感觉。 　　好在，有了初步结果，姜云天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到了现在，对于胜利在望、只需要稳扎稳打创造辉煌的宣和药妆，几位君臣都内心平静。 　　但所有初次听到这个品牌、初次使用这个品牌美妆的网友们，平静不了。 　　简直要激动疯了好吗！ 　　在超高级别的营销阵仗之后，虽然没买到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的网友们原本还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也没太大的观感。 　　【姜云天研发+如此豪华的宣传阵势，秒空也不稀奇，就我这个演唱会从来没抢到过票的手速也是预料之中没抢到了……】 　　【算了，没买到就没买到吧，希望第二批赶紧补货！】 　　【据说美妆界的那几个扛把子美妆博主都入了，我要去蹲测评了！】 　　【没错，黑黑酱是我最信任的博主！她的测评和安利是出了名的良心无水军，正好等几天等她出反馈，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我靠，你们是直接点进链接没退出去吧，都给我去看宣传视频啊啊啊啊啊！ 　　我要疯了，这个代言人是娱乐圈哪家妹妹，也太好看了吧！！！这是真人能有的美貌吗？】 　　【艹，本来没买到没觉得什么，但视频里的代言人好看得过了头吧！我已经激动到失语了！！！我妈进来给我送饭，问我的手机屏幕怎么是湿的，那是我眼里流下的口水……】 　　【这是真人吗？不是AI吧？是这个化妆品的功劳吗？靠靠靠，我不缺钱，快给我上链接，我要视频里小姐姐的同款！】 　　？？？ 　　什么鬼？ 　　本来还在吐槽的网友们眼看着评论区突然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攻占。 　　短短几分钟，这条@宣和药妆公布开售链接的五千评论已经涨到了一万多。 　　代言人？ 　　视频？ 　　夸得这么狠，他们倒是想看看这是娱乐圈哪家艺人请了这么多水军！ 　　然后，他们退出评论区，再去看@宣和药妆的最新微博。 　　果然出了一条的新的动态。 　　@宣和药妆：【卖光啦卖光啦！老板说给我们发奖金！只有小编没有……因为小编忘了发宣传视频……呜呜呜呜呜呜，小编绝对不会说是那是因为小编看见代言人的盛世美颜后一直舔屏忘了发】 　　正好跑回来想要吐槽的网友们看见这条微博，没有第一时间点进视频，而是在评论区哈哈嘲笑。 　　【小编，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要是代言人不美，我顺着网线爬进你家揍你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是没发奖金，没给你扣工资就不错了，这也能忘吗？】 　　【这半个娱乐圈都给你家产品宣传了，我倒想看看是谁接下了代言人这个大饼！】 　　零零星星的评论都是“友好”的哈哈哈和无情嘲笑。 　　然后，几分钟过去后。 　　被官博编辑夸张的标题党刺激地点进视频的网友们纷纷化身成了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谁？这是哪家妹妹？美到了我的心巴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她怎么做到的！】 　　@宣和药妆：【天生丽质+宣和药妆哦！】 　　【我恍惚了，这还真不怪小编，如果是我，我也会忘了发的！】 　　@宣和药妆：【是吧是吧是吧！小编甚至想私藏，不给你们看了，哼！】 　　【这真的是真人吗？真的能有人长这样？娱乐圈公认的那几个颜值扛把子也没让我这样激动过！ 　　简直一眼万年，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琼姿玉貌、沉鱼落雁……这些词语都根本不足以形容她好吗！ 　　我终于懂了历史上的绝代佳人怎么做到一个人就能祸乱人心、引起战端。如果是她，我真的愿意啊啊啊！ 　　我现在感觉浑身都被惊艳地微微颤栗，在发抖，脑子里都是木的，我第一次闭上眼还能清楚看见一个人的容貌，她长在了我的脑子里！ 　　天哪，我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 　　@宣和药妆：【抱抱，小编也语无伦次了，为此直接放弃了写好的官宣稿，老板夸我语无伦次得很好！又给我发奖金了！……】 　　【这种美人，我感觉我都硬.不起来，不是我那个有问题啊，我没问题！就是感觉硬了都是对这种美人的侮辱……】 　　@宣和药妆：【你是怎么到前排来的？】 　　@宣和药妆的运营似乎是为自己先前的粗心疏忽而抱歉，现在疯狂在评论区上蹿下跳弥补回复。 　　但是看见这样离谱的评论，皮下的坐在工位上的小编，她是一个长相充满了御姐范儿的清冷美人。 　　她羞得满脸通红，又气愤地退出评论。 　　不回了。 　　还是点进视频再刷几遍吧！ 　　是真的很想私藏，不给网友看啊。 　　这条她差点忘了发的宣传视频，因为代言人直击人心、令人惊艳恍惚的美貌，立马冲上了热搜。 　　视频中的美人，姿容绝丽，五官巧夺天工，随着不同的妆容气质多变绮丽，是令人完全找不到形容词的惊艳。 　　有一条评论后面被冲上热评前三。 　　【真不敢相信，要是让我多才多艺的老祖宗们见到这样的美人，我会新学多少个成语、多少句古诗，如果把这样的美人放在语文书上的插图里，两千字的文言文，我都可以背下来！】 　　【对啊，感觉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和古诗为小姐姐量身定做。我来加个码，三千字！】 　　【加个码，四千字。】 　　【加个码，五千字。】 　　【我是楼主……不是，说好了两千字就两千字，你们哄抬什么“价格”？】 　　视频中的美人用了宣和药妆的彩妆，量身定制了三个妆容，也相应换了不同的服饰。 　　