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为难一个Beta 　　作者: 莲折 　　简介： 　　李央穿成了ABO文中的炮灰Beta，除了基础设定外一概不知。 　　好消息，身为Beta没有信息素，没有腺体，不受任何AO影响。 　　坏消息，他所在的班级全是优质AO，他能闻到所有人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直犹如身处大型垃圾场。 　　自此，李央脸上的口罩没有取下来过。 　　班里不少癫公动不动打架斗殴，乱放信息素压制人，李央忍了又忍，终于在某个优质A释放信息时，张嘴吐了一地。 　　其他人被强大的信息素影响到瑟瑟发抖，只有他被恶心到狂吐半小时，成功吸引了这位优质A的注意。 　　李央上厕所他跟着，吃饭他跟着，睡觉他跟着，还时不时用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赶也赶不走，吐槽也无所谓，李央恨不得把口罩焊在脸上。 　　终于，应奚腻了他，不再黏着。 　　直到有人上门提亲，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应奚。 　　应家父母表示应奚信息素强到让人抵触，没有人能长久陪伴在他身边，只有李央不受应奚影响，是最适合成婚的人选。 　　李央：“不要为难一个Beta。” 　　“你只需要陪着他就行，优质A很少有易感期，会定时打抑制剂，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也会满足你任何条件。” 　　身为一个炮灰，李央没什么好拒绝的，定好协议后就开始和应奚同居。 　　白天，他们是同班同学，晚上，他们同睡在一张划好分界线的床。 　　后来，某个深夜，应奚跨过分界线，将李央紧紧揽在怀里，温热的唇疯狂贴在他的后颈处寻找着腺体。 　　李央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握拳将人打晕，第二天收拾好行李，想与应奚谈谈。 　　没想到抑制剂不起作用，Alpha彻底失控，红着眼满房间寻找李央，想要标记他。 　　藏在柜子里的李央感觉天塌了。 　　糟糕的是柜门被打开，Alpha挤入狭小空间，顶着那张高冷的脸，意识模糊地抱住他各种乱蹭。 　　“找到你了，央央，不要丢下我。” 　　更更更更更更恐怖的是，李央发现应奚的信息素变好闻了。 　　远离纷争无心恋爱淡人Beta受x前期寡言少语后期黏人Alpha攻 　　[受自始至终都是Beta，无脑甜文，文中大量作者私设，介意勿入，防盗比70%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ABO 　　主角：李央 应奚 　　一句话简介：真没信息素 　　立意：积极应对，迎难而上 第1章 　　“你算什么东西！” 　　随着一声暴怒的叫喊，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空气中信息素夹杂到要爆炸的程度。 　　而其中，发出叫喊声的Alpha信息素最为强大，四周不少人被压制到脸色痛苦扭曲。 　　坐在最角落低头写试卷的少年不受任何影响。 　　在没人规矩穿校服的教室里，穿着淡蓝色的校服的他格外显眼。 　　李央左手拿着保温杯，右手轻微转动着笔，注意到前方骚乱，微抬眼皮看了眼那边，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写题。 　　直到浓烈的信息素侵入鼻腔，他动作一顿，白净的脸略微扭曲，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口罩戴在脸上。 　　活过来了。 　　李央呼出一口气，放下保温杯，将试卷翻面。 　　“滚开。”个高的Alpha用力推开身侧围过来的人，“你一个Omega跟我闹，找死吗？” 　　他冷冰冰地盯着身侧之人，信息素从周身散发出，压得人喘不过气。 　　原本没想与他打架的Omega脸色一变，厌恶地皱起眉头，一拳打在Alpha脸上。 　　原本短暂缓和的情况更加混乱了。 　　李央对这情况已经麻木。 　　穿到这本abo小说三天，教室里发生打架次数十几次。 　　A的信息素压制O，O的信息素同样可以压制A。 　　因为他们都是优质AO，与普通AO不同。 　　李央是整个班级唯一的变异Beta。 　　本该闻不到信息素，不受任何影响，但不知为何，他能闻到每个人的信息素。 　　作为唯一的Beta加班长，三天时间，他已经被折磨到没脾气。 　　本以为今天可以不用戴口罩，没想到不过一节课结束，又开始闹起来了。 　　一群癫公。 　　即使戴着口罩也能闻到少量信息素，二十多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堪比大型垃圾场。 　　李央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穿进这本书里成为拥有特别设定的Beta。 　　“别吵了。”副班长例行公事劝架道，“你们有完没完？” 　　“哪有你说话的份。”Alpha斜睨副班长一眼，毫不客气地嘲讽。 　　副班长是个Omega，脾气软，实在不想和人吵架，也不会吵架，将求助目光放在李央身上。 　　想隔绝世外不理会的李央顿感压力大。 　　他稍微扒拉下一点口罩，目光淡淡地看向那几个人：“这周第七次，你们再捅到校长办公室内，真不好毕业。” 　　“靠，威胁我呢？”吵闹的Alpha蒋诉恶狠狠地瞪着李央。 　　李央动作迅速拉上口罩，隔绝掉那难闻刺鼻的信息素。 　　“一个忠告而已。”他轻声说，也不管那些人停不停止，埋头写试卷。 　　世界爆炸吧。 　　李央冷漠地想，这边世界爆炸了，说不定还能给他炸回原来世界。 　　只要远离这些幼稚的癫公，怎么都好。 　　“不跟你计较。”蒋诉收起信息素，捡起地上的外套拍干净，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其他同学统一松了一口气。 　　与他对峙的Omega何实跟着坐下。 　　世界清静，空气新鲜不少。 　　李央没看过这篇小说，只知道自己这个角色的设定。 　　因为他的同桌看完这本小说后，不停和他讲解这个炮灰Beta设定有多好，多冷静，应该他当主角。 　　所以他除了这个设定外一概不知，谁是主角更不知道。 　　唯一还知道的信息就是这是本耽美ABO文。 　　他应该庆幸，同桌与他讲过这本ABO设定。 　　AO情绪波动很大时会散发信息素，而优质的AO光凭信息素就能让人恐惧颤栗。 　　李央恨不得穿回去，多听同桌讲一下这本书的设定。 　　谁能知道，备战高考的人一觉醒来能穿书。 　　李央心情更坏了，拿起保温杯出去打水。 　　“喂，给我带一杯。”先前挑事的蒋诉就坐在他斜对面，见他起身，嚣张地将保温杯递给他，摆明了想找事。 　　李央没说话，接过出去打水。 　　三分钟后，他把保温杯放在蒋诉桌上，随后回到自己位置。 　　“这个班本来就该我是老大，应奚算个锤子，不就是家世好点吗？”蒋诉打开保温杯，低头喝了一口，烫得瞬间喷出来。 　　“李央！你给我接热水干什么？” 　　他猛地放下保温杯，又被里面溅出来的热水烫到手，一边跳起来甩着手，一边疯狂怒瞪李央。 　　整个场面滑稽到犹如大型动物园里的猴子表演节目。 　　李央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忍住笑意，平静道：“你让我接水，我怎么知道接什么水？” 　　刚和他不对付的Omega何实顿时笑道：“人家能帮你接水已经是给你脸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大战一触即发，原本骂李央的蒋诉又与何实打起来。 　　李央面无表情拉上口罩，拿着试卷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推好椅子，转身瞬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结实硬邦邦的胸膛仿佛坚硬的石头，撞的李央脑袋蒙了。 　　抬头发现是张少见的面孔，只在点名时见过一次，平时就没注意，叫什么甚至给忘记了，只知道是个Alpha。 　　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的少年Alpha垂眸盯着他，冷冰冰的脸上窥见不出一丝情绪，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央。 　　“抱歉。”李央揉着脑袋绕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轻车熟路地来到老师办公室。 　　“李央又来了？”办公室老师这两天已经眼熟他，见他出现，笑着打招呼。 　　李央笑了笑：“老师好，打扰了。” 　　他坐在自己班主任的位置旁低头写试卷。 　　安静了，空气也是清新的。 　　学校里的老师都特意招聘的beta。 　　班主任出去开会了，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央就知道班上又闹起来了。 　　“不行了，这工作干不下去了。”班主任扶额，快要发疯，“我得辞职，不然活活气死。” 　　“你要是走的话，这个班已经换了七位老师了。”其他老师无奈道。 　　“一百位都没用。”班主任挥挥手，“都是一群神仙，难以伺候。” 　　李央觉得这话说得无比对。 　　第一天穿来，他还高兴过这小说世界一上午就三节课，课间还休息半个小时。 　　只不过没高兴多久，他就无比痛恨长久的休息时间。 　　半个小时，足够他们班上的人大战三次，桌椅都能换一套。 　　“李央啊，苦了你了。”班主任慈爱地拍拍李央肩膀，“我是撑不住了，你加油。” 　　班主任动作很迅速，下午就不干了。 　　李央能聊天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仰着脑袋盯着天花板，耳边是同学尖锐的笑声。 　　“你们这群Omega应该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别一天天地动不动只会打架。” 　　“伺候你们这群垃圾？你们配吗？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你们才是垃圾。” 　　“闭嘴。”李央盯着天花板，轻声开口。 　　他的声音太小了，一下就被淹没。 　　只有最左侧趴在桌上的少年动了动，缓缓坐起身，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闭嘴。”李央站起身，一拍桌子。 　　气势有了，掌心痛得很，他面容扭曲一霎，忍着没有吹手，目光掠过所有人，沉声开口：“安静自习。” 　　“哟，班长，班主任不在了，你在这里装大王了？” 　　“班长，你应该让那些Alpha闭嘴，他们太讨厌了。” 　　“你们Omega更讨厌。” 　　李央受不了，转身瞬间疯狂对着发红的手掌吹气。 　　掌心刺痛，他揉捏着狂奔进校长办公室。 　　“怎么又来了。”校长见到他如临大敌，步步后退，“现在转不了班，每个班级人数有限，你去了其他班，其他班不同意啊。” 　　李央憋住了“我要转学”四个字。 　　他的家庭，不，应该说原主的家庭很不好。 　　穷，父母不在乎原主，以至于原主在学校有些唯唯诺诺，身为班长，一点威信都没有。 　　转学不可能，转班还有点希望。 　　“校长，我给你跪下了。”李央说。 　　“我给你跪下，真的转不了。”校长走到李央面前，准备下跪。 　　李央转身快步离开，承受不起长辈给自己行大礼。 　　癫学校，癫世界。 　　李央抓乱头发。 　　第二节课，新班主任来了。 　　每个班主任一来都是激动兴奋，一节课过去，就会萎靡不振。 　　这个班主任也逃不过。 　　一开始还想着树立威严，到最后发现班级里都是魔王般的人时摆烂了。 　　这位老师一下课就跑路了，成了坚持最短的一位。 　　一天时间结束。 　　李央最庆幸的就是这本书学校的时间设定。 　　早上九点上课，一节课半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 　　上到十二点，三节课，休息吃饭两小时，两点上课，上到五点下课。 　　没有晚自习，周末双休，作业还少，每天放学是李央最轻松的事情。 　　离开学校的那一刻，他直接扯下口罩，扔进垃圾桶中，死气沉沉的脸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班上的同学非富即贵，都有司机接送，李央是最独特的一个。 　　——坐公交车。 　　贵族学校，校门口根本没设公交车站，李央这三天每次都是步行十分钟到达公交站，坐半个小时公交车到家。 　　今天依旧如此。 　　只是平常只有他一个人等待的公交站台，多了一个人。 　　李央本来没注意，直到余光发现那人的脸有点眼熟。 　　他今天撞到，那个胸膛硬如磐石的Alpha同学。 　　前两天没见到有人坐车，李央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就被对方捕捉到。 　　“抱歉。”少年看着他说。 　　李央一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少年目光落在他额头上：“今天在教室撞疼你了，抱歉。” 第2章 　　那里还有点红。 　　少年目光微深，藏于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差点没忍住伸出去。 　　李央“喔”了一声，没注意他的奇怪之处。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撞的你。” 　　车来了。 　　李央率先上去，少年跟在他身后。 　　半个小时后，李央下车，少年跟着他下车。 　　李央进小区，少年在后面一步不离地跟着。 　　李央步伐一顿，没有再继续走，皱眉盯着他，怀疑的眼神跟看一个坏人没任何区别：“你跟着我？” 　　“没有。”少年摇头，那张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变动，实在让人看不出内心想法。 　　李央侧身让开道路：“那你先走。” 　　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望着他，双眸深黑幽暗，欲言又止。 　　“你什么意思？”李央问，心想：这人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少年语气依旧是不变的平静。 　　李央无语：“……就因为这个吗？” 　　跟了他一路，只是为了认识一下。 　　他们是同班同学，完全不需要再特意认识。 　　“嗯。”少年盯着他，“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原本的李央应该知道，穿书的李央确实不知道。 　　身为班长，班上的人他只眼熟几个，剩下全部不知道。 　　“哦，那就互相介绍一下。我叫……” 　　“我知道班长的名字。”少年说，“我叫应奚。” 　　他朝李央伸出手。 　　好熟悉的名字，今天在教室听谁提起过。 　　李央着急回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握手吗？”应奚依旧是那个姿势，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笑意。 　　眼角眉梢的冷漠疏离随之消散，他看着终于有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少年感。 　　李央握住他的手，短暂一秒收回：“再见。” 　　他快步离开，走了几步，见应奚还是那个姿势在原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干什么，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下，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那张好看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出现一抹灿烂的笑意。 　　李央一顿，心里嘀咕了一声‘怪人’。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少年逐渐步入前方富人区域。 　　* 　　“我回来了。”李央推开门，根据习惯喊了一声。 　　家里无人应答。 　　窄小的客厅中，桌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洗的碗筷。 　　李央呼出一口气，洗完碗给自己炒了蛋炒饭，吃过饭后回到房间写作业。 　　他的房间非常小，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就只能再放一张桌子。 　　房间朝北，没有一点阳光，比较阴冷。 　　李央来这三天已经习惯披着一个小毯子写作业。 　　窸窸窣窣声响起，父母回了家，紧接着敲响房门。 　　李央说：“我在写作业。” 　　这是他们特殊的方式，用来确定李央回了家。 　　除此之外，三人几乎没什么聊天时机。 　　父母关系不好，李央能感觉出。 　　他没有原主记忆，通过三天相处，和他们吵架大概知道一些信息。 　　他的母亲意外怀孕，父亲不得不娶了母亲，生下了他。 　　两个人都不满意李央是个beta。 　　在李央十八岁时期待过第二次分化，可惜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beta。 　　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beta。 　　两人大失所望，从那以后对李央再没什么期待。 　　李央渴了，打开门准备接水，又听见了两人再吵架，这次提到了离婚。 　　他动作轻地接完水，回到房间继续写作业，对外面的吵闹声尽量忽略。 　　直到有人敲门，他的alpha父亲问他如果离婚跟谁。 　　这并不代表他想要李央，而是想确定清楚李央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像麻烦一样的人到底谁负责。 　　而他的Omega母亲问都没问。 　　“随便。”李央回答。 　　外面响起开关门声，没了动静。 　　李央打开房门，家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他反而觉得轻松许多，洗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看书。 　　有点窒息。 　　李央分神地想。 　　学校里乱七八糟，家里也是，他想不出原主在这样的氛围中如何生存。 　　至于李央倒是还好，毕竟他在乎的事实在很少，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容忍。 　　天黑了，李央洗完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他准时到学校教室，坐下啃包子，正认真专注地咀嚼，忽然感受到身边有灼热的视线。 　　李央偏头，看清对方样子的一刹那喉结滚动，咽下包子。 　　是昨天撞到的那个少年，昨晚还和他坐一辆车，同一个目的地下车。 　　关于昨晚的记忆闯入脑海，李央记起他对自己自我介绍时的名字——应奚。 　　那目光存在感强烈到过分，想忽略都难。 　　李央下意识蹙眉，又在一秒放松，不在乎地吃完最后一个包子。 　　去卫生间漱完口回来，教室里开始上演大战，混乱的信息素充斥着每个角落，令人不适至极。 　　李央捂住口鼻，奔向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拿出口罩，就被人抓住衣领。 　　“喂，班长，你说这次是我们谁的错？” 　　针扎般的挑衅目光落在身上，实在不算友善的语气让李央甩开对方的手，嫌弃地瞥了眼触碰过对方的手指。 　　现在想找事拿他当作借口，平时倒没把他当班长。 　　李央抚平校服衣领，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指。 　　他烦得慌，眼神落向窗外转移注意力，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打出去一拳。 　　Alpha还散发信息素，试图影响人，发现李央不为所动才想起来他是一个beta。 　　蒋诉不满地“啧”了一声：“班长不愧是beta啊，真是一点信息素都感觉不到。” 　　冷嘲热讽的一句话并没影响到李央。 　　他确确实实庆幸自己是一个beta，也喜欢自己是一个beta。 　　如果是Alpha，会有易感期，不受控制。 　　如果是Omega，那将更加绝望。 　　“木头一个。”蒋诉翻白眼嘀咕一句，不再关注他。 　　李央坐在位置上，拿出口罩戴好，一扭头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昨天他左边还坐着其他同学，没想到今天就变成了应奚。 　　李央问：“这是你的位置吗？” 　　“现在是我的了。”少年声音沙哑，带着点小小的散漫，似乎没睡好，眼下带着一点淡淡的青。 　　李央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教室里一堆神经病，多他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存在实属正常。 　　教室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李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因为应奚说了一句话。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果然是小说世界。 　　他眼底毫无波澜地打开书，没再看其他地方，专注盯着那些文字。 　　身边视线滚烫至极，李央毫无动静。 　　他身上最好的一个优点就是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高中读书，食堂里几个人掐架，饭菜漫天乱飞，丝毫影响不了他默背单词。 　　李央余光瞥见修长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 　　同桌生怕他不记得，重复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应奚。” 　　李央顿了顿，出于礼貌，还是说出自己的名字：“李央。” 　　“李央。”清冷磁性的声音重复着，轻松将人的注意力打散。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滋生，李央扣紧书，没有理会，抿着唇将自己周边划分为独立世界，不受任何外界影响。 　　“上课了。”最后受不了对方过分火热的眼神，李央开口警告。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冒昧，那视线一秒收回，连带着一声充满歉意的嗓音：“抱歉。” 　　李央没再理会，认真听课。 　　这篇小说关于上学并没有写得太详细，一切不过是谈恋爱简单带过的背景。 　　李央查过这里的大学，按照原主的成绩，没有一所能读的。 　　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这个世界的课本与现实世界不同，他要努力学习才能考上想去的学校。 　　下课后，又是不变的场景。 　　班主任刚来，但对这一幕早有耳闻，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片刻，沉默着离开。 　　要想坚持下去，只能装眼瞎。 　　毕竟闹事的家伙不需要老师，也厌烦老师出面。 　　只有李央这样的不同存在会将希望寄予老师身上。 　　桌子倒了，椅子摔了，教室里的灯破碎一地，骂骂咧咧声不停。 　　右眼疯狂跳动，李央抬手按住，嘴中默念：“右眼跳财，右眼跳财。” 　　“砰。”讲桌被推倒，体型高大的蒋诉站在讲台处发疯。 　　教室里乱如ktv，每个人都拿着话筒，争先恐后地唱歌。 　　“别吵了。”副班长弱弱地开口。 　　他个子不高，声音很弱，在一众高个子A中显得极为弱势。 　　见没人理自己，副班长抿着嘴，看起来快哭了。 　　李央叹口气，副班长红着眼看来，眼底满是求助。 　　班上正常人少得可怜，大概是惺惺相惜，李央站起身。 　　一句“不要吵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教室里所有人脸色倏然一变。 　　一半以上的人捂着口鼻，脸色别扭，少数人像是软脚虾，猛地跌坐在地上。 　　只有个别厉害的刺头，表情扭曲地站在原地，收敛了一切动作。 　　除了李央外，其他人同一时间看向他身侧。 　　李央一愣，习惯了信息素交杂在一起的味道，突然闻到一股盖住所有的强大信息素，猛烈到口罩无法抵挡。 　　胃里翻滚，以至于李央只要张嘴就能直接干呕出声。 　　他形容不好闯入鼻尖的是什么味道，被刺激得头晕目眩，嘴里发涩发苦，只剩下想吐这一个想法。 第3章 　　“应奚，收了你的信息素。”副班长趴在桌子上，气喘吁吁地提醒，“我喘不过气了，应奚同学，麻烦你。” 　　教室里氛围压抑紧张，坐在李央身侧的少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仿若未闻，眼神淡漠地看向每一个人。 　　浓烈交杂的信息素仿佛是公交车专属难闻的味道百倍，李央来不及细想，喉间涌动，拿起脚边垃圾桶吐了出来。 　　早上吃的包子一点不剩吐完，他脸色苍白，背脊颤动，直起身才注意到其他人几乎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是班上唯一能自由活动，但却在呕吐的人。 　　李央呼吸急促，心里压了一百句脏话，费劲地抽出纸巾擦嘴，下一秒还没分辨出那新钻入鼻腔的味道，又开始新一轮狂吐。 　　强大压迫人的信息素早就收起，空气松动，所有人得以自由呼吸。 　　只有李央，躲在垃圾桶旁吐了半个小时。 　　洗漱完返回教室，对上应奚愧疚想说话的眼神，李央抬手阻止。 　　他搬起桌子挪到旁边，动作快到仿佛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没想到这边搬走，那边应奚跟着动，直到桌子挪到墙壁，再没办法搬动。 　　“同学。”李央扒拉下口罩，那种呕吐的难受感仍心有余悸，他深吸一口气，实在难以忍受Alpha的信息素，只想有多远离多远，“我们不适合坐一起。” 　　谁能受得了天天跟晕车一样的感觉。 　　李央觉得学校可以赞助他一个空气净化器，虽然最多有点心理作用。 　　得益于应奚，哪怕现在属于课间休息，教室却安静到落针可闻。 　　大多数人沉默着收拾好东西，生怕应奚再突然释放信息素。 　　李央知道大家害怕应奚，没料到这么害怕。 　　如果优质A能分出等级，应奚应该是优质A中最顶尖的存在。 　　他的信息素能够影响任何人，除了Beta。 　　很可惜，李央是个能闻到信息素，但有极大排斥反应的变异Beta。 　　“挺合适。”应奚沉默一秒，“对不起，我错了。” 　　他一脸歉意，把脸凑到李央手边，哑声道：“请你打我。” 　　听到那真诚甚至带点恳求的语气，李央：“？” 　　不光他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闻言也都错愕看来。 　　一时间李央成了教室里的焦点。 　　“我为什么要打你？”李央无语到笑出声，看他眼神变得更加戒备。 　　其他人可能是癫公，应奚也许可能……真是个变态。 　　毕竟普通人不可能把“请你打我”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像是在说“请你奖励我”一样。 　　应奚没说话，他并不知道李央难受的原因，多少猜到是因为自己，看着少年白净的脸上满是抵触，微微一怔。 　　李央推开那张脸。 　　他能闻到信息素这件事教室里的同学并不知道，大部分人好奇过他戴口罩干什么，没有多想。 　　有那么一瞬间，李央以为应奚知道了，但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他确信应奚并不知道。 　　“抱歉。”应奚低声开口。 　　李央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没说话，低头翻着书看。 　　教室里依旧凌乱，却没人随意释放信息素，歪倒的桌子被重新扶起，几位学生重新搬了好的桌椅。 　　一切归位，教室难得清静。 　　上课铃声早就响完了，姗姗来迟的老师以为走错了，不信邪地环顾一圈，看到那些混世魔王面孔，才相信这是之前那幼稚如幼儿园的班级。 　　“大家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老师放下课本，双手撑在讲台上，眯眼笑着试图感化一些人。 　　“大家这样多好，安安静静。大部分同学都是成年人，能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再说，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很难再看到。所以大家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老师，你珍惜现在的时光吗？”蒋诉伸手，打断她后面的话。 　　老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崩解，双手抓紧讲台，呵呵一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开玩笑，在这个班级当老师，是她这辈子最痛苦的一份工作。 　　要不是开出天价薪资，她早就挥手拜拜这群混蛋了。 　　“我们大部分人还是挺安分守己，就是少部分人，以为自己是谁呢，看不顺眼这个，看不顺眼那个。”蒋诉斜睨何实一眼，意有所指。 　　何实没说话，低头沉思着什么，似乎听进去老师的话了。 　　老师拍拍手：“好了，开始上课。” 　　班上没几个人听课，李央知道他们大部分上课外班，有家教，但他不一样。 　　难得的，今天除了他，身边同桌也在认真记笔记。 　　李央打开保温杯时无意间瞥了眼，满页名字，他挑眉，仔细一看，满页他的名字。 　　李央：“……” 　　他眼皮抽动，庆幸自己此刻没喝水，不然绝对一口喷出去。 　　“你为什么写我名字？”李央放下保温杯，没忍住问。 　　“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应奚动作一顿，眼神直白地盯着李央，眼底带着一种不加遮掩的欣赏。 　　“很普通。”李央心情复杂，淡声道，“不要写我的名字。” 　　在他心里，应奚彻底顶上“变态”标签卸不下来了。 　　应奚“喔”了一声。 　　李央能看出他是个漠然冷淡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做的事与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 　　或许是因为应奚震慑原因，下课后，教室里平常无比。 　　李央久违的感受到了高中氛围。 　　随着应奚起身离开，教室里如同紧绷松懈的弦，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李央戴好口罩，预防接下来大战的可能。 　　以蒋诉为首，好几个人明显对应奚不满。 　　少年一走，几人围绕着蒋诉开始痛斥应奚，把他从人格到家世吐槽完，还不忘拉踩一下应奚的信息素。 　　“不就是会投胎，信息素难闻得很，一点都比不上蒋诉的。” 　　“就是就是。” 　　“面瘫脸，真不知道学校里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他那张脸。” 　　“基因好呗。”蒋诉懒洋洋地倚靠着椅背，前椅子腿悬空，他斜睨了眼后方的李央，把他拉入战场，“班长，你怎么看？” 　　穿书几天，要说李央最讨厌的人，莫过于班上的最大刺头蒋诉。 　　这人家世比教室里其他人好，自封为Alpha老大，并以此为荣。 　　但应奚家世比他还好。 　　长相碾压他、身高碾压他、信息素比他强，人缘也比他好。 　　对比之下，蒋诉心里极致不平衡。 　　炮灰一般只会出现在主角班级，所以李央猜测，应奚很有可能是这本书的主角。 　　“班长又不是哑巴，怎么天天不说话？”没等到回复，蒋诉也不气恼，反而笑眯眯地开口询问。 　　李央一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拉下口罩，喝了口温水润嗓。 　　窗外走廊莫名清静，他很少看见没有打闹的场景，直到目光落在斜前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校服的少年安静地垂着眼，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能通过抿着的唇看出他对眼前的告白信不感兴趣。 　　表白现场，算是李央穿书以来第一次碰见。 　　他又喝了一口水，盖上盖子准备收回目光时，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敏锐感如狼般，视线立即捕捉而来。 　　四目相对，隔着玻璃，李央看不太清应奚眼里的情绪，只能感受到那原本有些暗的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 　　他低头错开目光，拉上口罩，打了个哈欠。 　　“又有人对应奚表白啊。”副班长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瞥见那一幕随口感慨道，“真佩服这些人的胆子。” 　　显然话里有话。 　　寻常人基本上会问出一句“为什么”，李央只是赞同地点头，没有追问。 　　“班长，你怎么不问我？”副班长无奈撑着下巴，“算了，你不问我也说。分班前我和他同班，基本上一天他能收到十几封表白信。” 　　“直接面对面表白的也不在少数。”副班长说，“还有不少Alpha。” 　　李央一顿：“Alpha？” 　　“对啊。”副班长唏嘘道，“被应奚揍了一顿，后面表白的人少了，大家都说应奚最烦别人表白，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表一个揍一顿。” 　　李央点点头。 　　“班长周末什么安排？”副班长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我想约你出来玩。” 　　两人关系并不算亲密，李央多少知道副班长为什么约自己。 　　因为他是个Beta。 　　比起随时可能会进入易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mega，Beta是最安全的存在。 　　“有事。”李央含糊道，“你找别人吧。” 　　他懒得出去，宁愿窝在家里学习。 　　“我没朋友。”副班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只能约你了。你要是拒绝我了，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转转了。” 　　“你准备去哪里？”李央问。 　　“AC商场周边。”副班长眨眨眼，“可以吗？” 　　“好。”李央点头同意，正好他要去那附近买书。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企鹅联系。”副班长兴奋起身离开。 　　走廊吵闹起来，李央瞥了眼，原地只有拿着表白信一脸受伤的Omega。 　　应奚从后门缓步进来，坐下的瞬间，冷漠的表情出现变化。 　　他偏头看向李央。 　　李央早有防备，在他倾身凑近的刹那间向侧边躲避。 　　“你干什么？”他有些惊愕地看向应奚，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眼瞳稍微放大，像是受惊的鹿。 　　Alpha察觉出他的抵触，没有继续靠近，退回原来的安全距离，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你身上有Omega的信息素。” 第4章 　　班上那么多癫公时不时释放信息素，有的话太正常不过。 　　李央蹙眉片刻，没有回答应奚，只是悄悄把椅子往墙边挪动，离应奚更远一些。 　　“刚刚有人来了吗？”应奚又问。 　　李央一怔，想起副班长来了一趟，他提到的信息素应该是副班长的。 　　李央低头嗅嗅，并没闻到信息素，可能是副班长的信息素味道太淡了。 　　这样更好，周末出去玩不会被影响。 　　李央：“副班长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 　　应奚沉默不语，过了会儿说：“你们聊了什么？” 　　过分生硬的语气让李央斜睨了他一眼，实在无法从他的表情窥出什么有用信息。 　　也无法从那句话中揣摩出真正意思。 　　“那是我和副班长的事。”李央言简意赅。 　　应奚不说话了，低着脑袋，嘴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的样子像是受伤般，垂下的眼睫透着几分形容不出的伤感。 　　李央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被影响不深。 　　应奚怎么样，跟他没关系。 　　他只需要在这个ABO世界正常生活，等有朝一日回到现实世界就行。 　　其余人皆是不需要在意的过客。 　　“你周末有空吗？”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话，前不久副班长说过同样的。 　　“没有。”李央说。 　　他没多想，直到应奚短暂沉默后再次追问：“周六周天全部没空吗？” 　　仿佛想邀请人出去玩一般的语气让李央目光诡异地看向他。 　　“我想邀请你看电影。”眉眼冷冽的少年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以吗？李央。” 　　李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揉了揉手臂，更加看不透应奚这么做的目的。 　　“不用了，我们没熟到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地步。” 　　优质A身边不缺朋友，李央想不通应奚邀请他出去玩，看电影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Alpha太无聊，随便和他聊聊天。 　　应奚抬眸盯着他，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 　　“我们怎么样可以变熟？”他忽然问。 　　李央觉得他像个人机。 　　没指令就呆在原地，有指令才能开始做事 　　“不用变熟。”李央说出真心话，“我和你天差地别，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可以找同频的人做朋友。” 　　上课了，他更加不想聊天，低垂双眸看书。 　　应奚没再主动搭话，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脸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眼神却无比专注。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李央收拾好东西，拿上书包离开教室。 　　难得班里的癫公没有动不动情绪失控，他没被混乱的信息素腌入味，李央一离开教室就扔了口罩，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公交车站空无一人，应奚不在，李央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他习惯性打开冰箱准备做饭，发现里面有准备好的饭菜，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 　　“做盒饭多出的，记得热热吃。” 　　他就说今天父母怎么转性子了，原来是准备的盒饭太多，剩下的一些留给他了。 　　李央放进微波炉，热完吃下，随后进入浴室洗漱。 　　十分钟后，他穿着睡衣，坐在桌前写作业。 　　没多久，开门声响起，父母争吵着进入。 　　或许是看到卧室里亮着灯，两人争吵声逐渐变小，最后停止。 　　房间里安静到只剩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 　　写完作业，李央打开手机，发现很少用的企鹅上面有新的好友申请。 　　他以为是副班长，点完同意想起来他和副班长有好友。 　　新添加的好友头像是一只黑色的猫，姿势优雅地盯着镜头，尾巴竖得很直，能看出很喜欢拍摄者。 　　网名是一个句号，通过班群添加的。 　　李央去班群里翻找，群名片没有写名字。 　　他主动询问：“你好，请问你是谁？” 　　黑猫：“应奚。” 　　心里多少有点猜想，李央对这回答并没多大反应，将备注改成应奚后关闭手机。 　　屏幕碎烂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他随手拿起，发现是应奚发来的。 　　“你猜到是我了吗？” 　　李央：“没。” 　　他回复得简单而冷淡，任谁都能看出并没有多少聊天的欲望。 　　对面的应奚像是没感觉到，发来一个开心的符号表情：“＾_＾” 　　李央第一感觉是这符号太不符合应奚的性格。 　　手机屏幕开始卡顿，打在半天，将一句“你有事吗”打成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偏偏还按到了发送按钮。 　　李央沉默，迅速将消息撤回，改成正确的话：“你有事吗？” 　　