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欢愉[ABO] 作者:蛋蛋蛋黄 文案:ABO,先婚后爱,年上,前期渣攻预警,深情傻白甜受,1V1,HE。 避雷:渣攻爱上受之前有情人,心里有白月光,爱上受之后没有和情人发生关系。 俗套狗血,你爱我我不爱你误会狗血满天飞。 中间会有虐,最后会HE回来!渣攻变忠犬,会撒足够多的糖! 秦刻(攻),陆心愉(受)。 微博ID:蛋蛋蛋黄DDDH,关注有福利。 陆心愉暗恋了秦刻七年,秦刻甚至不怎么认识他。 七年后的一次聚餐,秦刻对陆心愉说:你愿不愿和我结婚? 五年来,秦刻放在心里的人只有白月光许季庭。 秦刻对兄长说:这辈子我只会喜欢许季庭一个人。 …… 真香!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刻,陆心愉 ┃ 配角:许季庭,秦适,周森森,杨渺,乔洋 第1章 市中心的闹市区,有一片闹中取静的幽静场所,从空中俯瞰皆是荫荫绿植覆盖;外围的白色铁门口守着穿着统一制服的帅气保安,进进出出的都是清一色的豪车。 进入铁门,穿过花园,一座欧式设计的双层大别墅映入眼帘。这座花园洋房颇有历史,建成已百余年,是当时世界设计大师一生中的最后一个作品。几经易主,如今被秦氏收购,目前主要应用于酒店租赁,是A市豪门大户宴请的首选之地。 一联排的落地窗看过去,是实木精心雕琢的大门,门口的侍应生穿着燕尾服,手上套了白手套,风度翩翩地为每一个赴宴的客人开门。 今天是秦氏公子的结婚宴,洋房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都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生怕出任何差池。 洋房内部的装潢壮丽,天花板吊着的巨大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熠熠光辉,一边的女子弦乐四重奏组合正演绎着悠扬的乐曲,另一旁摆放着长长的一排自助餐台,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供人随意挑选。 衣着光鲜的男女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侍者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尊贵的宾客中,在宾客需要一杯香槟,或者放下手中酒杯时及时出现。 这是一场规格极高的宴请,来宴宾客中不仅有商界大鳄、政界新星,还有时下风头正劲的影帝和歌手。 然而,作为这场婚礼的主人公之一——陆心愉,却在这场婚礼中如坐针毡。 他一个人紧张地站在角落,承受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时不时扫在他身上的目光。目光中带着探究、评估、不屑、好奇、敌意……毕竟,秦家这一辈唯一的Alpha——秦氏未来的继承人秦刻的合法Omega的身份,就生生落在角落里这个局促得不行、十分普通的Omega身上。 漂亮倒是漂亮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得过分,但远远称不上惊艳,更是没有名门望族的气质,听说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怎么可能配得上秦刻? 在场的其他人各怀鬼胎——未婚Omega们嫉妒地悄悄打量陆心愉,这个抢走A城著名金龟婿的Omega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同龄的Alpha们却是觉得秦刻不过如此,没有娶到心中的白月光,只娶了这样一个普通的Omega。 陆心愉定了定心神,今天是他这一生以来最重要的日子,他不能这么怯懦。 以后他就是秦刻夫人了,会陪伴秦刻一辈子,见识各种各样的人,他必须打起精神,这样才能配得上秦刻。 秦刻在大厅的另外一头和最近风头正旺的一名政客相谈甚欢,秦刻的父亲和另外两个兄弟也在一旁。 陆心愉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他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拿起窗边的酒杯打算加入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正在谈话的小团体。 “小心——!” 陆心愉刚刚踏出一步,迎面撞上了一名端着酒杯的侍应生。虽然陆心愉第一时间躲开了,但白色西装还是被溅上了显眼的污渍。 “对不起先生……” 侍应生眼角红红的,长得明艳动人,陆心愉愣了愣,他本就不会怪罪于眼前的人,只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就这样楚楚可怜,反倒好像是自己欺负他了。 这边的事故惹得周围的宾客的视线更多地投射过来,陆心愉登地脸红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愉!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脏了?” 周森森和杨渺喘着气小跑过来,陆心愉看到他们,僵硬的嘴角终于舒展开来。 “没事,”他对他最好的两个朋友说道,随后转过去,轻声对侍应生说,“我没事,你先走吧。” 侍应生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怕自己惹上麻烦,点点头便托着托盘匆匆离开了。 周森森和杨渺今日挑选了衣柜里最贵最好的西装出席,看上去还是和这一屋的宾客格格不入。 “你们来啦?” 陆心愉笑道,脸颊一边露出淡淡的小酒窝。 “是啊,我们本来算好时间还能早到的,没想到却被门口的人拦下来了,非要我们出示邀请函。明明我看那些豪车进门的时候没有人检查邀请函,哼,这是看我们坐公交来的看不起我们吗。” 周森森还喘着气,左顾右盼看有没有什么饮料,陆心愉见状赶紧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他。 “没事,我没喝过,你喝吧,等等,我再给渺渺拿一杯。” 周森森是Beta,喝香槟没问题;杨渺是个Omega,而且陆心愉知道他酒量很差,所以挑选了一杯苏打水递给杨渺。 “谢谢心愉。”杨渺声音轻轻柔柔的,“后来我在手机里找了很久,终于在群里找到一张当时拍的一张邀请函的照片给那个保安看,才肯放我们进来的。心愉,我们没错过什么吧?” “还没开始呢。”陆心愉笑笑。 其实他知道,今场婚宴除了一会他需要上台交换一下戒指之外,估计都没有自己什么事。 “这就好。”周森森咕咚咕咚将手中的香槟喝掉,“伯父伯母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陆心愉的脸白了一度,顷刻后才找到正常的语调,“他们没来。亲戚他们都……没来。我爸还是生我气。” “他们也是不放心你,怕你受委屈。” 杨渺捏了捏陆心愉的手心,企图给他一点鼓励。 “毕竟,他们当时也是吓着了。你单身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晚上回家说一个月之后要结婚……伯父伯母只是担心你被人骗,毕竟是结婚这么大的事。” 陆心愉点点头。 “我知道,但是,又不是别人,是秦刻……” 杨渺冲他笑笑,挠了挠陆心愉的手心。 “当然知道啦。是你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 陆心愉的脸又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周森森看不过去,用鼻子出气问道,“不是叫你结婚前带秦刻回一次家的吗,让他诚恳地上个门,可能你爸妈就接受了呢?要娶你总要有诚意吧?” 陆心愉的脸色又变差了,结结巴巴回,“学长,他,他最近比较忙……” 周森森叹了口气,刚打算开口说什么,就被杨渺白了一眼堵住了嘴。 “好了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提不开心的事了。只要你们两个过得开心,伯父伯母总会原谅你的。” 在杨渺的劝说下,陆心愉终于整理好心情。 “对了,秦刻呢?诶?他正在过来。” 陆心愉转过头,看见人群中央那个身穿和他身上同款白色西装的男人踱步而来,高大挺拔,英俊不凡,他是秦氏的继承人,是商场上手段凌厉的总裁,是集才华和优秀于一生的学生会主席,从18岁以来七年间陆心愉的梦中情人和白马王子。 过了今天,他就是秦刻合法的Omega了。 他何其幸运,可以成为秦刻的Omega。光是站在他的身边,都能让陆心愉的每个细胞幸福到冒泡。 “心愉?心愉?” 杨渺摇了摇陆心愉的胳膊,陆心愉才反应过来。太失态了,居然在婚宴上看自己的Alpha看到失神…… “我们一起拍个照作为结婚留念吧!” “嗯?” 杨渺说拍就拍,拉着陆心愉跑到秦刻身边。 “秦刻?可以一起拍个照片吗?” 秦刻皱了皱眉,又瞥到陆心愉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拍快点。”秦刻说。 杨渺点点头,掏出手机让一旁的侍应生为他们四个拍照。拍好之后,秦刻不耐烦想要离开,杨渺又拉住了他。 “诶——再拍一张!” 说完把陆心愉推到秦刻身边,从侍应生手中拿过手机,自顾自地说:“茄子”。 周森森自觉地站出镜头外,镜头里只有秦刻和陆心愉二人。秦刻的脸色很不好,似乎是对杨渺这种自说自话的做法很不满意,陆心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当下看到秦刻不虞的脸色,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咔嚓” 一张照片,记录下来的是秦刻紧皱的眉头和陆心愉不安的神色。 “诶……怎么好像表情不太好,要不再拍一张吧?夫夫两个人都笑得开心一点啊。” 杨渺说着又举起手机,然而秦刻说了一句“失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章 陆心愉疲惫地回到房间,今天晚上与其说是一场婚宴,不如说是秦氏的商业宴请。 除了两个最好的朋友,他没有收到一声真诚的祝福,只有无孔不入打探的眼光。 他把全身上下清洗得干干净净,特别是某个隐蔽而从未被进入的地方。 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陆心愉还是觉得他在做梦,就在一个月前他还以为自己将终生独身,却根本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将会是他和秦刻的结婚日。 一想到秦刻会亲吻自己、进入自己,陆心愉无可抑制地浑身发热,他感到羞耻极了,裹了一条浴巾钻到被子里。 Kingsize的大床上,陆心愉用松软的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间门口,等待秦刻的回来。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滴“的一声,门禁打开,秦刻满身酒气地回来了。 “学长。” 陆心愉软软糯糯叫了一声。 房间只开了一盏吧台灯,黑暗中秦刻的轮廓还是这么迷人,陆心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期盼和羞涩中,并没有注意到秦刻难看的神色。 秦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还微湿着,软软地贴在额头,眼神也湿漉漉地盯着他,小脸蛋红扑扑的。 如果是平时,秦刻或许会认为这个人儿挺可爱,就像一个月前他觉得的那样。可是今天此刻,他只觉得无比厌烦。 “你先睡吧。” 秦刻只吐出这一句话,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秦刻拿出西装内侧袋的另外一张门卡,刷开了旁边的房门。 “先生!” 一个穿着侍者西装的男生扑腾着跑过来,男生俨然正是之前宴会上弄脏陆心愉衣服的人。 “怎么这么不听话,今天没让你过来。” 秦刻蹙着眉看乔洋身上的侍者服,刚刚在宴会上乔洋向他递酒时,秦刻吓了一跳,却还是下意识地接过酒杯下的房卡。 “我想先生了嘛,想死你了。” 乔洋熟练地缠上秦刻的身体,手指在秦刻的裤裆处旋转挑逗。 乔洋是秦刻最得宠的小情人,他的那些小心思秦刻知道,却也不说破。至于原因,无非是陆心愉不值得。 陆心愉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他只把陆心愉当作一个用来堵住父母之言的工具。 秦刻还存了个小小的心思,想用陆心愉的存在刺激许季庭,以确认许季庭是不是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注;赌局在今晚已然揭晓,他输了。 秦刻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威士忌,冰块已经略微融化,乔洋在他离开会场时便备好了加冰的威士忌,却没想秦刻出了会场先回了陆心愉的房间。 想到这点,乔洋更卖力地舔弄脸前的巨大性器,他眼睛悄悄往上台,却发现秦刻根本没有看他。 秦刻在想许季庭。 许季庭是他多年来唯一爱的Omega,秦刻爱许季庭的一切,许季庭漂亮的脸,凌冽的气质,作为Omega却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能力,还有许季庭的月季味的信息素。 最最重要的是,许季庭救过他一命,秦刻的命是许季庭给的,自那以后,秦刻决定这辈子只爱许季庭一个人。 许是感觉到了乔洋的目光,秦刻低头看这个在他胯间拼命吞吐的小情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上乔洋的后脑勺,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按下。 “唔……” 乔洋的嘴被撑到有些变形,露出了些许呻吟。性器被顶到最深,口水无法控制地淌下来。 秦刻的眼神依旧很冷,他拂过乔洋的后颈,那里的皮肤下埋放着最脆弱的腺体。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月季香气,秦刻却知道,这股香气多么廉价,是乔洋根据他的喜好在腺体上喷了月季味的信息素伪装剂。 秦刻第无数次地把眼前的人想象成许季庭,想象自己的性器在许季庭嘴里进出,许季庭向他露出魅惑又臣服的表情……而不是像今晚,像一贯以来,许季庭对他的讨好和靠近所表露出来的不耐和疏远。 沉浸在月季香气中,秦刻仿佛又看到那一年那一条昏暗的巷子,还有巷子里满溢的花香味和血腥味。 秦刻在乔洋的口中泄了出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总是欠缺了一点什么的感觉。 乔洋跪在地上,生理性地咳嗽。秦刻低头看见乔洋称得上精致漂亮的脸,顿觉厌烦。 厌烦透了。 他原本就很烦父母的那些所谓的联姻安排。 这些年他对许季庭的感情,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爱上竞争对手的继承人。 父母甚至出言说,哪个Omega都可以,只有许季庭不行。 所以一个月前,他抓着看上去柔软可欺毫无背景的陆心愉回家,告诉父母要和他结婚。 婚礼办得极具奢华,却又潦草至及。秦刻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许季庭对他露出真心的笑,衷心祝福他新婚快乐。 晚上秦刻把乔洋压在床上发泄了许多次,秦刻鲜有这样失控的时刻,只是在今晚他终于意识到,这辈子他都得不到许季庭了。 不是许季庭,那乔洋,陆心愉,和其他那些爬他床的小情人,有什么差别呢…… 他需要的只是月季味的信息素而已,乔洋做的好,就得他喜欢;陆心愉如果做不来,他也不介意在家里养一个无用的洋娃娃。 陆心愉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他原本想等一等秦刻,然而兴许是这一整天神经太过紧绷,又或者是床太过舒适,总之没几分钟,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后被旁边房间的声音吵醒。 历史悠久的老别墅,隔音效果并不好,他能听到隔壁男生的夸张呻吟声,还有床撞击墙壁的声音。 隔壁闹了有整整一夜,到了天色渐白的时候终于消停了,陆心愉却睡不着了。 “隔壁也太那什么了吧……” 陆心愉习惯早睡早起,已经是他平时起床的点了,他边刷牙边有气无力地看镜子里的黑眼圈和难看的脸色。 刷好牙,房门在此时被打开了。是秦刻。 还穿着昨天的西装,西装皱巴巴的,秦刻正面对上陆心愉,居然有一点心虚,但是他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到衣橱处直接脱下身上的西装,露出块垒分明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随后又从衣柜里随意取出一套西装穿上。 陆心愉红着脸偷偷看了一眼,又不好意思多看。 “学长……秦刻,你昨晚……去哪里了?” 陆心愉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秦刻瞥了陆心愉一眼,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陆心愉也许和乔洋之辈并不一样,陆心愉的眼里有他在其他花钱买来的情人眼里从未见过的清澈和纯真,以及赤裸裸的迷恋。 秦刻一晚没怎么休息,有些头疼。他慢慢系上领带,说道,“一会去我父母家吃饭,你换一套衣服吧。” “可,可是……我只有昨天那套礼服……” 陆心愉垂着眼,他的大部分衣物都在秦刻助理那里,昨天的西装弄脏了,竟也再没有可换的了——酒店的衣柜里满满当当放的都是秦刻的衣服,作为婚礼的一方,陆心愉被如此草率地对待。 秦刻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特助交代下去。 问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陆心愉只得咽下好奇和失落的情绪,静静服从秦刻的安排。 大约半小时后林特助便捧着大约十来件衣服敲响房门,秦刻为陆心愉挑了一件白色的连帽衫,陆心愉本来就白,看上去也年轻,套上连帽衫穿上牛仔裤竟然好似又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在读学生。 一路坐车到秦刻家老宅,陆心愉心里反复默念的只有一句话:学长为我亲自挑选衣服了…… 第3章 秦宅的氛围并不像陆心愉上一次来时那么紧张。 秦刻的哥哥秦适,弟弟秦习都在。秦父是Alpha,秦母是Beta,一般而言,大家族的掌门人都是Alpha,其配偶都是Omega,这样可以确保比较优秀的生育率以及继承人的血统。这么多年来,A城名流对秦家的议论纷纷,一半在于秦刻的优秀以及对竞争对手许家独子的追求,另一半则在于秦母的性别是Beta,努力了多年只生出秦刻一个Alpha,秦刻的哥哥秦适以及弟弟秦习都是Beta。 性别决定了一切,秦刻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秦家未来的继承人。 秦适目前在秦氏集团任职,大部分时间在海外打理集团的海外事务;而秦习自小便放飞自我,祖传的家业有秦刻继承、秦适辅佐,家里对他的期望只是不要惹出大祸,因而秦习作为纨绔子弟,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翘课、谈恋爱、打架。 昨天婚礼的时候秦习还是好好的,时隔半天便已经挂上了彩,饭桌上秦母就没给秦习好脸色看。 “说说,才几个小时,又闯什么祸了?” 家里的教育工作一般都由秦母执行。 秦习吐吐舌头不说话,反而把话题引到陆心愉身上,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对着陆心愉。“哥夫,昨天晚上对我哥还满意吗?” 秦习复又抽抽鼻子,露出困惑的表情,“咦?我哥没标记你?临时标记也没有?” 一时间,饭桌上面几双目光直直射过来,陆心愉的脸又红又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活像一只被猎人抓在手里的小白兔。 “秦习,”秦适沉沉的嗓音响起,“下个月出国读书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习耸耸肩,偃旗息鼓,只眼珠灵活地转动,观察陆心愉的表情。 “心愉,”秦母开口,“多吃一点吧。” “嗯。”陆心愉点点头,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板栗鸡,他不喜欢吃板栗,但老是盯着鸡吃好像也不太好,只得夹了一块板栗慢慢咀嚼。 看到陆心愉满脸痛苦的表情,秦习偷偷笑了。秦刻没有说话,安静地吃饭。秦适则皱了皱眉,用公筷夹了几筷子离得远的菜给陆心愉,嘱咐道,“多吃点”。 秦父和秦刻讨论了一些公司的公事,保姆上了饭后甜品和水果,秦母笑着把一碗冰糖燕窝放到陆心愉面前,“多吃点,你们刚结婚,要补一下。” 陆心愉只得点点头,他偷偷瞄了一眼秦刻,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对秦母的热情,陆心愉根本说不出口,他和秦刻昨晚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他甚至连他的丈夫昨晚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秦刻拉着陆心愉到秦父秦母面前,说自己和陆心愉在一起很久了,互相相爱。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秦家的人都知道,秦刻这些年真正放在心上的是许家的那个Omega,且不说秦家和许家是对立关系,那个Omega根本对秦刻无意; 陆心愉也知道,秦刻怎么可能喜欢他呢?秦刻甚至都不认识他,毕业时隔五年,他才第一次有机会见到秦刻,却没想到醉醺醺的秦刻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怎么可能不愿意,陆心愉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暗恋了这么多年的学长,居然在向他求婚。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一纸婚姻如何荒唐,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粉饰太平。 秦刻对许季庭的一腔深情让秦父秦母很头疼,那次秦刻带陆心愉回来之后,他们找人简单调查过陆心愉,陆心愉身世清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本人则是一个公务员,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既然秦刻愿意放弃许季庭,他们也乐见其成。 吃完饭,家里的人各忙各的去了,客厅只剩秦母、秦刻和陆心愉。 “心愉,之前的见面太匆忙了,都没能好好了解你。昨天是你们两口子婚礼,令尊令堂怎么没赏脸出现?” 秦母缓缓端起茶,啜了一口饮,缓缓问到。 “他,他们……他们忙……” 谎言说得太拙劣,陆心愉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怎么可能会有父母忙到会在自己儿子结婚那天不出现? 秦母点点头,也不道破,笑了笑说,“你和我们秦刻是怎么认识的?” 秦刻抿着唇不说话,紧张地看着陆心愉。没想到陆心愉反而放松起来,嘴角也扯出笑容,一边露出淡淡的小酒窝。 “我和学长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第一次见学长是刚刚进大学社团招新的时候。当时学长在辩论队的社团柜台前面,特别瞩目。” 说起秦刻,陆心愉可以说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秦母笑得更深了,示意陆心愉接着说。 “后来第一次和学长说上话,是有一次我们诗歌社需要申请报告厅场地使用,因为一些原因,本来申请的日期给别的社团使用了。那次正不巧,我们宣发都做了,校外的作家也请到了,后来只能找学生会帮忙协调一下。” 陆心愉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个时候学长是学生会长,听我说了情况之后很快就帮我们安排好了一切,另一个社团的活动换了一个场地,也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一次,学长在篮球馆打球时……” 秦刻陷入了迷茫。 陆心愉说的这些事情,他统统不记得。也许发生过,然而这些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些举手之劳、或者自己本分内应该做的事罢了,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他没有想过,自己随手做的那些事,居然会被人记得这么久。 他细细观察陆心愉,陆心愉个子小小的一个,五官也长得很精致,说实话,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一个月前的那天,酒后看着陆心愉丝毫不掩盖崇拜的眼神,才会冲动地说出结婚之类的话。 秦刻闭上眼睛,陆心愉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他能听见陆心愉语气中的快乐。 他忽然觉得,陆心愉和乔洋的那些情人有那么些不太一样。 秦刻双手搭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听着陆心愉的故事,陌生的心情腾地生起,昨晚婚宴上对陆心愉产生的抵触情绪稍稍消减了一些。 他想,他不能将陆心愉视作那些用钱买来的情人一样。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碰他,等到必要的时候,他们离婚时至少陆心愉还是干净的。 这样的决心,是秦刻的最后一点愧疚和补偿。 秦母对陆心愉很满意,陆心愉对秦刻的迷恋和崇拜是如此真切,她希望陆心愉可以用他的真心感化秦刻,让她唯一的Alpha儿子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或者,至少,为秦刻生个孩子。 临走前,秦刻和陆心愉站在门口,等待保姆拿来外套。 “秦刻。”秦母说道,“尽早标记心愉吧。” 秦刻心头一怔,他没想到才一顿饭的功夫,母亲就倒戈了。要知道一个月前她十分反对他贸然要求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Omega结婚。 秦刻扭头看满脸冒红的陆心愉,先前心里的一点柔软顷刻消磨殆尽。 他冷笑一声,叹一句真的好手段。 陆心愉跟着秦刻上车,车子开了很久,眼看车子驶出了市区,停在郊区一栋别墅前。 陆心愉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别墅,别墅很大,算上阁楼大约有四层,门口还有一个小花园。 这里就是……他和秦刻的家吗? “我们住在这里吗?会不会离市中心有点远啊?” “是你住在这里。”秦刻滑动手机检查公司的邮件,头也不抬地说。 “嗯……?” 司机从后备箱搬出陆心愉的两大箱行李,放到别墅门口,并为陆心愉打开车门,递上一串钥匙。 “夫人,这是钥匙,请收好。每周日会有保姆过来打扫。” 陆心愉怔怔收下钥匙,然后就看见司机砰地关上车门,迈巴赫扬长而去,扬起一阵风。 第4章 一个月前。 陆心愉站在镜子前,十几平米的房间,床上、地板上已经铺满了形形色色的衣服,他已经换了一整天衣服了,怎么都不满意。 他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见到学长了。 当然,有关学长的报道,特别是带图片的报道,这些年来他一点都没有错过。 陆心愉自从七年前起就暗恋秦刻。秦刻比陆心愉大两岁,陆心愉大一入学时,秦刻已经大三了。 彼时秦刻是大学学生会主席,辩论队的主力队员,玉树临风,待人友善,是公认的校草。 陆心愉就像大学里无数男男女女,一头扎入了暗恋。 他口才不好,却还是拼了命地挤进辩论队做后勤工作。虽然没什么机会和秦刻说话,远远地看着就好。 那个时候的陆心愉,从来不觉得秦刻会属于他。 陆心愉的爱低到尘埃里,秦刻只是看他一眼,或是礼貌地对他微笑说谢谢,都让他觉得人生何其幸运。 所以一个月前的陆心愉,压根没有想到,一个月后,自己会成为秦刻的Omega。 其实毕业之后,辩论队每次聚餐陆心愉都会去,无论推掉多重要的事或者工作安排,只要想到秦刻可能会出现,他都会尽一切可能争取见他的机会。 可惜这么多年来,秦刻没有参加过一次。 只是这一次,知道陆心愉的心意的学姐,偷偷告诉他说,这次秦刻或许真的会来。 前几次聚餐,秦刻不是在国外,就是有比较重要的工作。这次在聚会的前一周,秦刻的助理还特地打电话找她确认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果然,陆心愉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秦刻。 整整一晚上,他的眼神黏在秦刻身上一点点都不肯挪,辩论队的前辈们看到他的表情都笑了,止不住揶揄陆心愉。 陆心愉在辩论队也算是个异类,他口才、逻辑都很一般,从来没有上过场。当年他央求着学姐让他进辩论队,做后勤、做什么都好,久而久之,全队也知道了这一号人,慢慢猜到了陆心愉的目的。 虽然目的不纯,陆心愉的工作却很努力,帮忙收集资料,队里的开支账务,还有大部分的后勤工作都是他一手包办,队员们都很喜欢他,陆心愉性格和脾气都很温和,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一边有一个淡淡的酒窝,对谁都很客气。 “秦刻,你现在做老板了,不认兄弟们了啊。” “对啊,你说你来个聚会,还让你助理来找我们确认行程,怎么,是把我们当客户还是怎样?” 许是喝大了,队里的老前辈说话都肆无忌惮起来。毕业之后,队里的前辈们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然而,不管怎么比,似乎都和秦刻差了一大截。 不料秦刻没有生气,反而笑笑,举起酒杯。 “我的错,这些年实在太忙,错过了好几次聚会,我自罚三杯。” 说完,眉头一皱不皱地灌下三杯。 “好!” 众人又开始喝酒,起哄。秦刻的魅力便在于此,虽然他的身份不算普通,但是他对他认定的朋友交付真心,不论性别和家庭条件。 所以大家也愿意开他的玩笑,隔了这些年,还当他是朋友。 陆心愉看秦刻连喝了三杯,顿时有点心疼,便悄悄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菊花茶,偷偷推到秦刻面前。 “咦?学弟,你这就有点偏心了啊,只给秦刻倒,不给我们倒。” 酒桌上几个学长都喝高了,大着舌头开始打趣。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秦刻,你这也偏心的太过分了啊。” 陆心愉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回过头却撞进秦刻的眼神里,秦刻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笑着看他,眼里带着些疑惑和观望。 于是陆心愉便呆呆坐在原地,连话都忘了说。 学姐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暗自怪陆心愉不争气,一边岔开了话题。 聚会结束,大家都喝的差不多。前几年聚会,学长们还会续第二第三摊,只是这两年随着大家渐渐结婚组建家庭,回去的时间越发早了。 时间过的好快啊…… 还想再多呆一会…… 还想再多看秦刻几眼…… 学姐没怎么喝酒,安排好了几个喝的少的送喝的多的回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只剩陆心愉和秦刻两个人。 “好啦,我老公来接我,已经快到门口了,我先走啦。下次再聚啊。” 学姐背上包,对陆心愉眨眨眼睛,用嘴型说了一句“加油”。 诶……?! 陆心愉手足无措地看着餐桌边的秦刻,秦刻似乎是喝多了,恹恹撑着头闭着眼,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洒下一片阴影。 “学长……” 陆心愉本想着是不是需要把秦刻扛起来,边兴奋边跃跃欲试地靠近,没想到秦刻一下子睁了眼。 双眼分明是清明的,没有一丝醉意。 “听说你喜欢我?” 吐出的语气也是冷静的,只是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酒意和松木气味。 陆心愉至今不记得当时是否点了头。 他看到秦刻的嘴一张一合,蹦进耳朵的是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你愿不愿和我结婚?” 第二天醒来,陆心愉揉了揉脑袋,头发乱乱的,衣服上还有一点昨天餐厅的味道。 做了一个美梦啊…… “我居然做到学长向我求婚了……”陆心愉自言自语嘟囔道,打着呵欠拉开窗帘。 呵欠没打完,他张着嘴直愣愣看着窗外。 窗外的楼下,是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跑车,跑车边上靠着的那个腿特别长的大帅哥,是他昨天晚上美梦的主角。 秦刻取下墨镜,向他招招手,看到陆心愉的邋遢的发型和夸张的嘴巴,忍不住笑了。 陆心愉花了整整十分钟才确认,他真的没有在做梦。 随后他穿着拖鞋,随意批了一件棉外套,迷迷糊糊坐上了秦刻的车。 秦刻载着他回到秦宅,一路抓着他的手腕到秦父秦母面前说,他们两个要结婚。 立刻,马上,一个月之后。 陆心愉用力地掐了自己好多回,都掐出乌青来了。过了好几天才回过神来,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跑了无数趟火车。 这一刻,幸福满溢胸膛,连空气中都是醉人的粉红泡泡。 他想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便是为了遇见秦刻。 第5章 别墅很大,上下一共有三层,门前还有一个小院子,小院子种植了一些容易养活的花草,蔫蔫地耷拉着。 各种类型的房间一应俱全,一楼主要是客厅、会客室、餐厅、影音室以及娱乐室;二层三层各有一间装潢奢华、带有小阳台的主卧,主卧里配有大浴室,浴室里安装了淋浴房和圆形浴缸,架子上放满了入浴剂以及香氛剂;二楼还有两间客房,客房的装修简单,床具统一;三楼除了主卧便是一间硕大的书房,书房里满满当当陈列着书,工具书、社科类、小说类…各种书籍应有尽有,陆心愉甚至找到了好几本已经绝版的原版诗歌集。 别墅可以说是陆心愉的dream house,除了没有秦刻以外。 整间屋子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却没有一点人气和生活的烟火气。 这儿平时没人住,所有物件都好好地陈列排序,书房的书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床单撑得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厨房没有一点点油烟,浴室的地漏没有一根发丝。 秦刻不住在这。 这里不是他和秦刻的家。 陆心愉站在偌大的房子中央,老旧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处,他茫然了好一会,才弄清状况,费力地将他的箱子拖到二楼的一处客房里。 客房的衣柜都是空的,只有一些全新未拆封的内衣,内衣各个尺寸都有,应该是给平时需要过夜的客人准备的。 他把衣服挂到衣柜里,衣服塞在行李箱里有些皱了,便拿过一边的熨斗熨平,现在才刚刚下午,时间还很长。 一件件衣服处理好,陆心愉去到厨房检查冰箱里的食物,都是一些进口水果、绿色蔬菜、和一些进口肉类。应该够他一周后再买菜。 他带着钥匙出门,从别墅出到别墅群的门卫处生生走了半个小时。从保安处才了解到,每半个小时会有环保电瓶车在花苑里绕行一圈,陆心愉拿了一张时刻表,接着问保安这附近的公交地铁线路,和超市菜场。 十五分钟后他坐上环保电瓶车。 “您好,您住在哪栋?” “68栋。” 幸好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门牌,不然可能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好的,请您握好扶手,大约15分钟之后到。” 电瓶车徐徐开起来,花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电瓶车更是只有陆心愉一个人。 “那个……坐这个车的人是不是不多啊?” 开电瓶车的小哥侧过头笑笑,“我是新来的,大概只开了一个多月吧。您是我带过的第三个客人。” “呃……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你了……” 想想也知道,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出入都有豪车,花苑外更是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刚刚陆心愉了解到,从花苑门口走路到最近的公交站大约要走20分钟,公交车是市郊车,班次一个小时一班,不算上等车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可以到离这儿最近的市郊地铁站,从地铁站做地铁,当中需要换乘一部共乘坐16站才能到陆心愉的单位…… 如果能正好凑上电瓶车和公交车的时间,陆心愉最少也要花两个半小时上班。 别墅很好,一切都好,有陆心愉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梦幻影音设备;厨房是欧式的,有六个灶台,还有一个嵌入式的大烤箱,和空间特别大的料理台;浴室的圆形浴缸还有按摩功能,他有一次在洗浴中心洗过这种,按摩头冲在背脊上特别舒服;还有书房那些被炒到天价的原版书…… 可是这里没有秦刻。 陆心愉觉得自己就像被抛弃在市郊一角,默默委屈起来。 开车的小哥看到陆心愉的神色,大约猜到了什么。他冲陆心愉笑笑,小麦色的皮肤衬得牙齿特别白。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我还要感谢先生让我保住我的工作呢。” “嗯?为什么?” “坐的人少了,物业公司可能会考虑关闭这个路线吧。这份工作挺好的,也比较轻松,工资也不错,好不容易找到的,如果先生您不常常坐车,我不是失业了吗?” 陆心愉被逗弄得笑了,心情也稍稍好了一点。 “先生您大概几点需要用车呢?” “你大概什么时候会路过68栋啊?听说你们发车都是固定时间的。” 小哥侧过头,对陆心愉眨眨眼睛,“周一到周五我都当值,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的,先生您看看您需要什么时候乘,我就几点路过您这栋。” “呃……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的,本来就不是很准时,如果您上下班错过了一班,不是还要等半个多小时吗。” 陆心愉想了想,便点点头答谢。 “不用谢,先生,”小哥又笑了,“您是这周和我说过最多话的人了。这份工作好是好,就是太寂寞了。” 陆心愉也笑笑,“我叫陆心愉,从心的心,愉快的愉。今天刚刚搬进来,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 “我叫阿力,叫我巧克力也成。因为我比较黑嘛。” 自从婚后第二天,陆心愉搬到了别墅,上下班对他来说便是一种折磨。 即便有阿力的特殊关照——每天出门的时候阿力会开着电瓶车在68栋门口等他,陆心愉节省了足足半个小时,公交车仍常常晚点,一周五天陆心愉迟到了三天。 陆心愉的职位算是公务员里的闲职,且因为性格比较温和深得同事和上司的喜欢,他第三次迟到时,老板的脸还是黑了一度。 第二周,陆心愉只能更早起。 他对阿力有点抱歉,再早的话其实是没有班车的,阿力只笑着说当他是朋友,偷偷地开着电瓶车接送他,为了不被保安处的人发现,到了门口只能远远停下车,陆心愉单独走出去。 他每天提早整整三个小时出门,天没亮五点半就要离开别墅,每天下了班回到别墅也已经八点多了,常常累的什么都不想吃。 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瘦了不少,眼睛底下总是挂着重重的眼袋,一看便知道是精神不济。 同事们都关心问他怎么了,他结婚的事情没怎么和同事说过,只是在被发现无名指上戒指时,羞赧说道自己和大学时候的学长订婚了。最近累只是因为筹备婚礼的原因。 “真的啊,那你结婚一定要叫我们哦!” “嗯嗯,好的……” 陆心愉勉强回道。 他已经整整两周没有见到秦刻了,甚至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收到过…… 秦刻是不是在忙啊…… 陆心愉熟练地打开秦氏官网,点开最近新闻,查找秦刻的消息。 没有和秦刻有关的消息,陆心愉恹恹关闭网站,趁着午休时间趴在桌上补眠。 第6章 陆心愉补眠的时候,秦刻正在烦躁地敲桌子。 结没结婚对他并没什么太大影响,说实话如今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一时冲动。 那天他没喝多少酒,压根就没醉,去了久违的辩论队聚会,见了几个老朋友。 大学校园里那几年,是他最快乐无拘无束的几年。那些年,他不需要担心秦氏的股价,不需要烦心董事会和管理层的人心。他根据爱好参加了辩论队和学生会,凭借能力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还交到了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毕业后,他在酒桌上交过很多朋友,和交易方、竞争方的唇枪舌战比辩论时更激烈,可他只觉得一天天更累了。 大四那场事故之后,秦刻便开始追求许季庭,秦家和许家都是A市上等圈子里响当当的家族,许季庭不喜欢秦刻,常常拂了秦科的面子,秦刻送过去的花被他总是随手送人或者扔掉;秦刻制造的偶遇也经常被许季庭无视。 秦刻明里暗里在公事上让了许多利润给许家,好多单子甚至是亏本给的,还要在面子上扯出一些像样的理由来报给股东会。 饶是这样,许季庭还是没有丝毫动容。 许季庭就像一个撬不开的硬石头,外表冷淡,心更是冻得不行。 秦刻身边的那些纨绔子弟,包括他弟弟秦习不止一次用轻薄的语气说,搞这些干什么,直接扔在床上不就完了。 只要强大的Alpha释放信息素,许季庭再怎么抵抗,也不过是一个束手就擒的Omega而已。 秦刻绝不会这样做。 他恨不得把许季庭捧在手心,不舍得让他受一点点伤。毕竟,五年前的那场事故……许季庭为了救他受了伤。 他绝对不会伤害许季庭,许季庭不爱他,他便打算继续追求,接着等待。 然而秦父秦母不会眼睁睁看着秦刻掉到深渊里回不了头,这些年里,旁人都看得清,秦刻付诸真心的那个人根本对秦刻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是以秦父秦母给秦刻找了许多相亲对象,并放言:“谁都可以,只是许季庭不行。” 他们只是希望秦刻死心,不要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却不想那天,秦刻看着眼前目光专注炙热的Omega,鬼使神差地想,既然许季庭不行,那其他任何人都一样,眼前这个也可以。 轰轰烈烈的婚宴过后,秦刻就把陆心愉扔在了市郊那处无人的别墅。 秦刻最近的确很忙——但仍还不至于忙到没有时间拨一个电话。 这天中午,秦刻接到周五晚宴的邀请,本身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商务晚宴而已,带一个漂亮的舞伴,见一些无聊的人,说一些无聊的话。 他刚刚通知乔洋把那天时间空出来,就接到了兄长秦适的电话,秦适叮嘱他,一定要把陆心愉带上。 “既然你已经结婚了,就带上自己的合法伴侣。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参加正式的宴会。” 挂了电话秦刻心情便很糟糕,他松了松有一些紧的领结,食指无意识地敲击桌子,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隔了十分钟,他才认命地叹了口气,拨通电话叫林特助进来。 “周五的晚宴,我带陆心愉去。” 林特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总裁室。 林特助一直看不起老板的那些风骚情人,特别是老板最宠的那一个,但是作为特助的职业素养让他在乔洋的面前尽量保持毕恭毕敬的语气。 林特助先是打电话通知了乔洋,果不其然,乔洋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起来。 “先生找了哪个小贱人?我礼服都已经买好了!” “是不是你,在先生面前说我坏话?” 林特助绷着一张脸,也不拆穿两通电话的间隔不过十五分钟,这礼服买的也太快了。 他并没有透露更多细节,答应给乔洋报销之后,那边才不快地挂了电话。 随后林特助打通了陆心愉的电话。 “您好,是夫人吗?” “嗯……嗯?我是陆心愉,你是?” 对面的声音有一点点懒散,像是刚刚睡醒午觉。 “夫人,我是秦总的特助,秦总让我通知您,周五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晚上七点需要参加商务晚宴。您什么都不用准备,五点的时候我会派人到您公司接您,为您置装。” “啊……好,好……” 对面的声音疑惑中带了一点惊喜,林特助一动不动的面容竟然松了一些。 林特助从秦刻毕业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见证了秦刻对许季庭的求而不得,而后几年堕落到找情人做许季庭的替身。 他见过秦刻的许许多多情人,也替秦刻处理过很多情人的事,那些情人多多少少长得、或者闻得有点像许季庭,秦刻给他们钱,他们给秦刻虚假的温柔。 林特助觉得陆心愉有点不一样。 陆心愉长得和许季庭一点点都不像,硬要说的话最多身高和身形有点像。信息素的味道也不相近。而且陆心愉的目光总是带着温度,清澈又明亮。 所以林特助决定给陆心愉一点点在他职能范围内帮助。挂了陆心愉的电话,林特助登录电脑桌面,关闭了电脑上和秦适的对话框。 周五晚上,陆心愉交完手中的报告,和主管打了声招呼便匆匆下楼。 那辆加长的迈巴赫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 车子载陆心愉去了一家门口看不出什么特别、内里却别有洞天的店。这家店结婚的那天陆心愉也来过,是专门为当地上流社会做全方位形象设计的一体店。 店名是一串法文,没有任何中文解释或者广告,门店的主要客户群体不是普通大众,因此也根本没有必要大肆宣传。 店内分为总体形象设计区、发型区、身体区、服装配饰区。 结婚时陆心愉来的那次全程在紧张走神,也没有注意自己被打扮成什么样子。 此时陆心愉身着深蓝色西装三件套,版型恰到好处勾勒出他的细腰和修长的腿型,领口处系上深灰色领结,头发抹上啫喱显得干净整洁,连皮肤都被护理到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近日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肤色发黄和黑眼圈则统统消失不见。 陆心愉近乎发愣地看着面前这面堪称魔幻的镜子,感觉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秦刻看到,会喜欢吗…… “夫人。” 从镜子里便能看到慢慢从远处走来的林特助,走到近处鞠了鞠躬,“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去会场了,秦总已经等在楼下了。” “啊,好的!” 车上,秦刻正在阅读手中的报告,看见陆心愉上车,也就侧脸点了个头,随后接着看手中的资料。 陆心愉有点失望,只得尽量不表现出来,还是挤了个笑容问,“学长,最近很忙吗?” “叫我名字。” 秦刻头也不抬。 “秦刻……最近很忙吗?” “还行。” 迈巴赫的隔音效果很好,这个点正直下班高峰,车外的喧嚣仿佛被车窗隔绝出去,车内只有引擎声和转向提示声。 陆心愉觉得有些闷,想开窗通风。 他瞥见秦刻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随意搭在一旁,便不再动作。 第7章 “123,12……唔!”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今晚陆心愉第十二次踩上秦刻的脚。 从没参与过上流聚会的陆心愉,压根不知道聚会上居然是要跳交谊舞的。 陆心愉还没来得及在内心吐槽这个设定,便对上秦刻淡褐色的瞳眼。 “会跳吗?” 陆心愉摇摇头。 秦刻不耐地呼了口气,陆心愉太过生涩,这样的宴会,明明带一个长得漂亮的花瓶过来应付一下就好,秦适非要他带陆心愉过来,这个青涩的Omega显然不常来这样的场所,紧张地双手捧着酒杯看来往的人。 “我教你,之后找林特助去报名一个舞蹈班,不用跳得多好,基础会一点就行。” 大部分聚会是不用的,只是有一些西方人比较多的聚会还保留了跳交谊舞的习俗。 秦刻搂上陆心愉的腰肢,他的腰很细,今天被这套高定西装勾勒的很漂亮,他上车时秦刻就注意到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衬得陆心愉的皮肤透白,肤如凝脂,眼睛里波光流转,脸颊一边的单酒窝也变得可爱起来。 秦刻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陆心愉的耳边响起,“跟着节奏,1,2,3。” 陆心愉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扑向耳廓。 浑身都被秦刻的气息包裹住,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就算是结婚那天,秦刻也只是绅士地站在半米开外同他交换戒指。 秦刻的气味……真好闻啊。 是沉稳冷冽的松木味。 秦刻的呼吸好像是一道魔法,燃热了陆心愉的耳垂、耳廓、脖颈以及全身。 好热……好好闻…… “1,2,3……唔!” 又踩到了。 陆心愉不是四肢不协调,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太难以集中精神了。 两周来所有的辛苦,别墅夜里的清冷,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所谓。 沉浸在秦刻的怀抱中,陆心愉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看着怀里的小不点面色潮红的害羞模样,秦刻笑了声。 他没忍住捏了捏陆心愉的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嫩嫩滑滑的。 先前被兄长逼迫以及舞蹈教学导致的不耐,渐渐消弭,他突然觉得,带陆心愉过来,也不赖。 舞曲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梦便醒了。 秦刻松开按在他后腰的手,转头和周围旁的人打招呼。陆心愉仍站在原地发呆,秦刻指尖的触感、秦刻温柔的语气、耐心的教导、低沉的嗓音直直敲打他的心扉。 咚——咚—— 糟了,越来越喜欢秦刻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心愉的错觉,秦刻今天对他特别温柔,特别耐心,导致陆心愉一整个晚上都飘飘然,仿佛踩在了云端。 这种好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家。 司机先送了陆心愉回别墅,秦刻晚上喝了一点酒,头有点疼,便靠着椅背半阖着眼。 有消息声响起,秦刻滑开手机,看过手机上的内容,眼神渐渐变冷。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已经很晚了,窗外夜色中的树影一晃而过。陆心愉内心打了好几遍草稿,终于轻声问出口。 “秦刻,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什么?” 陆心愉没有看回头看秦刻,只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说道:“别墅有点远,我上下班不太方便……” 如果他此时回头,会看见秦刻眼里的寒冰和不屑。 “那你辞职好了。” “……” 陆心愉哽住,指尖微微蜷起,不再争取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别墅68栋门口,陆心愉跨出车,却没想到秦刻跟着他下了车。 “我有些话和你说。” 秦刻说。 秦刻会跟着他回别墅,是陆心愉完全没想到的。 他受宠若惊地说要去倒茶,再准备点水果,却忘了这个家,原本也应该是秦刻的。 “不用了,我很快说几句就走。” “哦……” 陆心愉停下步伐,他距离秦刻有一米远,客厅的灯没有全部打开,秦刻的脸有些模糊不清,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陆心愉,”秦刻嘴角浮现一抹嘲笑,“你挺能耐。” “什,什么意思……” “我原本觉得你没什么本事,没想到你心机还挺深的。” “什么……心机?……” “你怎么搞定林特助的?还特地让他去找我哥?” “我哥那人你也搞的定?他只对集团和家族的利益敢兴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要求我带着你去宴会还不够,还逼着我标记你?” “陆心愉,你心机也太深了吧?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那次辩论队聚餐也是你设计的?你知道那次会遇到我?” 陆心愉脸色苍白,连连摇头,又骤然想起什么一般,不再做任何动作,整个人僵在那里。 秦刻眯着眼看陆心愉的变化,看到陆心愉的表情,秦刻仿佛了然什么,眼中的温度更低了。 “不是的……那天我去,是因为……” 我只是喜欢你,学长。 想接近你一点点,想见你一面。 “林特助和哥哥那里我真的没有……” 陆心愉说道一半便卡住了,眼睛睁大,瞳孔骤缩,秦刻大力揽过他的肩膀,对着他的颈后狠狠咬了下去! “咳咳……呸!什么味道!” 空气里属于陆心愉的信息素味道几何倍地爆裂增长,这是一股植物糜烂腐败的味道,还有一点点发酵的气味。 秦刻被呛到无法呼吸,惯性地推开陆心愉,陆心愉捂住后颈,面色灰白地滑落到地。 秦刻发誓,这辈子没有闻到过这么难闻的Omega信息素。原本他只是被秦适催得心烦,又被告知了林特助在他背后偷偷搞得那些花样,才恼羞成怒想要拆穿陆心愉的谎言。 整个晚上陆心愉的笑都晃得他心烦意乱,方才又收到秦适催他抓紧标记的短信,秦刻一时冲动,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着陆心愉的后颈咬了下去。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陆心愉的信息素味道居然这么难闻! 怪不得平时都用中和剂,掩盖自己身上的臭味。 秦刻厌恶地看着一眼跌落在地的Omega,Omega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快要呼吸不来的样子。 ——这个人又在演戏了。 不过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 秦刻知道,当Alpha的尖牙刺穿Omega后颈脆弱的腺体时,Omega的确会有不适感,但这种不适感很快会被Alpha注入的信息素填满。 可眼前Omega的这幅模样,好像注入的不是Alpha信息素,而是毒药。 秦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胸闷,空气里属于陆心愉的气味愈发浓烈,他蹙着眉,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痛…… 撕裂般的疼痛从腺体处刻入血肉、拉扯每一根神经。 陆心愉的腺体有病。 平日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影响。无非是发情期来的不太规律,抑制剂也一向不太管用。 只是医生一再叮嘱过,不论是临时标记还是最终标记,一定要慎重之慎。 无论如何,都不该如今天这般,草率地被咬穿,蛮横地注入Alpha的信息素。 陆心愉在秦刻走后,当即便疼晕了过去。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和秦刻解释,比如秦刻说他的那些话,还有他从未来得及郑重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属于秦刻的信息素就这样横冲直撞注射进来,陆心愉满心期盼了许久标记,也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如此突然和疼痛。 胸腔被酸甜苦辣交杂的情绪填满,唯有痛苦,身体忠实地反应着。 陆心愉勉强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了二楼的床上,盖上被子后,最后一丝力气褪去,又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黄昏。 陆心愉知道,自己很不好。 他发情了。 意识在情热中沉沉浮浮,身体却重得仿佛深陷泥地,陆心愉浑身裹了一层津津的汗,后颈的腺体愈发刺痛了。 之前的发情期,陆心愉也曾熬过,只是没有一次是这么难熬。大约是受到临时标记的影响,又或者压根就是粗暴的临时标记诱发出了发情期。原本打一针抑制剂在床上睡几天便能好的发情期,如今对于陆心愉来说,仿佛是一道鬼门关。 好痛…… 好热…… 好痒…… 好想……要…… 秦刻……学长……你在哪…… 秦刻注入陆心愉身体里的信息素,全然不够压制陆心愉的发情,甚至,像是饮鸩止渴的毒药一样,诱发得陆心愉愈发痛苦。 陆心愉在床上痛到一动不能动,空间里弥漫着浓稠熏人的信息素味,依旧是那股腐败发酵的味道,意识模糊间,陆心愉恍惚想起,秦刻闻到他的信息素之后厌恶的表情。 