第一套，身着素白，服饰类似战国袍，美人站在渭水河畔，妆容清丽得无可复加。 　　整个人好像寒宫折桂，飘飘欲仙，眼神缥缈朦胧，不似人间客。 　　让人觉得呼吸重一些便是亵渎。 　　第二套，是潇洒恣意的女剑客。 　　身形高挑，落拓风流，飒爽的气质足以让所有女孩尖叫，大概这就是男性艺人想要表现的清爽而不油腻的帅气吧。 　　女剑客轻挽剑花，势如长虹。 　　只是眼妆、唇色的改变，竟然就拥有了完全不同的气质。 　　第三个场景，却是复刻了第二套妆容却穿了现代休闲西装的女子。 　　她微微躬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出向前，在邀请一人共舞。 　　是技术的处理，同一场景复现了两人。 　　那个被邀请共舞的人，还是代言人小姐姐。 　　只是，这一次，她穿了极为明艳繁丽的礼裙。 　　同样的，妆容明艳繁盛，活脱脱一朵人间富贵花。 　　勾唇浅笑、眼波流转之间，满是无边春色。 　　她将手轻轻向前，搭在了穿着西服的“自己”手上。 　　竟是极为般配。 　　明明是同一人，相同的五官，但第一眼，却几乎没叫人认出来。 　　即便是站在一处，但不同的妆容与气场，甚至叫人觉得这莫不是一对双生姐妹花？ 　　真的绝了。 　　几乎点进视频的所有网友都将这个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我在工位上摸鱼被老板发现了……然后老板看了眼我的手机，让我把这个视频发给他……】 　　【靠，TM的谁懂啊，后天期末考，我现在一点都看不进去书啊！要是美人姐姐能回复我一句加油考试，我高数考个90分给姐姐看看！】 　　【楼上海市的姐妹，你的算盘打得我在江川都听见了……而且90分算什么，考个满分小姐姐可能会理你哦～还不快去学！】 　　【靠，我要get美女的同款妆容！哪个美妆博主快点出教程！！！】 　　【靠！！！本来我对自己没抢到是很淡定的，但是现在，@宣和药妆，第二批产品什么时候开链接！】 　　【别家的代言人都是达到什么阶段任务就有惊喜解锁的，快说！视频要刷到多少播放量？投票通道在哪里？我要做数据！！！】 　　【不是，@宣和药妆，小编你快出来！你是不是又舔屏去了？你的工作做得太不合格了！代言人是谁啊？？？啊？你官宣视频，微博连代言人都不艾特的？】 　　是的，官宣微博就根本没公布代言人名字。 　　嗯，原因小编说了，是她太激动了，放弃了原本的官宣文案。 　　但是，本来被小编的骚操作笑出声的网友现在不买账了。 　　不是，为什么视频里也没代言人名字？ 　　【让代言人开个直播给我们宣传一下！第二波链接上个20W单，姐妹们，我们给它秒空看看实力！】 　　【不会是素人吧？娱乐圈真的没见过这样的神颜啊。】 　　【你们没人觉得这个美女有点眼熟吗？】 　　【终于有人说了……我有个猜测，但我不敢说……】 　　【我也觉得和我担有点像……但这不可能吧……】 　　【楼上，你担有姐妹吗？亲生的那种？】 　　回来的小编看着评论，陷入了沉思。 　　代言人是谁，她也不知道。 　　靠，她现在才发现。 　　啊啊啊啊啊！她这个死忠粉居然不知道自己偶像是谁！ 　　是的，因为这个视频，她已经有新本命了！ 　　不对，她以前也不追星，这是她第一个本命！ 　　清冷御姐范的运营小编，看着屏幕上冲自己挑眉浅笑的美人，“淡定”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 　　起身去找领导。 　　她的上司，运营主管，稀奇地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小方，我还以为你微博上说自己专注看视频忘了工作是卖萌，或者什么新型的运营技巧，结果，你真忘了啊？” 　　小方：“……主管，咱们代言人是谁啊？” 　　主管：“我不是微信给你发了？” 　　小方连忙掏出手机，点进对话框。 　　主管的声音再次幽幽想起：“我也不知道啊。” 　　“领导说先不公布了，给大家伙儿留点悬念，让网友自己扒。” 　　小方：“……” 　　真实原因是卫光启在看见了孔珂之前给他助力宣传的几个号后，突发奇想。 　　翰林供奉是个最喜欢搞马甲的人。 　　在大宣时就是这样。 　　到了现代还是这样。 　　歌手创作人身份是一个，网络小说紫薇星是一个。 　　据说又新开了马甲去闯荡严肃文学和诗画界了。 　　嗯，所以给他宣传分了几个号都声势浩大。 　　他觉得整个马甲似乎也挺有意思。 　　而且，他本来就对不慎答应了姜云天当代言人这件事有点不爽。 　　姜云天的药妆加上专业的化妆技巧，和换头似的。 　　因此，他严正建议也想搞个马甲。 　　为此，他偷偷建立了一个微博小号。 　　但姜云天不同意。 　　他就是想借《声息》的东风，这时候推出了宣和药妆。 　　两人吵了几个回合。 　　最后决定，让网友自己扒。 　　如果能扒出来，就顺势公布。 　　不能，就让卫光启开个新马甲。 　　这也是楚深和从中斡旋的最佳结果。 　　然后……现在的结果是。 　　卫光启点开微博。 　　自己的最新动态之下，全部都是： 　　【大舅子，视频里是我老婆吗？】 　　【小舅子，我老婆微博在哪里啊？】 　　【小舅子，娶老婆需要什么条件？本人京市户籍，家有三套房，五辆车，学历……】 　　卫光启：“……” 　　他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第119章 售磬 　　礼部侍郎花了一个小时，细细翻遍了自己的评论区。 　　当然，翻不完。 　　因为，他越翻，没看见的评论就越多。 　　目前没有一个人猜到宣和药妆的宣传视频里的代言人就是他本人。 　　怎么说呢？ 　　实在是没有人往那个方向想。 　　因为宣和药妆里的美人的四个形象，完全就是风华绝代的代名词，气质迥异，美得各有千秋。 　　第一套的妆容和服饰。 　　素白战国袍，眉眼氤氲的一点愁色，弱柳扶风，柔美多情。 　　最是不胜娇羞的风情。 　　完全是看着极淡极清透的妆容，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天生好肤色。 　　