他并没解释，反倒是应奚主动回答了那句打错的问题：“我有喜欢的人。” 　　李央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对应奚感情状况并不感兴趣，一条回复打了又删，最后手机盖在桌上，趴在床上无聊地拿起床头旁的书看。 　　手机震动，亮起屏幕，应奚再次发来消息：“抱歉。” 　　李央费解蹙眉，想不透他怎么总是道歉。 　　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应奚给他一种奇怪的小心感。 　　让人非常别扭。 　　李央：“为什么道歉？” 　　“我的话让聊天冷场了”应奚回复。 　　李央呼出一口气，手指灵活打字：“是我不知道和你聊什么，没其他原因。” 　　他实话实说，这条消息发出后应奚没再回复，应该是看出他没有聊天的兴趣。 　　李央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身上的书滑落在地，“啪嗒”声将他猛然惊醒，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半。 　　李央眯着眼，爬起身关闭灯光，想起什么，重新打开手机。 　　企鹅有三条未读消息。 　　应溪：“抱歉。”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我们怎么样可以成为朋友？” 　　一板一眼的话，李央甚至能想象出他拿着手机，面无表情打出这些字的场景。 　　和他成为朋友干什么…… 　　李央眨眨眼，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回复一句：“我不需要朋友。” 　　果断拒绝的话语，一般人可能会受伤不再理会，应溪却秒回：“抱歉，是我太冒昧了。” 　　大脑还有些不太清醒，以至于李央看到抱歉两个字头都大了。 　　眼皮发涩难受，他强撑着打字回复完，闭眼继续睡去。 　　第二天从床上起来，李央想起昨晚回复的消息，打开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一句：“你是复读机吗？一直抱歉抱歉。” 　　应奚回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可以是^_^。” 　　李央抿唇，班上大部分人他能看透，唯独这个应奚，做事说话毫无逻辑可言，实在难以用常理去分析。 　　他不想和应奚有过多牵扯，手指点开删除好友，确定时犹豫了。 　　算了，如果删了，两人在教室碰面更有话题聊下去。 　　李央默默退出企鹅，进入卫生间洗漱。 　　父母已经出门上班，他自己做了个简单煎饼，吃完出门去往公交车站。 　　快到达车站时，李央一眼看到坐在公交车站长椅上的应奚。 　　他穿着校服，端坐笔直，时不时垂眸看向手机屏幕，手指机械性地重复着一个动作。 　　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将他刘海下的眉眼染上一层暖光，可依旧融化不了那份疏离感十足的冷漠。 　　李央蹙眉，小小后退一步，思考着其他办法到达学校。 　　这边太偏，没地铁，只有公交。 　　除了打车，他还真只能坐公交车。 　　李央戴上口罩，低着头匆忙走过去，站在离应奚最远的位置。 　　“你好，没在这里见过你，你住这附近吗？”不远处响起满是笑意的嗓音。 　　李央偷偷瞥向那边。 　　应奚依旧刷着手机，对身侧弯腰搭讪的人毫无反应。 　　好像人机。 　　李央提了提口罩，收回目光。 　　公交车到达，李央特意走的后门，应奚就像在他身上安装了感应雷达，两人一旦靠近就会嘀嘀嘀响个不停。 　　这边他刚刷完卡，那边应奚看来，随后几步迈入车内。 　　“李央，好巧。”他站在李央身边，抓紧扶手，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割裂感太强，李央没忍住多看两眼。 　　向应奚搭讪的人和他们同个学校，跟着上车，原本还皱着眉，注意到李央性别后瞬间松了眉头。 　　omega对alpha来说天生自带的吸引力，他不信自己一个omega还不如beta有吸引力。 　　李央也这么想，他避开应奚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抓住扶手。 　　公交车内人有点多，司机开车不太稳，一会儿一个急刹。 　　好几次李央身体倾斜，差点站不住，直到最后快到站，更是被甩到手直接松开。 　　肩膀撞到隔壁人怀中，李央只能倚靠对方，勉强撑着，等公交车平稳后才得以站直身体。 　　他轻声道谢，一抬头，对上应奚闪烁着笑意的双眸。 　　“什么啊。”跟上车的omega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嘀咕起来，“你们什么关系？” 　　应奚没理他，李央觉得陌生人没什么好回答的，也没说话，只是把口罩戴紧一些。 　　“喂。”下车时，omega紧追不舍，这次换了对象，不再缠着应奚，而是问李央，“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你是个beta吧，beta跟alpha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你知道的吧？” 　　李央毫无反应，跟在他身后的应奚冷冰冰地看向omega：“你好，请你闭嘴。” 　　omega一愣，长久的忽略与那句不客气的话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什么人啊，我在班上也是很受欢迎的，你以为你算什么，真没礼貌。” 　　应奚没理omega，越过他跟在李央右侧。 　　李央加快步伐，应奚跟着加快。 　　李央放慢，应奚放慢，两人姿态速度出奇的一比一复制。 　　李央进学校时不得不特意停下，凝眸看向应奚问：“你在公交车站坐着是等我吗？” 第5章 　　李央特别希望他嘲讽着说出一句“自作多情”，冷漠离开。 　　可惜没有。 　　应奚点头，又立刻摇头：“我在等公交，没有等你。” 　　他不太自在地绷着脸，眼瞳深黑，带着几分不自在地躲闪，一看就知道说的假话。 　　“你这样会影响到我。”李央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顾虑，“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这样下去会被人误会我和你有什么。” 　　应奚歉意敛眸，说出熟悉的人机话语：“抱歉。下次不会了。” 　　没等李央离开，他换了一套说辞：“我确实在等你，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你就能和我划清界限吗？”李央能看出他不善言辞，短暂沉默后问。 　　应奚怔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央：“如果成为朋友，你不再一直关注我，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 　　他利落说完，转身离开，懒得分出心思去想应奚为什么和他当朋友，是喜欢他还是如何。 　　毕竟应奚这种alpha永远不会进入他的世界。 　　目的达到，应奚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紧抿着唇，并不高兴。 　　划清界限的朋友关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先从朋友开始，再一点点拉近。 　　可李央像是坚硬的石头，他敲不开心房，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你这张脸倒追一个beta？”跟来的omega震惊不已，上下打量完应奚后竖起大拇指，“你随便往哪里一站，绝对有人排着队想和你在一起，结果你偏偏……”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因为眼前气息强大的alpha脸色阴沉，双眸不似之前那样带着笑意，而是暗沉无光，显得整个人阴郁几分。 　　他淡淡地瞥了Omega一眼，后者浑身一震，脸如菜色，悄然闭嘴。 　　应奚快步跟上李央，这次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进入教室。 　　…… 　　关系转变，应奚不再动不动关注他，李央对这点挺满意。 　　一天结束，副班长提醒他别忘了周末的“约会”。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央眼皮一跳，下一刻，应奚微妙的目光投来。 　　他实在不想把那复杂的视线往“妒忌”的情绪上靠，毕竟两人关系就那样。 　　但应奚表现得太过直白。 　　就差把你为什么和他约会不和我约会写在脸上。 　　教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其他人蓦然感受到一股强烈危险的信息素，齐刷刷被定在原地。 　　身体素质不好的人腿一软，折腿跪在地上，不明所以地看向应奚。 　　李央本来准备摘口罩，注意到教室内的变故，脸色一变，戴紧口罩后迅速远离引发一切的罪魁祸首。 　　警惕防备的目光看来，应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收起信息素。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生怕再被那恐怖的信息素影响。 　　李央对ABO设定了解不多，但他知道像这样信息素混杂的场面长久下去，班上所有人讨不到好。 　　说不定哪天就会引起某个A的易感期或O的发情期。 　　还好他是个beta。 　　教室就算被外星人搬去外太空垃圾场也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想到这，李央所有滋生出的烦躁情绪一刹那收拢覆灭。 　　他面无表情抬脚离开，并没看到身后少年眼底闪现的懊悔。 　　天色逐渐黑沉下来，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学生。 　　应奚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视线看似落在窗外，实际早就不知飞往何处。 　　昏暗的环境将他的面容模糊到晦暗不明，没人知道这位平日里在学校极受欢迎的alpha此刻在想什么。 　　只能通过那冰冷的轮廓窥探出他情绪不佳。 　　敲门声响起，穿着黑西装的司机站在门口，无声提醒他该回去了。 　　应奚站起身，避开想凑上来搭话的omega，默不作声地离开学校。 　　乌云积压高空，雷声隐隐作响。 　　一路上只剩下汽车行驶的轻微噪声。 　　“林叔。”后座撑着侧脸的少年嗓音没有任何起伏，“您知道如何追人吗？” 　　迟来的暴雨猛烈砸下，将天边最后一点亮光吞没，雨刷器开始工作，搅开模糊的雨幕。 　　车子平稳驶过十字路口，司机林叔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敢搭话。 　　直到通过反光镜注意到少年冷冽的目光，他才一笑回答：“不好意思少爷，我现在还在单着。” 　　雷雨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冷意攀升，应奚闭上眼，没再说一个字。 　　* 　　李央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刚迈出卫生间的脚重新退回，洗干净脸后眯眼打量着镜中的倒影。 　　穿进abo小说已经很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这个和他同名的炮灰李央也有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 　　逻辑在穿书那一刻已然彻底崩塌，他实在寻不出合理解释，擦干净脸缩进被窝中。 　　雨声不停，猛烈的风拍打着不怎么安全的窗户。 　　李央无声盯着窗外，大脑在这一刻暂停工作。 　　他从这恨不得将世界摧毁的狂风暴雨中得到了一份短暂而奇怪的安宁。 　　李央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窗外阳光明媚，除了阴湿的地面与玻璃上残留的一点积水，再看不出任何被暴蹂-躏过的痕迹。 　　简单吃过早饭，副班长发来企鹅消息。 　　“班长早上好，你吃过早饭了吗？我去接你。” 　　李央疑惑：“不是约的周末吗？” 　　“我下意识把周六周天统称周末，不好意思。”副班长歉意至极。 　　作业昨晚解决完了，李央在家里没什么事，换好衣服后下楼等待副班长。 　　十分钟后，副班长骑着绿色小电驴停在他面前，透明短镜后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递出安全头盔：“久等啦班长。” 　　李央顺手接过戴上，坐在副班长身后。 　　小电驴启动，往AC商场驶去。 　　五分钟后，李央紧紧抓住副班长肩膀，实在受不了他的骑车技术：“你下来，换我开。” 　　“班长你有驾驶证吗？”副班长没察觉出李央语气里的无奈，以为他只是单纯想试试，迅速靠边停车。 　　“有。”李央简短回答。 　　原主有驾驶证，他在现实世界也有。 　　“我刚拿到没多久。”两人交换位置，副班长“嘿嘿”笑出声，“还不太熟练。” 　　李央抓稳把手，扭动向前：“看出来了。” 　　骑行五分钟，副班长从没走过直线。 　　车身平稳行驶，完全没有先前的扭动歪斜。 　　在副班长一刻不停地夸赞中，小电驴到达商场停车位。 　　李央拿下头盔，随手理好微乱的头发，发现四周人不少。 　　“昨晚雨好大，我还以为今天没多少人呢。” 　　副班长打量完周围，锁好小电驴，拉着李央直奔不远处玩偶店。 　　店内面积很大，但人太多，每走一步都十分拥挤。 　　两边宽大的架子上摆满各种类型的玩偶，副班长比较喜欢粉色系，一头扎进隔壁粉色区域，激动到话差点说不清楚。 　　“李央，你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吗？”他满眼期待地递出手机。 　　李央：“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不会拍照，曾经不少帮路人拍照，每次获得的只有吐槽。 　　“我相信你。”副班长抱住粉色玩偶，摆好姿势，“耶。” 　　李央找好角度，食指不停点击拍摄键。 　　五分钟后，他交出手机，难得听见了夸赞。 　　“拍得很好，谢谢你李央。” 　　李央：“你满意就好。” 　　副班长买了两个粉色大玩偶，非要把其中一只送给李央。 　　“你今天陪我出来，还帮我拍照，送你玩偶应该的。” 　　粉色兔子玩偶被强行塞入怀中，手臂避免不了触碰挤压。 　　柔软的触感令李央愣住，抱紧捏了捏，像是捏到了绵软的云朵，让人瞬间爱不释手。 　　“手感很好吧。”副班长高兴道，“我就是因为手感太好了，每次粉色系上新都会过来看看。” 　　李央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拉着前往下一个场地。 　　只不过他抱着玩偶没走几步，副班长焦急地把另一个玩偶交给他，冲进前方盲盒店。 　　吵闹声不停，李央看到副班长完全像变了个人，拼命挤开热闹的人群，疯狂大喊：“给我留一个，给我留一个，求求了。” 　　玩偶并不重，但抱在怀里视线太受阻。 　　李央一边在心里给副班长加油，一边努力调整着姿势。 　　沉稳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周遭嘈杂的声音宛如被按下清除键，顷刻间消失。 　　李央费劲地从两个玩偶中间缝隙看向前方，然后对上了应奚直直朝他看来的目光。 　　李央：“。” 　　他仗着玩偶足够大，迅速把两个贴在一起，彻底挡住自己的脑袋。 　　“李央。”应奚唤他，“你喜欢这个吗？” 　　李央眼皮乱跳，莫名猜到他后面会说什么，立刻出声打断：“我不喜欢，你不要说给我买。” 　　但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应奚已经对身侧跟着的人开口：“把店买下。” 　　“不需要。”李央头大，生怕他真做出这么豪的举动，直接把玩偶塞进他怀里，“这不是我买的，我只是帮人拿着，你来得正好，帮着抱一会儿吧。” 　　闻言，应奚原本收紧玩偶的手臂顿时松开，蹙眉将玩偶交给身侧之人。 　　而后他紧盯着李央，语气稍微怪异地问：“是副班长吗？” 第6章 　　饱含醋意的话从面无表情的少年嘴中说出，犹如晴天霹雳让人目瞪口呆。 　　站在他身侧抱着玩偶的男人眼神惊悚地看着应奚，又看看李央。 　　光是那掀起惊涛骇浪的眼底，李央就知道在他脑子里肯定已经上演一场精彩的胡思乱想。 　　“是。”他抿唇侧对着应奚，“我们约好的，你怎么在这里？” 　　应奚学着他的姿势，并排而立：“我随便出来逛逛。” 　　少年嘴角微扬，冷若冰霜的眉眼出现柔和的笑意，那分明是面对喜欢之人才会出现的。 　　男人张大嘴巴，试图拿出手机，报告这神奇的一幕，只不过玩偶太大，他手机刚拿就掉在地上。 　　李央正愁被应奚盯着难受，弯腰帮他捡起手机。 　　男人尴尬一笑，注意到应奚的眼神，转移话题：“店还买吗？” 　　应奚：“买。” 　　“不。”李央反射性开口。 　　“不买。”从来不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应奚冷硬地抛出两个字。 　　男人哈哈干笑两声后降低自己存在感，偷偷打量着李央。 　　李央对于旁人的视线十分敏感，坦言道：“我是beta。” 　　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应奚听的。 　　男主角应该去找另一位主角，不该和他这个炮灰浪费时间。 　　李央低垂双眸，卷翘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不理解。 　　从这个角度能看少年白净细腻的肌肤与柔和的五官，应奚很难说服自己挪开目光。 　　“我知道。” 　　没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听出了那句话的言下之意。 　　“李央。”副班长抢到想要的盲盒，喜极而泣，从盲盒店冲出来，“我买到了，我们去奶茶店吧，我请你喝奶茶……” 　　他注意到李央身侧那位从气质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的alpha，后面的话一顿，硬生生卡着。 　　“应奚同学怎么在这里？” 　　“随便逛逛。”应奚语气不自觉冷淡下来，恢复平时没多少情绪的模样。 　　“喔喔喔。”副班长不断点头，冲李央挤眉弄眼，“李央，我们走吧，我去奶茶店开盲盒。” 　　应奚抿紧唇，没说话，可怖的视线紧紧黏在副班长身上。 　　男人了解他，从这动作看出他不太高兴。 　　平时应奚情绪几乎不怎么外露，大多数情况下，没人能准确知道他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同学。”男人指着盲盒店，笑吟吟地问，“我看又搬进去两箱新的盲盒，你不买的话，能不能帮我买一下？” 　　“我买，我买。”听见盲盒，副班长仿佛打了兴奋剂，转头狂奔进去。 　　男人暗自窃笑，佩服自己的聪明。 　　晚上就让应家给自己涨工资。 　　李央没能阻止副班长。 　　他对身侧少年道：“我在这里等他，你继续去逛吧。” 　　显而易见的逐客令，但应奚好似听不懂，依旧站在他身侧。 　　“他去买盲盒，我陪你去奶茶店。” 　　“我不喝奶茶。”李央婉拒。 　　“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喝，还是真的不喝？”应奚多少看出什么，“李央，你好像很讨厌我。” 　　这话多少冤枉了，毕竟与其说讨厌，不如说不想接触。 　　李央故意没回答。 　　应奚自圆其说：“你不是真的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是alpha？” 　　李央很快后悔没赶紧离开。 　　因为少年下一句话无比惊人无比：“我可以去摘掉腺体，不做alpha。” 　　旁边男人下巴无限延长：“……少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彻底不清醒，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喜欢omega吗？”应奚敛眸思考，认真开口，“alpha可以变成omega。” 　　男人极为惊悚的目光一比一复制到了李央眼中。 　　由于应奚说的话太过吓人，他大脑迟钝，茫然站在原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央微歪脑袋，眼神费解，“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而且你做这些很奇怪。” 　　应奚瞬间从充满战斗劲的斗兽变成了翘蹄子的死兽。 　　他恹恹地垂下眼皮，没动静了。 　　男人很少见他受挫，试图化解尴尬的氛围，主动寻找着话题：“你是少爷的朋友吗？” 　　李央一句“不是”到嘴边，注意到悄悄看自己反应的应奚，想起昨天答应了应奚成为不再前进一步的朋友，张了张嘴：“是。” 　　“太好了。”男人顺势邀请，“明天来家里玩吧，少爷很期待和你一起玩。” 　　这不是妥妥的嘴替。 　　男人自傲地看向应奚，见他表情没多少变化，更加兴奋。 　　只要给他涨工资，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少爷的嘴替。 　　“不了。”李央原本还算缓和的语气冷淡许多，“我们不是很熟。” 　　男人大脑宕机，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 　　“我买了好几个盲盒。”副班长从盲盒店冲出来，分享自己的战果，“走吧，一起去奶茶店，我休息一会儿，拆完盲盒我们去吃饭。” 　　他在前面带路，李央抬脚跟上。 　　应奚自然而然觉得“一起”包含自己，静静地跟在李央身后。 　　男人抱着两个大玩偶，看着三人的背景，短暂思索后让路人帮自己拿出手机。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男人回复消息：“少爷好像有喜欢的人……啊，应该说暗恋。” 　　对方秒回：“闵助理，不要随便开玩笑，他像是会暗恋人的吗？” 　　男人哭笑不得：“真的，少爷一直黏着人家。” 　　他偷拍完照片发过去，把自己获得的信息一并发送：“是个beta，应该和少爷同班，不过对少爷兴趣不大，甚至有点……烦。” 　　对方：“这孩子一看我就喜欢。” 　　作为集团继承人，应奚从小到大避免不了要参与许多场合，并进行繁琐的社交。 　　一开始，家里人还期待他在圈子里能有喜欢的人，好进行联姻。 　　后来没人再敢有这种想法。 　　应奚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有点情感缺失。 　　有许多人对他表露过感情，但他无法准确感知出那些人对他的喜欢，反而怀疑他们看不顺眼自己，想用废话把自己烦走。 　　再加上性子太过冷淡疏离，对什么几乎都提不起兴趣，应家人没少为此发愁，觉得应奚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闵助理还没来得及打字，对方又问：“你看看真喜欢假喜欢？” 　　闵助理：“我要求涨工资。” 　　“没问题。” 　　副班长喜欢聊天，即使多了应奚这个不可忽视的存在，但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还是没忍住说了很多。 　　应奚全程毫无反应，像是在身体两边安装了透明屏障。 　　李央还算好，偶尔回应两句提供情绪，不会让场面冷掉。 　　副班长点开小程序，把手机递给李央：“我请你们喝奶茶，看看喝什么？” 　　话是这么说，他不好意思问应奚，只能眨眼提示李央。 　　李央点了一杯果茶，把手机礼貌性递给应奚。 　　应奚在他点的后面加了一份。 　　“这个很好喝，我也爱喝这个。”看到两人点的果茶，副班长眯眼笑道。 　　李央点点头。 　　话题又掉了，副班长快笑不出了，揉了揉僵硬的嘴角。 　　奶茶店氛围热闹，三人所在的角落却静默到诡异，以至于成了喧闹之中独特的风景线。 　　闵助理匆忙追上来，就见应奚手里端着一杯果茶，面无表情地吸着，说好听点比同龄人成熟稳重，说难听点像个木头。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想要联系方式，正犹豫要不要凑近的人。 　　闵助理用涨得工资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搬着椅子坐在应奚对面，还不忘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玩偶。 　　“给我吧，谢谢你。”副班长看到玩偶才想起来是自己的。 　　“不用，很轻的。”闵助理摆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和副班长要回去了。”李央言简意赅。 　　两人没事先商量，但现在沉默的场景和副班长想好得不太一样，他跟着点头。 　　闵助理叹息，看出李央一刻也不想和应奚继续待下去。 　　少爷有点可怜，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却招人烦。 　　一杯果茶五分钟喝完，应奚说：“我请你们吃饭。” 　　这话他是面对副班长说的，为了增加同意可能性，他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还算温和可亲的笑容。 　　但在副班长看来极度恐怖，最后碍于压力，不得不答应。 　　“不去。”李央干脆拒绝，“我要去买书，你不要跟着我。” 　　副班长睁大眼睛，佩服他的勇气。 　　“好。”应奚点头，抛掉奶茶空杯。 　　李央离开时，他被几个人围着要联系方式，身影被挡得完全。 　　李央收回目光，脑海里浮现离开前应奚那可怜小狗一样黯然的表情。 　　“应奚好奇怪啊。”副班长挠挠头，“他这种人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逛？还想请我们吃饭，是有事拜托我们吗？不会是因为我们平时管太多不该管的，要教训我们吧。” 　　他双手夹住脸，满目惊惧，越说越觉得对。 　　李央心情复杂：“不知道。” 　　“不过，李央。”副班长步伐一顿，严肃地扶住李央肩膀，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一直叫我副班长，从没喊过我名字。” 　　李央：“我知道，你……” 　　他一顿，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确不知道副班长名字。 　　刚穿来时李央见过副班长名字，但现在彻底模糊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是三个字。 　　“我就知道。”副班长收回手，“我叫闻允，你不要再忘啦。” 　　“我记下了，闻允。”李央重复一遍。 　　“那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闻允说。 　　“我真有事。”李央只想赶紧回家躺着，这两个小时已经消耗掉他一半精力。 　　“买书吗？”闻允说，“好吧，那学校见。” 　　他把那只玩偶塞给李央，目送李央上了公交车，低头收拾东西。 　　眼前阴影袭来，空气变得紧绷，闻允反射性抬头。 　　身影颀长的alpha如冰冷的雕塑，静立原地一动不动，毫无温度的深黑瞳孔就那么注视着他。 　　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闻允呼吸不过来，结结巴巴道：“怎，怎，怎么了？” 　　“你喜欢李央？”应奚问。 　　“喜欢啊。”闻允更加结巴，“班长，班长人很好，还陪我出来逛街，我肯定，肯定喜欢。” 　　应奚脸一黑，旁边闵助理听不下去，冲过来道：“他的意思是，你是想和李央结婚的那种喜欢吗？” 　　“不是呀。”闻允松口气，听明白意思，“我是作为朋友的喜欢。李央人那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啦。” 　　那句“肯定很多人喜欢”在耳边无限回荡，应奚眼神暗了下去。 　　这样的话，从小被说无趣的他似乎更没机会了。 第7章 　　那张接近面瘫的脸上情绪寡淡，连一丝波动都无法捕捉到，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想法。 　　路过的人正在讨论中午吃什么，三人所在的位置好似被隔绝开，沉默到令人窒息。 　　“这个，我买了。”应奚倏然抬头，盯着玩偶说。 　　思考中午吃什么的闻允眨眼，指着后方：“这个不是限量的，里面还有。” 　　“我只要这个。”应奚当着他的面转去十倍钱。 　　闻允愣住，试图退回，被忽略后无奈递出去玩偶。 　　面色冷冽的少年抱着玩偶，粉色的兔子与那高不可攀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比起来甚至应奚更像玩偶一些。 　　他想起什么，偏头对闻允说：“谢谢。” 　　谢谢两个字说得冷淡疏离，比一句“哦”还让人浑身爬蚂蚁。 　　闻允摆摆手，顿了顿，纠结道：“你……是喜欢李央吗？” 　　不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非要买他手里的玩偶，再联想应奚一直跟着李央，这个可能性最大。 　　应奚没回答，反倒是旁边的闵助理笑着问：“很明显吗？” 　　“不算吧。”闻允欲言又止，“主要是应奚同学不像是会喜欢人的样子。” 　　“为什么？”应奚瞥他一眼，怀里玩偶微微收紧，这个动作导致玩偶大面积变形。 　　闻允心疼地抬手，试图拯救，想起来兔子已经被自己高价卖出去。 　　“你看起来很不好接触。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是说你的外表不像会恋爱的人。”他说完不忘打补丁，“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 　　应奚没说话，发觉抱着玩偶太用力，改为轻轻托着玩偶的手臂。 　　“我来吧。”闵助理伸出手，想接过玩偶。 　　少年轻巧抱着玩偶避开他的双手。 　　尽管那情绪很淡，陪他出来多次的闵助理瞬间辨认出那意思——不行。 　　闵助理悻悻然收回手，看出闻允想要离开，有点不好开口，主动挥手笑道：“同学再见，有空来家里玩。” 　　“啊，好，好。”闻允受宠若惊，“我知道了，再见。” 　　“明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带先前那位李同学一起来这里。”闵助理亮出手机上的地址，露齿一笑。 　　闻允努力记下，点头离开。 　　他没打算去，记住的地址很快就忘了，也知道对方邀请他是为了带李央过去。 　　脑海里浮现李央面对应奚时恨不得中间塞着两堵墙的抵触场景，闻允抓抓脸颊，觉得李央和应奚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在一起的样子。 　　两人在某些方面有一点像。 　　…… 　　闵助理收起手机，一回头就是粉色兔子玩偶放大的脸，微微愣住，有些哭笑不得。 　　应奚把玩偶的脑袋和自己下巴齐平，双手抱着玩偶肚子，沉默不语。 　　那张脸乍一看跟覆了一层冰雪般冷漠，但粉色又很好融合了那份冰冷。 　　反差太大，闵助理失笑，有时候觉得应奚能木讷到让人觉得可爱是种非常大的本领。 　　也许这就是钱的魅力吧。 　　“少爷还逛吗？” 　　应奚没回答，闵助理明白了。 　　另一位主角走了，他肯定无心再逛下去。 　　“少爷，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你觉得我能不能拿到奖金。” 　　聊半天没得到回应，闵助理放出大招：“少爷，beta和alpha很难在一起。” 　　应奚冷冷斜睨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闵助理笑容灿烂：“但我非常看好你们。” 　　应奚微顿，眼角眉梢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笑意：“谢谢。” 　　＊ 　　李央又打了个喷嚏。 　　他关上门，将怀里玩偶和书放在桌上，洗了下脸。 　　难道下雨导致感冒了…… 　　李央抬眼看向窗外的艳阳天，应该不会。 　　午饭时间过去，家里没什么能吃的菜，他简单煮了碗鸡蛋面，吃饭时无聊刷手机，副班长“噔噔噔”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玩偶你没扔吧？” 　　“我那个卖给应奚了。” 　　“他给的价格实在难以拒绝。” 　　“你不觉得应奚很奇怪吗？”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副班长第二次问，李央没细想，随手回复。 　　“没扔。” 　　他看过价格，不便宜，扔了浪费钱。 　　闻允等了半天就等到两个字，抓抓头发，试探性问：“李央，你谈过恋爱吗？” 　　“没。” 　　那就合理了，闻允没再想着提醒：“明天还出来吗？TAT，今天还想和你吃顿饭呢。” 　　“明天家里看书，不出去了。”李央说。 　　吃过饭，原本清醒的大脑反而变得困倦无比，李央洗干净碗筷，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他很快睁眼，呼吸急促，只知道自己做了个特别不好的梦，但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开门声响起，本该晚上下班的父母不知道为何此刻就回了家。 　　那些熟悉的争吵内容李央都快会背了。 　　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话家里不能说？你去我公司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和那个omega那么暧昧，真是不要脸。” 　　“当初结婚就说好了，互不打扰，你真会变脸。” 　　“我呸，你易感期找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互不打扰？” 　　“……” 　　吵到最后，能摔的东西摔了一地。 　　李央爬起来，被空气中的冷意逼得缩回被子里。 　　十一月的天还不至于这么冷。 　　他裹住被子，抬头抚摸额头，略微发烫。 　　“我现在庆幸，还好孩子不是omega，我受够你这种alpha了。”母亲大吼一声。 　　父亲冷笑：“好啊，离婚，孩子归你。” 　　争吵戛然而止。 　　两人每次爆发争吵会莫名止于这句话。 　　李央猜到大概是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反应地拉开抽屉，拿出感冒药。 　　他裹着被子打开门，将感冒药冲水喝下后裹着被子回到房间。 　　全程忽略狼藉的地面，假装看不见因争吵而脸红脖子粗的父母。 　　“我真是后悔和你结婚，你没心，孩子也没心。”母亲哽咽着说。 　　房门再次打开，裹着被子的少年站在门口。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涣散，绕开地上尖锐的碎片，抱起桌上玩偶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对那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客厅里陷入古怪的沉默。 　　母亲抬手揉眼，脸上出现少见的愧疚。 　　她看了眼对面的父亲，愧疚顿时化为憎恨。 　　李央没精力去思考其他，放下玩偶，脑袋枕在玩偶怀里，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时间。 　　下午四点半。 　　马上又到吃晚饭的时间，看外面情况，今晚这顿饭他应该要自己解决。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两道开门声前后响起。 　　李央好了点，开门一看，地面更乱了，家里的电器椅子碎烂一地。 　　他简单收拾了下，一杯温水下肚后缩回床上，继续睡去。 　　怀里是毛茸茸的玩偶，李央恍惚中不自觉抱紧，喜欢那柔软的触感。 　　这一觉睡到晚上十点，李央茫然地坐直身体，头发乱到微微炸起，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将他的脸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大脑稍微迟钝，李央保持那样的坐姿五分钟才重新开机。 　　不太对劲。 　　他扶着昏沉的额头爬下床，翻出体温测量。 　　三十九度，高烧。 　　趁着还清醒，李央煮了碗粥，喝完后吃了片退烧药。 　　模糊混乱的意识躺下后得到缓解，大脑烧得李央觉得自己像个在夏日融化的冰激凌，浑身软绵无力。 　　他拿起手机，企鹅有几条未读消息。 　　一条闻允，剩下全是应奚。 　　闻允：“好吧，那下次再约。” 　　应奚头像从猫咪改成了粉色兔子玩偶。 　　李央见玩偶眼熟，直起身打量床边玩偶，和他的这一模一样，应该是闻允卖出去的那只。 　　“李央，我也买了一只玩偶，和你一样。” 　　“今天见到你很高兴^_^。” 　　“李央，你吃饭了吗？” 　　好人机的聊天。 　　呼吸滚烫，烧的人理智下线不少，李央眯着眼打字：“吃过了。” 　　手机微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照出升红的脸。 　　不知道是正在玩手机还是如何，这条消息发出没几秒，应奚回复：“你要睡觉了吗？” 　　李央毫无睡意，脑子乱到上一秒还在费尽心思解数学题，下一秒又在现实世界参加高考。 　　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他脸贴着床，慢吞吞地用手指敲着键盘。 　　“对的。” 　　如果可以，他想去外面的河里游一圈。 　　好热。 　　李央扯了扯睡衣领口，身体烫到盖不住被子，一脚踹开。 　　他贪婪地享受着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凉风，睫毛轻轻颤抖，白净的脸烧红至耳朵。 　　“晚安。”应奚说。 　　李央眨着眼，两个字断断续续打了几分钟：“晚安。” 　　聊天终止，他懒得再点手机，就那么盯着聊天框发呆，眼神逐渐空洞，原本黑亮的瞳孔灰蒙蒙的。 　　手机离得太近，眼睛发酸干涩，李央抬手推开。 　　体温降低，头却疼得厉害，太阳穴仿佛塞着两把锤子，疯狂敲击。 　　“李央？”耳边响起一声清冷磁性的嗓音，李央以为自己烧糊涂烧出幻听，茫然地睁眼寻找。 　　怎么偏偏幻听到应奚的声音。 　　视线费劲地在白光下寻找着，确定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李央将脸埋在玩偶里，只露出后脑勺。 　　窒息感袭来，大脑却诡异地平静下来。 　　直到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李央，你睡着了吗？” 　　的确是应奚。 　　李央清醒几分，侧身看向声音来源。 　　手机屏幕亮着光，隐约可见一点人影。 　　李央抓起手机，视线里出现应奚的面容，有些模糊，五官重影不断。 　　他眨眨眼，又揉揉眼睛，努力扯动干痛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极小。 　　“应奚？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手机那边的少年脸贴得极近，可以清晰看见细腻的肌肤，以及双颊处不正常的绯红。 　　随着漂亮的长睫上下扫动，他睁大眼，乌黑发亮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光。 　　“怎么不说话？” 　　李央明显不清醒，自言自语着：“人呢？我看不见你了。” 　　“应奚。” 　　“你给我打的电话，为什么躲起来？” 　　应奚沉默许久，才从李央那过分柔和的嗓音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你靠屏幕太近了。” 　　说话能转移注意力，让头疼减轻，李央根本没细思考应奚说了什么，只迷糊顺着他的话说：“我靠得近，跟你躲起来没有关系啊。” 　　手指没了力气，李央丢下手机，屏幕朝向天花板，一时间只能亮着白光的灯。 　　“算了。”他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了。” 　　手机那边的应奚仿佛静止状态，笔直坐着好半天，抿唇开口：“李央，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吧。”李央抬手抚摸额头，可能是退烧药起作用了，额头温度正常，就是头还在不停刺疼。 　　“我挺健康的。” 　　和他说这么多话，太不正常，而且声音很软，没力气，肯定是生病了。 　　应奚“蹭”一下子站起身，深邃的眼眸迅速被担忧占据。 　　趴在他身后的黑猫被吓到，应激炸毛，发现是自己的主人才重新趴回地上，翘起尾巴晃悠着。 　　平日里会蹲下身抚摸它的主人抬脚从它身上跨过，很快不见了身影。 　　黑猫歪着脑袋，疑惑地“喵”了一声。 　　应奚拿着手机通知司机等会用车。 　　“李央，我带你去医院，你家在哪？” 　　“我家？”昏沉发重的眼皮微微颤抖，李央“唔”了一声，混沌迷乱的脑子开始转动，思考出答案，“我家在成华小区旁的民房。” 　　应奚步伐一顿，想起上次李央进入的小区。 　　那小区叫盛源，不是什么成华，而且附近没有民房。 　　