是啊……这么难闻的我,学长应该很讨厌吧…… 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陆心愉憋着一股气,不知是因为身体还是因为心疼泛出的眼泪,生生被他憋在眼眶里。 他咬紧唇,甚至咬出了血。 现在,不能哭…… 结婚是学长说的……他一定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就算不是,学长应该也不讨厌他。 我要努力,努力变得好一点,努力让学长能喜欢上他,一点点也可以…… 对,我不贪心……我只要一点点,可以陪在学长身边。所以不要哭,先想办法联系上秦刻。 等到窗外的天色全然暗下去,他才恢复了一点力气,捞过床头的手机,颤抖着拨出了一通电话。 “嘟……” “喂,您好,我是秦先生的助理,请问您是哪位。” 不是秦刻也不是林特助,陆心愉也管不得是谁,只用气声说道,“我是陆心愉……我发情了……” 说罢,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8章 陆心愉在医院病床上输液的时候,秦刻正在总裁办公室里被秦适训。 虽然秦适目前实际掌权的是秦刻,但是秦适作为哥哥,也在集团担任要职,无论秦刻做什么重大决策,秦适都会留一只眼睛。 秦适虽然只是个Beta,但这么多年来他兢兢业业,默默守护着秦氏,秦刻对兄长也很尊敬,通常也会听取秦适的意见。 除了和许季庭相关的事。 秦适把一份竞标书和开标结果通知扔到秦刻桌上,面色阴沉。 “你自己看看,今年集团最重要的项目,最后开标给了谁。” 秦刻扫了一眼封面,目光微闪,随后移开了眼不做表态。 “秦刻,你去玩你那些恋爱游戏没有关系,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拿家族和股东的利益去玩!” 兄长的声音拔高了几度,能听出这已经是努力压下怒火之后的语气了。 秦刻喘了口气,“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什么叫没有处理好?这块地我们计划了多久?你不知道这个项目对集团的战略意义?前前后后筹划了半年,为了和这附近的楼和地做商业一体化,光是对标花费了多少心力?你之前怎么和我承诺的?结果就差了一百万,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向许家透过底?!” 秦适重重将拳头敲上红木桌子,他对面坐在皮质总裁椅上的弟弟还是一副神色不明的样子,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我没有透过底。但……是我的错。” 他的确没有傻到将这种顶级商业机密告知许家,但是许家是怎么知道的他也能略猜一二;事实上他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他都选择放过了。 许季庭想要的东西,就给他。 秦适叹了口气,略微冷静下来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看他的弟弟,家族这一辈里唯一的Alpha,生来就要继承秦氏的一切。 他的弟弟亦对得起家庭的期盼,模样周正,从小成绩优秀,更难得可贵的是并不以出身或者外貌距以为傲,待人接物都既有礼貌,完完全全对得起继承人这个角色。 可是再完美的人也会有软肋,秦刻的软肋就是他的白月光,许季庭。 “说说,你怎么想的,我们不是做慈善的,公司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更何况,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秦刻的神色晦暗不明,听到结婚二字眼眸闪了闪,过了许久,才艰难吐出几字。 “我会以公司的利益为重,在商言商。但是哥,”秦刻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决,“这辈子我只会喜欢许季庭一个人。这件事,你不用再劝我。” 秦适抽完了一根烟,深深看了弟弟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陆心愉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医生看出他腺体有问题,提出要全面检查,被陆心愉拒绝了。得不到病人的首肯,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打上安全剂量里的抑制剂,控制发情。 打上抑制剂,陆心愉便已经好一些了。只是腺体因为蛮横的临时标记一直在隐隐作痛,也有点低烧。 烧得混混沌沌那几天,他时常梦到大学时代的秦刻:初见秦刻时,秦刻不耐烦地手插在口袋里站在辩论队的宣讲台后面,辩论队的报名点围满了Omega,似乎都是冲着秦刻去的。陆心愉手上被塞满了各种社团的宣传单,左顾右盼时撞上了秦刻的眼神,秦刻冲他笑笑,那一刻的天光刚刚好,洒在秦刻身上的阳光也暖得恰到好处,像是秦刻周身裹上一层光圈,站在那儿闪闪发光。 后来陆心愉经常可以在各种场合见到秦刻,报告厅学生代表,学生会会长竞选,辩论队二辩,商业大赛优胜队伍……秦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陆心愉习惯在每周二第四节 课过后坐在草坪边的木椅,那个角度可以看到教学楼的某间教室,每周这个时间秦刻会去开学生会,他则边吃面包边念诗,老师讲的都是一些生涩的诗歌,难以理解,然而当甜蜜的情诗一旦套上秦刻深邃的脸,便字字句句都恰到好处。 陆心愉给秦刻写过很多情书,却只送出去一封。 如今想来,年少时浓烈的暗恋,当时虽然没有任何结果,每分每秒却也是酸涩也甜蜜的。 专心地思念一个人,会因为与他的偶遇而心生欢喜;忐忑不安,和他说的每个字都要预演千八百变;努力为这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因为这个人太过优秀闪耀,喜欢他的自己也一定不要太糟糕。 在四肢百骸的痛楚中,当时的情深意切,如果想来居然有一些遥远,喜欢秦刻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成为陆心愉的习惯,埋在内心深处,化作飞鸟的苍穹,游鱼的水。 第三天,烧退了,第四天,腺体终于不那么疼了。 他早就可以出院了。每天他独自待在空荡荡的病房,等待下一个进门的会是秦刻。 可是秦刻没有来。 那天接电话的是秦刻新的助理,陆心愉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对他挺和蔼的林特助被撤职了,新的助理很有眼力见,看出秦刻并不关心这个Omega,便草草询问了病情,往就医卡里充了足够多的钱,请了个护工看护后便没再出现过。 陆心愉报喜不报忧,没有告诉自己的朋友周森森和杨渺,也没有通知自己的家人。 第五天,陆心愉实在待不下去了,早上查房时医生隐晦地说,他不让检查,待在医院里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他听出了医生的言下之意,便是指责他浪费医院资源。 傍晚,柔和的夕阳光透过干净的窗玻璃洒了进来,陆心愉站在床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在走廊里瞄到过别的病人的病床,病床边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补品,往往窗边还会插一束花。但是他的病房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第一天新助理草草随意买来的几套替换衣物。 陆心愉提着没几分重量的手提袋,乘着最后的余晖离开了医院,他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家。 上了公交车,好不容易刚巧坐到了一个位子,他疲倦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公交汽车摇晃颠簸,陆心愉的脑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在玻璃上。 太阳已经彻底落到这座城市的西边,天空拉开黑夜的幕布,公交车上乘客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则是一起下班的同事,聊着公司的八卦,还有刚刚买好外卖的年轻人,炸鸡的香味从手上提着的外卖袋里钻出来。 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带着浅笑,也有人闭目养神……城市公交车带着人们前往下一站,总有一站是乘客的终点站,是这些人们的家。 可,我的家呢? 是郊区那个空空荡荡的大别墅吗? 那不是家啊。 家应该是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或者他可以坐在沙发上等那个人。他可以煲一锅汤,给晚归的那个人热着;两个人说说一天遇见了什么事,开心的事烦心的事都好;深夜的被窝里永远有另一份热度。 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前排坐着一对Alpha和Omega,Omega似乎是怀孕了,Alpha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肚子,在Omega耳边笑着说些什么。 猝不及防地,陆心愉潸然泪下,他拼命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却落得更汹涌了。 陆心愉低下头,泪眼朦胧中看泪珠一块一块砸到裤子上,晕成深色的一片一片。 他一生都在温馨安稳的家庭中成长,性子也自小讨人喜欢,学习和生活都一路顺遂。无忧无虑地青年时期,唯一做过出格的事便是喜欢上秦刻。 明明暗恋的时候,只是一门心思的喜欢,会因为这个人看自己一眼而兴奋;如果和他说上一句话,可以足足支撑一个礼拜的幸福感。 可是为什么,当梦想成真后,更多复杂的情绪却凭空生出。他会因为没有秦科的陪伴而失落难受,会因为秦科不耐的神色而惴惴不安。 原来喜欢,是这么一件贪心的事。 原来喜欢,会是那么苦涩。 公交车载着他往郊区开,月光温柔地洒了满路,陆心愉透过红肿的双眼,看窗外的景色;窗缝里吹来一丝丝微凉的晚风,拂过他微长的刘海。 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陆心愉安静地坐车,回到别墅,洗澡,上床念诗,睡觉,如同往常的每天一样,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临睡前,他合上手上的诗集,闭眼喃喃重复书中的句子: For the same groan doth put this in my mind: My grief lies onward and my joy behind. 这一声低吟叫我突然清醒: 快乐今已尽,惆怅眼前生。* 这天,他没有再在客厅留一盏灯,给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50 辜正坤译 第9章 陆心愉的病假结束,又开始了起早贪黑上班的日子。 有一天阿力问他,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 “陆先生,你这样每天往返太累了,为什么要住这儿?我看您好像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在市区租一套房子呢?” 陆心愉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地铁和公车上被挤成沙丁鱼,每天和阿力在车上聊天的这些时间,算得上是陆心愉一天最开心的时光了。 “我先生住在这里,他这阵子……比较忙,所以不常过来住。” 陆心愉垂眸,阿力偷偷看他的侧脸,不由得晃了神,他回过神赶紧抓紧方向盘,轻咳了一声。 “咳……陆先生的Alpha一定非常优秀吧!” “是……他很优秀。” 阿力笑了笑,“因为他能娶到陆先生您这样好的Omega。” 陆心愉倒是对这个回答吃了一惊,只脸红到,“我没什么好的,很普通而已。” “这个您太谦虚了。您长得那么漂亮,脾气又这么好,从前一定有很多人追您吧?” 陆心愉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他对感情方面开窍的晚,遇到秦刻前,感情经历是一张白纸。这么说来,的确好像经常会收到各种情书,只因为他只对秦刻一人在意,每每收到类似的暗示或者细腻系,为了避免他人误会自己的心意,他总是早早明确地拒绝了。 他的生活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好好拒绝。对于陆心愉来说,秦刻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所以他一直对自己很自卑。 今天阿力的话让他有点醍醐灌顶,也许自己……也有一点点魅力的? 匆忙谢过阿力之后,陆心愉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又开始泄气了。 唉……不管有没有魅力,见不到秦刻都没有用啊。 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抓紧时间给自己烧了一碗速食面,刷好碗之后便洗洗睡了。 这晚陆心愉做了个美梦,他梦到秦刻冲着他笑,向他伸手,牵着他的手跳着三部曲。 第二天一早,陆心愉出门时都哼着歌,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和秦刻有关的美梦了。 前一阵子梦里的秦刻都凶巴巴的,梦里只有临时标记那天冰冷的眼神和越来越远的背影。 可惜好心情持续不了多久,他乘坐的市郊公交车出了故障无法继续行驶,司机将车靠在路边,市郊的路本就窄,这样靠在一边就占了一根道,后面的车辆都在鸣笛以示不满。 “吵什么吵!有什么用!车子坏了!” 司机也很烦躁,冲着后方的车辆叫嚷着,随后转头对乘客说道,“下车下车,车子坏了。” “搞什么啊!我上班要迟到了!” “就是!现在下车我怎么上班!” “停在这半路上,出租车都打不到!” 乘客固然不满,叫唤着要出解决方案,司机摆摆手愈加不耐烦。 “你们冲着我叫有什么用?车子坏了我又开不动。我已经和公司说了,尽快调度一辆车过来,但是看看后面堵成这样也不好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也没办法。” 说罢打开车门,乘客们仍旧骂骂咧咧,却也一个接一个下车了。 陆心愉茫然跟着一车的乘客下车,有的人拿出手机打电话找朋友接,有的人顺着路往后面走看看能不能打到车,还有人的换乘车站就在前方不远处,索性也就走过去。 过了五分钟,只剩陆心愉站在原地。他本想等下一班车,车子停的地方离地铁站很远,但是他等了五分钟,却只看到后头的车龙龟速前进,下一班公交遥遥无期。 拽紧手提包,陆心愉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往前面走。 只是前两天刚下过雨,郊区的路满是泥泞,走了没一会,陆心愉的帆布鞋上便已经附满了泥土,裤腿处也溅上了零星的泥渍。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陆心愉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实在走不动了,只得原地站一会喘口气。 “嘟嘟。” 后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陆心愉以为自己挡了道,赶紧再往旁边站了一点。 “嘟嘟。” 咦?还是挡道吗?不能再往旁边了,边上是一条臭水沟。 陆心愉回过头,却见一辆黑色桥车停在了他的身后。 车上踱步下来一个人,是秦适。 “陆心愉,你怎么在这里?” 陆心愉坐在汽车后座,结结巴巴地和秦适讲了最近的情况。 对于秦刻的这个哥哥,陆心愉一直挺害怕的。第一次见面,秦刻拉着他回秦宅说要结婚时,相比秦父秦母的暴怒,秦适只是站在一遍冷冷地观察陆心愉;后来他知道,虽然秦刻是秦氏集团的CEO,但是一些重大决策几乎都会经由秦适把关;结婚后那天在秦宅吃饭,面对他秦适却带上了友善的面具,陆心愉本能地觉得秦适是一个心思很深、不外露的人,和他说话时不由得有些怵。 “所以,”秦适沉沉开口,“你们结婚后,秦刻就把你留在郊区,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也,也不是……有一次,学长带我去了一个晚宴……” 陆心愉本能地想要维护秦刻。 秦适冷笑一声,“一个月之前的那次?” “啊。”陆心愉张张嘴,“是的。” “呵,那次是我叫他带你去的。你怎么想的,你就任由你的alpha把你扔在郊区不闻不问?” 陆心愉的脸白了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怨恨和不安肯定是有的,当初和秦刻结婚的惊喜和期待也被渐渐冲淡,他在日复一日的孤单中缓缓领悟到,原来秦刻是真的不喜欢他。 但喜欢秦刻的那份心意还在,陆心愉想,两个月不行就四个月,再不行就半年、一年,他现在已经是秦刻的Omega了,已经比几年前前进了一大步了。 “我会努力的,我会让学长……多看我一眼的。” 秦适叹了一口气,幽幽看过来,“你们结婚第二天我怎么说来着,如果有需要,叫你来找我。” 陆心愉噎住,这不是一句客套话吗? “秦刻那边我会去说,如果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可以来找我。” 看陆心愉怔怔的样子,秦适突然笑了,伸出手来揉了揉他之前在外面被风吹乱的头发。 秦适笑的样子,和秦刻有些许相似,他们兄弟两个的五官本来就很相近,只是秦刻的棱角更加冷厉分明,Alpha的气场更为强大;秦适不笑的时候则是看起来很严厉,没想到笑时好似春风化雨,陆心愉心想,也许哥哥是个好人,意外地好相处? 毕竟,秦适算是唯一给予他帮助的人了。 想通了这层,陆心愉也放松了一些,和秦适聊了几句。原来今天秦适路过那里,是因为要去临市开会。 “那你开会会不会迟到?哥你就近放我下来就好了,前面有个地铁站,我坐地铁也行。” 秦适看了看手表,淡淡回道,“已经要迟到了,送你去公司吧。早高峰的地铁太挤了,Omega的身体这么娇弱,就不该去挤地铁。” “也没有那么娇弱的,早上挤是挤了点,大家都这么辛苦的呀。” 秦适摇摇头,嘱咐司机接着开车,坚持要送他到单位。 “Omega就该好好在家里呆着,或者做个闲职,为Alpha生孩子。你最近不要太辛苦了,我会和秦刻说,让你搬到他市中心的公寓里。你们也要尽快为秦家添个下一代了。” 陆心愉的脸腾地红了,心里的话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秦适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最后添个下一代这句话上面。 “那个,我单位到了,就在前面……” 秦适拿过陆心愉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汽车打着双闪灯停到了路边,陆心愉下车后秦适让司机放下了车窗。 “陆心愉,如果有任何问题,打我电话。” 陆心愉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转身走了。 男人坐在车里,看Omega瘦弱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步入办公大楼消失不见,才升起车窗。 “开车。” 第10章 有了秦适的交代,陆心愉很快便住进了秦刻在市中心的公寓。 公寓在市中心的江边顶楼复式,比起别墅的气派和冷清,公寓显得更加精致有人气儿。除了秦刻住的主卧,还有一间不怎么住人的次卧,大书房,健身房,和影音室。 二层外边则是大约五六十平的露台,露台上沙发酒具一应俱全,从这儿可以看到A城最昂贵的景色。 每天都有保姆来打扫两个小时,陆心愉来的时候正巧和保姆打个照面,秦适的人向保姆交代了陆心愉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子,保姆闻则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后又以弯腰问好掩盖自己的失态。 等所有人都走了,陆心愉局促地坐到沙发上,边上还放着他的那只拉杆箱,从家到别墅到公寓,他一直是拉着一只行李箱,仿佛是去旅行,走过了一站又一站,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秦刻没回来,他不敢擅自进任何房间,比起空荡荡的别墅,这里有很多秦刻生活的气息——沙发边夹着书签的书,酒柜里喝到一半的酒,还有房间四处布满的新鲜月季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的月季香味。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秦刻回来时陆心愉睡过去了,睡得并不沉,秦刻开门之后随手打开了客厅的大灯,看到了沙发上蜷缩在一角睡眼迷蒙刚刚睁眼的Omega。 “学长……” Omega好像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说的一句话还带着点撒娇和埋怨的意味。 秦刻冷着脸回道,“你总是这么有本事。” 陆心愉被冷言冷语彻底吓醒了,他知道秦刻肯定以为自己又和秦适告状了,虽然这的确是事实,然而逼迫秦刻也不是陆心愉的本意。只得结结巴巴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刻并不多作理会,随手把外套挂上衣架,“跟我来。” “你住这里,”他打开客房的门,“没有人住过,床单应该是干净的,缺什么自己买。我的卧室和书房没有我允许不能进入,其他你随意。” 说罢,也不管陆心愉的回答,径直走进书房关门。 关上门,秦刻却没有马上打开电脑办公,只是心烦意乱地打开气窗。 前一阵秦刻的工作实在太忙,听闻陆心愉生病住院,只得关照新来的助理去照看一下;可这份愧疚却在收到兄长训斥的电话时消耗殆尽。秦刻接管集团的事务之后便搬出了秦宅,住到了现今这个公寓,工作和生活中唯一能关照管教秦刻的只有他的Beta哥哥秦适。 秦适大大地责骂了秦刻一番,说的也句句在理,当时拉着陆心愉说相爱要结婚的人是他,如今把陆心愉抛到一边的人也是他。 秦刻有点隐隐后悔,甚至开始怀疑当时冲动结婚的事是对还是错,他原本觉得陆心愉是个好拿捏的,先稳住父母这里,到时候离婚给够陆心愉足够多的好处便是。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Omega小心思这么多,这栋公寓秦刻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任小情人进来过,如今却被陆心愉登堂入室。 工作忙到了大半夜,秦刻洗好澡从卧室里的浴室出来,看到陆心愉端着一杯牛奶,扭扭捏捏站在卧室的门口往里面探脑袋。 陆心愉穿着一件真丝的短款浴袍,莹白修长的小腿就这样露在外面,似乎也刚刚洗好澡,发梢还带着一点湿气,一双眼睛含着春意,秦刻不由地觉得喉咙干渴。 “秦刻,给你热了一杯牛奶……” “谢谢,放床边吧。”秦刻取过吹风机,从浴室镜面的反光看陆心愉把牛奶杯放下,却仍站在床头不肯走。 “什么事?” 意识到秦刻靠近,陆心愉的脸热得像是在烧,这是他第一次看秦刻刚刚出浴的样子,他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说:“晚上被子会不会有点凉……我,我可以帮忙暖一下……” 说罢便低下了头,秦刻甚至觉得Omega的脑袋烧得冒出了热气。 就好像一只胆怯又跃跃欲试想求欢的小兔子。 秦刻嗤笑了一声,明明刚刚还在生着Omega的气,看到这幅可爱的样子却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虽是如此,秦刻仍没打算碰陆心愉。经过晚上的一番考虑,秦刻已经打算过一阵子就和陆心愉离婚。 陆心愉和他那些买来的情人不一样,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婚了,就不要随便玷污了。 只是看着面前的小白兔,绯红的脸蛋,隐隐露出的锁骨,小巧白润的脚趾,秦刻顷刻间有了弄脏他的冲动。 他绷着一张脸,答道,“我不需要,以后不要进我的房间了。你回去吧,不早了。” 陆心愉没有抬头,怕秦刻看到自己因为失落和羞赧而泛出的眼泪,说了个“嗯”便落荒而逃。 秦刻皱着眉看陆心愉仓皇逃走的背影,拧了拧眉头。 陆心愉一点点走进秦刻的生活。 自从上次晚上被秦刻拒绝后,他便没有刻意接近秦刻。公寓地处A市的黄金地点,从陆心愉的单位可以步行回家。他是一名公务员,工作清闲,每天五点便可以准时下班。回家后,不管秦刻几点到家,他都会烧上一台子菜,煲上一锅热乎乎的营养汤,坐在沙发边打开阅读灯看着书等秦刻回家。 大部分情况下秦刻很晚才会回家,前两周他甚至不会分给陆心愉一个眼神,回到家便进入书房或者主卧关上门,陆心愉连和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天深夜他处理好一堆公务从书房出来,外头只开了一排淡黄色的廊灯,陆心愉站在餐桌前,垂着眸动手收拾满桌的饭菜,打算放到保鲜盒里。 秦刻才想起来,好像每天晚上回家看到的菜,都不太一样。 他皱了皱眉,想都没想便问陆心愉,“这些菜怎么处理?” 陆心愉倒像是被吓了一跳,完全没发现秦刻就站在沙发边,他呆了片刻才回到,“啊,学长你不吃的话,我明天带到单位吃。” “不要吃隔夜菜。” 秦刻走到餐桌旁,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见陆心愉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秦刻抬头朝他扬了扬眉,“没有筷子吗?” 陆心愉短促地“啊”了一声,说了一句等等,便动手将饭菜拿去热,又打开了炉灶,炉灶上放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锅,秦刻以前没在自己家看到这个形状的锅具。 “这是什么?” 秦刻指了指正在炉灶上加热的东西。 Omega眉眼弯弯,邀功似地说,“瓦罐锅,我跑了好几个市场才买到的,这种锅子炖出来汤有营养。” 热乎的菜重新端上桌,菜都很简单,卖相肯定比不上秦刻常吃的那几家精品菜或者创意菜,可吃起来,味道却不逊色。 至少在这深夜吃来很是温暖。 蒜肉开片大虾,每一根虾线都被仔仔细细地剔除干净,每只虾被小心翼翼地剪成两半横铺,为的是更好地吸收蒜汁的香味,在蒜汁的衬托下虾肉更显鲜嫩;香椿炒蛋,香椿独特的香味融入到蛋液中,不太嫩也不太老,咸度刚刚好;番茄丝瓜肥牛,番茄被熬制成汤,酸味正好中和了丝瓜的微苦味,丝瓜吸满了浓浓的番茄汤汁,配上薄薄的肥牛,正是下饭的好手;就连最简单的凉拌秋葵,也费了一番心思,秋葵先焯水,后过凉水切片,拌上生抽、麻油、和盐,又营养又稍稍解取了秋葵的黏腻感。 陆心愉端上刚刚热好略烫的小排汤,袅袅热气混杂着小排和玉米的香气而上,汤碗有些烫,他放下汤之后拿手捏了捏耳朵。 一向慢条斯理的秦刻,竟然吃着吃着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阵子陆心愉在家,他看着心烦,晚上没有应酬的时候就叫助理送一份外卖在办公室吃完回家,故意对陆心愉准备的饭菜视而不见。 也许是这阵子助理准备的那家外卖太过难吃,这两天晚上他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往常他还能到厨房自己烧碗面,这两天对着陆心愉殷切的眼神越发烦躁,只得躲在书房和卧室不出来。 但是此刻……陆心愉做的菜真的很好吃,真的很香。 吃了两碗饭,填饱了肚子,秦刻觉得自己肚子饱了心也大了,居然能够听陆心愉坐在餐桌旁喋喋不休。 “这个虾怎么样?上次和周森森他们去新湖路那家网红餐厅吃的,这个是他们的招牌菜,排了两个小时队,我吃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学长你也来尝尝就好了,还好不是太难学。” Omega的眸子笑得弯起来,餐桌边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秦刻注意到陆心愉的睫毛很长,投射在眼睑上一层阴影。 秦刻用勺子舀起汤,稍稍吹了吹喝了一口,Omega撑着下巴期待地看着他,秦刻好像能看到陆心愉背后的尾巴一摇一摇,期待着自己的夸奖。 “很好吃。” 秦刻说道。 陆心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那我以后给你每天把煲汤送到公司吧!放在保温壶里不会凉的。” “不用。” 几乎没有思考,秦刻一口回绝。 陆心愉背后的尾巴好像耷拉下来,嘴角也往下压了压,随即片刻便调整了语气,“那我每天在家里等你回来,在家里吃好了!” 秦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陆心愉的头发。陆心愉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就像他这个人,存在感不强,小小的一个,却让人意外地觉得舒适温暖。 连同“家”这个字,也听上去没有这么扎耳了。 “好。” 仿佛被蛊惑一般,秦刻情不自禁回道。 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陆心愉每天除了正经上班时间,都在研究厨艺。他的厨艺本来一般,这几天基本上都是通过烹饪APP和网站恶补,每次食材他都会多买一点,一次做的不好,就做两次。 他甚至还想报名一家收费颇高的厨艺班,只可惜厨艺班周六周日授课。虽然这几周周末秦刻不是出门应酬就是呆在书房,基本和他没有交流,但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可以和秦刻说话的机会。 努力不是白费的。 除了应酬,秦刻基本都会把工作带回家吃晚饭,陆心愉变着法子每天做的不一样,偶尔有一两次感觉没发挥好,也来不及做第二遍的菜,秦刻也没说什么。 日子正在一天一天变好。 给喜欢的人做菜,切的每一片食材、洒的每一分调料,都是真真实实的心意,化作专注和认真,将爱汇聚在菜里。 每天晚上吃饭的时间,是陆心愉最期待的时刻。就算秦刻什么都不说,只是右手执筷左手滑动着平板看邮件,安静咀嚼着饭,光是看着秦刻夹起自己亲手烹饪的菜,听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陆心愉就觉得幸福无比——无聊的谈资例如,好朋友周森森和杨渺就快要结婚了,单位最近要处理一些Omega平权运动变得繁忙,今天去菜场买到了一条四斤重的野生鱼……这些生活的家常的气息,秦刻穿家居服的样子,秦刻柔软放松的神情,和秦刻身上松木味的信息素,在陆心愉心底勾勒出了幸福和家的模样。 周六,他提早问了秦刻的安排,秦刻说要和客户去一个市郊的高尔夫俱乐部,晚上不回来。陆心愉乖巧地点点头,送别秦刻后,不久陆心愉也出门了。 今天好友杨渺约他一起去看杨渺和周森森婚礼的布置,两个人逛到腿都要断了,陆心愉大呼吃不消了,要坐一会,杨渺才笑眯眯地带着陆心愉到街角的咖啡店。 陆心愉点了一份雪顶咖啡,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玩弄长长的调味勺,把漂浮在冰块上的冰激凌一下一下往下面推,冰激凌落入清澄透黑的咖啡里,渐渐将咖啡染成褐色。 “心愉,你最近和秦刻怎么样啊?” 陆心愉喝了一口咖啡,“挺好的。” 是挺好的,除了秦刻不肯碰他之外。 杨渺笑得很危险,“那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能派上用场咯?” 第二天是陆心愉生日,杨渺前两天问他要了地址,他把公寓地址给了杨渺。 “什么生日礼物?” 杨渺咬住吸管,嘿嘿笑了声,“你收到就知道啦,今天回家快递应该就能到了,等你回家我发你一点视频哦。” 陆心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吃了一口冰激凌,瞬间感觉口腔里冰冰凉凉的,稍稍缓解了暴走带来的疲惫。一放松下来,才过了每几个小时,他就开始想念秦刻了。 秦刻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11章 秦刻在高尔夫球场。 今天的阳光很好,他约了下一年度合作的重要客户李总一起打高尔夫。李总带了一个漂亮的女Omega,他则带了情人乔洋。 乔洋很久没见秦刻了,接到久违的电话时候他很兴奋,费劲心思打扮了一番,见了面更是恨不得整个人都瘫软紧贴到秦刻身上。 “先生!” 乔洋今天特意喷了月季味的香水,他扑向秦刻,没想到秦刻却让开一步。 乔洋愣了愣,又马上戴上熟练的笑容,“先生,最近很忙吗?我都想死你啦!” 秦刻点点头,没有多回答便往李总那边过去,乔洋赶紧跟上。 “秦总,您怎么没带您夫人过来?” 李总看了一眼乔洋,笑眯眯地说。他参加过秦刻的婚礼,自然记得秦刻的合法Omega不是现在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妖精。 “我夫人在家,”秦刻微笑道,“郊区风有些大,怕他受寒,就不让他过来了。” 李总轻佻了然地笑,拍拍秦刻的肩膀,随后搂着随行的Omega拿着杆往前走了。 秦刻没有记错的话,李总家里是一个Beta夫人。成年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很奇怪,往往一起做一些腌臜事,反而更便于称兄道弟。 乔洋习惯性地想勾住秦刻的手,却生生被秦刻淡漠的眼神止住了。 “先生……” 乔洋满心不安,从前秦刻虽然对他不算热忱,但也从来不拒绝他的靠近。 他跟了秦刻一年多了,秦刻出手大方,长得帅,性能力方面也很强,除了喜欢月季味的信息素这一点有点变态之外,可以算作一个完美的金主。 从前乔洋一直沾沾自喜自己是有一些特别的,自从他跟了秦刻之后,秦刻便很少再找其他情人了;可如今这份自信被巨大的怀疑替代,怀疑更是在夜晚到达了顶峰。 秦刻今晚定了球场附近的度假酒店,酒店以露天温泉见长,一些比较好的套房甚至配有私人露天温泉。四人在包厢里吃过了晚餐喝了酒;酒足饭饱,李总想着房间里的私人温泉和坐在一边柔软可人的Omega便开始饱暖思淫欲,秦刻会意,便提出回房间休息。 走时,李总朝秦刻挑挑眉,“今天都累了,明天早上离开时就不打招呼了。感谢小老弟的招待。下周我叫我秘书把合同样本送到你们公司。” 秦刻点点头,带上最得体的微笑,“李总球技了得,晚辈甘拜下风。您玩的开心就好。那明天晚辈走时就不和您打招呼了。” 两人都喝得有点多,李总闻言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别,捏着女Omega的软腰,凑近Omega的耳畔说了些话,那个Omega闻言娇嗔地轻轻拍了一下李总,两人边是调情边是离去。 乔洋在秦刻身边看的眼睛都要直了。跟了秦刻之后,他就被勒令不能与其他人发生关系,秦刻喜欢干净的人。虽然他偶尔也会出去偷吃,但终究不敢玩的太过。算来自从秦刻结婚之后,秦刻便再也没有找过他。 乔洋想念金主的钱和小费,也想念金主健壮的体魄。 秦刻呼了一口气,他有些晕,但远还不到喝醉的级别。对他而言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刻意打输一场高尔夫球,酒桌上称兄道弟,做好一切安排,就可以为秦适集团下一年带来五千万的利润。 他走路有点飘,也就没有拒绝乔洋的搀扶回了房间。房间里的温泉已经准备好了,温泉在套房延伸而出的庭院内,左右有隔板,正前方面对这一片密密的竹林,流水潺潺,热气袅袅升起。 乔洋为秦刻脱了衣服,扶他进了水池。 滚烫的水愈加蒸腾了酒气,他反应过来时乔洋赤裸的身体便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哑着声叫“先生”。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在家里的Omega。 回家时,Omega不是在厨房里忙活,便是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吃饭时,Omega又很吵,弯着眼眸叽叽喳喳说一些无聊的话题。 他本来觉得他应该很厌烦陆心愉的,可是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对着满桌珍馐佳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这道菜太鲜了,是不是像Omega说的,加了很多味精?那道菜太油了,他想起Omega说的,外面再高档的餐厅,用的油都不如家里好,尽量不要在外面多吃。 就连888元一例的佛跳墙,喝起来似乎也不如深夜里砂锅里的排骨汤。 秦刻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 其实今天他本可以结束后回家,也不会太晚到家。但是他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没有释放过欲望,所以今天他叫了乔洋过来。 透过水蒸气,乔洋后颈喷的月季味信息素变得更加浓郁,本来可以让他情动的味道,现今的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水下乔洋的手附上秦刻的性器上下撸动,水上轻轻舔弄着秦刻的耳朵,时不时哼出一番呻吟。 Alpha没有硬。 乔洋笼罩在心头一整天的不安愈发放大,他尝试想跨上秦刻的腿,却没想被推了出去。 “哎呀!” 池底的石子有些滑,乔洋一个没站稳跌倒了,溅起一片不小的水花,他喘着气双手往后撑,仰头看刚刚站起来的秦刻。 “我先回去了。” 秦刻面无表情道。 “先生……” 乔洋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刻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取了架子上的浴巾,套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秦刻脑子里有些乱。 外面夜已经深了,今夜多云,天上看不到月亮与星星。司机尽职职守地行驶汽车在高速上飞快奔驰。 他坐在车后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酒意尚未全部散去,还有一点头晕,但他知道他很清醒。 可能是晚上酒喝得太快,他觉得有点胃痛。 他就是想喝一碗家里的汤,缓解阵阵抽搐的胃。 或者他想回家早点睡,明天一早便可以准备今天谈下来的合同。 为自己的异常行为找到理由,秦刻便心安了些,整个人也就松弛了一点。 他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社交APP,翻看特别关注里许季庭的最新消息。许季庭的公共账号基本只发一些和许氏相关的内容,或者是Omega平权相关的信息。 秦刻温柔地笑了。 许季庭是特别的。他是一名特立独行的Omega。 他性别果断,商场上杀伐决断,浅灰色的眸子总是带着一点冷淡和疏离。除此之外,比起经常游走于各种派对的其他富家子弟,他花了很多精力在Omega平权运动上,甚至提出了“无性别化”,即通过伪装甚至割除腺体的形式,完成性别解放,达到真正的平权。 许季庭这样的Omega,才是秦刻欣赏的样子,有自己的决断,而不是一株菟丝花,只有通过Alpha才能体现Omega的价值,比如……他的那些情人们,或者陆心愉。 是的,他一直看不起这样的Omega,多年来的礼貌与教养使他只是将这种轻视藏在心底。只有许季庭是那么特别,更重要的是,许季庭曾经救过他的命。 正是因为有救命之恩,秦刻才会渐渐关注许季庭。他曾经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许季庭这个人,还是只是那天那个小巷里挺身而出的背影。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许季庭就是救了他的那个Omega。 回到家,陆心愉不在平时的客厅或者厨房,厨房上更是没有惯常有的那锅汤,秦刻瞬时有些不快。 “陆心愉?” 他试着叫道。 “……唔!” 陆心愉在客房里,答的慌张,像是撞到了什么。 秦刻很有冲动打开门看看陆心愉在房间里做什么,可当时让陆心愉没事不要来烦扰的人是他,那么似乎现在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看陆心愉。 想到这点,今天整晚的焦躁又回来了,他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随意冲了把澡上床。 才十一点多,也不知今天是哪里不对,也许回家时客厅的灯未亮着,也许厨房里没有那锅惯有的汤,秦刻久久难以平静,只得惯性地将手机掏出来继续看许季庭的社交网页。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公式信息,秦刻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着,目光落在手机上眼神却没有聚焦。 “秦刻……” 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他应声抬头,看清来人时,便浑身僵住了。 那一刻他的血液迅速冲往下身,一贯冷静自持的他却在这一霎那头脑空白。 第12章 秦刻见过很多性感的Omega。 前两年被许季庭拒绝得狠了,他曾经自暴自弃,甚至尝试在声乐场所中寻找替身,过了一番荒唐的日子。 到后来,乔洋偶然投他所好,学会用信息素伪装剂,那之后,他与其他的情人结束了关系,只定期通过乔洋发泄欲望。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Omega,大多是乔洋那种性感妖媚的,也有若即若离的,还有那种夜店里人人觊觎的高岭之花。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Omega,会像面前的陆心愉那样,青涩、可爱、也混杂着性感和肉欲。 陆心愉手扶着门框,半边身子在外面,低着头,秦刻仍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穿着情趣内衣。 “过来。” 秦刻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陆心愉的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一直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趾,慢慢挪动步子走到床边。 秦刻知道,自己在看到陆心愉的一瞬间就硬了。 陆心愉上身批了一件大码的白衬衫,也许是秦刻晾在阳台上的,纽扣没有系,露出纤瘦裸露的肌肤,他的锁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胸前的两点殷红硬硬地挺立着;小腹很平坦,腰身处有漂亮的弧度,黑色蕾丝吊带袜遮住了一小部分的小腹,更让秦刻血脉喷张的是,除了蕾丝的吊带袜和半透明丝袜,陆心愉下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的丁字裤,两边系了两个简单的蝴蝶结,流苏垂落;前端则被紧紧兜住,微微凸起,两条笔直白嫩的腿在黑色吊带袜的衬托下若隐若现,显得尤为色情。 陆心愉的眼睛仍旧盛着纯净与深情,眼角处微红,他羞赧着微微抬起头,软软叫了声,“秦刻。” 秦刻觉得自己快要爆了。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鬼使神差下点了点头。 “你喜不喜欢呀?” 以前秦刻觉得陆心愉像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今天他收回这句话,明明是只小狐狸,特别骚的那种! “喜欢。” 身体快于大脑反应,他已经把陆心愉压在了身下。 “唔……” 陆心愉瞬间慌了神,摔上了柔软的床,松木信息素的气息四面八方地涌上来,先前被扩张湿润过的后穴开始自动分泌粘液,丁字裤的带子卡在臀缝里上下摩擦,已经被淫液浸透。 一直到刚才,陆心愉都是根据网站上的热门帖子有样学样,可是当他真的被秦刻压在身下,却是脑内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衣服是杨渺作为生日礼物寄给他的,杨渺还发来几个链接,陆心愉看了一下是一些成年网站。顺着链接到网站的主页,顶的最高的是几个热帖。 《风骚小O教你怎么搞定Alpha》 《关于和Alpha床上的二三事》 …… 陆心愉被帖子名称吸引,红着脸点进去,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帖子里的Omega侃侃而言自己的斩A迹,并称在他手下没有搞不定的Alpha。 顺着好奇看下去,发现还有单独付费提问的服务,陆心愉毫不犹豫付了费,获得了和楼主单独聊天的机会,刚聊上没几句,房间外头响起了今晚本不回来秦刻的声音。 他刚想回答,一激动,手机没拿稳,直接在床上摔了个仰天。 ——不说啦,我先生回来了! ——刚刚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改变就从今晚开始! ——今晚就要试吗?! ——是的!你可以的!过了今晚你的Alpha会更爱你~加油!成功的话记得给我打赏哦亲~ …… 秦刻会爱上我吗…… 陆心愉怀着巨大的羞耻心换上了杨渺寄来的衣服,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A和O在床上那档子事更是懵懂不知。既然是好友寄来的衣服……那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是衣服……不过是几片黑色和透明的布料而已,快递箱里还有一些造型奇怪的东西,陆心愉一个个看过来,终于找到刚刚楼主说的润滑剂。 ——Omega要主动一点,现在没有Alpha会喜欢那种什么都不懂的Omega了,你要自己给自己润滑,润滑会吗?…… …… 陆心愉顺着楼主的方法艰难地给自己扩张,从未被进入的后穴干涩紧绷,加之紧张,整个过程困难无比,插到两根手指,他便觉得应当差不多了。 没走几步,他觉得裸露太多实在太过奇怪,又折回房间拿出枕头下面的衬衫。 衬衫是秦刻的,洗过后还有一些好闻的松木味,刚到公寓的时候他总是失眠,便偷偷从阳台的晾衣架上取下一件秦刻的白衬衫放在枕头下,自此整夜好眠。 套上衬衫,陆心愉甚至不敢看落地镜里自己的样子,他活了二十五年,父亲教他为人正直磊落,母亲教他心怀光风霁月,没有人告诉过他要怎么抓紧自己喜欢的Alpha。 我不可以退缩。陆心愉对自己说。 于是他敲响了秦刻的门,一步一步走向秦刻的床,很久以后他后悔过这晚自己的举动,然而此刻,他以献祭的心情,将自己最为羞涩不堪的一面,完完整整献给了秦刻。 陆心愉吻过秦刻的喉结,肌肉虬结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清晰可见的人鱼线…… 秦刻抬起陆心愉的下巴,这个看似主动的Omega,已经怕到双目含泪,颤巍巍看着他。 小可怜。 秦刻抹去陆心愉眼角渗出的一点泪,却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落得更凶了。 他捏着Omega的下巴,凑上去,伸出舌头缓缓舔去陆心愉的泪。 嗯,有点咸,怎么还有一些花香味。 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花香味挑拨了秦刻的神经,他脑子里的弦砰地断了,此刻他不管不顾,忘了所有理智和之前关于离婚的决定。 Alpha的本能叫嚣着,进入他,占有他,给予他,圈养他。 陆心愉被秦刻铺天盖地的吻擒获,松木味的信息素强力袭来,他有点喘不过气,努力压制自己并不好闻的信息素。 秦刻一只手揽着陆心愉的细嫩的腰肢,另外一只手玩弄着陆心愉的乳头。粉嫩的小乳头顶立,稍稍一拉扯忍耐不住的呻吟声便从口中泄出。 他倾身覆上,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勾人的声音,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唇齿纠缠的水声,陆心愉的信息素不可避免地释放了,两股信息素在空气中相互纠缠、融合。 饶是深吻中,陆心愉也受不了秦刻的拨弄,喉间发出难耐的哼哼声。陆心愉的下端早已经挺立,浸湿了黑色的丁字裤的前端,后端的细线不断摩擦他的穴口,他能感觉到下身比一开始湿了许多,多股暖流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 “小骚货!” 秦刻被陆心愉的娇喘声和空气里腥甜的信息素味熏得头晕脑胀,只觉得自己下身硬到快要爆炸了。Alpha的本能诱使着他用尖牙刺穿Omega颈后的腺体,就在咬上去前一刻,他想起上一次临时标记时小家伙苍白的脸色,于是刻意放缓了速度,慢慢进入,缓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嗯啊——!” 最脆弱的地方被尖牙刺穿,陆心愉没有忍耐住叫了出声,然而与上次痛苦的经历不同,Alpha的信息素会随着本人的情绪改变,现在的秦刻也处于发情状态,注射进的信息素无异于强劲的春药,加上上一次临时标记的影响,陆心愉瞬间便被诱导发情了。 他不自觉的扭动自己的腰臀,企图让下身卡着的丁字裤进到更里面一点,布料经过他的晃动来回摩擦着后穴的入口,却愈发点燃欲火。 想被秦刻抱……想被秦刻吻……想被秦刻进入…… “秦刻……” 对上陆心愉潮湿殷红的双眼,秦科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这双眼睛写满了深情爱恋和欲望。 这是一双表达爱意的眼睛。 不来由地,秦刻有些心慌,但不安很快被身体的欲望替代,他顺着陆心愉堪称完美的曲线手滑落至臀部。 “小骚货,今天怎么这么骚?嗯?” 秦刻低沉的嗓音在陆心愉耳边响起,陆心愉还来不及反应,秦刻便“啪”地一声打在臀部上。 “啊!” 陆心愉全身上下肉最多的便是这两瓣臀肉,又白又嫩又翘,如今因为陆心愉的害羞全身镀上了一层粉,更显得这两块大屁股像是枝头成熟待摘的桃,打上去还会晃两下,秦刻一时顾不得别的,两只手都捏上这两只大桃子前后揉搓。 腰后的力撤去,陆心愉双臂伸开勾住了秦刻的脖子,整个人往前面靠了些,屁股完全腾空了。 “操!” 秦刻的手指刚刚划过丁字裤勒在臀缝中的带子,他便发现了陆心愉的后穴早就湿得一塌糊涂,他粗暴地将早被淫液浸湿的黑色内裤捋到一边,嫩红的后穴便毫无遮拦地呈现,引诱着他的进入,前端秀气粉嫩的阴茎也直直挺立着,似乎早就准备好承受他的侵犯。 “唔……” 手指很快插入试探,里面比秦刻想象的湿得多,似乎是陆心愉之前准备过。 秦刻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骚狐狸,轻轻把陆心愉放到床上,却发现陆心愉呆呆地看着他的下身、经络盘错的紫黑色性器,像是被尺寸吓到了,早已怕得眼眶里蓄满了泪,簌簌发抖。 心里仿佛被陆心愉的眼泪浸满,酸酸涨涨的。他轻轻吻了吻陆心愉的额头,用了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不怕。” 陆心愉点点头,眼眶里的泪随着他的动作再蓄不住,唰拉地落下。 一切蓄势待发,秦刻眼角瞥见放在床头的那瓶月季味的香水,是多少个夜他失眠的良药。也是每一次欢爱时的助兴剂。 他伸手捞过那瓶香水,吻上陆心愉的泛红的脖子,近乎哄诱道,“乖,喷上这个好不好。” 陆心愉早已沉浸在欲海和信息素的浪潮中,哪还分辨的出什么,几乎是瞬间边咬着唇答应。 把香水瓶打开,秦刻本想朝着腺体的地方喷洒一些香水,就像曾经无数次他对过去的情人们做的那样。 他掰过陆心愉的脸蛋,修长的脖颈就藏在发尾后面,衬衫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扒去,细颈连接着诱人的肩窝,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刚刚被刺穿的腺体有一些肿胀,还有一些未干的鲜血。 陆心愉的信息素平日很难闻,像是腐败植物的气味;然而情动之时,秦刻居然嗅到了一点点发酵的花香味,就好像有度数的酒精,有些醉人。 秦刻想,他醉了。 醉到不想将他当做任何人。 喝醉的人有权利做一些错事。 现在的味道刚刚好,多一点太多,少一些不够。 于是他将香水瓶扔到一边,过去被主人珍惜捧在手心的瓶身滚了几圈,堪堪落在地摊上。 秦刻进入陆心愉的时候,他透过陆心愉朦胧的泪眼,看见他的双眸亮晶晶地,仍是微微弯着的。 像是久旱的鱼儿入了水,折翼的鸟终于展翅高飞。 第13章 秦刻睁眼时便晃了神。 他甚少留情人在床上过夜,因此当他早上睁眼看见陆心愉沾满泪的羽睫与自己的眼睛相对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身体下意识地蹬开旁边躺着的人,陆心愉被他一踹,“砰——”地撞上床头柜。 “唔!” 陆心愉本浅睡着,被这么重重踹了记,背部撞上床头柜的棱角,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快于思考直接痛到叫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行。 秦刻上半身坐起,揉揉太阳穴。 “你怎么在我床上?” 他没有醉到忘了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现在这个场面着实难以掌控,只得下意识地问出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陆心愉昨晚被折腾的很惨,初经人事的后穴被狠狠肏干了几乎整整一晚,现在浑身酸痛,特别是腰。方才又被用力踹了一下,更是疼上加疼。 他惊慌失措地套上那件白衬衫。丁字裤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吊带袜一边的搭扣已经松了,昨晚被秦刻扯下了一边的吊带袜舔弄他的脚趾,另外一边也岌岌可危地挂着。身上到处都是青红交错的痕迹,小腹处还有一些半干不干的精斑。衬衫宽大也只能堪堪遮住一半臀部和下身,露出的后穴肿得不行,秦刻看着刺眼的很。 “我,我回去了……” 面对秦刻的质问,陆心愉低下头,这幅场景反倒是像他偷情被抓奸似的。昨晚欢愉的痕迹还在,秦刻的吻,秦刻的眼,和滚烫的身体仿佛刚刚抽离,便被浸入彻骨的寒水。 他没有傻到觉得过了一夜秦刻就会爱上他,但也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在第二天面对这样的不堪。 “谁让你走了?” 背后阴沉的声音想起,陆心愉回头,呐呐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来。” 陆心愉早就脚软得站不动了,闻言便顺从地坐到床上,眼角氤氲的泪还没擦去,一双黑黑的眼珠胆怯又不安地望向秦刻,不敢靠近。 “小东西,昨晚的骚劲呢?” 秦刻嗤笑一声,把陆心愉拉的更近一些,温热的手掌附上后背,后腰因为刚刚的撞击已经开始红肿,陆心愉呲了一声,不敢再多吭声。 “疼不疼?” “不疼……啊!” 还没说完,秦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陆心愉忍不住叫了出来。 “疼就疼,装什么。后面呢?” “有点……痛……” 秦刻被气笑了,昨晚做了两次他的酒就彻底醒了,想把陆心愉赶回房间自己也冷静一下,没有想到这个小妖精用腿缠住自己的腰,哼哼唧唧地抱着他说不要走。 这种情况还能坐怀不乱的,绝对不是纯Alpha。 于是刚灭下去的火又被烧得火燎,按着小家伙肏了一次又一次,两个人都肏失了神,房间里只剩啪啪的水声和陆心愉断断续续的气声,直至晨曦照入房间。 “现在知道痛了,昨晚喊着说不要停的是谁?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刚才陆心愉找不到的丁字裤在秦刻手上,他提着一端高高举着,陆心愉顿时慌了神赶紧夺下捂在怀里,假装没有注意到秦刻嘴角一边的笑。 “没有谁教我……” 付费求经验,一会还要去打赏,这种事怎么说得出来? 陆心愉别过头,因而没有看到秦刻审视着他越来越冷的目光。 “今天你请假在家吧。我让助理给你送些药。” “哦……” 陆心愉跪坐在床上,怔怔看秦刻穿上衬衫戴领带,高领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昨天他的咬痕,一番拾掇后,秦刻又摇身变为人前的精英模样。 带上表,秦刻拍了拍陆心愉的脑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道别走了。 第14章 那天陆心愉给那个网站的楼主包了8888的大红包,一度荣登了网站的当日打赏榜首。 一些不明事理的Omega们看他出手阔绰,纷纷私信他“我可以!” 陆心愉也不太懂,他们到底可以一些什么。想起那个梦想成真的晚上,他觉得不管打赏多少都不嫌多。 然而那些私信实在太烦了,甚至有人不知道为什么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手机号发来骚扰短信,他不得不把用户名注销。 Omega的身体构造原本就易于承受Alpha,陆心愉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便大多痊愈,除了腰背处泛起了一片骇人的青色。 许是食髓知味,自那以后秦刻不太拒绝陆心愉的接近了。每天晚上回家,陆心愉都会烧好饭菜等着他,一日吃饭吃到一半,他将陆心愉抱到腿上玩弄了一会,便在餐桌边插入。 陆心愉面对餐桌,双手撑着两边桌角,脖子上还挂着做菜的围裙,下半身早就被脱个精光,随着一记一记的顶撞桌子也跟着摇晃,盛得满满的酸汤肥牛随着晃动溅了一些出来。 “怎么又哭了?嗯?” 秦刻腾出一只手够到陆心愉面前,擦了擦眼泪,抚平Omega微皱的眉头。 陆心愉呜呜了两声,不作回答,双手扣紧秦刻扶在他腰间的手,自发地扭动臀部。 眼泪余光中,他看见秦刻的手背青筋暴起,后面的力量也随之加重。 秦刻满足后,把满脸涨红到说不出话的陆心愉放到一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接着喝汤。 陆心愉缓过来的时候,秦刻已经吃好饭回到书房。这两天他在书房的时间变得更多了,和卧室不同,书房依旧是陆心愉的禁区,不被允许进入。 扶着酸软的腰,陆心愉将餐桌收拾了一下,依旧把吃剩下的饭菜装到保鲜盒里,作为明天中午的午饭。 