好像冰凉沁骨的清水，想让人摸一摸，却又不敢近前。 　　飘飘欲仙，遗世而独立。 　　如山水画间走出的清丽美人。 　　第二套的女侠装扮，虽是大刀阔斧的侠气潇洒，却完全不让人觉得是男子。 　　快意江湖，落拓不羁，尽管发冠高耸，气质锋利，却只想让人跪下唱征服。 　　然后是现代，所有没工作的人想象中的，已经工作的人向往的都市丽人的形象。 　　精明利落，看着就像赚大钱的女强人。 　　最后那被邀请共舞的更是活脱脱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明丽、耀眼。 　　勾唇浅笑便是国色生香…… 　　该说是卫光启的演技太好吗？ 　　演什么像什么。 　　其实他的骨相本就是极致的美，并非男子的英气凛冽，也非女子的柔媚多娇。 　　眉眼秾艳，五官精致。 　　因此，扮起女装，再用上十分的演技，尽职尽责。 　　服饰也多掩饰身材，看着不算窈窕多姿，但也清瘦高挑，毫无违和感。 　　宣和药妆的宣传视频放出去之后。 　　哪怕卫光启的这张脸在最近疯狂刷屏，无论是微博、某音、某书、C战，再加上电视中视频道上星播出，国民度在相近年龄段的娱乐圈男星中间一骑绝尘。 　　许多人看视频，多端详几眼，就能发现宣和药妆代言人和他的相似之处。 　　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是他男扮女装。 　　因为，娱乐圈没有前车之鉴。 　　不会有男星这样去做，也没有这样的炒作、代言。 　　所有涌到卫光启评论区的人，居然全在怀疑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这是卫光启自己都没想到的，也是姜云天没想到的。 　　姜云天以为卫光启提出的赌约是天方夜谭，那般相似，网友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女扮男装在电视剧里可流行得很。 　　礼部侍郎男扮女装，难道就人人都瞎了？ 　　但他忘了自己第一次看见卫光启女装时的惊艳，忘了所有见过大世面的同僚们包括楚深和第一眼见到的错愕。 　　有谁会在见到一个绝世佳人时，去怀疑她是男子假扮的呢？ 　　也不能怪网友。 　　因为卫光启真的演什么像什么。 　　最近，《声息》疯狂刷屏。 　　但是别忘了，《声息》靠自己上的第一个热搜就是卫光启的打戏。 　　完全燃爆的打戏，绝佳的身手，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冷冽酷帅的神情。 　　剧中乔启燃还露出了八块腹肌…… 　　完全是能让零都嗷嗷尖叫的TOP气息。 　　就这鲜明的对比，有谁会怀疑呢？ 　　别开玩笑了。 　　谁会相信他扮女装，而且扮得那么成功啊？ 　　而且，如果是这样，宣和药妆有什么必要不公布代言人名字呢？ 　　要知道，几乎就这一部剧，卫光启就跻身了圈内一线男艺人。 　　目前当然还不算稳固。 　　但是，等《声息》的热塑再发酵几个月。 　　等后续电视剧各颁奖典礼一到，卫光启的最佳新人没得跑，甚至不少人预言，他可能第一部 剧就能那个视帝。 　　再加上目前正在孙宏伟导演的剧组…… 　　眼下的热度登顶，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想要签下卫光启代言和挥舞着钞票投资但指明要找卫光启做主演的人，能从京市排到海市…… 　　嗯，夸张了。 　　但，这足以说明《声息》成为开年来最大爆剧，甚至足以称霸近几年影视寒冬。 　　如果宣和药妆签下卫光启。 　　开玩笑，就卫光启微博下那一群挥舞着钞票想要花钱的粉丝，一下就能把这个品牌送上买空，好吗？ 　　好吧……现在也买空了。 　　而且所有人都在嗷嗷叫着不够买。 　　而且，现在也所有人，包括卫光启的粉丝，想要把这个新品牌送上天。 　　卫光启看着舆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纠结了一天，跑去问楚深和：“陛下，你觉得我和姜太医，谁赢了？” 　　楚深和顿了一下。 　　其实，无论卫光启是否承认都无关紧要了。 　　因为，宣和药妆要借的热度都借到了。 　　网友们都觉得新代言人和卫光启关系匪浅。 　　或者说，代言人凭借自己的“美貌”，完全杀疯了。 　　过了一天，#宣和药妆代言人#的热搜还挂着。 　　而且，在《声息》即将大结局，剧情完全处于高/潮期时，硬生生撕下一片流量。 　　嗯……太医院院判可能唯一料错的是，卫光启的美貌甚至不需要依托于“卫光启”的名字。 　　那是一出现，就足以勾人眼球的完全惊艳。 　　接下来，只要宣和药妆产品质量受到认可，便足以一飞冲天。 　　毫无疑问，肯定会得到认可。 　　因此，楚深和眉眼弯了弯，看着站在自己桌前，此时眉眼有些忐忑求教的青年。 　　真是赏心悦目的容色。 　　他温和笑道：“看你自己。光启，我给你们当裁判，你想赢，就是赢，想输就输，云天那边我帮你去说。” 　　已经达成赢面，想必太医院院判不会介意输赢了。 　　而且，无论输赢，姜云天都没损失。 　　但卫光启却是瞬间觉得感动得五体投地。 　　“谢谢陛下。”他轻声说道。 　　他的心里在尖叫！ 　　输赢都随他！ 　　果然，陛下最喜爱的臣子就是他！ 　　他才是陛下身边的第一人！ 　　虽然他也知道楚深和想的那些道理。 　　但是，难得糊涂（bushi）。 　　陛下就是更为偏袒他！ 　　他看着楚深和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面色。 　　微微勾了嘴角，笑得愈发愉悦。 　　嗯，其他同僚总是嫉妒他。 　　长得好看，怎么就不是实力了？ 　　卫光启心满意足地离开，因为有了陛下的撑腰。 　　他理直气壮地宣布自己和姜云天的赌约，就是他赢了。 　　他没有回复网友评论。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能欺骗。 　　便就让网友继续猜吧。 　　