他打开地图搜索名为成华的小区，最近的都距离这里三百公里。 　　“不对。”应奚说。 　　“是我家。”李央目光呆滞，呢喃道，“没错的。” 　　只不过是他现实的家。 　　镜头晃悠，衣服摩挲声不停，紧接着手机屏幕出现李央的脸。 　　他头发乱糟糟的，眉头皱起，又不知为何逐渐舒展，嘴唇苍白发干，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任何精神。 　　李央拿不住手机，镜头胡乱晃了下，再次扶正时角度下移些许，定在下巴和脖子处。 　　少年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脖颈处锁骨精致突出，有几道明显的红色抓痕。 　　他特别热，时不时扯一下衣服，使得领口更低。 　　“我家就在成华旁边，不过你不用来找我，我没事。” 　　视线不可避免地往锁骨下方移动，应奚反应过来，急忙避开视线，声音干涩：“你发烧了。” 　　“是吧。”李央歪着脑袋，黑亮莹润的双眸盯着手机，不知怎么的，突然弯眸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吃药了。” 第8章 　　这副温软乖巧的模样与平时难以接近的外表反差太大。 　　此刻的他因为生病放下了所有防备警惕，两人似乎真的是朋友。 　　应奚差点迷失在那温和的笑容中。 　　“你已经生病到不清醒了。”他恍然回神，低声嘱咐，“我去找你，你在那里等我，我带你去医院。” 　　要是平时，应奚见不到这样的李央，只会被竖起的高墙挡在外面。 　　李央看上去平淡漠然，实际上像是刺猬。 　　不靠近就不会看到他满身的刺，一旦想靠近，便会被那些刺扎伤。 　　想到或许以后见到李央这面的不是他，应奚瞳孔幽深，暗了下去。 　　嫉妒疯狂滋生，爬满心脏，往大脑延伸，让理智崩溃。 　　“不用去医院。”李央注意力全在医院，抗拒无比，“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他躺进被窝，用被子裹住自己，手机被放在身旁，闭眼的刹那意识断线。 　　应奚只能窥见一点下巴。 　　“别睡。”他穿着拖鞋坐上车，让司机开去盛源小区。 　　十分钟后，敲门声惊醒睡着的李央。 　　短暂沉睡让他清醒许多，只是身体依旧无力，以为是父母没带钥匙，完全忘了之前的事，穿上鞋步伐轻浮地走到门口，打开猫眼盖。 　　此刻凌晨十二点半，走廊外漆黑一片，并没有感应灯，什么都无法看清。 　　外面的人感知到他来了，黑暗中出现一道温柔的嗓音。 　　“李央，我是应奚。” 　　声音穿透大脑，李央一愣，迟钝地开始思考：应奚怎么知道他家？ 　　下一秒，外面亮起白光。 　　应奚将手机手电筒放在下巴处，惨白幽冷的淡白光打在他那张没多少表情的脸上，吓得李央一个激灵，瞌睡与混乱的思绪全部消失。 　　“你怎么来了？”他抚摸着难受的心口，迟疑片刻后打开门。 　　身影高大的少年穿着灰色的睡衣，脚踩拖鞋，发型乱糟糟的，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明显急忙赶来的。 　　他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仔细看，全是药。 　　脑海深处被压下的记忆重新打开，李央想起那通电话，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烧糊涂了，他和应奚竟然聊了那么多。 　　李央瞥了眼那袋子里的药。 　　“我没事。”他说，“现在退烧了，谢谢你特意来一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门口保安对你印象深刻。”应奚直直地盯着他，眼底全是担忧与关切，“你真的没事吗？” 　　室内灯光将少年峻的五官染上一层模糊的光影，他紧抿着唇，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但可以清楚看见眼底的关心。 　　李央看了会儿，仓促避开目光：“比之前好多了。” 　　他反应过来一件事：“电话应该是我不小心按到的吧？抱歉，当时有点困。” 　　电话是谁打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应奚看出他的不自在，没打算进去，递出手中的药：“上面有标签，后面再难受的时候喝。” 　　袋子沉甸甸的，什么药都有，贴心地写如何吃药，以及不能混吃的提醒。 　　李央眨眨眼，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情况，见应奚侧身准备离开，下意识道：“你不进来休息一下吗？” 　　本想离开的应奚步伐一顿，眼眸灼热地看来：“可以吗？” 　　在那眼神下，莫名觉得自己变成了什么香饽饽的李央：“……可以。” 　　他邀请应奚进来，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将药放好。 　　退烧药起作用，李央大脑十分清醒，只有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他坐在应奚身侧，视线无处安放，落在那袋子药上，干巴巴地开口：“谢谢你的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来一趟？” 　　“离得近，想来看看你。”应奚端着杯子直言道。 　　四目相对，两人同一时间看向别处。 　　应奚低头默默喝水，李央抬手摸了摸发热的后颈。 　　“我能在这里睡一觉吗？”他忽然开口。 　　李央怔住：“为什么？” 　　“我没带钥匙。”应奚说。 　　这借口太生硬了，李央毫不留情戳破：“你家应该是电子锁吧？而且有人开门。” 　　“他们都睡了。”应奚放下水杯，视线落在窄小的沙发上，商量着，“我在那里睡几个小时就行，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abo设定中，a和o随时会被信息素影响，只有b没有弱点。 　　所以李央觉得自己一个beta，应奚想对自己做什么也做不了。 　　除非信息素干扰他恶心到神志不清。 　　但这是个秘密，除李央外没人知道。 　　父母不在家，让应奚留宿也可以，就是挤那个小沙发太过憋屈。 　　李央正在思考怎么办时，应奚起身走到沙发前躺下闭眼，生怕被赶出去，呼吸瞬间变得均匀沉稳，仿佛陷入沉睡。 　　李央：“。” 　　眉眼深邃的少年与微破的沙发格格不入，李央捏着眉心，起身道：“那，晚安？” 　　“晚安。”应奚立即回答。 　　明明是自己的家，但因客厅睡了个不算相熟的朋友，李央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看向窗外，机械性地眨着眼，不自觉静下心捕捉着客厅的动静。 　　周遭静悄悄的，只有他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李央调整睡姿，努力催眠自己睡去。 　　恍惚中，大脑痛到刀割般，身体烫得厉害，喉咙干渴发痒，李央几乎根据本能捂着嘴低咳出声。 　　呼吸彻底凌乱，一会急促，一会憋闷，几个来回，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沉入湖水中，难受压抑到接近窒息。 　　李央掀开被子，又被冷到扯回裹住自己，只露出脑袋。 　　他再次控制不住低咳起来，下意识翻身跪在床上，脑袋抵着枕头，发出痛苦无比的闷咳。 　　好热，嗓子发痛，咽口水都成了费劲的事。 　　李央凭借潜意识，摸索着墙壁开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脚步声响起，眼前出现一杯水。 　　李央愣住，坐在床上抬眼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应奚，一时忘了反应。 　　“没力气吗？”应奚把水杯抵在他的唇边，“李央，张嘴。” 　　脑子好似和身体失去连接，以至于听见这句话，李央依旧没动作。 　　他觉得自己在思考什么，可没精力去确定，只隐约觉得应奚声音真好听。 　　直到再次咳嗽，李央难受到迫不及待地抓住水杯，一口气喝完。 　　温热的水划过嗓子，让人如得水的鱼活过来。 　　李央抬手擦掉嘴边的水，胡乱道谢：“谢谢，麻烦了。” 　　他放下水杯，躺下后伸手去拿被子，但由于闭着眼，摸半天没摸到。 　　迷糊中，被子被人扯到身上，他动作一顿，努力平稳着呼吸。 　　“头疼吗？”应奚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李央发红的脸，抬手触碰他的额头。 　　温凉的手背落下一刹那，额头不由自主地贴紧，李央热到难受，那杯水让他身体内更加燥热。 　　他挣扎着伸出手，抓住应奚想收回的手压在脸上。 　　“头不疼。”李央口齿不清地说，这只手被暖热，又去抓应奚另一只手。 　　几次来回，发热的脸总算舒服一些，他无情推开应奚的手。 　　“我好了，谢谢你，你可以去睡觉了。” 　　没等应奚说话，他自己回答自己的话。 　　“好的，我去睡觉，晚安。” 　　应奚哑然失笑，拿出体温计测量。 　　三十九度，怪不得自己回答自己的话。 　　他收回体温计：“李央，你吃了哪些药？” 　　耳边嗡嗡乱响，李央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分辨不出内容，只会“唔唔”回应。 　　“李央。”耳朵被双手轻微捧住，应奚俯身，与他面对面，放缓声调，“你喝了哪些药？你现在又发烧了，我要找别的药给你吃。” 　　“退烧和感冒药。”痒意和热意从耳朵扩散，李央身体微颤，伸手抓开的手，“你别碰我耳朵。” 　　应奚乖乖收回手。 　　李央翻身背对着他，才用玩偶蒙住脑袋，又被另一只手拿走。 　　应奚放下玩偶，跑去客厅翻出能吃的药，喂给李央后关闭灯光。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通过窗户外的一点光打量着李央。 　　刚喝过水，少年漂亮的唇泛着点点光泽，应奚喉结滚动，低头盖好被子。 　　不过半分钟，李央踹飞被子，他热地岔开大腿，成大字姿势。 　　应奚小心翼翼地抓着被子放回去。 　　李央再次踹开，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时不时紧皱，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 　　几次下来，床上的少年陷入沉睡，原本沉重的呼吸逐渐平稳。 　　应奚抓起李央放在外面的手，掀开被子，准备放下的刹那被紧紧握住。 　　指尖温度互相传递融合，应奚一顿，瞳孔无声缩小。 　　少年没了动作，只是那样握着不松。 　　昏暗的光线下，应奚注意到李央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抬手轻轻擦掉，又仔细理好微乱的头发。 　　“谢谢你。”迷糊的语调倏然响起，应奚弯唇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知道，大概不会让他在这里。 　　“我知道。”意识越发沉重，李央仿佛身处梦中，无法准确说出所有想说的话，最终只呢喃出一句，“你是应奚，谢谢。” 　　黑暗的房间内，少年静静垂眸望着床上的人，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明显的红。 　　他缓缓坐下，脸贴在床上，盯着李央，怎么都看不够般变换着各种角度。 　　应奚抬手，撩开李央的头发，手指轻捏住脸颊，柔软嫩滑的触感让他失了神，不自觉又捏了下，直到发觉留下了痕迹，立刻收回手。 　　时间缓慢流淌，应奚试探性握住李央的手，十指紧扣。 　　少年没有意识，乖乖让他握住手。 　　心脏乱跳不停，大脑激动到快要爆炸，应奚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叫嚣的灵魂。 　　真希望此刻能永恒定格。 　　但他知道，明早醒来，这只会成为他一个人忘不了的幻梦。 第9章 　　李央睁开眼，脑袋快要爆炸，嗓子干裂刺痛，他抬手撑着脑袋慢慢坐起身。 　　微风吹动窗帘，阳光从缝隙中跳跃进来。 　　衣服紧贴黏糊糊的身体，李央扯动衣服，舔了舔发干的唇。 　　“早上好。”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在梦中听过千百次。 　　李央扯着衣服的动作僵硬住，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去。 　　应奚端着水杯，见他醒了放在他嘴边。 　　“先喝点水，你嗓子应该很痛。” 　　……应奚？ 　　李央茫然无措地放下手，试图思考发生了什么，乌黑透亮的眸子闪烁着几分不解。 　　记忆回笼，他大脑几乎木住，下意识张嘴喝了半杯水。 　　喉咙缓解，李央匪夷所思地问：“你昨晚一直在我房间照顾我吗？” 　　“抱歉。”应奚坐在旁边椅子上，双眸低垂，遮去眼底一切情绪，“是我没经过你的允许进来了。” 　　“不是。”李央并不介意这点，而是想不通自己和应奚关系完全没好到能麻烦他照顾自己一夜的地步。 　　李央掀开被子，注意到应奚靠着椅背，疲态十分明显，应该是昨晚累到了。 　　他目光扫过那充满褶皱的睡衣，短暂踌躇后开口：“谢谢，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 　　昨晚难受的感觉历历在目，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甚至不如现实世界。 　　李央想，除了学习，还要多锻炼身体。 　　“好。”应奚顿时应声，站直身体，所有疲惫一扫而空，“现在就去吗？” 　　那份激动与兴奋实在让人拒绝不了，李央原本想说中午，话到嘴边又换了内容：“好，不过我要先洗个澡。” 　　应奚颔首，伸出手：“你有力气吗？我扶你。” 　　“不用。”李央避开那只手，脑中划过模糊的画面。 　　梦中他似乎做了与现在完全相反的决定，不仅抓住了应奚的手，还一直不肯松开。 　　李央多少庆幸那只是个梦。 　　…… 　　发高烧是个意外，洗完澡，李央极为精神，脑袋不再钻心般地疼。 　　他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应奚还维持着之前的站姿，对上他的目光后露出柔和的笑意。 　　心情太过奇怪，不知为何，李央忽地想起在现实世界喂过几次的小狗。 　　每次看到他都会拼命冲来，只为坐在他脚边，摇晃着尾巴展露笑容。 　　李央强行忽略那微妙的感受，轻声开口：“你要回家换衣服吗？” 　　“不要。”应奚目光扫过他薄红的脸颊，眸光微动，“那太浪费时间，不过我要借用一下你家卫生间，洗漱一下。” 　　李央点头，翻出新的牙刷和杯具递过去。 　　卫生间门关上，室内一片寂静，他坐在客厅桌旁，总觉得忘了什么。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李央眯起眼，压住被吹乱的刘海。 　　直至开锁的声音将他从惬意舒适的状态中惊醒。 　　李央站起身，眼睁睁看着大门打开，母亲提着一袋菜走进来。 　　“吃过饭了吗？”她随口问道，换好鞋子后进入厨房。 　　与此同时，卫生间门把手转动，里面的应奚应该是听到动静，不知道该不该出来。 　　“没有，我现在去吃。”李央开口，比想象中冷静许多，甚至脑中已想好被发现后该怎么解释。 　　他背对着厨房，快步走到卫生间前，推开门。 　　应奚刚洗过脸，刘海微湿，深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李央，用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解决。 　　或许是错觉，李央觉得眼前的应奚有些怪异的……兴奋。 　　“没事。”他转身往大门走去，“你跟我出来。” 　　应奚跟上，离开前斜睨了眼厨房。 　　里面的人全程没在意客厅动静，只低头看手机，沉浸其中。 　　附近早餐店太多，李央只尝过其中一家，味道挺好。 　　早上九点，店内人并不多，李央坐下后将菜单递给应奚。 　　应奚点了两道招牌，李央来了份同样的。 　　点餐结束，两人相顾无言。 　　沉默像一把锯子来回拉扯，令人难受。 　　最终李央率先打破沉默：“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应奚看着他微笑。 　　李央始终没与他对视，全程微低头盯着桌面。 　　即使没去刻意感受，也能察觉到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我们现在算朋友吗？”应奚突然问。 　　“算。”这次李央回答得极为干脆。 　　“太好了。”应奚脸上笑容更多，他努力将目光放在别处，不过两秒，重新落在李央白净的脸上。 　　少年眉眼沉静，周身带着淡淡的疏离气质，再也看不出昨晚温顺的模样。 　　耳边心跳乱了节奏，应奚绷紧下巴，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早餐端上来，两人没再有什么交谈。 　　吃过饭，李央示意自己要回家：“明天学校见。” 　　“好。”应奚抬手挥挥，“再见，李央。” 　　磁性的嗓音钻入耳中，李央一怔，没再说什么，快步离开。 　　回到家，他才抬手摸向耳垂。 　　烫得厉害，以至于李央怀疑自己又起烧了。 　　确定温度正常，他松口气，倒水喝药。 　　“跟你出去的那个人是谁？”母亲从卧室出来，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 　　她看到了。 　　话虽然问得突兀，但李央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回答：“朋友。” 　　“alpha？”母亲蹙眉，似乎不相信他一个beat会有alpha朋友。 　　“很奇怪吗？”李央不答反问，喝完药洗干净杯子。 　　母亲这才发觉他喝了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已经好了。”李央说。 　　“你年龄还小，”母亲换了个话题，提醒出声：“不要和其他人走得太近，特别是alpha。” 　　李央抬眸：“为什么？” 　　他是真的好奇。 　　母亲一顿，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为什么，alpha发起疯你会受牵连。” 　　这和她之前说话的口吻完全不像。 　　李央轻笑一声：“没关系的，我是个beta。” 　　母亲脸色不太自然，沉默半晌：“beta又怎么了？也要小心。” 　　氛围悄然生变，她不知道想起什么，目光凌厉地盯着李央，语气严肃道：“李央，你是个beta，结婚对象只能是beta。” 　　结婚这件事太过遥远，李央从没想过。 　　他不感兴趣地点点头，返回房间。 　　敲门声响起，omega母亲声音复杂地在门外说：“我和你父亲最近可能会离婚。” 　　“我知道了。”李央并不在乎地应下一声，拿出昨天买的书翻阅着。 　　室内安静下来，时不时响起翻页声。 　　书上的文字被眼睛接收，却无法传达脑中。 　　李央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幕幕。 　　他合上书籍，拿起手机。 　　打开企鹅的瞬间，应奚心有灵犀般发来消息。 　　“最近几天降温，注意保暖。” 　　李央回复：“你也是。” 　　或许是生病后遗症，他实在无法专心学习，打开手机小游戏玩了一天。 　　翌日清晨，李央比往常提前来到学校。 　　闻允在他之后抵达，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疑惑道：“你没睡好吗？有黑眼圈。” 　　李央点头，脑海中浮现混乱的梦境，摇头试图甩出去。 　　梦境内容糟糕到他一回想便浑身发麻不自在。 　　李央只睡了几个小时，后半夜从梦中惊醒后再也睡不着，在发呆中捱到天亮。 　　教室里人逐渐多起来，他拿出口罩戴在脸上。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闻允眨眨眼，指指他的口罩，“你为什么戴口罩呀？” 　　教室里空气并不难闻，只是时不时充斥着信息素。 　　但李央是个beta，感应不到信息素。 　　李央撒谎：“我有轻微鼻炎，戴口罩舒服一些。” 　　闻允恍然大悟，不再追问。 　　刺头蒋诉一进教室，整个氛围完全变了。 　　两天不见，他脸上挂了彩，校服外套松垮地系在脖子上。 　　路过何实，外套刚好掉下，被起来活动的何实踩住。 　　蒋诉还没反应，何实表情厌恶地踹开校服：“拿着你的东西滚。” 　　“你眼神不好啊。”蒋诉捡起外套，把上面的脚印展现给何实看，“这么大校服都没看到，给我亲自洗干净。” 　　他随手把外套扔在何实桌上，大大咧咧地回了自己位置。 　　衣服上沾染着轻微的信息素，何实脸色变了又变，忍着恶心把校服扔进垃圾桶中，不忘全面消毒双手。 　　奇怪的是蒋诉并没跟以前那样与何实叫嚣起来，而是笑眯眯地盯着他，轻飘飘开口：“扔了就扔了，记得赔我一件新的。” 　　“做梦去吧。”何实嫌恶皱眉，信息素没控制好泄露一点，他立即发觉，平静心情收好。 　　李央瞥了两人一眼，看出他们两人之间不太对劲。 　　“我听说他们两家有意让两人联姻。”闻允嘀咕出声，“蒋诉没表明态度，何实非常不愿意，但难说，他们家挺满意蒋诉家的。” 　　何实其实是不愿意，就差把“希望蒋诉去死”写在脸上了。 　　李央撑着侧脸，目光淡淡地看着蒋诉，注意到他眼底满满的恶趣味。 　　联姻对于alpha来说没什么，对于omega来说却是致命打击，特别对方是自己不喜欢的alpha。 　　他记得这本书中，被标记后的omega会臣服于alpha。 　　蒋诉觉得这是个拿捏何实的好机会，何实则完全属于被动的一方。 　　李央抿唇，心情莫名不太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蒋诉歪头看来，随即露出挑衅的笑容。 　　“班长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吗？” 第10章 　　李央想学着他的表情挑衅回去，尝试扯动嘴角，发现太难学习，放弃后又想竖中指。 　　但没必要和这种傻-叉浪费时间。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心里想法。 　　特别是蒋诉，见李央一句话不说，眼神冷漠的模样顿时被气到，认为自己被看不起。 　　“说起来，beta也挺好的。”蒋诉眯着眼，故意放出信息素，“就是感觉不到信息素，要是能感觉到就好了。” 　　浓烈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而来，无孔不入，李央口罩下的表情变了变。 　　蒋诉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像是腐烂多时的臭鸡蛋，抛出去简直能当毒气-弹的强度。 　　他恶心地蹙起眉，没说一句话，眼神透露出两个字：“幼稚。” 　　蒋诉再次被刺到。 　　不知为何，李央的表情明明没多大变化，却能轻易挑起人的怒火。 　　小弟们各种恭维。 　　“班长这样的beta确实挺好的，哈哈哈。” 　　“对对对，我一直觉得班长挺可爱的。” 　　“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还是可以的啦，想不出班长如果是omega是什么样子。” 　　“beta不会怀孕，我觉得：……”” 　　吵闹声不停，班上大多数omega脸色难看，何实更是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示意蒋诉几人闭嘴。 　　“我们在说班长，你激动什么？”蒋诉一找到机会就恨不得踩一脚何实，调笑出声，“难道你听我提起别人吃醋了？” 　　李央几乎在夹缝中呼吸。 　　教室里空气污染严重，他恨不得拿杀虫剂把蒋诉那群癫公杀灭。 　　李央没再仔细听后面的话，艰难地低着脑袋，弓着背努力寻找新鲜空气。 　　直到一股冷冽的气息布满教室，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好受一些，还没来得及去辨认那是什么味道，下一秒，熟悉的晕车感袭来。 　　呕。 　　李央张嘴，无声干呕后迅速用抬手捏紧口罩，莫名从这味道辨认出应奚来了。 　　他哭笑不得，头埋得更低，终于闻不到那味道。 　　教室里同学神色各异。 　　信息素影响是全方面的，哪怕遮住口鼻也能从皮肤透入，因此没人捂嘴，只努力抵抗着。 　　应奚缓步踏入教室，面色冷冽，眉眼凉薄。 　　随着他每一步靠近，信息素轻易覆盖掉蒋诉的味道。 　　蒋诉咬牙，面色不虞地收起信息素。 　　然而应奚并没有停止。 　　他注意到趴在桌上难受的李央，少年单薄瘦弱的背脊轻微颤抖，透着几分委屈。 　　想起蒋诉说的话，应奚眼神阴鸷，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 　　Alpha比班上所有人都高，站在跟前压迫感十足，他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有种骨子里的恐惧。 　　蒋诉想反抗，但是抵不过。 　　他以为应奚要教训自己，没想到对方用力扯着他的衣领，仿佛掐死狗一般把他提到李央面前。 　　“道歉。”毫无起伏的声调响起。 　　蒋诉顿时单膝跪地，脸色扭曲，呼吸不畅，接近窒息。 　　“道什么歉？”他努力喘-息着，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需要对道歉的地方。 　　靠得太近，口罩已经没用了。 　　李央能感觉到蒋诉在偷偷放信息素试图反压应奚。 　　太臭了。 　　他抬头屏住呼吸，看也没看蒋诉，飞快丢出一句话：“我不需要，离我远点。” 　　已到唇边的“滚”字被强行压下，李央眼底的嫌恶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 　　蒋诉黑了脸，自认为被侮辱，挣扎着把自己的衣服从应奚的手中解救出。 　　“我不道……” 　　那句话还没有说出，他的脑袋被粗暴地按在桌面上，强劲的力道差点把他骨头压碎。 　　紧接着，那只手落在脖子处，剧痛袭来，骨头乱响，蒋诉五官痛苦扭曲，青筋暴起，逐渐形成狰狞的模样。 　　他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再没高傲感，如死狗般瞪着眼，死死地盯着应奚，不过尝试动一下，脖颈处力道收得更狠。 　　骨头隐隐作痛，蒋诉觉得再这样下去要去接骨了。 　　他不敢再随意轻举妄动，挤出来一抹讨好的笑。 　　应奚手掌宽大，掐在脖子上宛如不可撼动的巨石，蒋诉难以扯动嘴发出声音。 　　愤恨之中，他无意间对上李央的眼睛。 　　端坐在位置穿着校服的少年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清秀的眉骨，以及那双漂亮莹润的眼眸。 　　此刻那眼底浮现冷漠与强烈的排斥感，一如站在他身侧的应奚，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蒋诉顿时理智爆炸，猛地挣扎起来，分不清是想打应奚还是李央。 　　只不过他才刚动，就被抓着脑袋再一次狠狠撞在桌面。 　　凛冽的信息素裹满杀气，压得人求生本能爆棚，蒋诉双腿颤颤，下意识说出一句话：“我道歉，你不松开我怎么道歉。” 　　李央话都说不出，生怕自己嘴巴一动，直接吐一地。 　　他分不清萦绕在鼻尖的信息素是谁的，毕竟应奚信息素一出，教室里其他人不好受，间接引发出更多的信息素。 　　几十种味道混在一起，李央觉得自己像被埋在垃圾山中，呼吸间满是垃圾的腐臭味。 　　胃里翻涌扭动，他受不了，颤巍巍地伸手抓住应奚的衣摆。 　　“你把他带远点。”虚弱的声音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失力，李央双眼眩晕，喉咙不停挤压。 　　应奚没任何犹豫，强行扯着蒋诉来到走廊，站在窗前，一句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教室里所有人得以活动，抱怨声四起，大多数反感蒋诉无端找事，蒋诉小弟听着不敢有反驳。 　　后门打开，风吹动，加速信息素消散。 　　李央总算嗅到一点干净的空气，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 　　隔着一层玻璃，闻不到蒋诉和应奚的信息素，身体得以坐直，他偏头看向窗外。 　　蒋诉发红的脸用力贴在玻璃上，挤成大饼。 　　“道歉。”应奚沉声开口。 　　蒋诉挣扎过，他比不过应奚的力道，不知道应奚看起来没肌肉，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暗自挣扎反而把他的力气消磨殆尽，此刻难以反抗，蒋诉只能认命地望着李央，嘴巴动了动。 　　“班长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开玩笑，你原谅我。” 　　热气哈在玻璃上，氤氲出白气，李央视线扫过他，落在神色凉薄的应奚身上。 　　少年脸上好似戴着一层凝固摘不下的面具，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波动，但那双眼里的情绪却暴露无遗。 　　厌恶愤怒，恨不得将人弄死的杀意，无不在为他抱不平。 　　“应奚。”李央闷声喊道，“可以了，谢谢你。” 　　应奚一下甩开蒋诉，快步走进教室，擦干净手后坐在李央身侧。 　　“你没事吧？还难受吗？” 　　李央一愣，身体紧绷，以为他发现了他不同于其他beta。 　　“没消气的话我再去揍他一顿。”应奚说。 　　电光石火间，李央明白他误会自己在乎那几句话，摇摇头：“不需要，我没事。” 　　走廊上的蒋诉引起一群路过的学生围观。 　　他衣服凌乱，脸颊红肿，脖子上残留的手指印极为明显。 　　蒋诉狼狈地扶着墙站起，那种压制一切的恐怖感依旧残存，他暴躁地扯着衣领，目光凶狠地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两人。 　　该死。 　　都是优质A，凭什么应奚与众不同。 　　蒋诉烦闷地低下脑袋。 　　“好。”应奚点头。 　　李央迟疑道：“如果我生气，你会怎么样对他？” 　　“怎样都行。”应奚勾起唇角，黑沉的瞳孔倒映出李央的脸，他微笑道，“这种垃圾杀了也可以。” 　　“还是算了。”李央平静开口，“为了一个垃圾不划算。” 　　应奚一顿，笑容加深：“好，听你的。” 　　温柔宠溺的语气令李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感觉哪里不对，又形容不上来。 　　“身体怎么样？”应奚从背着的双肩包中拿出一堆补品，塞满李央抽屉。 　　“好了，已经好了。”李央头大地拿出补品，塞回应奚怀中，“我用不到这些，你拿回去。” 　　生病应奚帮他太多，一顿饭本就还不完人情，再接受这些东西，他和应奚彻底斩不断关系了。 　　李央不想和应奚有过多牵扯，太过亲密。 　　或者说，他想和这个世界的人分清楚一些。 　　教室里氛围古怪，蒋诉面色难看地从后门进来，坐在位置上安分了。 　　他垂头丧气，看着不在乎刚刚发生的事了，但李央知道他正用余光偷瞥着这边。 　　“活该。”何实冷笑一声，趁机反讽，“天天乱用信息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分化管不住自己的小孩呢。” 　　“你说什么？”蒋诉抬头，双目猩红，“应奚跟我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敢说？因为他是应家人，你得罪不起？” 　　那确实得罪不起。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应奚不会无缘由乱放信息素，他在教室里存在感低到根本不像应家人。 　　只要没人主动挑战，他根本不在乎其他。 　　不过这次倒是意外，竟然会为班长出头。 　　何实收起思绪，懒得与蒋诉废话。 　　应奚留下两样补品，剩下的重新放回包中。 　　他看出李央的客气，略微凑近李央，盯着他的眼睛：“李央，我们不是朋友吗？” 　　骤然靠得那么近，李央反射性屏住呼吸，怕闻到信息素。 　　但他迟了一步，闻到了少年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像淡淡的薄荷，让人舒心。 　　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会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不随意释放，除非故意和情绪激动时。 　　想起这点，李央紧绷的背脊逐渐放松，眼神落向别处。 　　“是朋友。”他轻声回复，“但朋友只是朋友，不需要做太多。” 　　“不一样。”应奚温声开口，“我们是关系好的朋友。” 第11章 　　李央没有争辩这个问题。 　　只要是朋友，怎么都行，朋友以外不行。 　　铃声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看到大多数人神色萎靡，特别是最容易闹事的刺头脸色铁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环顾一圈，她难得放松，露出一抹少见的笑容：“看大家脸色不好，最近降温严重，要注意穿衣。好了，开始上课。” 　　的确降温了。 　　李央拉起校服拉链。 　　教室里只有他规矩地穿着校服，其余人大多穿自己的衣服，或者是把校服绑在腰处做个装饰。 　　现在多了一个应奚。 　　别人穿校服和他穿校服完全不是同一个感觉。 　　拉链从头拉到尾，下巴隐匿竖起的校服领口中，原本呆板的外套在他身上显得有种生人勿近的高冷。 　　李央注意到不少人在看应奚。 　　他无聊地转着笔，低头写字时发现应奚也在转笔。 　　李央眸光微动，放下笔，应奚紧接着放下。 　　心情怪怪的，他没去细想，埋头看书。 　　下课后，教室死寂一片，想聊天的人发觉氛围诡异后纷纷闭嘴，或是起身去外面。 　　李央受不了过分的静默，再加上蒋诉时不时看来的眼神，弄得他浑身不爽，拿起保温杯去接水。 　　学校热水间人很少，李央前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接水，后脚有人跟过来，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身体敏锐地察觉到距离不太安全，李央背脊紧绷，扭头看去。 　　应奚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他一愣，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开始放松。 　　“我也来接水。”应奚举起保温杯，做出解释。 　　“你不是不喝热水吗？”李央问。 　　穿书这么多天，班级就他和副班长来接热水，其他人不是奶茶就是饮料、矿泉水。 　　“降温了，我喝。”应奚板正地站着。 　　他的保温杯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两颗夸张显目的爱心。 　　李央扫视一眼，脱口而出：“你喜欢粉色？” 　　“粉色？”应奚若有所思低头，目光停留在保温杯上，“还好。” 　　杯子是闵助理买的，他并没有注意颜色。 　　李央按下按钮，水流声响起，回荡在热水间。 　　他不喜欢把背后对着人，刚侧过身体，应奚先一步与他并排，似是发现了他的不自在。 　　一杯水接完，李央盖好杯盖，纠结要不要离开时，发现应奚直直地望着热水按钮不动，仿佛只要盯得够久，水就能自己出来的 　　李央抬手按下旁边红色按钮解锁，紧接着按出水按钮。 　　做完一切，他随口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好厉害。”应奚点头夸赞出声。 　　李央动作一顿，被他这句话夸得浑身别扭：“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去了。” 　　“一起。”热水恰好接满，应奚快速按完按钮，拿着保温杯跟上李央。 　　李央一开始还没发觉自己和应奚之间有什么奇怪。 　　直到他去卫生间应奚在，他去小卖部应奚也在。 　　食堂吃饭，应奚存在感极强地坐在他身边。 　　就连在操场寻一处干净的地方睡觉，应奚恰好躺在他身边。 　　那种明明就是故意，却表现出不经意的感觉让李央头皮发麻。 　　他试图和应奚商量：“你应该有自己的事做。” 　　少年好似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好。” 　　“我的意思是，你别跟着我。”李央说。 　　两人当初说好了划清界限。 　　应奚：“好。” 　　“你光答应，”李央忍不住皱眉：“还是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应奚低声说，“是恰好遇见。” 　　李央眼皮乱跳，无奈呼气。 　　再恰好遇见，也不可能一天他去哪应奚就在哪。 　　李央抬头看向应奚，后者无辜地回望他，满脸我说的全是实话的真诚。 　　李央开始躲着应奚。 　　喝水从家里带，吃饭故意慢半个小时去食堂，期间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看书。 　　至于去卫生间……实在避免不了。 　　他每次推开卫生间门进去，一回头总能看到应奚变戏法般出现。 　　几次之后，李央会倾斜身体看一眼他背后是不是安了翅膀，不然怎么能如此迅速出现。 　　“你为什么跟着我？” 　　一周下来，想不通的李央再一次被跟后转身逼近应奚。 　　“没有跟着你。”应奚回避他的目光，嘴里依旧是不变的一句。 　　李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气笑了，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他抬手扶额，闭了闭眼，正思考要不要把话说绝时，应奚似乎终于发现他的不耐烦，重新找了个理由。 　　“我喜欢你。”少年温和地开口，眸光深邃。 　　“我知道你喜欢我。”李央敷衍回答，压根没把这句话引入大脑深度思考，下意识以为应奚说的是朋友那种喜欢。 　　毕竟应奚这样的Alpha不可能会和他这样的普通Beta在一起。 　　李央说：“你喜欢我也不可能一直跟着。” 　　阳光穿过掉光树叶的枯枝，落在柔顺乌黑的头发上，少年眼眸清亮澄澈，清楚倒映出他的模样。 　　应奚再一次想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存在。 　　等他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伸出，轻轻抚摸着李央的脸。 　　手指摩挲间，应奚略微低头，使得那清澈的眼瞳中只剩自己，再无其他。 　　一股陌生的味道侵入鼻尖，说不出是好闻还是不好闻，李央没时间细细分析。 　　他扭动脑袋，避开应奚的手，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痒痒的，有些热。 　　烦躁占据脑海，李央迟钝到根本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接受了吗？”应奚倏然问，暗沉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李央一怔，审视着眼前那张冷峻的脸。 　　他实在无法从这样一张情绪淡然的脸上找出一丝关于爱情的喜欢，再一次说服自己，所谓喜欢，不过是朋友间的那种。 　　“你喜欢我哪点？”李央问。 　　应奚眸光闪烁，好像期待这个问题很久了：“全部。” 　　“不管怎么样，你别再跟着我。”李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凉薄一些，“我讨厌和别人亲密接触，你黏着我，我会觉得烦。” 　　少年手臂缓缓地垂在身侧，他没说话，眉眼沉静地望着李央，眼睛藏着太多想说而说不出的话。 　　李央主动错开目光，绕开应奚，准备离开时，听见应奚轻笑了一声。 　　“好，那我不黏你了。” 　　李央一怔，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感觉更怪。 　　他飞快点头，进入食堂。 　　五分钟后，李央打完饭坐下，应奚刚好坐在隔壁的隔壁。 　　他眼皮一跳，抿唇将别扭感压下，低头吃饭。 　　虽说隔着距离，但那灼热的目光太过强烈。 　　李央无法静心吃饭，放下筷子，双手交合，无奈抵住脑袋。 　　是因为只有他这一个朋友，所以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李央苦恼地想：是不是有更多朋友应奚就不会这样了。 　　应奚没有朋友这件事李央从没怀疑过。 　　光从应奚的性格就能看出，他很难有能相处下去的朋友。 　　太过木讷，以至于让人怀疑他在故意伪装。 　　但这几天接触，李央能确定他没伪装。 　　“李央，周末能不能一起看电影？”回教室的路上，应奚从另一条路快步而来。 　　李央掉头拒绝：“不要。” 　　他决定主动远离应奚，态度冷淡一些，应奚总会受不了腻了自己。 　　“不想去电影院可以来我家。”应奚跟在他身后继续邀请。 　　“你家我也不去。”李央说。 　　去他家太过亲密，更危险。 　　“那去你家。”应奚说。 　　李央步伐一顿，目光古怪斜睨他一眼：“我家没电影院。” 　　“我们可以用手机。” 　　再聊下去，这个电影非看不可了。 　　李央索性闭嘴。 　　应奚看出他的拒绝，黯然垂眸：“抱歉。” 　　如果他多说话，李央会觉得烦，可偏偏他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 　　犹如卡在喉咙的鱼刺，不上不下，折磨的人着急。 　　“你太黏人了。”李央直白地说，“我不喜欢这么黏人的朋友。” 　　那句“我们还是当个普通同学”没来得及说出口，应奚突然抬头，薄唇紧抿，似乎猜出他要说什么，难过地垂下眼睫。 　　算了。 　　李央捏捏眉心，当普通同学，应奚说不定又要跟着他成为朋友。 　　