忙完了所有,洗好澡也已经十一点多了。秦刻卧室温和的灯光从门缝中泄出,陆心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自从那晚之后,他就没有夜宿过秦刻房间。秦刻回家吃饭的次数更多了,和他做爱的次数也并不少,秦刻在床上很温柔,只是下了床,两人总还有一些若即若离的距离。 比如从来不肯让他进入的书房,以及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双人床。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带进了一些微凉的夜雨。 他还醒着,却没有起身关窗,只看了一眼床头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背景是嘈杂的人群,一个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另外一个害羞又不知所措,不论怎么看,都算不上一张审美优秀的照片。 然而这是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合照,他看了那么多次,早就把这张照片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都刻在了心里。 关了床头灯,夜风吹开窗帘灌入空空荡荡的房间,他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晚安,秦刻。” 他在心底默默说,如果过去的七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前一阵子陆心愉生了一场病,秦刻自诩不是禽兽,可就是看着陆心愉微红的双眼和滚烫的体温不可抑制地起了念头,等理智回笼的时候他已经把陆心愉压在床上扒了精光。 陆心愉喘着气,说了句“等等”,捞过床头的香水往自己的后颈腺体喷了喷。 秦刻心里泛起说不上的酸痛,他只在第一次哄骗过陆心愉喷上月季味的香水,后来这个小家伙每次都自己主动喷上香水取悦他。 陆心愉和秦刻其他的小情人一样,乖巧,懂事,却又不太一样。 这个他明媒正娶的Omega,每次一到床上都变成一个小哭包,泪流流到止不住,每次都要秦刻去亲亲他的眼睛,低声哄哄他,才会稍微收一下,呜咽着眼泪汪汪看向他,这两汪眼泪仿佛砸到他的心里,看得让他又想欺负又想好好疼爱。 先前离婚的念头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秦刻明白自己在慢慢妥协。起初他深感不安,仿佛是自己背叛了许季庭,背叛了多年的感情。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的,许季庭一直以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现在他有机会开始新的人生,为什么不试试呢? 汗水低落在陆心愉光滑的后背上,秦刻粗粝的拇指拂过陆心愉的后颈,Omega抖了抖,因为发烧温度高于平日的后穴咬得更紧了。 他轻轻吻上陆心愉的后颈,除了那里本身的信息素味,还残留着一些月季味。陆心愉总是这么乖,不问理由,不多作解释,费尽全力地对秦刻好。 “唔……好,好痒……” 小家伙的嗓子都哑了,眼泪还是落得一如既往的汹涌,身体却是完全打开着,任凭秦刻玩弄进出。 秦刻加快了速度,冲着陆心愉的敏感点顶弄。在释放的那一刻,他恍惚的想,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在这段欢愉的时光中,他们都快乐,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爱许季庭的,这份爱绝望而得不到回报; 陆心愉是一个他十分中意的床伴,他会好好对他,给他足够多的金钱和耐心,如果陆心愉撒撒娇,他也不介意花些时间陪陪他。 他自觉宽宏大量地给了陆心愉想要的一切,把他捧到了其余情人未曾企及的高度便是他给能的最多;此时的秦刻还看不清,陆心愉从头至尾唯一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分真心,那是他最该给却唯一给不了陆心愉的东西。 毕竟,他只是沉溺在这片刻欢愉罢了。 “所以,目前你的情况是两次临时标记,还没有最终标记?” “是的。” 对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陆心愉的病历上沙沙记录着。今天是陆心愉每半年随访一次的日子,他早早来到医院抽血等报告,待报告出来后见医生面诊。 李医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陆心愉的血液报告,有几个指标边上有向上或是向下的箭头,代表这些指标偏离了正常平均值。 “指标看来和之前差不多。你自己感觉呢?临时标记的时候什么感觉?” “第一次的时候很痛,后来发了两天烧,这个是当时的病例报告。” 陆心愉从包里翻出之前那次生病的病历本递给李医生,紧接着补充道,“第二次,还行。不是很痛。” 李医生翻阅了那本临时病历本,将一些关键指标记录进陆心愉的病例,随后搁下笔,郑重地问,“你的情况和你的Alpha说过了吗?” “说过了。” 陆心愉垂下眸,咬了咬下唇。 李医生见状了然,也不拆穿他,继续提醒道,“你的情况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一是立刻进行腺体手术,二是尽快让Alpha完成最终标记。其中腺体手术可能有手术失败的风险,即相当于割除腺体,失去Omega的性功能;最终标记可能会治好你的腺体紊乱综合症,也有可能会加剧,要看你和你的Alpha的信息素匹配度。两种方法各有利有弊,你们两个商量过了吗?” 陆心愉摇摇头。 李医生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每一次行房事,腺体会很痛吧?” 陆心愉垂着脑袋,点点头。 痛,痛得要死,痛到流眼泪不止,却不敢说。 “这样拖着,手术的成功率会随着年龄下降而降低。不手术也不最终标记,没有性生活时还好,像你这种结了婚的,腺体迟早有一天报废!” 医生的话掷地有声,字字砸到陆心愉的心坎里。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结果,在五年前腺体受伤的时候医生就预言了现今的一切。当时的他没有想过会和秦刻真的在一起,这些年来,早就做好了孤单终老的准备,因此也没有积极主动治疗,只每半年来见一次医生随访。 他不敢和秦刻说这些事,即使最终标记了,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加剧他的腺体紊乱综合征。腺体紊乱综合征的主要表现是信息素改变,腺体疼痛,以及不孕。 假使他很可能不孕的事实被曝光,以他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得以入秦家的门? 害怕被发现腺体的秘密,即使每次做爱时他的腺体都会有剧烈的刺痛感,疼到四肢百骸、眼前发黑,他也只能咬着牙流眼泪;眼泪完全是生理性疼痛导致的,无法抑制。 疼到极致,他还是不敢说。 他怕秦刻不要他,怕秦刻收回那些温柔。他知道自己很自私,陆心愉也常常在内心唾弃自己的不堪。 “陆心愉,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应该和你的Alpha好好商量一下。” 李医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他为陆心愉看了五年的病,这种诱因的腺体紊乱综合症极为少见,在第一次为陆心愉诊断时,解决方案就这两个,要么赶紧做手术,但是做手术可能会失败导致失去Omega性腺;要么赶紧找个Alpha最终标记,最终标记可能也会加剧目前的情况,但即使加剧了,也还有手术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当时他的建议是尽快找一个Alpha最终标记。 然而当时面前这个受了伤的Omega垂着眼睑说,自己很可能一辈子不会找Alpha,所以不手术也无所谓,一直这样消极治疗至今。 现在这个Omega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Alpha,李医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为他担忧,因为他看上去并没有变得更加积极治疗。 “我知道的,谢谢您李医生。” 陆心愉收过病历本,直起身鞠了个躬。 弯下腰的片刻,陆心愉后颈的味道弥散开来。 “等等!你的信息素……” 李医生脸上闪过讶异与疑惑,“咦?好像又点不对。” 陆心愉的左手手背朝外挥了挥,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进诊室以来他终于第一次笑了。 “是香水,我的Alpha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我平时也喜欢喷一些月季味的香水。” 第15章 从医院出来,阳光正好,今天陆心愉请了假,正午他约了杨渺一起去一家网红西班牙餐厅,餐厅以海鲜焗饭闻名。 他前一阵子买了一个焗炉,正想去偷偷师学学艺,最近他总觉得有一点黔驴技穷,虽然秦刻没有对他的厨艺挑剔过一分,可他总是想要做到最好。 这二十五年来,为秦刻所做出的努力和改变是陆心愉最为专注的事。 “欢迎光临!” 侍者拉开白色的玻璃木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顺着声音望过去,陆心愉见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陆先生!” “阿力!” 比起上次最后一次见面,阿力黝黑的皮肤好像稍许白了一点点。之前陆心愉从别墅搬到市中心的公寓,也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和阿力打了声招呼让他不用再来别墅接送,之后两人便没了联系。 阿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扯出了爽朗的笑容。 “陆先生,我先带您去座位吧!” 边上的杨渺早就好奇地要死,小声问,“心愉,这是谁呀?” 陆心愉笑笑,“这是阿力,之前我住在别墅那里的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阿力的耳根红了,他把陆心愉和杨渺领到一张靠窗的沙发位,递上菜单,倒了两杯柠檬水。 “阿力,你怎么在这里呀?” 阿力挠挠头,颇不好意思,“之前就和陆先生说过了,小区里的接驳车基本没什么人坐。您走了之后就更没有人坐了,物业公司决定停止定期接驳车业务,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物业上门服务。因为没有定时车,所以也不需要这个职位,我就被开除了。” “啊……”陆心愉有一点隐隐的抱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阿力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因为您。如果没有您,我可能早就被开除了,还要感谢您能让我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呢。” “而且,能遇到您,我觉得真的很幸运。路先生您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 一米九的高大个竟然有点羞赧,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为陆心愉和杨渺推荐菜。 “这个海鲜饭是我们的招牌……对,这个薯格也可以试试……陆先生您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甜品……嗯……建议可以再点一个沙拉,牛油果沙拉怎么样?” “好的,就这些吧。” 陆心愉问过杨渺的意见,合上菜单冲阿力笑笑。 待阿力走远,杨渺手指划过剔透的玻璃杯,朝陆心愉挑挑眉,“只是朋友?” 陆心愉失笑,“只是朋友。” “好吧……我以为你开窍了,终于对秦刻以外的人感兴趣了。” “那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开窍了。” “你和秦刻到底怎么样?他没有欺负你吧?” 杨渺皱了皱眉,对陆心愉的闪婚他一向是不那么看好的,他知道他们的婚姻根本不是基于爱情。 “嗯,真挺好的。” 自从那次发烧被秦刻压在床上做了一次烧得更高之后,秦刻便默许了他留在自己床上。有时秦刻会拥着他入眠,他枕在秦刻的胸膛,听这个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和任何人的心跳声一样,他想,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Alpha呢? 非他不可,一眼万年。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比起几个月前刚刚结婚时他一个人在郊区别墅时要亲密的多。然而人的欲望会扩张,在陆心愉暗恋秦刻的那些年,能和对方说上一句话便欢欣雀跃;结了婚以后,巨大的欢喜渐渐落到现实,他不得不承认郊区的那些日子里他有过失落和孤单;好不容易走到了这步,陆心愉拼命抑制内心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愿意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为了再靠近一点秦刻。 杨渺虽对他们的感情一直不持乐观态度,他也不忍心泼好朋友的冷水,只能点到即止。 “心愉,你知道……毕竟结婚之前你们都不认识,我觉得,你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桌边摆放了几盆开得正好的花,覆上阳光花骨显得更加绚丽灿烂了。 陆心愉双手握紧玻璃杯,指尖有些颤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没有那么喜欢我” “但我每天都想,比起昨天、他有没有多一点点在乎我。” “我要求的不多,只想安安稳稳守他一辈子,只要他愿意我陪在他身边。” “我想,有一天,总有一天,他的眼里会只有我一个人的。” 可能是早晨去了久违的医院,又听医生说了那些危言耸听的话,陆心愉一股脑地说了这番话,对面的杨渺怔怔看着他,也不知道应该安慰还是鼓励。 陆心愉一直都乐观开朗,其实内心里隐藏的不安不会轻易揭露,常常选择自己在内心消化。周围的人都喜欢他,皆因大部分时间他传达的都是正能量,就算是挚友也很少能像今天听他这样说出略有苦涩的心里话。 陆心愉喝了一大口柠檬水,瞥见不远处阿力端着沙拉过来,挤出了一点笑故作轻松,“不说我了。说说你和森森吧。你们婚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嗯。”说起即将举行的婚礼,杨渺也转换了心情,“场地找好了,当然租不了你结婚时那么好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也不打算请太多人,就请一些最要好的朋友和家人来就行了。” 沙拉上桌,阿力注意到陆心愉的水喝了大半,不一会儿又过来添了点水。 陆心愉想起自己的婚礼,奢华气派,却好似一个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参加的人们只把婚礼当做是一场热闹来看。没有真诚的祝福,也没有爱人真心的爱意,再完美无缺的婚礼又有什么用? 对面他的最好的朋友Omega还在为婚礼穷酸的预算心烦,陆心愉想,这又何必不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呢。 他笑了笑说,“放心,我保证,一定会办的非常成功的。” 纵使婚礼那天雷雨大作,布置简陋,没有昂贵的婚戒陪衬,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那一天必然是人生中最幸福最闪耀的一天。 人间的幸福大多如此,穷其一生追索,最珍贵的东西往往仍是一颗质朴纯真的心。 第16章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接近黄昏时到家后,陆心愉赶紧开始准备晚饭。也许是今日因为去医院需要早起,做好晚餐后他没来由地觉得疲倦,本想在沙发上坐一会,没想蜷缩着睡着了。 陆心愉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秦刻的下颚,他尝试挪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脑袋枕在秦刻的大腿上,秦刻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发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屋子里亮了一盏沙发边的落地灯,往秦刻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那一刻陆心愉鼻酸到想要落泪,胸腔里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察觉到陆心愉醒了,秦刻也低下头笑笑,低声说“醒了吗?小懒猪。” 陆心愉忽然觉得这些年的执着和努力都是值得的,那些孤单的深夜也是值得的,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的happy ending。 就像他在教学楼外远远看着秦刻的背影念的那些诗: 我在这一刻感到你的眼光正落在我的心上,像那早晨阳光中的沉默落在已收获的孤寂田野上。* 吃好饭秦刻难得地没有回书房,等陆心愉收拾好碗筷发现他还在沙发上坐着。他趿拉着拖鞋过去挨着秦刻坐,打开电视;肩膀靠着肩膀,同陆心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夫夫生活场景一模一样。 刚在烦恼看什么电视节目好,陆心愉的手机便提示来自于同事的新消息:陆心愉,快点看五频道!那个烦人精又来了! 五频道现在正在放送一个社论谈话类节目,本期节目的主题是《是否应该强行规定不同行业不同职位中Omega的就业率》。陆心愉的工作是公务员,所隶属的部门是Omega保护协会,本是后台处理归档投诉案件的闲职,然而这两年随着社会上平权运动的普及和扩大化,Omega保护协会所需要承担的职能也越来越多,工作范围也越来越多。 原本保护协会只负责监管一些明显具有侵害Omega的案件,然而现在人们越来越多地要求在工作、生活中达到处处平等,例如要求推出Omega专用车厢,要求加长Omega发情期的休假时间,以及在不同工种不同层级要求符合不同比例的Omega人数等等…… 是否该采取这些建议,采取到什么程度,如何推广,如何监管,都是Omega保护协会需要负责的事。 当然,决策方面的问题不是陆心愉这种层级的职员需要担心的,总体而言他和他的同事们的工作还算是一份清闲稳定的工作,只是现在大家对那些时不时提出各种观点的社论家有点抵触,特别是屏幕上的这位侃侃而言的Omega。 “如果强行要求某个公司高管层面必须有百分之多少的Omega,是否又是另外一种层面的性别歧视?换句话说,当企业面临一个Alpha或者Beta以及一个Omega候选人的选择,即使Omega候选人远逊色于另一名候选人,却不得不选择这位Omega候选人上位,这是不是又是另一种性别优待或者性别歧视?” “我个人认为,真正的平权需要在完全市场的情况下进行监管。无可否认的是,Omega的确在职场中的成本和效益低于Alpha或者Beta。发情假,产假是企业经营者不得不考虑的经营成本之一。” “我本身是一个Omega,也是一名企业的经营者。我个人作为一个Omega,出于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当然能理解提出这种提议的初衷;但是落到实践上还需要考虑企业自身成本以及这些措施的后续影响。Omega平权运动不是简单地从各方面提升Omega的待遇,而是要真正从根源做到平等、一视同仁。这是我的观点。” 下面的观众们拼命鼓掌,他的观点的确令人耳目一新。陆心愉皱着眉,未来得及太多思考,随手点开社交APP小群,同事们接连用语音吐槽着屏幕上的Omega刚刚的发言。 ——他能那么说是因为他是有钱人好吗?有多少Omega因为找不到工作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生孩子,说什么根源做到平等,怎么可能啊? ——对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天天整这整那的,怪不得年龄这么大了还没有嫁出去! ——真的假的啊?不是说他是富二代吗?这种Omega不是应该有很多人追吗? ——谁敢要他啊!有钱长得好看又怎么样,Alpha才不会喜欢这种Omega! ——我要是Alpha才不会喜欢这种Omega,要喜欢肯定是喜欢我们陆心愉这种的。又漂亮脾气又好,甩开那个姓许的几条街。 ——@陆心愉 ——@陆心愉 ——@陆心愉 莫名其妙被cue到,陆心愉吓了一跳,不知该做何回答。虽然他们这群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平时的确常常毫无禁忌地开各种玩笑,现在毕竟是扬声器播放,陆心愉抬头看秦刻的神色,却发现身边秦刻的面色阴沉,阵阵压抑的Alpha信息素传来,他瞬间便手脚无力,握在手中的手机也拿不稳掉了下去。 “秦刻,你怎么了?” 陆心愉突然想起这位姓许的Omega是自己大学学校的学长,应该也是和秦刻一届,看秦刻的神色,他们很有可能是认识的。 “他们只是抱怨一下,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最后他们说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自觉同事们的言论的确有些过分,诋毁了秦刻的朋友惹得秦刻不开心,陆心愉解释道。 他一直没有给同事看自己Alpha的照片,说好邀请他们的婚礼也并没有实现,因此最近同事们经常拿他开玩笑。 虽然他并不完全同意屏幕上这位Omega的言论,然而陆心愉也不会随意地在背后议论他人的私生活。 “你怎么想的?” Alpha的声线低沉而极具威严,信息素的作用下的陆心愉压根无法动弹,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地回答,“我,我觉得他很理想主义……的确不是所有Omega有他这样的身世的,也不是所有Omega都憧憬成为他这样子。” 秦刻嗤笑了一声,明明是面无表情,陆心愉却能看出他越来越冷的神色。他伸手掐住陆心愉的下巴,越来越用力。 “那像你这种Omega想变成什么样子?你们这种Omega的憧憬就是穿着情趣内衣到床上勾引Alpha?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他?” 猛烈的Alpha信息素袭来,陆心愉的下巴被擒住,腺体受到的刺激直接作用于大脑和四肢,瞬间整个人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着眼睛听秦刻吐露出那些残忍的话语,一字一句像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凌迟他的心。 几个小时之前的幸福也好,温暖也罢,统统宛如虚空世界的幻影。 “唔!” 秦刻早就被那些诋毁许季庭的言论气到两眼通红失去理智,他用力抓取了一把陆心愉的下身,由于被迫承受了Alpha信息素,那处已然有一些微硬,他嘴角牵起一丝没有弧度的笑,继续用所能想到最伤人的话来折辱眼前的Omega。 “这就硬了,不是贱是什么?” “你觉得你能比得过他?自己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秦刻,放,放开我好不好……” 陆心愉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他费力地想要挣扎离开秦刻的桎梏,却在信息素的制压下束手无策。 看着陆心愉眼眶渐渐蓄起的眼泪,秦刻在那一刻感觉心脏好似被刺了一下,随着理智的逐渐回笼,他倏地松手,收回信息素,Omega还没有恢复力气,整个人顺着沙发靠背向下滑。 “砰!” 秦刻回房,重重地甩上门,陆心愉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取自《飞鸟集》317,泰戈尔 第17章 后来陆心愉想起,很久之前他看过一篇报道,采访里写到秦刻欣赏的Omega类型,是独到果敢,自立能干的人。 总之不是像自己这样,没有个性又软弱的Omega。 才不过一日,他就原谅秦刻了。 捉摸不透、痛苦的事,他就当个鸵鸟,将头深深埋入地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而,连着三天,秦刻都没有回家吃晚饭。深夜归家后,往往只是冷着神色径直回自己的房间。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分给陆心愉。 第四天,秦刻甚至没有回来。 第五天,陆心愉敲开了秦刻的房门。 秦刻正倚靠在床上看文件,听到声音抬了抬头,陆心愉满脸红彤彤的,连耳朵尖都爬上了红晕,抓着门框胆怯地看着他。 “秦刻,对不起。前几天是我不对……我说的话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熬了这些天,早就熬到抓心挠肺;不想再深究谁对谁错,只希望一切可以和好如初,哪怕一再放低自己的姿态。 对方只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挪开了眼,视线依旧回到手中的文件上。 陆心愉走的近了些,缓缓扭开前胸的纽扣。 “对不起……我,我准备好了……” 他靠近秦刻,颤颤悠悠地献上一个吻。 秦刻抬起头冷冷地看面前的人,目光幽深黑沉,一言不发,Omega的小手有点凉,引导着秦刻往身后的幽处探去,那里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柔软湿濡。 正当陆心愉满心惶恐不安时,秦刻的吻猛袭而入,和以往的缠绵缱倦不同,今夜的秦刻拼命地噬咬掠夺他的唇,手下的动作也比平时重了几分,陆心愉命令自己放松承受,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弯下腰主动含入秦刻的巨物,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类事。陆心愉很蠢,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拼命去学,他空有一颗炙热的心,为了秦刻心甘情愿。 秦刻的下身巨大且粗壮,他堪堪将嘴长到最大才勉强塞下一半不到。腥骚的气味立即催生了呕吐感,他拼命抑制,毫无技巧地努力想要吞入更多,一边仰着头想看清楚秦刻的表情,想再看看Alpha有没有再生气了。 秦刻用那只宽厚的手将他的眼睛遮住,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抽动起来,阴茎顶到喉咙口,陆心愉实在忍不住闷声咳了两下,很快他就感觉到秦刻从他的嘴中撤出,眼前也再也没有遮挡,卧室的灯光霎时有些刺眼,他仰起头眯了眯眼。 秦刻赤紫色挺直而立的性器上水光淋漓,满满当当都是陆心愉的口水,还有一条银丝未断,连着陆心愉红肿微张的唇。 “不用了。” 陆心愉心下更六神无主,他完全不懂应该如何取悦男人,过了五天也只想到这么一个方法道歉;他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正常夫夫出现分歧时应当如何解决的。 他们真正的关系始于一夜欢愉,他也只会这种笨拙的方法,自以为是地挽回所谓爱情。 床头柜上依旧摆放着那瓶月季味的香水,陆心愉想伸手取来,却被秦刻打了手。 “我说,不用了。” 他跪坐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秦刻,由于背光的原因,秦刻坐在床沿,上半身的衣服依旧保持整齐,面上的表情晦涩不清。 大约僵持了一分钟,秦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捞起陆心愉,让陆心愉坐在自己腿上;他手上控制着力气,揽着陆心愉细瘦的腰肢,一点点插入早已准备好湿软的后穴中。 “嗯……对,对不起……” 被进入的时候,陆心愉仍在道歉。 都说爱的多的人便输了,陆心愉在一开始就注定一败涂地。 秦刻起先缓慢地抽动顶弄他的下半身,随着后穴渐渐分泌的肠液顺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缓缓流出,他逐渐加重下身的力道。和以往每一次一样,错开生殖腔的入口只对着敏感点戳弄研磨。 陆心愉在灭顶的快感中依旧承担着腺体剧烈的痛苦,后穴不由得收缩绞紧,却把秦刻激得愈发用力顶弄,摇晃中陆心愉只得带着眼泪和哭腔失神呻吟。 “对不起……对不起……” 别生我的气了,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了,别对我视而不见了。 “对不起……” 我会乖乖的,不再说惹你不开心的话,不再做让你不快的事。 秦刻从后背紧紧地抱住他,拉着他一起起身肏了会,随后抽离片刻,让他倾下身双手扶住床沿,两脚趴开腰部下陷,臀部高高撅起,就着这个姿势再一次进入,狠狠地耸动腰肢前后抽插,像是发泄怒火一般每一次都肏到最深。 那天晚上,秦刻终于又让陆心愉上了他的床,陆心愉独自从浴室清洁好出来跌跌撞撞地站不稳,连走带爬地上了床,累到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努力地把自己塞到了秦刻的怀抱,早已熟睡的秦刻似有感应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做安抚。 陷在这个人松木味的怀抱,陆心愉终于安心地闭了眼。 “晚安,秦刻,我爱你。” 自从陆心愉的献身道歉后,秦刻也没有再提和许季庭有关的事,仿佛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人的关系便和好如初。 秦刻的突然暴怒给陆心愉一头热的恋爱脑浇了盆冷水,就算他再怎么当只鸵鸟,这件事依旧在他心底烙下了一块不深不浅的印子。 秦刻生日,陆心愉花了约一半的积蓄,买了一对L-watch——L公司新出的电子多功能智能表,功能繁多,不仅可以联动手机和各类APP,他买的情侣对表还可以实时监控对方的心跳状况和地理位置。 单手表来说并不贵,陆心愉生怕送的礼物太过廉价,咬牙给秦刻配了最贵的白金表带,光是表带便要加价几万元,虽然这个价格也不过是秦刻平时穿戴的一点零头。 他只是怀揣着一点点小心思,希望秦刻可以带上他送的手表,都说手表代表着时间。把手表作为礼物的寓意即为,我想陪你到天荒地老。 秦刻收过他送的礼物,只挑了挑眉,说了声谢谢,便把这枚手表收到抽屉里。 陆心愉羞赧地伸出右手,那里带着一枚同款手表,只是表带是塑料的。 “这个,我们是一对的……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要找我没找到,可以通过你的手表里的定位功能找到我。” 秦刻笑了笑,顺着陆心愉伸出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我找不到你?什么时候我会找不到你?” “嗯……” 陆心愉琢磨了一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是啊,他是不会让秦刻找不到的。也许选择这个作为礼物,他只是怕抓不住秦刻罢了。 秦刻笑得更深了,温热的鼻息呼上陆心愉的耳廓,一股酥痒的感觉从脊椎笔直冲到头盖骨。 “啊……好痒……” 秦刻看怀里的人儿红着耳朵缩着脖子躲,更起了捉弄的心思。 没想到陆心愉像一条游水的鱼一样从他的怀里挣脱,气喘吁吁地说要去准备晚饭了。 秦刻的嘴角抽了抽,他突然觉得有必要让保姆每天多做两个小时,不再让他的Omega妻子借着这个名义躲避他的亲热。 虽然他最近亲热的频率的确高了些,不得不说,他和陆心愉的身体很契合。 第18章 吃饭时,陆心愉支支吾吾问秦刻,有没有空陪他一起回家一次。 两人结婚已经半年多了,期间只有陆心愉独自回过家几趟,秦刻一次也没有去过陆家。 原本父母对他们的闪婚就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甚至结婚当天也没有出现。结婚以后,陆心愉频频做父母的思想工作,直到最近二老的口风才略有松动,表示只要秦刻跟着陆心愉回一次家,表现良好就不计较他们闪婚的事情。 “是应该见见爸妈了,一直没有拜访,是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对。” 他淡淡说道。 陆心愉闻言便笑了,眼睛弯弯地,一边脸颊上的小酒窝也跑了出来,秦刻看了一眼,往陆心愉饭碗里夹了一筷子蟹肉。 他喜欢这个Omega笑的时候的样子,有的时候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讨好他,这是他对任何一任情人、甚至对于许季庭也不曾有过的陌生感情。 陆心愉捧着饭碗,喜滋滋地慢慢品尝秦刻特意夹给他的葱油膏蟹。他喜欢吃螃蟹,尤其是大闸蟹。 “等大闸蟹上市了,咱们买一箱大闸蟹吧。” 秦刻的拇指动了动,想要抹去陆心愉唇角的一点油腻,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还可以做蟹黄豆腐,蟹肉小馄饨,你还喜欢吃什么呀?我给你做!” 秦刻早就想说了,“太麻烦了,有些事情你可以让保姆做,没必要什么事都自己做。” “不麻烦的!还是你不高兴了……” “没有。” 眼看着陆心愉的眼角又委屈地下垂,他的心仿佛又被泡在甜甜黏黏的糖水里,想把眼前的Omega揉搓捏软,抱在怀里。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过来。” Omega顺从地放下筷子,坐到他的腿上。 先前拇指没能完成的事,他用舌头完成了。舌尖灵巧地舔过陆心愉的唇边,舔走了一粒米粒以及一点油腻。 “唔,有点咸。” 陆心愉并不是大厨,做的菜不可能件件戳到秦刻心窝子里。但他不想让他失望,每一次他都表现得很满足。 现在想来,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菜多好吃,他才难以忘怀。他真正喜欢的,是和陆心愉一起吃饭,陆心愉会叽叽喳喳地介绍这些菜肴有什么玄机,或者扯到一些别的话题。 他只是喜欢陆心愉的陪伴。 秦刻吻上陆心愉油光淋漓的薄软嘴唇,果不其然一股子葱油味,还有Omega身上总是散发的那股子香气。 原本觉得难闻至极的信息素,仿佛是一樽致瘾的毒药,每尝一口,便离不开一分。 秦刻又在餐桌边将陆心愉吃干抹净,陆心愉边喘气边提醒,明天记得空出时间两人一起拜访爸妈。 释放完后秦刻把满脸通红浑身上下软成一滩水的陆心愉抱到一边的椅子上,撇去陆心愉眼角的眼泪,吻了吻他汗水淋漓的额头。 “乖,接着吃螃蟹。之后给你买一箱子大闸蟹。” 陆心愉家位于市中心的一处老公房的六楼,没有电梯,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伴手礼,饶是秦刻也稍觉吃力。 陆心愉还有一个Beta弟弟,只是这两年都在外地读书,回家的次数很少。今天家里只有陆父陆母在家。 开门时陆父依旧是满面不虞的神色,但是陆心愉看得出,父亲已经稍微有点松动了。毕竟过了半年多,儿子也总说过得很好,陆父对这个不上门的Alpha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默默吞下。 只是他实在看不惯儿子做什么事都顺着这个Alpha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是,别人家都是Alpha照顾Omega,他们家是儿子拼命夹好吃的菜到Alpha碗里。 “这个排骨我妈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来,吃一块鲍鱼。” “喝一口汤,这个汤我妈肯定熬的时间特别久。你喜欢的话我回去也给你熬。” “陆心愉!” 陆爸爸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儿子难得回一次家,对一个外人这么殷勤,成何体统! 陆心愉歪过头,冲着秦刻吐吐舌头,接着乖乖吃饭。 秦刻吁了一口气,他知道陆心愉这般是为了给他撑腰,不让父母为难。在他怀里的温顺少年,会为了他装模作样地伸出利爪,为他遮风挡雨。 秦刻换上商业笑容,陆母被他哄得笑声不断,陆父则保持着沉默,趁着陆母开始收拾碗筷时,终于开口,“陆心愉,跟我来一下。” 陆心愉惴惴不安地站在书房中央,他以前最怕的就是和父亲在书房一对一的“谈话”。其实他小时候也很顽皮,又因父亲是大学教授,自然对他的言行举止要求颇高。 父亲也从来不体罚他,只让他站在书房中央,让他列举自己做错的事一二三件,再承诺应该如何改进。 有的时候,这种郑重其事的检讨更甚于责罚打骂一番。 看到陆心愉紧张的样子,陆父叹了口气,泛起苦笑,究竟还是个孩子啊。 他放缓了语气,“最近还好吗?” “秦刻最近对我挺好的。” “那就是以前对你不好了?” “……” 陆心愉低下头,在父亲面前,他下意识地不想说谎。 “心愉,知道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陆心愉茫然摇摇头,他的纯黑色瞳孔遗传了陆父,陆父看着眼前的孩子,他把他从小小一团一点点带大,小孩做了错事,他讲道理摆事实;小孩成绩不好,他一字一句给他订正修改;小孩对未来的工作迷茫,他可以分析利弊提出建议。 他一点点看着这个爱笑的小团子慢慢长大,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心事和秘密,总是闷在房间里埋头写一些什么,有时一个人坐着望着窗外也会发呆;有一天他接到电话,和孩子他妈一起赶到医院,看到他的宝贝满身是血地躺在病床上,他问了儿子很多次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受伤,儿子只是别过脑袋一句话都不说。 后来,毕业之后,儿子听从他的建议考了公务员,工作清闲。陆母开始操心他的婚事,提了好几次安排相亲的事情,都被狠狠拒绝了。他越来越读不懂儿子眼中的情绪,也看不清他的内心。 明明,明明以前很好懂的啊,他家的宝贝追着小鸟跑,摔疼了就呜呜哭;带他去集市玩,看到想吃的糖就扯扯自己衣服下摆,瞪着大大的眼睛指着不远处的摊位。 那个时候陆爸爸也是一个年轻体壮的Alpha,可以满足小陆心愉的一切要求,做守护陆心愉的那颗树。现在的陆心愉已经越飘越远,他的枝芽也逐渐老去,再也无法时时守护儿子了。 “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从心,快乐。你不想说的,爸爸不逼问你,我和你妈妈只希望你过得快乐,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陆心愉点点头,他本来以为父亲会长篇大论地指责他,可父亲只是深深地看了他许久,说了这句话。 心中泛起酸涩的情绪,父亲的爱总是内敛又沉重的。从小到大,父亲未曾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但父亲的爱总是润物细无声地落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陆父背过身望向窗外,陆心愉注意到父亲的鬓角边悄悄染上了白发,那一刻陆心愉突然有点鼻酸,在他心目中那个威严又无所不能的父亲也老了。 “那,爸,我先走了。” “嗯,去吧。” 爸爸,他想,我会和秦刻幸福的。 第19章 陆心愉是在自己的房间找到秦刻的。 秦刻倚在书桌边,抱着胸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糟了,他发现了。 果然,书桌上贴满秦刻专访的杂志剪报本摊开放在一边,除此之外,还有陆心愉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的秦刻相片本,甚至还有写满注脚的情书手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地上没有缝!他该往哪钻! 秦刻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变态跟踪狂的! 果然,秦刻嘴角翘起,幽幽地说,“我说怎么第一次聚餐见到你就眼熟,合着你一直跟踪着我啊。” “我我我我没有!” 没有才怪! 他拉过陆心愉,把他环在自己的胳膊里,陆心愉压根不敢抬头看秦刻的表情,头顶心恨不得直冒青烟。 “你没有?没有从以前就喜欢我?” “……” 空气里是焦灼的沉默,陆心愉躁得慌,还是轻轻开口,“喜,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嗯?” 秦刻轻轻挠弄陆心愉的后颈,陆心愉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秦刻才看到小家伙的脸早就快要烧起来了,眼角含着一点点泪渍。 “很早……” 秦刻弯腰,准确无误地捕获那两瓣待采摘的嫩唇,轻咬厮磨含糊着问道,“有多早?” 陆心愉被哄骗得刚要张口,口腔里钻入一条霸道的舌,堵住了他的话语,只能泄出唔唔的呜咽声。 外头阳光正好,微风吹过,桌上摊放着的本子随风翻篇,一页一页都是满满的秦刻,少年年轻时的心事一览无遗,屋子里满是旖旎的春色。 秦刻一路将陆心愉吻至床上,抓过他的手低声哄诱着,陆心愉双腿岔开坐在秦刻身上,被秦刻半胁迫半哄着自己上下起伏,还被坏心地要求他念那些写在日记本上的诗歌。 陆心愉一边流着泪,一边间断地念到: “明丽,嗯……明丽月华亲吻,亲吻海波……那,那,呜……甜蜜的作为,有何价值……呜……”* 陆心愉身上一点月季味都没有,秦刻却觉得那样令人着迷。 连他从前觉得呛人的信息素,也变得迷人起来。 陆心愉紧紧抓住秦刻胸口的衬衫,原本整齐的上身被扯出褶皱和缝隙来,露出健壮的胸肌,陆心愉源源不断的泪便擦过脸颊,砸到秦刻的胸膛上。 他觉得这些泪快要把他淹没,这些深情就要令他沉溺。 Omega起伏了几次,早没了力气,呜呜咽咽不肯再动;秦刻情不自禁地坐起,搂住陆心愉,看怀里的人儿喘着气迷离着眼直直地望向他,温柔地抽插起来,。 那一刻仿佛久旱龟裂的大地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一场春雨,先前的春雨润只是无声地抚慰,丝丝扣入心田;在今天见到这些照片后,一声惊雷响彻,大雨彻底落下,枯树开枝,万物复苏。 他喜欢陆心愉。 他喜欢陆心愉在他身边,他喜欢陆心愉对他笑,他喜欢有陆心愉在的每一天;天知道他发现这些相册的时候,内心有多欢喜。 秦刻吻过陆心愉的眼泪,稍稍加重了下身的力气。 “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呜……我喜欢,喜欢你……” “我是谁?” 腰胯的力量更重了。 “秦,秦刻……” “说,我是谁?是你的谁?” “呜……老公……”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秦刻笑了,奖励般地吻了下怀中敏感又害羞的Omega。陆心愉被仰面放到床上,细长的双腿挂在他的双臂上,他永远最喜欢正面肏弄他,这样不会错过陆心愉羞涩又淫荡的神情,也可以看到自己的阴茎在陆心愉的身体里进出,在陆心愉平坦的腹部顶弄出自己的形状。 “心愉,我的宝贝……” 话刚出口,不止是陆心愉,连秦刻都躁得慌,他哪说过这些肉麻话哄过情人,刚刚完全出于意识开外说出的话。 秦刻恼羞成怒地在顶弄中调整着下半身的角度找寻着那个敏感点,后穴因为他的动作绞弄的更紧了,他咬着牙摒着精关,忽然感觉到蹭过一块凸起的软肉。 比他的意识更快到达的是陆心愉的尖叫和颤抖,之后从那里涌出大量的淫水,秦刻才反应,那一处是陆心愉的生殖腔。 他还没有最终标记过陆心愉。 Alpha的本能叫嚣着,插入,咬住他的后颈,射精,成结。 让他为自己生孩子,把他绑在床上疯狂肏弄他,他是他的,在他的身体上印满他的专属痕迹,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他的Omega。 受到蛊惑般,他下意识地接着磨蹭那块凸起,那里有一张更小的口子,源源不断地因为他的刺激吐露着潺潺液体,仿佛在邀请他进入。 进入,侵占,掠夺,拥有。 这是他的本性,面对喜欢的Omega,没有Alpha可以拒绝这样的本能。 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爆棚,他一点点凿开那个诱惑无比的小口,每进入一截都爽到头皮发麻。 然而没有过多久,他便发现怀里的Omega面色灰白,双手揪紧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大力而泛白;他强咬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眼泪中的瞳孔却是忍耐和坚定的。 那一瞬间秦刻脑中的精虫和热血褪去,陆心愉的神色明显不正常,他赶紧退出来,才发现陆心愉早已满头冷汗,整个人不正常地抖动,胸膛剧烈的起伏好像喘不过气。 “我,我没事……” 陆心愉的声音染着哭音,却还在让秦刻继续。 “学长不用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 秦刻心疼地搂住陆心愉,此刻他们肌肉相贴,他能感觉到Omega的心跳,两人的脸紧紧相贴,咸湿的眼泪也蹭的他满脸都是。 秦刻从来没有最终标记过任何Omega,一个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最终标记必须慎之又慎。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便是这样,没有许季庭,和一个不爱的Omega结婚;至于最终标记,他没有想过除了许季庭会有别的选择。 刚刚的他,居然一时冲动想要最终标记陆心愉! 这些年的认知逐渐崩塌,从自己生锈的内心中,秦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明了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陆心愉,然而理智却在拉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不断地质问他,他怎么可以背叛许季庭? 他怎么可以爱除了许季庭以外的别人? 那一年的生死相救,那一年的一见钟情,他唯一钟爱的月季味…… 密密麻麻的痛从秦刻的心口蔓延,他还未释放,只缓缓退出,并收回信息素,陆心愉仿佛也有所察觉,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别过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可立刻,陆心愉转过头,拉住秦刻的袖口,红着眼睛哑声说,“别走。” 那一眼,让秦刻的心里软的不行,方才刚刚构建的城墙崩然倒塌。 “不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他复又进入陆心愉,陆心愉将小臂抬起挡在眼前,秦刻知道,那之后一定是一双流着泪的眼。 “学长,我喜欢你。” 秦刻再也控制不住,理智崩塌,愈加大力气耸动腰臀,掐紧腰肢,大力肏干陆心愉,只小心翼翼地躲开生殖腔。 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最终标记陆心愉。 仿佛敏锐地察觉到秦刻的变化,陆心愉带着哭腔一再重复表白,好像担心面前的人随时会抽身离去。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秦刻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告白,明明是欣喜的、情不自禁的,却带着陈年的酸涩之情。 他珍而又重地与陆心愉十指相扣,指尖根部紧紧相嵌;矛盾的情绪一再在胸膛相争碰撞,激烈的情感撕扯吞噬着他的心,理智却一再顽抗。 陆心愉哭着念完那首诗的结尾—— 甜蜜的作为,有何价值…如果你,不亲吻我…… *出自雪莱《爱的哲理》 第22章 两人在家里闹得始终过了些,Alpha信息素之前冲得到处都是,陆心愉牵着秦刻下楼时看见父亲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回到家,秦刻久违地把自己锁在了书房。 他从冰酒柜中取了一支干白,是有一年他从西班牙出差带回来给许季庭的酒;许季庭则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收。 浅色酒液被缓缓倒入高脚水晶杯,秦刻端起杯盏晃荡,以瞬时针的方向旋转酒杯,液体顺着杯壁激荡碰撞,落下了一滴滴酒泪挂杯。 冰酒入喉,秦刻打开书房里的暗门,馥郁的月季香味瞬间包裹住他,沙发边的摆台放着许季庭的照片,是一片春色中的惊艳回眸。 秦刻陷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月季香味和血液中的酒精若有似无地挑拨着他的神经。 恍惚间,透过酒杯和月季,他仿佛又看见五年前的那条昏暗的巷子—— “别跑!” “看你往哪里逃!” 22岁的秦刻跌跌撞撞地拖着半瘸的腿在巷子竭尽所能地狂奔,浑身上下都是被围殴的红肿和挫伤,他尝试往大路上寻求帮助,却没想到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迷了路,越逃越是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身后大约有五六个拿着刀的混混追着他。 当时的秦刻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威胁,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又是一个头脑体能兼备的Alpha, 从小受尽褒奖和称赞;那一年他临近毕业,大四的学业很轻松,周围的同学都忙着找工作,只有他早已拟定去秦氏轮岗,不需要再找工作。 手里有一些闲钱,他在校门口盘下一家咖啡厅,通过产品开发以及不同形式的营销渠道,同时开通O2O点到点的送餐服务,竟在两个月时间内,抢走了学校周围所有奶茶店和咖啡厅的生意。 那时的秦刻意气风发,哪会去理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学校教授交的经济学原理,让他懂得什么是市场经济,什么是垄断,却没有人交过他隐藏在社会另一面的灰色地带。家里对他的小投资也随之任之,说到底不过是练手的小生意罢了。 街边的混混一出现,他便打110报警;附近的商户有意无意地使绊子,他也自以为是地摆平。直到那天他从店里出来,发现自己被几个看上去显然不好惹的人跟踪,没等秦刻拨出求救的电话,一阵推搡和拳打脚踢便扑面而来。 秦刻有一身的腱子肉,也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手段,然而还是不敌同样一群Alpha且精于干架的黑道流氓。 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左腿被带着钉子的木棒砸到失去知觉,秦刻咬着牙尽量反击保护自己,原本以为最多便是生生受一顿打,没想他被踩在脚底,骄傲的脸抵在泥泞的街道,一个看上去染着金发扣着唇环、被称作辉哥的流氓一把抓起他的头发,狞笑着说要断他一根手指。 “给爷好好看着,我管你是谁,管你多能赚钱,不守规矩就得这样;你现在给我再多钱也没用,咱们在道上混的,讲的是规矩,没事啊,就小指,兴许一会还能接上呢?” 秦刻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挣脱,拖着渐渐恢复知觉痛到彻骨的左腿疯狂逃奔,头顶也挨了一击,额头上的血涓涓流下,模糊了他的眼睛。 当时他的脑子里没有悔恨,没有害怕,只有一个信念,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的未来应该光辉灿烂,而不是在这条肮脏昏暗的巷子,失去自己的小手指和尊严。 后脑勺前面被狠狠抡了下,还好,往脑袋招呼的那根棒子没有带生锈的铁钉,不然他可能早就交代过去了;他调动脑内所有的神经想找一个出口,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看上去相似的道,应当是脑震荡了,晕眩感和呕吐感强烈无比,导致他费尽全力地跑直线,却只能左撞右碰地曲折前行。 这里的地势复杂,走几步便有好几个岔路口,追兵选择兵分几路,因而跟在他后面的人越来越少。 然而,秦刻毕竟受了重伤,速度只慢不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回头,朦胧月色中带血的刀泛着冷冷的银光。 “站住!” 可能……不行了…… 嘴里都是浓稠的血,他咽了一口下去,苦笑一声。 左脚也到了极限,靠在肮脏不堪的墙壁上,调动最后的肾上腺素,咬着牙打算做最后的搏斗。 他秦刻,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那一瞬,秦刻只能听见自己飞速的心跳声,血染红了视线,信息素失压狂飙,离他最近追击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咬着牙眼看着刀刃极速挥来—— “秦刻——!!” 黑暗中,一个雪白的影子刹然间挡在了他的面前,秦刻怔然呆在原地,看飞溅的热血喷洒在他的脸上。 “妈的这是突然跑出来的谁?!” 小混混诧异地收刀,看着挡在秦刻面前的人,一时不知该是进是退。 白衣猛推了他一把,吼道,“你先走!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秦刻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知道这是一个Omega。 巷子里,Omega信息素的香气浓郁,混杂着更为腥甜的鲜血味,Omega不知道伤到了哪,透过血雾秦刻只能看到,少年手捂着后颈,白衣上染满了血迹。 “我操,哪跑出来的,我警告你,这件事和你无关,滚远点!” “我已经叫了警察了!” Omega的声音颤抖却坚定,随即转头吼道,“快走啊!” 此时的秦刻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们面前只有一个拿着刀的小混混,正迟疑地看着护在他面前的Omega,来处不远的脚步声徐徐逼近,他们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人,如果留在这里,他不仅敌不过他们,还会拖这个Omega下水。 现在唯一的活路,只有去求救! 正巧这一刻,巷子的另外一头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Omega,随后用尽全力朝着警笛声奔跑。 这条路好像很远,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秦刻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方才被围殴、被扬言要砍手指时都未出现害怕恐惧的情绪,却在此刻一并喷涌而出。 他脑内只有那个穿着白衣的Omega,浑身是血的样子。 是他的错。 是他害的。 有没有人来救救那个Omega,好多血,好多血,花香味还弥留在秦刻的鼻尖,他不要命地奔跑,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前方是光,是昏黄的路灯,还有路过的行人。 秦刻大喘着气,奋力伸出手,向着光,向着希望——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这是昏厥前,秦刻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21章 “你醒了。” 秦刻睁眼,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全身上下都在疼,。 意识逐渐回笼,他看见床边的Omega。 Omega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淡灰色的眸子转而望向他,脖颈处缠绕着绷带。 是那个味道。 是救他的那个Omega的味道。 “你没事吧?!嘶……” 秦刻倏地坐起,却又被伤口扯到,疼到不得已只能躺回。 “我?” 许季庭挑挑眉,按铃呼唤护士,为秦刻摇起病床。 “我没事啊。倒是你,伤得比较重。” “没事……没事就好……谢谢……谢谢你……” “不用,我只是……” 许季庭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忽地停住了。 病床上伤的很重的Alpha,紧紧地抱住他,两具身躯相贴,他感受到了Alpha因伤口感染高于常人的体温,和颤动的肩。 许季庭认识这个Alpha,他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被称作商界天才,校辩论队的能手,无数Omega的梦中情人。 他吃惊于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此刻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他涕泪横流。 也许每个人都有真正害怕失去的东西;每个人,无论多么平时在人前有多骄傲夺目,也总有软肋和脆弱的时候。 许季庭安慰性地拍了拍秦刻的背,便不再说话。 秦刻紧紧抱着怀里的Omega,贪恋地嗅着Omega腺体的香气。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命堪忧,不是因为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底,只为这个挡在他身前的Omega,浑身是血的样子,刻在了他的心尖上。 一见钟情也好,吊桥效应也罢,秦刻在内心发誓,这辈子,他愿意为这个Omega做任何事,他会永远守护着他。 