宣和药妆官博运营的小编和网友一样，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自家代言人是谁。 　　但她看着每天扬言要顺着网线去威胁小编交出代言人的评论，面色郁郁。 　　呜呜，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代言人是谁啊？ 　　不过，卫光启也是自家的艺人啊！ 　　虽然，她是宣和药妆的。 　　卫光启是宣和娱乐的。 　　但都在同一栋楼。 　　总经理、董事长倒是同一个！ 　　她决定，下次见了卫光启回来公司，她要亲自冲上去问出真相！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问出来能干嘛。 　　呜呜，她是女的啊。 　　都不能和那群臭男人一样喊老婆。 　　不对，她怎么不能一起喊老婆了？ 　　小编悄咪咪地切换小号，在微博发疯地喊了满屏幕的“老婆”，才冷静了一些，继续工作。 　　宣和药妆的“成名”太过轻易，当然引起了美妆界的关注。 　　但要在美妆界立足，可不是名声大就有用的。 　　即便全网营销，也要质量过得去才是酒香冲出巷子深。 　　如果质量不够，却这样无止尽地拔高期待，如今花团锦簇，日后便是烈火烹油。 　　不过，这些美妆企业注定失望了。 　　因为，两日后。 　　在第一批宣和药妆发货，第一批用户收到了之后。 　　在史无前例的轰动营销+绝美代言人的噱头之后。 　　收到产品的消费者热情，几乎要将宣和药妆掀翻！ 　　每一个消费者都几乎和疯了一样，化身成了宣和药妆的“水军”，开启了宣和药妆真正的口碑冲天。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宣和药妆的完美啊！！！话不多说，上一下我化妆前后对比图，原相机直出，滤镜都没加（本来我是不想发素颜的，但是因为妆后太美，不给宣和药妆做宣传我都良心不安！）】 　　【我真的以我***的大名起誓，种花人不骗种花人，这是我用过的最好用的化妆品！】 　　附图是楼主用过的所有化妆品，可以看着楼主是个富婆，因为堆满了桌面的化妆品少说大几万…… 　　【前面那几个姐妹本来就天生丽质，我买的是遮瑕效果最大的肤如凝脂款。一瓶粉底一千八，说实话，我买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但因为卫光启是我偶像，难得看他发微博宣传产品，虽然不是他代言，但我觉得我也得支持。 　　然后，我拍了个视频，可以看到我是脸上几乎都是痘印，肤色暗沉，熬夜黑眼圈深青，然后，话不多说，带大家看看上妆效果】 　　视频里的人，肤如凝脂，恰如其分。 　　只是上了一个粉底液，真真正正做到了肤如凝脂。 　　完美到没有丝毫瑕疵。 　　【其实我一直觉得化妆品对我增幅不大，因为我本身皮肤挺白且没瑕疵的（轻骂），但是我买的清透粉底，我真的惊呆了，完全想不到一款粉底居然真的让我的皮肤清透了几个度，丝毫看不出粉感，看起来就是天生的自然】 　　【大家都在夸粉底，没人夸口红吗？我买的是唇釉……不说了，我看着自己都想亲，看图】 　　…… 　　好评如雨后春笋一般络绎不绝。 　　去看某宝评论区，以及打开各社交平台搜索关键词，看不见一个差评！ 　　甚至，粉底、唇釉（三支、颜色可选）、眼影、高光阴影、眉笔一套的彩妆，加起来五千多。 　　居然有富婆评论，这个价格，值得。 　　【这个价格，真的完全良心，而且这是姜云天研发的，他说是药妆对皮肤无损，我就相信。我甚至觉得对比起这个质量，五千多是白菜价】 　　嗯……这条评论毫无疑问是引起了路人吐槽的。 　　你要说觉得物有所值也就罢了。 　　但是要说是白菜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五千多，许多打工人甚至一个月都赚不到。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结果，买了产品的人居然真的觉得，完全值回本。 　　因为，能眼也不眨买这个价位的化妆品的人本就不缺钱。 　　平时也习惯了用贵妇化妆品、护肤品。 　　但没有一款能与这款相较。 　　而且，如果真的还做到对皮肤无损害！ 　　粉底液容量也不低，完全是够半年的量，而且是在你天天使用的情况下。 　　一年花个五千上万在美妆产品上，过分吗？ 　　反正愿者买单呗。 　　甚至不少人真心实意地在宣和药妆官微下求新品。 　　求功效更多的药妆产品。 　　求护肤产品。 　　不过，小编也回复了。 　　以后会推出不同价位的药妆产品，会有平价好用系列、也会有功效更多的贵价系列。 　　【大家不要吵架哦～每天心情好，才会更美丽！】 　　普通消费群体的回馈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吧。 　　但直到收到产品，专以美妆测评为生的美妆博主们发了视频后，宣和药妆的火才被彻底点燃。 　　@黑黑酱：【我是真的怀疑我以后还能不能接别家的推广啊，救命……】 　　这是美妆节属于TOP阶层的一位美妆博主，主平台在某音。 　　某音粉丝两千万，微博粉丝五百万，某书粉丝三百万，C站粉丝两百万。 　　也是许多人心里的从不说假话、只推真正好用的产品的美妆博主。 　　她的工作就是美妆博主，对于全网营销、风很大的宣和药妆自然没有不下手的道理。 　　然后，在收到的当天就试妆、进行了测评。 　　第二天，就发布了这条长达十五分钟的测评视频。 　　是她一贯的风格，完全无滤镜，实拍最多加速。 　　化妆前后对比。 　　持妆2h、持妆4h、持妆8h、持妆12h的效果展示。 　　不同妆容风格尝试。 　　化妆手法叠加。 　　妆容、发型、服饰搭配。 　　测评点评，优缺点。 　　看完这个视频的所有粉丝、路人、网友都沉默了。 　　黑黑酱本身就是中上颜值，化妆手法高超，上妆后、搭配完也是大美人，而且风格多变。 　　但是，网友们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过，黑黑酱化完妆后如此美到惊天的感觉。 　　在高清的摄像头之下，皮肤纹理感清晰可见，只上底妆的清透、无暇、楚楚动人。 　　