“你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吧，别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李央彻底想明白，心平气和地建议。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身影高大的少年抬起眼睫，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许。 　　他薄唇微动，准备说些什么。 　　李央顿时看明白他的意思，抬手阻止：“你别说感兴趣的事就是跟着我。”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应奚温声开口，脸上再无任何不可靠近的疏离感，眼角眉梢一片柔和，“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他眼神柔和，却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被刻意压下的怀疑此刻翻涌而出，占满心间。 　　李央紧紧蹙眉，打量着眼前耳朵微红的少年，抛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 　　“你说的喜欢，是想和我成为情侣的那种喜欢？” 　　“不是。”应奚摇头，耳朵逐渐变得更红。 　　李央才松一口气，就见他顶着那张高冷的脸继续开口：“是想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第12章 　　李央：“……” 　　他差一点原地裂开。 　　实在太荒谬了。 　　最近几天应奚说的那些话，以及时不时跟着他的古怪行为终于有了答案。 　　“别搞。”李央没有任何被告白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麻木，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喜欢我。” 　　他对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丢丢真实感，又被应奚的告白击碎了。 　　只能说小说世界不愧是小说世界，两人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流畅地告白了。 　　“为什么？”应奚绷紧下巴，耳朵上的红逐渐褪去。 　　“你是Alpha。”李央想起母亲的话，在这一刻刚好是拒绝的理由，“我是Beta，我不会和Alpha在一起。” 　　“我可以去做手术。”应奚没任何犹豫地打开手机，“变成Beta，这样可以吗？” 　　李央：“……” 　　这个手术是过不去了。 　　眼看着他用手机开始预约，李央深吸一口气，冷着脸道：“不用了，你做手术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世界似乎没有Alpha变Beta的手术，他只记得设定里有腺体摘除术。 　　应奚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 　　心意说出后，他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全程嘴角含笑。 　　“我会努力的。” 　　“别努力了。”李央抗拒出声，痛苦面具叠加了一万层，“不要为难一个Beta了。” 　　说好的朋友，结果竟然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朋友。 　　李央不想在这个世界面对那群癫公的同时，还要面对一个喜欢他的人。 　　“给你造成困扰了，抱歉。”应奚低下脑袋。 　　听见道歉，李央眼底亮起希望的光：“所以你……” 　　“你就当我不存在。我继续喜欢你，你继续不喜欢我。”应奚缓缓开口。 　　李央：“？” 　　由于那句话说得太一本正经，像是想到了某个平衡的答案，他眼神茫然地看着应奚，大脑迟缓到无法思考。 　　“不行。”理智回笼，李央摇摇头，甩出去那些不该存在于脑子里的想法，坚决否定，“你不能喜欢我。” 　　应奚没有追问为什么，但李央已经决定给出自己的理由。 　　尽管那理由并不真实。 　　“我讨厌Alpha。” 　　他冷漠地盯着应奚，“所以我永远没有跟你在一起的可能。” 　　话足够伤人，李央侧过身，戴上口罩，冷冰冰道：“我可以当你不存在，但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应奚抬头，他像个只有一串数据的人机，处理不了目前的复杂情况，歪着脑袋尽力思考解决办法。 　　李央莫名从这画面看出一丝诡异的可爱。 　　他仓促收回目光，说：“你现在的好感都是错觉。” 　　自己有哪点让他喜欢……或者说，他喜欢以前的李央？ 　　更重要的是，应奚应该去找另一个主角，喜欢另一个主角。 　　“不是错觉。”应奚上前一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两周前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 　　李央脸上好不容易稳住的冰冷表情瞬间瓦解。 　　两周前那就是他，不是原主了。 　　想到自己天天被信息素折磨到戴口罩，长得不是很好看，性格一般，应奚还能一见钟情。 　　李央有种由衷地佩服。 　　或许因为他是个Beta，在一群Alpha和Omega中过于显眼？ 　　李央叹了一口气，太阳穴隐隐作痛，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难怪他上次生病，应奚上门照顾。 　　原来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 　　“……在我确定清楚自己的心意前，我能继续待在你身边，做你的朋友吗？”应奚再次上前一步。 　　直到此刻，李央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距离有多近。 　　近到他能清楚感受到应奚平稳的呼吸，以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 　　信息素？ 　　不对，他对信息素有反应，对这个味道没有。 　　李央眨眨眼，想得入神。 　　“李央？”应奚略微俯身，与他视线平行。 　　四目相对，眉眼冷冽的少年眼里夹杂着无数笑意，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落在心脏处，带起一阵酥麻。 　　陌生的感觉令人不自觉沉醉其中，无限晃神，李央下意识点头答应。 　　“你答应了。”应奚生怕他反悔般，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去勾他的小拇指。 　　指节亲密地勾在一起，温度交缠，热意顺着手指传至身体每一处。 　　李央想挣扎，注意到应奚表情认真，一时间忘了反应。 　　奇怪的情绪缓慢滋生，将他紧紧包裹其中，李央唇瓣微动，最终沉默着挪开目光。 　　“那就这样说好了，不能反悔。”力道收紧，应奚垂眸望着那弯曲，却没与自己相贴的手指，低声开口。 　　随后他看着那手指一如他的主人，冷淡抽离，没有一点停顿。 　　“随便吧。”李央无可奈何道。 　　他没喜欢过人，不确定应奚口中的喜欢到底是他以为的错觉，还是真的一见钟情。 　　不过都无所谓，就像应奚说的那样。 　　他喜欢他的，自己拒绝自己的。 　　李央转身，手插入校服口袋，抬抬眼皮：“我回教室了。” 　　应奚：“我们一起。” 　　李央没有拒绝，眉眼淡漠地点点头。 　　口袋中被触碰过的手指轻微颤动，还能明显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滚烫，刺人。 　　他敛眸，努力忽略这不对劲的感觉。 　　＊ 　　十几度的天，教室里开启了暖气。 　　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李央以为横穿到了夏日，不可置信地退出教室门，瞥了眼班级牌。 　　没走错。 　　只能说不愧是贵族学校。 　　李央解开校服拉链，回到位置上。 　　从一开始出现，蒋诉的目光便一路跟随。 　　见应奚在李央之后坐下，更是迫不及待地问出声：“应奚，你老跟着班长干什么？” 　　应奚没有理会。 　　他趴在桌上，脸朝着李央的方向，直直盯着不放。 　　或许是经历过表白，面对那滚烫的视线，李央完全能做到毫不在意。 　　“你之前还为了班长打我，不会是喜欢班长吧？” 　　这些天蒋诉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早就憋着一股子火无处发泄，见应奚总是忽略自己，更是心生怨恨。 　　拽什么。 　　他气到鼻孔放大，眼底满是鄙夷，又不敢表露太明显，小动作多得很。 　　应奚依旧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一下。 　　蒋诉眼珠子转动，坏心思地将话题引到李央身上。 　　“班长，应奚默认喜欢你了，你不发表一下感想吗？” 　　刚拿出书的少年动作稍顿，偏头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随后朝他伸出手，无情竖起中指。 　　那眼神太过冷淡漠然，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波动，然而竖起的中指实在杀伤力太大。 　　蒋诉一拳头垂在桌上，暴跳如雷起身。 　　戴着口罩的李央无所畏惧，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 　　“一个Beta。”目光落在应奚后脑勺上，蒋诉冷静下来，开始用嘴巴刺人，“以为自己是谁？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李央没有反应，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所有的愤怒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蒋诉憋屈得厉害。 　　动不了应奚，他还动不了这个Beta吗？ 　　想到这儿，蒋诉抬脚，刚迈出一步，坐在李央身侧的少年坐起身，面无表情地伸着懒腰。 　　他动作闲散，带着点漫不经心，笔直的姿势呈现一种隔绝一切的疏离。 　　没人能猜到他的内心想法，完全不能轻举妄动。 　　蒋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抢过身侧小弟的薯片，狂往嘴里塞。 　　等他找到机会，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Beta泄气。 　　蒋诉眼神狠毒，动作越发暴躁，一包薯片很快见底。 　　他胡乱咀嚼着，把空袋子罩在小弟脑袋上。 　　小弟委屈巴巴：“老大，看不顺眼就动手呗。” 　　“废话。”蒋诉咬牙切齿，“没看到应奚在吗？” 　　“他不可能会在乎一个Beta啊。”小弟挠挠头，“班里那么多优质Omega都没吸引到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Beta跟老大作对。” 　　蒋诉想起上周被贴脸的场景，一拳头怼在小弟脑袋上：“闭嘴，你要是好奇就去问问。”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应奚全部默认，根本不知道是真在乎李央，还是压根无所谓。 　　蒋诉更偏向于后者，但上周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磨磨牙，决定试探一下。 　　蒋诉歪头凑近小弟：“你下课后……” 　　小弟不停点头：“明白了，老大放心。” 　　强烈的恶意袭来，李央挑眉看去。 　　蒋诉心虚地看向别处，旁边小弟贼眉鼠眼地与他对视。 　　李央微笑赠送小弟一个中指。 　　小弟：“老大，那个Beta挑衅我呢，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 　　“闭嘴。”蒋诉不去看李央，“谁让你看他了，计划败露怎么办？给我看向别处。” 　　小弟“哦”了一声，扭头盯着墙面壁思过。 　　蠢货。 　　李央平静低头，猜到这两人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耳边摩挲声不停，余光瞥见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一刻不停地写着什么。 　　李央坐直身体，偷看一眼，顿时后悔。 　　应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好奇，真诚地将本子展现给他看。 　　李央用手遮住脸，十分抗拒：“我不看。” 　　本子还是放在了他的桌上。 　　满页“李央”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带着和他外表不符的锋利感。 　　暖气让人燥热，李央脸颊烫得厉害。 　　他飞快脱去校服外套，顺带把本子还给应奚。 　　“别总是写我名字。”他冷酷无比，“实在想写，写你自己的。” 　　应奚乖巧应好。 　　这么轻易答应，李央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乱跳不停，随后就看到应奚在李央二字后加上自己的名字。 　　又在中间着重画出一颗爱心。 第13章 　　李央：“………” 　　这种不经意间做的事最折磨人。 　　他几乎抓狂，眼神诡异地盯着应奚：“你是恋爱脑吗？” 　　收回之前觉得应奚是人机的想法。 　　这反应哪里有半点像人机。 　　“是的吧。”应奚思索，“你喜欢恋爱脑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李央说。 　　应奚：“那我不是。” 　　李央：“……” 　　他失笑，实在是佩服应奚：“你有这个毅力，追任何人都会成功的。” 　　不等应奚回答，李央接着说：“除了我。” 　　“为什么？” 　　李央语气毫无起伏：“我修无情道，没有感情。” 　　应奚沉思他的回答，李央生怕他又一本正经说出吓人的话，利落扯开话题：“上课了。” 　　铃声响起，话题彻底终止。 　　应奚垂眸盯着本子，耐心地把李央后面全部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加涂爱心。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旁的李央眼皮抽搐，无语到不知道怎么摆表情了。 　　恋爱脑的Alpha都这样吗？ 　　“马上月考，按照成绩分位置，大家要努力哦。”下课后，老师提醒出声，“高三了，大家要加把劲。” 　　班上没人应声。 　　李央敛眸回忆。 　　据他这些天得到的信息，学校里前三都在这个班。 　　第一是何实，第二第三李央不记得名字。 　　应奚李央没关注，原主是年级倒数。 　　“你成绩怎么样？”李央问应奚。 　　下次选座位，他要远离应奚。 　　少年轻而易举地看破他的想法，眼瞳微深：“不好。” 　　“加油。”李央松口气。 　　这次月考他应该能在前十，到时候选择和别人坐一起就行了。 　　应奚歪着脑袋：“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坐一起？” 　　“没有。”李央弯眸微笑，“我是觉得我们成绩差不多，下次还能坐一起。” 　　应奚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喜欢猫吗？” 　　“还好。” 　　“我家有猫。”应奚邀请道，“你要来我家看猫吗？” 　　李央想起他换掉的黑猫头像：“你之前的头像？挺可爱的，但是算了。” 　　“我家猫会说人话。”应奚缓缓引诱。 　　虽然说他这句话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但李央还是被吸引了。 　　会说人话的猫，谁不好奇。 　　“真的？” 　　“真的，它会说你好，再见。”终于找到合适话题，应奚乘胜追击，“周末你可以来看看。” 　　“再看吧。”李央含糊回答。 　　应奚没再追问。 　　李央刚准备去接水，他凑过来，眸光认真：“它还会后空翻。” 　　李央动作一顿，真诚夸赞出声：“挺厉害。”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应奚继续：“你真的不来我家看看吗？” 　　李央敛眸沉思片刻。 　　他对猫咪兴趣就那样，但会后空翻的猫……值得一看。 　　没等李央回答，应奚又说：“我也会后空翻。” 　　人会后空翻很正常，猫会后空翻不常见，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李央：“那很厉害了。” 　　应奚笑出声：“周末欢迎你来我家看猫。” 　　怕李央多想，他补充道：“我家里有其他人的，你不用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李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如果打起来，Beta应该能打过Alpha吧？ 　　心里实在好奇，李央避开应奚，偷偷用手机上网搜索。 　　得到的答案是Alpha神志不清易感期时，很容易被Beta制服。 　　李央放心了。 　　现实世界的同桌说得不错，作为最贴近普通人的Beta才适合做主角。 　　毕竟没有任何设定上的软肋。 　　＊ 　　周六晴天，温度很低。 　　李央裹紧外套，走出电梯迎面一阵冷风把他吹得不想出去。 　　刚准备转身，脚步声响起，他下意识回头。 　　“李央，我来接你。”身形颀长的少年穿着风衣，衬得肩宽腿长，侧身越过他停在楼道中，“我家挺难找的。” 　　楼道里较为昏暗，将他的五官弄得略微模糊，阳光恰好照进来。 　　他站在其中，深邃的五官被描绘的柔和，而后冲李央一笑，眼瞳中映着温润的光。 　　开车十分钟兜了好几个圈，李央认同应奚的话。 　　他们家的确很难找。 　　看着眼前巨大的庄园，李央心情复杂，有钱人的世界无法想象。 　　富人区旁边便是普通区，一公里的距离，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司机下车，动作迅速地为两人拉开车门，做出“请”的手势。 　　李央道谢，下车缓缓跟在应奚身后。 　　大多数人回到家后会有一种自在的松懈感，包括他。 　　应奚还是寻常模样，面色淡淡地踏过自家花园，来到正厅。 　　一开门，毛色光滑柔顺的黑猫竖着尾巴凑过来，嗅嗅李央，不停用脑袋蹭李央小腿，软乎乎地撒娇：“喵～喵～” 　　应奚：“它很喜欢你。” 　　李央蹲下身，试探性伸出手：“它会说话吗？” 　　黑猫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澈透亮，闻言又是一声“喵”，主动将脸凑到李央手边。 　　少年手指细长白嫩，指尖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微红，落在黑猫身上缓慢滑动。 　　白与黑的交缠格外显眼，应奚无法挪开目光，视线下移，直直地盯着猫。 　　黑猫并不知道自家主人为什么用一种妒忌艳羡的眼神看自己，全程享受着李央的抚摸，最后躺在地上，爪子微动。 　　它非常喜欢李央，全程跟在李央脚边，恨不得变成挂件挂在李央小腿处。 　　“它会说话。”应奚蹲下身，抱起黑猫，“铃铛，说句话。” 　　铃铛仰着脑袋，“喵喵喵”不停。 　　李央：“确实会说话。” 　　只不过是他听不懂的猫语。 　　以为被诓骗的李央没再纠结说话这件事，环顾四周。 　　客厅极为宽阔，干净亮堂，到处彰显着贵气。 　　后门略微敞开，能看到开得艳丽的花。 　　李央收回目光，落在铃铛身上，刚接过猫摸了两下，听见怀里的猫咪发出含糊的声调：“妈妈～” 　　他动作一顿，瞳孔惊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铃铛：“它说话了吗？” 　　应奚点头：“它会说人话。” 　　铃铛在李央怀里踩奶，发出舒服的咕噜声，重复着这几天唯一学会的词：“妈妈～妈妈～” 　　李央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倒没介意这个称呼，越看越觉得怀里的猫可爱，抱起用各种姿势吸猫。 　　应奚递给他一个逗猫棒，一人一猫在空旷安静的客厅玩闹起来。 　　十分钟后，李央累了，坐在地毯上：“它只会说妈妈吗？你不是说它会说再见你好吗？” 　　应奚没说话，乍一看表情淡淡，细看有些许心虚。 　　教了铃铛几天没教会，最后只学会了“妈妈”这个词，他还算满意。 　　“它会后空翻吗？”李央捏捏铃铛软嫩的爪子，随口一问。 　　应奚再次沉默，过了几秒摇摇头：“它现在不会。” 　　“不过我现在会。”应奚突然站直身体，没等李央反应过来，当着他的面快速来了三个后空翻。 　　动作间肌肉和腹肌若隐若现，李央不可避免被吸引，没想到他平时看着挺瘦，藏在衣服下的肌肉不少。 　　“厉害。”李央真心夸道，象征性鼓了两下掌。 　　应奚勾起唇角。 　　最近两天学会的，还不够熟练，以至于呼吸有些乱，他很快调整好，邀请李央留下吃午饭。 　　“还是算了。”李央说。 　　他是来看猫咪的，一起吃饭太亲密了。 　　而且这地方太大，说话伴有回音，待着太过别扭。 　　再加上进门时，打扫卫生的阿姨一直用暧昧怀疑的眼神盯着两人，李央生怕她说出那句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人。 　　想到这儿，李央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我先回去了。”他迫不及待站起身，“我还有事。” 　　“我送你。”应奚放下逗猫棒，随手将铃铛抱在沙发上。 　　李央以为这个‘送’是送到门口，没想到应奚要把他送到小区楼下。 　　离开时，阿姨又用那种眼神看来。 　　李央主动开口，想要缓和掉诡异的氛围：“你好，我是他的朋友。” 　　“你好，你好。”阿姨激动地开口，“你是少爷第一个……” 　　来了。 　　李央被尬得手脚发麻，立刻开口打断：“阿姨再见，我回家了。” 　　“再见。”阿姨没察觉奇怪之处，笑着挥挥手，“下次再来玩呀。” 　　李央飞快坐上车，扣好安全带。 　　车子比来时慢多了，李央昏昏欲睡，多次打盹，发现还没到，迷糊看向应奚：“怎么还没到？” 　　他眼神困倦，眼底带着未清醒的慵懒迷糊，声调软软的，面容干净乖顺，让人忍不住靠近。 　　应奚恨不能变成铃铛缩在他怀里，用脑袋肆无忌惮地蹭他的脖颈。 　　对上那双晦暗的眸子，李央刹那间清醒，扭头看向窗外。 　　“到了。”车子停在楼下，应奚率先下车，拉开车门。 　　“再见。”李央礼貌道，准备上楼。 　　应奚抓住他的手臂，仅仅一瞬就松开了，怕李央抵触。 　　“明天天气很好，出来逛逛吗？”他干巴巴地发出邀请。 　　“不了。”李央说，“明天我在家里看书。” 　　“好。”应奚料到大概会这样，“那我们后天学校见。” 　　李央快速迈入电梯。 　　目送电梯到达楼层，应奚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上车离开。 　　打开门迎上父母审视的目光，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全程目睹应奚送他回来。 　　“朋友。”李央换好鞋，主动解释出声。 　　“朋友能用那种眼神看你？朋友还舍不得你回家？”父亲率先出声，“我也是Alpha，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哦。”李央冷淡反问，“那又怎么了？” 　　“你什么态度？”父亲皱眉，似乎第一次认识他，“我是你爸，现在在跟你讨论不要早恋的问题，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央直起身，瞥了两人一眼：“我说了是朋友，你们误会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转变语调，依旧是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他们。 　　“他真喜欢你？”母亲反倒没多问什么，只对这一点感兴趣。 　　“不知道。”李央说，“他和我天差地别，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母亲意味深长地开口：“他要是喜欢你，倒是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发展什么？”父亲闻言勃然大怒，“现在高三，正是学习的时候，你让他早恋？那个Alpha一看就知道家里不简单，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会喜欢Beta？肯定有问题！” 　　李央没理会，沉默着回到房间。 　　明明他是个穿书者，这两人是原主的父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两人十分抵触，甚至到了厌烦的地步。 　　每次沟通，心里都会憋着一股子气上不来，下不去。 　　手机震动，副班长闻允发来消息。 　　李央内心的烦躁消散不少。 　　“你在干什么，有空吗？出来一起吃火锅呀。” 　　“我刚刷空间看到个好玩的，哈哈哈，你看。” 　　后面是一张截图，李央随手点开。 　　截图中应奚顶着粉色玩偶头像，发了一条动态。 　　“请问怎么教猫咪后空翻比较快？” 第14章 　　底下一堆回复，都是在好奇他怎么突然想让猫学后空翻了。 　　应奚没有回复任何人，而是又发了一条。 　　“猫咪学不会，有没有人速成的后空翻？” 　　回答五花八门，其中夹杂着一条链接。 　　李央打开浏览器，挨个输入后搜索，是一个教人三次后空翻的视频。 　　应奚三次后空翻估计是从这里学会的。 　　他点开应奚空间，并没看到这两条动态，应该是应奚怕他看到故意屏蔽了。 　　闻允：“看不出来应奚是个这么搞笑抽象的人，教猫咪后空翻哈哈哈，太为难可爱的小猫咪了。” 　　李央能想象出应奚在家里努力练习后空翻，并且让猫咪也后空翻的场景。 　　唇角禁不住上扬，心里所有躁动厌烦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柔和与轻松，他慢吞吞打字：“确实挺抽象。” 　　“我这周有事，下次再约。”李央补充一句。 　　闻允没多问：“好。” 　　李央好奇关于猫后空翻这件事，特意百度了下。 　　大概是网友为了追喜欢的人，会用这点吸引对方。 　　唯一区别是网友的猫真会，应奚的猫不会。 　　李央放下手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 　　他顺手抱过玩偶，盯着粉色兔子可爱的脸，没忍住伸手抓了抓。 　　手感好到心里的阴霾全部消散，李央紧紧拥入怀里，眯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梦中惊醒，心跳加速，浑身发热。 　　梦境暧昧旖旎，具体的内容被遗忘，唯一能记起的只有梦境对象是应奚。 　　后颈略微烧热，李央抬手揉了揉，将脑袋埋在柔软的玩偶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和应奚走得太近，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 　　偌大的客厅内，眉眼深邃的少年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挠着怀中黑猫的下巴。 　　铃铛发出舒服的声音。 　　应奚动作一顿，戳戳铃铛：“你什么时候学会后空翻？” 　　铃铛听不懂，以为又让自己学习说话：“妈妈～” 　　应奚：“叫李央妈妈，叫我爸爸。” 　　铃铛：“妈妈～” 　　应奚：“不对，是爸爸。” 　　铃铛努力学习：“汪汪。” 　　“不是狗叫。”应奚继续抓挠着。 　　梨栩走进来，见平时冷冰冰的人坐在那里抱着猫，场景难得温馨，不由得挑眉道：“很少见你和铃铛这么亲密。” 　　应奚：“我想教它后空翻。” 　　梨栩匪夷所思：“……儿子，你这未免太强猫所难了。” 　　应奚面色淡淡，嗓音略带一点嫌弃：“我都学会了，它还不会。” 　　原本还想去书房的梨栩大为震惊，折返到沙发前，上下打量：“你学后空翻干什么？学校要求的？你找谁学的？有老师教这个吗？” 　　应奚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追人。” 　　梨栩蓦然想起闵助理前不久发的消息，恍然大悟：“我知道，追那个Beta吗？你俩不合适。” 　　她没选择拐弯抹角，而是直白地解释：“Alpha易感期Beta无法缓解。” 　　原本多少能聊两句的少年闻言冷淡地扫她一眼，起身放下铃铛，往楼上走去。 　　梨栩弯腰抱起铃铛，不肯放过这个和儿子拉近关系的机会。 　　“别走呀，我只是跟你说不合适，没说不行。” 　　“那个孩子我看到照片了，挺可爱的。” 　　见对方始终不理会，梨栩深吸一口气，放出大招：“追人很简单的，你妈我有追人经验，你爸当初就是我花了三天追到手的，你好奇的话妈全部告诉你。” 　　“爸爸说你追了他十次，他看你追得太辛苦，才答应和你在一起试试。”应奚动作一顿，稍微偏头，“听你的恋爱经验，我喜欢的人恐怕分分钟和别人在一起了。” 　　没想到他平日里寡言少语，眼下能说这么多，梨栩抱着铃铛快速追上他。 　　“儿子，你变了。”她幽怨道，“给妈妈看看你的后空翻怎么样？” 　　应奚当即冷酷转身，留给她一个疏离的身影，从头到尾透着三个字——不可能。 　　相处十几年，好歹了解应奚，梨栩抚摸铃铛，低头哼哼：“哎呀，看来是某人故意说大话，什么后空翻，都是假的。” 　　已经到达二层的少年面无表情下楼，利落后空翻一次，又回到二层消失不见。 　　全程快到只花了一分钟。 　　梨栩愣住，反应过来抱着铃铛足足笑了十分钟。 　　“恋爱使人改变，这句话竟然是真的。”她擦掉笑出的眼泪，抓起铃铛的爪子轻轻摇晃。 　　“铃铛，为了应奚的幸福，你努力学一下后空翻吧。” 　　铃铛：“喵～” 　　听不懂，也学不会呜。 　　＊ 　　周六晴过头，周末下起了雨。 　　天色黑沉，阴雨不断，噼里啪啦将所有一切遮挡住。 　　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顺着往下流淌，一路形成模糊的雨幕。 　　李央无聊地撑着侧脸，盯着窗外，意识不知飞往何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央放下手，侧头看向卧室大门，眸色不明。 　　“我是妈妈。”门外母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柔一些，“央央，我进去啦？” 　　央央…… 　　李央觉得讽刺。 　　原主生下来这么久，从没听过这么温柔亲密的称呼。 　　仅此一次。 　　他大概知道母亲进房间的目的，百无聊赖地继续看窗外，没有回答。 　　房门从外推开，母亲一手端着水果盘，一手关上门，缓步走到李央身后，将果盘放下。 　　“刚切的新鲜水果，你尝尝。” 　　李央没有动作。 　　母亲坐在床边，注意到床头的巨大玩偶，疑惑地眨眨眼：“哪里来的玩偶？那个Alpha……你朋友送的吗？” 　　有了切入点，话题自然而然开始了。 　　母亲说：“你跟那个Alpha到底怎么回事？他在追求你吗？” 　　“不是，是我在追求他。”李央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母亲愣住，脸色有些异变，似乎没想到李央会追求人。 　　“你追求他？他能同意吗？” 　　“不能。”李央说，“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他语气太冷淡，表情漠然，实在看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整个人像一堵坚硬的墙，破不开、撬不动，完全无法窥探藏于墙后的一切。 　　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一时静默到可怕。 　　“还是可以再试试的，我看那个Alpha对你挺有兴趣的。”母亲感慨出声，“这个社会对Beta不友好，你能找到那样的Alpha，挺好的。” 　　“Alpha有易感期，需要找Omega解决生理性需求，妈你觉得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要面对哪些问题？”李央抬抬眼皮，目光尖锐地看向母亲。 　　母亲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悻悻然道：“我还没想那么远，我就是觉得，既然你有喜欢的人，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在一起……算了。”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捏着眉心。 　　“是我太着急了。我跟你爸婚姻太失败，总想着你的婚姻不失败，跟Alpha确实不是好选择，就跟我那天说的那样，不要和Alpha走太近，你以后的结婚对象，考虑Beta吧。” 　　她叹口气，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转身看向李央，欲言又止。 　　“央央，你是不是讨厌我？” 　　李央觉得这个问题无从说起。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塞入嘴中，缓慢咀嚼着，脸色不明地：“我不讨厌你。” 　　只是有些寻不到答案的烦躁。 　　没等母亲松口气，他接着说：“说起讨厌，应该是你和爸讨厌我。” 　　“不是。”母亲睁大眼，摆手慌忙解释，“我和你爸比较忙……”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无声片刻，才颓然叹气：“我不讨厌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亲近起来，这点我确实有问题，妈妈向你道歉。” 　　李央没再说话。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缓和的。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一片，少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背影显出几分瘦弱。 　　母亲张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着关上门。 　　李央低头，出神地盯着果盘。 　　还是得远离。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只是个穿书者，还是个炮灰身份，过好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就行。 　　其余的全部可以忽略、不在意。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空气潮湿阴冷。 　　李央换上厚毛衣，喝水时注意到旁边放着的各种药。 　　标签上的字醒目无比，是应奚的字迹。 　　他敛眸，快速喝完水，拿上雨伞出门。 　　雨丝细密，将清晨的天染上一层白雾，放眼过去，一切朦胧如画中场景。 　　李央在车站看到了应奚。 　　少年低垂眉眼，漫不经心地拍打掉袖子上的雨水，修长的身形在等车的人中格外显眼。 　　他抬眸，精准捕捉到李央的存在，微笑打招呼：“早上好。” 　　其他人随着他的目光看来。 　　密集的视线下，李央很难直接忽略离开。 　　他快步走过去，收起雨伞，淡声开口：“早上好。” 　　清冷的声音似浮动于空气中的寒意，无形中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应奚一怔，抬脚朝李央挪近。 　　没等李央反应过来，他微微倾斜身体，歪着脑袋凑在李央耳边：“你穿得很薄，不冷吗？” 　　温热的呼吸迅速擦过脸庞，李央猛地抬手捂着耳朵，试图隔绝掉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热意。 　　“不冷。”他直直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积水，尽量平稳声线，“你靠太近了。” 第15章 　　躁动的热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等他发觉时已经传遍四肢百骸，让原本冰凉的指尖不断发烫。 　　李央抖落雨伞上的水，歪着脑袋，还算平静地远离应奚。 　　直到两人之间出现合适的安全距离才停下。 　　“抱歉，我下次注意。”视线落在他微红的指尖，应奚歉意出声。 　　公交车到达，吵闹的停车声打断两人之间说不清的氛围。 　　李央舒口气，没回答应奚，快速上车刷卡。 　　运气很好，赶上最后两个并排空位。 　　李央坐在里面，关闭车窗缝隙，确定不透风后才坐好。 　　应奚慢一步坐下。 　　一瞬间，凛冽淡雅的香味袭来，李央下意识想要捂住口鼻，确定不是那种难闻的信息素才克制住那动作。 　　“你喷香水了？”李央蹙眉。 　　“没有。”应奚一顿，“怎么了？” 　　李央不答反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应奚思考片刻，不太确定：“类似于薄荷味？” 　　兴许是这话带来的心理作用，越往后，那味道越接近于薄荷。 　　李央并不反感，他更好奇如果是信息素，为什么应奚的信息素不难闻了。 　　如果不是信息素又会是什么？ 　　洗衣液？ 　　有可能。 　　李央不再多想，应奚反而凑近他嗅了嗅，随后坐直身体，若有所思。 　　“我也想问，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李央茫然到没时间去在乎他刚刚凑近的动作：“什么意思？” 　　“你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应奚沉思，准确描述出，“像蛋糕，香香的。” 　　“我是Beta。”李央面无表情提醒，“没有信息素，你闻错了。” 　　应奚没再说话。 　　他没有闻错，这个味道闻到好几次，确实是从李央身上发出的。 　　只是很难注意到，哪怕凑近了也要仔细闻。 　　那味道太淡了。 　　车子一路摇晃到达学校。 　　应奚没带伞，下车时一眨不眨地望着李央。 　　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李央无奈撑开伞：“你下次不要再坐公交车了。” 　　“为什么？”应奚挤入伞下，自然而然地接过雨伞撑着。 　　他个子高，原本快要贴着脑袋的伞空出好大一段距离。 　　李央抬眼：“公交车不适合你，继续坐车吧。” 　　“司机放假了。”应奚倾斜雨伞，嗓音低沉，“我最近有点晕车，坐公交车好受一些。” 　　常年受公交车折磨的李央斜睨他一眼，完全不信这话。 　　公交车才最让人晕车，其次是某些汽车。 　　应奚坐的车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晕车。 　　李央庆幸自己穿到这具身体里不晕车了，不然每天上下学就不只是一个口罩的事。 　　接近校门时，李央拿出口罩戴上。 　　应奚视线紧跟而来。 　　本以为他会问口罩的事，李央做好准备，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夸赞道：“你戴口罩也很好看。” 　　李央：“……没话聊可以不聊。” 　　“我说真的。” 　　透明伞下的少年眉眼清绝，皮肤白皙干净，没有一丝瑕疵。 　　身后细雨如丝，衬得他的眼眸黑亮清透，看人时仿佛藏着许多想说的话，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李央躲开他的视线，漠然“喔”了一声，还是不信。 　　临近上课，再加上雨逐渐变大，不少人加快步伐。 　　李央注意到侧边有人正急促跑来，还没有所动作，手腕被人抓着向侧边轻扯，避开了溅起的脏水。 　　“跑那么快干什么？”旁边有人没有避开，怒吼出声，“赔我衣服！” 　　“谢谢。”李央轻声道谢。 　　“不用谢。”应奚松开手，指着雨伞，“你借我雨伞，我还没道谢。” 　　“那刚好扯平。”李央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室。 　　李央将雨伞放在后排架子上。 　　在外面一直走动没感觉冷，他刚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脚冰凉到僵硬，迅速拿出包里的校服穿上。 　　五分钟后，教室开始送暖。 　　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温，李央呼出一口气，活动着手指。 　　窗外天色阴沉，雨幕渐大。 　　昏暗的环境下，少年细长嫩白的手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活动，那手背凸起的青筋若隐若现，令人生出想要触碰的渴望。 　　李央停止动作，察觉到身侧过分专注的目光，偏头看去。 　　“怎么了？” 　　四目相对，应奚眼底情绪复杂难辨，实在让人看不懂。 　　他摇头，并未说话，只敛眸轻笑。 　　李央感到莫名，不过应奚本就难以捉摸，他没有细究。 　　闻允撑着伞，吐槽着走进来：“下雨就下雨，还刮风，真倒霉。” 　　他下半身几乎全湿，拿着运动装去更衣室换好衣服，重新回到教室后凑到李央桌前。 　　