那是二十二岁的秦刻,在他一生中,许下的最为庄重的誓言。 自那以后,他便离不开月季花香,高兴时,失眠时,沮丧时,思念时。 那个Omega早就变为他的神祗,融于他的血肉,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纹在心脏的白月光。 无人可替代。 秦刻带陆心愉回了趟秦宅。 秦父约了几个老同学,前往海岛上打高尔夫,秦刻的弟弟秦习则已身处国外完成学业。 提到秦习,秦母脑门都痛了。 “他之前说要学音乐,给他联系了国内最好的艺术学院,结果读了半年,没有学到什么,只沾染了一身恶习,泡吧,打架……” “好不容易送到国外好好读了两年书,前几个月又把一个Omega的肚子搞大了。” “那个Omega也是过去留学的,来家里闹了好几次,还好阿适帮忙解决了,我都不敢和你爸说,你爸最近心脏又不太好,怕他又气出病来。” “哼,就是你们太宠他了。” 秦刻翘起二郎腿,他从小便很烦这个弟弟。秦习的胜负欲很强,常常不服气,三兄弟里面他和秦习差了四岁,秦适则是又比秦刻大了四岁,算来秦习还勉强能算是和他年龄比较相近,因此从小到大缠着他各种比试。 然而Alpha的先天条件各方面优于Beta,加之秦习又小了四岁,秦习基本就没怎么胜过秦刻,无论是班级成绩排名,体育排名,还是玩各种玩具的比赛。 秦家有了秦刻作为Alpha继承人,长子秦适也从小各方面优异,对末子秦习的教育就更加放宽了。 秦母是Beta,而Beta的生育能力本来就更低,能生出三个儿子已经属于生育率较高的。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每当秦习哭着闹着比不过Alpha哥哥时,秦母总是心中有所愧疚,便想着办法补偿宠溺这个小儿子。 于是秦习就像脱缰的野马,从小几乎调皮捣蛋坏事做尽,把兄弟三个属于纨绔子弟的份额全部用完了。 “不说小习了,秦刻,你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秦母放下手中的花茶,突然问道。 秦刻眨眨眼,“什么动静?” 秦母笑眯眯地看向陆心愉。 “什么时候让我们抱孙子呀?” 陆心愉觉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紧了紧,随即秦刻嗤笑道,“你们这么急,为什么不让秦习的那个Omega生下来。” “不合适。” 秦适适时打断,他推了推眼镜,古井无波的眼眸直直看向陆心愉。 “那不是我们秦家明媒正娶的Omega。我也问过小习,小习说不喜欢他,只是一夜情。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不会被得到任何喜爱。况且我也问过他们家,他们也不赞成把孩子生下来,最后谈判的结果是给那个Omega在国外买一套房子,那边会安排标记去除手术。” 秦母仍笑着观察两人的动静,眼神却落在陆心愉的小腹上。陆心愉想起前几日在父母家的那一次,如果秦刻当时选择了最终标记成结……那现在也许自己已经怀有秦刻的宝宝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神色黯淡下来。 虽然当时痛得头晕目眩,但是他的确是做好了最终标记的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刻直到最后也没选择最终标记。 那时的他,明明能在秦刻的怀里感受两人的心跳,却有一瞬间觉得他和秦刻隔得很远很远,仿佛一不留神,秦刻就会转身而去。 秦刻一句话没说,陆心愉就像一张易读取的白纸,神色已经出卖了一切,秦母了然,重新倒了茶,笑着说起别的不再提此事。 秦适审视的目光在陆心愉身上扫过一秒,随后重新拿起手头的文件,只在母亲问起的时候不咸不淡回几句话。 茶歇后,陆心愉去往在秦宅的花房透气。花房也养了一小簇月季,有红色,白色,粉色,和淡黄色的月季花。陆心愉弯下身,呆怔地看着眼前的花。 秦刻真的很喜欢……月季花啊。 要是……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陆心愉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眼前的花朵。 “劝你不要动比较好。” 陆心愉讶异回头,是秦适。 “哥。” 秦适点点头。 “秦刻很宝贝这些花,要是折了一枝,怕是会大发脾气。” “嗯……我知道,对不起。” 陆心愉晃悠悠地直起身,秦适上前扶了一把。 陆心愉沿着花房的小径散步,秦适沉默地跟在不远不近的背后。 “哥,之前搬到秦刻公寓的事情,谢谢您。”陆心愉郑重地道了谢,“多亏了您……现在我和学长的关系,好了很多。” “这是我的职责而已。” 秦适的回答淡淡的,如同他的脾性,淡漠得恰到好处。 “职责?” 秦适点点头,面无表情,“就像秦刻生来就要继承秦家的一切一样,我作为长子,生来就要为这个家操心,尽我所能地辅佐秦刻,监督秦习,而你,也是秦家的一份子,照顾你也是我的职责。” “可您……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眼前的Omega忽然转身,直直地抛出问题,秦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愣在原地。 “啊,”陆心愉忽觉自己实在僭越,“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 没想秦适却笑着摇摇头,“身份与性别是人一出生就决定好的,而人们所受的教育与眼界与家庭又息息相关,有的时候你觉得有的选,但其实出生便注定了一切:只能做应当做的事,爱理应爱的人。” “我只会将爱给真正爱的人,如果得不到,我宁愿不要。” 陆心愉的眼神纯粹干净,也很坚定。 离开花房前,秦适剪了一支玫瑰递给陆心愉,那是一支红色的玫瑰,肆无忌惮地绽放,花瓣上的露珠又平添了娇柔的风情。 “玫瑰更适合你。”他说。 第22章 陆心愉没有把那枝玫瑰带回家,只插在了客厅的花瓶中。 回家的车上,外头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轻轻地打在车窗上;陆心愉坐在副驾驶座,咬着唇看窗外的霓虹被车窗上的水渍氤氲了些许。 车内很安静,没有开任何音响,前方是红灯,秦刻轻踩了刹车,车轱辘随着惯性仍向前行驶了一些,最终在刹车的制动下缓缓停下。 陆心愉知道,腺体的毛病早晚要告诉秦刻,那天秦刻尝试最终标记时,陆心愉异样的神情可能已经引起了他的疑问。可他,又贪恋现在得到的温暖,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一切。 秦刻开口打破了沉默。 “前面妈说的话,你怎么想?” 陆心愉心头一震,他不安地摸了摸后颈,目光闪躲。 “我,我的腺体……”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秦刻说。 秦刻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附上了陆心愉细嫩的小手,轻轻揉搓他的腺体;陆心愉很敏感,腺体受不得刺激,很快车里又弥漫出一股植物发酵的味道。 “秦刻,别碰了……快开窗。” “自己也嫌自己的味道难闻?” 秦刻的富有节奏的触摸让陆心愉浑身发热,一时间车里的味道更浓了,他红着脸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害怕又期待的事情终于要来了。怕腺体的缺陷暴露,又期待能被秦刻彻彻底底地最终标记。 前方跳转到绿灯,秦刻笑了笑,只撤去手,启动汽车。 “再这么浪下去,我可要酒驾了。” 想起秦刻在床上说的那些荤话,其中之一便是揶揄陆心愉的信息素味道像是没有酿好的花酒,难闻却依旧醉人。 陆心愉只得手忙脚乱地打开车窗,他把脑袋转向车外,赤红的耳朵尖出卖了他此刻的窘迫。 秦刻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笑容何时带上温柔。 他低过头,腾出一只手划开手机解锁画面,发了条信息给特助: 查一查陆心愉的腺体状况。 盛夏悄然而至,爬升的不仅是气温,还有陆心愉的工作热度。 Omega平权运动带来了一波又一波新的讨论热潮,从目前“救助、补偿Omega”的言论导向逐渐转为“平等、共赢”:除了Omega保护协会之外,Beta保护协会和Alpha权益组织的话题讨论度也逐渐增加,Beta是人群中占有绝大多数,却在高阶职位中寥寥无几;不少Alpha表示,出生带来的性别优势除了给到他们更强壮的体魄和显著高于常人的脑力思维外,还赋予了沉重的社会期望度和心理压力,一旦有任何事做的不够完美,Alpha们常常会收获几倍于他人的谴责。 而目前政府正式成立的性别平权组织只有陆心愉所属的Omega平权协会,随着媒体与网络上的讨论度节节攀升,陆心愉的工作强度也呈几何倍地上升。 近几日,别说回家做饭,陆心愉连着好几天都加班到九、十点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床上秦刻不满地捏了捏陆心愉的屁股,嘟哝道屁股上的肉都少了。 屁股上的肉少没少陆心愉不知道,只知道秦刻依旧每晚压着他至少做个一回,两瓣臀肉都被揉到红肿不堪;陆心愉早晚操劳,只得每天早上扶着酸痛的腰挂着黑眼圈上班。 今日他的任务是与著名的维权公知许家公子一起接受杂志采访。 同样是Omega,许季庭毫不怯涩,同电视上一样,身着西装温和有礼侃侃而言,相比而言陆心愉则是一板一眼地按照单位提前准备的稿子念。 “陆先生,”记者也是一个Omega,笑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请陆先生以个人的立场,就Omega在当今的社会地位说一下您自己的理解?” 事先没有通知过的问题骤然提出,小会议的冷气开得很足,坐在对面的记者手握着笔等待回答,许季庭则淡淡地看着他,陆心愉呆了一晌才惊觉手心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语言没有经过组织,他只是按照本心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觉得,Omega为了自己的Alpha而活,也没什么不好……” 许季庭挑挑眉毛,正了正身体转过身看向他。 “如果我的Alpha需要,我愿意牺牲职业来换取家庭的安稳。我也没说什么大的理想,可能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吧。” 对面的记者久久没有开口,反倒是许季庭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刚刚踏出杂志社没有几步陆心愉就后悔了,最后说的一番话与今天准备的稿件大纲精神相悖,他想了想还是折回去找了方才的记者,记者笑着说明白,本也只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并没有记录下来。 陆心愉道了谢才呼出一口气,却在门口遇到了倚着门抱着肩的许季庭,左边耳垂上镶了一颗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淡褐色的发色衬得浅灰色的眼眸更冷,两条大长腿交叉站立,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许先生?” 陆心愉不确定问道。 许季庭笑了笑,陆心愉觉得他笑得时候更漂亮,碎钻耳钉有一点晃眼。 “是在等你。” 说着自顾自地往外走,陆心愉只得抱着文档小跑跟上他。 到大楼下的抽烟点,许季庭找了一方有遮蔽的荫凉处,熟练地掏出一包烟,递给陆心愉一根,陆心愉连忙摆手拒绝,他也不恼,避着风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妈的,憋死我了。” 开口就爆了一句粗口。 “呃……许,学长?” 陆心愉觉得有点迷幻,这还是他刚刚看到温文尔雅的许家公子吗? 许季庭牵起嘴角笑了笑,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好似生动起来,他瞥了眼陆心愉,又补充了几口尼古丁。 “啊对,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别紧张,我就和你打声招呼。说来,我还来参加过你和秦刻的婚礼。” 他摆了摆手,食指和中指之间优雅地夹着烟,烟雾扩散开来,薄荷味夹杂着烟焦味,陆心愉处于下风口,还似乎闻到了一些花香味。 是特别熟悉的味道。 “许学长,不好意思,刚才最后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许季庭一直以来提倡的Omega自主与独立,同陆心愉最后的发言截然相反,他猜自己被拦下单独谈话的原因兴许是对方以为他刻意挑衅,连忙向他解释。 没想许季庭轻笑了下,轻松回道,“我没有觉得被冲撞。你有你的信念,为这个信念付出的坚定和努力一点都不比我少,我所谓的平等不是非要所有Omega非要争过Alpha和Beta些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真正想要的东西。想你所想,做你所做。你是Omega,你乐于衷于家庭,那很好;我是Omega,我不愿和Alpha结婚,我不愿经历那些发情期,那也不应该被耻笑。” 陆心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太好了,看来许学长没有生他的气。 “可是,您说……您不愿和Alpha结婚?是因为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脑子都没过问了这么私人的问题,陆心愉赶紧补了一句,“不好意思,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好奇。” 许季庭一根烟抽完,捻了捻烟屁股扔到垃圾桶里,抛出了一句惊天大雷。 “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不是Alpha,也不是Beta。” 不是Alpha,也不是Beta,哦,那就是Omega。 ……Omega?! 陆心愉还惊在原地,内心跑过无数辆火车轰隆轰隆地震动消化这个大八卦。只见许季庭收敛了笑意,淡淡地说,“陆心愉,你很好,你的理想一点都没有错。我欣赏你为爱情一往直前,只希望你不要所托非人,愿你幸福。” 许季庭留下一句半是告诫半是祝福的话挥手走了,他只能说这么多,秦刻对他多年的纠缠早就令他心生厌倦,本以为对方结婚之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前几个月家族里的伯父喜滋滋地和他说之前的项目成功竞标,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多亏了他才能最终确认秦氏的竞标价格。 他只觉得烦人,在他看来秦刻就像一块牛皮糖,怎么撵都撵不走。 本觉得和自己无关,可今天看到那个漂亮的Omega,满脸憧憬地期待自己的爱情,他便有些于心不忍了。 说到底,还是与自己无关,算是他多管闲事吧。 许季庭摇摇头,又摸出一根烟,边骂边拐去路边的药店,买了管抑制剂皱着眉当场往胳膊上打。 *如果硬要说的话……许季庭就是ABO里面的同性恋吧。惊不惊喜?后方大刀预警。 第23章 采访回去的路上,潮湿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了沉甸甸的水汽,大雨随即倾泻而下。陆心愉抱着文件在屋檐边等了会雨,却依旧不见停,乌云遮蔽天光,天色越来越暗,远处传来阵阵轰鸣雷声。 没来由的,陆心愉总觉得有些不安。 是直觉和第六感,蓦地心底深处莫名地延伸出惶恐。 正值下班高峰期,这个点压根打不到车,陆心愉小心翼翼地缩在屋檐下伸出脖子朝马路张望,突如其来的大雨加重了交通堵塞,放眼望去车尾红色的刹车灯在晚高峰的道路上串联成一串灯龙。 附近没有便利店出售雨伞,又等了约二十分钟,雨非但没有停下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大。 没有办法,陆心愉只得收好会议材料,一路小跑回家。 等到了家,全身都湿透了。 他直冲浴室,脱去湿透黏糊的外衣,打开淋浴室的水龙头,赶紧钻了进去,暖和的热水从头顶浇落,驱散了淋雨所带来的湿寒和烦躁的情绪。 他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站在水柱里,热水会来带愉悦感,今天的工作整体来说很顺利,也因为出外勤的原因难得可以早回家。 一边往脑袋上揉搓洗发水,陆心愉一边哼起了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跑调;时间还早,秦刻应该最早也还有两个小时回来,今天晚饭吃什么呢?家里好像没什么菜。叫外卖吗?晚上秦刻有空的话,一起看个电影吧?之前有一部据说风评很好的悬疑片,他一直不敢一个人看。啊,要不要再买一些零食和饮料? 想到这些,陆心愉的唇角翘起,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冲洗掉头顶的泡沫,他隐约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是秦刻回来了吗? 没来得及疑惑太久,秦刻很快打开了浴室的门。 门外的冷风灌进来,陆心愉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去。 “你怎么……” 话说道一半,他便卡壳再也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秦刻。 那一瞬间,面前的人仿佛不是他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学长,而是森人的阎王。秦刻浑身被暴雨浇得湿透,双眼的眸色深不见底,周身暴戾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点燃一切。 只一个眼神,浑身的血液便凝固凉透。 秦刻将陆心愉拉出浴池,那只曾温柔抚慰他的手,现今血肉淋漓,正牢牢地捏紧他的脖颈,他浑身赤裸地被猛然推至墙上,比起冰冷墙面带来的寒冷和后脑勺猛烈的撞击,此刻的他面临更严重的问题,是秦刻逐渐收紧的手,让他无法呼吸而不得不奋力挣扎。 “唔……唔……!” 手脚胡乱拍打着,打落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却依旧无法撼动秦刻一分。 秦刻冷冷笑了声,看自己手下的Omega因为缺氧而涨成紫红的脸,以及逐渐快要翻白的眼。 他想起这个Omega乖巧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望向自己充满爱恋的眼神。 还有Omega穿着围裙裸着下身在自己身下娇喘的表情,每次做爱都汹涌落出的眼泪。 他想起陆心愉弯着眼睛,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以及陆心愉老家房间里,书桌上的日记本。 写在纸上的情话、画在脸上的温柔、融于身体的情动,都是假的。 “婊子。” 只两个字,甜蜜的粉饰终于被撕开,露出荒芜空洞的现实内里。 第24章 秦刻收到那份报告的时候,正在处理一份紧急文件,一群副总监站在一边等着他审核签字,只得先将报告置于一边。 最近很忙,脚不沾地的,只为了晚上可以早一点点回家看到家里等着他的人儿。 想到陆心愉最近似乎也很忙,秦刻啧地皱眉。他正看到预算那一页,身边财务总监抖了一抖。索性秦刻很快翻阅完,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几名副总监暗自吁了一口气轻轻关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这位新上任不久的总裁行事风格乖张不苟言笑,除了偶尔会听亲哥哥的话,他认准的事情都谁劝不动。好在最近总裁心情似乎很好,偶尔意见相左时,还愿意翘着唇角听他们的解释。 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秦刻分了几分心思去想陆心愉。他早就觉得陆心愉的那份工作可做可不做,之前看在清闲他也没有怎么多嘴,现在他家的Omega工作愈发忙碌起来,人也清瘦了不少。 他饮了口桌上的美式咖啡,拿起了桌面一角的报告阅读。 腺体紊乱综合症? 秦刻眉间的沟渠加深。要拿到私人完整的病例并不容易,助理先送上了从医院系统调出的电子处方单,处方单上会列明病症名,至于具体的疾病原因以及详细病例还需要进一步查询打点。 一张薄薄的处方单并无太多内容,诊断结果那行列的疾病很陌生,他之前没有看到过。 之前隐约的担忧成了现实,其实秦刻第一次闻到陆心愉信息素的味道,除了觉得恶心也察觉到了异状。这么难闻的信息素显然不寻常。刚结婚那段时间,由于不在意,当时他并未进一步询问陆心愉。 那天陆心愉捂住后颈吞吞吐吐的神色提醒了他这一茬,助理办事效率很高,没几天便送来了手上这份报告。 秦刻打通了熟识多年家庭医生的电话。 家庭医生听闻后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问道,秦少,您想问这个是遇上了这个情况吗? 秦刻没来由地心慌,下意识撒了个谎。 “我朋友最近找了个情人,说是有这个毛病,我替他问问。” 家庭医生闻言吁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您朋友的情人是Omega吧?腺体紊乱综合症只有Omega会得,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疾病,因为这个疾病完全是外因型的。主要表现形式有,信息素味道改变,腺体损伤,腺体疼痛,发情期疼痛加剧,还有如果患有腺体紊乱综合症的Omega和Alpha发生关系会有生理性疼痛,特别是被临时标记或者最终标记的时候,Omega都会承担巨大的痛苦。” “巨大的……痛苦?” “是啊,腺体疼痛的程度大概和生孩子差不多吧。好在这个病也不太常见。啊对了,这个病还有很大一个问题,就是可能无法怀孕。” “无法怀孕?!” “对,唉,您那朋友只是找个情人吧?那就好,不娶回家传宗接代就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你刚刚不是还说,Omega会很痛苦吗?” 秦刻的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愠色, “秦少您别生气啊。”医生敏锐地察觉到秦刻语气的变换,支支吾吾地说,“主要这个病吧……” “你有话直说。” “呃,秦少,前面也说过,这个病不太常见,主要是外因型的,形成的原因很多。但,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 “啧,我让你有话直说!” “呃,建议您还是和您朋友去问一下那个Omega具体是什么原因吧。我这也不太好妄下定论。但在目前的病例中,形成这种毛病最大的诱因之一是标记去除手术,就是Omega之前被一个Alpha最终标记过,之后在去除的过程中可能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一种可能,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更多,就是当Omega同时和三个或者以上的Alpha发生关系,同时被多个Alpha最终标记,会对腺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电话断了。 秦刻砸烂了手机。 手机砰地砸向地面,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地毯,屏幕暗了,手机看上去仍完好。他便狠狠地踩上去,泄愤般地用尽全力碾压。 秦刻浑身发抖,将办公桌上的物品统统扫落,重重将拳头打向实木的办公桌。 砰——!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皮破肉绽,巨大的疼痛将他的意识拉回—— 他的Omega,是脏的。 是被人标记过的。 也许还被几个不同的人标记过。 他喜欢上的人,心疼的人,甚至为了这个人想要渐渐忘却许季庭,却是一个肮脏的婊子。 倾盆的雨浇得他心凉,从公司到家的这条路,没有一次走得如此艰难。 他想起半个月前收到的匿名短信,短信上是陆心愉和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在一家餐厅笑着说话的照片;当时的他未作多想,照片里二人的举止并不亲密,秦刻身边总围绕着些莺莺燕燕,还不至于被这一张照片刺激到。他让助理查了查,只知道照片上的另一人曾是郊区别墅的物业工人。 他想起一周前陪伴陆心愉参加他朋友的婚礼,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闲言碎语,陆心愉在大学时因病休学过一阵子,回来后信息素的味道就变了。 他想起陆心愉那天晚上敲门时的样子,生涩却诱人,早已湿润过的后穴和主动跪趴的媚态。 此时秦刻将浑身赤裸的陆心愉抵在浴室的墙上,额前的碎发不断有雨水滴落,打到他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陆心愉被勒到快要呼吸不过气,很奇异的,秦刻此时的心情很平静,他慢慢看着陆心愉逐渐翻白的瞳眼,感受脆弱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 手上的力道撤去,陆心愉直接滑落到阴冷的地砖上,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张大口咳嗽喘气,努力汲取氧气;因为缺氧,殷红的眼角泛出生理性眼泪。 秦刻面无表情地抓起陆心愉的手臂,一路拖行至卧室,不顾身下的人哑着声的挣扎。 “秦刻!秦刻……呜秦刻……” 陆心愉被重重扔到卧室床上,脖颈上已然浮现出一片骇人的紫红色,先前涨红的脸变得苍白如纸,手脚抑制不住地颤抖,用一双令人心碎的眼仰着头看向他。 只一个眼神,秦刻的心细细密密的疼,好像有千百根针扎在心头,然而怒火重卷胸膛,风一吹便吞噬所有理智。 “婊子!你和几个人睡过?!” 他狠狠掐住陆心愉的下颚,将那两瓣漂亮的唇掐成难看的形状,陆心愉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了声,只能吱吱呜呜地发出泣声,本能驱使着他努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秦刻。 秦刻解开领带,三两下将陆心愉不安分的手绑在身后;下颚的力刚刚撤去,陆心愉便张口哭喊着嘶吼。 “我没有,我没有呜……” 嗓子早就哑了,破铜锣般的哭声好像锥心的剑,刺得秦刻的心千疮百孔。 骗子。 “你到底被多少人上过?” “我……” 明明想听到他否定的答案,却又怕听到残酷的真相。 秦刻捂住陆心愉的嘴,另一只手拆下皮带,缠了两圈,牢牢扣住陆心愉的嘴。 陆心愉的嘴原本便生的小巧,硬是被又粗又宽的皮带撑开下颚,撑破了嘴角;皮带缠绕得很紧,除了呜咽和悲鸣之外陆心愉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急切地想要抬头辨认正在对他施加暴行的人,是不是早上出门前亲吻他额头的那个秦刻; 是不是那个七年前站在阳光下冲他笑的人。 “你非要这么下贱?那些情趣内衣是你和哪个男人玩过的?” “是谁教你这些勾引的手段?嗯?” “别墅那个叫陈力的操得你爽不爽?你有那么饥渴吗?到了这儿找不到人来操就跑过来求我操了?” 不对,好痛。 好痛。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不想伤害陆心愉。 语言就像一把利刃,划破秦刻多年的假面,将两人积累的欢愉和相爱的痕迹毁得面目全非。 秦刻的手在抖,身下的陆心愉拼命摇头,眼泪纵横交错地流满了整张脸,恍惚间,过去欢愉时陆心愉含着泪娇羞含笑的泪眼闪现;如今,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装满了委屈、痛苦以及临界崩溃的情绪,刺得秦刻将陆心愉翻了个面,揽过他的腰肢,没有做任何准备直接扶着自己那根又粗又壮的阴茎捅了进去。 身下的人在战栗,在颤抖,在求饶,在哭泣。 心变得很钝,未作开拓的甬道紧致干涩,箍得秦刻的下身疼痛,却加大了力气征伐鞭挞。 那处很快变得湿润,潺潺流出的不止是肠液,还有触目的鲜血。 一场惩罚,两个人受刑。 现在的陆心愉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很痛? 他的宝贝是不是很痛,毕竟平日,就算是轻柔的触碰,也会娇气的落泪,引得他轻声哄劝。 啊对……不是娇气,是他的腺体有病。 他是脏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他无法假装自己不知道陆心愉的本性,也无法只是把陆心愉当作一个不计前嫌可有可无的情人。 陆心愉贸然闯入他的生活,在他的心底扎根,这颗种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长成了通天的树。 这棵树却被连根拔起,撕扯着他浑身的疼痛神经。多年来的教养和理智在这一刻泯灭,秦刻此生从未体会过这样彻身的痛楚,相比之下,曾经许季庭的淡漠所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陆心愉在他心里,已经走得那么深那么远。 他假装看不到那些鲜血,每一下都用力的捅到最深。 他恨他。 恨陆心愉的欺骗,恨陆心愉的浪荡,他更恨,爱上陆心愉的自己。 明明是他在惩罚陆心愉,为什么痛的是自己? 绑在陆心愉后背的手腕磨出了血痕,喉间的泣声越来越轻,后穴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秦刻不知道,陆心愉的体温,是什么时候变凉的;也不知道,周身的痉挛抽搐,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他插入生殖腔的小口,没有犹豫,狠狠地整根没入。 身下的人绝望地仰起头,身体坳成一个扭曲的角度,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唔————!” 胀大,成结,射入,标记。 信息素一股脑地冲撞进去,蓦地,秦刻内心深处体会到了一阵平静。 不管怎么样,陆心愉,现在是他的了。 他会将他绑在床上,整日整夜的操;教他温顺地跪在自己的身侧,扣上专属项圈,只向自己展露脆弱的后颈。 他又突然想起那天,阳光正好,陆心愉靠在书桌边,红着脸低低地念的那首诗—— 出山的泉水与江河汇流, 江河又与海洋相通, 天空里风与风互相渗透, 融洽于甜蜜的深情. 万物遵循同一神圣法则, 在同一精神中会合; 世上一切都无独而有偶, 为什么你与我却不能够? 看高高的山峰亲吻蓝空, 浪和浪也相抱相拥, 姐妹花朵绝不会被宽容, 如果轻视她的弟兄; 灿烂的阳光抚抱着大地, 明丽月华亲吻海波, 一切甜蜜的作为有何价值, 如果,你不亲吻我?* 摘自雪莱《爱的哲理》 江枫译 第25章 陆心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多时了。 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迹,下身严重撕裂。 已经干涸的血迹糊在嘴唇两边,脸颊两侧是一条被皮带勒出的红肿印记,白皙的脖颈上印着骇人交错的指痕,后颈也是一片血淋淋。 “病人家属不要堵着路!病人现在十分危险,体温过低,呼吸衰竭,护士,肾上腺素两只!” “是!” 被急速前行的医护人员推到一边,秦刻脑袋空白,看急症室的门在面前关上,红色的“手术中”亮得刺眼,医生、护士和满身是血的病患急匆匆地路过走廊。 双手开始不可抑制地抖,过了一晌茫然地在原地蹲下,脑袋埋到膝弯里。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站在病房外,他不敢抬腿走进门一步。 手触上门把手,这一扇推门似乎有千斤重。 陆心愉苍白的脸,触目的血迹,微弱的呼吸,满是伤痕的身体……盘旋在脑海里久散不去。 他做了什么? 他在虐待他。 他给了自己心爱的Omega耻辱,痛楚和绝望。 医生过来交代了一下病情,下体撕裂严重,已经缝合止血;人抢救回来了,体温已经回升到正常水平,还需要继续观察。目前看上去最严重的是腺体问题,腺体是导致呼吸衰竭生命体征下降的主要因素,必须拿到以前的详细病例对症下药。 秦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特助。 原本,他也是要想办法得到之前的详细病例的。 “那个,病人应该是被……暴力对待了,情节很严重。先生,如果您觉得有必要,建议您报警。” 一旁的护士小心翼翼说道。 外人无法想象,施加这一切暴行的,正是他们面前看上去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Alpha。几个护士甚至暗自可怜这个因为自己的Omega受到伤害而魂不守舍的丈夫。 秦刻抹了抹脸点点头,他浑身依旧湿透,经过几个小时,昂贵的面料显得皱巴巴的,潮湿地贴在他的肌肉上。 “您手上的伤,需不需要包扎一下?” 护士瞥到秦刻血肉模糊的手,好心问道。 秦刻依旧一言不发,一点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留给其余人或者事,只直愣愣盯着病房的门。 得不得回答,医生和护士没过一会便离去。从下午接到家庭医生的电话起,一直以来支撑他的精气神蓦地消失了。走廊里有空余的座椅,他只是背靠着病房的门,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秦刻脑袋里过热的躁动褪去,浓烈的悔意如潮水般扑来,仿佛有一双透明的手揪得他无法呼吸;病房内心跳检测仪传来持续稳定的“滴”声。 一声声机械的“滴”声给了他安慰,告诉他里面的人还活着,呼吸着,心脏跳动着。 那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和多年前昏暗带血的回忆重叠,这些年的记忆如万花筒般呈现。 一整夜,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未阖眼一秒。 走廊的人渐渐减少,安静的空气中常常会被走廊另一头的急救打破;深夜,偶尔会有一个需要急救的病人,伴随着零落的脚步声和家属的恸哭声划破宁静。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悄无声息地破开黑暗,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眼眶发红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陆心愉这次依旧住在VIP病房。 较上次不同,病房里堆满了各种保健品和补品,窗台边的花瓶每天都会换一束开放正艳的鲜花。上次不见人影的助理基本整日整夜陪着他。每次陆心愉体温飙升,助理都会心惊胆战地离开病房拨电话。 陆心愉声带受损,说不了话,醒来之后又是连发了几天高烧,整个人都软绵无力,无法抗拒安排只得坐在轮椅上被推来推去送到各种仪器上检查。 过了几天,高烧终于褪下,腮帮的红肿渐消,只留下丑陋的乌青。 后颈的刺痛也逐渐好转,被最终标记的那一刻,陆心愉以为自己会死。 原本他已经在昏迷的边缘,面对秦刻这场不知原因的惩戒,只得被动接受这场无休无止的虐待,脑海里都是浑浑噩噩的念头,只在被最终标记的那一刻,疼痛撕裂了所有的神经,浑身的鲜血仿佛要烧到沸腾,后颈的腺体涌入大量横冲直撞的信息素,就像吞了一千根针,沿着身体里脆弱的血管刺痛每一个器官。 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好痛。 求求你,不要。 好痛,好痛,让我去死吧。 随后,所有的意识消失不见,他仿佛觉得整个人陷入一池冰冷的水,周身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安宁。 在距离意识遥远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抱着他的那个人在嘶吼一些什么,可是那已经太远太远,他听不清了。 身体越来越轻,痛苦也逐渐消弭。 真好啊,就这样走吧。 去到没有痛苦的地方去吧。 上面有光,有温暖,应该是一个好地方吧。 是……吧? 陆心愉歪歪脑袋,头顶的光越来越亮,他好像能看到有人站在那光里,朝他伸出手,笑着说过来吧,来这里不会再有痛苦。 过来? 秦刻呢?秦刻在那里吗? 陆心愉眯着眼笑笑,冲那边挥了挥手,说,我不去啦。 没有秦刻的对岸,不是他的好地方。 “秦刻呢?”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呃……秦总,秦总最近工作特别忙,出差去了。夫人,您有什么需求和我提,我一定尽我所能满足您。” 助理脸上堆上讨好的笑容,显然是没有忘记上回的懈怠,正在努力讨好病床上的人。 这位Beta助理,忘不了秦刻那天脸上可怖的表情,他的老板一字一句地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陆心愉,如果不想死的话。 虽然他也很好奇,既然秦总如此看重家里的Omega,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加班却不见他。一天早上他到得早了些,居然在病房门口看见一个寂寥的身影,正是他的总裁老板,摇摇欲坠靠着病房的门,却始终没有进去。 Omega具体生的什么病也很可疑,看上去像是被人虐待过,除了每天问他一次秦刻有没有回来,剩下的时间都沉默望着窗外。 助理门儿清,明白不该自己知道的不要好奇。他只要知道自己的上司的确很在乎这个Omega,他必须竭尽所能讨好病床上的人。 第26章 这次,陆心愉依旧没等来秦刻,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秦适两腿交错坐在他的病床边,沉默地看他吃完了助理准备的水果。水果切片太大块,喉咙由于受过伤,水果经过食道时导致火辣辣的疼,他只微微蹙眉,没有抱怨一句话。 除了秦刻,现在好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真正伤害到他了。 “我很抱歉,我为我的弟弟说一声,对不起。” 陆心愉摇摇头,他要的道歉,不应该从除了秦刻之外的任何人口中说出。 “但是,你也隐瞒了一些什么吧?比如,你的腺体?” 秦适没有放过陆心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娓娓道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原因我不会问你,这是隐私。但——”他顿了顿,“你应该知道,秦刻是秦家唯一的Alpha,他必须和一个健康的Omega结婚,如此才能为秦家生下健康的Alpha下一代。” 陆心愉垂着头,露出一截结了血痂的后颈,声音带着颤抖。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行吗?” 秦适努力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不行。” “离婚协议之后会送到你手上。作为交换,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治疗你的病。如果你在经济上有任何要求,也可以和我说。” “如果治好了呢?如果治好,能不能……” 陆心愉的音量越来越小,秦适沉默了一阵,回答。 “就算治好了,也没有办法保证完全不会影响怀孕和将来的生育。” 他没忍心看陆心愉的表情。他正在做的事情,是残忍的,也许是错误的。但,对于秦家来说,一定是正确的。 这些年来,他一路走来,做了无数铁血的决定,只关乎家庭的利益。 秦适生来是一个Beta,也是家庭的长子,他必须承担起这个家族的重任。父亲的身体不好,只得早早隐退;弟弟虽然是一个优秀的Alpha,但是常常还是会做出鲁莽的决定;最小的弟弟经常惹事生非,总要有人帮忙善后。 家族唯一的继承人Alpha,势必需要一个良善健康的Omega扶持。秦适曾经认为陆心愉是很好的人选,陆心愉很爱秦刻,也愿意为秦刻做出牺牲,因此他也愿意帮助陆心愉,将他向秦刻身边推一把。 因而当他知道陆心愉很有可能不孕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将陆心愉拉离。 秦适离开前同秦刻的助理交代,下次水果记得切得小块些,如果陆心愉吃不下,可以考虑榨汁。 走出医院的时候,秦适站住脚步,转身抬头。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窗边摆放的一束粉色的花,病房剩下的部分被笼罩在阳光的阴影里,晦暗不清。 过了五秒,他才回过头,重新踏上路途。 乔洋最近过得很糟。 秦刻一向给钱大方,一年的价码大约是他过去年收入的两倍。 乔洋今年二十有四,皮肉生意最多再做两年。遇到秦刻之后,他难得有想要安定下来的心思。 他也不愿每天早上在不同的床上醒来,只能通过抽烟驱散宿醉和某个隐秘地方的不适。 秦刻在床上没有恶劣的爱好,大多数时间算得上温和有礼,给的钱足够多,并且英俊单身,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一个堪称完美的金主。 乔洋不是没有动过“包养成真爱”的心思。秦刻不喜欢烟味,也不要不干净的情人。他在秦刻面前收敛了所有的刺,依据要求定时体检,断了其他炮友的联系,就算偶尔想要偷吃,也确保在秦刻一定不会知道的情况下才去夜店猎艳。 他动用了一些关系打探到,秦刻心里一直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所以才会一直保持单身。 打探到白月光信息素的味道后,乔洋朝自己后颈喷上月季味的香水,穿着白衬衫跪坐在秦刻的脚下,抬头妩媚一笑;那一刻,看着秦刻的目光,乔洋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还不上的账单,有想要的东西,只需要冲秦刻撒娇便可以轻而易举获得;道上得罪了什么人,秦刻都会为他摆平。秦刻给了他的足够多的纵容,他活了二十四年,才知道原来有人生来就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乔洋确实是喜欢秦刻的。 秦刻是完美无缺又无所不能的,他崇拜秦刻的才华和地位,也享受同秦刻的性事。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秦刻在包养他之后甚至不曾在其他场所寻花问柳。 替身也好,情人也罢,秦刻看似冷血,其实专情到无可救药。这样的一个Alpha,得不到,此生也不会爱上任何别的人。 乔洋仿佛踩上了一节轻飘飘的阶梯,阶梯那头连着另一个声色犬马的世界,乔洋甚至想,也许自己就成为秦太太了呢。 这个遥不可及却又并非痴心妄想的梦想,却因为一个平庸到极致的Omega彻底破裂了。 这个Omega皮肤没他好,嘴角长了一颗青春痘;身形矮矮一个,屁股也没他翘;在自己婚礼上胆怯地缩在一角,根本就配不上秦刻! 如果这样的Omega也可以,为什么秦刻选择的不是自己?! 乔洋气不过,溅了陆心愉一身酒水。原本秦刻明令禁止他过来凑热闹,他好不容易乔装成服务员想偷偷来看一眼,心中的天平和醋瓶子彻底被打翻。 那晚他特意定了陆心愉隔壁的房间,竭尽全力讨好秦刻,怕隔音效果太好叫得更是比平时大声。 第二天他得意洋洋地叫了room service,哼着歌在酒店做了整个spa疗程。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婚后秦刻找他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没有同他再上过床。乔洋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喷上金主最喜欢的香水,只换来秦刻越发冷漠的回应。 再也打不通秦刻电话,之前小半年他养成了挥金如土的习性,如今每个月自秦刻助理的转账收入远远无法弥补信用卡账单的窟窿。秦刻换了一个助理,虽然他也很讨厌之前的李特助,但是现在的新助理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月前,他的银行账户到账了一笔巨款,款项足以支付半年的房租以及还清信用卡账单。随着款项抵达的还有一封短信—— 乔洋,秦先生和你的合约已经终止了。作为分手费,刚刚打了一整年的合约费用到你的账户,拿了钱就消失干净。秦先生特别关照,不该说的不要多说。 乔洋知道,他被抛弃了。 原本混这一行的,本应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可也许是秦刻太过纵容,又或者乔洋生了旁的心思,他不愿就这么接受,特别是被这样一个连他都看不上的Omega挤走现在的地位。 不是没有想过去秦刻公司大闹一场,只是乔洋想起秦刻深不见底的瞳孔,便萌生了退意。 他跟踪了陆心愉几天,躲在角落拍了几张若有似无的照片匿名发送给秦刻,效果甚微。 之前会所的经理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时隔一年多竟然又联系上他,问他要不要回去上班? 经理说,他快要二十五岁了,以后的客人可能和以前不同,档次次点,但是钱不变。 经理还笑着说,既然秦总对他这么满意包了一年多,那他的活应该还不错,如果干得好,还可以加提成。 那天他愤怒踹开会所的门,开了一间大包,直接砸了十几万开了一排酒,点了五个二十岁的Omega跪坐在皮质沙发边为他倒酒。 也是可笑,他居然在皮肉交易中,捡回了名为自尊心的东西。 只是这是被金钱垒砌而成的自尊心。而他早该知道的,这个社会,情爱皆虚假,唯有金钱是真。 第27章 乔洋坐在陆心愉的对面,今天全身上下的行头经过细心挑选,整个人意气奋发,墨镜顶在额头,手懒洋洋搭在沙发靠垫上,勾着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陆心愉比他上次在婚礼现场看到的更瘦更憔悴,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倒霉劲,乔洋实在难以相信秦刻居然是因为这样一个Omega抛弃了自己。 对面的Omega脸色白得像纸,咬紧下唇,颤巍巍问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证据?”他笑了,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扬起下巴,“结婚那晚,睡得怎么样?酒店房间的隔音不错吧?” 陆心愉愣了愣,随即瞳孔骤缩,再也握不住手上的茶杯,瓷器砰的一声砸上玻璃茶几,一时客厅鸦雀无声。 这一个月来,乔洋根本近不了秦刻的身。而陆心愉一直在医院呆着,秦刻的助理从早到晚贴身照顾他,也压根找不到机会接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陆心愉出院回家落了单,他便毫不犹豫带着自己准备的惊喜敲响了房门。 乔洋徐徐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偷拍床照,一张张展示在陆心愉面前,他挑着眉笑盈盈地看陆心愉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沉淀成一片灰寂。 “你,你到底想干嘛?” 陆心愉眼里已噙了泪,再也忍受不住打落乔洋举着照片的手。 乔洋懒洋洋回了句,“别急啊,我这还有很多,这个是给你迟到的新婚礼物。” 乔洋调整了坐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游刃有余,其实他也在赌,赌这个Omega是不是真的在乎秦刻。 “我的要求很简单,”乔洋伸出右手比了一个数字,“这个数,每个月打到我的账号里,我就不把这些照片公布到网上。” “公布出去?这上面也有你的脸,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这你不用管,我说到做到。你说,大家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比较感兴趣,还是对已婚的秦氏继承人比较感兴趣?”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对面的人挑挑眉,“你不是秦太太吗?” 陆心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在心底默念镇定,然而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 乔洋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道,“还是秦太太根本对先生的名誉无所谓呢?” 陆心愉垂着脑袋沉默了许久,茶几上的照片角度各有千秋,无一例外都是偷拍,秦刻精壮的肌肉和勃发的性器被赤裸裸地摄下;其中一张照片是自下向上拍摄的,照片上的秦刻穿着一件白色西装,陆心愉也有同款,只是被溅上了酒渍,事后他跑了好几家干洗店,都没有办法恢复如初。 就像他们的关系,看似亲密无间,实质却早已千疮百孔腐烂到了根茎。 后颈又开始隐隐作痛,陆心愉别开视线,终于开口。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每个月,最多给你八千。” “你在打发叫花子?!”乔洋瞬间吊高了音,“开什么玩笑?先生每个月给我的钱连这十倍都不止,我还没有那么便宜!” “我……我真的没有……” 陆心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每个月工资到手只有一万元,除却必要的花费,八千是他最多能给出来的数额。 如此荒唐可笑,爱人的隐秘情人正在向他施行一场勒索,他不仅妥协,还要承担来自情敌的羞辱。 平日里赖以生存的工资,只是爱人支付给情人的零头。 那边乔洋对这个结果显然恼羞成怒,他自然不相信陆心愉付不出十万元每个月,但是面前人难堪的神色却似是无法作伪。如果秦刻真的因为陆心愉而和自己断了关系,这个Omega会连这么小一笔钱都拿不出吗? 茶几上的月季花开得正旺,现在不是月季的季节,应当是秦刻专门找人空运过来的。 乔洋露出一抹诡笑,他需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你喜欢月季吗?” 陆心愉闻言抬头,满脸懵懂诧异的神色,仿佛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月季味的香水,你喜欢吗?” 说着,乔洋拿出了包里一直随身携带的月季味香水,冲陆心愉晃了晃。 熟悉的瓶身抓住了陆心愉的视线,他瞪大了眼睛,表情瞬间变得复杂难辨。 “你……什么意思?” “呀,你还不知道呀。” 乔洋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往柔软的沙发上靠,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来。这一个月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漫天的醋意以及即将失去经济来源的恐慌快要把他逼疯了。 而此刻,是他一个多月来,最舒心的时刻。 对面的Omega血色全无,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手一直无意识地揪紧手边的沙发套,指尖泛白,白到透明的手背上浮出青筋。 他用平生最欢快、最恶意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月季味的信息素,是先生喜欢的人的信息素味啊。你不知道吗?” “这样看来,你比我还不如啊。一样是替代品,至少我拿了钱得了宠,而你呢,呵……” “不过是一个白白被操的贱货而已。” 第28章 乔洋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威胁了些什么,陆心愉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浑浑噩噩之间,腺体又像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疼。恍惚间他打翻了桌上的花瓶,瓷器花瓶碎了一地,花骨朵散落了一地,水蔓延到了书房门口。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一步步引导着他探访事实的真相。 真相是一片荒芜,过往云烟宛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书房连着一个装饰精致的小房间,陆心愉在这间屋子生活了快要半年,却没有一次怀疑过屋子的构造,是不是差这样一个空间。 半年时间里,他遇到打扫的保姆许多次,看保姆每天从书房里替换出成把成把的月季花,也不曾有过疑虑。 其实事实的真相一直坦荡荡地陈列在他手边,他只要在追逐秦刻的路上停一停,朝路边望一眼,便不至于把自己推到这样一个不堪的境地。 撞了南墙,不止不回头,还满脑袋是血一股脑地接着往前冲。 满屋子的月季花,真美啊。 他的丈夫秦刻如他在无数梦里钩绘的一样,是一个深情又专一的王子,只是这份深情永远不属于他。 月季花中回眸的男人笑得很好看,许季庭一直是漂亮的,在学校的时候,陆心愉就记得有很多Alpha追求过他。 这么说来,上次见到许季庭的时候,闻到的信息素味道,就是月季花了吧。 许学长不喜欢Alpha,难怪……难怪秦刻需要一个替身。 并没有过于激动或者愤恨,就好像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隐约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一些痕迹,只是感情一直拉扯着他,遮住他的眼,堵住他的耳,全心全意沉浸在秦刻织造的绚丽梦境里。 然而,梦总有一天要醒的。 身体深处翻涌而出强烈的呕吐感,陆心愉跌跌撞撞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这一天他还基本没有吃过食物,压根吐不出什么;胃酸灼伤了喉道口,烧得他火辣辣的疼。 陆心愉趴坐在地上,浴室的落地镜里映射出他现在的模样,结婚到现在,病了两遭,鬼门关口绕了一圈,整个人瘦了大约六七公斤。半年前正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深深的锁骨,连手腕都细了一圈;两颊凹陷,面庞见骨,原本充盈的苹果肌瘪了下去,一双无神的眼睛肿胀着,似乎正在努力辨认镜子里的人。 胸口才后知后觉延展出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痛。 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明明年少时单纯热烈的一腔热情,那样明媚美好,每每想起这个人,是情不自禁的欢喜。 他还记得,那天在阔别多年的酒桌上,近在咫尺的秦刻问,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他也记得,在这件公寓的角角落落,被拥在秦刻的怀里,数不尽的缠绵缱绻。 那些日夜里的欢愉回忆,如今变作褪去华裳,露出恶心丑陋的内里。 当他主动喷上许季庭的味道的时候,秦刻在想什么?当他雌伏于秦刻身下时,秦刻透过他看见了谁? 他想大声怒吼,想要质问秦刻,要一个答案,或者一句承诺,一声道歉。 陆心愉摇晃着起身,赤着脚回到房间,颤抖地拨出了给秦刻的电话。脑子里掠过许多话语,他应该说什么?问一句乔洋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结婚那晚你是不是在他的床上?你真的喜欢许季庭吗?你有没有一点……真的喜欢过我? 电话没有接通,陆心愉却觉得庆幸。 真好,不用亲耳听到那些残酷的答案。 他没有哭,曾经为了秦刻流了那么多眼泪,偏偏现在他硬憋着一口气不肯再流一滴眼泪。 从被送到急症室到出院回家,他没见上秦刻一面,这几天在心头堆积的话语,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视线落在了床头的照片上,照片上立了两个穿白色西装的男子,光影交错中,一个抿着唇惴惴不安,一个蹙着眉急不可耐,他拿过相框,食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秦刻的脸。 仍是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两片薄薄的唇,七年来陆心愉在心底描绘过无数遍。是阳光下冲着他笑的人,也是站在主席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陆心愉收集了秦刻所有的剪报,背得出生日血型星座,熟知他的忌口和爱吃的菜肴,知道秦刻衬衫要买多少码,平时喜欢什么色系的领带……却依旧拼凑不出一个真实的秦刻。 陷在迷局里,看不清前路;走出迷雾,方知始终。 都说人在弥留之际,会看见一串走马灯,回忆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感情终结之时,回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已经独自走得太远。 第一次见到秦刻时的那次社团招新,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那么多人里,独独在秦刻周身裹了一层金光;陆心愉只是偶然越过茫茫人群中同秦刻交错视线,这一眼却让他记了整整七年。 …… 他第一次同秦刻对话,是在开学两个月后,受诗歌社的委托去找学生会解决场地问题。陆心愉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畏缩地探头探脑,办公室里只有秦刻独身一人,他咽了下口水,笃笃敲了两下门,秦刻转过头,从陆心愉的角度只看得清秦刻的半张脸,每一寸骨骼肌肤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彼时秦刻问道同学有事吗,嗓音低沉好听,他瞬间茫然,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 大二上半学期,陆心愉跟着辩论队到临校打比赛,他背了一书包的矿泉水,到了才发现主办方都已经准备妥当。