上完彩妆之后的明丽、惊艳，是所有滤镜都无法仿照的自然美感。 　　甚至底妆上完不需散粉，是婴儿般毫无瑕疵、让人看着想要碰一碰的肤质。 　　持妆12h后也看不出任何变化，毫无斑驳痕迹。 　　更离谱的是，卸完妆后真的有种好像肤感更好的感觉…… 　　对此，黑黑酱表示无语。 　　“视频先发，等我睡一觉来反馈，宣和药妆是不是真的有养肤成分。” 　　“上完妆后的美貌，大家都看见了。好了，最后一个环节要说优缺点。” 　　“我鸡蛋里挑骨头，说一个缺点吧，眼影和腮红一次上妆颜色很淡，需要多次叠加才能看出明显色彩。嗯……这好像也是优点，因为除了费时间真的对手残党非常友好。” 　　“网上许多人吐槽的价格问题……” 　　视频里的黑黑酱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害怕我这句话说完得罪其他品牌商以后接不到推广啊，但是实话实话一直是我的标签。就上妆效果而言，我觉得宣和药妆完全会让我用到空瓶，我本人是觉得物超所值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现在产品类目较少，口红色号、眼影盘和腮红的颜色不够丰富，希望姜医生多做创新。” 　　“我真的害怕我以后变成宣和药妆的忠实粉丝，用不进其他产品的美妆诶。” 　　“但我真诚建议，希望姜医生多做研发，能继续承包我的护肤品。” 　　不止是黑黑酱，热衷于跟风的美妆博主们这次的测评完全真情实感。 　　“我在考虑往妆容向的美妆博主转变了，宣和药妆目前完全是我心目中美妆产品的TOP1，如果以后继续做测评这可咋整哟，我会控制不住向大家安利宣和药妆的！希望我能控制住不拉踩别家。” 　　“天知道，我真的没收到一分钱的推广费……以下内容完全出自真情实感……” 　　相较于还有许多代言在身的明星艺人，网红博主就算与美妆产品合作，也大多是一锤子买卖。 　　在宣和药妆质量过硬到他们挑不出毛病的情况下，自然是紧跟热点，加入夸夸夸的行列。 　　于是…… 　　在首批只有5000套产品却几乎0差评的情况下，全是疯狂安利…… 　　宣和药妆，成功“爆”了。 　　没抢到货的人全都心痒难耐。 　　因为，所有评价、所有视频看着效果实在太好了！ 　　而且是平时都颇有口碑的人在推荐，可信度很高！ 　　看起来好到离谱的效果，让所有人半信半疑，但无疑愿意尝试！ 　　因此，一个半月以后。 　　宣和药妆在某宝旗舰店的第二批上货链接一开。 　　3W份。 　　也就卖了两分钟。 　　这是新年时分了。 　　已经放假的几个臣子都挤在楚家别墅里汇聚一堂。 　　姜云天看着这销量，喜上眉梢。 　　“我给我们公司赚了有快一个亿了！这是净利润！” 　　虽然这是还没算税的，只是除去了各种成本、员工工资等支出。 　　但也是一个完全惊人的成绩了。 　　正巧路过的楚怀毅听到这话不由望了过去。 　　差点没被吓到。 　　一个亿？ 　　是他儿子的公司？ 　　因为他的生意完全不涉足美妆行业，因此，近段时间也听说了有一家美妆公司异军突起，但并没过多了解。 　　结果，是他儿子的公司？ 　　他是认识现在聚在自己家里的一群人的。 　　各个看着都是人中龙凤。 　　这个正在说话的还是世界闻名的神医。 　　但是一问，他们全都说是儿子的员工。 　　而且，今年过年，还全都要挤在自己家里过。 　　对此，楚怀毅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过，现在听到净利润一亿。 　　饶是他自己就是一个商业帝国的缔造者，也不由惊讶。 　　因为，他儿子才创业满打满算也就将近一年啊。 　　那边，姜云天还在畅想未来。 　　“说不定我明年就能赚百亿了！” 　　嗯，目标超级远大。 　　但他觉得，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啊。 　　他转过头去问吕容风：“吕哥，你觉得我能实现吗？” 　　因为是在楚家别墅，有许多佣人、还有陛下的父亲。 　　他没有再称呼大宣的称谓。 　　吕容风点了点头：“可以。” 　　他说得波澜不惊，胸有成竹。 　　楚怀毅的脸皮都不由抽动了下。 　　这看着挺靠谱的小伙子，这么好高骛远？ 　　但下一秒，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吕容风笑了笑，对着喜形于色的姜云天夸赞了一句：“确实不错，为宣和集团的创收添砖加瓦了百分之一。” 　　姜云天愣了愣：“你说什么？” 　　他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说，宣和集团今年利润达到了百亿？” 　　吕容风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楚怀毅双眸瞪大。 　　路过时手上捧着的茶杯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楚深和转头望去：“爸？” 　　吕容风眼神闪了闪。 　　他让开位置，朝着陛下这一世非常敬爱的父亲谦逊地建议：“楚董，我回头把财报发您，您可以拿着这个去炫耀儿子。” 　　“这都是我们在小楚董的带领下创造的事业，虽然犹有不足，但应该起步算是不错。” 　　因为，他在楚家偶尔做客都听到过别人给楚怀毅炫耀儿子。 　　他在商业场合赴宴，也不是没听到过别人说起陛下的不屑。 　　简直要气爆。 　　但是这种谣言，让陛下的父亲去说才最合适。 　　楚怀毅的唇角抽动了两下，语气不稳：“好。” 　　“你们发给我看下。” 　　楚深和：“……” 　　他沉思了几秒。 　　“爸，现在我不拦着您了，可以去炫耀了。” 　　他对户部尚书的这个提议表示了赞同。 　　毕竟，楚怀毅真的是个好父亲。 　　在任何地方都是扬眉吐气的成功人士，唯独在儿子这一块只能听别人炫耀。 　　也挺心酸的。 　　虽然他“不习惯”高调。 　　但不是自己去高调，讨父亲欢心，也无伤大雅。 　　楚怀毅：“……” 　　他不觉得心酸，他觉得儿子和那群员工是疯了。 　　