“李央，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空气潮湿，其中夹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李央戴着口罩，没闻到多少，不确定是不是闻允身上散发出的。 　　身旁应奚表情微变，冷漠地睨了闻允一眼。 　　闻允挠挠头，不知道这眼神的含义。 　　应奚抬手挡住口鼻：“你该去医务室了。” 　　闻允反应过来什么，低头嗅嗅，登时起身冲向医务室，速度快到来不及道谢。 　　味道消散，李央拉下口罩，透气后重新戴回去。 　　“他是快到发情期了吗？” 　　应奚“嗯”了一声，看向他，眸光暗沉，释放的信息素迅速覆盖掉残留在周边的其他信息素。 　　刺激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口罩根本难以抵挡，李央浑身一颤，喉咙难受到眼前发晕。 　　这熟悉的感觉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他含混不清地开口：“你为什么释放信息素？” 　　话音刚落，那味道立刻消停，取而代之的是应奚不解的嗓音：“你怎么知道我放信息素了？” 　　Beta无法感觉到任何信息素才对。 　　窒息感褪去，李央还没能缓过来，打开窗户将脑袋伸出去，没想到走廊外的信息素更乱。 　　他简直要疯了，失力关闭窗户，捏紧口罩，艰难回答应奚的问题：“我看别人脸色都变了。” 　　李央顿了顿：“你以后在我身边不要释放信息素。” 　　他没办法解释清楚，好在应奚只乖乖应下他的话，没有追问。 　　闻允去而复返，后颈处多了个抑制贴。 　　“不好意思啊。”他窘迫地站在李央身边，为之前的行为道歉，“我是劣性Omega，发情期不确定，没想到是最近。” 　　“没事。”李央问，“你的发情期一般多久？” 　　“半年或者一年。”闻允不自在地揉揉鼻子，“我上一次是一年前，距离太久，导致我这次忘记了。” 　　李央不记得优质Omega发情期，装作不经意道：“确实和其他Omega不一样。” 　　“是的。”闻允点头解释出声，“除特殊情况外，正常Omega和Alpha都是三月一次。” 　　李央略微低头，压下声音：“我看网上Beta也有发情期。” 　　他想试探一下，看闻允知不知道和他一样能感知到信息素的Beta。 　　“Beta发情期？”闻允诧异至极，想起什么，“我没见过，不过可能是二次分化，我在网上见过一个例子，那个Beta第二次分化成了Alpha。” 　　李央一怔，缓缓蹙眉。 　　难道他这种情况属于二次分化？ 　　铃声响起，闻允回到自己位置。 　　十八岁时原主做过检测，没有二次分化可能。 　　李央撑着侧脸，决定中午再去医院检测一下。 　　无意间对上应奚的眼睛，他别扭放下手，不知道应奚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讨论。 　　应奚：“中午一起吃饭吗？” 　　“我有事。”李央简短回答，“你自己吃。” 　　应奚应下一声，意外地安静。 　　李央奇怪地瞥他一眼，实在看不出什么，收回视线。 　　＊ 　　中午下课，李央婉拒闻允，打车来到医院。 　　人有些多，排队半个小时才轮到他。 　　做完检测，李央拿着看不懂的报告找到医生。 　　“是Beta，没有出现二次分化。”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推眼镜，仔细看完报告问，“你是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怀疑自己会二次分化吗？” 　　李央摇头：“偶然看到网上说会有二次分化可能，过来看看。” 　　医生见过许多对结果不满意，多次来检测的人，闻言点点头，将报告递给李央。 　　离开前，李央忍不住问：“如果一个Beta能闻到信息素是因为什么？” 　　医生解释道：“可能是这个Beta正处于第二次分化阶段。” 　　“这个阶段多久能结束？” 　　“出现异常情况下，一周便能确定。” 　　穿书已经半个多月，不符合这个可能，李央又问：“还有其他可能吗？” 　　医生微妙停顿片刻，继续回答：“结果出现错误，他不是Beta，也许是个劣性Omega。” 　　三次检测都是Beta，再加上从没有出现过发情期，不可能是劣性Omega。 　　李央内心叹息，看来只能归于这里是小说世界，出现异变很正常。 　　他确定道：“成年后还会有分化的可能吗？” 　　医生微笑：“成年时检测如果没有出现二次分化，基本没有可能了。” 　　李央放心了。 　　这个世界Omega太难，还是当一个Beta轻松一些。 　　他笑着道谢，离开前买了一堆防护性更强的口罩。 　　在校门口吃了一碗拉面，李央戴上新口罩，进入教室。 　　很不巧，里面正在进行混战。 　　桌椅毁了一地，各种脏话满天飞。 　　只有闻允在极力劝阻：“别打了，快停下，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沟通。” 　　得益于新口罩，刺鼻的信息素隔绝不少，不再让人难受到作呕。 　　李央不想参与大战，屏住呼吸，绕开他们回到自己位置上。 　　下一秒，蒋诉不知被谁一拳打飞到面前。 　　“砰。”木质桌椅被砸烂，他躺在碎烂的木头中痛苦闷哼。 　　李央捏紧口罩，搬着桌子后移半米，随后拿出书，刚低头看了两行，桌子毫无征兆腾空。 　　刘海被劲风掀起，他抬手压下，眼睁睁看着鼻青脸肿的蒋诉抬起他的桌子，狠狠砸向远处。 　　抽屉里的书从空中坠落，尖叫声四起。 　　李央在纷乱喧闹的人群中闭了闭眼。 　　真想穿到游戏里借个‘火爆辣椒’，炸死这群没完没了的癫公。 第16章 　　“砰。”桌子落地，尽数散开。 　　蒋诉愤怒地往地上吐出血水，看向将自己折腾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何实，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不然弄死你。” 　　何实不冷不热乜他一眼，懒得说一句废话，弯腰扶起还能使用的桌椅，打算结束这场战斗。 　　蒋诉又冲了上去。 　　多数Omega因生理结构在体力方面会弱于Alpha，但部分优质Omega能和Alpha打个平手。 　　除了发情期。 　　Omega一旦处于发情期，天性会让他们从骨子里臣服于Alpha，渴望得到标记。 　　何实与蒋诉打架，便是因为蒋诉用这点拿捏讽刺何实。 　　“我服了。”闻允终于看清这场闹剧根本不是他能管的，注意到李央回来，苦巴巴地凑过去。 　　“哎，你桌子呢？”他盯着空荡荡的位置，不解眨眼。 　　李央抬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稀烂彻底的桌子：“在那里。” 　　他语气沉静，将自己完全撇除于嘈杂的场面，漠然到一切都与他无关。 　　闻允看去，无奈一耸肩，嘟哝着：“很不幸，我的桌椅也牺牲了。” 　　李央坐在椅子上：“我运气好点，还有把椅子。” 　　闻允被逗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一本正经。” 　　要说教室里唯一一个例外，就在李央旁边。 　　其他人桌椅歪倒倾斜，应奚的丝毫未动，路过的人都会反射性避开。 　　就连何实与蒋诉也特意拉远距离，不敢靠近。 　　“应奚呢？”李央随口一问。 　　“不知道。”闻允苦恼道，“教室里这么乱，估计他也懒得进来，这两人都打半个小时了。” 　　“没事，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李央淡淡一笑，从地上捡起来之前看的书其中一页，拿在手里快速扫视着。 　　“太吵了。”闻允揉着太阳穴，小声嘀咕，“他们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随着猛烈的信息素压制而来，他痛苦皱眉，努力排斥掉信息素带来的反应，呢喃出声：“我要是Beta就好了。” 　　身为变异Beta的李央有苦说不出，只能捏紧口罩，佯装无事发生。 　　“蒋诉。”随着走廊一声暴喝，刚一拳打在何实脸上的蒋诉浑身一震，立刻老实站好，完全没了嚣张气焰。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拧着眉，朝他不耐烦挥手，语气里满是怒意：“给我滚过来。” 　　蒋诉顶着所有人目光灰头土脸地走过去，像打霜的茄子，完全蔫了。 　　“我让你来学校是学习的，结果你天天在这里打架生事？”一巴掌毫不留情拍在他脑袋上。 　　男人粗暴地拽着蒋诉离开。 　　途中还不忘用脚使劲踹他，同时一直看某个方向，脸上的愤怒变成小心翼翼且讨好地笑。 　　李央跟随男人的视线推开窗，探出脑袋。 　　应奚站在后门，看样子正准备进教室，看到他动作一顿，弯眸微笑。 　　他缓步走入教室，气质优雅散漫，没有过多的举动，却轻易成为视觉焦点。 　　教室里最后一点躁动因为他的出现随之消失。 　　应奚坐下，斜睨了眼蒋诉小弟。 　　小弟立刻明白其意思，打扫战场，搬来新桌椅，挨个放好，顺带将李央的书收拾好放回原位，不忘道歉。 　　“不好意思，你的书都整理好了。” 　　“没关系。”对方冷淡地回答。 　　小弟瞅他一眼，想起这位班长性格冷淡，平时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班上闹剧从没参与过。 　　也正因如此，蒋诉看人不顺眼时容易瞄准他。 　　持续快一小时的闹剧终于结束。 　　何实抬手擦掉眉角溢出的血，不太自在地坐下，看看李央，又看看应奚，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那个男人是蒋诉他爸？”李央问。 　　能让蒋诉变成那个怂样，估计只有他爸了。 　　“对。”应奚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说，放在桌面，“以后不会吵了。” 　　李央视线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动作看向那本小说。 　　书名大到几乎占据整个封面。 　　——《好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李央眼皮微跳，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偏偏余光瞥见应奚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将小说朝桌子分界线挪了挪，又挪了挪。 　　直到越过分界线，出现在他手臂旁。 　　李央：“……你的恋爱脑应该用在别的地方。” 　　“什么？” 　　李央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不确定应奚是不是主角，如果是，自然有另一个主角与之匹配。 　　如果不是，照他的颜值身份，那恐怕在小说里只剩下一个角色符合。 　　——反派。 　　李央打量着应奚。 　　那张脸不说话时尽显高冷，眉眼冷冽如寒冷的雪，眼瞳有种能将人轻易吞噬的深黑，笑起时会泛起一丝明亮的光，将眼底森然的凉意融化。 　　好看，就是看不出半点反派该有的恶毒气质。 　　“没什么。”李央含糊不清道。 　　不知道蒋诉他爸做了什么，回来后蒋诉仿佛换了个人，老实安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再也没闲心思闹腾，只阴沉着脸。 　　“老大，你没事吧？”小弟担心道。 　　“没事。”蒋诉烦躁地开口，耳边响起唯一的警告：不要招惹应奚，他不是我们家能惹得起的。 　　蒋诉心里哑火，不明白自己跟何实打架，怎么就招惹上应奚了？ 　　想到这，蒋诉偷看应奚，踹了小弟一脚，肿着一张脸问：“我哪里比不上应奚了？” 　　那脸肿到看不出原本样子，小弟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想努力说说好听的话，但蒋诉一做表情，肿胀的地方抽动，一时显得滑稽搞笑。 　　小弟没忍住憋笑两声，又及时掩住，低咳道：“老大当然比得上。” 　　“那怎么大家都觉得应奚比我厉害？”蒋诉不服气道。 　　“应奚……他家里厉害。”小弟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回答。 　　蒋诉更郁闷，抓乱头发。 　　世界安静，空气新鲜不少，李央摘下口罩。 　　现在步入冬天，戴口罩没什么感觉，难以想象夏日戴口罩有多难受。 　　坚持坚持。 　　李央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说：不到一年就毕业，到时就能和这群癫公说拜拜了。 　　神奇的是，教室进入诡异的休战期。 　　何实看到蒋诉，眼皮都不动一下。 　　蒋诉看到何实，也只是沉默着。 　　两人少见地擦肩而过，不再起口角，各自小弟也安分守己。 　　李央略微恍惚：老天终于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了。 　　唯一还值得吐槽的就是，应奚又开始黏着他了。 　　“第几次了。”李央喝着奶茶，头也不抬地问。 　　非要和他挤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少年乖巧回答：“第三次。” 　　早上李央去卫生间，两人偶遇。 　　中午故意甩开应奚去食堂，还是偶遇。 　　吃过饭，来奶茶店再一次偶遇。 　　“要不然，你换个人喜欢？”李央歪歪脑袋，给出真诚提议，“找个喜欢黏人的，和你非常合适。” 　　应奚：“如果能轻易换个人喜欢，那你喜欢我应该也很容易。” 　　这话堵得李央哑口无言。 　　“我家猫真的会后空翻了。”应奚发出邀请，“周末来我家看看吗？” 　　“不了。”知道他这么做是想拉近距离，李央不会再接受。 　　应奚垂眸，略微失落：“我后空翻也可以的。” 　　脑海里闪现他当时后空翻的场景，李央无语到笑出声：“你会后空翻我也不去。” 　　谁能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经高冷的人，说后空翻就后空翻了。 　　“那你这周什么安排？”应奚撑着侧脸，直勾勾地望着李央。 　　“没安排。”少年对他灼热的眼神略微免疫，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无聊用指尖戳着奶茶杯玩。 　　应奚学着，脸面朝李央，深邃的双眸夹杂着无数的笑意，看的人心神荡漾。 　　李央迅速抬手遮住他的脸：“你别这么看我。” 　　应奚抬手，似想抓他的手，关键时刻想起这样太亲密，手指停在半空，最后重新放下。 　　“好。”他转动脑袋，留给李央后脑勺。 　　这样轻松多了。 　　李央松口气，莫名不想和他对视。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扭，每次对视，李央会觉得身体狂躁，有什么情绪着急地想要侵入他的心脏。 　　应奚低声问：“如果是闻允约你，你会出来吗？” 　　“闻允？”李央坐起身，“他休假了。” 　　Omega进入发情期信息素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因此有一周调节的假。 　　闻允已经休假三天了。 　　“是吗？”应奚跟着坐起身，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古怪。 　　李央没问。 　　他和应奚在一起，大多时候是应奚找话题，这几天已经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当初沉默寡言的形象。 　　某些时候，应奚快和“话痨”没区别了。 　　“我回教室了。”李央快速喝完奶茶，先应奚一步离开。 　　少年步伐轻盈越过身侧，应奚刚好准备起身，脸从少年脖颈旁划过。 　　一股似有如无的香甜气味袭来，拂过鼻尖。 　　应奚下意识抬眼看向奶茶店店员：“你们制作了蛋糕？” 　　“我们店没有蛋糕。”店员笑着回答，“可能是奶茶的味道哦。” 　　应奚没说话，看着李央离开的方向，神色晦暗。 　　那味道有点像柠檬味的蛋糕，他甚至能闻到奶油散发的香甜。 　　很淡，只一瞬间，以至于无法确定是不是从李央身上发出的。 　　想起上次公交车上闻到的味道，应奚蹙眉，瞳孔微深。 　　Beta没有信息素，那这个味道从何而来？ 　　而且这个味道李央自己闻不到。 　　应奚追上李央，低声询问：“你确定自己是Beta吗？” 　　检测做过三次，真的不能再真，李央步伐微顿：“我确定。” 　　“你身上有很淡的信息素。”应奚垂眸望着他，长睫遮去了眼底一切情绪。 　　“我身上？”李央觉得不可能，低头仔细闻了闻，茫然反问，“没有啊，你从哪闻到的？” 　　身形修长的少年没说话，只蓦然倾斜身体，偏头凑到他的脖颈处。 　　“从这里，很淡，已经没了。” 第17章 　　尽管李央是个Beta，也能敏锐地感知到这动作有多危险。 　　他猛地躲开应奚，捂住脖颈，那处略微发热，是应奚的呼吸导致的。 　　“你下次别这样了。”李央抿唇，手指捂着的地方越发滚烫。 　　明明应奚离他还有很多距离，李央分不清是自己紧张导致的错觉还是什么，反应有些过大。 　　“不能因为我是个Beta就这样做。还有，味道你闻错了，可能是别人的信息素。”他抬眸，看向应奚，“我不可能有信息素。” 　　鼻尖还萦绕着一点香甜的味道，侵入五脏六腑，勾的人心里痒痒的，伴随着一丝轻微的躁动。 　　应奚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的确冒昧：“对不起，我一时入神。” 　　视线落在李央微乱的头发，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没有伸出去。 　　身体里生出一种极致的渴望，完全压制不住，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应奚想触碰李央。 　　与他交换体温，肌肤相贴。 　　李央没说话，匆忙转身离开，直到远离一段距离才放下手。 　　少年白皙纤细的脖颈红了一片，一路蔓延至耳垂。 　　这一幕刚好被缓慢跟着的应奚看到，他一怔，看着李央因紧张不自然绷直的背脊，眼底浮现笑意。 　　那点笑意很快消失，应奚倏地定在原地，手指弯曲，瞳孔逐渐变得暗沉。 　　一股浓烈的信息素从后方袭来，李央还没来得及分辨是不是应奚的，便已消失不见。 　　他疑惑回头，应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李央没多想，上课时发现应奚缺课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才回来，身上的校服换成了黑色大衣，很明显刚从外面回来。 　　“你出去了？”李央偏头询问。 　　应奚反射性后仰，与他拉开距离，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李央微愣，眼底带着点反应不过来的迷茫。 　　他很快整理好表情，并没在意这个动作，相反有些松口气。 　　或许是中午的话伤到应奚，他终于腻了自己，决定远离。 　　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李央却扯不动唇角，可能是温度太低了。 　　“没事。”应奚回答得模棱两可，声音略微嘶哑。 　　李央敏锐地发觉他的变化。 　　原本恨不得越过桌子分界线，现在依着边缘而坐，中间隔着的距离还能坐下两个人。 　　不仅如此，李央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味道，像薄荷味。 　　应奚的信息素？ 　　可为什么是薄荷味，而不是以前刺鼻难闻的味道。 　　难道他变异到能闻到正常的信息素…… 　　闻允请假了，班上没有能求证的人。 　　李央敛眸，没有去细想。 　　＊ 　　放学后，李央低头收拾东西，应奚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沉默的雕塑。 　　他显然想说些什么，可等李央离开教室，口中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真奇怪。 　　李央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加快步伐离开学校，并没有注意到远处走廊站着一人。 　　身形颀长的少年安静垂眸，目光紧紧追随着李央，片刻后才迈开长腿离开。 　　远远看到应奚出来，闵助理打开车门，等他接近后出声提醒：“夫人说了，少爷还是直接请假住在医院比较好。” 　　“不用。”应奚没看他，抬脚坐上车，双腿交叠在一起。 　　他撑着侧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明显心情不好。 　　车内灯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脸上，将冰冷的轮廓勾勒出。 　　闵助理没再多嘴，开车离开。 　　后座寂静无声，闵助理很快觉得喘不过气。 　　“少爷，咱没必要这样，聊聊天呗。”他提议道，“上次见的同学现在怎么样啦？” 　　他其实想问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应奚突然歪着脑袋看向他，依旧保持着撑脸姿势，眼神却直勾勾的。 　　闵助理手臂一抖，最怵他这样不说话，看不出什么表情，难以捉摸的样子，硬着头皮开口：“你别这样看我，我压力大。” 　　难以想象，应奚会是性情开朗的梨栩和温文儒雅的应祟生的孩子。 　　“闵助理谈过恋爱吗？”应奚问。 　　听这语气，大概是想求分享经验了。 　　母胎单身的闵助理自信一笑：“没有，但我经常看爱情剧，少爷想知道什么？” 　　“我记得闵助理也是个Beta。”应奚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想知道怎么追Beta。” 　　脑海里浮现上次见过的少年，闵助理会心一笑，鼓励道：“只要少爷坚定，一定能追到。” 　　Alpha与Beta在一起面临的问题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任何一例能长久坚持下去。 　　再多的爱意，也会在无法解决的易感期或发情期中消磨殆尽，走向分离。 　　Beta只适合与Beta在一起。 　　闵助理没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相信应奚明白。 　　少年没说话，双手交合放在腿上，背脊倚靠着车座，缓缓闭上眼。 　　反光镜中只能看到他冷冽疏离的眉眼。 　　闵助理目视前方，加速前行。 　　车子很快停下，车门打开。 　　寒风凛冽，多少有些困倦的应奚瞬间清醒，下车步入正厅。 　　“铃铛，听说你学会了后空翻，给我看看。”明亮的灯光下，梨栩拿着逗猫棒和铃铛玩着。 　　铃铛“喵”一声，不感兴趣地趴在地上伸懒腰。 　　“应奚回来了。”另一侧沙发，戴着眼镜的应祟从书中抬头，注意到头发微乱的应奚，抬手指指头发，示意道，“你头发乱了。” 　　应奚没心情管理发型，越过铃铛时，它登时从地上爬起来，扒拉着应奚的小腿喵喵叫个不停。 　　“请假了吗？”梨栩试图用逗猫棒吸引铃铛视线，发现不行后无奈嘀咕，“你不是我养的猫吗？怎么现在跟他这么亲。” 　　应祟放下书，瞥了眼逗猫棒，笑个不停：“明天我重新买个逗猫棒再试试。” 　　“没。”应奚背对着两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用请假，我会按时打抑制剂。” 　　梨栩表情不太自然：“学校里人那么多，万一抑制剂失效怎么办？还是请假一周吧，不想去医院就在家里。” 　　上次易感期，应奚没有犹豫，直接请假在医院住了一周，易感期结束才出院。 　　这次死活不请假，梨栩大概猜出原因。 　　“你不是在追人吗？易感期怎么追人？要是失控做出不好的事怎么办？” 　　“不会，我随身带了抑制剂，可以控制。”应奚侧身，看向应祟求证，“爸，你当初真的因为妈追你太多次，被打动在一起的吗？” 　　应祟忍俊不禁：“不是。是我早就暗恋你妈，你妈嘴上说追人，我完全没看出来。等我想表白时，才意外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是喜欢我，想追我。” 　　应奚恹恹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往楼上走去。 　　应祟很少见他这样随心所欲表露情绪，拿起的书重新放下，起身坐在梨栩身侧打听。 　　“他有喜欢的人？是谁？” 　　梨栩抱起铃铛，可劲吸猫，抽空回答：“一个Beta。” 　　应祟撑着下巴，沉思出声：“儿子喜欢就好，我们不要过多插手。” 　　铃铛一爪子抵在梨栩脸上，抗议喵喵叫个不停。 　　“也插不上手啊。”梨栩叹口气，放下铃铛认真讨论，“他要是真喜欢，我不会反对，问题是人家不喜欢他，抗拒他。” 　　应祟愣住，想细问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应奚平时不近人情的疏离模样，顿时失笑。 　　“人之常情。”他揽住梨栩，温声开口，“没关系，互相了解后说不定能追成功。” 　　“你觉得成功率多大？”梨栩靠在他怀里，无聊地拿出手机，询问闵助理知不知道近况如何。 　　“30%。”应祟说。 　　梨栩惊讶：“……你对儿子这么没信心吗？” 　　应祟：“你觉得呢？” 　　梨栩：“我觉得50%吧，儿子厚脸皮多努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出声。 　　从小到大，真没人能长久受得了应奚。 　　喜欢他的人最多坚持了半个月，最后留下一句“没见过性格这么糟糕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梨栩和应祟很久之前就想联姻，奇葩的是圈子里没人愿意和他们家联姻。 　　对应奚一致评价是：“长得是好看，但性格太难相处。” 　　再加上应奚信息素失控时，不是一般人能忍受。 　　想到这，梨栩头疼地看了眼楼上，对应祟说：“要不然我们也努努力？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错过了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 　　房间亮着一盏小台灯。 　　光线昏暗，李央靠在玩偶怀里，手中拿着一本书。 　　半个小时前书就停留在这一页，那些文字进入眼中，他看得懂，却没办法进入脑中理解意思。 　　至于在想什么，更不得而知。 　　每次都是骤然醒神，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过不了多久又开始出神。 　　“央央，你睡了吗？”门外响起母亲小心翼翼的声音。 　　“还没。”李央实在看不下书，放下后打开门。 　　“妈妈跟你聊聊天。”母亲说。 　　这几天家里氛围正常不少，父母似乎终于察觉他们平时没尽到责任，时不时和李央聊聊天。 　　晚上十点，肯定不是随便聊天。 　　李央猜不到他能和自己聊什么，让开身体，坐在床边。 　　苏少宁关上门，略微拘束地坐在他身侧，一开始还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彼此尴尬的气氛，后来发现实在没什么可聊。 　　他对李央了解少之又少。 　　到嘴边的话难以启齿，苏少宁沉默半晌，才轻声说：“你对以后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一句话便让李央明白这次聊天的目的，匪夷所思地抬眸。 　　他才十八岁，不是二十八岁。 　　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学习，不是结婚。 　　“我才十八岁。”李央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催婚有些太早了。” 第18章 　　少年眼底少见的惊愕让苏少宁无从适应，连忙摆手解释。 　　“不是催婚，就是先看看。Beta很难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刚好有一个……” 　　“很难找到那就不结婚。”李央忍着不耐，一字一句道，“我对结婚没兴趣，相亲更没兴趣。你和爸不用担心，高考结束我会从家里搬出去，读大学也不需要你们出钱。” 　　苏少宁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短短的几句话让他彻底失声。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我没其他意思。”苏少宁站起身，红了眼睛，“就是觉得有合适的可以先谈谈，结婚确实太早了，不过你没兴趣的话，就不说了。” 　　“不说什么不说。”门外响起李宇越勃然大怒的声音，“我已经答应对方周六去见一面，人家是个Alpha，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李央挑眉，选择Beta结婚，肯定是因为没办法和Omega结婚。 　　他大概明白其中原因，淡声道：“是劣性Alpha吧。” 　　劣性Omega会有各方面退化，信息素也很淡，劣性Alpha同样。 　　“劣性Alpha又怎么样，肯定比你这种Beta好一些。”李宇越推开门，居高临下地吩咐道，“周六你去见一面，不管其他，先见面再说。” 　　“我要学习。”李央抬抬眼皮，嗓音平静，带着不容忽略的冷意。 　　“你这么满意对方是个Alpha，和对方凑合着过吧。我是个Beta，怎么能高攀Alpha呢？以后找不到什么好的结婚对象，孤独终老就行。” 　　或许是从没听过他嘴中说出这样的话，李宇越愣住，苏少宁也呆住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逆子。”李宇越最近气不顺，脾气越发暴躁，可算找到发泄的机会，冲过来就想打人。 　　李央就那么静静看着。 　　前不久还因为应奚送他回来，对他严厉呵斥“不能早恋”的人现在让他去相亲。 　　怎么想怎么魔幻。 　　“他说了不去，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苏少宁噌地站起身，态度强硬，“滚出去，大半夜扰民小心别人报警。” 　　李宇越动作一顿，放下举起来的拳头，见李央硬得不吃，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李央，别人条件很好，年龄也和你差不多，见面又不吃亏。去见见吧，我都答应别人了，你不去多丢我面子。” 　　“这么在乎你的面子，你去好了。”李央不为所动，眼神冷漠，仍旧是那句话，“爸不是要和妈离婚吗？刚好离婚能和那个Alpha在一起。” 　　李宇越要气爆炸了，偏偏李央还补上一句：“提前祝你们幸福。” 　　苏少宁满脸震惊地看着李央。 　　一起生活多年，他以为自己对孩子多少有点了解，现在却恍然发现，连那一点都不存在。 　　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如何，苏少宁拧着眉，推着李宇越出去。 　　房门关闭，两人争吵声清晰传来。 　　“我答应人家了，说好了怎么反悔，见一面而已，我又不会逼着他结婚，毕竟现在结婚确实太早。” 　　“别说了，他目前要以学习为重。” 　　“什么学习？我看他是喜欢上次那个Alpha吧。”李宇越故意冷嘲热讽，“优质Alpha怎么可能喜欢他？就是玩玩，还不如去见我朋友的儿子。” 　　两人争吵到最后不欢而散。 　　李央埋进玩偶怀中，打了个哈欠，关闭台灯入睡，并没受这件事的影响。 　　等第二天来到学校，和状态好很多，回来上课的闻允聊到这个话题，李央才发现这个世界催婚竟然是常态。 　　“我父母也催我了。”闻允叹气，双手托着脸颊，“他让我在学校里赶紧物色个差不多的，先订婚，大学毕业后再结婚。” 　　“其他人都这样吗？”李央问。 　　“成年后基本都催。”闻允解释道，“正常AO不用担心，很容易有对象。优质AO会联姻，从小就定好了，剩下的劣性AO，或正常Beta，大多数人都觉得找不到结婚对象，随意凑合一下。” 　　“比方说应奚。”他指指旁边空桌子，“像他们这种厉害的家族，可能从小就给他定好婚约了。不过我听说，应奚好像没有。” 　　李央没问为什么，闻允继续说：“应奚性子不适合结婚，你没发现吗？不过他对你挺不一样。” 　　觉得他话里有话，李央看向他，直言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都用十倍价格买那个玩偶了，我肯定知道。”闻允眨眨眼，笑了笑后严肃说出现实，“不过李央，你和应奚之间有个现实问题，逃不过的，在一起后肯定要面对。” 　　“我和他不会在一起。”李央歪着脑袋，看向窗外，心平气和地开口，“他现在也腻了我。” 　　本就和应奚没多少关系，往后会越来越疏离，直到成为陌生人。 　　闻允骤然沉默，随后站起身，表情讪讪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身后过分安静，李央若有所觉转身，就见应奚站在后门，光看表情就知道听见了他刚刚说那些话。 　　李央默不作声收回视线。 　　他能感觉出自己现在处于一种极为荒诞别扭的情绪中，心里郁结得慌，但为什么却不得而知。 　　应奚坐在他身侧，依旧隔着合适的安全距离，而后低声解释：“我没有腻。” 　　“什么？”李央没听清。 　　“我还在追你。”应奚说，“没有腻，最近……有些特殊。” 　　李央下意识开口：“你易感期？” 　　“嗯。”应奚微微颔首，瞳色幽深，“我打过抑制剂了，但怕影响，所以最近一周可能会和你生分一些。” 　　原来他昨天是去医院打抑制剂了。 　　心里生出的怪异情绪瞬间消散，甚至没给他分辨清楚的机会，李央实话实说：“请你多和我生分。” 　　应奚忍俊不禁：“不行。” 　　李央趴在桌上，将脑袋埋在手臂中，声音略微沉闷：“你们家对你催婚了吗？” 　　“没有。”应奚顿了顿，“他们知道没人会喜欢我。” 　　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李央诧异抬头，明亮的黑眸倒映出应奚弯唇微笑的模样。 　　这里的喜欢是指爱情，还是亲情、友情，李央猜不透。 　　他没有追问，只是稍微敛眸。 　　应奚敏锐地发觉他这问题的时机不对：“……你父母催你结婚了吗？” 　　提起这个话题李央就觉得荒谬。 　　明明Beta冷静沉稳，才是最适合社会的，但对社会来说，Beta却是最无用的。 　　不说话便是默认，应奚垂下眼睫，表情逐渐凝重，自己都没发觉信息素淡淡飘散出。 　　如果李央和别人结婚……应奚眼眸逐渐变暗。 　　闻允立即回头：“应奚。” 　　一声低唤，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应奚回神，收起不受控的信息素。 　　李央只闻到了一瞬。 　　他已经形容不出那味道到底是好闻还是难闻了。 　　嗅觉快被折磨坏，李央只能庆幸他不是Omega，最多只能用鼻子闻到信息素，而不是身体也能感知到。 　　那样太可怕了。 　　应奚易感期平稳过去后便是月考。 　　李央尽力学习，最后年级前二十，班级第三。 　　应奚似乎交了空白试卷，没有分数。 　　最近一周，李央能察觉他心情不好，周身气压极低，所有人几乎都避着他。 　　只要他一出现，周围三米，必定没有人。 　　李央和他的交流在不知不觉中变少，两人虽然是同桌，一天最多在必要时说几句话。 　　重新换位置时，李央选择和闻允坐一起。 　　应奚身份在那，想和别人坐一起没人能阻止。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双手交合，撑着下巴，望着李央一动不动。 　　这些天他总爱用一种晦涩难懂的眼神看李央，每次等李央回看，他又及时避开目光。 　　那张脸表情淡到没有一点情绪起伏，李央觉得他在谋划什么。 　　最后有个Omega想坐应奚身侧，刚放下东西，下一秒又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地坐在别的位置上。 　　换位置结束，应奚独坐。 　　“没事吗？”闻允悄声询问，“我看他不高兴。” 　　“他这样快十天了。”李央随口道，“没事的，他现在对我不感兴趣。” 　　闻允偷偷回头看了下，那眼神晦暗缱绻到恨不得把李央吞了，叫没兴趣？ 　　闻允挠挠头，有时候真觉得李央和应奚天生一对。 　　——对某些方面迟钝到如出一辙。 　　“对了，你上次说你们家催婚，后来怎么说的？”闻允转移话题。 　　“没去。”李央说。 　　这一周家里基本没人。 　　李宇越一直没回来，苏少宁偶尔回来，还给李央做好吃的。 　　两人冰封的关系缓解不少。 　　“你以后什么打算？”闻允问，“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李央沉思：“能考上什么读什么。” 　　这毕竟不是他的世界，也不是他的身体。 　　刚穿来这个世界，李央好奇过原主会去哪里。 　　或许和他灵魂互换，去了现实世界。 　　蒋诉消停后教室氛围都变好很多，李央已经许久没戴口罩了。 　　骤然闻到一股剧烈的信息素，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一个Omega红着脸狂奔出教室，紧跟其后的是另一个紧张怪异的Alpha。 　　闻允瞥了眼，不感兴趣收回目光，看样子习惯了这场面。 　　李央不明白，询问他什么情况。 　　“应该是Omega接近发情期，但自己不知道，信息素间接性引发了Alpha易感期。”闻允解释道。 　　李央蹙眉：“他们这样是不是很容易失控？” 　　“对。”闻允笑着说，“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不受影响。”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这样失控很容易引发标记，一旦被标记，Omega终生离不开Alpha了。他们这样还好，及时发觉去医务室处理，目前学校有很多这种失控例子了。” 　　“互相喜欢还好，要是不认识，却因为不清醒时标记或者是被标记，怎么想都痛苦吓人。”闻允眨眨眼，忍不住说，“我想过要不要去把腺体割了，这样就不会被标记了。” 　　Omega的腺体在后颈处，有一层非常薄的凸起，平时不起眼，不凑近仔细看难以发现，只有在发情时会明显鼓起。 　　标记便是Alpha咬破腺体，将信息素注入其中。 　　李央没想到他表面看起来胆怯柔弱，内心如此坚定清楚。 　　还是现实世界更好，虽然在那孤身一人，却没有这个世界压抑的设定。 　　李央无聊仰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没事的，李央你是Beta，不会有这些烦恼。”闻允拍拍李央肩膀。 　　李央笑笑没说话。 　　最大的问题是，他身为Beta也有接近于Omega的烦恼。 　　身后视线针扎般不可忽略，李央回头，蓦然对上应奚复杂难辨的神色。 　　身体感知到危险，毛孔不断张开，后颈微微发凉。 　　李央不自在抬手摸了摸后颈，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应奚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第19章 　　李央强行挪开视线，尽管努力忽略，背后那灼人的目光依旧存在感极强。 　　换位置后没有窗户，他不太适应地盯了两秒墙，大脑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闻允正在看小说，抽屉里塞满各种类型的小说，书名乱到吓人的地步。 　　什么《变态兄长爱上我》《嫂嫂，你好香啊》《属于我的甜美继父》…… 　　李央本来还想借一本转移注意力，看到书名被震惊住，机械性眨着眼。 　　没想到闻允是这样的人。 　　“怎么了？”对上他微妙的目光，闻允想起来什么，解释道，“哎呀，就是书名起得夸张了一些，夺人眼球，内容都是正经的小说。” 　　“你想看的话，看这个吧。”他说完从几十本小说中翻出一本，递给李央，“这个书名还好，内容我没看，你先看看好不好看。” 　　李央垂眸，视线掠过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暗恋那些年》。 　　在一众疯狂的书名中正经到离奇。 　　他打开书，翻过目录，看完作者介绍，一切很正常，随后接着往下翻。 　　映入眼帘的是—— 　　“那只滚烫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腰，逐渐往下，直到肆无忌惮地扣住那柔.嫩圆润的……” 　　发觉自己阅读太快的李央猛地合上书，脸“噌”一下不可控制地红了大片，大脑快烧冒烟。 　　最正经的书名内容竟然最不正经。 　　他绷着脸还给闻允，视线躲闪地看向其他地方：“我不看了，还你。” 　　“怎么了？”闻允说，本来还在好奇李央怎么那样激动，打开书看清内容后骤然关上，尴尬地往抽屉深处塞，“咳咳，这是送的，不是我要买的，我不知道内容这么……劲爆。” 　　李央没说话，抬手捂着脸，试图遮挡发烫的脸。 　　面容遮住了，耳朵却红得吓人，甚至扩散到脖颈处，皮肤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路过看到这一幕的应奚停下步伐，刚好那本小说从抽屉滑落在脚边。 　　他弯腰捡起，比第一章 更劲爆的内容闯入眸中。 　　应奚：“……” 　　闻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偷偷观察着应奚的脸，见他面无表情，没任何变化，试图洗白自己。 　　“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赠品误我！ 　　应奚神色淡淡地合上书，放回桌上，冷着脸回到自己位置。 　　然后他垂下脑袋，将脸埋在手臂中。 　　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窥看的便是那微红的耳朵。 　　闻允：“。” 　　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异类。 　　他看看李央，又看看应奚，挠挠头问：“你们……这么纯情的吗？” 　　