坐在一边准备的秦刻瞥到陆心愉鼓囊的书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同学,给我一瓶水好吗? 那个人的指尖不过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这份滚烫却持续了这么多年。 …… 眼看秦刻就要毕业,陆心愉从上百封情书中终于誊抄出一份每一个字都工整秀丽的情书,郑重属上自己的名,混入秦刻的公共课偷偷将情书塞了进去。 他等在情书上约好的地点,等来了满身是伤的秦刻和后面的可怖的追兵。 他一点也不曾后悔因为秦刻挨过的那一刀,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那一刀落下腺体的疾病,这一切他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陆心愉就住在秦刻楼下的病房,秦刻的病房是VIP专属,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如果秦刻看过那封信,如果秦刻还记得那个为他挺身而出的Omega,他不会一直没有等来秦刻。 在秦刻出院的那天,陆心愉站在窗边看秦刻离开医院,钻进在一边等候多时的轿车。他在心中一直喊,秦刻,回头好不好? 我只想要出现在你的眼里,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不是你回忆里可有可无的一个背景。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闷头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就好像把脆弱藏在被窝里,人就会变得坚强一点。 擦过眼泪,陆心愉对着没有人的房间说出那句,压在心头百转千回却没有机会说的话: 秦刻,我喜欢你。 …… 七年后的某一天,喝醉了的秦刻,眯着眼问他,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当一刻的他觉得,全世界的灯都亮了,天使在一边高声唱着颂歌,他的等待和执着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 如果时光,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那我们之间,便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年少时如此热切真挚的一腔热情,终究被无情扑灭了。 他已经独自在泥泞不堪的路走得太远,沿途一路曲折,头破血流疲惫不堪。 陆心愉多么希望,如果他那天没有去聚餐,如果他那天没有进入秦刻的房间,如果他那天没有放下芥蒂求和…… 如果一切的一切回到原点,他永远只是默默将秦刻装在心里头最重要的角落,那么也许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他想起秦刻,他仍能笑着回忆,记忆里那些点滴和美好。 而不是如今,忍着痛,割着心,要将这个融于骨肉的人抽离,告诉自己,不能再爱了。 不能再爱了啊。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临摹了无数次的眉眼,在心底默念了千百回的名字,不能再想,不能再看,不能再念了。 凌驾于爱情之上的,是最后一点属于陆心愉的尊严,是他为人的筋骨,和难得的倔强。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撤下,万家灯火亮,透过窗帘的镂空缝隙晕了些许光影;屋子里的人坐在阴影处,墙上的时针沿着表盘嘀哒转动,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可能过了五分钟,又或者是五个小时,角落里的人终于徐徐站起。 这次,他没有带那个陪他辗转几处的箱子,只是拿过平日上班的包,自己的钱包,银行卡,身份证,手机。 钥匙留在照片旁,橱柜里的衣物本就很少,生活用品更是寥寥无几。 秦适前两天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一角已签上娟秀的三个字,安稳地置于餐桌上。 就此别过吧,这堵南墙终于还是走到了头。 再见了,秦刻。 *终于写到这里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写一个没有底线的贱受。从陆心愉的视角,秦刻是他一直以来的梦中情人,暗恋多年后莫名其妙做梦一样同秦刻结了婚,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突然得到秦刻的爱。于是在自己可以忍耐的情况下一步步退让容忍,企图得到秦刻的爱。 但是他的退让不是毫无底线的,陆心愉的角色给人的感觉一直是软弱可欺的,但是真相挑明后,他的离去也是毅然和坚定的。咱们小陆柔软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坚强的内心啊。 当然,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理解,我也不干涉大家的解读,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少在正文以外的地方过多剧透和解释剧情背景。 不管怎么说,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小仙女! 第29章 “你他妈是废物吗?!” 一大沓文件笔直甩向助理额头,助理条件反射地抬手自卫,A4纸飘了满天,助理垂着脑袋被劈头盖脸的骂,完全不敢抬头看秦刻的脸色。 怎么了啊?不过就是一份病例报告吗,为什么老板看过之后的脸色跟死了妈一样,不对,比死了妈还恐怖。 虽然这样说秦总母亲不太好,但是这位新助理每每工作压力大,所采取的解压方法就是在心里骂秦刻。 比如老板让他去查自己夫人的病例时,比如明明有一大堆做不完的工作却不得不待在医院陪老板夫人时,比如每每和老板的小情人联系时…… “你他妈的,他妈的……” 助理惊觉老板的语调微微颤抖。 他是真的吃不准老板是中了什么邪了,之前他出于好奇偷偷看了一下,只是老板夫人的病例而已,比上次的处方单不过多了几行寥寥无几的记录,大意是夫人意外受了伤,得了个什么什么综合症。 可那也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啊,秦总现在才急到跳脚?助理悄悄抬了抬眼皮子,却被秦刻的神色镇住了。 与其说是生气,更多是心疼与懊悔。 “陆心愉,陆心愉人呢?” 呵,老板,你老婆你问我在哪里? 助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维持镇定。 “三天前夫人出院,我亲自送夫人回家。夫人说想一个人在家里静静,这几天不让我过去。”末了,还轻声提醒一句,“秦总,这件事和您汇报过。” 秦刻嗯了一声,低着头不作声响。 与其说是生助理办事不利的气、生家庭医生胡乱说话的气,秦刻更多是生自己的气。 看到病例的那一刻,秦刻先是一阵狂喜,然后咯噔一下,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一样,他怎么就这么混蛋?!他是怎样一字一句对陆心愉说出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其实早在拿到病例之前,秦刻就妥协了。这一两周,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辗转反侧,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急救担架上陆心愉一张白煞的脸和虚弱的呼吸。 他认命了,陆心愉以前被标记过也好,或者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也罢,狠狠发泄过怒火后,秦刻只觉深深的疼惜和后怕;一直到今天当他看到病例单上清清楚楚写着因卷入意外事故导致腺体受损,秦刻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他想起那天陆心愉哭着说自己没有,为什么他就没有听进去?! 助理说陆心愉在医院时天天在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他就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他凭什么随意判定陆心愉的为人,又凭什么不给陆心愉一个辩解的机会?他的Omega那么乖一个,总是软软糯糯地跟在他身后,望向他眼里的深情满到要溢出来……他怎么忍心?! “备车,我回家一趟。” 秦刻再也待不住,边吩咐边出门,边上的助理结结巴巴地说,下午有重要的会。 “我说,备车!” 走到办公室门口,秦刻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原本有些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职员都低着头打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助理在心中又骂了一声娘,努力维持镇静,小跑着碎步去给秦刻安排车辆去了。 快点,再快点。 快点回到家,快点把受了伤的Omega抱在怀里,快点说迟到了那么久的对不起。 他马上要亲吻到他的Omega,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处。 “陆心愉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他妈的老婆不见了问我这个助理有什么用啊。 秦刻面色阴沉地放下手机,电话那头一直打不通,他打了个电话到陆心愉家,陆母表示陆心愉并没有回来过,还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应该只是心愉手机没电了。我直接去他公司接他吧。” “啊好。小秦,辛苦你了。” “应该的……” 秦刻挂了电话,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面对陆父陆母的质问,他没来由的心慌。 陆心愉的东西都在,桌上多了一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床头多了一串钥匙。 助理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心中极度震惊又努力在面子上保持冷静。 秦刻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沉默,过了半晌才哑着声道,“打电话到公司问他有没有回去上班;查他的身份证号,飞机,火车,汽车,酒店;查他的朋友,就上次我去过婚礼的那两个,叫周……什么的,和杨什么的。” “好的。” 助理小心翼翼站在一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醒秦刻下午的会。他看不清秦刻掩在手掌中的眉眼,只觉得秦刻的肩膀垂下去,鬓角处沁出了一些汗,发丝也乱了。 “秦总……” 秦刻猛地抬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闷得太久了,眼眶有些红,额头青筋暴起,这一瞬的眼神就像一只凶狠的猛兽。 “还没去办?!” “我这就去!” 助理一溜烟跑了,留秦刻一个人坐着,先前看到病例时的狂喜情绪已经彻底褪去,看到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时,胸口便点燃了极端的怒火,骨子里属于Alpha的暴虐基因又开始活跃,他想质问陆心愉他怎么敢?!他想狠狠插入陆心愉,细细舔过陆心愉为他流的泪,把自己的信息素一股脑地注入陆心愉的身体,让陆心愉的身体从上到下都是他的味道。他要告诉陆心愉他只能是秦刻的,离婚?想都别想! 欣喜褪去,愤怒淡了,如今他只是疲惫地坐着,今天下午的季度业绩汇报大会,他不应该缺席的,然而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想旁的事。 陆心愉,你在哪? 脑海中霎然闪过几个月前陆心愉送给他的手表,彼时他自信满满,怀里的小家伙不会离开自己,而他也只是不经意地收下这只表扔到书房的抽屉深处。 秦刻冲到书房,翻出了当时那支手表,表带是白金的,突然刺得他眼睛有些疼;因为太久没有使用,电量已经走光,他急不可耐冲了半个小时电,按照网上搜索到的方法,点开了配对手表地理功能。 页面闪了闪,刷新出来是一片灰色。 上面显示 “配对者未开启。” “操!” 秦刻下意识想甩开手中的表,举到高处却又想起来这是陆心愉送的,不舍得摔;书桌上月季开得娇艳,他复想起陆心愉跪坐在沙发边,握着一把园艺剪神情温柔地修剪月季花的花枝,歪过头冲他一笑,问他这样插好不好看。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怎么舍得。 这么好的陆心愉,他怎么舍得。 他的陆心愉干干净净的,眼里只盛着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将一腔真心捧着献给他,他却视而不见。 他对朋友,同事,甚至是商场上的竞争者,都能维持温和有礼,可为什么偏偏对真正在乎他的人,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 陆心愉总是佩戴另外一只手表,每次点开配对功能时,看到一片灰色的页面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让他喷上月季味的香水的? 秦刻知道的,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将陆心愉当作许季庭的替身,陆心愉和他任何一任的情人都不一样。 陆心愉就是陆心愉。 他喜欢陆心愉,喜欢他的傻呵呵,喜欢他的乖巧,喜欢他做爱时含泪的眼和敏感的身体。 秦刻苦笑,又拾起方才在小房间注意到的相框,是他和陆心愉唯一的合照,结婚那天被陆心愉朋友拉着拍的,照片里的自己甚至没有看镜头,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啊对,当时在找许季庭在哪儿,整场婚宴他除了要费神应付那些叔伯,还在全程关注许季庭的表情。 记得那天他把陆心愉一个人仍在房间里,自己去了隔壁乔洋那里…… 回望过去,他才发现,陆心愉对他一直是忍让且宽容的,自己却仗着他的爱有恃无恐,一步步窥探他的底线。 秦刻久违地点了一支烟,尼古丁冲不淡口腔里的苦涩,酸酸疼疼的情感在胸口转了个圈,堵得他眼睛发疼,胸口发涨。 陆心愉究竟被他伤了多少回,还能这样淋着血对他笑。他是有多混蛋,身边触手可及这么好一个人,还去纠结那些年前的白月光? 这些年公司前前后后让了多少利给许家,就算许季庭救过他,他早把能还的都还了。 就只剩下一条命,一颗跳动的心,是他原本想给出去却不被许季庭接受的。 现在他想,不能了,他的心,他的时光,他的生命,都要统统留给那个叫做陆心愉的Omega了。 秦刻用指腹碾灭了烟,灼烧感和疼痛可以帮助他记住此刻的决定,他踱步进入书房里的小房间,反面扣下许季庭的那张照片,放上他和陆心愉的合照。 第30章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社会,要查一个人的踪迹没有那么困难,但也并不是轻而易举,毕竟涉及个人隐私。 秦刻收到助理传来的信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上面的资料显示四天前陆心愉离开家,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两晚,之后便退房没有进一步行踪了。 助理是财经院校的高材生,显然并不擅长于找人这个领域,之前的病例晚了那些天似乎就惹了秦刻很大的怒火,于是这次他找了专业的私家侦探办这事。 侦探收了定金之后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打包发了很大一个包的文件过来。 除了开房退房记录,侦探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宾馆的视频监控,秦刻看到不甚清晰的监控屏幕里陆心愉孑然一身在酒店前台,低着头等待办理入住的样子,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跑回家狠狠抱住他,再不让他离去。 “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脖子伸得老长,瞪红了眼,还是看不清屏幕里像素模糊陆心愉的表情,只得短短叹了口气,关闭了视频。 “还有什么信息?” “没有了,从两天前夫人退房之后,就没有新的办理入住的信息。也没有购买机票、火车票、汽车票离开A市的信息。” “信用卡那边呢?” “还在查,查好就……”就在这时助理手机邮箱推送了新的邮件,“嗳,这就来了。” 刚刚点开邮件,还来不及阅读正文,手机就整个被秦刻抢过去,秦刻一目十行看完,连日阴沉的神色终于稍缓了些。 “备车,陆心愉在他朋友那里。” 吊了整整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陆心愉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手机也总是关机,秦刻总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还好,这个小家伙还知道找朋友,下午二点五十四分在杨渺家楼下的便利店用信用卡买了一瓶牛奶。 秦刻敲响房门的时候,陆心愉以为是周森森和杨渺提早回来了。 他在廉价招待所对付了两个晚上,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当时那么信誓旦旦说会和秦刻幸福,如今却要拖着一身伤痕回家;陆心愉怕父母担心,想着等断得干净了再和他们说。 秦刻为他请了长病假,陆心愉银行账户里得工资所剩无几,病假工资也扣得差不多,他本来想差不多便回去上班,没想到腺体处又开始隐隐刺痛,连着发了两天低烧。 好在杨渺同他电话时听出一些端倪,硬是拉着他去了回医院。熟门熟路的科室,陆心愉又见着了李医生。 李医生告诉他,最终标记成功了。 原本腺体的缺陷,正在逐步自愈,自愈过程中会无法避免产生低烧现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Omega在最终标记时会受孕,至于陆心愉有没有受孕,则需要再过几天来做检查。 自己忐忑期待已久的最终标记,居然在这种时候成功了。 杨渺说什么都不肯再让陆心愉回那个满是霉味的招待所,陆心愉不得已只得住进杨渺和周森森的新家。新家是一间二手房,虽然不大,却很温馨。晚上陆心愉和杨渺睡在主卧的双人床上,周森森睡在外边的沙发上。 杨渺看陆心愉心情不好,会侧过身同他聊天,讲周森森做菜怎么烂,讲大学时同班的某某某最近出了什么事,说阿力工作的那个西班牙餐厅又出了什么新菜。 每天周森森都会接了杨渺一起下班回家,到家大概是六点多,现在是五点半,陆心愉没有多想,也没有质疑为什么今天他们没有带钥匙,很快跑去玄关开了门。 门外站着秦刻,气喘吁吁,满脸挂着疲惫憔悴,下巴上的胡茬生出短短的青茬;见到陆心愉,秦刻的眼睛瞬时间亮了,像是饿了一周的狼见到了猎物,恨不得将面前的小白兔立刻折吞入腹。 陆心愉反应过来之前,秦刻已经一只脚插进门缝,另一只手撑着门,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秦刻。” 秦刻伸出手,想摸一摸陆心愉的脑袋,却见他缩了缩,往屋子里躲了下。 悬空的手悻悻收回,秦刻贪婪地望着陆心愉,怎么看都看不够,十几天没有见他,秦刻只觉得陆心愉比监控屏幕里看上去更瘦,他压下一股子邪火,深吸了一口气。 “陆心愉,别闹了,跟我回去。” 陆心愉只是别过脑袋,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秦刻。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说?” 秦刻放软了语气,他明白陆心愉心中一定有怒气,今天他也是做好了道歉的准备。原本误会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对。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就算以前追求许季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没脸没皮过。 陆心愉抬头,眼神冷的让人心寒,只淡淡开口道,“我没有闹。” “你没闹?这是什么?!” 秦刻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张薄薄的纸,纸上的内容却似乎有千斤重,陆心愉看到纸上一角是自己几天前签下的自己的名字,愉字的最后一个笔画抖了抖,是他最后的不舍和留恋。 “离婚协议书。” 听到陆心愉的回答,秦刻瞪大了眼,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人是那个乖巧可爱的Omega,那么爱他的Omega,是怎么残忍说出字字诛心的话。 “你……” 陆心愉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绞弄T恤下摆,这件衣服是杨渺的,洗了多次已经有些起球了,但洗的很干净,也有好好晒过,满是阳光好闻的味道;杨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并不富有,却把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他的爱人和好友。 秦刻还是没忍住伸手,粗粝的手掌拂过陆心愉的一侧脸颊时,他看见陆心愉的肩膀抖了抖,整个人往更里面缩了些。他用手掌描绘着陆心愉的轮廓,发现比起之前,他瘦得太多了,纤薄的一层皮肉下骨骼硌得他心口生疼。 “乖,是老公错了,老公不应该误会你,还疼不疼?嗯?跟老公回家好不好?” 如果四天前,遇到乔洋前,秦刻对陆心愉说出这一句话,那当时的陆心愉也许会如同飞蛾扑火,放下一切扑往那一簇炙热耀眼的光。 然而此刻,陆心愉只是抬眼,一双淡然的眼直视着秦刻,“我没有闹脾气。”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曾向你闹脾气。 爱你时心甘情愿将心挖给你,双手捧着放在你面前,是你一次又一次将这颗心摔到地上,碾个粉碎,我只是笑着粘了千百回,这次,我决定不爱你了。 秦刻环视了一下屋内,整个客厅不过二十平,沙发电视和餐桌紧凑地挤在一块,角落垒满了储物箱,屋子不算乱,但十分狭小;寝具铺设在沙发上,说明有人晚上在沙发上过夜,想到自己的Omega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和自己回家,秦刻胸中又起了一团无名火。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看看你住的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很好,比别墅好,比那栋公寓好。” 陆心愉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开口。 “我……” 话到嘴边,却被一个汹涌的吻堵住了唇;秦刻一释放信息素,陆心愉的身体便如他心意软了下来,他一把揽过,顿觉怀里的身子比上次抱时瘦了不少,轻轻一圈,便能搂住整个人儿,他那么那么轻,就好像随着一阵风吹过,就会离开自己。 想到怀里的人受的那些苦,他吻得更深了,小心翼翼地撬开陆心愉紧闭的牙关,唇齿交缠,灵活的舌头索取缠绕,陆心愉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几声,听得秦刻更为情动,他眼眸转深,腾出一只手探入陆心愉的衣服,顺着他笔直的脊椎缓缓滑下,到了腰腹处用指尖轻轻打转,陆心愉滚烫的身体被挑逗得情不自禁地颤抖。 感受到陆心愉被箍住的双臂想要用力往外推,他又释放出一点信息素,鼻尖蹭过Omega敏感的脖颈,他便从陆心愉的腺体处吻到了自己的味道。 他最终标记了陆心愉,陆心愉甚至可能已经怀有他的孩子。 这一瞬间,充盈的满足感落入心胸中的每个角落,秦刻狠狠吸了一口陆心愉后颈散发两人信息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心愉的信息素味道似乎随着最终标记也有了一些变化。 秦刻忍不住在陆心愉的后颈处舔了一口,陆心愉猛地一抖,在怀里扑腾挣扎了几下,又被抱得更紧。 “放开……我……” 扭过头去看,Omega已经被吻到缺氧,眼角泛红,一副被欺负得惨了的摸样,软绵绵的身体还想着脱离他的桎梏,秦刻笑了笑,在陆心愉耳边压低了嗓音低声说,“小笨蛋,省点力气,回家让你动个痛快。” “不要……放开我……” 陆心愉拼命摇头,在信息素的压制下他根本无法挣脱秦刻,“放开我,我不是许季庭!” 第31章 从陆心愉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秦刻脑海空白了一秒,连信息素都忘了接着释放,陆心愉便趁着这一刻挣脱,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你,你知道……” 秦刻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发紧,他咽了口唾液,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了。” 对面的人面色晦暗不清,不再是那双深情的眉眼,陌生得让人害怕。 “我知道了,你喜欢他的事情。” “我……” 秦刻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不对吗?” “陆心愉……” 陆心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还有,你让我喷上香水,是想让我扮作他,对吗?” “不对!我……” 原本今天秦刻笃定可以带回陆心愉,他总以为自己对陆心愉的掌控是绝对的。然而此刻仿佛被打了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眼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知道他错了,错得彻底。然而从头至尾,他从来没有将陆心愉当作许季庭。 “你听我说——” 秦刻步步逼近,陆心愉咬着唇后退,屋子本来就小,没有几步小腿就挨上了沙发,退无可退。 “我从来没有想把你当作任何人,我,我想说我喜……” 话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看到陆心愉通红的眼睛,明明眼里的悲伤快要溢出来,却仍倔强用力咬着唇,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 陆心愉只觉得鼻酸难忍,眼眶蓄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在离开时已经决定了的,不要再为眼前的人落一滴眼泪。 他可以无怨无悔的爱过,却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自己。 他不值得。 质问,纠缠,道歉,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决定离开,决定放手了。 陆心愉一直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小时候怕痛,膝盖上磕个小口子都要拉着父亲的衣角呜呜嘟嘴抱怨害;念书时,每次课堂演讲他也总是躲在座位上,能不上台就不上台;出门旅游时,他不敢走那些看上去很危险的路,更是与过山车绝缘。 也许是因为这一生的勇气,都积攒到了这一刻。 那个标记了他的Alpha信息素仍在释放,一旦被标记,Omega会不由自主地臣服,放下一切尊严和个性,成为Alpha胯下只知发情的雌兽。 他的牙尖在打颤,身体里属于Alpha的信息素叫嚣着让他屈服,可他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秦刻,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不是许季庭,也不是乔洋。” “我……不怪你,不怨你。但,就是这样而已了。” “秦刻,我们离婚吧。我不再爱你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陆心愉怎么可以不是他的?! 陆心愉怎么可以不爱他?! 他不允许陆心愉说出这些话! 明明这个人身体里满是自己的味道,明明他会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两腿打颤,明明陆心愉……红着眼眶,好像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却仍说了这么残忍的话。 他不允许! 秦刻的理智瞬间全面崩盘,他已经无法思考,陆心愉是从何得知许季庭和乔洋;也无法考虑,如今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才能挽回。 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能,发了疯一样释放信息素,满脑子叫嚣着占有这个Omega,进入他,让他怀孕,让他不停为自己生孩子。 浓烈的Alpha信息素下,陆心愉瞬间瘫软在地,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只得眼睁睁看着秦刻像个暴怒的魔鬼,一把扯下自己下身的裤子,那件有阳光味道的T桖被整个卷了上去,粉色的乳头颤巍巍挺立在冰冷的空气里。 秦刻痴迷地吻过陆心愉的肌肤,这具让他肖想了太久的身体那么软那么嫩,他恨不得舔遍他的每一寸肌肤,在他的身体上拿下打满烙印,告诉全世界,陆心愉是他秦刻的。 “陆心愉……宝宝……你是我的……” 舌头在乳尖上舔过,留下一滩津液,秦刻似乎不满意陆心愉的抗拒,又凑上前去用齿间磨咬,留下一个个红紫相交的痕迹。 陆心愉惊恐地看秦刻抬起头,眼睛充满血丝,带着狂异疯癫的笑,“宝宝,你只能是我的。” “不要……秦刻……” 你疯了。 陆心愉想象不出,正压着他发疯的Alpha,是他的丈夫,是他暗恋多年的学长。 此时的秦刻就像一头沉溺于本性的野兽,亮起獠牙,张开利爪,眯起双眼紧盯自己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会跃身将尖牙刺入猎物的后颈。 陆心愉身体里属于Alpha的信息素感受到了周身的躁动,在血液里横冲直撞,他被秦刻牢牢箍于身下,细嫩的皮肤被掐了几处显眼的红痕,额头渗满了细汗,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秦刻挤进陆心愉的两腿中间,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朝着陆心愉下方探去…… “人渣,放开他!” 秦刻只觉得后脑勺被猛地一撞,剧烈的疼痛袭来,随即天旋地转,他努力朝陆心愉的方向望去,想要维持清醒,不过一秒后便昏迷倒地。 秦刻身后是气喘吁吁举着折叠椅的周森森和焦急的杨渺。 周森森和杨渺一到家门口,就发现大门敞开;从玄关处一眼看见陆心愉裸着身体蜷在地板上,一旁是条揉成一团的裤子,秦刻正面朝陆心愉背对着他们,房间里弥漫着顶级Alpha骇人的信息素。杨渺受到影响瞬间晃了晃,站不稳跌坐下去。 好在周森森作为Beta,受信息素制约相对较少,他以最快的速度环顾四周,只找到了靠在墙角的折叠椅作为武器,拼尽全力朝秦刻扑去。 砰地一声,失控凶猛的Alpha终于倒下了。 第32章 秦刻醒来后,病房里除了他只有秦适一人。 “哥。陆心愉呢?” 他刚刚醒,头还有些晕,回想不起自己在何时何地,只出于本能地询问。 秦适一言不发,按下床头的呼唤铃,不一会儿进来几位医生和护士,轮番给秦刻做了检查。 “秦总没事,留院观察一天就好。” 待医生护士离开,秦刻又问道,“哥,陆心愉呢?” “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我一时气糊涂做了傻事。陆心愉有没有事?” “他没事。” “那他在哪里?哥,他要和我离婚!” 秦适面无表情,冷冷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秦刻生来就是注定要继承一切的Alpha,从小父母便教导秦适,要好好教导辅佐弟弟。秦刻一直以来也很争气,一路跟随着他的脚步安稳长大;秦适自小很优秀,弟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鲜少有让他操心的时刻。 秦适对于秦刻来说,是亦师亦兄的存在。幼时秦刻遇上做不来的数学题,秦适会教他怎么解方程式;大学时秦刻招惹了当地的流氓受了重伤,秦适得知后迅速出手解决了那些麻烦;工作之后秦刻由于年龄过于年轻无法服众,也是秦适在背后一直协调支撑着他。 秦适的眼光总是对的,当初是秦适将陆心愉送到自己身边,现在兄长也一定会帮他挽留陆心愉。 秦适只是静静看着与自己有三分相像的弟弟,过分的沉默让秦刻有些隐隐不安。 过了许久,秦适只是问,秦刻,你知错吗? 秦刻并非缺乏基本的道德观念,恰恰相反,仁义礼智信忠孝,自小他学的比别人多,也做得比别人好。他对任何人都翩翩有礼,却唯独伤害了那个真正在乎他的人。 秦刻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随意娶了陆心愉,到婚后冷落他、欺骗他,甚至妄图利用他的真心接着玩可笑的替身游戏。 “我对不起他……”秦刻的声音哑了,“哥,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真的,我太错了。是我一直没有明白,把对许季庭的感激之情当成了爱情;陆心愉他那么好,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我太错了,我对他……” 秦刻胸口闷了一口气,闷到他心肝脾胃肺统统跟着疼。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痛,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一个人。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他绝不会将陆心愉一个人仍在郊区,他会宠着他的Omega,给他最盛大的婚礼,带他去吃喜欢的餐厅。 ——不,在这之前,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许季庭身上。昏暗巷子里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禁锢了他整整五年。他应该早点注意到一直在一边默默关注着他的陆心愉,春天骑单车载着他逛校园,夏天和他一起在空调自习室里看书,秋天他们可以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公园野餐,冬天捂暖陆心愉的手不让他受一点点冻。 他们错过了多久,浪费了彼此多少时间。 他抬起头看病床边抱着胸的秦适,提出多年以来的第一个请求。 “哥,你帮帮我吧。” 秦适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秦刻又催了一遍,秦适方开口,“之前公司和戴穆勒集团谈的合作有了点进展,你明天去趟B国。” 看到弟弟着急不解的神色,秦适补了一句,“你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你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陆心愉那边,我会看着。” 确认秦刻的身体无误之后,秦适便催促秦刻登上了前往B国的班机。 到了B国,与戴穆勒的代表洽谈了几回,秦刻才发现进展并不如秦适所说,实际上合作协商仍旧停止不前,他需要面对的是一轮又一轮没完没了的谈判。 秦氏这几年除了原本经营的商业地产行业、零售行业、娱乐业外,考虑投资新能源行业,并考虑和B国戴穆勒集团在国内建造合资研究所,然而双方一直就合资公司的控股情况、董事会席位和戴穆勒技术出资作价无法协商一致。 并购交易卡了大约两个多月没有进展,这阵子秦刻在忙陆心愉的事,更没有心力去推动。国内新能源行业日新月异,晚一个月的损失以千万记。 秦刻自然没有忘记工作,得了秦适的保证和建议,他便赶往B国完成这桩火燎急燎的交易。 同时,他也认同秦适所说,自己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在陆心愉的事情上总是无法保持冷静,一再作出伤害陆心愉的行为。 B国正值雨季,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既潮湿又阴冷。来到这里三天,秦刻都没有见过太阳。他的心情也和连绵的雨天一样,总是不见晴,每隔几个小时他便向秦适发去消息,询问陆心愉的近状——不主动和陆心愉联系,给他一些喘息的空间,也是秦适提出的要求。 工作开展并不顺利,秦适也不是每条消息都回复,只会偶尔回复一个短信,短短“他很好”三个字,就足够让秦刻捧着手机欢喜好久。 他想他的Omega了。 想到抓心挠肺,夜不能寐。 每晚睡前,他都会拿出和陆心愉唯一的那张合照,一寸一寸摩挲。 照片里的自己臭着一张脸,身边站着陆心愉,眨着一双可怜巴巴又亮闪闪的眼睛,可惜这张照片他没有笑,不然脸颊一侧就会露出他最喜欢的浅浅酒窝。 连同酒窝一起被唤起的记忆里,有陆心愉第一次怯生生穿着情趣内衣爬上他床的样子,还有那次他带着陆心愉去一个酒会,小家伙笨手笨脚总踩着他红着脸道歉的模样。 他记得那天陆心愉穿了一套修身利落的西装,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眼眸波光流转,整个人熠熠生辉,也是那天,他以为陆心愉买通了他的前助理,愤怒之下临时标记了陆心愉。 当时的他并分不清,究竟只是因为一时气愤,还是被Omega诱惑吸引方才凑上他的后颈。 现在想来,他早就不知不觉被陆心愉所吸引,一直以来却像一个傻子一样拒绝相信这一切。 追溯到两人相遇的最初,辩论队的聚会,他注意到那个总是在一边默默看着他的Omega,红着脸紧张地握着酒杯,眼神动不动地往他那边飘,却又怕被发现强装镇静。 在酒精的熏陶下他竟提出了要不要结婚……如果当初面对的不是陆心愉,是任何旁的人,他绝不会提出同样的问题。 花了一些时间,走了些许弯路,才终于明白他也爱陆心愉这件事。 而遇见陆心愉,是他的命中注定。 嘴唇轻轻碰上照片上的人,相框的玻璃上染上了一层雾气,随即很快消失不见。 “晚安,陆心愉。我爱你。” 第33章 在B国第七天,秦刻才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论是完全没进展、没完没了的谈判,还是兄长那边敷衍的语气,心底的不安和焦躁逐渐堆积,他已经整整七天没有陆心愉的确切消息了。 在秦适例行跨越时区发来“他很好”三个字之后,秦刻再也无法忍耐。 今天是B国的公休日,没有工作安排。挨过失眠的一夜,清晨的天空又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这里的一切景色仿佛都没有颜色,灰色的天、灰色的街、灰色的心情,唯有记忆里的那个人鲜活生动——稍稍长了点的刘海,被风一吹便揉乱了发;弯着眼角的笑眸,仿佛装满了全银河的星星;有时累了喜欢蜷在沙发上打瞌睡,穿着简单的睡衣睡裤白色棉袜,白净的脚踝露出一截来,秦刻可以坐在一边看他许久,当然,最后往往是没有忍住……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刻,秦刻都在想陆心愉,如今,只是看一眼落雨的天,便勾起了心底最深的欲念。 思念终究冲破牢笼,想要见到他、触碰他的愿望,再也无法抑制。 B国飞回A市需要十多个小时,考虑到明天一早九点还有会议要参加,秦刻查了查最近的航班时间,算下来在A市约莫只能停留一两个小时。秦刻披上风衣,匆匆地往外走,向助理交代定机票。 他等不及了。 想要见他,想要给他一个拥抱,想要好好对他说我爱你,对不起。 “呃,秦总……” 助理似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肯动作。 “啧,快点,让司机准备好,不然最近的一班要赶不上了。” “那,那个,秦总,现在定可能没有公务舱和头等舱的票了……” 秦刻不耐,“没有就没有吧,经济舱也行。” 原本料定秦刻不愿意乘坐经济舱的助理噎了噎,随即说,“可能经济舱也没了。” 秦刻按了向下的电梯,皱着眉头问,“你查都没查就知道没了?” “对,没了,我这不关注着航班动态吗……” 秦刻蹙着眉看他的助理,这个新助理是他亲自选的,虽然没有以前的林特助那么能干,但还算听话。 “没有航班,就去约专机。” 秦刻冷冷地说。 助理的冷汗顺着鬓角落下,他是个Beta,对信息素反应迟钝,但也感觉得出空气中秦刻的压迫力有多重。 “那……可能不太妥当。” 电梯门打开,秦刻没有踏入,只是扭过头郑重问道。 “什么地方不太妥当?” “秦总……这……这不是我的意思啊……” “哦?谁的意思?我倒想知道,是谁不让我回去?” 如果此时助理抬起头,一定会被秦刻骇人的表情怔住,然而不知是心虚还是何原因,他只是盯着手机屏幕发送讯息,并不直接回答秦刻的问题。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是谁不让我回去?” 秦刻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强烈遏制直接动手的冲动。上次面对陆心愉时的失控行为令他后悔不迭,他发誓从今以后要改掉冲动的臭脾气——虽然他人生中仅有的几次冲动,都是因为陆心愉。 “呃……” 助理依旧在顾左右而言他,正当秦刻觉得自己快要忍到临界点时,走廊附近的几间客房门突然都开了,从房里走出几个穿着西装的高壮彪猛男人,直直往电梯口走来。 助理向后退了一部,紧张地摆摆手,“秦总,这真不是我的意见……是,是大秦总的吩咐……我,我也不想啊……” 秦刻愣了愣,一时间他想的不是助理的背叛,而是他回不去了。 ——他必须回去。 身体动得更快,瞄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他用目光搜索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逃生楼梯,跨大步伐朝楼梯奔去。 几名保镖的动作更快,疾行三两步便追上了秦刻,明知自己打不过这几个看上去专业的打手,秦刻还是动了手,一拳挥过,笔直击在冲在最前保镖的侧脸,那人应击而倒;然而同一刻侧方冲来另一个保镖,重重锤在秦刻的腹部。 一瞬间他只觉得腹部痛到麻木,眼前黑了一秒,什么都看不到,整个人也失了力气原地滑跪下去;保镖们看准时机,驾轻就熟地一人一侧地架住秦刻,第三人则检查了秦刻所有的口袋,取走手机甚至是陆心愉送的那支有定位功能的手表。 秦刻缓过劲来,又奋力挣扎了几下,他先是破口大骂,而后又提出给他们双倍的报酬,几名保镖纹丝不动,只将他反剪着手抵在墙上,丝毫动弹不了。 “放开我!秦适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三倍,十倍也行!”秦刻大吼,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刚刚更是吐出了血,但他压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的伤势;他脑子里只有他哥骗他了! 他哥骗了他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陆心愉怎么样了? 助理小跑过来,看到秦刻惨白的脸和唇角渗出的血,整个人抖了一下。 “嗳,我让你们劝住秦总,你们动手也不要这样动啊!” 保镖闻言稍微松了松力气,秦刻艰难地稍微别过脑袋,质问刚刚赶到的助理,“我哥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什么我都给的了!快让他们放开我!” 助理抽了抽嘴角,他也特别觉得特别为难,有谁愿意背叛自己老板呢? 秦适那天找到他,除了钱,还许诺给他安插一个高层管理岗位,他再也不需要做助理了,不需要再查老板夫人生了什么病、老板夫人去了哪里、处理老板情人的问题。他以后的人生可以飞黄腾达,再也不用向他人做小伏低。 秦适说,如果秦氏没有合适的职位,他想出国,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安排。 他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今有一条捷径打开伸展在他脚边,他甚至不用做太过有违道德的事,秦适的意思就是秦家的意思,这件事就算他不做,总有人会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的任务只有一件,便是尽他所能在B国拖住秦刻,两周就好。 撕破了脸,兄弟两通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秦适的话语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秦刻却一字一句都没有拉下。 “陆心愉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很可能无法怀孕。他本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们的结合没有办法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 “我明明完成了最终标记!哥,他的腺体不好,可以去治……” “阿刻,你也没有这么喜欢他吧?” “不!我喜欢他!” “怎么不是,”话筒那边的人叹气,“你伤害了他多少次?就算为了他好,阿刻,放开他吧。” 电话断了,传来恼人的嘟嘟声,秦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可能,我不可能放开他…… 他的脑海里一再重复的,只有这句话。 第34章 秦刻被没收了所有通讯工具,活动范围限制在了酒店,会也不用去开了,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保镖看守,即使他可以逃脱,身无分文的他根本回不了国。 当天晚上助理就请来了医生,秦刻这几天本来就神经衰弱、没有怎么吃东西,生生挨了已一拳直接被打出胃出血,医生开了一点止血消炎药,嘱咐要清淡饮食。 三名保镖轮流看管,助理则时不时颤颤微微过来问秦刻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得到的回答总是秦刻暴怒的一声“滚!”。 威逼、利诱、打砸屋子、绝食统统没有用。 秦适就是要把他困在这里。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灯光点缀了刚刚夜深的街道,从酒店高层往下,地面的霓虹像天边遥远的星,先前黄昏阵雨的水滴还附在落地窗外,跟着地心引力缓慢滑动、汇集、最终坠落消失。 秦刻靠做在窗边的地板上,痛苦地揪住头发,失神望着窗外。房间一角保镖安静地坐着,桌上放着刚刚送来的晚饭,依旧和前几天一样没有被动过。 这是他来B国的第十天。 他十天没有见过陆心愉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忆起有一次和陆心愉一起看电视,那天明明公司还有事,可快吃完饭时,他注意到Omega恋恋不舍的目光,吃完饭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果然,那天Omega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小跑过来,像个小学生一样挨着他坐,打开电视调频,这幅光景让秦刻想到小时候偶尔在电视上看过的肥皂家庭剧,电视上的寻常家庭,总是Alpha和Omega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视吃爆米花。 当时的他在陆心愉看不见地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可惜那天晚上他们不欢而散,原因是他听到陆心愉的同事在那里嘲讽许季庭…… 为什么自己当时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明明不是陆心愉的错,他乖巧的Omega却含着泪一再道歉。 心密密麻麻的痛,回忆总是伴随着甜蜜和酸痛,自己太混蛋了……秦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用额头砸了两下玻璃,引起了角落里保镖的警觉。 吁了一口气,他去厕所解了个手,洗手时才发现镜子里的人面色青白,形影消瘦,眼神疲惫,胡茬疯了的长没有被修理,头发凌乱,哪还有当初风度翩翩的模样。 秦刻默默看了镜子里的自己许久,自己的样子,如果站在陆心愉面前,恐怕要吓到他家Omega。 他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要想办法回去,回到陆心愉身边。 他会虔诚地吻住陆心愉的手,认真地道歉,用自己的灵魂发誓,他喜欢陆心愉。 无论疾病,无论贫穷,无论富有。 他剃了胡茬,刷了牙,梳了头发,换了一套西装;虽然脸色依旧很差,但至少有人样了。打开房间门,保镖紧张地跟上,他撇过头笑了声,“去餐厅吃饭,总行吧?” 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总会打开一扇窗。 秦刻面对的不是窗,而是一扇排气扇。 在餐厅见到许季庭的时候,他是吃惊的,面对许季庭,他的感情太过复杂,从最初的爱慕、求而不得,到现在彻底醒悟过来,他居然为了面前的人而伤害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秦刻也不太确定,许季庭是否愿意帮他。原本他的计划只是在餐厅找寻一个陌生人寻求帮助,却没有想在这里会遇见许季庭。 “嗨,这里有人坐吗?” 为了不让身边的保镖看出倪端,秦刻只能硬着头皮控制自己的表情,假装自己在搭讪艳遇。 许季庭一个人坐在餐厅,正心不在焉把玩着手机,闻言抬头,看到熟悉的眉眼也诧异了一番。 秦刻略显生硬的对话,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转了转眼珠看到秦刻身后那个身高体壮的保镖,皱了皱眉,随即换了一个表情笑道,“没有人,请坐。” 秦刻落座后,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回看自己的跟班。保镖得到的指令本只是确保秦刻待在酒店,他迟疑了一下,附近没有空的位子,只得挑了一个离秦刻最近的空位。 秦刻点了一些食物和饮料,餐厅一角有人弹奏钢琴,周围有些喧闹,他估摸了一下距离,确认烦人的跟班应当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说吧,秦家大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许季庭背靠椅背,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上,歪着头懒懒问道。 他对秦刻一向是这幅不在意的语气。 秦刻吸了口气,压低声量大约说了这几天的遭遇,末了,目光闪烁,低低说道,“季庭,求求你,帮帮我……” 许季庭何曾见过秦刻这幅样子,就算是像一块牛皮糖跟在自己身后追求自己的时候,也是一副风流倜傥、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全世界的Omega非得喜欢他。他好笑地看了一眼对面憔悴不堪的秦刻,心道你也有今天。 许季庭大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秦刻的存在。 那是一场辩论赛,议题为是否应该鼓励Omega承担Alpha角色,秦刻在赛场上舌灿莲花,列举了Omega的种种限制,最终摘得了最佳辩手的位置。虽然言语中没有蔑视之意,他也知道这种辩论的议题一般是抽签决定的,但秦刻这个人终究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没想到,不久后意外救了这个人,Alpha就声称爱上了他,倒让他啼笑皆非了。 “先找个方便的地方吧。” 许季庭用餐巾擦了擦嘴,饮了一口起泡水,淡灰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显得像是两枚漂亮的琉璃。 他虽然不喜欢秦刻,但是看在那个有过几面之缘软糯可口的Omega份上,他总不吝于帮这个忙。 秦刻点点头,随着许季庭走出餐厅,身后的保镖随即跟上,许季庭皱皱眉,轻声说,搂住我。 手搭上许季庭劲瘦的腰上,秦刻回头板住脸说,“怎么,房间你也要跟着进去?” 后面的保镖沉默了一下,硬邦邦问秦少您要多久,我在门外等。 秦刻皮笑肉不笑,“你说我要多久?” 在保镖的殷切注视下许季庭关上了房门,这里是酒店的三十层,落地窗是封死的,更不可能有密道,秦刻不会借机逃脱。 一进房间,挂在许季庭腰间的手便收了回去。许季庭打了个呵欠,随手把手机递给秦刻。 “我也没什么办法帮你,你自求多福吧。” 秦刻脸色黑了黑,他接过手机,第一反应是打陆心愉的电话,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然而电话那头循环播放机械单调的关机提示。 再连续打了几个相同的电话之后,他丧气地垂下头。最信任的兄长和助理背叛了他,最想要见的人联络不上。 “呵,就这点能耐,怎么追老婆?” 许季庭在一边冷嘲热讽,真是太有趣了,看这个总是目中无人的Alpha吃瘪的模样。 秦刻抬起头,“许季庭,看在这么多年许氏从秦氏抢了这么多生意的份上,你总应该帮我个忙。” 许季庭额角抽了抽,仍抿着唇不说话。 秦刻接着说,“之前那块地竞标的事,你们家那边往秦氏安插了商业间谍了吧?虽然那个人已经离职了,但是我手上还有一些东西。” 许季庭只静静地注视他半晌,最后认命的笑了笑。 “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国,国内的事情你自己联系。算我这些年欠你的。” 第35章 秦刻打通了许特助的电话,说实话,他也不确定林特助会不会帮他,更何况现在林特助算是秦适的人。 他只依稀记得当初林特助在自己耳边说过几句陆心愉的好话,他背得出电话号码的人不多,绕开秦适就更少了。 林特助当初被他调离之后,先是在集团边缘岗位工作了一阵子,之后秦适惜才,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 林特助接到秦刻的电话语气掩不住的诧异,听秦刻说明意图后,沉默了片刻,问秦刻,“您知道我现在是秦适总的助理吗?” “林特,我知道,之前是我太妄断。我也知道你现在在为我哥办事,对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 边上的许季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扬眉看秦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中了蛊,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向一个自己曾经开除过的助理低头。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刻的表情终于缓了缓,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还给许季庭,按了按太阳穴,将头靠在沙发上,轻声说他一会儿打过来。 曾经自己做的一切错事都一一反噬,秦刻只觉得身心俱疲,他说了太多抱歉,却依旧没有机会向那个真正需要听的人说一句对不起。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屋内的气氛焦灼紧张,许季庭叹了口气,从客房冰箱里拿出两瓶水,将其中一瓶递给秦刻。 “谢谢。” 秦刻接过水,片刻才反应过来,“你在B国做什么?” 许季庭好笑,“才想起来问?” 秦刻尴尬地点点头。 对方倒也不恼,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咬住了烟头才想起客房禁烟,烦躁地咬了咬烟头过把瘾。 他含着烟头含糊说,“过来做个手术。” “手术?” “嗯……顺便在医院碰上一个小男孩儿,挺有眼缘的,正在追求着呢。” 说着,许季庭努了努嘴,秦刻才注意到会客厅一边的角落丢着一束花,隔着有些远,有点看不清花长什么样,他把目光移了回来,问许季庭,“做什么手术?” 许季庭看了他半晌,哑然失笑。 “我以为您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呢。” “咳……”秦刻清了清喉咙,“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许季庭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面,一条腿翘的老高。 “我一直觉得好奇,你是一个这么重恩情的人么?” “嗯?什么意思?” 秦刻疑惑。 许季庭笑笑,“我也没怎么救你呀。自觉承不了你这么多的恩情。” “……什么意思?” 许季庭终于取下了一直咬在齿间的烟,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手上的烟,说,“什么什么意思?我不过打了个电话,叫了个救护车而已。不管是谁看到有人满身是血的求救,都会这么做的。” “那天在巷子里的人……不是你?!” 许季庭抬头看激动站起的秦刻,从他的角度能毫无意外地看到秦刻毫无血色抖动的唇。 “巷子……什么巷子?” “你,你脖子上的伤……” 秦刻的脸苍白的可怕,语气也颤抖着。 