心跳得太快，每一次跳动都写着两个字：不信。 　　再加两个字：离谱！ 第120章 正文完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一手缔造了千亿市值的楚氏集团，成为种花家首屈一指的商界大佬。 　　楚怀毅平时最不怀疑的就是自己的商业天赋。 　　他也曾是被赞美走在世纪之巅、商界奇才的人。 　　但他现在仍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年收获了百亿利润？ 　　他对儿子的期望，最开始只是，如果能不亏本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当他拿到了宣和集团最为详尽私密、堪称完美无缺的财务报表之后。 　　楚怀毅沉默了。 　　因为临时谈起，并没准备纸质版。 　　他戴着自己的老花镜，就着吕容风的办公平板，在客厅的沙发一角。 　　长达数十页、但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电子版pdf，他看了一个下午。 　　其实是楚深和作为所有臣子的掌舵者，并没有太过真切地意识到这短短一年的成就有多辉煌。 　　他事先了解过现代的商业机构、知名公司、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身家们。 　　且不提国企、央企之类的庞然大物，仅是民营企业，年收入在千亿级别的就不少。 　　富豪们的身家也各个都是以千亿为单位计算的。 　　但这和国家机器是完全无法媲美的。 　　而且若刨开种花家。 　　棒子国、漂亮国的财阀和资本家更是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 　　而户部尚书在大宣之时可是从无到有，短短十年，一人财富超越数国的商界奇才。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在现代，他强制着户部尚书早睡早起。 　　这百亿利润多少得再加点。 　　——虞兮正里…… 　　因此，他虽然觉得宣和集团不到一年的成绩有些辉煌。 　　但还真没到被震惊的地步。 　　就连吕容风自己也只是觉得还算合格。 　　于是，这就造成了现在父子之间的信息不对称。 　　一晃眼到了晚饭时间，楚深和与几名臣子从沙发上站起身。 　　这才有些惊异地发现楚怀毅居然还在看财务报表。 　　“爸？吃饭去了。” 　　他走到楚怀毅面前，伸手晃了晃，将平板给合上：“您多注意休息，不要长时间用眼，下回再继续看。” 　　楚怀毅默默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视线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楚深和：“爸，我没给你丢脸吧？” 　　他忍不住从喉间泻出了点笑意：“我让吕容风把电子版发你，你回头拿着去给叔叔伯伯们好好炫耀。小叔等会儿不是要来？我看他和他儿子不爽很久了，爸你今晚就可以帮我讨回公道，咱们凡尔赛回去。” 　　嗯，在中老年这个似乎碰面就无所事事只剩下了炫耀子女的圈子里，楚怀坚是最令人讨厌的那一位。 　　偏偏因为是亲弟弟，楚怀毅大部分时候还忍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计较。 　　如果是其他“好友”，他高低得在商业场上给人找点麻烦。 　　楚深和其实很久没听过这么低级的炫耀，他自己感触不大。 　　但父亲楚怀毅每次一脸笑容地送走弟弟，回头就垮着个脸有些好笑。 　　据说是小时候楚怀坚救过楚怀毅一次命。 　　因此，即便这个弟弟再不靠谱，但多年来，楚怀毅也就因为儿子被引导着向纨绔发展和弟弟吵过几次。 　　楚怀坚明显心怀不轨，但胆子很小，只敢小打小闹。 　　顶多在以前哄着捧着原主当纨绔。 　　现在对着楚深和不管用了。 　　就变成了炫耀儿子，觉得起码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比哥哥强。 　　嗯，别的手段报复不好用，但炫耀回去还是可以的。 　　听到他这么说，楚怀毅认真地点了点头。 　　犹豫着在儿子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有道理，晚上咱们父子打配合。” 　　一旁围观的吕容风、姜云天等人笑地和煦心软。 　　他们的陛下就该这样，无所愁绪，尽是坦途。 　　只不过晚饭之时，楚怀毅似乎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 　　楚深和敏感地感觉到了：“爸，你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我去办？” 　　楚怀毅看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也没说要其他人避嫌。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有种奇怪的“错觉”。 　　他居然觉得比起他这个父亲，儿子更信任这些“员工”。 　　这些各个可称人中龙凤的“员工们”，不知为什么都要在他儿子手下打工。 　　那种从心而发的信任和爱戴，不容作假。 　　他甚至觉得这些“员工”对楚深和的心，比他来得更纯粹。 　　颇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或者说，忠贞不二，披心沥血…… 　　“深和，宣和集团仅仅一年就达成了如此惊人的规模与收益，树大招风，明年我这边会出手为你们遮掩一二。” 　　楚深和愣了愣，突然恍惚自己如今的身份。 　　这一世，他不是帝皇，只是一个普通安乐的商户。 　　上辈子户部尚书在现世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遍布数国的各大产业尽出于他手。 　　