“不是。”李央放下手，洗脑自己后内心平静多了，他抿着唇解释，“我没想到里面写的是这个。” 　　闻允快速翻动那本书，确定往抽屉里塞得死死的才收回手。 　　“还好，只是90%不可描述，10%剧情，还是有能看的内容。” 　　李央瞥了眼他抽屉，不忍直视，哪怕后面闻允极力推荐也没再看。 　　下课后闲着无聊，他会玩小游戏打发时间，要么就睡觉。 　　唯一奇怪的就是和应奚变成了点头之交。 　　不过和之前一样，无论他在哪，回头总有应奚的身影。 　　“要不然你俩谈谈呢？”吃饭的时候，闻允叹口气，“不说你了，我都压力大。” 　　李央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闻允身后，与他直对着的应奚。 　　他低头，假装无所谓，抓紧筷子的手还是暴露了不自在。 　　“没事。”李央说，“可能他刚过易感期，奇怪正常的。” 　　“跟这无关吧。”闻允不停眨眼，“我发情期结束没像他这样，也许他在搞大动作。” 　　不等李央回答，他又随口道：“说不定在思考怎么和你结婚。” 　　“那不可能。”李央低头吃饭，含混不清道，“我不会和他结婚，也结不了。” 　　就算应奚和他同意，应奚家里人也接受不了优质Alpha和Beta结婚。 　　闻允还想说什么，手指一抖，筷子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食堂里大部分Omega脸色难看，身体失去支撑力往地上倒。 　　李央还想问闻允怎么回事，刚起身，眼前一黑，所有画面扭曲成黑白线条。 　　难闻的味道侵入鼻腔，刺激得他顿时捂着口鼻，低头凭借记忆去摸口袋里的口罩。 　　空的。 　　最近几天班里平静无事，他没随身携带口罩，唯一的口罩在抽屉里放着。 　　李央反射性转身，准备离开食堂，但视线模糊到分辨不清正确的路，他很不幸踩到椅子腿，失去平衡往前倾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撞入温暖的怀中。 　　那股对他而言臭到窒息的信息素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清凉味，瞬间扫平一切恶心。 　　身体开始放松，呼吸顺畅，李央视线很快恢复清明。 　　发觉自己还保持着倾斜身体的姿势，他抓着对方的衣服借力站直身体。 　　“谢谢。”李央掩住口鼻，道谢后来不及看对方的脸，观察闻允状态。 　　或许是劣性Omega，比起周围那些失力的Omega，他还能支撑着身体起身。 　　“喂，你易感期还出来晃悠，故意的吧？” 　　闻允气到失去理智，拿起盘子对着某处砸去，可惜信息素影响太剧烈，他没多少力气，盘子只扔出去一米便落在地上。 　　“啪嗒。”沉闷的响动惊得李央更为清醒。 　　怪不得信息素如此难闻，原来是个易感期的Alpha。 　　他眼神厌恶地侧身，意外对上应奚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及那审视的目光。 　　李央动作一顿，挡在口鼻前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沉默僵着身体。 　　少年眼瞳清亮，眉眼间带着点遮掩不住的烦躁。 　　应奚皱眉，不冷不热地扫了眼远处。 　　闻允好不容易站起来，被那突然扩散的强大信息素弄得双腿一折，急忙抓住李央手臂。 　　“应奚，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别放信息素了，这里Omega太多。”他努力开口，眼神涣散许多。 　　李央下意识伸手扶着闻允。 　　口鼻没了遮挡，杂乱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他眼前发晕，耳边嗡嗡作响。 　　偏偏这个时候，冷冽的薄荷味碾压一切信息素，李央因恶心而加速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 　　那味道仅仅一瞬便消散，快到无法捕捉来源，他凝眸看向应奚，目光挣扎片刻，最终没有问出来。 　　… 　　正处于易感期，失去理智的Alpha被那股信息素压制到喘不过气，手脚无力摔在地上。 　　他感知到危险，不敢轻举妄动，眼睛赤红地在周围寻找着。 　　释放信息素的人似乎只为压制他，在他摔倒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Alpha怒吼一声，更为暴躁地爬起来去抓Omega。 　　其他人见状拿出手机拨打校医电话，三言两句讲明情况。 　　没多久，校医和校警匆忙赶来，抓住那个已经被众人合力困住的Alpha。 　　“学校有规定，在未使用抑制剂的情况下，易感期的Alpha不允许随意活动，你为什么明知故犯？” 　　校医立刻注射抑制剂，看着一脸不服的Alpha忍不住皱眉呵斥：“这么多学生被你影响，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又怎么样？”Alpha扬眉冷笑，“我易感期不稳定，想找个Omega解决需求怎么了？” 　　简直无耻。 　　校医没忍住，一拳挥过去，直接把Alpha门牙打掉一颗。 　　“我要报警抓你。”Alpha吐出血水，勃然大怒，疯狂扭动起来，“你一个Beta竟然敢打我。” 　　处于易感期的Alpha力气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能压住，好在校警来了三个，手脚并用，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校医呵呵冷笑，又赏了一拳：“还想用信息素影响人，可惜我们都是Beta。” 　　Alpha被打的鼻血喷溅，歪着脑袋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被迫安静了。 　　“把他课停了，叫父母来学校，被影响深的同学跟我过来。”校医站起身，招呼着情况严重的Omega。 　　“你一个Beta，凭什么……”Alpha意识不清，嘴里还在嘀咕着难听的话。 　　校医本就看他不爽，闻言毫不客气补了一脚，Alpha彻底晕过去。 　　有几个Omega被影响到发情期提前，只能领了抑制贴后请假回家。 　　其他人忍不住吐槽发疯的Alpha。 　　“有病去治病，来这里干什么？我饭都没吃成。” 　　“真是晦气，学校能不能把这种Alpha阉割了。” 　　“……” 　　“这学校太危险了。”闻允呢喃出声，难受地抚摸着刺痛的后颈，怕出问题，找校医检查了下。 　　“最近受不少信息素影响吧？”校医问。 　　闻允苦笑点头。 　　没办法，毕竟他所在的班级是学校最不正常的，简直是癫公大作战。 　　出了这种事，李央没食欲继续吃饭，买了个三明治准备回教室时，应奚挡在他面前。 　　“你刚刚没事吧？”他眼神担忧，语气关切，没有任何窥探之意。 　　李央还是十分别扭，绕开他，言简意赅：“没事，最近胃有些不适。” 　　应奚没说话，默默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不见了。 　　李央怕回教室又有突发情况，坐在操场，慢吞吞吃完手中的三明治。 　　塑料袋摩挲声不停，他眼前一晃，紧接着怀里被塞入各种东西。 　　药、零食、补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央不适应地抱着满袋子东西，目光迷惘：“给我这些干什么？” 　　“吃，”应奚回答得简短，又补充一句：“补身体，你现在太瘦了。” 　　一句话，仿佛回到了最初木讷寡言的模样。 　　确实比不上他肌肉多的李央沉默了，看着怀里的东西，浑身犹如爬了千万只蚂蚁，以至于到嘴边的话没细想，脱口而出。 　　“你不是腻了我吗？” 第20章 　　话音刚落，李央就后悔了。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不能接受。 　　没腻——依旧要和应奚纠缠不清。 　　腻了——是他想要的，但又说不上来的别扭。 　　这句话太刻意，像恋爱中没有安全感的那方，迫切地向另一方验证真心般。 　　应奚一怔，脸上表情明显在说：“我吗？” 　　李央强行挪开目光，手脚不自在，放在哪都不舒服。 　　“没有。”应奚硬邦邦地说出一句，“我只是想短暂保持一下安全距离，我怕对你……” 　　他没继续说下去，眼神复杂深沉，眸底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或许是相处有段时间，李央竟能看出他在拼命思考该怎么聊下去。 　　氛围静默片刻，李央叹口气起身把东西塞进应奚怀里：“你自己多补补，我用不上那么多补品。” 　　他拍拍衣服，准备离开。 　　“李央。”应奚背对着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什么时候会结婚？” 　　“谁知道。”李央没多想，下意识说，“也许最近就会。” 　　这个世界Alpha影响Omega的事比比皆是，还有什么癫事碰不到。 　　毕业后要真面临结婚，李央随意想：没关系，他逃就行了。 　　这么大的世界，总有不催人结婚的地方。 　　应奚蓦然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怀中袋子，寡淡的侧脸犹如精美的雕像，少了人该有的生气。 　　淡淡的阳光从云层后透出，落在少年冰冷沉静的眉眼处。 　　他轻抿着唇，优越的下颚线清晰可见，五官深邃冷漠，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看的人想伸手靠近，将那看不见的隔绝屏障打破。 　　李央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荒唐至极的想法，眼眸微微睁大。 　　他怎么会想触碰应奚？ 　　“我知道了。”原地应奚结束思索，抱着袋子缓步朝着李央走近，明显有话要说。 　　风吹动头发，略微遮住眼睛，李央仓促撩开，转身后同手同脚往前：“我先回去了。” 　　步伐困难笨拙，仿若原地踏步，直到他目光往下，才惊觉自己一边手脚动作过于统一。 　　这傻乎乎的一幕自然会被后面的应奚看到。 　　果不其然，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磁性的笑。 　　李央双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站不稳。 　　他一眼看到从食堂出来的闻允，大声呼唤：“闻允，等等我。” 　　闻允疑惑侧身，还没看清来人，对方急速靠近，抓着他的手臂飞快往前走去。 　　“我有点不会走路，你扶我一下。” 　　“啊？”闻允呆住，“你不会走路？” 　　他视线不由自主往前，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应奚，脑洞大开：“Beta不会被Alpha信息素影响，你怎么会腿软？” 　　“我不是腿软。”李央窘迫解释，“我是尴尬。” 　　“好吧。”闻允扶住他手臂，又很快放开，“造成误会不好，还是你扶着我吧。” 　　李央本就迟钝的大脑被他这句话弄的宕机，眸光迟缓：“什么误会？” 　　“应奚就在后面跟着呢。”闻允说，“万一被他误会我们两个人有点啥，不好。” 　　李央：“。” 　　一说应奚在后面，他更不能好好走路，到最后小跑着进了教室。 　　一坐下，李央失力倒在桌上，脸贴着桌面，无神发呆。 　　在癫公学校待久了，他也快成癫公一员了。 　　这里是小说世界，不是真的，绝对不能沉迷。 　　想到这，李央起身，直直地盯着闻允抽屉里的小说。 　　以前没机会看，现在多看几本清空大脑，以便坚定想法。 　　李央：“闻允，借我一本小说。” 　　“看这本吧，我刚看完，很好看。”闻允随手抽出一本递给他。 　　封面看着十分普通，名字叫《疯狂的Alpha》。 　　李央脑子里飘过什么，没来得及确定，刚好应奚从前门进来。 　　他顺手用保温杯盖在书上，莫名不想让应奚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想掩盖什么的动作反而更引人注目，应奚从他身边路过，垂眸扫了眼保温杯下的文字，目光微顿。 　　李央跟着一看，很好，书名区域没盖住一点。 　　“疯狂的Alpha？”可怕的是少年饶有兴趣地念出声。 　　空气随之一凝，李央原地石化，大脑恨不得打个滴滴先飞往外太空。 　　“我吗？”他诚恳发问，见李央不回答，又看向闻允。 　　闻允不停摇头：“不是啊，这是小说，虚构的。” 　　少年歪着头，目光重新落在李央身上，真诚一笑：“你喜欢这种？” 　　“哪种？”李央被他那笑容弄得差点回不过神。 　　应奚：“比较疯狂的。” 　　这明显误会了什么。 　　李央眼皮跳了跳。 　　他反扣小说，准备解释时，小说背面一行字跳入眼中。 　　——为爱疯狂的Alpha，和没有安全感的Beta，他们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李央：“……” 　　他抬手遮住那行字，面无表情开口：“只是小说，你别多想。” 　　应奚默不作声离开，光看背影就知道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目睹一切的闻允大概猜出应奚脑回路：“他会不会以为你是特意找这本小说看？” 　　“不知道。”李央揉揉眼，含混不清道，“算了，不看了。” 　　他将小说归还，带着保温杯来到热水间。 　　脚步声响起，热水间几乎没人使用，李央下意识以为是应奚，没想到抬头是张意外的脸。 　　“你好。”何实弯眸一笑，“我来接热水。” 　　李央点点头，拿着保温杯准备离开。 　　“你跟应奚是什么关系？”何实按下按钮，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但紧随而来的视线暴露了他非常在乎这个问题。 　　李央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好奇我和应奚的关系？” 　　脑中浮现一个猜想，他眸光轻转：“你喜欢应奚？” 　　何实被这个问题吓到，眼底惊愕显而易见，连热水接满，往外溢出都没发觉。 　　看样子不喜欢应奚，那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李央心下奇怪，抬手关闭按钮，等他继续开口。 　　溢出的水流停止，热水间寂静无声。 　　何实沉吟几秒，开门见山道：“比起应奚，我对班长更感兴趣。” 　　这回眼神惊愕的人变成了李央。 　　他没有与何实进行下一步讨论，端着保温杯快速离开热水间，想就此截断这个问题。 　　“班长。”何实追上他，语气柔和，“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李央没有理会，只顾加快步伐。 　　前面那句话确实没恶意，后面就不一定了。 　　看出他只想跑，何实怕再不说就没机会，提高语速：“班长，你不喜欢应奚的话，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李央：“下楼右拐，医务室在那里。” 　　何实忍俊不禁：“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似乎说到了感兴趣的点，面容白净的少年步伐一顿：“那我喜不喜欢应奚，和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关联吗？” 　　何实坦言：“如果你喜欢应奚，我后面的话没必要说了。” 　　李央没谈过恋爱，但知道向喜欢的人表露心意绝对不会用谈工作一样的语气。 　　他用眼神示意何实继续。 　　“家里人让我跟蒋诉联姻。”何实故作轻松地耸肩一笑，“我不同意，想找个人直接结婚，断了他们的安排。” 　　“为什么找我？”李央说，“我是个Beta，你找人结婚应该找Alpha。” 　　“我不喜欢Alpha，班上又只有班长一个Beta。”何实笑意变得勉强，眼神倒是亮了很多，声音越发温柔，“班长，你放心，结婚后我会对你好的。” 　　“不用了。”李央欲言又止，最后叹息出声，“我对结婚没有想法，你试试其他Beta吧。” 　　何实失落低头，说出真心话：“可我不想和其他Beta结婚，只想和班长你结婚。” 　　要不是知道具体情况，李央还真以为眼前Omega喜欢自己。 　　何实固执开口：“我真的没有机会吗？还是班长你喜欢应奚？” 　　“……” 　　回到教室，李央一眼看到坐在后排靠窗的Alpha手里拿着一本小说。 　　书名和封面正是他没有打开追读的那本《疯狂的Alpha》。 　　李央头皮发麻地回到位置，询问闻允：“你的小说怎么在他那里？” 　　“你出去后他过来找我借的。”闻允无可奈何摊手，悄悄凑近李央后开口，“拒绝不了，你没看到他那时候的眼神，全是对这本小说的渴望。” 　　李央放下保温杯，余光瞥见应奚表情专注地盯着小说。 　　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内容，早知道他先看看了，万一应奚学里面的主角……想想就恐怖。 　　“对了，你怎么跟何实一起回来的？”闻允打了个哈欠，眼睁睁看着身侧人表情变得古怪难言。 　　“咋了？”他促狭一笑，半开玩笑道，“你这表情，难道何实跟你表白了？” 　　李央抬眸，并没有回答。 　　闻允一下坐直身体，目瞪口呆，反射性偷看应奚：“不是吧，我随便一说真说对了？” 　　不远处的何实刚好在此刻起身，快步来到李央身侧，笑吟吟地递出手机。 　　手中小说开篇介绍冗长，第一章 开头却简单易懂，直接上了一句让人瞳孔震颤的话。 　　“你老婆要跟别人跑了。” 　　眼皮突突乱跳，提醒着什么。 　　应奚不得不抬起视线，看向前方背影笔直的李央，以及那不知为何笑得十分开心的何实，抓着书页的手骤然收紧。 第21章 　　“不用加联系方式。”李央没看手机，明白何实来意。 　　“班长要是改变想法可以找我。”何实语气低柔几分，似撒娇般，“添加一下，没什么的呀，以后方便联系。” 　　李央怕他站在这边太引人注目，更怕蒋诉那个癫公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除此之外，内心深处有丝难以形容的害怕，真去细细解剖，又寻不到原因。 　　他打开手机，快速扫码添加：“好了，你快走。” 　　何实：“班长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李央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绷着唇，没有说话，只挥挥手示意何实离开。 　　何实笑容满面地拿着手机离开。 　　背后凉飕飕的，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他疑惑扭头，对上不远处应奚寒意森然的眸底。 　　何实动，对方跟着动。 　　他挠头，不知道应奚怎么会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看自己，脑海里回想起当时问李央的场景。 　　“不喜欢。”少年淡声开口，仿佛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淡漠平静，然而四处乱看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稳。 　　“那我为什么没机会？”何时追问。 　　“我不喜欢Omega。”李央微微一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杀伤力最大的话。 　　何实受伤，再无信心聊下去，匆忙跟着李央进入教室。 　　确定应奚看自己眼神不对劲，何实没怎么犹豫，走到他面前，接受近距离眼神绞杀。 　　“应奚同学。”他笑了笑，主动开口。 　　应奚眼神更为吓人，带着一种想把他彻底撕碎的阴凉。 　　何实觉得自己不该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我是有哪里做错了吗？” 　　应奚没理他，假装看小说，眼神时不时飘向李央。 　　何实恍然大悟，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向李央求婚了。” 　　少年猛地看向何实，眼底冰冷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遮盖的地步。 　　何实连忙摆手，小声解释：“我是为了家族联姻去和他商量的，但是他拒绝了我。” 　　“他说他不喜欢Omega。”生怕不说快点，应奚随时捏碎他，何实一股脑全说出来，“我失败了，就加了一下联系方式。” 　　不喜欢Omega。 　　应奚关注点只在这一句，低头瞥了眼手中小说名，那就是喜欢Alpha。 　　他自动忽略Beta，没再看何实，慢条斯理地阅读手中小说。 　　“他跟你求婚？”前面坐着的闻允愕然无比，“哇，完全看不出，你拒绝了吗？” 　　“对。”李央颔首，提醒他，“你别再看应奚了。” 　　“我一直在看他吗？”闻允不好意思一笑，抓抓脸颊，“抱歉，我自己都没发觉，就是太震惊了。” 　　何实不知道跟应奚讨论了什么，很快返回座位。 　　后者脸上表情太淡，李央看不出，只能挪开视线。 　　一个Alpha喜欢他，一个Omega想跟他结婚。 　　李央撑着侧脸，说好的Beta是最普通设定，没人喜欢呢。 　　不过何实与他结婚是迫不得已，带有目的，应奚呢？ 　　李央越想越心情复杂，见闻允兴致勃勃地追小说，忍不住问：“那本小说讲的是什么？” 　　“哪本？”闻允反应慢半拍，“疯狂的Alpha？” 　　每次一念书名，都是对李央的一种重击，他无力点头。 　　闻允快速总结：“就是一个Alpha喜欢Beta，得不到开始强制爱，还是得不到Beta的心，逐渐变得疯狂的狗血淋头小说。” 　　“好看吗？” 　　“好看。”闻允说，“生活平淡无味，就应该看这种狗血小说调动情绪，解压一下。重点是结局，没有像其他狗血小说，强制爱到最后，被强制的一方妥协了。” 　　李央一怔，比较意外：“没在一起？” 　　“对。”闻允点点头，“发疯的Alpha认清现实，无论怎么样都得不到Beta的心，看开放Beta走了。” 　　“这么狗血的剧情，应奚看了……”李央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他试图想象应奚学着小说里的Alpha发疯的场景，大脑却一片空白。 　　“没关系。”闻允有不同看法，挤眉弄眼，“某些方面他和那个Alpha很像，不过应奚一看就知道不会做出那些荒唐出格的事。” 　　意外的是，应奚一下课就把小说归还给闻允。 　　“怎么样？”闻允期待地问，以为他全部追完了。 　　“主角像个神经病。”应奚蹙眉，简短回答，“看的想让人报警抓他。” 　　而后他面向李央，意有所指：“我不会这样发疯。” 　　没等李央有所反应，应奚又说：“我要是这样了，你报警抓我，或者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弄死我。” 　　李央：“……” 　　闻允天真地问：“为什么要趁没人？” 　　应奚平静看他一眼：“有人会被抓。” 　　闻允：“……” 　　想得真细，有点莫名好笑。 　　虽然没怎么和应奚接触，但闻允能感觉出应奚和其他有钱人家的少爷不一样。 　　也许他这样的Alpha真能长久与Beta在一起。 　　“加油。”闻允突然开口。 　　李央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什么？” 　　“没什么。”闻允一笑，换了个新话题。 　　应奚回到自己位置上，宛如待机般直直地望着李央和闻允亲密的模样。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打开群聊，没有任何迟疑地发送消息。 　　“妈，我想结婚。” 　　这些天应奚一直在确定对李央的喜欢是不是一时兴起。 　　最后结果很肯定——不是。 　　他发了疯想和李央在一起，想跟李央结婚，相爱相守一辈子。 　　甚至看到别人与李央关系好，心里嫉妒到扭曲。 　　梨栩：“跟你自己结吗？” 　　应祟：“你追人成功了？” 　　应奚：“好多人喜欢他，我怕我没有机会了。” 　　应祟：“没发现奚奚还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啊。那你得问问别人的意见，我听你妈说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应奚：“……” 　　梨栩：“不是我说的啊，闵助理给我透露的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应奚：“……” 　　夫妻俩似乎终于察觉不能再往孩子心口插刀子：“想结婚你再努努力。” 　　“该怎么努力？”应奚问。 　　十八年了，孩子唯一请教他们的，竟然是怎么努力求婚。 　　夫妻俩在群里激动发言。 　　“你可别学别人策划求婚现场，逼迫别人。” 　　应奚：“我不会那样。” 　　“你多和他接触，了解他的喜好，看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应奚勾唇：“他不喜欢Omega。” 　　梨栩：“还好儿子你不是Omega，不然彻底没希望了。” 　　“还有Beta呢。”应祟提醒，“一般Beta都会选择与Beta在一起。奚奚，爸妈赞同你跟喜欢的人结婚，但你要知道，这很难的。” 　　梨栩想起什么，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结婚后他没什么，你如果失控了怎么办？” 　　应奚僵住，目光紧紧盯着“失控”二字。 　　是啊，如果他失控了会伤害到李央。 　　可他不想就这么放手。 　　应奚敛眸，薄唇微抿，手指飞快敲下一行字发送：“我可以去做手术。” 　　梨栩：“现在手术没那么发达，你想从Alpha变成Beta不可能。不过奚奚，你和别的Alpha不太一样。” 　　应奚的确和别的Alpha不一样。 　　别的Alpha易感期释放的信息素只会影响人，他的严重了能致死。 　　十八年间，应奚只失控过一次。 　　被影响的父母花了整整三天才从那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中清醒过来。 　　从那以后，应奚注射的抑制剂与常人不同，易感期也会比别人长久。 　　优质A半年一次易感期，他一年或两年才来一次。 　　不说没人喜欢他的性格，就算喜欢，应奚也很难和别的Omega结婚。 　　Beta是最为合适的选择，因为Beta不会受他的信息素影响。 　　但的确没有Alpha能和Beta长久在一起。 　　他们会因为天性，受不了易感期没办法得到Omega的信息素调节，从而分离。 　　应奚退出聊天，内心涌动的渴望再一次被深深压下，他抬头看了眼李央，心里生出些许奇怪的感觉。 　　他只要能这样看着李央就够了。 　　…… 　　公交车延迟，回到家天彻底黑了。 　　李央推开门，看到父母坐在桌前，明显等他的场景就知道大事不妙。 　　大概又是关于那个劣性Alpha的事。 　　李央有些烦，或许是穿书时间久了，他就像原主一样，对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充满反感厌恶。 　　“李央，来坐。”李宇越拍拍身侧的椅子，示意他过去。 　　“之前嫌弃我是个Beta，现在弄哪一出？”李央面无表情把话说开，“打算卖儿子？”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李宇越脾气比之前稳定许多，完全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一副慈祥父亲的形象，“你的终身大事值得现在开始商量，过来聊聊呀。” 　　“那个Alpha给你们什么好处了？”李央放下背包，没换鞋，直直地站在门口，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有不对，他就开门跑。 　　小说世界，什么奇葩绑了人结婚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特别是他有个不负责的笑面虎父亲。 　　“对方看你照片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结婚，一生衣食无忧。”李宇越说，“你要是能生出孩子，对方更是会给你很多钱。” 　　疯了吗？Beta怎么生孩子。 　　李央皱眉，后退两步，一想到这两人把自己的照片发过去，等待对方挑选，一股恶心油然而生。 　　“其实Beta也能怀孕的。”李宇越忽略他的不喜，继续道，“只是各方面退化了，并不是不能。能生孩子，这是多少Beta梦寐以求的事啊。” 　　由于说出的话太过于神经，李央不由得开始思考，是不是小说里的主角要走主线任务，开始让他这个炮灰被逼婚来催动剧情。 　　不然这两个父母怎么这么着急让他结婚，演都不演了。 　　“你嫁吧。”李央打开书包，拿出手机和钱，避开他们偷偷塞进口袋，做好跑的准备。 　　“我倒是想。”李宇越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看不上我，没办法，谁让你长得还不错呢。” 　　这话简直比馊掉的隔夜饭还令人作呕，李央嘲讽地想：当父母真不用考证，这种人也配。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击：“其实Alpha也能怀孕，只是各方面退化了，并不是不能。能生孩子，这是多少Alpha梦寐以求的事啊。” 　　“所以爸，你就从了对方，准备好结婚吧。” 第22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宇越脸一黑，额头青筋暴起，下意识释放信息素，妄想压制人。 　　难闻的味道袭来，李央表情微变，背后的手紧紧握住门把手。 　　好在李宇越想起来他是个Beta，信息素没用，很快收起。 　　苏少宁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受到信息素压制时恶狠狠地剜了李宇越一眼。 　　“身为Beta被人喜欢，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李宇越站起身，笑眯眯地走近，“李央，你跟上次那个优质Alpha没可能，退一步，嫁了这个吧。” 　　他拿出合同，在手中摇晃：“协议我都带来了，你签下咱们家就能得到一百万，你要是能生下孩子，更是能拿一千万。” 　　“好吧。”李央利落点头同意，伸手接过协议，“你说得对。”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被说服，李宇越诧异地看着他，转身去找笔：“这就对了。” 　　李央见机打开门跑了，身后响起难听的叫骂声。 　　他没有理会，跑到安全地带，打开手中协议查看。 　　密密麻麻，全是算计。 　　李央看完后大概猜到，那个劣性Alpha信息素有问题，很难有孩子，但又想要孩子。 　　在他之前不知道有多少Omega上过当，现在又找Beta，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Beta要想受孕，恐怕只有腺体植入手术。 　　李央浑身发冷，撕掉合同前想到什么，拿出手机。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正准备去抓人的李宇越愣住，以为李央回来了，打开门，骂人的话已到嘴边，对上陌生的脸呆住。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说你们想要卖孩子。”穿着制服的两人上下审视李宇越，“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宇越愤怒地看向站在后方，面无表情的李央，堆笑道：“这是误会，和平恋爱，是这孩子闹脾气，我是他的爸爸，怎么可能卖孩子。” 　　“不管怎么说，跟我们走一趟调查吧。” 　　李宇越骂骂咧咧地被带走了，房子里只剩李央和苏少宁。 　　“你爸鬼迷心窍，我没办法。”长久的沉默让人窒息，苏少宁心虚无比，嗫嚅出声。 　　李央满不在乎地进入自己卧室：“他鬼迷心窍，你也不差。” 　　被戳破心思的苏少宁满脸涨红。 　　条件诱人，他确实心动了，再加上李宇越不停洗脑，他最终没有选择维护李央。 　　再怎么样，对方有钱，比和一般Beta结婚好很多。 　　“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Alpha不会真心对你，这次起码会对你好。”苏少宁说。 　　李央淡声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活了这么多年，比你看得清楚。”苏少宁叹口气，“现在哪有什么喜欢，都是互相利用。” 　　李央没说话，快速收拾好东西。 　　“你干什么？”见他背上包，苏少宁急忙去阻止，“央央，你要走吗？” 　　“别叫我央央。”李央拿上先前攒的钱，带着手机往外面走去，“你要是还念点亲情，就别拦着我。” 　　“你跑不掉，你爸找到你，情况会比现在更严重。”苏少宁倒没阻止，只是出神地呢喃道，“你是个Beta，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李央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怕苏少宁反悔，他迅速出门，放钥匙时没成功塞进口袋。 　　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李央垂眸。 　　这里不是他家，他不会再回来。 　　走廊灯光熄灭，站在黑暗中的少年缓缓抬脚，用力将钥匙踢到门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好李央早在现实世界就习惯了一个人。 　　不然他无法想象，要是原主，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寻求出路。 　　李央背着包，找了家离学校近的酒店住下。 　　他暂时还不能去学校，李宇越会找来，父亲身份会有很好的便利。 　　李央不得不思考是否要逃离这个城市。 　　奇怪的是，这个念头生出后，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应奚。 　　少年冷峻深邃的脸浮现脑海，李央轻轻摇头，甩开杂乱的思绪。 　　他将手机充上电，开始搜索附近的城市。 　　大脑乱糟糟的，李央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不在乎，可直到此刻才发现手指一直在颤抖。 　　他惊愕地握住手指，试图止住颤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实在想不出答案，李央放弃了。 　　他看了很多城市与工作，私聊招聘方后，对方以他是个Beta为由拒绝了。 　　世界设定简直荒唐，没有信息素，不受影响的Beta不应该更容易找到工作吗？ 　　李央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 　　他坐在地上，背脊靠着酒店床，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微弱的光打在脸上。 　　手机屏幕很快熄灭，李央整个人被黑暗吞噬。 　　如果最后反抗失败，那不如嫁给应奚，毕竟他对应…… 　　昏昏欲睡的李央骤然清醒，浑身一颤坐直身体。 　　他呼吸急促，眼瞳轻颤，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恐惧裹挟。 　　他在害怕。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陌生世界，适应还不到两个月。 　　李央站起身，打开灯。 　　明亮温暖的灯光使身体里的不安逐渐褪去，他快速洗完澡，躺在床上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 　　手机振动，苏少宁发消息问他在哪里，并表示后悔那样做。 　　直到眼睛酸涩干痛，李央才恍然发觉自己一直在死死地盯着那条消息，内心纷乱到他无法理清到底是什么情绪多一些。 　　李央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去，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中，苏少宁和李宇越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是Beta？” 　　“Beta最没用知不知道。” 　　“你最好祈祷自己会有二次分化。” 　　“真后悔当初生出你。” 　　李央猛地惊醒，梦中残留的心悸感仍旧存在，分不清这是原主的记忆，还是胡乱的梦，只是心里涌现的巨大怨恨让他略微出神。 　　他恨苏少宁和李宇越？ 　　这不是他一个穿书者该有的强烈情绪。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已经早上十点，李央睡了十三小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叫了一份早餐。 　　手机上有很多未读消息。 　　除了苏少宁求原谅，还有李宇越各种警告话语。 　　李央发了一排中指，把人拉黑。 　　剩下全是闻允和应奚。 　　闻允：“你怎么没来上课？发生什么了？” 　　“生病了吗？你家在哪？” 　　“李央，看到信息回我，我很担心你。” 　　早餐送达，李央开门接过，边吃早餐边回复闻允消息。 　　“我没事，最近学习有点累，请假休息两天。” 　　应奚聊天框未读消息有十条，开始是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后面似乎猜到什么，最后一句是：“李央，我想帮你。” 　　李央慢吞吞咀嚼着三明治，本想回复相同的话，想了想，重新打字。 　　“我没事，不用你帮。” 　　应奚秒回：“你在哪？” 　　短短三个字，让李央被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包裹，他打下一句话又迅速删除，不知道该怎么回。 　　与此同时，手机顶端提醒另一条消息，是李宇越用苏少宁的手机发来的。 　　“你个逆子，以为我住酒店找不到吗？我是你爸，只要我想，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李央刚好吃完饭，他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眼。 　　三楼的距离不算高，能跑。 　　外面静悄悄的，李央打开猫眼，确定没问题后戴上口罩，背着东西往安全通道走去。 　　几乎进入安全通道的下一秒，不远处电梯门打开，李宇越骂骂咧咧声响起。 　　“313，快找找在哪，找到他我非绑着他揍一顿，真是不知好歹。” 　　李央迅速隐匿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李宇越和苏少宁火急火燎地路过安全通道。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跑下楼，拦下出租车，让司机先开，却在司机询问去哪里时给不出回答。 　　李央看向窗外，揉了揉太阳穴。 　　是他想简单了，他在这本书里可是炮灰设定，说不定按照原文剧情，和别人结婚这件事早就发生了。 　　李央回想最近两个月平安无事的生活，割裂感太强，如同梦境。 　　他将苏少宁拉黑，努力思索现在去哪里能不被找到。 　　手机振动不停，应奚打来电话，李央按下拒接。 　　聊天框中，依旧是那句“你在哪”。 　　有那么一刹那，李央想冲到他面前，问他有多喜欢自己。 　　他很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降下车窗。 　　凛冽的风迎面吹来，刺激得李央肩膀哆嗦了下，迅速关闭车窗。 　　身份划分在这一刻彻底清晰起来，他和应奚是两条不会相交的线，绝对不会有缠绕的一天。 　　“我能见见你吗？”应奚再次发来消息。 　　李央垂眸，飞快敲着键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应奚：“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话中满是小心翼翼，李央能感觉出应奚怕多问让他反感。 　　他呼出一口气，回复：“过两天。” 　　汽车行驶声不停，李央关闭手机，让司机开去车站。 　　身上的钱是这两个月存的，有三千，足够在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生活。 　　车子很快停下，李央下车，顶着寒风进入车站。 　　他拿出手机，准备买就近城市的车票时，刚好收到应奚发来的消息。 　　“李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第23章 　　李央一顿。 　　或许是心有灵犀，应奚感觉到他要离开了。 　　车站人来人往，面容白净的少年背着双肩包，茫然而无措地望着手机片刻，抿着唇缓慢打字：“能。” 　　购票成功，他转身，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李宇越。 　　李央比想象中冷静，只是有些诧异这两人怎么找来的。 　　“就知道你不安分，你手机早就被我装上东西了。”李宇越愤怒撸起袖子，想了想，又放下笑道，“李央，又没那么早结婚，你怎么这么抵触？还是说你看不顺眼爸爸妈妈？” 　　李央面无表情：“你们知道就好。” 　　李宇越满目怒火，被苏少宁拉住：“这是外面，你想干什么？” 　　回家的路上少年安静到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李宇越浑身别扭，或许是心虚让他坐立难安，最后低声提醒：“你最好别耍没用的心思。” 　　