许季庭彻彻底底糊涂了,他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个时候我的脖子?”他顿了顿,闪躲道,“那是我要做一个手术。” “……手术?!什么手术?!” “你放手!” 许季庭挣脱倏然冲过来揪住他不放的秦刻,Alpha鲁莽压迫的信息素让他很不舒服,音量也不自觉提升了一些。 对方却置若罔闻,依旧魔怔了一般问他,“什么手术?” “和你无关!”他终于忍无可忍,“和你完全没有关系!那天我本来要去做割除腺体的手术,后来被家里发现了,我是在手术台上被拉下来的!结果他妈的腺体还在!回学校路上就遇到满身是血的你喊救命,我就打了电话叫救护车,不久之后警察也来了,这就是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秦刻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双目完全没了光彩。 “你说,你只打了个电话……那,那……那天在巷子里救我的那个Omega……” 许季庭是个聪明人,听了几句话大约就明白了,秦刻当年怕是认错了人。他捂着鼻子离秦刻远了些,才说道,“反正不是我。” 秦刻再也站不住,跪坐到地上。 他是茫然的,那一刻只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认错了人…… 他怎么可能认错人…… 秦刻蓦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许季庭,“信息素!对!信息素!我在巷子里问到的也是这个味道!” 许季庭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确定是月季味?照你这么说,当时情况这么紧张,认错也不是不可能。” “……” 秦刻哑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认错了吗?当年巷子里的味道混杂了鲜血,可当时他一醒来,看到许季庭脖子上的绷带,又闻到了极为相似的味道,所以才一时错认了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许季庭矢口否认,那应该就是错认了。 从内心深处一阵寒意,秦刻恍惚转了转脑袋,环视四周,才想起自己在何时何地。 自己的五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可否认的是,秦刻曾经的确被许季庭本人吸引了。他欣赏许季庭一往直前、桀骜不驯的性子,但如果没有救命之恩,秦刻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痴迷许季庭这么久。 更何况,之后他的人生出现了陆心愉。 如果没有误会……如果没有愚蠢的错认,他和陆心愉,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啊对了。”许季庭琢磨了很久,想起了什么,“好像那个时候警方是在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受伤的Omega,好像就和你在同一家医院吧?怎么,后来你没有去看过?” “没有……”秦刻的表情像是失了魂落了魄,只跪坐在地上,肩膀担负的悲伤仿佛已经将他压垮。 他喃喃道,“后来这件事,不是通过警方解决的,我哥找人私下解决了那几个肇事者……笔录我也没有做过,更没有和警察碰上面。” 许季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既然是私下解决的,警察局应该也没有案底了。你……虽然找不到那个Omega了,但听你的意思,他应该是心甘情愿救你的,你也不用太过自责。” 秦刻垂着脑袋不说话,眼睛酸涩发涨,他死死咬住唇,嘴唇沁出了血,染了满嘴的铁锈味。 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季庭有点看不过去,他伸手拉了秦刻一把,推着他往会客厅的卫生间去。 “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Alpha吗?别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呢。不管那个Omega是谁,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是现在爱你们家的那个小可爱爱得死去活来吗?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去洗把脸。” 秦刻完全意识开外,被推着走步伐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踢上了先前墙角的那束花。 他弯下腰,将那一大束花抱起。 “这……这是什么?” 许季庭也呆了一下,“你没有常识吗?玫瑰啊。” “玫瑰……是这个味道吗……” 许季庭看不到秦刻的表情,只是被问烦了,他翻了翻白眼,“如你所见,扔那儿太久了,有些蔫了。” 见秦刻不回答,也不动作,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许季庭好奇地走近,问道怎么了? 蹲坐在地上的Alpha,只呆呆抱着花,红着眼眶转过身,哽咽地问他,“这是玩笑对不对?” “玩笑?什么玩笑?这是老子没送出去的花。” 许季庭觉得莫名其妙,他从没看过Alpha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悲伤到极点,仿佛马上就要崩溃。 “你是骗我……这是个玩笑……对不对……” 这是个玩笑…… 不该的…… 不该是这样的…… 角落里的这捧玫瑰花,已经开过了头,花边卷起微微发黑,也难掩当初盛开时的艳丽和惊艳。 是陆心愉信息素的味道。 确切说,一半是陆心愉信息素的味道,另外一半,是五年前秦刻在沾满血的小巷闻到的味道。 血液的腥味掩盖了当时那个Omega真正的味道,玫瑰味和月季味有一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以往每次欢愉的记忆灌入脑海,记忆深处的拼图终于凑齐,陆心愉难闻却隐约熟悉的信息素味,奇怪的腺体疾病,还有陆心愉红着脸怯生生地说,他从七年前一直注视着自己…… 以往多年的人生被颠覆,秦刻只觉得一时难以呼吸,心如刀绞,他惶然转过头,只看得见许季庭嘴唇一张一合,带着担忧的表情朝他说些什么,可他全然听不见。 他做了什么……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记错了味道,爱错了人,明明一直追求的背影就守在自己身边,他却一次又一次拿着刀去捅那个他最应该珍爱的Omega。 他将陆心愉扔在遥远的郊区眼不见为净,他弄痛了他的宝贝,他因为错误的人和他置气……他,他甚至还虐待了他…… 一定是个梦,一定是个荒诞的梦!梦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他没有,没有做出那些荒唐事,这些年的执念,找的那些替身,深夜中追求的花香味…… 手机来电,秦刻木讷地滑开通话,手机话筒传来林特助的声音。 “秦总……” 秦刻已经临近崩溃,最后一丝理智牵扯着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东西。帮我看一下,陆心愉的病例报告,上面写的意外是什么时候……” 话筒那边传来哗啦啦翻阅的声音,林特助现在作为秦适的助理团之一,应当很容易获得秦适所持有的资料。既然秦刻查的到的资料,秦适理应也有。 “我看看,是……是五年前,四月六日。” “……” 秦刻再也拿不住手中的手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难受得捂着心口蹲下,直击心脏的钝痛让他根本直不起腰来,他恨不得现在拿一把刀,直接插在心口上! 秦刻啊,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喂,喂……” 电话那头得不到回应焦急问道,一旁的许季庭再也看不过去,他捡起电话,冷静答话。 对面又说些什么,闻言许季庭的神色也变了,他扭头看一旁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在地上的秦刻,一狠心还是张口说道,“你的前助理说,你们家Omega现在在医院里,马上要做标记去除手术。” 窗外惊起一声巨雷,一道煞白的闪电划破天空,撕破了平静的夜晚,闪电照过屋子里瘫坐在地男人毫无血色的脸,周围散落了一地血红的玫瑰花瓣。 阴差阳错,他遇见了那个人,却还是失去了他。 *是这样,玫瑰味和月季味的确有些相似,有一些花店会拿月季充当玫瑰,百度一下就知道如何鉴别真正的玫瑰。 至于全文中提到,小陆信息素的味道,是腐败的花草味,是因为之前他腺体受了伤导致的信息素变换。 第36章 “你想好了吗?” 李医生再次确认。 陆心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还有秦刻留下来的味道。被最终标记的Omega会极度渴求自己Alpha的陪伴和信息素支撑,随着时间流逝,他体内属于Alpha的信息素躁动不安,蠢蠢欲动。 “我确定。” 他的声音清脆且坚定。 李医生还记得几个月前陆心愉来医院检查时,谈起自己Alpha时满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咳,如果要做标记去除手术的话,需要离婚证明。” “嗯,有的。” 陆心愉从包里取出一张纸,俨然正是他离开秦刻公寓之前留在餐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协议书一角是他当时签下的名字,另一角通过秦适之手,上面盖了秦刻的印章,同样具有法律效应。 李医生接过看了看,接着规劝道,“你现在的腺体情况还行,最终标记很成功,应该是你和这个Alpha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虽然这次没有怀孕,但腺体稳定之后,怀孕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去除最终标记,你的腺体疾病可能会复发,当然,也有可能彻底根治。” “我确定。” 陆心愉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他的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李医生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根部已经没有当初的那枚戒指,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戒痕;而陆心愉身上散发的味道,不仅有他自身已经渐渐恢复的玫瑰味信息素,还有一些松木味。 手术后,经过时间流逝,无论是隐约的戒痕还是标记的证明,都会消弭不见。 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秦适身着一身西装等在门外,陆心愉惊讶了一下,问道,大哥,你还没走? 说完才想起来,他已经和秦刻离婚了,不应再叫面前的男人“大哥”了。 秦适倒不在意,一贯如冰如霜的表情反而温和了些许,陆心愉想起他偶尔也会看到面前的男人稍显柔和的神色。 “和医生约好手术时间了?确定不要为你联系的主任医师执刀?” “嗯,”陆心愉点点头,跟着秦适的脚步往医院外边走,“这些年一直是李医生跟踪我的病情的。标记去除手术现在也不是什么十分罕见的手术。没问题的。” “好,手术那天我会陪着你。” A市这几天阳光很好,乍一出医院,阳光照得陆心愉有点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仰起头,眯着眼望向一望无际的蓝天。 医院门口杨渺等在那儿,看见陆心愉出来奋力摇了摇手臂。他和杨渺约好去吃那家西班牙餐厅,周森森先去占位点单了。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又重重呼了一口气。肺腑里的浊气仿佛随着这一呼一吸排放出去,细胞得到了新生,伤痕也总会愈合。 这世间最难的是放下。真正放下过后,便是海阔天空任遨游。 秦刻的记忆,上一秒还在许季庭的房间里,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中间应当是隔了十几个小时的,许季庭终究还是实践了他的诺言,想尽办法突出重围将他送上了飞机,下了飞机还贴心安排了车直接载他至医院。 哦对了,上飞机之前,许季庭手插在裤兜,冲他笑了笑说,这些年错收的恩情,算是还给了他。 他还说,加油,祝你如愿。 陆心愉是VIP病房,已经来了这儿,秦适安排的助理没有再刁难秦刻,秦刻浑浑噩噩推开病房那扇门,恍惚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病房里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空气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脖颈缠绕着雪白的纱布,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只留了一只手臂在外,滴瓶里的药液缓缓流下,输入孱瘦纤细的胳膊。 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他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可能从懂事以后唯独一次,便是五年前遭遇事故的那次。他是家族里唯一的Alpha,生来就要比别人拥有更多,承担更多,也必须比其他人坚强。 他得了许多如何成为人上人的教导,却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正确的面对感情。 泪很快流得满面都是,苦涩的情感快要冲破胸膛,他踉踉跄跄走到床边,握住陆心愉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有些微凉,还是小小的一只,他的大手可以轻而易举地包裹住。 怎么就这么冷呢,怎么就捂不热呢。 “手术很成功,现在麻醉时间还没过。” 兄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秦刻没有回头,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倒是比去B国前那次见面,胖了些。 手指拂过Omega有些凌乱的发,秦刻替他整理了鬓边的碎发夹到耳后。柔柔软软的发丝滑过指缝,又重新垂落到眉头。 Omega的鼻翼翕动,秦刻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脸颊一边,那里笑起来时会有一枚浅浅的酒窝。 再往下,是陆心愉修长漂亮的脖颈,那里曾有他们痛苦的、欢愉的证据,如今,被丑陋的绷带缠绕,秦刻再也闻不见,空气中属于自己的味道。 只有陆心愉已经逐渐回复的信息素味。 纯正,浓郁的玫瑰味。 是五年前他在绝望时遇到的光,是无数午夜梦回时他渴求的毒。 而此时的玫瑰气味中一点都没有,属于秦刻的松木味道。 他紧紧抓住陆心愉的手,喉间只能挤出一些零碎的话。 “陆心愉,心愉……宝宝……我回来了……我想你了……你……你想不想我啊……” 泪水滴落到陆心愉的手指,又落到床单上,晕出一滩湿迹。 “宝宝……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凶你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你打我好不好啊……” “我是不是让你疼了……嗯?有没有弄疼你……怎么不和我说……怎么一直自己忍着……” 那个纵横驰骋在商场上的完美男人,此刻却哭的像一个孩子。 人与人之间,有关于本性的爱恨纠葛,和身份、性别无关;当悲伤袭来,再全能坚毅的人,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求求你回来……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原来人面对情感时,任他手握重权、拥有万贯家财,依旧是无能为力的。 那日秦刻跪坐在陆心愉的病房边痛哭崩溃,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一片又一片,昔日的所有骄傲、清高,统统在此刻被击碎得一文不值。 秦刻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再也听不到陆心愉害羞地唤他“老公”,再也无法在回家后第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竖着耳朵期待地冲着门口抬头。 再也无法看陆心愉在床上羞赧又情动的表情,偶尔胆子大了,还会哼哼唧唧抱怨腰有些酸。 也再也没有一个人,在风里雨里一直为他默默守护在原地。* 秦适派人将几经癫狂的秦刻拖出病房,麻醉的药效过后,陆心愉缓缓睁开眼。 眼泪毫无预兆地留下,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什么温度。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在对着他哭,对他说,不要走好不好。 陆心愉只是笑笑,摇摇手,说了一句拜拜。 这股悲伤从何而来呢? 陆心愉动了动鼻子,空气里满是他原本的信息素味道,手术很成功,玫瑰味还如往昔般,香气馥郁,他以前一直期待,如果自己的信息素味道能恢复,那秦刻是不是会喜欢同月季味很相像的玫瑰味。 到后来,他知道,原来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玫瑰永远做不成月季,他也永远得不到秦刻的心。 他一直以来爱的秦刻,也并不是真正的秦刻。 就当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醒了,心死了,一切会变得更好的吧。 只是这一刻,就让他再脆弱一次,流一会眼泪吧。 因为那颗跳动着的心,完全不受控制地,觉得很疼,很疼。 *“是谁在风里雨里默默守护在原地”出自《小幸运》 写这章的时候循环播放这首歌,没忍住就写进去了。 第37章 阳春三月,柳枝抽条,暖和的风从海上吹来,驱赶了寒冷,和熙的春风吹过,樟树枝上的枯叶被吹落,随着风转了几转轻轻扬扬落了地。陆心愉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起身出了办公室。 “陆科长。”“陆科长!” 陆心愉笑眯眯地同路过的同事打招呼,这两年Omega平权委员会正式变更为ABO平权组织会,不止为Omega发声,同时全力推进社会的平权事宜。陆心愉也经历了两次升迁,不久后平权组织会将会正式脱离政府背景,成为一个民间组织,这样更有易于组织协会更为平等地表达某些政治立场。 新老同事都喜欢这个脾气很好的科长,工作多的时候,陆心愉会主动留下来陪他们一起加班;陆心愉作为委员会的发言人之一,虽然不算气场强劲的类型,然而说话春风化雨,更容易让人有共鸣感。据说这位科长两年前只是一个平庸不敢站到台前的小职员,两年前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整个人都变了;陆心愉变得更成熟、更知性睿智,吸引了众多新入职的Alpha的目光。 众所周知陆科长不止脾性好,人长得也小巧漂亮,招得一些单身Alpha们虎视眈眈,时不时有前辈敲打他们,说是陆科长已经有男朋友了。 当然委员会里也流传了一些八卦,据说陆心愉以前离过婚,信息素的味道也有变过。 “陆科长,今天有没有空?那个……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您有兴趣一起吗?” 一个新入职的Alpha上前搭话,虽然今年陆心愉28岁,比他大了五岁,但陆心愉天生长得偏年轻,就算两人走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陆心愉停住脚步,闻言笑了一笑,一边的酒窝显现,对面的Alpha看得蹭地脸红了。 “不好意思,今天约了我男朋友,下次吧。” 陆心愉出门发动汽车,汽车是年前按揭贷款买的,油电混合款,有政策补贴经济实惠。他径直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阳还未下山,天空上的云朵被夕阳晕染得一片片嫣红;一路朝城西开,能透过玻璃前窗看波澜壮阔的晚霞,即使道路逐渐堵塞,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打开车载电台,电台播放着轻松的乡村音乐,陆心愉忍不住跟着哼哼,唱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走音得厉害,自己忍不住笑话了自己。 赶到餐厅的时候,晚霞已被夜幕覆盖,陈力身着深灰色西装已经等在门口,待陆心愉停好车,陈力自然而然地揽过他的腰肢步入餐厅。 周森森和杨渺已经等在座位,陆心愉刚一落座,杨渺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不用再去了。”陆心愉的笑容再藏不住,眼睛盛满了光芒,“腺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运气很好。” 另外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举杯闹着说一定要庆祝一下陆心愉的双喜临门。陆心愉作为今天聚会的主角,逃不过喝上两杯,坐他边上的陈力滴酒未沾,因为一会儿他要送陆心愉回家。 陆心愉、杨渺和周森森都喝的有些微醺,陈力一边照顾陆心愉夹菜,一边记录比较惊艳的菜肴作为灵感,他最近刚刚盘了一家餐厅开始营业不久,出于职业习惯在外吃饭时会特别留意菜品。 杯盏之间,陆心愉感觉到有一双黏糊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他环顾四周望了望,果然在餐厅角落看见了那个男人。 男人比起前一阵子又瘦了些,这两年每每遇见都带着憔悴的神色,投向他的目光也依旧炙热深情。 “靠,又遇上那个人渣了。” 坐在对面的周森森顺着陆心愉地目光也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的秦刻,暗自骂了一声,杨渺和陈力闻言也回过头,杨渺的目光中含着赤裸裸的鄙视,陈力的则是戒备和敌意。 角落里的男人款款走来,全然不顾桌上剩余三人对他的恶意,只沉沉望着陆心愉,伸出酒杯,低声说了句,“心愉,恭喜你升职了。” 自从陆心愉去除标记起已经两年了。他对秦刻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恨之入骨,早就变为如今的漠然。两年前他去除标记后不久,喝得醉醺醺的秦刻便找上门来,哭着对他说对不起乞求他的原谅,也许当时的秦刻还说了很多话,但是陆心愉已经记不清了,他对秦刻的感情早就死了,从他被秦刻伤害到差点送了命、从他得知自己是替身起,他的心脏早就不为了秦刻所跳动。不是所有道歉都有用的,他决定离开秦刻那一刻起,往事前尘便与他不再相干。 面对秦刻的骚扰,陆心愉直接联系了秦适,那之后秦刻安分了一阵子,又相隔一段时间之后,他总能在自己家附近、公司附近、吃饭的场所附近看见秦刻。秦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一双热切的眼总是追随着陆心愉的一举一动,而陆心愉大多情况下都会选择漠视。 然而今天,也许是因为喝了一点酒,也许是因为陆心愉的心情真的很不错,他破天荒地回答了秦刻。 “谢谢你。” 只三个字,秦刻的目光便迸发出热烈的情感,他有多久没有听到陆心愉同他说话了?虽然不再是那样软软糯糯任他揉捏的语气,但只要能听见他的一个字,都足够他在深夜里回味很久。 “心,心愉,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在车上,你一会儿有没有空?我去拿给你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他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的坑坑洼洼,昔日那个口若悬河的男人,居然也会结巴。 没有等到陆心愉回答,对面的周森森接过了话头,他讥笑道,“秦总,不劳您费心了吧。今天是我们几个好友一起聚餐的日子,你说,有个人不人狗不狗的东西来烦我们,这餐厅怎么什么东西都放进来啊。” 周森森的说话声不小,周围几桌食客纷纷侧目,人人皆坐着的餐厅,唯独秦刻一人站在陆心愉的餐桌边十分显眼,有人认出这个站着的男人是秦氏曾经的继承人,顿时议论纷纷。 秦刻脸色都青了,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周森森才不管秦刻现在是不是还有钱有权,在他看来秦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两年多前他可是亲眼所见秦刻险些强奸陆心愉的,不管之后人渣摆出多么深情款款悔不当初的样子,都没有办法弥补当初的罪过。 秦刻闭了闭眼,没有发作,他不是不要颜面,只是害怕在陆心愉这里再失了分。他缓了缓温柔问道,陆心愉是不是喝了酒,一会儿他可以送他回去。 “不用了,秦总。”一旁的陈力开口,把手揽过陆心愉的肩膀,说道,“这是我这个做男朋友的职责。我会送小愉回去。” 陆心愉在陈力的怀里安静地垂着眸,并不反驳。秦刻仿佛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快要站不稳。一边的杨渺也跟着说,“秦总,您再来烦我们,我就找服务员赶人了。” 秦刻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恐怕就是周森森所说的“人不人狗不狗的样子”。 这两年来他前半生的尊严和骄傲都丢光了,他辞去了集团总裁的职务,因为之前兄长的所作所为和家里闹翻,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陆心愉,却又怕惹了他的厌。 离婚之后秦刻想耗尽一切地对陆心愉好,尽他所能地补充陆心愉,却又怕陆心愉知道之后拒绝自己的好意。陆心愉要买车,他就偷偷联系车行让他们给陆心愉最低价,不够的他来补;陆心愉早晨喜欢吃楼下的豆腐花,他便守在早餐店看着,豆花快卖完的之前,他总会让店主留一份给陆心愉,等陆心愉下楼来买时,装作恰巧留了最后一份卖给他;每到大闸蟹的季节,他也总要绞尽脑汁地想法设法通过别人送几箱又大又肥的蟹到陆家,站在陆心愉家的楼下,仰头望向那间开着灯的屋子,想象他的宝贝乐呵呵吃螃蟹的样子。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对一个人好过。秦刻知道不止过去,就连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让他这样心甘情愿了。 而现在自己遭受的白眼、漠视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杀了曾经的自己,他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两年前自己造的孽。 秦刻守在车里,没有打火,过了半个小时那四人才从餐厅里出来,陆心愉和陈力朝周森森他们挥了挥手道别,随后两人上了陆心愉的车,他看到陈力坐上驾驶位,陆心愉在副驾驶位,陈力凑上前去为陆心愉系了安全带,在陆心愉贴身停顿了一秒。 从他这个角度,并无法看清楚那是一个吻、亦或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秦刻只能等待他们的车离开后,重重敲击方向盘泄怒,汽车喇叭在漆黑的停车场突兀地响了一声,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今天是陆心愉离开秦刻的第七百五十八天。 他的灵魂似乎在冰冷的水底起伏沉寂了许久,都快要忘了曾经温暖炙热的滋味。 就像飞蛾的本能是扑向火,陆心愉是他的光、他的火,是他冥冥之中的劫与念。 第38章 和陈力说了再见,陆心愉蹬蹬蹬跑上楼进门,才发现爸妈都站在窗户边,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 他顿觉头皮发麻,没等陆母开口,直接说了一句“只是朋友”,堵住了父母的嘴,径直地回了房间。 他不是不知道父母在担心些什么。 自己也快三十岁了,在单身的Omega中算是大龄未婚青年,何况自己离过一次婚,还去除标记过,腺体问题在今天医生宣布没事之前一直是个定时炸弹…… 三年前闪婚,过了不到一年,他在没有通知父母的情况下离了婚,还自顾自地做了标记去除手术,当时从医院回家的时候,都快把他爸给气得中风了。 好在这两年陆心愉过的不错,经历了这么多,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开始逐渐走到台前,摈弃过去的软弱可欺,他要活的比以前精彩,要过得开心。许季庭说的对,Omega不应该依附于任何人,只有自己站的足够高,才能挣得别人的尊重。 手机亮了亮,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力发来的短信:“看你房间的灯亮了,我回去了:)。” 说是走了,陆心愉走到窗边往下看,那个高大的影子仍在,朝自己挥了挥手,他笑着招招手,陈力才转身离去。 这两年,陈力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起初只是偶尔相约吃饭,看电影,打球,那阵子陆心愉刚刚离婚,常常心情低落,被拉着出去散了几次心,总归是好的。陈力对他的好是润物细无声,从来不给他太多的压力,也决口不提爱。 一个星期前,陈力攒了一些钱,盘下了一家门店开始做餐饮业,在开业前一天相约陆心愉去店里参观。陆心愉到时,空无一人的店里堆了满玫瑰,陈力手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说,陆心愉,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嫣红的玫瑰晃了他的眼,扰了他的思绪,这个场景倒是曾经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他真实幻想过的,只是幻想中的人是秦刻,而现实中的秦刻则处身于月季花丛中,映入眼帘的是他淡漠的眼和薄凉的唇。 陈力说,陆心愉,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即使现在开了店,我还是觉得配不上……但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了,给我一个机会做你男朋友,照顾你好不好? 他还说,我会永远对你好,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为你遮风挡雨,做你一个人的避风港。不要急着拒绝我,就当试试,好吗? 情话太甜蜜,想起月季丛中的那个身影,陆心愉迟疑了。 快要十年了,三分之一的人生,他很想知道,离开秦刻,他可以走的有多远? 第二天是周六,陆心愉睡了个懒觉,磨磨蹭蹭刷了牙下楼去买早餐,今天又是特别幸运,买到了最后一份咸豆花。 陆心愉静静坐在嘈杂的早餐店边刷手机边吃豆花,他还要了一根油条,早餐厅的大伯在门口支了个锅现炸油条,起晚的家庭主妇、周末还要加班西装革履的白领、楼下的老奶奶排着队等油条出锅。 今天手机推送新闻是昨晚许氏公子的婚宴,陆心愉吃了一惊,豆花也顾不上吃了,专心读着新闻。许季庭依旧如两年前他遇到时那般光彩夺目,只是好像是相较过去稍微圆润了些,过去总是苍白的皮肤上带着些许红晕。只见照片上的他微蹙着眉,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身边则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据悉,许公子的嫡子已经一岁有余。许公子是许氏的唯一继承人,也是本市权贵圈众多Alpha追求的对象,而这位娶到许公子的Alpha,背景也不容小觑……” 陆心愉还记得两年多前和许季庭一同接受采访时的际遇,那个边抽烟边骂脏话的许少也结婚了啊……记得他当时说他喜欢Omega来着?不过,他现在看上去很幸福,虽然表情是不耐的,但眼底深处分明存放着温柔。 陆心愉没有继续再看这条八卦新闻,只是关闭页面。在他刚刚知道秦刻真正爱的是许季庭时,曾疯了般嫉妒过;而当爱和恨统统消散后,他只记得那个Omega爽朗的笑容和善意的提醒。 毕竟,过去是自己蠢,看不清事实。 关了手机屏幕,豆花有些凉了。想起还有油条,陆心愉抬头,目光扫过桌面,他蓦地发现原本放桌脚的钱包不见了,随即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插着兜朝门外挤去,那兜里露出的一角正是自己的钱包! “站住!” 他急速站起欲追,脚却被桌角绊了一下,此时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影子飞快从他身边路过,直追着那个小偷。 之前他大叫了一声,也惊着了小偷,门口本就摩肩接踵,那人挤着门口的男女老少往外逃,回头眼看带着黑色兜帽的追击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踢了以脚架在门口沸腾的油锅,即便厨师眼明手快地扶了一下锅柄,在惯性力作用下,仍有一大泼子油直直泼往后面追击的男人。 呲啦—— 热油浇在皮肉上的声音特别刺耳,男人闷哼了一下也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周围人皆哗然,陆心愉也管不上钱包被偷的事了,急急地冲到门口问,“你没事吧?!” “啊呀小伙子你没事吧?” “快,快去拿壶冰水过来!” “啊这不是那个豆腐脑先生吗?怎么回事?” 周围的顾客和服务员顿时炸成一锅七嘴八舌起来,陆心愉走到跟前才发现眼前这个双手重度烫伤的男人居然是秦刻。 秦刻英俊的眉眼痛苦地拧作一团,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被陆心愉发现的事。 在早餐店老板的帮助下,陆心愉先是用现成的凉水迅速处理了一下秦刻的伤口,然而由于油温过高,创伤处不一会就起了触目惊心的血泡;陆心愉跑着上楼拿了车钥匙,把秦刻塞到车上,载着他去了医院。 车上,秦刻低着脑袋,陆心愉听见他很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听到陆心愉的问题,秦刻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没有帮你追回来……” 陆心愉安静开着车,没有再接话。他想停下车,想要恶狠狠地说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这也根本不是你的职责,你不用出现在那里,我不再需要你……可是这些话哽在喉咙口,一句都说不出,眼角瞥见秦刻愈发严重的烫伤,他的心脏不受抑制地狂跳,双手也微微颤抖,只能咬着牙握紧方向盘。 到医院挂了急症,医生迅速处理了伤口,并且嘱咐这段时间伤口都不能碰水,也不能乱动,这几天每天都要按时换药,工作生活势必会受到影响。 他双手都缠了厚厚的绷带,其中一只手比较严重,另外一只手只是轻微地溅到,医生说不严重的那只手几天后就可以自如活动了,这两天也可以用那只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秦刻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卫衣,下身穿着牛仔裤,也许是为了伪装,出事时还戴着卫衣自带的帽兜;结婚以后陆心愉以前只见过他西装革履的样子,鲜少看见他这副装扮。 倒是有一些大学时候的样子了。 只是现在面前的男人,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纹路,曾经骄傲的男人如今满是疲惫的模样,眼中的情绪浓的化不开,陆心愉不敢再同他对视,只得匆匆别开眼睛。 “我送你回去吧。地址报给我。” 第39章 陆心愉没想到会回到这里。 原本他只是想送秦刻到楼下,今天下午陈力约了他看电影。他绕下车为秦刻开门,秦刻满脸纠结地说,能不能送他进门。 “指纹门锁,我两只手都开不了。” 送佛送到西,陆心愉也没料到,时隔两年,这间公寓的指纹门锁还留有他的数据。 应该只是秦刻懒得修改吧。 “那我走了。” 他不愿再多看一眼承载了那些快乐和悲伤回忆的屋子,为秦刻开门后便转身离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唔————!” 门没有如期关上,却被什么东西硌着了,陆心愉扭头才发现秦刻受伤的手堵着门,而手的主人已经被夹得满脸痛苦得变形。 “你疯了!” 秦刻疼的根本站不稳,鲜血从绷带中渗出,还坚持扒拉着门不肯放手,哀声道,“能不能,再陪陪我……” 我已经思念你太久,快要撑不下去了。 明明曾经切实拥有过,如今只能蹲在阴暗的角落默默看着自己爱的人被别的男人拥在怀中,极致的嫉妒快要撕裂秦刻,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无法像这两年来的每一天,只满足于默默陪伴的角色。 原来单方向的爱恋这么苦,他的陆心愉在过去七年的漫长岁月,是如何撑下来的。 “你快放开!” 陆心愉气到不行,秦刻还是眼巴巴地扒着门,纱布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心愉,你别走……再陪陪我好吗……” 陆心愉扭头就走,心烦意乱地按了几下向下的电梯,公寓在顶层,电梯在一层,上来需要一段时间。余光里门口的那个人仍站在原地,他没有回头,仍能感到背后那股哀伤的情绪。 电梯门开了,他却叹了口气,踱步回了门口。 “放手。”他幽幽地说,“手不要了吗?” 他一定是疯了,竟觉得此时的秦刻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狗,满脸哀求地望着他。 “你先答应我,今天陪我一会……” 陆心愉终究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秦刻是为他受的伤,刚刚也是他没有注意夹到了秦刻。他知道刚刚关门的时候,出于不耐他的动作有多重。 犹豫了片刻,陆心愉只得答应这个请求,重新去医院包扎的路上,他抽空给陈力留了一条短信,取消了今天的约会。 从医院出来再回到公寓,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医生狠狠数落了秦刻,说再晚点来可能就保不了手了,先是重度烫伤,后来又被门夹到骨裂,从来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去医院的。 陆心愉心里也过意不去,可是没想到秦刻却很开心的样子。 “心愉,这是我欠你的。七年多前如果没有你,我的这双手早就废了,所以你不用愧疚。相反,能用一只手换你陪我一天,我很高兴。” 陆心愉抿着唇不说话,他的脑海里仍是刚刚在创伤室秦刻揭开纱布痛到冷汗直流的表情,这两年他可以洒脱地离去,可以拒绝秦刻的道歉,但是看到秦刻受了伤的样子,自己仍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痛苦。 秦刻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毒,这两年他对秦刻的无动于衷,也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心软。 然而,命运就像一只网,他仍被牵着走,回到了这个他曾认为是“家”的地方。 进入屋子的那一瞬,回忆便汹涌侵袭。房间的摆设和陈列和两年前并无大的差别,只是遍地的月季花换成了玫瑰花;除此之外,屋内异常凌乱,酒瓶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都是燃尽的烟头和洒落的烟灰,沙发上堆满了皱巴巴的衣物,地板看上去也蒙了一层灰。 陆心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把沙发上散落的衣服堆成了一堆,好歹腾出了一块地方让秦刻坐下,自己则去厨房给秦刻接一杯水用以服药。 厨房里陆心愉曾经用的杯子还在,杯子上镀了一只棕色的小熊,是当时和秦刻一起逛超市时买的,当时秦刻怎么都不肯买来用的另一只配套的黑色小熊杯,如今却置于台上。 “那个杯子,后来超市里不卖了,我联系了厂商,厂商说停产了,花了点力气才从仓库里找出最后一只。” 秦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陆心愉的手抖了一下,仍装作不在意拿起水杯倒水。 然而,净水龙头却滴水未出。 “好久没有缴费了,净水停了,就喝自来水吧。” 秦刻苦笑上前,笨拙地用那只稍微能动的手接过水杯,灌了满杯的自来水,又毫不在意地喝了。 “……自来水不能随便喝。你不是差这点钱吧?” 任他再怎么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也不会相信秦刻连水费都付不起。没想到秦刻自嘲般笑了笑说,“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在秦氏任职了,和家里也断了关系。” 陆心愉满不相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没有必要……” “心愉,我无法原谅大哥,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再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秦刻步步紧逼,两人的距离被拉得很近,陆心愉能感到秦刻温热的呼吸和松木味的信息素萦绕着自己,他试着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已经靠着了墙;此时两人近到仿佛秦刻一低头,就能吻上陆心愉的额头。 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空气里的松木味是那么迷人,是他曾经的安抚和依靠…… 他用尽全力推开了秦适,那个曾经满是力量稳如磐石的男人被他推得一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不忍再看男人受伤的目光,逃也似地走了。 不能重蹈覆辙……明明已经死心了…… 回到车上,陆心愉平复了一会心情,才发动汽车离开。公寓顶层的某一间,厚重窗帘后的男人落寞地看着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晚上回到家陆心愉和陈力通了一会儿电话,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陈力看出他的心烦意乱,问他遇上了什么事。 “没事……就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钱包被人偷了。” “你那个黑色的钱包?没事吧?后来报案了吗?” “没有……里面也没有多少钱,掉了,就掉了吧……” 对面沉默了一阵,隔着听筒陆心愉能听见陈力一起一伏的呼吸声,隔了一会儿,陈力说,小愉,之前你说你会考虑的事,还算数吗? 陆心愉呼吸一窒,当初决心要开始新生活的人是他,如今又因为秦刻乱了心思。两年了,他还是没有做到将那个人从心底不留痕迹地挖出来。 但他也不能把别人干吊着。 陆心愉刚想说什么,话筒对面又传来陈力的低沉的嗓音。 “算了,你先别回答我。今天累了吧,早点睡吧,晚安。” 陆心愉还想开口,陈力却利落地挂了电话,仿佛害怕听到不想听到地答案。以前的每次通话,从来只有等陆心愉挂了之后,陈力才会切断通讯。 翻滚的情绪无法平息,陆心愉又久违地失眠了。 一整夜没有睡着,当晨曦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漆黑的房间,他再也受不了扭开了床头灯坐起,久违地翻看起了诗集。 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再读诗了,那些字句饱含昔日的情谊、懵懂的向往、热烈的纠缠……此刻,却出乎意料能让他的心思平静下来。 念着念着陆心愉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即使清晨睡了几个小时他依旧觉得头昏脑涨,母亲笃笃敲门,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 “嗯?没什么安排……” 他还没睡醒,声音也绵绵软软的,陆母进了房间看他挂着黑眼圈的样子,无奈说,“你忘啦?今天要去你大伯家的。算了,你在家再休息一下吧,明天又要上班了,我和你爸去吧。” “哦……” 陆心愉也不愿去他大伯家,他的Omega堂哥最近生了二胎,每次见面都数落他怎么还不找个Alpha嫁了生孩子。 “冰箱里有些吃的,炉子上还有刚刚炖的鸡汤,你记得自己吃点。” 陆心愉应了声重新躺回去盖上被子。等到父母离开,家又变得静悄悄,再也躺不下去,满脑都是昨天离开时秦刻受伤的表情……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换绷带?他叹了一口气,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便起床换了衣服出门。 通宵未睡,下巴出新生了一颗青春痘,头发也被压得有有一边翘了起来,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就着这副邋遢的样子去见秦刻的,但现在的他不会再为了那个人刻意打扮了。 毕竟过去他所做的那些努力,也许在秦刻眼中看来,不过是刻意难堪的小丑行为而已。 第40章 陆心愉提着一锅鸡汤敲门,等待了许久却无人应门。 不得已只能用指纹开锁,房门一开便是铺天盖地的酒气,屋内和昨天他离开时差不多,唯一的变化便是多了几支空酒瓶、桌上新增了一堆香烟烟灰。 秦刻就屈身睡在沙发上,还穿着昨天的黑色卫衣,周身没有盖任何毯子或者被子;他面色不自然地酡红,额角布满了汗液,他弯腰抱着一个相框,陆心愉走上前去,才发现这是他们结婚那天拍的照片。 “秦刻?秦刻?” 沙发上的人毫无知觉,陆心愉将手搭上额头,才发现他烧得厉害。 秦刻牢牢抱紧相框,绷带上又隐隐约约渗出了血。陆心愉想先把相框拿走,检查他的伤势,却发现那双明明无法用力的手握得很紧,完全掰不动分毫。 “秦刻!你先松手!” 陆心愉的音量不自觉大了些,秦刻倒是迷迷糊糊睁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后,他再不顾手中的相框,倾身紧紧抱住了陆心愉。 “宝宝……今天的梦,好真实啊……” 陆心愉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空气中松木味的信息素因为高烧的原因,肆无忌惮地扩散,与陆心愉自身的Omega信息素相互交融,纠缠。 “唔……” 陆心愉刚刚想张嘴反驳,一个炙热的吻就在此时印上了他柔软的唇,那条侵入他领地的舌头带着不寻常的高温,占有了他的领地,挑拨了他的情欲,连理智都逐渐被剥夺……陆心愉被吻到缺氧,刚被放开一秒,便不得不大口喘气呼吸,搂着他的那个男人,一下一下啄着他的唇、他的脸、他的眼,仿佛一秒都舍不得浪费。 “宝宝……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男人呢喃着亲吻,陆心愉的脑袋早就乱成了一团,他在最后一点理智被吞噬殆尽之前,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男人的怀抱。 “秦刻!我不是许季庭!” 陆心愉的声音带着颤,沙发上的Alpha却只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宝宝?心愉?为什么梦里的你,也对我这么凶了……” 两年来,虽然秦刻常常纠缠过他,亦向他说了无数次对不起,然而陆心愉都选择视而不见。可是这两天,他再不能逃避,陆心愉必须承认,他没有办法对这样的秦刻做到无动于衷。 秦刻显然不清醒,陆心愉想要送他去医院,可当他一靠近秦刻,对方就一股脑的拦腰抱住他,嘴里嘟囔着不要走。 无奈之际,陆心愉只得将秦刻哄到床上去,一沾上床,秦刻立马昏睡过去。陆心愉趁机为他的手换了绷带,伤口愈合的很慢,并且有发炎的趋势。他翻出从医院配药的口袋,发现除了昨天他看着秦刻吞的那粒,之后秦刻竟完全没有吃过任何药。 厨房和餐桌也和昨天他来时一样,看样子秦刻除了喝了几瓶酒,什么食物都没吃过。 陆心愉心底说不出的难过,但更多的情绪是生气,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和秦刻赛跑,明明他已经决定要往前看不回头了,秦刻却甩着血淋林的手追上了他,用着苦肉计拖住他不让他继续走。 他完全可以事不关己地离开,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秦适,毕竟秦家不会真的不管秦刻的。可当他回头看床上的男人时,想起曾经秦刻多么意气奋发的样子,现在却皱着眉蜷着被子,生活得一团乱,心里一阵阵抽痛。这不是秦刻应该有的样子,这不是他认识的秦刻应该的模样。 两年前,陆心愉得知真相是便觉得参不透秦刻,而现在,他更看不清了。 眼前这个情根深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伤他至深秦刻吗? 所幸,家里的药箱还有一些贴额头的冰敷贴;此外,陆心愉从冰箱里拿了一些冰袋,用干毛巾包裹住,塞入秦刻的被窝进行物理降温。冰箱里的蔬菜已经腐烂不能食用了,等待秦刻清醒的时间里,他稍许打扫了一下屋子,利用米缸里最后一点点大米做了粥。 每一个地方陆心愉都清洁得得心应手,这里曾经是他珍爱的家,每个角角落落他都曾悉心呵护。 粥好了,屋子干净了,金红色的夕阳撒到屋子里,柔和且温暖,那曾是他在这栋屋子一天中最爱的时刻,这个时间他刚刚下班,可以边为自己的爱人准备晚餐,边期待着爱人的归来。 秦刻转醒,陆心愉为他重新量了体温,喂了药,端了粥。男人的眼底是温和的笑意,哑声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美梦。” 陆心愉的手抖了抖,佯装镇定,只垂眸回答,“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鸡汤帮你冰在冰箱。药自己记得吃,明天周一我要上班,之后没时间来看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心愉……!” 床上的男人急切地想下床挽留,陆心愉叹了口气,幽幽开口,“秦刻,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心愉,我,我没办法照顾自己。” 陆心愉快被气笑了。 “手不方便找保姆帮忙,实在不行,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哥。” “保姆早就不做了。我不想找我哥,算了,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闻言,陆心愉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下班,陆心愉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 好在昨天他打扫了一遍,屋子整体较前两天没有那么凌乱,地上依旧堆有三三两两新开的空酒瓶,看着桌上的烟灰,陆心愉沉下了脸色。 冰箱里的鸡汤倒是喝的一滴不剩,药没有吃,满屋一股冲鼻的酒味。 男人也和昨天一样,躺在沙发上,烧看上去退了一些,唇色依旧惨白;看到陆心愉进门,秦刻的眼睛唰地亮了。 “你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看来是不想要好了。那我也没有必要来了。” 陆心愉这辈子没有这么生气过,就算是两年前秦刻伤他负他,他也是伤心多过于气愤。 “我,我不知道你会来……” “那你就当作我今天没来吧。” 他作势要走。 “最后再陪我一次!心愉,最后再陪我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秦刻的声音抖的厉害,竟有一些哭腔。 陆心愉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回头,“我这两天要上班,没什么时间陪你。” “能不能,住回来……” 陆心愉身形一僵。然而此时秦刻自嘲笑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如你所见,我没有办法自理。心愉,最后回来住几天吧,之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就当……给我留最后一点回忆吧。”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答应了秦刻近乎荒唐的要求。也许是因为秦刻说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他,也许只是因为他看不下去施舍了善意……毕竟,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落到这样的境地,他也会伸出援手。 陆心愉提出要回家拿一些日用品和衣物,秦刻却缠着不愿让他走,说是家里他的东西都在。果然,他的所有衣物、漱口杯、拖鞋等日用品都保存在原地,就好像这个屋子两年来一直有两个人生活着一样。 秦刻的目光太炙热,里面藏了太多热烈的渴求和爱,让陆心愉本能的恐惧。 ——可是,陆心愉,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好在这两天秦刻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为,除了像一只被遗弃的宠物犬一样,陆心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眼神时时刻刻黏在陆心愉身上;每回陆心愉进厕所,都要怼着秦刻的脸见缝插针地关门。 “真是个变态。” 陆心愉边洗澡便默默地骂。突然想起那个雷阵雨的午后,自己也是在这间浴室洗着澡,赤裸着身子被秦刻拖出并施加了一场暴行。 回忆带着痛,他打了个哆嗦,洗好澡出门发现秦刻还眼巴巴地站在浴室门口,等待他的出现。 陆心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了门。 剩秦刻一人在门口消沉,纳闷怎么洗了个澡老婆又生气了…… 第41章 陆心愉工作很忙,最近平权组织会正在全力推行“贴标签去标签运动”。“贴标签”指的是推行最新研发出的信息素隔绝“标签”,该隔离帖对使用者无毒无害,使用便捷,只需要贴在腺体处,便可以起到隔离信息素的作用。 没了信息素辅助,人们可以选择不公布自己的ABO属性,改变第一眼的刻板印象,即为“去标签”。 这项运动所提倡的核心思想是人人平等,体现在两个维度上:维度之一系每个人都有不告知自我性别的权力,据可靠研究,ABO不同属性的人的智商、情商无显著差异,这就意味着,除了个别特殊行业,A,B,O三类属性均有足够的能力胜任,ABO属性的差异不应成为任何用人单位拒绝聘用的“规则”。 另一维度为人们要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权,当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ABO属性时,应当给予足够的理解和尊重。 任何一项改革措施总是伴随着阻力的,“标签”运动推行伊始,便遭到了社会各界的阻力。其中闹得比较大的还是部分Alpha群体。Alpha由于其角色定位,往往在出生起便被赋予了各方各面的优势。而“标签”运动无疑触及了部分依靠性别优势得益的Alpha们。 处理没完没了的投诉,安排“标签”运动的落地措施,确保信息素隔离贴的供应链……陆心愉的工作可谓忙到飞起。即使如此,这周他还是压缩休息时间,尽可能地确保不要太晚下班,原因无他,家里有一个离了他就不能活的病号。 上班前,他会和秦刻一起在公寓里吃早饭,秦刻那只受伤较浅的手已经可以自如地活动了,这两天他总是企图帮陆心愉搭把手,却总是越帮越忙。 今天早晨秦刻还自告奋勇想煎鸡蛋,结果火开太大糊了不说,陆心愉不得不多花十分钟处理烧焦的锅子。 “我以后会学的,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 秦刻嗦了一口面条,果然还是陆心愉做的面条最好吃了,软硬得当,底汤用的是昨晚炖剩下的鸽子汤,再撒了一把鸡毛菜,端给秦刻的那一晚里头还有一只鸽子翅膀。 因为早上花了些时间洗锅子,上班快要来不及了,陆心愉匆匆收了餐具,嘱咐道午餐在冰箱里,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他在秦刻这里住了快要两周了,有他在,秦刻会乖乖的吃药,按时吃饭。今天下午他想着再带秦刻去一次医院复诊,让医生看看创伤愈合得如何了,按理说,应该快可以拆绷带了,这两天秦刻也总说表皮很痒,约莫是在长新的皮肤。 到了单位,陆心愉才想起忘了提醒秦刻,下午会回去接他去医院的事。转念一想又作罢,反正秦刻现在是无业游民,一整天都在家里宅着。 下午一点半,陆心愉匆匆赶回公寓,为了节约时间,他午饭也没有时间吃,只希望早点接上秦刻去医院少排一会队。 一打开门,便看见秦刻神色慌张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心愉……你怎么回来了……” 秦刻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合上的电脑盖,陆心愉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在干嘛?” “我没有干嘛。”秦刻赶忙回到,随即又补了一句,“在上网。” 绝对有什么在瞒着他。 “方便给我看看吗?” 