后来报效大宣之后，吕容风有着帝王撑腰，赚的钱全是为了朝廷，行事才愈发张扬、不再顾忌上位者的忌惮。 　　他和户部尚书对视了一眼。 　　显然，吕容风也反应过来了，“是我做得不好。” 　　他干脆直接地认错。 　　是他多年身居高位，放松了身于弱位该有的警惕。 　　谁料，楚怀毅摆了摆手：“容风，我可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啊。” 　　“只是我年纪大了，做事情总喜欢周全，没有你们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总想着稳妥，这才说几句，别嫌你楚叔烦。” 　　他不能在儿子的得力大将面前留下不好印象。 　　但是，吕容风羞愧地低着头，继续认错：“容风不敢。” 　　楚怀毅：“……” 　　其实，也不必这么恭敬而谦逊的。 　　“这百亿利润，你们是打算怎么安排的？” 　　嗯……还是吕容风回答。 　　说起正事的户部尚书侃侃而谈，语气谦逊温雅，姿态却是完全的胸有成竹。 　　言之有物，简直随便一句话被外人听了都可以学着暴富。 　　楚怀毅没想到，自己也被听的受到了不少启发。 　　他的神色愈发温和、笑得和蔼。 　　他转头拍了拍楚深和的肩膀，“深和，昨日川市地震，许多人家园被毁、处于水生火热之中，我们力有所余，便该伸以援手。” 　　楚深和面色凝重了几分。 　　其实看到网上的消息后，他就以个人名义捐了千万。 　　这是他多月来剩下的零花钱和平时的工资。 　　但楚怀毅提醒，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和户部尚书也说说这件事。 　　该以宣和集团的名义再捐出一份爱心的。 　　吕容风笑得了然。 　　曾经君臣多年，他怎会不知陛下会想“赈灾”？ 　　“楚董，小楚董，宣和集团已经捐了两亿。” 　　他自己私人名义也将今年的工资分成捐出了三分之一。 　　都是祈福。 　　希望不幸蒙难之人如他和陛下、和同僚们一般，会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楚怀毅噎住了。 　　以前儿子创业，远没有到达需要他耳提面命捐款的程度。 　　因为，不欠款就不错。 　　结果，这次，他巴巴地提醒。 　　宣和集团却捐得比楚氏集团更多！ 　　他决定等会儿给周助理打电话。 　　不行，没有老子比儿子捐得少的道理！ 　　“不错，都是好孩子。”他笑眯眯地夸赞道。 　　“达则兼济天下，我们挣得多，便要多想想怎么帮助别人，把钱都攥在手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楚怀毅还是决定把话说透了，“集团不妨专门设立一笔款项，用作捐款、慈善，投资科研、回馈母校……” 　　嗯，回馈母校，还是等楚深和大学毕业了再说吧。 　　餐桌之上，灯光暖融，和声温语。 　　年前的这段假期，楚怀毅有空了便随时随地开个小课堂，将自己多年的经商经验倾囊相授。 　　也不拘教谁。 　　儿子也教，儿子的“员工们”也教。 　　他总觉得，教给这群“外人”绝对不会吃亏。 　　楚深和带着一众臣子，不管事先知不知道，不管心里有何成算。 　　都乖乖地听着。 　　包括除夕这日。 　　一堆人在沙发上坐着看春晚。 　　他们相熟的人齐聚一堂。 　　楚怀毅平时也是个叱咤风云的霸总，但鲜少享受如此的“天伦之乐”。 　　他没忘记之前说好的要去炫耀。 　　用完年夜饭之后，他甚至带着一群人跑去了同住这片别墅区的老友家们炫耀。 　　当着老友的面，端起家长的范儿，谆谆教诲子孙要更“谦逊”、来年要“不忘初心”、“创业就是玩儿”…… 　　他炫耀完了之后留在了一处老友家喝酒。 　　楚深和带着臣子们回到了别墅。 　　孔珂有些恍惚地感叹：“陛下，上辈子我爹压着我上学，我都没这么认真听过。” 　　姜云天：“你是在炫耀你不需要认真听讲也能成为大文豪吗？” 　　卫光启朝两人冷笑了一声，没理两个之前合伙坑他的人此时突然又分崩离析。 　　他转头望向楚深和：“倒有点像我以前在国子监之时听大人们上课的情景。” 　　过年前刚从国家队训练回来，此时捧着本教辅在做的谢清时傻了眼，抬起头：“你在搞笑？国子监的夫子们各个凶得很，一愣神就板子落下来了，哪有楚叔叔这么平易近人？” 　　白一静静地坐在一边，给楚深和递了个削好的苹果，顺口道：“谢小将军该拿楚叔去和教导你武艺的师傅比较。” 　　吕容风加入了谢小将军的阵营：“没错，楚叔比起老宰相还是和蔼可亲多了。” 　　他们这届臣子，尤其“优秀”如他这样年纪轻轻入内阁的，平时可没少受老宰相“教诲”。 　　可凶！ 　　楚深和一直没插话。 　　此时不由为老宰相正名：“这我不同意，宰相大人明明最是和蔼可亲。” 　　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吕容风神色僵了僵。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在陛下面前的老宰相确实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那是因为！ 　　教诲全都冲着他们来了！！！ 　　就连偶尔看不惯陛下政策，老宰相自己不说，仗着“年纪大”指挥他们这些内阁大臣、尚书们去直言不讳。 　　可不是，完全只有好形象？ 　　楚深和今晚喝了点酒，身子好像被泡在了温水里，全身暖得不像话。 　　他听着身后臣子们喋喋不休，从以前大宣的同僚们讨论到穿越现代后遇到的趣人趣事。 　　李墨在京市和这辈子的父亲一起过的年，也打来了视频电话，主打一个参与感。 　　姜云天说着这些日子遇到的奇葩病人。 　　白一给几人描述了一番前段时间外出去Y国安保时参观的完全不同的风光历史。 　　卫光启在“炫耀”他的经纪人吴姐，为了他亲手收拾了前艺人。 　　结果他被郑茵找上门，差点以为是情敌见面…… 　　谢清时同样得意洋洋，“卫光启，我明年参加完奥运，粉丝肯定不比你少。” 　　