苏少宁想找话题，又没得找，悻悻然道：“央央，其实我看了那个人，挺好看的。” 　　李央莞尔：“那你嫁吧。” 　　一句话呛得苏少宁脸色苍白，再加上李央丝毫不在乎的表情，弄得人心情郁闷。 　　“别搞得跟干什么一样，你正常上学，协议可以看看，反正有两个月考虑。”李宇越不知道怎么想的，退了一步，重新拿出那份协议，“别报警抓我了啊，没用的。” 　　李央接过，伸手要笔，当着两人面写下李宇越的名字。 　　“你。”李宇越气得心口疼，又不能动手，怕李央不配合，变戏法一样拿出新协议，“重签，写你的名字。” 　　李央又写苏少宁。 　　这次没有新协议了，李宇越抡起拳头，想起自己能得到的好处后强行忍住。 　　回到家，李宇越撕毁两个废掉的协议，拿出新的：“我让人弄了十份，别挣扎了。” 　　李央放下沉重的背包，活动着肩膀说：“我饿了，晚点签吧。” 　　他观察过，房间的窗户比较容易跑，还有机会。 　　李宇越吩咐苏少宁：“给他准备点吃的。” 　　他面向李央，冷声道：“在你签下这个协议前就先别去上课了，跑也没用，我跟你耗得起。” 　　李央懒得回答，一声不吭地返回房间，关门反锁。 　　他将手机关机，扔进床底，推开窗的瞬间被刺骨的冷意逼地瑟缩着往后退。 　　外面降温严重，身上单薄的外套毫无作用。 　　李央裹上羽绒服，抬眸望向灰沉的天。 　　快下雪了。 　　可能是开窗发出的声音太大，门外李宇越“哐哐”拍门。 　　“李央，别想着跑了，实在不行你给我一百万，我不管你了。” 　　李央抬抬眼皮：“你闭眼躺下比我给你快一些。” 　　“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李宇越不爽皱眉，利益当前，他没在乎，抢过苏少宁手中的面放在门口，“饭给你做好了，吃吧。” 　　李央没动。 　　饿只是他找的逃跑借口，此刻完全没胃口。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下面。”李宇越故作大声开口。 　　李央很快从窗户看到李宇越守在楼下，冻得一直打喷嚏，还要特意挺直背脊，表现出没什么事儿的样子。 　　他觉得好笑，心里默默祈祷李宇越干脆冻死，趴在地上把床底的手机捡出来，重新开机。 　　“央央。”苏少宁贴着门缝说，“你出来吃点饭吧，你爸不在……他被公司辞了，之前欠下很多外债，不得不这样做。” 　　“你爸跟我说后我就去仔细考察了，那个人不错的，没你认为的那么糟糕。” 　　李央不想听他继续洗脑，冷淡地抛出一句话：“欠外债就把儿子送去强行想办法受.孕？” 　　苏少宁被讽刺得哑口无言，最后长叹一声，不知道是自我催眠还是如何。 　　“外面一大把Beta找不到结婚对象，没有工作，走投无路，你身为Beta，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央关上窗，坐在桌前努力思考能够求助谁。 　　他打开应奚聊天框，指尖下意识点开键盘想要发些什么，最后止于空白的大脑。 　　算了，还是自己解决吧。 　　李央仰头盯着天花板，眸光漠然，脸颊与鼻尖因先前开窗的举动导致有些泛红。 　　几分钟后，他闭上眼，就那样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恍惚中，响起各种叫骂声，李央蹙眉，还没分辨清那声音从哪里发出的，一道熟悉的嗓音闯入耳中。 　　“我来见李央。” 　　沉睡的意识被这熟悉到不用细想便知道是谁的声音震醒，李央赫然坐直身体，眼底带着刚睡醒的迷惘。 　　应奚？ 　　他几乎凭借本能走到门前，倾斜身体，仔细听门外动静，完全没发觉自己眼底已然浮现了几分期待。 　　客厅里全是李宇越的谩骂声。 　　半分钟后，苏少宁语调痛苦地敲门：“央央，你出来一下。” 　　李央没迟疑，果断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李宇越鼻青脸肿的模样，他腿瘸驼背，正扶着餐桌不停倒吸冷气，对上李央目光不忘阴狠地瞪他一眼。 　　苏少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挂彩，站都站不直，全程扶着墙壁，笑意勉强到像猴子硬要模仿人笑。 　　“你早说人家真心喜欢你，事情就不会这样了。”李宇越阴阳怪气地开口，不知为何，语气压得极低，仿佛生怕什么人听见，“我选的不同意，我倒要看看门外那个你同不同意。” 　　“什么意思？”李央握紧手机，打算一有不对直接用手机砸头。 　　“外面有人要见你。”苏少宁一咧嘴笑，扯动伤口，多少龇牙咧嘴地捂着嘴，“妈就知道，上次那个同学真喜欢你。” 　　两人口中的人全指向应奚，李央心里多少有了猜测，但打开正门还是愣住了。 　　“跟你说了等我们，自己一个人跑这么快。”梨栩对着手机打量着自己的模样，“好歹是提亲，不能太随……” 　　话说到一半，她注意到开门的李央，立刻弯眸一笑：“央央你好，我是应奚的妈妈，我叫梨栩。” 　　少年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或许是因为冷，下巴藏在领口下，只露出一点微红的双颊和黑亮清透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睛闪烁着茫然与不解，再加上微乱的头发，显得极为可爱，想让人伸手捏一捏。 　　梨栩心都要化了。 　　“您好。”李央来不及打量她身侧的男人，被那柔软温和的语气弄到反射性九十度鞠躬打招呼，紧张到差点舌头打结。 　　梨栩穿着正式的白色礼裙，落肩卷发，显得从容漂亮。 　　身侧站着一位穿着西装，儒雅随和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五官眉眼和应奚有些相似，怀里抱着一只缩成一团的黑猫。 　　李央很快认出是铃铛，手已经抬起想撸两下，反应过来立刻用另一只手压住。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应奚身上。 　　少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在与他四目相对后，眼角眉梢的冰雪融化为柔和的笑意，将那张略面瘫的脸带起生气。 　　他唇角弯起，缓步走近，从应祟怀里抱过铃铛，顺手塞进李央怀里，理由说得一本正经。 　　“铃铛跟我说想你了，我带它来看看你，打扰了。” 　　一旁的梨栩和应祟面面相觑。 　　他们儿子谈恋爱时这么会说话吗？没有平时的一点木讷。 　　铃铛“喵”叫了两声，蓝色眸子盯着李央，似乎认出他是谁，软绵绵地撒娇出声：“妈妈～” 　　梨栩眼神瞬时看来，第一次从猫嘴里听见如此清晰的人话。 　　李央没着急接，目光落在应奚红肿的指节处。 　　不用想就知道客厅里两人的伤从何而来。 　　好在应奚看着没任何伤痕，吃亏的只有李宇越和苏少宁。 　　李央接过铃铛，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应奚的手。 　　肌肤相触一刹那，少年指尖冰凉无比，应奚克制住了想要抓住暖热的冲动。 　　应祟站在应奚身后，意有所指：“那我们？” 　　“李央，很抱歉，接下来我的话有些冒昧。”应奚垂下眼睫，深黑暗沉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李央。 　　他眼底笑意蔓延，表情虔诚认真，甚至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地祈求：“能不能给我一次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梨栩趁机开口：“应奚他信息素有些强到让人抵触，没人能长久陪在他身边。目前来说，只有你不受影响，是最合适成婚的人选，我们今天是来提亲的。” 　　说到后面，她觉得自己措辞不好，眼神歉意地解释：“突然说成婚，的确有些冒昧，抱歉，央央。” 　　李央一怔，确实对“成婚”两个字没料想到。 　　他没说话，白皙纤细的手指不停抚摸着铃铛柔软的毛发，而后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有紧绷的唇瓣透露出一丝难以靠近的冰冷。 　　后面的李宇越看到三人完全忽略自己，直接和李央对接，顿时不满“喂”了起来。 　　“我们是他父母，你们想让我儿子跟你们儿子结婚，是不是要先问过我们？” 　　梨栩默认忽略他。 　　来之前应奚找人了解最近两天李央家发生的事，她没动手把李宇越这厮掀飞已经算好脾气了。 　　“想要李央可以，得给我们五百万。”李宇越激动开口，“不然你们别想好好离开。” 　　应奚握紧拳头，冷厉如刀的眼神落在李宇越身上。 　　危险的信息素随之而来，将两人死死笼罩住。 　　虽然仅有一秒，但李宇越依旧受其压制，双腿一折，毫无反抗力地跪在地上，和苏少宁靠在一起难以呼吸。 　　“不要为难一个Beta。”短暂思考后，李央呼吸用较为冷淡的语气强调，“我和应奚不合适，这谁都清楚。” 　　“你们最合适，但的确为难你了。”梨栩听到他的话挺抱歉，表情越发温柔，“央央，你只需要陪着应奚就行，优质A很少有易感期，会定时打抑制剂，你不会有任何危险，同时我们会满足你任何条件。” 　　她冷漠地斜睨地上的两人一眼：“当然，除了与你父母有关的事。” 　　这是点清楚他嫁给应奚，父母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李央抚摸铃铛的动作一顿：“这任何一个Beta都能做到，不止我。” 　　何况他是一个能闻到信息素的Beta。 　　尽管应奚的信息素只会让他感到难闻，没有其他影响，但这种协议婚姻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梨栩表情柔和：“但应奚只喜欢你。” 　　应祟明白李央的顾忌和犹豫，看了眼应奚，坦白直言：“你陪应奚五年，五年后如果依旧不喜欢他，可以带着一个亿离开，我们不会阻止你。” 　　简而言之，应家让李央陪着应奚，而李央可以利用应家做想做的一切。 　　是婚姻，也是对李央只有好处的合作。 　　李宇越和苏少宁听闻一个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简直和送钱没任何区别，快答应啊！ 　　两人看着依旧不说话的李央，冲到他面前，各种挤出笑脸：“李央，你没听见吗？一个亿啊。你早说他们这么有钱啊，爸爸就不会那样对你了。” 　　“央央，你答应吧。”苏少宁说。 　　“你们闭嘴。”应祟厉声开口，“孩子自己会有选择。” 　　空气骤然静默，李宇越和苏少宁不得不闭上嘴，在一边眼睛都快红得滴血了。 　　梨栩柔声道：“给你一个机会，给应奚一个机会，好吗？” 　　怀里的铃铛开始四处乱蹭，它极其喜欢李央，换各种方向踩奶，嘴里发出“咕噜噜”声。 　　李央回神，抬眸对上应奚的目光，这次没有任何回避。 　　“确定不会后悔吗？”他听见自己嘶哑着声音问应奚，胸腔里的心脏不知为何，逐渐开始加速跳动，直到逼近嗓子眼。 　　“不会。”身形优越的少年笑弯了双眼，语气低柔，“是我贪心了。” 　　他本可以选择助李央离开这里，可却贪心地想得到一个与李央在一起的机会。 　　“好。”李央点头应下，“我同意。” 第24章 　　三个字说完的那一刻, 李央感到一种难言的安定。 　　如同一片落叶即将坠入海面时，被一艘船稳稳接住。 　　从此刻开始，他在这个小说世界中有了依仗。 　　梨栩和应祟欣喜若狂, 应奚倒是冷静下来：“你不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这个协议对他有90%的好处, 李央看着应奚，一字一句道, “希望你不会后悔。” 　　就算应奚信息素再失控，也无法对他这个没有腺体的Beta造成什么。 　　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他赚了, 再加上有时间限制为退路，他没什么可拒绝的点。 　　“我不会。”应奚笑着表示。 　　李央很难适应他眼底明显的爱意与温柔，只能仓促避开目光。 　　周围安静下来, 疯狂的心跳声再难掩盖住。 　　“还有一点, 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李央垂眸，将铃铛递还给应奚, 转身去收拾东西。 　　他东西本就少, 再加上先前收拾过, 五分钟不到就从房间出来。 　　“没有问题。”应祟厌恶地审视着李宇越两人, 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消息，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们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宇越暴跳如雷：“我是你爸, 你说什么呢？攀上有钱人就不认我了？你个逆子。” 　　苏少宁脸色苍白，想来拉李央，被李央轻巧躲开。 　　“你们从没把我当孩子，刚好我也没把你们当父母。”李央侧对着两人, 抛出冷漠的话语，“缘尽如此。” 　　他拉着行李箱，没有一丝停留地离开。 　　李宇越爬起来就想追过去。 　　留在门口的应奚冷冰冰地看向他, 充满杀意的眼神不得不让李宇越望而却步。 　　他只能不甘心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敢！” 　　回答他的是少年毫不留情的关门动作。 　　“央央。”应奚收回手，唤出那句早就想喊的称呼，自然地接过李央行李箱，把铃铛塞入他怀中，“我来。” 　　李央被那温和的声音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眼神复杂：“你还是像平时那样喊我吧，别叫我央央。” 　　心情很奇怪，按理说他此刻应该会感到强烈的压力，可他没有，甚至连一丝反感都寻不出，内心平静却又充满未知的情绪。 　　或许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对应奚有好感。 　　“好吧。”应奚失落点头，眸光黯然，提着行李箱加速下楼，“我知道了，央央。” 　　“你又叫了。”李央说。 　　“好，央央。” 　　李央：“……随你吧。” 　　他抱着铃铛，上车前回头看了眼生活快两个月的地方，意外对上李宇越和苏少宁扭曲的面容。 　　李央假装没看到，坐在后座，狠狠吸了一口铃铛，意识放松飘忽时，听见应奚难掩笑意的嗓音。 　　“走吧，我们回家。” 　　李央一怔，可能是猫毛过度柔软，弄得他眼眶发热，鼻子轻微泛酸。 　　搞什么，李央吸吸鼻子。 　　这又不是他真正的家，弄得这么伤感完全没必要。 　　车子沉稳向前行驶，很快消失不见。 　　李宇越后悔不及，狠狠捶了下窗户，把房间里桌椅全砸了。 　　“当初我说了，这人可以试试。”苏少宁幽怨开口，“你说什么早恋打断，现在好了。” 　　“我就不信，我是他爸，我还见不到他。”李宇越狠狠踹飞断裂的椅子，眼神充满对钱财的贪婪与渴望。 　　…… 　　铃铛睡着了，李央恢复冷静模样，压低声音对应奚说：“我们的关系不要告诉学校里的人。” 　　“我知道。”应奚说，“在你适应前，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也不会过界。” 　　李央眼睫上下扫动，问出心里话：“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对我这么好？” 　　所有一切不只是白送，简直快成倒贴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值得应奚这样做。 　　过长的睫毛随着扫动在细腻的皮肤上投下一层阴影，应奚想伸手戳一戳，到一半距离倏地改为轻轻揉着脑袋。 　　过分软的黑发在手指中来回穿梭，他有些爱不释手，声音低沉有力：“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对一个人好也不需要理由，央央不要有负担。” 　　柔和的力道让李央眯了眯眼，诡异享受到一种满足的放松感。 　　他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铃铛，想发出咕噜噜的舒服叫声，又在关键时刻醒神，原本迷糊的目光变得清醒，一眨不眨地与应奚对视。 　　温热的手指逐渐下移，轻轻带过脸颊，应奚及时收回手，坐直身体不再看李央。 　　他脑袋偏向窗外，手撑着下巴，看似沉静漠然。 　　只有司机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反光镜，注意到应奚右耳染上一层红，薄唇止不住上扬的兴奋模样。 　　车内响起低缓令人放松的音乐。 　　李央抬手，指尖拂过被触碰到的地方，眼睫轻颤，随后果断开窗吹风。 　　冷意席卷全身，刚开始错乱节奏的心跳立刻恢复。 　　无人看见之际，他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离应奚近会变得奇怪，要阻止。 　　昏沉迷糊的大脑只剩这一个想法，李央轻撑着脸，在平稳的车速中昏昏欲睡。 　　去的地方比想象得远，他一开始还能强撑精神，到后面抱着铃铛打了三次盹，车子才终于停下。 　　外面是陌生的小区门口，李央记得应奚家不在这里，扶着脑袋坐直身体，含混不清道：“这里是哪？” 　　“爸妈送你的房子。”应奚率先下车，亲自为他打开车门。 　　李央愣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不太自在地抱着猫咪下车。 　　“不要有压力。”应奚说，“你陪着我有危险，这都是你应得的。” 　　“啊……”李央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危险，我是Beta。” 　　应奚薄唇微动，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他如果哪天发疯，也许根本分辨不出李央是不是Beta。 　　小区离学校不远，大概十分钟距离。 　　应奚和李央步行进入小区，一路介绍，最终带他进入A栋6层，打开601房门。 　　对面是602，李央看了眼装修风格同样的大门，还没等问出，应奚主动开口：“这一层都是我和你的。” 　　太过豪的话让李央怔住，下意识指着隔壁那两户：“那边也是？” 　　“对，不过那边没有装修，602简单装修。”应奚推开门。 　　精致豪华的装修映入眼帘，李央跟在应奚身后，转了一圈房。 　　除了书房和健身房外，竟然还有个迷你泳池。 　　主卧只有一间，虽然十分空旷，但只摆着一张两米的床。 　　李央停在门前，蹙眉思考着什么。 　　应奚从他怀里接过铃铛，放在沙发上：“生活用品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床的话，可能……” 　　“可以。”李央打断他后面的话，“我接受同床。” 　　应奚喉结滚动，咽下那句“可能要分开两房睡”。 　　“你不介意吗？”他问。 　　“我是Beta，介意什么？”李央一本正经，“何况床很大，我们一人一半，中间还能塞两个。” 　　应奚点头笑了笑，把李央行李放好。 　　手机震动，梨栩和应祟添加微信，李央通过的下一秒，两人分别转来二十万。 　　金额大到烫手，他没接，礼貌发消息道谢。 　　“房产过户需要几天，先收点零花钱。”梨栩说，“央央要是和应奚住着不舒服跟妈说，妈给你买别的地方。” 　　李央连连道谢，被“妈”字惊得打字几乎全是错别字。 　　应奚家人接受他未免太快了。 　　他表示自己不需要其他东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梨栩：“那不行！你和应奚在一起就是我的孩子，孩子要一视同仁。” 　　“不过央央，你不要有压力，有什么不高兴随时跟我们说，想离开也随时可以。”梨栩又发来一条消息。 　　李央怔住，许久才弯眸笑着道谢，而后看向应奚：“我们不领结婚证吗？” 　　他依稀记得这个世界设定，需要20岁才能领取结婚证，他们目前十八，还不能领。 　　“不用。”应奚说，“如果五年后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再领结婚证。” 　　李央眼皮微跳：“你这跟做慈善有区别吗？” 　　“什么慈善？”应奚说，“你能和我在一起，是你受委屈了。” 　　李央：“其实不委屈的。” 　　那么多好处，说委屈都让人不好意思。 　　“协议呢？”李央说，“不领结婚证就签协议吧。” 　　… 　　协议是下午和一堆东西送来的。 　　递协议的还是个熟人，李央见过，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闵。”闵助理笑道，“是应家的生活助理，你可以叫我闵助理。没想到两位发展得这么快，我们添加微信，以后有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闵助理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李央道谢添加，没看协议，直接签了。 　　那些条件其实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平安毕业，找到工作平淡生活就够了。 　　至于和应奚…… 　　李央没谈过恋爱，也不敢预知以后的结果，再加上他和应奚现在非要说出一个关系的话，只有朋友关系较为符合。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的，东西已经整理好，我们就先离开了。”闵助理带着上门的几人出门。 　　关门前，他偷偷探出脑袋，神秘兮兮地冲两人笑道：“那个，新婚快乐。” 　　不知为何，短短四个字，李央脸颊像是点燃了火，一下烧热。 　　他不自在解释出声：“我们没结婚，也不算结婚，你误会了。” 　　一扭头见应奚也不太自在，甚至别扭到蹲下身不停挠铃铛。 　　视线里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明显凸起，随着动作修长的手指接连弯曲着。 　　李央一时晃神，直到铃铛“喵”一声，绕过应奚跑到他脚边乱蹭。 　　李央抱起铃铛，忽然想起一件事：“它真的会后空翻吗？” 　　好在送来的生活物品有逗猫棒，应奚拿着逗猫棒展现他先前训练的结果。 　　铃铛“嗷呜”一声，当场来了个完美后空翻，而后像邀功一般，跳进李央怀里，一个劲发出舒服的声音。 　　应奚直直地盯着它，用眼神示意它可以下来了，不能长时间霸占李央。 　　铃铛装看不见，享受李央的动作，各种亲昵乱蹭脑袋。 　　最大的情敌出现了，还和他住在一起。 　　应奚瞳孔幽深，利落抱过铃铛，放进猫窝中，表情冷酷：“你该睡觉了，快睡吧。” 　　铃铛看着外面大白天，歪着脑袋：“喵？” 　　它伸出肉乎乎的粉色爪子轻拍应奚，跳出的瞬间被大手从半空中接住，放回原位。 　　铃铛不高兴瞅着应奚，直到眼前出现小鱼玩具，被吸引全部注意力，顿时咬住，在一边玩起来。 　　“我们出去吃饭。”应奚站起身，轻笑出声。 　　“我会做。”李央打开冰箱，原本还崭新的冰箱做过深度清洁，塞满了各种食物。 　　他拿出几种食材：“你稍等，我来做。” 　　下一秒，东西被应奚拿走，推着他坐到餐桌前：“我来做，你等着。” 　　“你会吗？”李央眨眼，不是很相信他。 　　应奚举起食材，没有一点迟疑：“我会。” 　　半个小时后，锅烧了，厨房里烟雾大到李央一个回头吓到魂飞魄散，迅速起身冲进去，又是关火，又是抢锅，不忘推推应奚问他有没有事。 　　然而才刚说完话，他就被应奚轻松抱起，扛到客厅。 　　“里面太乱太危险，你不要进去。”应奚将他放坐在沙发上，低声叮嘱，“你在这里等我。” 　　他冲进去快速操作，烟雾终于消失，刚做过清洁的厨房好像老了十岁，到处布满使用的痕迹。 　　李央：“……你下次不要做饭了。” 　　应奚拿起手机查看，面色镇定：“我真的会，这次是失误，等我五分钟。” 　　最终李央制止了他的大厨计划，简单煮了两碗鸡蛋面。 　　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吃面时，李央才看到应奚沾了一脸灰痕。 　　他反射性抬手抹掉，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不自在挪开目光，解释自己的行为：“你脸脏了。” 　　碗里的面条不断往上冒着热气，将少年的脸氤氲的模糊不清，应奚目光落在他一点点红起来的耳垂，很想凑过去捏一捏。 　　他低下脑袋，嗓音微哑：“我没注意，谢谢。” 　　本以为没多相熟，同居多少会有些尴尬。 　　但晚上吃过饭，洗漱完后，两人各自躺在床两侧，安静到没有任何交流。 　　李央一沾床就睡了过去，他精神太紧绷，柔软的 　　床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很快陷入梦乡。 　　风吹动窗帘，楼下模糊的灯光照进来，将应奚极度紧绷的面容勾勒出。 　　他僵直着身体，直至发觉后方动静太少，一侧身，李央早已睡去，由于背对着他，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耳朵。 　　应奚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睁着眼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李央一睁眼，便是应奚穿戴整齐，顶着黑眼圈坐在床边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在做梦，迷茫地揉揉眼：“你眼睛怎么了？” 　　那痕迹深重到像是半夜不睡觉和别人斗殴被打了两拳。 　　“没事。”应奚含糊道，“我叫了早餐，我们出去吃饭。” 　　他快步走到客厅，将包装打开，放好碗筷。 　　李央吃饭时总是不可避免地打量他的黑眼圈。 　　“你昨晚没睡好吗？” 　　“睡好了。”应奚迫不及待回答，“非常好。” 　　李央吃饭的动作一顿，没说什么。 　　吃过饭，他比应奚反应还快，迅速收拾完餐桌后进入卧室，抱出枕头和被子。 　　“怎么了？”应奚原本还想和他说家务自己来就行，看到他怀里的东西，立刻站起身。 　　“我夜里容易影响你睡觉，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好了。” 　　“你没影响我。”应奚沉默两秒，“是我太兴奋，睡不着。” 　　每次有了困意，一想到李央就睡在他旁边，立刻激动到大脑开始活跃。 　　李央不解：“你兴奋什么？” 　　应奚实话实说：“兴奋能和你住一起。” 　　这下别扭的人成了李央。 　　原来黑眼圈是因为他，那更要分开睡了。 　　“不用分开睡。”应奚抱过他的东西，放回卧室，缓缓开口，“如果你和我睡得不舒服，我搬去对面，里面有一张小床。” 　　李央重点全歪了：“……你说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哪里？”应奚沉思，似乎真没发觉。 　　李央主动避开这个话题，再细究下去，只会挖出他太容易想歪的事实。 　　“不用搬。”他说，“我睡觉很沉，不会受到影响，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这样睡。” 　　李央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毯子，折成一条放在床中央：“这样就行，我们一人一半。” 　　＊ 　　确实如应奚所说，两人在班上关系如旧。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份陪伴协议，甚至已经开始同居。 　　闻允下课后关心地凑过来：“你请假两天真是不舒服还是碰到了什么？” 　　“没事。”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李央微微恍然，心绪复杂。 　　“那就好。”闻允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哝起来，“你昨天没来，应奚可吓人了，那脸色难看到随时能把人撕了。” 　　李央想不出那个场面。 　　“不过你跟应奚发生了什么吗？”闻允又问。 　　李央拿起笔，随意转动着：“为什么这么问？” 　　闻允表情奇怪，偷偷用下巴示意他看身侧，压低声音道：“他太不正常了。” 　　李央偏头，才知道闻允口中的不正常是什么样子。 　　应奚那张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充满笑意，唇角始终上扬，连眼神都变得温润起来，再无那种冷漠不可靠近的疏离感。 　　这样子就差出声告诉别人，他最近有“好事”发生。 第25章 　　李央单手扶额, 很想让应奚收一收笑意。 　　直至此时他才发现教室里多数人都在悄悄观察这边，大概是因为应奚不正常的模样。 　　大部分同学觉得平时没表情，可以称为面瘫的人能笑得这么平易近人, 绝对有诈！ 　　原本怪异的氛围更是变得紧张低压, 犹如绷在弦上的箭，随时能飞出。 　　“上课了。”铃声响起, 见位置上的人还不动，闻允只能抬手轻叩桌面提醒。 　　应奚笑意不减：“嗯, 上课了。” 　　闻允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确：“上课了，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应奚还是不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闻允挠挠头, 这弄得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语气夹杂着怀疑：“这不是我的位置吗？” 　　应奚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 　　闻允当即站起身：“啊，我正好觉得这里坐着离门口太近, 不舒服, 咱俩换换位置吧。” 　　说完他迅速打包好自己的东西, 来到应奚位置上, 把他不多的用品送到应奚面前：“好了，不用谢。” 　　应奚：“谢谢。” 　　话是对闻允说的，眼神却紧紧黏在身侧的李央身上。 　　闻允还是觉得怪, 一步三回头打量着两人，不明所以。 　　他们之间的氛围太怪了，像是私底下关系变好了。 　　难道谈恋爱了…… 　　闻允坐在单独的位置上，偷摸观察两人片刻, 越发确定。 　　应奚像恋爱电视剧中正处于热恋中的人。 　　李央倒是看不出什么，反应挺淡，但和应奚相处比以前亲密自然一些。 　　“班长你回来了？”何实第一节课有事耽误, 没赶来上课，匆忙进入教室后一眼注意到李央，快步走来。 　　“班长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你因为我不想来学校了。” 　　他语气里透着受伤，眼神和表情也满是小心与紧张，看来确实误会李央因为他的求婚不敢来学校。 　　李央解释道：“有点事处理。” 　　“什么事啊？”何实顺口问。 　　下一秒，应奚冷锐如刀的眼神睨来。 　　他声音淡漠，却故意咬重：“家、事。” 　　“哦哦哦。”何实并不知道此家事非彼家事，点点头，察觉到应奚对自己有敌意，只能先行离开。 　　该怎么说，他只是想和班长做朋友呢？ 　　但应奚要是真喜欢李央，按照他的性格，做朋友也难。 　　何实若有所思地坐下。 　　蒋诉一看他就浑身痒痒，故意抬脚踢他椅子，还没来得及兴奋，被何实拿起来书恶狠狠对着脑袋一砸。 　　毫不留情的力道把他砸的惨叫出声，捂着脑袋像只大猩猩一样“嗷嗷嗷”狂跳不停。 　　何实面无表情扔下书，嫌弃地拿出消毒湿巾擦干净手。 　　“看见了吗？”应奚目睹这一幕，略微倾斜身体凑近李央，“他在你面前都是装的。” 　　“装什么？”李央费解地问，没感觉出何实有什么装的。 　　“装不好意思，装乖巧。”应奚平静开口。 　　这不是更符合他吗？ 　　李央看应奚一眼：“你好像也在装。” 　　少年态度诚恳：“我是真的，他是装的。” 　　没人比应奚更会装了。 　　上一秒也许还在冷着脸，下一秒就能绽放出不符合他形象气质的笑。 　　这种变脸是其他人最害怕碰到的，因为没人能琢磨透他真正的想法。 　　李央没说话，低头写题。 　　应奚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笔尖与纸面摩擦声不停，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忍不住瞥了眼。 　　李央很快后悔自己没事就爱随便看看的毛病。 　　应奚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根粉色的笔，耐心地把上次两人名字中间的爱心全部涂成了粉色。 　　眼皮乱跳不停，李央不得不抬手压着，强行止住：“应奚，你别这么幼稚。” 　　“怎么算不幼稚？”应奚放下笔，决定仔细讨论，“我没谈过恋爱。” 　　“……”这话问住李央了。 　　他也没谈过恋爱，没跟人表白过，更没有被人表白过。 　　应奚是第一个向他表白的人。 　　应奚换了个问题：“你追过人吗？” 　　李央挺直背脊，不知道怎么想的，瞎胡诌道：“追过。” 　　应奚应了一声：“谁？” 　　他语气乍一听毫不在意，实际夹杂其中的醋意已经到了不需要特别感受就能察觉到的程度。 　　李央：“你没追过人吗？” 　　“没有。”应奚直直盯着他，“你是第一个。” 　　“我说的不是这种追人。”灼热的视线不得不让李央扯开话题。 　　应奚明白过来，眼底浮现温柔的笑意：“基本没有。”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着他跑。 　　“知道了。”李央点头，示意他别总看自己，“上课了，看前面。” 　　新来的班主任坚持了快两个月，听到其他老师时不时吐槽这班级为“魔鬼班”，不止一次怀疑过。 　　除了刚开始确实像神经病聚集，后面还算正常，就是成绩不怎么行。 　　好的好，烂得烂，年级前十和年级倒数全集中在这个班级。 　　本来班主任还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干很久，直到这次上课到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引起的骚-动，教室里突然开始书本满天飞。 　　学生们从脸色各异到痛苦扶桌，老师猜到发生了什么，庆幸自己是个Beta，一边努力阻止，一边跑出去找人救场。 　　只不过才刚迈出去，身后原本乱糟糟的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浑身僵硬，齐刷刷看向一个地方。 　　被人盯着的少年面色阴冷，眼瞳森寒，信息素铺天盖地弥漫至每个角落，轻松压制住所有人的信息素。 　　老师虽然是个Beta，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过分强大危险的气质，控制不住一抖。 　　原来不是不魔鬼，而是有个人压着。 　　信息素释放得快，收起得也快，李央却愣住了。 　　他之前没注意，直到抬头发现教室里大多数人脸色难看，才反应过来有人正在释放信息素。 　　但奇怪的是，他闻不到难闻的味道了，随后应奚释放信息素。 　　淡淡的薄荷味从一开始似有若无到变得浓重，直至像是一层薄薄的网黏在李央身上。 　　那一瞬间的诡异感足以让他身体颤抖，背脊爬满陌生的异样感。 　　薄荷味迅速扩散全身，虽然很淡，但根本不应该被捕捉到。 　　李央手指缓缓弯曲，不明白为什么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却唯独能闻到应奚的，甚至还是正常的味道。 　　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他失神地望着前方。 　　“你怎么了？”应奚倾斜身体，凑近低声询问。 　　李央几乎根据本能抬手扣住他的脸推开：“你别靠我这么近。” 　　思绪更乱，后颈处微微发热，那股薄荷味已经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 　　李央试图屏住呼吸，还是能感觉到。 　　他后知后觉——那是属于灵魂上的感知。 　　这太怪了。 　　李央想得认真，手一直没收回来。 　　手指扣脸的动作没让应奚觉得有什么，反而让教室里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 　　看不明白。 　　不过班长不愧是班长，敢对应奚这个Alpha动手。 　　周围过分安静，再加上手指压着的地方格外柔软，李央一怔，偏头对上指缝后应奚闪烁着笑意的眼眸，立刻收回手。 　　“抱歉。”他抿唇道歉，“没注意。” 　　“没事。”应奚摇头，唇角的笑意中透着一丝意犹未尽。 　　李央：“。” 　　他觉得应奚开始往变态道路发展，更下定决心最近先离他远点，理清自己身上的问题。 　　＊ 　　放学后，李央特意和应奚说自己要单独回去，让他先走。 　　而后他打车来到医院，挂号检测。 　　“没有分化。”医生盯着报告单笃定道。 　　李央闻言松口气，他不想来什么二次分化。 　　“确定吗？”李央不放心道，“我最近好像能够闻到信息素。” 　　“真的？”医生眼睛瞬间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珍宝，“真是这样的话，同学你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常联系。” 　　“不了，也不一定是信息素。”李央起身，怕被当成实验对象抓走，“有人用香水，可能是我闻错了。” 　　医生失望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同学你是Beta却开始有Omega的象征了。” 　　“如果有人变成这样该怎么办？”李央随口一问。 　　“那要重新检测。”医生说，“Omega一般是通过信息素数值、腺体，以及生.殖.腔.确定。Beta在这方面严重退化，相当于没有。如果Beta发生异变，很有可能会二次分化为Omega，又或者处于Beta与Omega之间。” 　　和上次的医生说得差不多，李央认真听完：“这样有问题吗？” 　　“没什么太大问题。”医生撑着下巴，沉吟出声，“其实Beta并不是没有信息素，只是数值太低，可以忽略不计。” 　　“假如真有异变情况，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存在——万一有类似于Omega的发.情.期，没有专门的抑制剂使用，这点非常麻烦且恐怖。” 　　李央略微晃神，他应该不是这样吧…… 　　设定是Beta，再加上炮灰身份，异变这种根本轮不到他。 　　李央道谢后离开医院，一眼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央央。”应奚下车朝他跑来，又是戴帽子又是系围巾，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说，“太冷了，你穿得太薄了。” 　　李央脑子里全是医生那些话，闻言仰头，怔怔地望着应奚，半天没反应。 　　帽子下露出的眼睛黑白分明，少年长睫轻轻扫动，白皙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 　　白与红的交缠让人心里痒痒的。 　　应奚扣住帽子，将他的眼睛遮住，再次系紧围巾。 　　直到喘不过气，李央才发现视线被遮挡完全，他胡乱解开围巾：“我不冷。” 　　应奚垂眸看他：“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来医院了。” 　　“你怎么跟我过来了？”李央没解开帽子，顺手把围巾放在应奚脖子上，发现有些歪斜不好系，踮起脚的同时下意识对应奚说，“你低下脑袋。” 　　应奚猛地低头。 　　或许是因为呼吸不太顺畅，李央早就不会思考了，见状动作一顿：“太过了。” 　　这样更不好系围巾。 　　应奚一点点抬头，直到合适高度，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倏然上扬。 　　李央迅速系好围巾，站稳身体，和应奚四目相对才恍然醒神，回想刚刚像情侣那样亲密的行为，刹那间愣在原地。 　　他现在怎么和应奚相处得这么自然，跟真的结婚了一样。 　　不该这样。 　　想到这，李央反射性去扯系好的围巾，想当作一切没发生。 　　一扯围巾，应奚猝不及防埋进李央怀里。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背脊一僵，顿时将双手向后，怕控制不住抱住李央。 　　应奚太高，李央一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根本站不稳，趔趄着往后倒退。 　　关键时刻，应奚伸手揽住他的腰。 　　这让原本并不算拥抱的姿势彻底变为拥抱。 　　李央下巴擦过应奚的肩膀，瞳孔颤动，表情茫然无措地被他抱在怀里，一时间忘了所有反应，大脑更是直接宕机。 　　确保站稳后，应奚收回手，发现怀里的人僵如雕像，没有一点动静。 　　他不禁失笑，整个人心情好到像是绽放的烟花。 　　“李央，你身体好僵。” 　　低沉磁性的嗓音将石化的李央刺激醒，他匆忙后退，离开温暖的怀抱，努力平稳急促的呼吸，不明白场面怎么一下变成这样了。 　　都怪围巾，还有他着魔般的大脑。 　　“你的手。”应奚盯着少年紧紧抓着围巾边缘的手。 　　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再加上太过用力，那细长的手指变得绯红惹眼。 　　应奚眼神愈发专注。 　　李央松开围巾，无意间对上司机暧昧的眼神，整个人像是踩在一排尖锐的刺上，不会走路了，手脚不协调到极致。 　　他轻掐掌心，努力控制胡乱抖动的双腿，含混不清地提醒应奚：“走吧，回，回家。” 　　不等身后的人回答，李央飞快坐上车，扯下帽子对着脸颊拍了拍。 　　清脆的响动让司机诧异回头，欲言又止。 　　李央已经没心情在乎其他，脑海里全是给应奚系围巾的场景慢回放，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 　　一定是天气太冷，冻得他智商降低，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奇怪的行为。 　　李央缓缓吐气，努力合理化。 　　车门打开，少年坐在身侧。 　　