如果是以前的陆心愉,绝对不会这样刨根问底,秦刻不论搪塞他什么他都相信;可他现在,早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陆心愉了。 面对陆心愉坚持的质问,秦刻只得用手指一个一个字地输入密码,打开之后陆心愉才发现,是期货账户的交易界面——页面上方是各产品的K线图,而页面左下角的账户余额,清清楚楚列明了八位数字的余额,右下角的交易情况在不停滚动,买入、卖出序列正在不停刷新…… “这就是你说的现在没有工作?没有钱交水费?更没钱请保姆?我不管你你就会死在家里?” “……” 秦交易员被老婆直接抓了包,一声都不敢吭,却在暗暗观察陆心愉的表情,他的宝宝看上去气鼓鼓的,微蹙着眉,鼻翼翕动,两眼瞪得特别大,脆生生的声音里加了威严,是独一份的可爱。他简直想立马抱住陆心愉亲上一口。 陆心愉越想越生气,“你的水费还是我帮你交的!还有昨天的电费账单!你把我当什么,免费保姆吗?这样可以省下钱包养情人吗?!” 秦刻的脸色骤变,着急解释。 “宝宝!我没有!我这两年、不,和你结婚后,爱上你之后,就没有过任何情人了!” 陆心愉冷笑一声,满是失望的神色。 “那乔洋呢?别告诉我,结婚那晚你和他的照片,是他PS的。” “乔洋?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说呢?秦刻?”陆心愉扯出一抹凄然的笑,原来现在的秦刻还会让他心痛,光是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心又开始刺痛,“是真的吧?” 秦刻直直地望着他,不作辩解。 陆心愉忽然觉得鼻酸难忍,这算什么,不是说好不再为这个人留一滴眼泪了吗?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他想转身逃离,秦刻把他困在这里,不过是另外一个圈套而已,他一次又一次地轻信秦刻, 他永远都是那么蠢! 却没有想秦刻抓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捂在自己胸口的地方,陆心愉才发现,秦刻的泪比他落得更快。 “陆心愉,你感觉到了吗?这是我的心跳,每一跳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这颗心就没了跳动的意义。” 秦刻的话带着颤抖,他的手还是这么有力,陆心愉被握的生疼,想拽回去却被固定的死死的,只能被迫感受透过衬衫,皮肤,血肉,胸膛下那颗搏动的心脏。 手被拽着一点点往上移,他触碰到了秦刻的泪,温热湿柔。 “陆心愉,这是我的眼泪,这一辈子只为你流过。 “我恨不得把心挖开,给你看看里面除了装了你陆心愉,还有什么别的没有!我不是故意骗你,我的确离开了家,我永远无法原谅我哥的所作所为;如果当时我在国内,堵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离开家的时候,我只有这间公寓和账户上一点点钱,你看到的这些钱,都是我用那些启动资金赚的。 “我总是想着,如果有一天你回来,我不能这么窝囊,要赚足够多的钱不能让你看到我这幅失败的样子。你以前总说你喜欢我以前在辩论席上张扬自信的模样,我怕现在的我,你已经不喜欢了…… “陆心愉,你还喜欢现在的我吗?” 陆心愉抿着嘴,一言不发。 秦刻的眼眶红了,等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的答案是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无论疾病、贫穷、或是富有。我发誓,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将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那颗心依旧强而有力地跳动着,朦胧泪眼中,陆心愉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配着和弦,踩着钢丝,扑通扑通,像是十八岁的自己,见到了二十岁的秦刻时的样子。 然而他也记得68栋别墅孤单的守候;记得秦刻蛮狠不讲理的临时标记;记得那些难堪的回忆——他穿着作为生日礼物的情趣内衣费力讨好秦刻;秦刻因为许季庭冷落他,自己却仍是乖顺地打开双腿……他以前那么那么爱秦刻,也就像秦刻说的,心里除了秦刻一人什么都没有了。可他没了尊严,没了自我,却依旧求不来秦刻的爱。 “我现在,不喜欢了。” 报复的快感酥麻了心脏,而心脏深处蔓延而出的疼痛却被他刻意忽略了,陆心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神色变得青白不堪,血色一点点褪尽。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都忘了吧。“ 他指指自己的后颈,那里贴了一枚信息素隔绝贴,这两年秦刻没再闻到过让他心心念念的玫瑰味,锡制的隔绝帖在大部分情况下可以有效隔绝信息素;现在的陆心愉好似全副武装,再也不是过去任人拿捏的样子了。 “这里曾经为你受的伤,已经愈合了。我不后悔救了你,也不后悔曾经喜欢过你。我只后悔那天敲响了你的门,只后悔一次次都没有看清你。秦刻,忘了吧。我不恨你了,我也不爱你了。” 陆心愉的眼泪蓄了许久,眼眶里的泪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落下。秦刻只得站在原地,看对面的Omega悲伤又决绝地说了这番话。 他想揩去陆心愉的泪,他想说,宝宝别哭,别再哭了,我不再让你难过了,我不再混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给你买你爱的螃蟹,念给你听你喜欢听的诗歌,一起去你想去的那个游乐园,抱着你看烟花,我们一起许愿永远在一起。 他想说,陆心愉,能不能信我一次,我保证……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陆心愉的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句为他判了死刑—— “等你拆了绷带,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再也别见了吧。” 第42章 那天秦刻还是被陆心愉带着去复诊,医生说创口恢复得很好,大概三天之后就能拆绷带。秦刻听闻差点人为再制造一些伤延长时间,被陆心愉发现了端倪立马喝止。 他的焦躁渐渐转为心如死寂,这三天陆心愉都很晚回到公寓,就算回来了之后,只直奔房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留给秦刻。而这几天秦刻的伙食也从陆心愉亲手做的饭菜变为了陆心愉亲手带回来的外卖。 连着两天深夜,秦刻毫无睡意,半夜只得披一件衣服踱步到陆心愉的房门前,有时门缝会泄出室内温和的灯光,有时则是漆黑一片。他会将手掌附在门板上,想象屋里的人在做什么。 门板冰冰凉凉的,他想起他的手曾捞过Omega的腰,曾摩挲过陆心愉的唇,也曾与他十指相扣。 他曾经拥有这么多的,却被自己搞砸了。 三天晃眼就过,陆心愉的离去也猝不及防。从医院回家后,秦刻回屋内换了一件衣服,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再出来时,陆心愉就不在了。 秦刻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头一次觉得这屋子太大太空旷了,他茫然无措竟不知该往哪里去;然而当他坐上沙发,却又觉得太小太拥挤了,这里满满都是从前的回忆,而从今天起,这些回忆便只是回忆了。 小的时候他羡慕向往秦适,觉得作为哥哥的秦适什么都做的来,父亲母亲告诉他,你是Alpha,如果你认真做,便可以做得更好。于是秦刻不论做任何事,都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他的成绩单终于同哥哥一样,每门都是第一名;凡是有小组讨论,他总是被推选为小组长;大学时投资了一个咖啡厅,卯足了干劲做了市场调研和企划,便能轻轻松松每月盈利数十万…… 他总是觉得,只要付出了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他现今已经这么努力了,他放弃了事业、家庭,却依旧无法再靠近陆心愉一点,甚至只能将自己越推越远。 两年前的陆心愉,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那个总是流眼泪的小哭包就算受尽了伤害却还是会努力地迎合他,乖乖躺在他的怀里,羞赧地听他说各种荤话,再把脑袋往他的怀里蹭蹭,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可爱小兽。 而现在的陆心愉,却被他逼成另一幅模样,独立、勇敢,都是秦刻曾经欣赏的样子。可这样的陆心愉,再也不是爱他的陆心愉了。 秦刻再也支撑不住,内心五味陈杂的情绪冲撞抵触,快要将他逼疯;他捂着脸大吼一声,之后空间终究归于静寂,偌大的房,只余秦刻一人,佝偻着身躯,像穷途末路的兽,囿于这一方天地,再也看不到生的希望。 陆心愉这几天几乎忙到飞起,委员会从体制内脱离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各方各面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有些不是他的份内事,他也毫不推脱的接下,也许是想试图用忙碌的工作压缩心中的空洞感。 几天前他如约离开秦刻的公寓,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说。 他还记得自己两年前是怎样狼狈地离开那儿的,当时自己刚刚被标记不久,腺体还没有稳定时常发起烧,他无处可去,在发霉逼仄的小旅馆挤了几天,才住到杨渺家中。 陆心愉曾被秦刻逼到一无所有。他骗了秦刻,他没有原谅秦刻,他对秦刻依旧是有恨的。所以那天他说了那番话,然而当报复的快感过后,剩下的却是荒芜的空虚。 从那以后,秦刻就如同约定一样,再也没有在他的身边出现过,再也不会缠着他不放了。 心底腾腾升出一股子焦虑感,有个声音在心底冲他呐喊,你看,你依旧恨他,也依旧爱他吧。他为你做了这么多改变,他为你放弃了这么多东西,要不就给他一个机会? 另一个声音蹦跶出来,说你早就死心,早就不爱了,你不是之前都打算接受阿力了吗? 陈力没有什么不好,他是一个健壮的Alpha,拥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笑起来牙齿特别白亮,整个人总是充满了活力;陈力并不富有,但积蓄也足够生活;在陆心愉刚刚离婚最难过的一段时间,陈力花了最多心思陪他。 一起看喜剧电影,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吃好吃的餐厅,一起煲电话粥……陆心愉不是天真的傻子,他知道陈力喜欢自己,却仍然自私地利用着这份喜欢为自己的寂寞买单。 所以他无法拒绝陈力,陈力就好像是上天为他留下的一条后路,让陆心愉觉得,自己仍是被人爱着的,没有了秦刻,他依旧可以换一个人爱,人生没有完结,总有未来。 然而这两天,陆心愉越来越难以欺骗自己。 陈力的电话和短信也变得越来越多,经常质问陆心愉在哪儿。陆心愉觉得疲惫不堪,实话说了自己曾经照顾了秦刻一阵子,陈力则是直接要求见面。 两人虽然没有正式谈恋爱,但陆心愉的确曾认真考虑过要和陈力在一起的,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秦刻之前受伤了,需要有人照顾他。我和他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情。阿力,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等这阵子忙好吧……” “小愉,我今天想要见到你。” “……” 午休时间,陆心愉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却被陈力的电话堵得没有胃口。 “阿力,我真的太累了……” “心愉,这么玩我好玩吗?这两年,我全心全意陪在你身边,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陪着你,你想秦刻的时候陪着你。几周前我向你表白,明明你说你会考虑的,可是你呢?作为我的准男友,你觉得住到他家合适吗?你真的要我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我的靠近!” “我……” 陆心愉被堵到哑口无言。 陈力说得对,是他卑鄙,企图用另一个人的好去疗自己的情伤。 “心愉,我今天想见你。我们多久没见了?” 算来,自从那天在餐厅遇见秦刻,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好吧。”陆心愉揉揉太阳穴,只得先答应陈力,回家之后再加班了。 “那晚上七点吧。” “嗯。就在那家西班牙餐厅,七点,我等你。” 挂了电话。陆心愉怔怔望向窗外,他的确曾做好了接受的准备,也曾认真考虑过,和陈力在一起的未来。可陈力说的是对的,他的好也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等待,也没有人有义务免费付出青春。 成年人的相处总是带着目的,拨开那些虚无缥缈的温柔面纱,剩下的只有功利和计较。 这通电话像是往他头顶浇了一桶冰凉的冷水,让他倏然醒来。 他不爱陈力,至少现在不爱。陆心愉想,他也不能再浪费他人的时间,更没有资格享受不应该属于他的温柔。 第43章 晚上六点半,陆心愉向还在加班的同事们打了招呼,表达过歉意,先行离开了单位。 单位离餐厅并不远,由于地处市中心,附近多是历史悠久的建筑和弄堂,陆心愉一路都在心里盘算一会儿应当如何和陈力澄清自己的情感,下意识地抄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近路。 电话铃声响起,陆心愉接起,那边是陈力,说可能会晚十分钟到。 “没事,我也还没到,不急,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此时是六点五十,餐厅就在对街的街角,太阳已经落下,夏日微凉的晚风吹过,整排路灯瞬间同时点亮,只要离开这条昏暗无光的巷子,就能抵达目的地…… “呦,这不是陆科长吗?” 一声不轻不响的招呼声在身后响起,陆心愉挺住脚步回头,昏暗的尽头似乎站了几个人,不客气的语气和称呼让他稍稍觉得有些不安。 “请问你们是?” 阴影深处的人朝陆心愉走进了几步,对街的灯光斑斑驳驳照在来人的脸上,陆心愉并不认识这几个人,然而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表明了对方的Alpha身份。 陆心愉被信息素熏的有些头晕,一般正常情况下,Alpha不会散发出这种充满了攻击意味的信息素,他蹙着眉,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的来意不善。 见对方不回答,他又问了句。 “请问你们找谁?有什么事?我赶时间。” 对面为首的Alpha满脸痞气,咧着嘴笑了笑,“我们找你,陆心愉,ABO平权组织会陆科长对吧?” 陆心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只简单回了一个是。 “也是你,专门负责向民众推行什么狗屁去标记运动,就是贴那个破信息素隔绝贴?” “是的。” 陆心愉边回答,边揣测对方的来意,看上去是对去标记运动不满的Alpha。正如他们之前预计的一样,任何一项革新,总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阻碍,而这项运动推行伊始,便收到了许多Alpha的强烈反对。反对的Alpha们往往本身无特别优势,多年来仅仅凭借着自己的Alpha身份获得了许多社会特权;而去标记运动,即鼓励所有人贴上信息素隔绝帖以模糊性别,减少性别歧视案件,无疑最为触动这部分Alpha们的利益。 他每天都会处理许多来自这类Alpha的投诉,而面对投诉,他也只能主要以解释安抚为主。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而无论他们原本是否配得上拥有。 这几个Alpha看似来者不善,陆心愉想了想,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 “如果你们对去标记运动有什么想法,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投诉。ABO平权组织官方网站有贴出联系方式和投诉通道,接到投诉后,我们会派专人来跟进。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抱歉……唔!!” 话说到一半,为首的男人嗤笑着跨步向前,毫不在意他的诧异,手臂直接绕到他身后,撕下了他后颈的信息素隔绝帖! 嘶啦——未曾预计的剥落刺痛了陆心愉的脖颈,浓郁的玫瑰味也随即泄了出来,展露了陆心愉的不安和脆弱。 “哟,还真是个Omega,味儿还真好闻。” “哈哈哈哈,这个味道我喜欢!” 那群Alpha大约五六个,都笑作一团,陆心愉脸色发白,被抵在墙上,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分别被两个Alpha牢牢控制住左右手。 “你们干什么!你们,你们……” 他颤颤巍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脑糊成一团,不同Alpha蛮狠的信息素灌到他的后颈毛孔中,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慢慢变得香甜鲜嫩。 那几个Alpha脸色一变,互相对视着笑了,用不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陆心愉。 恐惧感升起,陆心愉急促呼吸着,仍支撑着不示弱,“你们这是犯罪!放开我!” 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陆心愉顿觉眼熟,瞬间想起这是自己单位的某个新入职的同事,甚至还有一次邀请过自己去甜品店。 “蒋潮!” 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陆心愉大叫这个同事的名字。 “陆科长……” 蒋潮的目光闪躲,陆心愉突然发现,从人数上来看,蒋潮竟是一直都在的,只是他之前都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陆心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他找来这些Alpha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被跟踪,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的身份信息会泄露。 “蒋潮,你……?!你忘了,你是委员会的成员,你的义务是向民众宣传告知我们要推行的政策!” 蒋潮的眼中似乎有痛苦,也有犹豫。 “陆科长,我,我要辞职了……委员会从机关脱离,这份工作就不算公务员了吧……待遇什么的也会变差。而且,说实话,我也不太同意这个什么去标签运动……” 边上的男人轻笑道,“要不是阿潮告诉我们这件事归你管,我们也找不上你啊。现在就要你的一句准话,离开停止这什么破运动!” “不可能,”陆心愉抬头,强忍住信息素带来的不适,直直看向为首的男人,“我根本不是决策者,也没有这个权利。其实你们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理解,但是……” “别他妈给我提什么狗屁道理!我就问一句话,行不行!” “不行!” 陆心愉的下巴被那个痞性十足的男人重重掐起,他拼命清空自己的脑子,抵抗越来越浓的Alpha信息素的侵入,一双毫不畏惧清澈的眼投向眼前凶狠的男人。 “陆科长,你就答应吧……” 边上蒋潮也规劝道。陆心愉依旧不松口,蹙着眉不做回答。 “那就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邪恶地笑道,而后转过头冲一边的蒋潮说,“你不是说你以前还挺喜欢这个科长的么?怎么样,第一个给你玩?” 蒋潮的脸色白了白,“张,张哥……可这是犯罪……” “怕什么?拍下照片视频威胁他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就最终标记他,你不是说他以前做过标记去除手术吗?这种事情应该驾轻就熟了吧?如果他不去除,那就只能像一条发情的母狗一样,天天撅着屁股求着你操!” “你……唔!” 听到这些话,陆心愉脸色骤变,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巴却被男人粗粝的大手捂住,男人揪过他的头发,别过他的脑袋,露出他脆弱的脖颈,转向蒋潮。 浓郁的玫瑰香,似是引诱,也是无声的勾引,在场的几个Alpha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你看看这里,你说上天为什么要分ABO三种性别,为什么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说明Omega天生就应该臣服于Alpha,这个世界天生就是不平等的!然而现在这些人居然企图消灭上天赐予我们的特权和不平等,阿潮,你怕什么?你标记了他,他就是你的了!” 仿佛被张哥的话蛊惑,蒋潮一步步走近,陆心愉眼看着蒋潮魔怔般的藏不住满满对自己的欲念,他被迫仰着头,四肢绵软无力被禁锢住,看着蒋潮的手一点点靠近,只得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妈的给我放手!” 男人的声音划破宁静,就像黑夜里的一簇光,初春破冰的第一声冰裂,裹着希望和救赎,一股脑地卷到陆心愉的脑中。 随即,他被一个温和的怀抱拥入怀中,是冷冽的松木味,是安全的松木味,是醉人的松木味,是他最爱的味道。 “心愉,不怕,不怕,老公在这。” 先前在那群Alpha们面前强撑的坚强此时都在秦刻的怀抱中化作了泪水,陆心愉忍不住簌簌发抖,秦刻感觉到怀里Omega的不安,分了一些安抚类信息素给到陆心愉。 那个在敌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兽,现在躲在他的怀里,是一只需要他呵护、保护的小猫。 秦刻被怀里软软乎乎的人儿泡的心间发酸,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简直快要气到爆炸,他小心翼翼捧着怕化了的人,平日里想的太抓心挠肺只得悄悄跟在后面看一眼也好的人,居然差点被这些肮脏的Alpha染指了。 今天他也是照常开着车跟在陆心愉身后暗中送他回家,却没想到陆心愉走进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巷子,秦刻只得匆匆忙忙将车停在路边,晕头转脑在巷子里绕了一圈,刚找到陆心愉,却见到他被几个高大威壮的男人压在墙上,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和玫瑰香味。 秦刻将陆心愉裹在自己的怀里,一刻都不敢松手,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包裹住怀中的人,不让他有一点可能露出。 “喂!碍事的!别他妈妨碍我们!” 拳头如雨般落在秦刻的背上,头骨,膝盖,隔着炙热的胸膛,陆心愉听见了秦刻的几记闷哼声。 “秦刻?秦刻?先放开我!” 秦刻的下巴却死死卡住陆心愉的额头,他的眼泪鼻涕糊在秦刻的衬衫上,秦刻双手死死地箍住他,完全没有办法还手,被打趴到地上,落地之前秦刻将手垫在陆心愉的后脑勺,整个人附在陆心愉身上,承担了所有的拳脚。 “秦刻!你先放开我!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乖一点,宝宝。” 陆心愉能感觉到秦刻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顶,他被安稳地保护在秦刻的怀中,能听到那群Alpha不堪入耳的咒骂声,能感受到嘭嘭嘭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落在秦刻的后背,陆心愉原本心中的安定感渐渐被另一种恐慌代替。 “你放开我!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宝宝,心愉,”秦刻的声音沙哑疲惫,似乎在用最后的力气稳住他,“没事的,我是Alpha,挨一顿打没事的。我不走,我绝对不会再像七年前一样把你抛下,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我不怪你了……你走吧……你快放开我啊……” 陆心愉已经很久没有哭成如此泣不成声的模样,他认输了,他还爱着秦刻,那份十年前的怦然心动一直在,秦刻的笑,秦刻的目光,秦刻温柔的模样,早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髓里,忘不了,也丢不掉。 陆心愉依旧会为秦刻心动,也依旧会为他心痛。 那个高大有力的身形狠狠拥着他,陆心愉却再没有听见秦刻的回答。 方才的喧嚣骂闹,陆心愉统统听不见了。他只知道那股力量消失了,男人只沉沉附在他的身上,紧紧抱着他的那双手失了力气。 ——秦刻,秦刻,你醒醒啊。 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还没有回答你……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你说要给我看你的心,你也还没有给啊…… 随后,他能感觉到秦刻被人翻到了一边,透过迷蒙的泪眼,陆心愉呆了许久,才认出一张熟悉的脸。 “心愉,你要不要紧?” *下章5000字完结章 说好的糖都在番外 如果有什么想看的梗可以先点起来了~ 第44章 好在秦刻身板子硬,医院里各科室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秦刻身上多是软组织擦伤,后背挨了不少拳脚,肿得都快厚了一圈,秦刻的衬衫早就被踩得又脏又破,陆心愉只得向后来赶来的陈力借了一件外套给秦刻。 幸好陈力联络不上陆心愉,不放心之下顺着方向去找,没找几步路就看见对面昏暗的巷子里一群Alpha围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混乱中他闻到陆心愉信息素的味道,便也不管不顾冲了过去,同对方的几人过了几招。 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此时恰巧路边有几个过路的行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为首的张哥咬咬牙,只得先行撤退。 陆心愉担心地问医生秦刻最后失去了意识,是不是伤到了脑袋,医生无奈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秦刻说道,“这位先生似乎很久没有吃饭,低血糖加上后脑勺挨了一下,产生了暂时的晕厥,您大可以放心。去吊个水,回去用红花油擦擦就行了。今天也不用住院。” “……” 秦刻在输液室安静地低着头输液,陆心愉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许久,陆心愉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前面不肯放开我?幸好这几个人下手不重,阿力来得也及时,不然……” 从陆心愉嘴里听见陈力的名字,秦刻的指尖抽了一抽,他烦躁地打断陆心愉的话。 “我没事,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不用你可怜我。你今天是要和他约会?下次让他去你单位门口接你,既然是男朋友就应该做到保护你的义务。” 滔天的醋意,秦刻已经尽量去克制,仍免不了说话呕着气。他气陆心愉现在的男朋友压根没有好好保护他,更气自己,要是当时不把陆心愉仍在郊外的别墅,他根本不可能认识那个叫阿力的;要是最早的自己更加认真地对待陆心愉的感情,那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陆心愉下意识地想辩解些什么,陈力却走了过来,提醒陆心愉去警察局报案的事。 陆心愉点点头,对着秦刻欲言又止,随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我走了,谢谢你。 秦刻只轻轻嗯了一声,他垂着眼只能看到先前站在自己跟前的那双脚抬腿,毫不犹豫地走了。 脑袋还没转过圈,等回过神抬起眼,那两人的背影已经从输液室的门口擦过消失不见。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扇空荡荡的大门,偶尔有护士或者病患进出,却再也没见到他日夜肖想的那个人。 这七百多天的日日夜夜。每天他都在思念和自责的煎熬中度过。此时的秦刻又后悔了,为什么刚刚不好好抬头和他再说一句再见? 他打破了诺言,重新在陆心愉面前出现了;而他们的关系,依旧穷途末路。 喉咙口涌出些许血腥味,男人只是苦笑着咽下。 这些疼算什么?日后的漫长时光,他都要靠着此刻零星的只言片语,从苦中努力嚼着糖,终其一生孤单渡过。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深夜,陆心愉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秦刻也已经输好液回到家了,便打消了再去医院的念头。 其余的人陆心愉不认识,但他认识蒋潮,蒋潮和他一个单位,所有身份信息都在,是一定跑不掉的,剩下的嫌犯顺藤摸瓜就行。 陈力作为目击证人,还同那几个Alpha过过几招,对方的犯罪事实基本铁板钉钉,因此警察也并没有要求另一个证人秦刻做笔录。 在当今社会,侵犯Omega是很严重的罪名,即使最后没有实行成功,这几个Alpha少说也进去几个月,像蒋潮这种立志于做公务员的,基本再也没有可能了。 想起蒋潮,陆心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还记得这个孩子刚入职时候干劲十足的样子,还有害羞着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吃甜品的样子。当时他为了让对方死心,借口自己有了男朋友婉拒了蒋潮。 后来一阵子,陆心愉实在忙得很,也没有时间照顾蒋潮的情绪。现在想来,他还是有些自责,觉得如果自己曾多关心同事,也许他就不会选取这样极端的方法解决问题了。 陈力开口打断了陆心愉的思绪。 “一起去吃个夜宵吗?” 陆心愉摇摇头,只说自己累了。 “今天真的麻烦到你了。是我单位的事情惹的麻烦,浪费了你一个晚上。” 陈力没有回答,陆心愉也累的够呛没有再搭话。走了几步才发现,身边的陈力不见了踪影。他讶异地回头,看陈力站在他背后几部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头顶,陈力很高,也拥有一簇长翘的眼睫,灯光洒在他的睫毛上,往眼睑上投下了阴影,使得陆心愉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样的陈力很陌生,陆心愉才发现,他其实也并不懂得真正的陈力。 “心愉,”陈力说,“如果今天出现在那里的人是我而不是秦刻,你会选择我吗?” “再来一杯。” 酒保看了一眼坐在吧台鼻青眼肿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取过他的杯子,依言又倒了一杯烈酒,男人拿过又是一饮而尽。 “再,嗝,再来一杯……” 男人应该本是英俊的,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修长流畅的身形一览无遗。然而他穿着一件明显不搭调的西装外套,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脸上青肿一片,头发乱糟糟地垂着眼,闷声喝着杯中酒。 酒吧自然是喧闹的,三三两两的朋友伴侣有的来酒吧寻求放松,有的来猎艳,秦刻在这样的欢场向来是被捧得高高在上,虽然这几年他不再出入这样的场合,前几年的时候,想要爬上他床的小B小O多不胜数;然而此刻,几乎没有人想要靠近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倒霉劲的路人。 酒保看到秦刻手背上被烫伤的伤疤和输液后的贴布,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客人,您是刚受过伤吗?建议您还是不要过量饮酒了。我们这里有低酒精浓度的鸡尾酒,还有一些无酒精的果汁饮料都可供选择。” 每天总有几个独自来酒吧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往往带着一身故事。酒保早就见怪不怪,眼前的客人似乎也并未打算听从他的建议,酒保暗自摇了摇头,添了一杯酒之后便起身去另外一边的吧台照顾。 秦刻边上坐着一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Alpha,听了酒保的话,扭头打量起秦刻来。 “嗳,兄弟,你看对面那个O,眼神老往我们这儿飘,你说他是在我看还是看你?” 兴许一个人喝得太无聊了,男人找秦刻搭起话来。 秦刻压根没抬眼,只嘟哝了一句,“我有老婆了。” “哟,兄弟你有老婆还大半夜的上这儿来啊,回家抱着老婆不好吗?” 男人似乎不相信秦刻的话,嗤笑了一下。在他看来,眼前的人虽然似乎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是从头到尾都颓废的要命,这样的男人也能找得着老婆? “我骗你看什么,哼,给你看,我老婆给我买的手表。” 说着秦刻伸出手腕,丑陋的烫伤疤痕蔓延下,手腕处带着一只电子表,白金表带被保养得很好,在酒吧的灯光下异常闪亮。 “哟,是L-watch啊?前两年的款了吧?”男人也是个懂电子产品的,“款式有些老了,你这表带还不错啊。” “那是,我老婆给我买的。他工资不高,省吃俭用给我买的。” 秦刻的脸上满是自豪,灌了一口酒,又觉得些许落寞,放轻了语气,嘟哝道,“他没有什么钱,却把他能给的最好的给了我……而我,却没能来得及为他做些什么……” 旁边的男人没有听清楚秦刻后来说的那些话,只看得出他更加消沉了,只沉默地喝酒,大致也猜到了些什么。 他晃了晃酒杯,想到了些什么,今天夜里实在有些无聊,没有遇到有眼缘的Omega,不然就戏弄一下眼前的男人吧。 “这手表我记得当时卖的很不错吧?好像是情侣对表吧?” 秦刻只轻轻嗯了一声,满眼都是痛苦的神色。 “我记得嗯,有个啥功能来着?可以看对方的地理位置和心跳?当时的广告词肉麻的要死,好像是‘我的每一次心跳,每时每刻都属于你;我的每一次出行,都是为了能回到你的身边’,是吧?” 秦刻第一次听说这个广告词,只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手中的表。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给我看看呗,点进去是啥页面啊?” 男人戏虐地伸出手,秦刻本想阻止,没想到却被捷足先登。他知道的,是什么页面,上面是一片灰色,以及一句“配对者未开启”。 这两年多,他打开过无数次配对,看了无数次这句话,每次都像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准确无误地插向他的心脏。后来他再也不敢打开了,他每天带着手表,想象着陆心愉还在,他没有错过他这么多年,假装一切都好,才得以从虚构的自欺欺人中安然入睡。 “哦,是这个界面啊。” 旁边的男人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事先想好的嘲笑语句也用不上了,撇着嘴巴扭过头接着喝酒。 秦刻怔怔低头,电子手表微微闪着淡蓝色的屏幕光,一颗红色的爱心一闪一闪,边上有一个数字显示着98,而下面一行是一个红色的坐标标记,上面写了花汇路178号。 秦刻花了很久才看明白,电子表上显示的是什么意思,他愣愣地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跳到胸外、跳到外太空,这一颗怦怦躁动的心,此刻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他冲出了酒吧,随即又被服务员追上,说还没有买单。秦刻茫然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原想把整个钱包给出去,又撇到钱包里陆心愉的照片。服务员皱着眉头看这个醉酒又满脸乌青的客人,却没想到被塞了数十张百元大钞。 “先生!不用这么多!” “谢谢,谢谢……” 秦刻只重复着这句话,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去。 初夏闷热的夜晚,他能听见激烈的蝉鸣,掠过耳朵呼呼的风声,还有不远处的大排档热闹的吆喝声。 他跑了一会儿,跑到满头大汗,才惊觉跑反了。啊,对,花汇路178号,是自己家,是往西边去……随即又折返了方向,朝来路奔去。 深夜晚归的行人远远看见这个带着一身酒气癫狂奔跑着的男人,都紧紧揣着包远远避开。他跑了二十分钟,一辆载着人的出租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冲着秦刻吐了一脸的尾气。秦刻才想起来,对,他可以打车…… 要快点回去……陆心愉,他的宝宝在家里等着他…… 可是,宝宝说了,同他再也不要相见了。他说他不恨他,也不爱他了。他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脑子稀里糊涂的,他突然沮丧起来,酒精的作用让他头晕脑涨,秦刻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话,永远不要醒来好了。现实太苦太涩,他愿意永远沉浸在这个虚幻的美梦。 而这晚夜色正好,燥热的晚风吹起了窗畔的白纱。那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柔和的灯,他打开房门,就撞上了陆心愉抬头的视线。 那双纯黑色的眼瞳直直望着他,秦刻同陆心愉对视了许久,突然觉得,这是这两年做过最好的梦了。 所有的梦到了这里就是终结,他只是站着,等待着自动从梦境中抽离。 陆心愉叹了一口气,嘴角带了些许笑意,秦刻听见那人软软糯糯的声音,朝自己说道: “你还愿意吗——给我看你的心,里面是不是只装了我一个人。” 年少时陆心愉曾读过一首诗: 爱情!当你手提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看见你的脸,且以你为幸福。* 他曾经看不懂,为什么爱情明明是如此甜蜜的一件事,却是以痛苦照亮了其真容。 “如果今天出现在那里的人是我而不是秦刻,你会选择我吗?” 他回答,“我不会因为感恩而爱上一个人的。” 陈力罕见地绷起脸,步步紧逼。 “那这两年我的陪伴都是浪费时间吗?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吗?你不觉得有点不公平吗?” 陆心愉想说,他曾认真的考虑过,也曾认真想要接受,但爱情不是计算公式,不是身份、地位、乃至光阴可以决定的。 他无法爱上陈力,就如同他无法忘记秦刻。 这份带着痛苦回忆的爱本当埋藏在心底的,他疼怕了,也不敢再相信秦刻的承诺,更不愿意重新踏出那一步。 可陆心愉现今懂了,度过慢慢时光后,他才懂了,爱总是伴随着痛,却依旧能让他幸福。 秦刻失去意识的那一秒,陆心愉想的是,他不要有事,我还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也还没有告诉他我还喜欢他。 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你的心跳,每一跳只因我;你的眼泪,只为我流过;你说要把心掏出来给我看,里面只装着一个我,没有许季庭也没有乔洋。 ——那就再赌一次吧。 他带上那枚手表,敲响秦刻公寓的门,混沌地想着先帮秦刻涂药油吧,然后如果秦刻看到这支表,应该就能明白…… 然后他步入无人的房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没有勇气点开手表的匹配功能,在曾经那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陆心愉多少次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却又看见那一片灰色的界面。 他等了很久,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两年前的每一天,他独自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等待他的丈夫回家。 又胡思乱想了很久,想秦刻在哪里,想过去,想未来,想秦刻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想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当时置气地说了再也不见的话,秦刻是不是已经死心了。 后来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初夏的夜晚不应该有那么热,秦刻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的头发很乱,原本有型的额发现在沾着湿漉漉的汗水,裹着陈力不合尺寸的西装外套,鼻梁上有难看的伤痕,像一个失了魂的傻子一样,只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并不说话。 然后陆心愉笑了,他想起了秦刻的很多时候,初见的惊心动魄,暗恋时的风流倜傥,结婚后的冷酷无情,这两年的痛苦不堪……各种各样的秦刻,此时像是一块块散落各地的拼图,终于互相镶嵌,凑齐了一个完整的秦刻。 陆心愉只问了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 “你还愿意吗——给我看你的心,里面是不是只装了我一个人。” 如果你愿意,那我也愿意给你看我的心,这里头从始至终,都是你。 秦刻和陆心愉,也许还有许多误会需要解开,亦或许那些都并不重要了。 两人都带着一些秘密,和一些羞于开口的情愫。 例如秦刻保险柜里的那个黑色钱包;又例如黑色钱包深处,是一张陆心愉年轻时在校园拍摄的照片,他笑着用手指笔着V字,相片的另半边,是同样年轻的秦刻,匆匆路过的侧影。 没关系,他们还有漫漫长夜,以及数不尽的明天。 这次,我会紧紧牵起你的手,无论前路如何风雨大作,泥泞坎坷,再也不放开。 秦刻和陆心愉之间,从来不止是片刻欢愉—— “我的一见钟情,怦然心动,情窦初开,都是你。” “我的云淡风轻,细水长流,朝朝暮暮,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取自泰戈尔《飞鸟集》 第45章 番外一 “我对我弟弟对贵公子造成的伤害,表达真挚的歉意。”秦适弯腰鞠躬,背脊折成了直角,“小刻已经深知自己的错误,请两位再给他们二人一个机会。” 秦刻还没缓过来,匆匆忙忙地跟着鞠躬。 “爸……妈……” 陆心愉捏着手指,忐忑不安地帮腔。 陆父陆母乍地被请求一番,反倒局促起来,骂也不是,说也不是。陆父只板着一张脸问陆心愉,是不是确认好了。 “嗯……我想和秦刻再试试。” 陆心愉的弟弟陆心乐坐在一边气鼓鼓地吃西瓜,边吃边瞪着仍弯着腰的秦刻,他刚毕业没多久,对陆心愉当时结婚又离婚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知道这是个坏Alpha,害得他哥腺体受了伤,后来去除标记时又挨了一刀。 现在哥哥不止把这个坏Alpha带回家,坏Alpha还带了他哥哥来求情。切,胆小鬼,讨厌鬼。 纵然对秦刻再不满,陆心乐也只得安静如鸡坐在一边吃瓜,边吃边幽幽地盯着秦刻看,越看越讨厌。明明小时候他最喜欢哥哥了,还说过以后长大之后娶哥哥的豪言壮语,结果自家的Omega哥哥作为一株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被面前这头紧张的满脑门都是汗的Alpha猪给拱了。他气得呸呸呸连吐了十几颗西瓜子,陆母听到声音转头皱皱眉,低声提醒有客人在,注意一点。 陆父陆母没有说太多,也不好意思收秦适送来的一箱箱昂贵的礼品,秦适只微微笑道,“都是一些薄礼,是我们小刻应该孝顺两位长辈的,还请给个面子笑纳。” “陆小公子是不是在找工作?要不要来秦氏试试?最近我们在招管理培训生。” 秦适也没有遗漏一边的陆心乐,侧过头微笑说道。 见话题引到自己身上,陆心乐咬到一半瓜张着嘴发呆,秦氏管培生是多少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工作……可是想到要在那个Alpha猪手下工作,他又迟疑了。 “呃,那猪……不对,那个,哥夫也在那里工作吗?” 他对秦刻了解并不多,对秦刻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秦氏总裁上面。 “不会。”秦刻答道,“现在我不在集团工作,目前由我哥出任总裁。” 一声哥夫听得秦刻美滋滋,对着小舅子和颜悦色。 闻言,秦适则是沉思着不再答话。一时间,屋里的各人都有各自的思量,竟无人发言。不一会儿,陆父哼了口气便去了书房,陆母则张罗着秦适和秦刻留下来吃饭。 陆心愉知道爸妈虽然还是不放心,父亲虽然仍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应该还是会尊重他的决定。三人婉拒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秦适下午要开会,陆心愉也有工作没有做完,而秦刻目前作为无业游民,积极贯彻老婆在哪就跟到哪的政策。 出了这栋老式公房,秦刻才觉得一切快的像一场梦。他牢牢抓住身边陆心愉的手,生怕现在的这一切真是他的幻觉,陆心愉的原谅,同哥哥的重修于好,获得陆父陆母的默许……幸福来得太快了,他得牢牢抓住,再也不会漏了一丝一毫。 秦刻这两年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至爱的爱人,从小崇拜的哥哥,家庭,事业……陆心愉的回头让他欣喜若狂,然而他知晓他和秦适之间的间隙一直在。 他始终无法原谅秦适当年的背叛,从B国回来后,秦适将几经癫狂的他锁在房间里,当时秦刻的精神几乎已经全线崩溃,他每天不吃不喝,只痛苦地锤门要求秦适放他出去见陆心愉,他的双手锤到血肉模糊,却依旧求不来一个见面的机会。 待他清醒重见天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董事会提交了辞呈。秦父震怒,秦刻也听不进母亲的规劝,从那以后,他便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再回家,不去上班,竟一度和家人断了联系。 秦适再也没有来找过秦刻,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两,如今却形同陌路。 因此,秦刻也没有想到,哥哥居然会主动帮助自己。 那天早上,秦刻搂着陆心愉醒来,每天惯例的早安吻,秦刻吻了七八遍,生生把陆心愉给弄醒了。陆心愉还困着,被秦刻烦到不行,随手伸开一巴掌拍到秦刻脸上。 啪—— 一声脆响,陆心愉睁了睁眼,迷迷糊糊地道歉。 “没关系老婆。打疼了吗,帮你亲亲。”秦刻捞过陆心愉停留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从手心一路轻啄到手背。 “哎呀……” 陆心愉不好意思抽回手,没想到却被秦刻握得更紧了。两人重新在一起之后,秦刻就像一头黏糊的大型犬,上一次婚姻最甜蜜的时候,秦刻也不像现在这样没脸没皮的。陆心愉都快被他烦死了。 要是以前的他,大概就红着脸任人揉搓了。可现在的陆心愉面对秦刻,多了几分霸气和底气,他轻啧了一声,秦刻马上放了手眼巴巴地望着他。 “看会电视。” 陆心愉吩咐道。 秦刻闻言开了电视,正是晨间新闻的时间,电视里播着昨天半夜执法人员突击色情场所的新闻,昨夜的镜头一扫而过,陆心愉竟在电视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不知该吃惊那个人竟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电视上,还是此类新闻视频没有打码这回事。 “你……看到了吗?” 陆心愉回头问秦刻,秦刻本面无表情,闻言侧过脸看他,瞬间带上了温柔和熙的神采,趁着陆心愉看呆的样子,又上前亲了一口。 “干嘛啊……”陆心愉红着脸用袖口擦了擦满脸的口水,又问了一遍,“你看到了吗?上面的人?” “谁?你说乔洋?” “嗯……” “看到了,怎么了?” “……” 秦刻反应如此坦然,陆心愉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报下一个新闻,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乔洋衣衫不整地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形容枯槁,一点都没有当年得意洋洋光彩夺目的样子。毕竟算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陆心愉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你们以前,不是恋人吗……” 秦刻瞬间黑了脸,他的黑历史太多,连自己都不敢回首。况且,他从来没有把乔洋当做过恋人,而当年乔洋带着照片过来勒索他并告诉他曾找过陆心愉的时候,他恨不得将乔洋碎尸万段。 当时他被秦适整日整夜关在房间里,只知道乔洋是秦适去处理的,秦适具体做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之后,乔洋混迹于最廉价的会所,进了好几次局子,整个人算是毁了。 而想起自己曾经那段放荡岁月,秦刻觉得难堪至及,联想到那时真正让他心动的陆心愉其实一直在他身边默默守候,更是心酸不已,他抱住陆心愉,头埋至颈间,狠狠地用鼻子吸那股子特别好闻的玫瑰味。 “宝宝,我没有和他谈恋爱。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他现在如何和我没有关系,更何况想到他曾经来找过你,我恨不得他过得更差。” 陆心愉心中百味陈杂,决定不再为自己添堵,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乔洋过成什么样子,也完全是他个人选择的结果。 刚刚打算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秦刻,电话就响了。 “喂,你好。” 陆心愉边接电话边拉开秦刻,秦刻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话筒收声效果很好,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顿。 “陆心愉?” 是秦适的声音。 “秦适大哥。” 这两年秦适偶尔会打电话来问陆心愉的近况,不管陆心愉遇到了什么问题,秦适都会耐心听他诉说,然后给出中肯可行的建议,陆心愉也一直没有改口,而是称呼秦适为大哥。 听到秦适的名字,秦刻挺直了腰,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秦刻在你身边?” “嗯……对。”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陆心愉刚和秦刻复合没有几天,还没有考虑如何和身边的亲人朋友说这件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秦适发现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而陆心愉听见秦适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问道,你和秦刻,复合了? “嗯。” 陆心愉闷闷回答。 信号有些不好,陆心愉没有听清秦适回话说了什么,一阵电子杂音后,秦适清晰的声音又重新出现。 “……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我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说,整理资料时有录入到你的证件号。” “啊……前两天是遇到一件事,不过我没什么事,秦刻也在。放心吧大哥。” 秦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与秦适对答如流的陆心愉,满脸吃味的表情。 陆心愉与秦适简单说了那天发生的事,秦适听闻过后沉声说交给他处理,随即要求秦刻听电话。 快要两年没有和兄长说话,秦刻接过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没有想到对面的秦适直截了当地开口,“这次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哥。” 只有这件事,他会毫不迟疑地承认。他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不会再放手。 秦适顿了顿,问了问秦刻和陆心愉的近状,了解情况之后,秦适提出一同拜见陆父陆母。 他总是比秦刻走得更早一步,也总是为秦刻着想。 一直到从陆心愉家出来,秦刻才真正相信,他哥是真的帮助了他。 秦适的轿车在楼下等着,陆心愉被陆妈妈叫住,陆妈妈煲了一些甜羹,追着带下来要他带回去热着吃。 “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最终标记?标记后要好好补充营养……” 陆妈妈唠唠叨叨地嘱咐陆心愉,秦刻站在一边笑着听。他想对秦适说一声谢谢,不为别的,只为今天逼着他过来请求陆心愉父母的原谅。 他看得出,陆心愉很高兴。虽然Omega再不似从前那般好懂,把喜怒哀乐直接挂在脸上,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陆心愉的每一分变化。 高兴时会忍不住哼歌,紧张时会搅动手指和衣摆,情动时的双眸波光凛转,沮丧时就捧着一杯茶望着窗外不说话……陆心愉身上似乎埋藏了许多宝藏,尚待秦刻一点点挖掘珍藏。 秦刻转头,却发现秦适的目光直直落在陆心愉的身上。 “哥……?” 秦适回过神,依然是古井无波的神色。 “……哥,对不起。” 秦刻下意识地道了歉。 他知道一直是自己任性妄为,秦适的所作所为只是以家庭为立场考虑。 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露出来,所及之处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生机流转;秦适身着西装,右手插在口袋中,他的面容与自己有三四分相像,剩下六七分是永恒不变的冷漠和稳重。 这个男人解决弟弟们的烂摊子,安抚父母的不安,撑起了一整个家。 秦刻竟无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悲伤的情绪。陆心愉走到他身边,他牵过陆心愉的手,掌心处传来一阵温暖。 虔诚地在与他交叉相握的纤细手指上印上一个吻,秦刻对着兄长说,“哥,谢谢你。” 秦适侧过头,阴影吞没了他的表情。 “你是我弟弟。” 秦刻听见他说。 第46章 番外二 后来秦刻才知道,当年秦适出手阻挠,竟完全不是父母的意思,现今听说秦刻同陆心愉二人复婚,陆母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反而笑着说什么时候把陆心愉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秦父秦母听说两兄弟重修于好很高兴,三弟秦习也已经从国外回来了,最近正在秦氏基层见习。 秦刻离开的两年,公司被秦适管理得井井有条。家人都劝着秦刻回公司帮忙,秦刻仍在犹豫,这两年作为无业游民,他在二级市场交易所得净利达数千万,养活自己和老婆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秦刻本想问问陆心愉的意见,陆心愉正在原来住的那间客房整理衣物。两年前他的衣物都收在客房中,如今人搬到了主卧,秦刻还特意空了一半的衣柜空间让陆心愉将衣服也搬过去。 “都说了不要这么麻烦了……” 往返搬了几回衣服,陆心愉累得气喘吁吁。他的衣服原本并不多,大多是当时住在这里时秦刻吩咐助理为他置办的。 秦刻从后搂住陆心愉的细腰,温热的鼻息洒在陆心愉的耳侧,“我想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放在一起,这样你的衣服上都是我的味道,我的上面也都是你的……” 陆心愉脸红了红,他已经被秦刻临时标记,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有秦刻的味道。 眼看着衣橱里还有最后几件衣服,他挣脱开来,从一件件取下检查再折叠。拿下一件咖啡色的裤子时,陆心愉的手顿了顿。 这是一条从正面看来十分正常的西装棕黑色条纹裤,然而抓人眼球的部位是后方;后方的布料上俨然镶有一排半椭圆形的金属排扣,排扣可以打开,打开后竟是门户大开的状态。 看到这条裤子的瞬间,陆心愉的脸瞬间烧得绯红,秦刻也注意到了,若有所思地轻笑了一下。 两人都被卷入相同的回忆中。 彼时陆心愉仍是那个乖巧无比的小白兔,秦刻叫他往东,他恨不得蹦蹦跳跳冲着东面而去。 两年前的某一天,陆心愉休假在家,给秦刻打了一个电话,问刚刚煲了一锅汤要不要送到公司来。秦刻的助理接他时带了一套衣服,说是要让陆心愉换上,穿的正式一点去公司。 陆心愉不置可否,送汤是其次,他想去看看秦刻工作的地方;秦氏是A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穿的正式点也是自然。 