嗯……怎么说，在大宣之时，他有着少年战神的光环，明明迷弟迷妹们也能和卫光启平分秋色的好吗？ 　　孔珂似乎来了灵感，即兴拿了快画布，下笔如飞，估摸着等会儿就要创作出一幅惊世大作。 　　吕容风将自己定位为“大家长”，扶着金丝眼镜，时不时地点评一二。 　　…… 　　楚深和觉得自己嘴角的笑意都快发麻，但就是落不下去。 　　他扯了扯领口。 　　想了想，又披上了羽绒服。 　　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触目所及，苍茫白雪。 　　清冷的明月高悬，看不出和大宣之时的半分区别。 　　他呼吸之间，空中便升起股白雾。 　　冷风一吹，楚深和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 　　想到臣子们说的，好像在大宣上课。 　　吕容风说得不准，宰相待他最是和蔼亲厚，教他学习也没半点严师模样。 　　倒是有另一名严师，曾教他学业，授他权术，分道扬镳之后居然在现代又能重逢。 　　晏之遥。 　　除夕之夜多团圆。 　　可惜晏之遥还有一大家子，还有弟弟，拖家带口的不能过来。 　　他对着月色雪景拍了张照片，想起青年曾经带他在桂省看的雪人。 　　他打开微信，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下雪了】 　　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微信消息几乎同时响起。 　　对方发过来的也是一张照片。 　　两个雪人。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 　　分明还是那两个主人公…… 　　还不待他再仔细看，晏之遥打来了电话。 　　“深和。” 　　青年的声音好像也含了凛冽的风雪，语气却很轻，“我刚刚堆完了雪人，想给你看看。” 　　楚深和愣了愣。 　　“你不会吃完年夜饭就在堆雪人吧？” 　　他想调侃一句，这是和雪人过不去了吗？ 　　但是想到对方堆的雪人原型是他。 　　嗯……还是不吐槽了。 　　“嗯，刚刚堆的，可能明天就化了。” 　　他没有说这个“刚刚”便是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只是中途去吃了个年夜饭。 　　晏之远想来帮忙，也被他打发走了。 　　“你看见雪人手上拿了什么吗？” 　　楚深和点开照片，仔细瞅了几眼。 　　“冰糖葫芦？” 　　其实好像是个苹果形状，但下面还连了条棍子。 　　他似乎在现代街头见过这样的冰糖葫芦。 　　“怎么像个爱心形状？”雪似乎是融化了一点，苹果顶端的枝干不见了。 　　晏之遥沉默了一下：“像吗？” 　　对方的语气好像突然闷沉了几分，又好像含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楚深和忍不住笑：“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晏之遥：“那到底像不像爱心？” 　　楚深和第一时间没回答，他将羽绒服最顶端的拉链合上。 　　只是出来了一会儿，就感觉手指被冻僵，握着手机有点麻。 　　他便不由想到晏之遥，在这样的天气，堆了两个雪人。 　　倒是没看出对方是个这么孩子气的人。 　　与此同时，又觉得脑子里那点酒气有些上涌。 　　“我看出来了，是个苹果。”他说。 　　晏之遥轻轻“嗯”了一声，“苹果的冰糖葫芦比较甜，只有一点酸，应该合你的口味。我学会做了，下次做给你吃？” 　　楚深和眨了眨眼：“晏之遥，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你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又是堆雪人，又是做冰糖葫芦。 　　是把他当成小孩儿在哄吗？ 　　“谁教你，交朋友还用七八岁儿童的手段的？” 　　而且，这招用在现在，和七八岁的小孩儿交朋友都不一定管用。 　　霸总送礼，不是应该随手出个百万千万的礼物？ 　　晏之遥的手指确实如楚深和所想，修长如玉的指骨红肿地硕大，看起来像个猪蹄子。 　　动一下，都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痛。 　　但他握着手机仍是稳稳的，目光只一错不错地落在面前的两个雪人身上。 　　听见楚深和的回话，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但我觉得你应该挺受用。” 　　楚深和：“……” 　　还真说对了。 　　比起昂贵的珍宝，他曾经作为帝王，这辈子也全不缺钱。 　　自然改不了，更看重别人送礼的心意与准备礼物所需麻烦程度的毛病。 　　他伸手压了压有点发烫的耳根：“要是我说像爱心呢？” 　　不像冰糖葫芦，就没得吃了？ 　　晏之遥停顿了一下：“像爱心的话。” 　　“那我现在做一个爱心形状的冰糖葫芦，今天就送给你吃。” 　　“做好后去找你，可以吗？” 　　楚深和有些怔愣。 　　“现在几点了？” 　　晏之遥还没回答。 　　发现了陛下不在，浩浩荡荡的一群臣子又出来了。 　　谢小将军看了眼手腕上作为一个高中生必备的电子手表：“21:37分！” 　　“陛下，你在和谁打电话？” 　　楚深和转回头，一眼望进臣子们晏晏的笑眼。 　　他沉默了一下，对着听筒回了一句：“下次吧。” 　　他感觉有点奇怪，室外好像又不太冷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外面也挺热的？” 　　他问完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他来到现代的第一个新年。 　　此情此景如梦中。 　　苍茫白雪也好像云间锦被。 　　自是。 　　柔软如织。 　　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