然而,当他到达总裁办公室,发现自己太过天真了。 西装外套被褪去,衬衫的扣子也被扭开,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肘处,露出纤瘦莹白的锁骨和肩窝。 下半身的西裤好好地穿着,然而包裹臀部的布料却消失了,镶扣在布料上的排扣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地解开,一双翘嫩幼滑的雪臀暴露在空气中;陆心愉里面穿着一条深紫色的蕾丝丁字裤,自从那晚他敲响秦刻的房门之后,秦刻便疯狂迷恋于他穿各式各样的情趣内裤,合计买了三四十条给他,一天一条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啪—— 嫩白的屁股上渐渐浮现殷红的掌印,陆心愉的喉间溢出一声甜腻的呻吟。他被迫用手撑在秦刻的办公桌上,桌上放着许多印有机密字样的文件,以及刚刚拿来装满营养汤的保温瓶。 他刚刚走进办公室,秦刻便拥着他热吻,反锁了门,扭开纽扣,拉开后臀的排扣……不过一分钟,他就被秦刻吻到双目含春,那股怪异的信息素味道不由自主地扩散,后穴自动分泌的淫水浸湿了深紫色的蕾丝布料。 “嗯……学长……不要……外面会听得见……” 陆心愉没有忘记这里是秦刻的总裁办公室,他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样,更怕办公室玻璃窗的百叶窗并无法完全遮住室内的春光。 “乖,让老公玩玩。” 秦刻没有拖去陆心愉的裤子,只是隔着布料逗弄陆心愉下身前端的凸起,他能感受到那根秀气的小棒子也变得坚硬炙热,空气中催情的信息素和腥臊的气味出卖了陆心愉也想要被他插入的事实。 “唔……不要……” 陆心愉的尾音带着颤,他在秦刻的抚摸下愈发燥热;他能感受到秦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侧脸,肩颈,背脊,以及身下裸露的肥臀与湿漉漉的穴口上。男人在他的耳侧呼着热气,一只手不断抚慰他的前端,另一只手则拉下自己的裤链,掏出热腾腾的大阴茎,拉开他的丁字裤,抵在穴口处微微卡住并不进去。 “要不要老公进来?” 秦刻低沉的嗓音哑声说道,陆心愉在学生时代听了秦刻所有的辩论赛,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以这样的姿势听秦刻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少年时浓烈的情愫此时化作最为猛烈的催情剂,从生殖腔内喷射出一股热流,淋湿了抵在穴口处的硕大龟头。 被滚烫的淫水浇了个透,秦刻也爽翻了。他轻笑了一下,不再等待陆心愉的回答,抓住他的下巴扭过,狠狠地吻住他,舌头进入口腔的同时,阴茎也狠狠地插入那个紧致却湿润的甬道,直直抵到骚心;上下同时被侵犯,陆心愉被擒住了嘴,根本叫不出来,只得低声呜咽一下,随后前端直接泄了出来。 潮湿的精液黏在穿戴完好的裤裆处,晕出一滩深色的痕迹。秦刻着迷地将陆心愉从上目奸至下,他的Omega上身凌乱,皮肤镀了一层诱人的粉红,下身却穿戴完整,臀部处露出又大又白的嫩臀,自己紫红色的阴茎笔直插入两瓣雪臀中央的那个销魂小洞,他抽出一点点,看自己的巨物上沾满了光亮的肠液和淫液,又狠狠捅入,身下的人儿随着冲击一阵战栗,却又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压抑呻吟声。 那天秦刻在他办公的书桌上狠狠干了数百下,随后他让陆心愉双手贴在落地玻璃上,边被他肏到翻白眼边被逼着看窗外遥远的车水马龙。陆心愉的眼泪糊得玻璃上都是水痕,在担心被人窥探的刺激感中又一次达到了高潮。 事后秦刻在休息室的淋浴室为陆心愉冲洗,陆心愉仍旧怕到边抽泣边发抖,秦刻坏笑着捏捏他的耳垂,没有说这座大楼的玻璃都是反光玻璃,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看秦刻脸上淫笑的表情,陆心愉便知道这个Alpha在回味些什么。脸黑了一度,他把手中的裤子扔到秦刻脸上;裤子挡住了秦刻的视线,也挡住了陆心愉通红的脸。 陆心愉哼哼唧唧地撂手不干了,他赌气坐到沙发上,插着手等待Alpha过来哄他。 可是过了整整五分钟,都听不到Alpha的声音,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陆心愉坐不住,轻声踱步回了房间,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似乎看不见秦刻的身影。 他一点点打开门缝,却不料把手另一端一个大力,就着惯性他往前倒,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秦刻依旧噙着坏笑,陆心愉才反应过来这是中了圈套。秦刻抱着他不肯撒手,轻轻在他耳边吹起热气。 “宝宝,怎么办,想起那次,我突然又想回去上班了。” “唔,你上班和我有什么关系。” 被打乱了心绪,他忍不住推了推秦刻的前胸,企图拉的远一些,这个人的味道太有侵略性,每次都让他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怎么没关系,”像是要唤起他的记忆一般,秦刻刻意压低了声线,在他耳边说道,“这样,我就可以在办公室的书桌上干你,你不是很喜欢那扇玻璃窗吗;下次再穿这条裤子好不好,或者你喜欢别的西装款式,我给你定做。” “你真变态……” 陆心愉闷闷地说,他更郁闷的是,自己也有反应了。 搂着怀里那个不再瞎蹦跶的小可爱,秦刻笑了,他吻了吻陆心愉的头发,喃喃,“宝宝,你真可爱。” “唔哼……” “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陆心愉问道。 秦刻愣了愣,没过脑子地问,“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陆心愉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直直望着他,“我以前对你百依百顺的,你是不是一直喜欢的都是以前的我?” 秦刻微微用力揪了一把陆心愉的鼻尖,立马被他皱着眉躲开了。 “瞎想什么,我又不是要招下属,要你百依百顺干什么。” 说着,弯腰吻了一下陆心愉,补充了一句,“再说,你在床上不是还对我百依百顺么?” 过了一会儿,看陆心愉还是没有释怀的样子,秦刻又问,“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有区别吗?” 陆心愉回了同样的话。 “当然有,以前的我是总裁,现在的我是无业游民,虽然是个身价千万的无业游民。” 随后他想了想又说,“等手上这些单子的浮盈结了,就上亿了。” “……” 陆心愉无奈,“你想做总裁就能回去做啊,大哥不是之前还打电话来叫你回去帮忙吗?” 秦刻不喜欢陆心愉提到秦适,他抱住陆心愉,略带惩罚性地轻咬陆心愉的耳朵,听他“嘶”了一声,又心疼地舔了舔刚才咬的地方。 他把头埋在陆心愉的肩上,闷闷地说,“我不想做总裁。我觉得我的人生从出生起就是被规划好的,注定要继承一切,注定要做总裁。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小习,他从小惹事不断,爸妈却没怎么骂过他;相反,我只要有一点点做错,他们就会严厉责罚我。” 陆心愉拍了拍Alpha的背,他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离这个人这么近过。他的秦刻会对他诉说烦恼,会显露迷茫,他再也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辩论队明星选手,杂志剪报上的成功人士,他是他陆心愉的丈夫,一个再平凡不过的Alpha,却依旧优秀、迷人。 “那我们就不做总裁了,大不了我养你啊,这个月物业费还是我交的。” 秦刻噗地笑了,他望向眼前的Omega明亮的眼,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 “我们开一家店好不好?嗯,书店喜不喜欢?我们在墙上抄满漂亮的情诗,同时出售高品质的鲜花;可以开通公众号,在上面采取包月模式,每个月送四束鲜花,一本书。不论生活有多忙碌,人们总是需要诗和远方的。” 秦刻说到兴头上,更是直接拿出了纸和笔,将电子一一记下;顺便开始核算成本,计算毛利率,费用率,EBITDA…… 陆心愉撑着下巴看秦刻挑灯忙碌,这个他从年少时便暗恋的男人,竟不知不觉也老了,细纹爬上了眼角,桀骜的脾性褪去,性子里的胜负欲仍然在,他依旧有很多点子,依旧很聪明,踏实实干,整个人亮得都闪闪发光。 这是他的梦中情人,他的丈夫,只属于陆心愉一人的秦刻。 作者有话要说:老地方见~wb还有裤子的实物图~ 第47章 番外三 秦刻和陆心愉一起回秦家吃了顿饭,算是同家里冰释前嫌,然而,秦刻还是明确表示了暂时不回集团工作的打算。秦父秦母闻言表情都不太好,反倒是秦适帮忙打了圆场。 话题引到秦习身上,秦习好歹在国外混到一张学位证,回来玩了半年的乐队闯了大大小小的货,都由秦适一一摆平了,代价则是要求秦习回集团见习。 “前两天还碰到心愉的弟弟了,你们同岁,同样是Beta,心乐就比你优秀多了,C大优秀毕业生,整个人也乖巧懂事。他下个月开始也会在集团工作,和你一样管培生,到时候好好学学心乐。” 秦刻看热闹不嫌事大,边往陆心愉碗里夹开片虾边数落秦习。 秦习气得牙痒痒,在他看来,明明是他这个Alpha二哥撂担子,大哥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要知道,二哥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相对的,显然从小自己就是被放弃的那个,现在过了二十多年才开始要求自己努力是不是晚了点? 他必须得说点什么恶心恶心他这个二哥。 “哦?嫂子的弟弟是个Beta啊,不错啊,不容易怀孕。” 陆心愉还在消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饭桌上的其他人却已经反应过来,秦适更是直接重重拍了一下饭桌。 “秦习!” 这大半年秦适为秦习收拾的烂摊子中,不乏许多风流债。 秦母也听不下去,气得差点喘不上起来。秦父赶紧安抚秦母,边拍背边递水。 “老婆别气了,小习的事情让小适去管好了。” 随后转过头吩咐秦适,“小刻不在,你要好好关照小习。” 秦适点点头。 “放心吧,爸。” 一顿饭不欢而散,被秦习这么一闹,秦父秦母也没怎么再管秦刻的事情。毕竟现在儿子至少肯回家吃饭了,两人也不想逼得秦刻太紧。 两年前的事情秦母略有耳闻,饭后秦母特地留秦刻说了几句。 母子二人在花园散步,秦父上楼休息去了,秦适在教育秦习,剩陆心愉一人无奈坐在一边喝茶。秦刻远远看到一簇月季花,还是当年他强烈要求种植的,当年花匠不小心折了一枝花,他大发雷霆了许久。想到以前的黑历史,秦刻不禁抽了抽额角。 没注意到秦刻的表情,秦母缓缓开口。 “两年前的事情,你不要太怪你哥了。” “嗯。” 秦刻可以理解秦适做的一切,却依旧原谅不了。 “小适一直以来也不容易。你爸身体不太好,这两年基本不管集团的事情了,之前你在的时候还好,这两年几乎都是小适一个人撑下来的。” “我知道哥辛苦。” “有一次,小适发着高烧从国外出差回来,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夜吊了盐水第二天还要去集团开会。” 秦刻沉默,前些年他在的时候,他还能同秦适一同分担工作,而自己两年前一走了之,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了秦适身上。 “小刻。”秦母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和你父亲对当年小适做的事情并不知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当时做的事情是错的。当年我们都做的不对,一开始我和你爸就不应该同意你和心愉的婚事,答应你在没有完全忘记上一段感情的时候,就贸然结婚。 “你们和心愉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们也不是很知晓。但是我听说,当年是心愉自愿去……动手术的。所以不要太怪你哥了,要知道,伤害你,或者伤害陆心愉,都不是你哥的本意。” 秦刻点点头,他也始终明白,一切错误的源头在于他自身。 秦母见秦刻谅解,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唯一的Alpha儿子从小就那么乖巧、完美无缺,两年前儿子发了疯一般要同家中决裂的样子,一度让她难过许久,好在大儿子宽劝他们说,给小刻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果然,两年后,儿子终于想通了。 “这次你和心愉重新在一起,希望你是真的考虑清楚了。心愉身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了解,但妈想让你知道,我和你爸是不会因为小愉有任何身体方面的疾病而对他产生任何偏见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自己想清楚了,而不是一时冲动。” “不会的,妈。”秦刻停下脚步,脚边是这座花园中唯一的一簇玫瑰花,“不是一时冲动,陆心愉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要和他白头到老的。” 秦母细细打量秦刻,只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坚定。她松了口气笑了,却又带着复杂的表情说,“家里打算为小适相亲,接下来你有空的话就帮忙一起参谋一下吧。” 秦刻嘴角抽动一下,他低头看着盛开的玫瑰花,孤独一簇处在花园的角落里,倔强地自我生长着。 获得了秦家的宽容,秦刻便心无旁骛开展创业。陆心愉那边的去标记运动告一段落,取得了初步成效;经过最初各方的争执和抗议,信息素隔绝帖已经逐步推广,社会上反对的言论也愈发减少。闲时陆心愉还会帮秦刻一起出谋划策,颇有夫妻老婆店的意味。 经过紧锣密鼓的布置,书店很快开张了,书店名为“心之所愉”书屋,与传统书店不同,顾客不仅可以在书店选购书籍、鲜花,也可以坐下来点一杯咖啡或者茶,在被花香四溢包围的舒适沙发位上,静静阅读一本书。 店铺墙壁采用雅致的淡粉色做底,大大小小用手写体抄写了诗歌词句。 都是从陆心愉家中那本笔记本中抄来的。 店里各种花都有,最多的是玫瑰。玫瑰成本较高且不易保存,卖不完时,常常会在关店前随机送给夜晚独自坐在店里看书的客人。 总有人看上去很寂寞,不知是因为寂寞而需要消磨时光,亦或许是因为消磨了时光而寂寞。 常常有客人开玩笑地说,老板不懂得做生意,卖不完就不要进这么多玫瑰嘛,可以进一些便宜好养的,比如康乃馨或者月季。 这个时候老板就会拉下脸,独留一句,“玫瑰是不可替代的。” 店开了一个月,便俨然成了网红店。一是店铺的位置选的好,客流量大,附近的配套设施也多;二是店里的装修又文艺又小清新,现磨咖啡也特别香;秦刻深知网络营销的优势,找了几名小有名气的网红来店里自拍几张照片,立刻就带动了另一波专程过来打卡的流量;第三个原因是因为网络上爆红的一组照片。 这倒不是秦刻刻意营销,只是有一次陆心愉下班来店里找秦刻,秦刻为陆心愉亲手扎了一束花送给他,牵着他的手出了门。这一系列动作被一位正好在店里看书的摄影师摄下照片发布到了网上。 照片上的秦刻五官俊朗,高大挺拔,明明应该是颇有压迫性的长相,配上花店的工作服,反而有一种特别的反差帅。而照片上的陆心愉虽只有侧脸和背影,也看得出俊逸漂亮的轮廓,两人的互动充满了爱心泡泡,特别是秦刻低头为陆心愉修剪花枝的时候,满眼都刻满了温柔。 这组图在网络上大火,没多久就被扒出来作为照片的主角,秦刻竟然是A市首富秦氏的继承人,曾经的总裁;如此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居然是一家平民书店的老板,甚至有许多网友想一睹秦刻慕名而来到书店,可惜到了店里才得知,秦刻作为老板,从来不为客人插花,只是每天会雷打不动地为他的夫人插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常常有人会出于好奇,上前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准备花呢? “今天?”秦刻笑了笑,双手依旧没有停,他已经很熟悉于处理玫瑰根茎的尖刺了,“今天是平凡的一天,也是我和我太太在一起幸福的一天。” “老板,你好酸哦,你们也就是现在热恋嘛,这样子总有一天会腻的。” 一边的女生酸溜溜地说,她在网上看了照片后对秦刻一见钟情,即使知道秦刻已经有男朋友或者结婚了,但还是不死心想过来看看。 毕竟豪门的霸道总裁,又帅又平易近人,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秦刻轻笑一声,抬起头,那名女顾客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暗道果然真人更帅。 “会腻吗?吃饭,喝水,睡觉,呼吸会腻吗?” “对我而言,他是比呼吸更重要的存在。” 说完,便捧着嫣红的玫瑰侧身而过。 陆心愉到了没一会儿,来时便看见有个女孩正在和秦刻说些什么,不想打扰他们,便只站在店门口等待。秦刻上前递上鲜花,在陆心愉额头印上一个吻。 店里不少人侧目而视,陆心愉被看得不好意思,拉着秦刻的衣袖轻声说走吧。 秦刻却又覆上他的唇,吻到陆心愉气息不稳才松了手。 “不急,让他们看看,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流水账的一章~明天接着发车 第48章 番外四 书店开了大半年已经开始盈利,却没有想到秦刻却变得越发忙了。 吃完饭陆心愉哼着歌刷碗,秦刻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刚在一起时秦刻常常抢着做家务,自从被他烧炸一个铁锅一个奶锅、摔碎七八个碗碟后,陆心愉便责令他不准再靠近厨房一步。 在陆心愉看来,生活不是算术题,需要计算谁做了什么,谁做得更多才能证明爱更多;为家庭付出,他甘之若饴。 洗好碗陆心愉见秦刻依旧蹙着眉在资料上写写画画,他坐到秦刻边上,吧唧亲了口秦刻。 笑意很快爬上秦刻的眼角,秦刻将资料甩到一边,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则将陆心愉揽到怀里。 “在忙什么呢?” 陆心愉前一阵子工作也忙,很久没去店里了,这两天才得了闲。 “宝宝,”秦刻将脑袋搁在陆心愉的肩上,用力吸了吸鼻子,浓郁的玫瑰味充盈了鼻腔,他感觉轻松多了,“我在选经理人。” “经理人?” 陆心愉对经营一窍不通。 “嗯,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我不可能一辈子看着店,之后还有连锁的计划,需要找合适的管理团队。” “哦……那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没,我这几天就在烦这件事。其他项目无所谓,这家书店是为你开的,我想找一个靠谱一点的经理人。” “那慢慢找吧,不要着急。” 秦刻叹了口气,“本来是不急,现在……我可能要提早回集团帮忙了。” “怎么了?大哥不是管得挺好的吗?” 陆心愉讶异,据他所知,集团被秦适管理的井井有条,秦习也算是有所成就,他听弟弟陆心乐提了好几次秦习,说是秦习看似执绔无药可救,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争强好胜有一定才华和能力的人。 “就是他管得太好了,一门心思都扑到工作上,我哥今年三十三了,这半年家里一直在张罗着帮他相亲,结果一直以工作太忙理由为拒绝了。我妈前两天又因为这件事情上火了,来问我有没有空回去任职,帮大哥分担一部分工作。” “那……你决定回去了吗?” 陆心愉只是有点心疼秦刻,他记得秦刻说过,他也并不是很想回集团。万人之上,拥有的不仅仅是权利和风光,还有无尽的压力。 秦刻神色缓了缓,笑着捏了捏陆心愉的脸。 “宝宝笑笑,别不开心。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这三年是我逃避了应尽的责任,如今想要做的事也快要做完了。” 秦刻正了正身,认真说道,“这家书店是我给你的礼物,我会找到一个负责的经理人,然后回秦氏工作。在这以后,你就是‘心之所愉’的老板,你那份工作,如果做得到不开心了,随时可以辞职;心情好了,就去店里喝杯咖啡看会书;或者想待在家里、出去玩,都可以。” 秦刻凑上前去,擒住陆心愉的下巴,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老公养你。” 陆心愉睁大眼,心底又酸又涩,很快就湿了眼眶。这家店以他的名字命名,店里每个角落的布置,都有他的印记,他本来以为这是秦刻离开秦氏之后打算重新开始的创业项目,却未想他的丈夫花了大半年,用了无数的精力,只为了创造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地方。 而那儿有他喜欢的诗,他爱喝的茶,以及满地的玫瑰花。 “老公……” 陆心愉在秦刻的怀里蹭了蹭,就像一只撒娇的猫,秦刻复又见到嵌在陆心愉脸颊边淡淡的小酒窝,他的Omega眨巴着明亮的眼,泛着感动的泪花,乖顺又柔软地被他拢在怀中。 “喜不喜欢?” “喜欢。” 陆心愉抬起头亲了一口秦刻的下巴,随后又很快缩回去,红着脸不说话。 秦刻突然觉得这大半年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在店里一直被一些不知所谓的Omega骚扰而产生的厌烦情绪也渐渐好转了。 秦刻正打算继续榨玫瑰汁,却听到陆心愉冷不丁说了一句,“陈力怎么样?” 秦刻愣了愣。 陆心愉补充道,“陈力之前开了一家餐饮店,开得好好的结果那个房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反悔,虽然赔了一大笔钱,但是店还是开不成了。他还挺有经营天赋的,你如果没有好一点的人选,要不考虑一下陈力?” 秦刻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度,陆心愉在他的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咬了咬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陆心愉说。 “他有男朋友了,你可以放心的,是一个特别可爱的Omega,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前两天杨渺打电话过来,特意提了这个情况,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介绍给陈力。” “没有,不行。” 秦刻这次没有迟疑,立即回答了。 陆心愉咯咯笑了,他挠了挠秦刻的咯吱窝,秦刻被他挠的有点痒,想笑却又要忍住不笑保持生气的样子。陆心愉弯着嘴角看秦刻。 “你怎么还吃醋呢,都过了这么久了,陈力都有男朋友了,这半年我们都没有联系过。” “不行就是不行。对,你提醒我了,不能找Alpha,Beta也不行。” 陆心愉无奈,“你别性别歧视了,别忘了我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哼,这不叫歧视。这叫保护老婆。” 秦刻还是板着张脸,他拿过手边的资料,将其中Alpha和Beta候选人统统扔到一边,只剩下薄薄几张纸,是Omega候选人的资料。 “那就只有Omega了呀……” 陆心愉凑过头,看文件上的简历,这几个Omega也十分优秀,秦刻的眼光一向很高,这家店是他要用来送给陆心愉的,自然要挑最好的人选。 可现在的秦刻蹙着眉,看了半晌才说了一句,“Omega也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 “万一碰到许季庭那种呢……” 说完,两人相视,竟都憋不住笑了。陆心愉接着挠秦刻的痒痒,秦刻却动作迅猛地反手抓住陆心愉的手腕,另一只手拉进腰间距离,用一个炙热的吻制服了陆心愉。 吻毕,两人都带着喘,耳鬓厮磨中秦刻轻声呢喃,“小坏蛋,你是我的,不准让别的Alpha碰你,Beta、Omega都不行。” 陆心愉失笑。 “哪有啊,别乱给我扣帽子。” 秦刻不再说话,随着他的动作屋里的玫瑰味又浓郁起来,然而在擦过生殖腔的时候,陆心愉还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浑身颤栗,脸色灰白。 他的宝贝依旧对三年前的那场暴行生理性恐惧,即使内心原谅了,身体仍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他们复合大半年了,秦刻始终没有最终标记陆心愉。 感受到秦刻瞬时的僵硬,陆心愉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断断续续说着道歉。 “不该是你道歉的,宝宝。”秦刻吻了吻陆心愉的眉心,“是老公的错。” 最终释放时,秦刻狠狠拥着陆心愉,灵肉交融让他内心升腾出巨大的满足感,以及锥心的痛。 一遍一遍提醒他,过去他做过那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还好,他的宝贝还在。 陆心愉的眼泪落到秦刻赤裸的肩膀上,滚烫的液体顺着虎头肌落下,划过一片赤裸健硕的胸肌。 在左边那块胸肌正中,靠近心脏的位置,刺青刻了一枝枝条蔓延的玫瑰,而花骨朵盛开的位置,正是心脏处。 玫瑰总有会凋谢的一天,而他心上这朵,将会永远盛开不败。 陆心愉在他的怀中昏睡过去,被蹂躏得惨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明明没了意识,手却仍紧紧抓住秦刻不肯放手。 秦刻宠溺地笑,他是陆心愉的水,陆心愉是他的空气。他们谁也离不得谁。 “陆心愉,我爱你。” 他轻轻地说,这是每个夜晚,必不可少的晚安语。 而陆心愉欠他的那句,明天早上,再让他还吧。 第49章 番外五 最终秦刻花了重金邀请林特助任职书店的职业经理人。 林特助工作能力的确很强,这几年早就成为秦适助理团的首席助理,秦刻把林特助挖走,秦适肉疼得不得了,好在秦刻表示,下个月就能回集团帮忙,秦适才舍得放人。 选择林特助,主要出于几方面原因考虑,一是因为他的经营能力和管理能力的确强;二是林特助已经结婚有了小孩,威胁相对小一点;三则秦刻怕陆心愉的软糯性子,会被陌生人欺负,而林特助对陆心愉的印象一直不错,综合考虑,除了高到令人咋舌的薪水外,林特助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秦刻无所谓,这家店本来就是开来让老婆开心的,钱根本不是问题,再说他唯一擅长的,恐怕就是赚钱了。 果然,林特助一接手,就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开分店的计划已提上了议程。陆心愉作为书店目前最大的股东和决策者,平时往店里跑的时间也多了。 偶尔就算没什么事,也去店里和秦刻腻歪一会儿,毕竟秦刻下个月就要回集团上班了,这几天两人就像是连体婴,抓紧最后的时间,恨不得一起干任何事。 而这天书店,迎来了一个久违的朋友。 陆心愉之前没看错,许季庭的确比三年前圆润了不少,不过他本来骨架子就小,之前过分削瘦,如今则是气色红润刚刚好。盛夏商场里的空调开得凉了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身着清凉的短袖,反而许季庭倒披着一件薄外套,穿着平底的运动鞋。 这幅形象和陆心愉三年前对许季庭的印象相去甚远,印象中的许季庭,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西装革履的禁欲模样;人也瘦的可怕,更离不了烟,叛经离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散发着生活和幸福气息。 许季庭身边的男人应当是许季庭的Alpha,男人身材高挑,一头浅褐色的卷发梳得干净利落,较之深棕色的眼瞳相得益彰;而深邃的眉目带着宠溺,眼中只有许季庭一人,实在是个能让人一眼望去就心生好感的男人。 “许先生?” 陆心愉鼓足勇气上前打招呼。 “真的是你,小可爱。” 秦刻复婚的事情没有被媒体大肆宣扬,许季庭前一阵子在网络上看到秦刻的照片,照片上另一个主人公看着颇为眼熟,很像当年那个白净可爱的Omega,今天他稍稍得了闲,便想着来书店看一看。 “季庭。” 另一角的秦刻也上前点头示意,却见许季庭身边的Alpha往前站了一步,把许季庭搂到怀里。 “老婆,这两位介绍一下?” 男人虽是笑着说,可陆心愉还是闻到了现场的火药味。 秦刻扬眉,他这两年没再关心过许季庭的消息,压根不知道他结婚了,通过过去几年的交往经历,许季庭总是一副日天日地的模样,而当年自己追求他的时候,差点被许季庭按在地底摩擦了。要不是当初弄巧成拙的错认,秦刻根本不会持之以恒地追求许季庭,他也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和Alpha结合在一起。 许季庭嘴角抽了抽,自己家的Alpha吃起醋来真的时候没完没了,从Omega吃到Alpha。 他随口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容昇依旧警戒地看着眼前的秦刻和陆心愉,直到发现二人交握的手后脸色才好了些。 “季庭,最近怎么样?” 秦刻随手递给许季庭一支烟,却没想到被半路结了胡。 “抱歉,季庭现在不方便抽烟。” 容昇冷冷地说。 秦刻这才真的诧异了,许季庭不抽烟,这可比他找了个Alpha更稀奇。 场面倏地冷了下来,许季庭也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籍,是雪莱的诗选,这年头还有人读诗吗?还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这家书店真的能赚钱吗? 容昇见许季庭面色稍霁,他的从容和淡定也褪去了,围在许季庭身边问这问那。 “宝贝渴不渴?买杯花茶给你喝好不好?” “不渴。” 许季庭冷冷地说。 陆心愉实在憋不住,他看着许季庭微微凸起的肚子,呐呐道:“许先生……如果我说错了真的抱歉,唐突地问一下您,您是不是,又怀宝宝了呀?” 秦刻震惊不已,又怀宝宝了?什么?那个怼天怼地的许季庭居然已经有小孩了?孩子莫非是那个Alpha生的? 容昇则是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然而察觉到妻子冰冷的眼神,他硬是把翘起的唇角给压了下去。 许季庭抽了抽嘴角,微微点头。他依旧那副冷酷的模样,只是现在像是一枚投在温热茶水中的冰块,被热腾腾的水包围中上下扑腾着,冰块中央包裹着一颗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过去从未有人到达过那里,如今那颗心被好好地存放在容昇的手中。 现在的许先生,看上去真的幸福呀。陆心愉眨眨眼睛,由衷为他高兴。 “好了。”许季庭合上手中的书,交到收银台,容昇凑上前去买单;许季庭回头朝陆心愉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看到你还不错就好。要是秦刻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负责让秦家破产给你解气。” 秦刻:“……” 好吧,还是那个许季庭。 离开书店前,他扬了扬下巴,眼睛落在陆心愉的肚子上,微微一笑。 “你也加油。” 直到晚上回家,秦刻还是陷在深深的震惊中,他用手机查了查新闻,发现在大半年前许季庭和容昇就已经举办了婚礼,而他的Alpha出生于B国功绩显赫的贵族,职业是一名外科医生,且同时拥有数十间私立医院的股权。 只是不知道这个看似完美无缺的大众情人,究竟是怎么搞定那个号称只喜欢Omega的许季庭。 陆心愉瞥眼看了看身边的秦刻,只见那人仍在滑动手机看许季庭的新闻,他眸子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别过脑袋。 隐约察觉到妻子的不悦,秦刻侧过头想将陆心愉搂在怀中,却没想被陆心愉给推开了。 陆心愉一言不发离开卧室,秦刻挠挠头,不明白陆心愉在生哪门子气,他又拿起手机接着看了会新闻和社交网站上许季庭的状态更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索然无味,便扔下手机走出卧房寻觅自己的妻子。 客厅,没有人;客房,没有人;厨房和卫生间,也没有人。 秦刻踱步走上鲜少而去的二楼,公寓位于顶楼,二楼的露台位于这一片的制高点,沙发长廊位于玻璃房内,将呼啸的夏日晚风隔绝在通透的玻璃之外。 今夜天幕无星,反倒是路灯和穿梭来往的车灯装点了地面,远近的大厦顶端四角装点着一闪一闪的红色警戒灯,这座城市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光彩四溢。陆心愉独自一人窝在沙发中,沙发边的台柜上摆放了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 秦刻无声地坐到陆心愉身边,却发现他的Omega已经满面绯红,醉了。 “学长……嗝……这里好好看啊……” 陆心愉失神地望着玻璃外遥远地面的车龙,歪着头依靠在秦刻的宽肩上。他伸手搂过陆心愉的细腰,Omega香软高热的体温隔着单薄的棉质衬衣传了过来。 小东西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学长了。 “好看吗?” 秦刻稍稍调整了一下体位,这样他可以从后搂住陆心愉,陆心愉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陆心愉头顶柔软的发丝。 “好看……嗝……比天上的星星还璀璨……但是学长更好看……”陆心愉喝多了,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又断断续续地说,“学长的眼睛好像盛着星星啊,就像是有一整片银河在你的眼睛里。” 说着,陆心愉抬起头,他本来就在秦刻的怀里,从下往上俯视,也只能看到夜色中秦刻模糊的下巴。 因此,他看不见秦刻眼中汹涌的情绪,也不知道秦刻心底又狠狠地酸了一把。 “但是,天上的星星好远啊,学长,你也好远啊……” 秦刻再也忍不住,俯身给了陆心愉一个缠绵潮湿的吻,玫瑰味的信息素缠绵围绕着他,配合着陆心愉口中的酒精,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一些醉了。 “宝宝,我就在这里。”秦刻认真地一字一句说,“我永远在你够得着的地方。” 陆心愉歪了歪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得秦刻脖颈发痒。 “乖,告诉老公,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只见怀中的人儿眼神迷茫,竟是认真想了一会。而后,扯出一个清纯的笑颜,说道,“因为想壮胆,想要让老公最终标记我,想要怀宝宝。” 秦刻眼睁睁地看陆心愉转身跪坐在沙发上,缓缓为自己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的纽扣。 冰凉的液体在块垒分明的肌肉上滑落,陆心愉滚烫又灵活的舌头像一只小猫一样,慢慢舔舐着肌肉上的酒液,玻璃房中弥漫着熟透的玫瑰花汁气味和浓郁的松木香。舔到秦刻胸口的玫瑰刺青,陆心愉深深吮吸,很快,那株玫瑰花绽放出夺目的红。 他用手指打转戳弄着那块肌肤,嘟嘟哝哝地说,“唔,是我的……学长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准看许学长的新闻……” 秦刻哭笑不得,他想抱抱Omega,哄他告诉他自己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又舍不得他吃醋不开心,如此矛盾。 然而他还没未来得及说些、做些什么,浑身的血就往下身一股脑地冲去,下身置于一个柔软滚烫的去所,酥麻的感触直冲头顶。 “心愉……” 陆心愉跪坐在地上,嘴里的阴茎又胀大了几分,撑得他嘴角有些疼;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却仍努力地用嘴唇包裹住牙齿,扶住肉棒,尽可能地往里面再吃一些。 嘴里含糊说道,“唔,这根棒棒,也是我的……” 紫黑色性器在那双殷红的小嘴里进出,秦刻用了毕生最大的克制力,生生止住了挺腰抽插的欲望,趁着陆心愉喘气的缝隙,他一把抱起Omega,刚一到室内,他就靠着墙壁,将下身笔直顶入那个淫水直流湿软的穴口,下面好像有一张拼命吮吸的小嘴,瞬间便夹得秦刻爽的要死。 秦刻同陆心愉接了一个深吻,陆心愉的嘴角的确被撑破了,他很少为秦刻口交,学不会技巧不得其法,只会一股脑地往深处吞。秦刻尝到陆心愉的嘴中自己下身的腥臊味道,一阵心疼,腰间的耸动也变得温柔起来。 “宝宝。” 他轻轻呢喃,陆心愉似是醒着,又像是醉着,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持续不断的肏弄。秦刻只知道今晚的陆心愉特别的主动,也许是酒精点燃了内心深处的欲望,揭去了平日的羞赧。 圆滑的龟头擦过生殖腔凸出的入口,同往常一样,陆心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被情欲烧得精光的理智稍稍回笼,他才发现二楼过于狭窄,就着墙壁的姿势会蹭到陆心愉的膝盖表皮,现在膝盖已经被磕得红肿一片,而小家伙愣是没有吭声。 秦刻将性器缓缓抽离,带出了一些嫣红的肠肉,淫液淌了一地,秦刻把陆心愉抱在怀里下楼,在他的耳边低声,“小坏蛋,下面水这么多,阿姨打扫起来很麻烦。” “唔……不要阿姨打扫……我自己打扫……” 秦刻轻笑,看来小家伙还不算太醉。 将陆心愉放到柔软的床上,秦刻想着先去煮一碗醒酒汤,刚一转身,却被陆心愉拉住了衣角。 “秦刻。” 他转过身,只见他的Omega跪趴在床上,双手颤颤巍巍地掰开两瓣雪臀,露出淫湿诱人的臀眼,转过头红着眼睛冲着他说: “唔……别走……最终标记我,老公……” “心愉,你醉了。” 秦刻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销魂的小洞,两眼充血,恨不得化身禽兽立刻楔入他的Omega。 “我没有,秦刻,老公,我很清醒,标记我……好不好?” 不知是谁的泪,又混了谁的体液,两个人都混乱到一塌糊涂。秦刻的巨物在陆心愉的生殖腔中插入,成结,射精。精液鼓鼓囊囊射了大约二三十股,陆心愉的小腹被射至涨大,生殖腔里晃晃荡荡满是精液。与此同时,秦刻的尖牙刺进陆心愉的后颈,尽可能温柔地注入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陆心愉依旧疼的脸色发青,堪堪咬破了嘴唇,吞咽着满嘴的铁锈味,说的却是安慰的话语。 “我没事……我不疼……” “老公……我想给你生个宝宝……” 秦刻深深吻着怀中的人,唇齿交缠间,有属于他咸涩的眼泪味,也有陆心愉嘴唇沁出的鲜血味。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不知是谁的泪,又混了谁的体液,两个人都混乱到一塌糊涂。秦刻的巨物在陆心愉的生殖腔中插入,成结,射精。精液鼓鼓囊囊射了大约二三十股,陆心愉的小腹被射至涨大,生殖腔里晃晃荡荡满是精液。与此同时,秦刻的尖牙刺进陆心愉的后颈,尽可能温柔地注入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然而陆心愉依旧疼的脸色发青,堪堪咬破了嘴唇,吞咽着满嘴的铁锈味,说的却是安慰的话语。 “我没事……我不疼……” “老公……我想给你生个宝宝……” 秦刻深深吻着怀中的人,唇齿交缠间,有属于他咸涩的眼泪味,也有陆心愉嘴唇沁出的鲜血味。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因为爱你,我愿意为你而疼。 因为爱你,我舍不得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因为爱你,我想和你还有好长好长的路可以走,我们会有健康可爱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们,看他们长大,然后我再和你慢慢变老。 我会和孩子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阳光偏生就洒在你的身上,你侧过头看我,就像天神降临到人间。 我在教学楼外的草坪每一次的等候,我们的每一次相遇,我和你的每一次坚持,都是有意义的。 我为你写下的每一首诗,每一个词,都是我爱的誓言。 明丽月华终于亲吻到了海波,而万物遵循着的同一神秘法则,是我爱你。 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第50章 许季庭番外二胎 外头落着雨,天空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明明是午后,天色却暗得似是黄昏。 容昇面色阴沉地打开家门;作为混血儿,又继承了父母英俊俏丽的基因,他生得高大俊朗,五官立体深邃,鼻梁高挺。容昇平日总是带着笑,说话不急不慢,总是游刃有余而魅力十足的模样。然而此刻的他眉目紧蹙,面色不虞,若是任何熟识他的人,一定会因为容昇此刻的表情而觉得诧异陌生。 能让容昇摆出这种表情的人,只有许季庭。 屋子里静悄悄的。容小小被送到了许父许母家,前一阵子容小小刚刚断奶,许母想念孙子想念得紧,于是派人将许家目前唯一的独苗容小小接回许家玩几天,这两天家里只有容昇和许季庭在。 容小小出生后,许季庭就把大部分工作挪到家里做,时不时在家中同高管开视频会议。即使有佣人帮衬,哺乳期的容小小特别粘人,离不得许季庭。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容昇才看见站在阳台的那个人。 许季庭背对着他,通往阳台的移门关闭着,隔绝了屋内的响声,现在不是容昇每天回家的时间,因而许季庭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Alpha已经回到家正站在他的身后。许季庭穿得很少,细长的脖颈被稍长的乌黑发梢覆盖,工字背心下的瘦肩和紧窄的腰线若隐若现,平角短裤下面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此时他正打着赤脚,在一堆烟雾中吞云吐雾。 窗外飘散着小雨,阳台外的玻璃窗未全部推开,只留了一条缝,许季庭两只手搭在窗台,迎着密蒙的小雨,大口大口抽着烟。 容昇快要气炸了。 他唰拉一下拉开移门,被身后突兀的响声惊吓到,许季庭差点原地跳起,然后容昇看见他的小妻子露出被抓包的慌忙表情,将仍在燃着的烟藏到身后,仿佛当他看不见角落黑色塑料袋里的烟头以及满阳台的烟雾。 容昇冷笑了一下,吊着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紧张的人儿。 “你不是说你戒烟了吗?” “呃……偶尔抽一下……” 许季庭做贼心虚,他怎么会想到容昇这么早回来。 容昇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季庭,随后皱起了眉头,现在还是初春,虽然房间里有地暖,穿着少站在阳台淋雨还是很容易感冒的。刚刚心疼了妻子一秒,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眯起他那双深邃勾人的眼,死死盯住许季庭,企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些端倪。 “前两天我回到家,你都洗好澡了,别告诉我,你穿的这么少站在阳台抽烟,就是为了怕烟味沾到衣服上被我发现。” 许季庭打了个冷颤,自从容小小被送到他爸妈家之后,好不容易可以不用陪儿子,他想念香烟想念的要发狂,但是家里的那个变态又逼迫他戒烟,只得每天躲到阳台抽烟,尽可能穿的少,抽好之后还得洗澡洗衣服,就怕被容昇发现。 自己容易吗?都已经两年没有碰香烟了!许季庭心中也烧起一股无名火,他决定反抗。 “抽根烟怎么了?是犯了什么法?我是坐牢还是怎么的?” 许季庭扬起眉毛,丝毫不退让。 “许季庭!” 容昇一直自诩自己情绪管理的不错,今天他鲜有的感觉到了情绪的不可控,以及想要立刻把许季庭操服的冲动。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容昇上前一步,一只手掐住许季庭的腰,另一只手覆上前胸,容小小刚刚断奶,许季庭原本平坦的前胸如今微微鼓囊起来,溢出幽幽的奶香。 许季庭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皱着眉“嘶”了一声。 容昇察觉到妻子的异样,掰开许季庭倔强的手,才发现刚刚被他藏到身后的烟燃到了尽头,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烫出了一个难看的小水泡。 “啧。” 容昇取过烟头,扔到许季庭事先准备好的垃圾袋里,将许季庭受伤的手指含到自己的口腔中,用舌头舔过伤口。 “我靠,你干嘛。” 许季庭还在闹别扭,作势要抽出手指。容昇就着许季庭的挣扎,一把拉下许季庭的短裤,微肿后穴猛地暴露在有些潮冷的空气中,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早上容昇刚刚肏软过这个小洞,他拉开西裤拉链,抬起许季庭的一条腿,扶着自己的茎物轻而易举地直挺而入。 “唔!变态!这里还是阳台!” 许季庭喘了口气,企图用力推开倾身上前的Alpha,Alpha身上的肌肉结实有力,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抬起他的腿,马达般的腰开始重重地抽送,抽出时带出飞溅而出的淫液,捅入时重重地直捣黄龙,顶至骚心。 “我刚刚把玻璃模式改了,放心,宝贝,没有人看得到你被肏的样子。” 紧致湿润的甬道追绞着容昇的阴茎,就像一张能唆会吹的小嘴,紧紧地套着容昇的大肉棒,肉棒又胀大了几分,肠道却突然收缩,他被绞得差点摒不住精关。 许季庭满面绯红,在颠簸的顶弄中喘着气,扬着嘴角看容昇险些失态的样子。 “妈的。”容昇此刻混血绅士的形象尽失,这两年和许季庭在一起之后他的中文好了很多,在许季庭这儿学的最多的是各种骂人的脏话,“你不是要抽烟吗?老公天天喂你大雪茄,还不知足?嗯?那老公再多喂你一点?” 空气里弥漫出属于许季庭的浓烈月季味,以及容昇的烟草味。 这两年许季庭能够成功戒烟,也多亏了容昇的信息素味是烟叶味的,虽然许季庭抽不着真的香烟,但每天能靠容昇信息素的味道解馋,而且信息素无毒无害,对身体也没有副作用。 容昇本以为妻子早就成功戒烟,况且今天他本来就带着气回家,居然还看到妻子偷偷在抽烟,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不过,抽我这根大雪茄,不是用上面的嘴,是用你下面的那张嘴。” 他开始九浅一深地抽送,许季庭被肏开了,也顾不上使他那些小手段,被抬起的那条腿自动盘着容昇的腰,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容昇抬起许季庭的下巴,看妻子迷离的眼望向他,带着最原始的欲望。许季庭总是这样,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狼,不让人靠近,假装很要强的样子。他第一次遇见许季庭的时候,就开始想象驯服这头小狼之后,看他在自己的身下娇喘高潮的模样。 窗缝吹过一阵带着微雨的风,容昇才想起窗还开了一条缝,虽然屋内没有开灯,且他们家是高层,理应不会被窥探,他还是黑着脸关了窗,一把揽过许季庭的另外一条腿,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许季庭惊呼一声,这个姿势让阴茎肏的更深,他全身的着力点只有架在容昇手肘上的两条腿,以及两人的交合处。容昇更是刻意让许季庭前倾,他能感到那根火热的硬棒正顶到前所未有的深度! “嗯啊……啊……啊……” 容昇边肏边驾着许季庭朝卧室走去,每走一步,许季庭都觉得自己的下身吃的更深了一寸,滚烫的龟头一记一记用力地顶着敏感点,全身像过了电一般,从尾椎骨酥麻至头顶心。 他不可抑制地大声呻吟浪叫,空气中除了月季味和烟草味,更是渐渐飘散一股香香甜甜的奶香味。 “轻点……老公……要被顶破了……” 到了卧室,容昇并未将许季庭放到床上,而是绕着卧室又走了几圈。 “啊……不要……老公……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抽烟……啊……啊……好深……要坏掉了……” 容昇轻笑,低头看妻子满脸通红,被肏到失了神,嘴角更是流出了涎水;胸前处的白色背心,被晕开了两摊湿意,奶香就是从这儿传出的。 容昇的眸色沉了沉,紧盯着许季庭的前胸不放。 “宝贝,这是什么?怎么湿了?” 容昇的嗓音低沉极具磁性,此时就像是催情的音符,许季庭感觉下身快要被那块滚烫的肉棒给肏化了,他能听见自己的淫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此时他的倔强和坏脾气都消失不见,面对他这辈子唯一信任的Alpha,他选择遵从本能。他顺从地撩开自己的背心,露出两团洁白而顶端湿润淌着雪白汁水的乳肉,迷蒙着眼,用平时绝不会用的娇柔声线回答。 “唔……老公……是老婆的奶……给小小的……” 硬如烙铁的阴茎竟又硬了几分,容昇快要控制不住,眸色深沉得可怕,他还记得今天要质问许季庭的事,只得咬紧牙关,下身变得缓缓耸动,低低问道。 “小小断奶了,不需要了,那怎么办?” “嗯……老公……快点动一下……” 许季庭扭了扭,他能感到丈夫的大阴茎插在自己的穴内,又热又硬,却使坏般一动不动。下身传来一阵骚痒,他想要他的丈夫狠狠干他,许季庭带着委屈抬头看容昇,颤巍巍地用双手捧起两团乳肉,两枚殷红湿润的乳头竟是又溢出了些许淡白的乳汁。 “给,给老公吃……” “操……” 妈的,受不了了,老婆太可爱了。 容昇额头的青筋快要爆出,身下的人在外总是一副淡漠桀骜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许季庭是一个多么可爱,多么美妙的宝物。 虽然这个宝物常常会惹他生气。 他轻轻将许季庭放到床上,再也抑制不住俯身伸出舌头,依次舔过许季庭的乳尖,狠狠吸了一口。许季庭轻喘一声,新鲜的奶汁带着些许腥味,他的产乳量不多,以前都是优先给容小小,压根没有容昇的份。 今天,容昇要把过去一年的量都讨回来。 容昇色情的舔舐让许季庭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容昇将龟头轻轻抽出,在许季庭湿润微张的穴口附近打磨转圈,偏生不进去。 许季庭快要被下身的空虚感逼疯,他抬起身体蹭了蹭容昇虬结有力的肌肉,并开始疑惑丈夫今天的反常。 容昇的大手附上那两团乳肉,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搓硬挺充血的乳头,另一只手则富有技巧轻缓地揉捏乳肉,只见一股又一股的乳汁喷涌而出。 容昇满意地又舔了一口,才将手往下伸打算照顾许季庭的肉棒。摸到一滩腥湿,容昇才发现许季庭已经泄过一次,此时带着精液的肉茎湿淋淋地充血挺立着,容昇就着精液和前列腺液撸动了两下,许季庭被前后夹击,快要难受得疯了。 “嗯啊……老公……” “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啊……谁啊……老公……快进来……” 许季庭复又难耐地扭了扭下身,企图吞入那根销魂的肉棒,压根不想理会突兀的话题。 容昇轻笑一下,妻子的举动很好地取悦了他,然而他仍轻轻地拍了拍许季庭的雪臀,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妻子。 “今天,你让我去你们公司拿一份文件,下班带给你,你还记得吗?” “啊?哦……怎么了……” 许季庭迷茫地眨了眨眼,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情欲。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遇见一个Omega在闹事,他说,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许季庭心底咯噔一下,欲望被浇灭了一些,脑子逐渐清明起来,开始慢慢消化刚刚容昇话语里的信息。 男朋友……Omega…… 他彻底糊涂了,是谁?闹什么事? 还没想明白那些圈圈绕绕,许季庭就发现容昇的面色阴沉得可怕。只见容昇拿惯手术刀的漂亮手指松了松牙白色的衬衫领,扯下锦缎纹的领带,特别顺手的在许季庭仍旧翘起的前端打了个结。 “……?!” ……等等? 容昇修长的手指一一扫过许季庭的睫毛、鼻梁、和殷红的唇。 “你的眼睛,看过那个Omega么?你的唇,也吻过那个Omega吧。” 随后,他把手伸到被领带箍住的那个地方,轻轻一弹,被强行箍住的硬棒红肿充血,因为他的动作弹了一弹。许季庭的下身尺寸在Omega里面算是可观的,然而和Alpha相比,显然就不够看了。 “你这里,有没有碰过别的人?” 许季庭微微一颤,他算是明白了,容昇在吃醋。 然而,还不及他回答,他的两条雪白的大腿被猛地向上压制,滚烫硬长的阴茎直驱而入,空虚的后穴被迅速侵占,柔软紧缩的肠道显然很欢迎这根热腾腾的大阴茎,拼命地吞噬明显过于硕大的入侵者。 肏了几下,容昇轻而易举地找到肠壁深处的那个销魂的小口,他俯下身,吻了吻身下喘息呻吟的妻子,一鼓作气地捅了进去。 “唔啊………………!混蛋!” 龟头猛然捅入生殖腔,许季庭甚至有种错觉,仿佛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高潮!下身又痛又酸又涨,在那一瞬间,他又达到了高潮,想射得要命,却因为受制而无法成功射出。一开始容昇还动的比较缓慢,细细观察妻子的表情后,他开始有规律地抽插,龟头前前后后摩擦着生殖腔的入口,腔内喷出一股又一股滚烫的淫水,灌溉滋润着他的大龟头。 “啊……嗯哈……啊……混蛋……没有,我没有和别的Omega做过……” 许季庭已经被彻底肏服了,半张着嘴,任由口水从嘴角流出。许久未开的生殖腔十分紧涩,夹得容昇也额头满是青筋。许季庭的回答大大地取悦了容昇,他咬着牙进出很久没有进入的地方,一阵绵长又爽到令人崩溃的干性高潮彻底击倒了许季庭,他只得从破碎的呻吟中挤出最后的一丝理智。 “啊……不要……我们说过的……嗯哈……好爽……不要……老公……再肏得更深点……不要……能肏进去……” 因为Omega太容易怀孕,他们说好,平时做爱不会进入生殖腔。 然而今天漫天的妒火让容昇的理智全新崩盘,即使知道了妻子没有同别的Omega做到最后一步,可是想到许季庭可能吻过、抱过他今天见到的那个Omega,或者别的什么人,他就嫉妒得要死。 他想要许季庭再次怀孕,他想要许季庭从上到下都打满他的印记,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必须是他的! 容昇又吻了吻身下的人,深吸一口气打算宽慰妻子几句,下身全然不见停,每次都往最深最敏感处狠狠撞去。 “宝贝儿,我吃醋了。乖,再帮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房间里,只有咕叽咕叽的水声,囊袋撞击臀间的啪啪声,和许季庭混乱的呻吟声。他胡乱地摇着头,下身一直得不到释放,可怜的肉棒已经憋成紫红色;他尝试着往下摸索取下那根领带,却被容昇制止住;奶头也涨的难受,许季庭本能地向上揉搓自己的乳房,乳腺受到刺激,乳头又开始一股一股朝外面喷奶。 容昇看着身下的人意乱情迷、淫乱至及的模样,真真觉得自己爱死了这人,什么都愿意给他,把这世上最好的爱唯独只给他一人。 “乖,宝贝儿,许季庭,老婆,老公爱你。老公给你,我们一起去!” 他狠狠地吻向许季庭,开始了最后冲刺,并将领带一抽,许季庭很快呜咽着射了出来,一股一股,射向容昇的腹肌,胸口,甚至是下巴。滚烫的精液同时也浇在生殖腔内,阴茎胀大、成结,抵住了生殖腔口,防止精液漏出。 容昇准确无误地找到许季庭后颈腺体的部位,信息素汹涌涌入许季庭的血液。 爱液浇灌,生命延续。 当然,此时的容昇还不知道,将来整整两个月,他都将遭受的是妻子的白眼以及跪不完的搓衣板。 作者有话要说:《片刻欢愉》的番外就更新到这里~其实还有很多日常想写,但是目前的字数已经给远远超过当时想写的番外字数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会时不时在微博更新一些番外日常的~大家可以一起到微博玩耍,ID:蛋蛋蛋黄DDDH 许季庭和容昇的全篇,番外实在放不下了,大概就是一个傲娇受x腹黑攻的故事,情节有带球跑,弯掰直(对我们小许本来是弯的233),如果以后有机会,会开个小短篇吧。 弟弟和弟弟其实也是一对CP(陆心乐x秦习)是BB恋,大概是欢喜冤家的感觉?希望有机会也能开吧~ 最后再宣一下新文,求个预收哈,以下是文案。 放荡不羁富二代受x土冒内敛穷小子攻,年下,有奇幻元素。 黎天(受)x 傅明安(攻)。 黎天第一次见傅明安,是傅明安扛着五只大号蓝红编织袋,来学校报到那天。 从那天起,黎天就看上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学弟,怎知傅明安不解风情,从来都不接黎天的茬。 正当黎天打算放弃时,一次郊游,一场雷雨,神佛的一通戏弄,搅乱了傅明安所有暗中隐藏的情绪。 傅明安发现,面对黎安,他内心深处的话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 ---- 黎天:宝贝儿,今天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呗。 傅明安:我没空。 五秒后。 傅明安:喝一杯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好的可以没问题。 黎天:…… 黎天:你刚刚说什么? 傅明安:……你听错了。 五秒后。 傅明安:我的意思是我想太阳你。 黎天:……你别说我又听错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人前高又冷,人后是舔狗#?! 傅明安(沉默):你听错了。 五秒后,傅明安:汪! 酸酸甜甜的校园恋爱文(大学),奇幻元素很淡,只是攻受在一起的契机,之后那个坑爹的特异功能会消失。日常多,恋爱互动多。 怕误导到大家,舔狗只是开个玩笑哈,恋爱后两人还是相对平等的,属于互宠。可能会有一点小虐,总体味道是酸酸甜甜的恋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