中间隔着很多距离，李央却像是惊弓之鸟，一下挪到最边缘，整个人贴着车门，戒备警惕的模样让应奚不太明白。 　　“我做错了什么吗？”应奚让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看向李央柔声道，“你说，我改。” 　　“没有。”李央绷着下巴。 　　是他做了错事，大错特错，鬼迷心窍。 第26章 　　要疯了。 　　李央恹恹地垂下眼皮, 被暖气弄得浑身燥热，脱下外套，只留一件较为单薄的米色卫衣。 　　或许是因为他侧着身体的原因, 又或者是卫衣领口太大, 应奚余光捕捉到接近锁骨处的一颗黑痣。 　　在白色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像是白雪皑皑中的一滴墨, 让人想要伸手触碰揉捏，使得周围染上别的颜色。 　　“你在看什么？”李央对他视线极为敏感, 跟随低头。 　　角度受限，他什么也没看到。 　　“你这里有一颗痣。”应奚扯开衣领，指着自己的锁骨说。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李央仓皇挪开目光, 莫名磕巴起来：“说就说, 你，别动手扯衣服。” 　　应奚怔了一秒, 才敢确定李央不敢看自己的身体。 　　他一笑, 挪动身体拉近距离：“央央, 我又没脱什么, 你为什么不看我？” 　　明知故问，李央很想嘴硬反驳，但他注意到司机后脑勺一直在动, 明显在听他们对话。 　　李央没抬头，只是用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 　　应奚没有再得寸进尺，与他中间隔着十厘米。 　　尽管如此，李央还是觉得近, 近到他都能感觉到应奚身上炙热的体温。 　　他莫名更热，扯扯卫衣，打开车窗透气。 　　风把头发吹乱, 李央抓了抓刘海，发现太长可以剪了。 　　猛烈的风灌进来，脖颈处暴露的大片肌肤随着冷意轻微颤抖，连带那颗黑痣也颤动起来，分外惹人注目。 　　“你去医院干什么？”应奚喉结滚动，将他扯歪的领口整理好。 　　李央被他的话吸引，没管他的动作：“有点失眠，所以去看看。” 　　应奚一顿：“你失眠？” 　　昨晚李央入睡速度快到他现在还能想起来。 　　“对。”李央盯着他黑眼圈，“不过我没你的严重。” 　　应奚很轻易信了。 　　李央不自觉想：要是哪天说人类大战外星人，他是不是也立刻相信。 　　车窗关闭，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极轻的呼吸声。 　　李央有些困，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脸想睡一会儿，意识浮浮沉沉时，听见自己闷声道：“其实我变异了。” 　　这是实话，但他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很难有人信。 　　应奚想了想：“没关系，央央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真诚低柔的话语带着让人心情平静的魔力。 　　李央瞌睡瘾被这话弄得一干二净，他奇怪地瞅应奚一眼：“谢谢你啊。” 　　没有怀疑，完全相信了。 　　李央慌乱的心与糟糕的意识因为这句话彻底安定下来。 　　算了，应奚能对他造成影响太正常了，毕竟没有人能抗拒那张好看的脸，没必要再细究。 　　反抗抵触不如摆烂接受，李央成功洗脑自己，闭眼假寐。 　　车子很快到达。 　　从电梯出来，李央一眼看到等在门口的闵助理。 　　“我来送东西。”闵助理递给李央一些文件。 　　“这是什么？”李央疑惑垂眸。 　　“已经过户完的房产信息，你可以看看。”闵助理说。 　　李央迟疑着打开，眼花缭乱。 　　简单来说，应家送了他两栋地段很好的别墅，李央看过那地段，少说几千万。 　　目前住的601，和对门602也在他名下，另外还给他一张一百万的卡。 　　因为他昨天没收钱，所以这次改为送卡。 　　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不用。”李央放好递回去，“我用不到这些。” 　　“这是心意。”闵助理笑笑，“还是收下吧。” 　　应奚沉思：“你觉得少吗？没关系，后面还有。” 　　“不少。”李央不知道怎么说，“这够了，不过真不用。” 　　钱太多，他也花不动。 　　虽然以前幻想过暴富后买什么，但真有了这么多钱，他反而没什么兴趣了。 　　最后李央收下那些东西，发消息向梨栩和应祟道谢。 　　一长段的道谢话语让两人直夸他，高兴地转账让他收下。 　　李央拒绝，两人表示打到卡里。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应奚：“这些钱我用不到，你拿着吧。” 　　“我有。”应奚说，“先收下，后面就能用到了。” 　　他想起什么，拉着李央来到卧室：“对了，那两只玩偶我让人送来了。” 　　床中央放着两只粉色兔子玩偶。 　　李央眨眨眼，视线从玩偶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尝试挣扎。 　　应奚下意识抓得更紧：“你爸妈不会打扰你，可以放心了。” 　　李央问：“你把他们关起来了？” 　　“没有。”应奚沉声说，“我让人通知了你爸的债主，你爸直接跑了。你妈和你爸离婚了，但也怕被债主找到，目前跑到隔壁市住下了。” 　　李央随口应下，兴致缺缺。 　　只要不来找他就行，他永远不想再见那两人。 　　“走吧，我们吃饭。”应奚牵着他来到餐桌前。 　　李央原本还在想他的手什么时候送来，想到昨天的场景，猛地站起身：“你别进厨房。” 　　“放心，我真的会。”应奚打开厨房门。 　　里面焕然一新，昨天差点炸掉厨房的痕迹完全消失了，增加了各种用品，以及一本快一只手厚度的厨房秘籍。 　　李央还是不放心：“我来吧。” 　　“尝尝我的手艺。”应奚拿起锅铲，“你在那里休息。” 　　半个小时后，桌上摆着极为正常的三菜一汤。 　　空气中弥漫着香味，李央难以置信地看着盘子里诱人的虾：“你偷偷学了厨艺？” 　　“那本书有写，对着做很容易。”应奚戴好手套，动作迅速却不失优雅地开始剥虾。 　　剥完一只，他下意识送到李央嘴边，等发觉这动作可能会惹人抵触想收回时，李央已经张嘴吃下。 　　“谢谢。”少年似乎很喜欢吃虾，专注力全在虾的味道上，“很好吃，辛苦你了。” 　　他弯眸，笑意璀璨，唇瓣泛着轻微光泽。 　　应奚像打鸡血一样埋头剥虾，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喂李央。 　　后面李央反应过来，没再让他喂。 　　几分钟时间，碗里全是虾，已经放不下了。 　　李央试图阻止：“你别剥了，吃饭吧。” 　　应奚又去挑鱼刺。 　　李央浑身不自在，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完全适应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下意识去阻止应奚。 　　“菜要凉了，快吃饭。” 　　“别弄了，应奚。” 　　“……” 　　到最后李央没办法，觉得光吃不好，把剩下虾剥完递给应奚。 　　沉浸式挑鱼刺的应奚怔住：“给我的？” 　　“对，你快吃，别挑刺了。”李央直接扯下他的手套，不给他继续的机会，“我们两个人下次两个菜就够了。” 　　他庆幸有一道是蔬菜，不需要剥，不然两个人可能要剥到饭菜彻底凉掉。 　　李央心情怪怪的。 　　没搬来前，他以为会和应奚出去吃，或是家里有厨师，没想到应奚会自己动手。 　　太不像他印象里的有钱人了。 　　“谢谢央央。”应奚慢条斯理地吃着虾。 　　那像是在吃什么不舍得的珍贵食物，虔诚且小心的模样，看得李央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哭笑不得。 　　这样下去，五年后他真的能从应奚身边离开吗？ 　　一顿饭吃得极其抽象。 　　李央发现厨房新加了洗碗机，不再需要动手洗碗了。 　　他将碗筷放进去，率先进入浴室洗澡，出来时应奚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冷漠疏离。 　　如果不是已经和应奚有点熟悉了，光看那张高冷矜贵的脸，李央不会认为能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少年光站在那里不动，就压力感十足，令人只想远离，不想靠近。 　　可偏偏这样的形象在面对他时完全消失，对他展露的只有温柔与宠溺。 　　李央呼出一口气，主动询问：“你在看什么？” 　　他头发已经吹干，有些乱，身上穿着睡衣，皮肤由于刚洗过澡，带着明显的红。 　　那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一眼看去，让人心都快化了。 　　应奚很快步靠近，然后紧紧抱住他。 　　沐浴露的香气袭来，他低头轻咳两声，声音控制不住嘶哑起来：“好。” 　　路过李央，应奚还是没忍住伸出手。 　　手还没到，李央身体已然警觉起来，可那只手只是温柔地将他的头发理好，随后像是故意不看他一样，直直地挪开视线，僵着身体进入浴室。 　　真奇怪。 　　李央抬眸摸了摸刘海，目光放在一旁的剪刀上。 　　应奚出来时，李央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镜子，无限沉默到好似被人按下暂停键。 　　有些不对。 　　应奚缓步走过去。 　　灯光下，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年肌肤细腻白皙，纤细修长的脖颈线条极为漂亮。 　　听见动静，李央挪动身体，背对着应奚放下镜子，一声不吭地钻入被子中。 　　“睡觉吧。”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才开口。 　　应奚蹙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看了眼没问题的镜子，坐在李央身边：“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李央含糊道，“睡吧。” 　　应奚应“好”，起身瞬间想起什么：“我去书房一趟。” 　　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关门声，耳边安静下来。 　　被子里的李央来不及多想，他被闷得喘不上气，掀开被子坐起身，还想伸手再拿镜子看看如何补救，对上应奚怔住的表情。 　　李央连忙抬手压住刘海，但没有用，应奚完完全全看到了，还朝他露出一抹笑。 　　“新刘海很可爱。” 　　李央放弃挣扎，拿起镜子，看着里面狗啃的刘海：“……你认真的吗？” 　　那剪刀快到离谱，李央一开始没注意，三剪刀下去，刘海彻底毁了。 　　他想着既然修不好，干脆剪齐，结果没控制好，怕再剪下去更可怕，只能变成现在这样波浪式起伏的狗啃刘海。 　　“我帮你修一修。”应奚忍俊不禁，让他跟着自己。 　　李央迟疑片刻，反正刘海已经不能再丑了，他下床和应奚来到客厅。 　　十分钟后，李央盯着镜子里的新刘海，眸光微亮。 　　比之前顺眼多了。 　　他最开始的刘海长的快要遮住眼睛，现在露出眉毛，越看越别扭，需要适应。 　　黑发柔软地贴着脑袋，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无阻挡，直直看向应奚时，灯光跃进眼底，瞳孔闪着莹润的光泽，总让人误以为他在笑。 　　应奚抬手揉了揉，原本柔顺的头发变乱，炸起一些。 　　李央表情茫然，看着可爱到让人想捏捏脸。 　　应奚没忍住那样做了。 　　指尖触及的肌肤软嫩到手指瞬间陷下，犹如被吸住，他没有用力，然而被捏的地方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应奚立刻松手道歉。 　　印子逐渐变深，李央倒是没怎么在意，掌心滑过被捏过的地方，只略觉得热：“睡觉吧，很晚了。” 　　他的脸太过白净，毫无瑕疵，以至于那个印子明显到让人不断去关注。 　　应奚视线停在红痕上，眸光逐渐深邃。 　　好喜欢李央。 　　能感觉到他眼神正在变得难懂，李央没精力多想，打着哈欠进入卧室。 　　应奚很快跟上。 　　灯光关闭，房间里深黑一片。 　　这次李央没能迅速入睡。 　　耳边是另一道呼吸，近到他以为应奚就在自己身侧，直到伸手摸到玩偶，才发觉是自己太在意应奚。 　　他紧闭双眼，催眠自己尽快入睡。 　　李央从梦中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依稀想起来似乎是有关于父母的梦。 　　最近他总梦到自己变成原主，经历幼时一切。 　　难道他和原主的记忆开始融合了？ 　　李央掀开被子，发现应奚的被子已经整理好。 　　他打开门，客厅空荡荡，但书房门关着。 　　下一秒，书房门打开，应奚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看见他弯眸一笑：“早，我看了会儿书。” 　　也许因为他刚醒没多久，嗓音带着些许慵懒散漫。 　　“你又失眠了吗？”李央问。 　　应奚指着眼下：“没有，昨天睡得很好，黑眼圈消失了。” 　　就是做了混乱的梦境。 　　李央应了一声，往前走两步，又飞快折返。 　　应奚不知为何一直在有意躲避目光交集，这很不像他。 　　李央简单做了早餐。 　　吃饭时，应奚坐在他斜对面，偶尔盯着他出神，又在回神后挪开视线。 　　李央几次低头，想知道他老盯着自己脖子干什么，直到站在镜子前扯下衣领，发现锁骨处有一颗痣。 　　现实中他这里也有颗痣。 　　李央十分诧异，平时没怎么注意，再加上痣不太明显，需要从一定角度才能看到，直到现在才发觉。 　　应奚因为这颗痣避着他？ 　　为什么？ 　　李央想不明白，不过他本来就不是非常了解应奚，好奇的念头转瞬即逝，打了个哈欠，本想整理一下衣服，还没来得及动，房门倏然打开。 　　应奚站在门口，一眼看到少年暴露的大片肌肤。 　　新发型让李央显得温顺乖巧，露出的眼睛漂亮干净，和之前不一样。 　　李央站直身体，快速理好衣服。 　　“我没敲门，抱歉。”应奚看向别处道歉。 　　他声音格外生硬，李央穿上外套，发现应奚耳朵浮现可疑的红。 　　“……你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李央歪着脑袋。 　　他不相信应奚仅仅只是看了下自己的胸膛就红了脸。 　　“没有。”应奚一本正经，“我在想数学题。” 　　李央满脸不信，不过他没继续追问，临走前瞥了眼应奚昨晚给他的帽子，拿起戴上。 　　很好，成功遮住了让他不适应的刘海。 　　应奚拿起围巾，学着昨天李央的系法戴在脖子上，跟上李央。 　　太冷了。 　　短短几步路，冻得李央耳朵微痛，钻入车子瞬间又开始热起来。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叫A市，属于南方。 　　只有南方才会在几度时会有这么湿冷且能穿过骨头的凛冽寒意，能把人魂魄都给冻飞，完全不像北方的干冷。 　　李央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车子很快到达学校。 　　李央本来已经下车，一眼看到冻到嗷嗷叫狂奔的闻允，反射性扯住应奚围巾。 　　两人脑袋面向车，背对着闻允的方向。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闻允一下注意到奇怪的两人。 　　这是对着汽车鞠躬还是面车思过？ 　　闻允眨眨眼，没认出李央，倒是认出了气质非常突出的应奚。 　　应奚对车鞠躬，肯定有趣。 　　闻允快步跑来，也不知怎么想的，蹲下身，探出脑袋，对上两人的脸。 　　眼中突然出现闻允横着的脸，李央吓了一大跳。 　　闻允也吓住了：“我说谁陪着应奚面车思过呢，怎么是你？” 　　李央松开手，站直身体，故作轻松：“我刚和他说悄悄话呢。” 　　“什么悄悄话？”闻允问，又在顷刻间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表情怪异，李央大概猜出：“你别懂一些奇奇怪怪的。” 　　“没有没有。不过这么冷，你们还不进去吗？”闻允扯开话题。 　　李央颔首，揉了揉冷到僵硬的手，快步进入学校。 　　闻允慢了一步，问更慢一些的应奚：“你跟李央……” 　　他想问两人感情进度，偏偏应奚欲盖弥彰地来了一句：“我们没有一起来。” 　　那肯定是一起来的了。 　　闻允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扭动不停，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好吧。”他应下一声，追上李央，挤眉弄眼，“你们一起来的？” 　　李央没停：“怎么这么说？” 　　他表情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你们围巾和帽子好像是同一个品牌啊。”闻允注意力又被转移，好奇道，“是情侣款吗？” 　　这下李央不得不停下步伐。 　　他拿下帽子看了眼牌子，想起昨天系围巾时看过的logo。 　　好像真是同一个牌子。 　　李央显然忘记了自己戴帽子重点在哪，一摘下帽子，闻允瞪着眼，一点点张大嘴巴。 　　一看那能塞下鸡蛋的嘴，李央知道完了。 　　他抬手遮住刘海，佯装镇定：“我随便剪的。” 　　“很适合你哎。”闻允完全没吐槽，而是各种兴奋夸赞，“你这个发型比之前要好看很多！” 　　“为什么？”李央看向他，被这话说的迷茫了。 　　“显得你超级可爱！”对上那样明亮黝黑的双眸，闻允激动道，“我能不能捏捏你的脸，好可爱，真的好可爱，让我捏一捏吧。” 　　李央把帽子一戴，加速前行：“不行。” 　　可爱什么的跟他完全不沾边。 　　“真的很可爱。”闻允追上他，不停说着，他想起什么，“应奚看到了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李央问。 　　“他不是喜欢你吗？”闻允说，“看到你这么可爱，肯定双眼放光想亲你。不说他了，我都想亲你。李央你喜欢Omega吗？你看我有没有可能？” 　　李央完全没听到他后面那句话，脑海里缓缓浮现应奚昨晚看他的眼神。 　　原来是想亲他吗…… 　　怪不得那么奇怪。 第27章 　　猜想转瞬即逝, 李央摇头，淡声道：“他看到了，没你反应大。” 　　“不可能呀, 真的好可爱, 能不能和我一起拍张照？”闻允拿出手机，兴奋到口齿不清, “一张就行。” 　　李央认为他眼中的“可爱”等于“呆”，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没同意拍照，也让闻允别再夸自己了。 　　“那我能捏捏你吗？”闻允可怜兮兮地眨着眼。 　　对上见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李央很难拒绝, 歪着脑袋说：“那你捏一下。” 　　不经意间的可爱最让人受不了。 　　闻允差点化身尖叫鸡, 伸出手轻捏了一下，软嫩的手感让他眼神亮了又亮。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Omega可不可以？你看我怎么样？” 　　“爱情上我不喜欢你。”李央站直身体, 直言道, “友情上我喜欢你。” 　　闻允被这话感动到, 收起手机, 老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扭头，应奚从眼神和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危险。 　　他肯定听见两次询问“Omega可不可以”的话。 　　闻允本以为应奚会吃醋, 刚远离准备解释，应奚面无表情地挤入两人中间。 　　他看向李央，语调柔和：“我也想捏。” 　　李央：“不行，你昨晚已经捏过了。” 　　应奚颔首：“好吧。” 　　旁边闻允呆住：“啊？昨晚？” 　　除了住一起的关系, 还有什么情况能在晚上捏人的脸？ 　　李央察觉自己失言，趁着闻允没乱想，立刻开口解释：“昨晚我做梦, 梦见他捏了。” 　　这话反而给了应奚机会：“梦里的话不算。” 　　属实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算了，捏脸而已。 　　李央叹息，将脸凑近，长睫轻扫间嘱咐出声：“那你也只能捏一下。” 　　温软的话语像是羽毛扫过心脏，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全身。 　　应奚没有选择捏脸颊，而是小心翼翼地捏了下李央唇边位置。 　　速度快到李央刚感觉到手指带来的温凉感，下一秒就没了。 　　他不确定地眨眨眼：“捏完了？” 　　应奚眸光晦暗，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脸颊带来的柔软触感：“嗯，捏完了。” 　　还想捏。 　　李央继续往前走，余光发现何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手指蠢蠢欲动。 　　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再停留，飞快进入教室。 　　“李央，你剪刘海了，好可爱。”何实边回自己位置边笑着夸奖，“太可爱了。” 　　“谢谢。”连续两次被说可爱，李央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可爱。 　　可爱应该是形容铃铛那样的小猫。 　　昨天铃铛被送回梨栩那里，如果想看应该要回应家庄园才能看到。 　　李央偏头，想问问应奚。 　　少年双手放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不知道那样侧脸笑吟吟看了他多久。 　　那种求抚摸般引诱的眼神太像撒娇的铃铛。 　　李央微微恍惚，放在桌面的手缓慢抬动。 　　他骤然回神，瞳孔放大面向墙壁，认为自己最近几天变化太大了。 　　明明是应奚单方面喜欢他，为什么弄得他也很喜欢应奚一样？ 　　李央大感不妙，手忙脚乱拿书挡着应奚的脸。 　　这样稀里糊涂，最容易沉陷而不自知。 　　不能再这样。 　　“我的脸很丑吗？”视线里只剩高高堆起的书，应奚眼神黯然。 　　李央：“不是。” 　　他难得补上一句解释的话：“你的脸要是丑，世界上没有好看的人了。” 　　不够直白地夸赞依旧让应奚笑得无比开心，也不在乎堵在两人之间的书了。 　　“太可爱了。”教室里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蒋诉扭动着脖子，欠扁似的在何实身边重复，“太可爱了，你看人家理你不。” 　　“你没事就去厕所。”何实心情不错，没和他计较。 　　蒋诉光顾着嘲讽，大脑还没开机：“去厕所干什么？” 　　何实微笑：“当然是吃我们蒋大少爷喜欢的东西。” 　　蒋诉一顿，还没回过味，旁边的小弟实在看不过去，凑在他耳边解释。 　　原本还挂着一点笑意的脸扭曲铁青，蒋诉骂骂咧咧扯住何实衣领。 　　“你嘴不想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李央那个Beta是想抗拒联姻，我告诉你，没可能。” 　　他嘚瑟起来：“你何实这一辈子都只能被我压着。” 　　何实瞅着他，抬手给了一拳。 　　这次吵闹很快结束，何实不想浪费时间，蒋诉挨打但没不依不饶。 　　“老大，你怎么回事？”小弟还等着动手，没想到蒋诉就这么萎了。 　　“不跟他一般见识。”蒋诉揉了揉被打到刺痛的脸。 　　要不是他爸警告不能在教室里闹，他绝对要给何实一顿教训。 　　说起来全怪应奚。 　　想到这里蒋诉就控制不住地愤怒起来，他偷瞥应奚，发现他又坐在李央身侧，眼珠子转了转。 　　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 　　看着李央沉静的侧脸，以及应奚唇角的笑，蒋诉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管两人什么关系，他插足定了，一定要把他们拆散，连同班都做不了。 　　只要应奚从这个班级离开，自己就是最厉害的Alpha。 　　蒋诉突然傻笑出声。 　　他没控制好声音大小，引得多数人纷纷看来。 　　其中李央看他眼神像看白痴。 　　蒋诉忍了，缓缓磨牙，开始思考可行计划。 　　随着铃声响起，窗外阴沉的天透出第一缕光。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游出，淡淡的阳光照向大地，令人心情轻松愉悦。 　　李央摘下帽子，呼出一口气，撇除内心所有杂念，认真听课。 　　他很快发现应奚并不是成绩不好，而是不喜欢听课。 　　比起来听课，应奚更喜欢将目光落在李央身上。 　　“你别看我了。”李央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上次为什么交了白卷？” 　　“当时没有精神。”易感期打了抑制剂，大脑会处于犯困和紧绷之间来回切换，精神受到极大压力，月考时应奚全在发呆中度过。 　　“那你听得懂吗？”李央指指黑板。 　　应奚点头：“我学过了。” 　　李央点头。 　　也是，按照应奚身份，从小到大应该一直有家教，估计高中的课程估计早就学完了。 　　他和应奚不一样，所以要努力学习。 　　五分钟后，李央没看应奚，只提醒：“你别看我了，很影响我。” 　　“好。”应奚立刻听话收回目光，盯着黑板。 　　李央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直到下课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应奚影响他，而是他总在有意无意关注应奚。 　　“我们分开坐。”李央放下笔，郑重看向应奚，“我没法专注上课。” 　　“因为我？”应奚一顿。 　　李央点头，少年立刻笑出声。 　　他像是吃到了什么无比满足的糖果，笑意柔和到惊人的地步。 　　李央不明白自己只是承认因为他，怎么变得这么高兴。 　　没等他反应过来，应奚凑近后缓缓开口：“央央，你现在开始在意我了，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袭来，伴随着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李央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应奚身上的。 　　大脑终于理解透彻应奚的话，他脸一热，失声片刻，才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对于他为什么受应奚影响有了答案。 　　——他在乎应奚。 　　仔细回想，从一开始不知道应奚是谁，到接触了解，最后同居，应奚的确不可避免进入了他的生活中。 　　李央麻木将脸贴桌，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想面对这个既定事实，有气无力道：“你和闻允换位置吧，我和他坐。” 　　或许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应奚心情极好，薄唇始终微勾，没什么异议地和闻允互换了位置。 　　“怎么回事，我又回来了？”闻允坐下后还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影响我学习。”李央自己都觉得这话过度生硬。 　　“理解理解。”闻允不停点头，拿出小说沉浸式阅读。 　　李央侧脸，盯着他片刻，坐直身体问：“你看过穿书小说吗？” 　　“看过。”一提及小说，闻允整个人无比话痨，“我这里什么类型都有，你喜欢哪种？谈恋爱？温馨亲子向？还是恐怖的？” 　　没等李央回答，闻允起身瞥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应奚，试探性道：“谈恋爱的？” 　　“不是。”李央摆摆手，认真开口，“你觉得人能穿书的概率多大？” 　　“我的话……”闻允托腮思考，“0吧，我不相信穿书。而且那些设定不仅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我更偏向于同行时空的世界。” 　　他好奇地开口：“难道你想穿进小说世界里？” 　　“不是。”李央摇头。 　　他脸上还留着桌面压出的红印子，目光认真，思考的模样像是精心刻出的雕像，肤色干净白嫩，五官端正无暇。 　　应奚撑着侧脸，变换各种角度看着李央，脸上笑意越看越多。 　　“那怎么好奇这个了？”闻允说。 　　李央强行忽略背后炙热的目光，欲言又止：“你说我们在的世界会不会是小说世界？” 　　闻允动作一顿，拿起桌上的笔轻戳李央：“有感觉吗？” 　　“有。” 　　“那就行了。”闻允放下笔，“你有清楚的感知，有呼吸、有体温，就代表是真实的。至于平行时空还是小说世界，只要有你存在就行了。” 　　李央愣住。 　　从一开始他对这个世界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心只想回到现实。 　　发现可能回不去后，他更加不在乎了。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中的人或物，从某些方面来说全是虚假的。 　　但闻允的话敲醒了他。 　　没有所谓的虚假，这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 　　长久积压的混乱思绪理清许多，李央没再多想。 　　中午下课，李央戴上帽子的那一刻，蒋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班长，你帽子在哪里买的？给我一个链接呗。” 　　他几乎把坏心思全写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似的。 　　李央抬抬眼皮：“没有链接。” 　　蒋诉：“我知道你肯定有，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发我” 　　他目光上移，试图看出牌子继续聊天，等发现熟悉的logo时愣住，匪夷所思：“这牌子这么贵，你为什么用得起？” 　　李央动作微顿，反问：“有多贵？” 　　“要和围巾一起购买，加起来十五万。”蒋诉审视着李央，眼神明显在说他买不起。 　　李央：“……” 　　头上没感觉的帽子立刻有了沉重的分量，他这把那么多钱戴在脑袋上了。 　　“你这是盗版的吧。”蒋诉趁机嘲讽。 　　李央绕开他，叫上还沉迷小说的闻允准备去食堂。 　　蒋诉试图跟过去：“戳中了吧。”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他反射性扭头，应奚恰好从他身边越过，脖子上的围巾logo映入眼帘。 　　蒋诉：“……” 　　虽然从这方面印证两人的确有猫腻，但很让他不爽。 　　这个系列蒋诉买不起，家里也不会给他这么多零花钱。 　　应奚察觉到他艳羡的眼神，斜睨他一眼，语调冷漠：“想要？” 　　蒋诉不知怎么想的，疯狂点头。 　　“梦里都有。”应奚微微一笑。 　　蒋诉家比不上应奚，这东西能买起，但他爸根本不会给他那么多零花钱。 　　听见应奚炫耀般的口吻，他怨恨地指着李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应奚这次比之前正常多了，深邃的眼底闪烁着明显的期待，没有离开，反而耐心等他后面的话。 　　蒋诉无语了。 　　忘记应奚不太正常，戳破关系也许只会让他兴奋被人发现了。 　　蒋诉憋红脸，最终憋出来一句：“班长，其实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教室氛围刹那间变了，无形中弥漫着恐怖的压迫感。 　　蒋诉面容扭曲，哇的一声张口干呕，脸色黑了又白，很快坚持不住伸手示意：“我胡说的，胡说的，别释放信息素了。” 　　应奚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表情凉薄，眼瞳暗沉无光，加上那优越的身形，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应奚。”不远处响起李央的低唤，“你不吃饭吗？” 　　“来了。”应奚唇角倏然扬起，所有冷漠荡然无存，抬脚迅速跟过去。 　　原地残留的压制感直到几人离开还难以消散。 　　因为蒋诉，周围很多人看出李央与应奚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一时间满校流传。 　　蒋诉被羞辱到吃饭时都骂骂咧咧。 　　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机通知应奚父母。 　　应家那么厉害，肯定看不上一个Beta，到时候绝对有好戏看。 　　消息发送成功，对方很快回复：“我知道，谢谢。” 　　没了？这剧本不对啊！ 　　蒋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变得赤红无比，最后幽怨抬头瞪着李央。 　　李央被他看得不自在，一扭头以为他得了红眼病，蹙眉收回目光。 　　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应奚消失了，蒋诉反而等在那，一脸迫不及待说话的表情。 　　李央不给他说话机会，头也不抬，加速路过。 　　蒋诉追上去：“你和应奚不可能，他最多和你玩玩。” 　　“哦。”李央仿佛事不关己。 　　蒋诉：“……你哦什么哦，他跟你玩玩而已，你不在乎吗？” 　　李央想起家里放着的房产和钱，应奚要真和他玩玩其实更好，五年后他可以抽身离开。 　　李央没回答，蒋诉越等越破防，一生气信息素不自觉释放出。 　　“你别跟着我。”刺鼻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李央顿时嫌弃远离。 　　他又能闻到信息素了，更加不确定之前闻不到是怎么回事。 　　蒋诉跟得更紧，嘴巴唠叨不停，全是试图刺激李央的话。 　　直到迎面撞上面色冷冽的应奚。 　　少年手里拿着两杯奶茶，粉色包装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合。 　　蒋诉立刻转头，面向墙壁，揉鼻子看天花板，假装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透着好笑愚蠢的气质。 　　应奚递给李央奶茶：“他骚-扰你了？” 　　“没事。”李央随口说，“他说你只是跟我玩玩。” 　　应奚抿唇，手中奶茶杯轻微变形：“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李央说，他从没觉得应奚对他有一丝一毫随便玩玩的想法。 　　应奚顿时笑出声：“没事，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 　　李央飞快开口：“我知道。” 　　每次一听到这种话，他就浑身发麻，十分不习惯，只想赶紧岔开话题。 　　奶茶糖度正好，李央没告诉过应奚自己的喜好，猜测可能是上次点奶茶被他记下了，一时心情微妙。 　　“走吧，不要理他。”李央率先进入教室。 　　应奚“嗯”了一声，临走前不冷不热瞥了还在面向墙壁傻站的蒋诉：“你是不是很无聊？” 　　蒋诉胡乱回答：“啊，嗯，不。” 　　应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实在无聊可以去学学怎么保住自己继承人的位置。” 　　蒋诉表情呆滞：“什么意思？” 　　他是独生子，这话说得跟有人会和他抢家产…… 　　蒋诉虎躯一震，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没多久，杀猪般的怒吼传遍整个学校，所有人都知道蒋家有个私生子了。 　　而蒋诉再也没闲心思找事，满脑子只有如何消灭私生子这一个想法。 　　…… 　　放学后，李央快速钻入车内，催促司机快走。 　　闻允刚好路过，他连忙埋下脑袋，怕被发现。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现在学校大多数人都在猜他和应奚的关系。 　　80%觉得应奚和他玩玩，20%觉得他不要脸勾引应奚。 　　李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勾引人的本事。 　　“他看不到你。”应奚笑着抬手敲敲车窗，示意贴了膜。 　　李央松口气，抬头撞入少年深沉的眼眸中。 　　车内略微昏暗，那双眼睛平静如沉寂的大海，随着笑意弥漫，整个海面泛起层层波澜，轻易将人视线抢夺。 　　心脏漏跳一拍，李央慌忙坐直身体，背对着应奚。 　　他将脸贴紧车窗，看外面的景象转移注意力。 　　他没说话，应奚也没找话题，两人之间虽然沉默，却没什么别扭感，和谐自然到司机都忍不住好奇打量。 　　吃过晚饭，李央把自己关入书房。 　　空旷的书房被分为两个区域，他和应奚一人一半，中间被摆满书的书架隔开。 　　李央不停看书，用文字充实大脑，试图压下那些陌生到让他略微不安的情绪。 　　直到夜色浓稠，应奚敲门提醒该睡觉了。 　　李央放下书，快速洗漱完躺在床上，闭眼入睡，全程避免和应奚交流。 　　不知道是白天发生的事太多还是如何，他做了十几种梦。 　　每种梦还处于震惊中就立刻跳换，最后停在他和应奚结婚的场景。 　　这太可怕了。 　　李央睁开眼，怀里多了个东西，毛茸茸的，触感柔软。 　　他伸手摸了摸，是放在床中间的玩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能抱着玩偶就代表他没有睡糊涂越了分界线。 　　房间昏暗寂静，另一道呼吸声离得极近。 　　差点睡过去的李央骤然一僵，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能清楚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炙热气息。 　　就贴在他身后。 　　李央一骨碌坐起来，不敢摸黑开灯，怕碰到应奚，弄醒他，只能尝试摸手机。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方向感太差，等李央感觉到湿热的呼吸时已经晚了，手准确无误地碰上应奚的脸。 　　下一刻，强烈而危险的视线穿过黑暗，直直落在他身上。 第28章 　　沉默之中, 李央发现自己的呼吸正在一点点变得急促沉重，心跳也快到让他无法承受，不得已低头避开应奚的视线。 　　片刻后, 应奚主动开口：“央央？” 　　李央没说话, 内心尴尬焦灼感让他想逃往太平洋。 　　“是我越线了吗？”温柔的话语让李央闭了闭眼，想装睡。 　　窸窸窣窣声后, 房间内亮起温暖的光。 　　应奚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眼底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 头发炸起，显得整个人有些散漫。 　　李央小心打量，下方玩偶还在原位, 上方的离他极近。 　　而他在应奚这半边, 并且把应奚挤到了边缘。 　　是他当初说好的分界线，结果就这么越线了。 　　李央想把玩偶顶在脑袋上, 挡住自己。 　　氛围有些古怪, 应奚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李央看不懂, 想追问他在懊恼什么, 又怕听到不得了的话。 　　“我有点梦游。”他佯装镇定，不知道乱飞的视线彻底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应奚失笑道：“没事的，我们继续睡觉吧。” 　　暧昧的话在此刻变得更为奇怪。 　　李央不给自己思考时间, 飞快挪到自己的位置，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晚安。” 　　他闭上眼，身体却无端燥热起来，直到脸烫得惊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好意思。 　　李央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 　　房间关了灯, 应奚呼吸平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失眠的人成了李央。 　　好在不一会儿天就亮了。 　　李央打着哈欠起床，尽量不发出动静洗漱完, 进入厨房。 　　时间还早，他拿出食材，煮了一锅海鲜粥。 　　鲜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 　　李央打算叫应奚时，脚步声响起，应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笑笑：“下次我来做。” 　　“好。”李央一看到他莫名心虚，端着碗筷过去，“你怎么没换校服？” 　　“今天周六。”应奚接过碗筷放在桌上，“我们出去玩。” 　　李央一顿，他竟然忘记了今天是休息日，看来最近真的太过紧绷了。 　　“是出去玩，还是……”李央低头喝粥，没把话说完。 　　出去玩还是约会，对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没什么区别。 　　“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周围。”应奚轻而易举猜出他的想法，弯眸一笑，眼底的宠溺不经意流出。 　　李央瞥了眼书房，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应奚率先道：“适当放松。” 　　李央没再说什么，点点头。 　　吃过饭，他换好衣服，注意应奚一直在衣帽间，敲门进去。 　　应奚没发现他进来，还站在镜子前，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 　　见他这么认真重视，李央沉默看了眼自己平时穿的衣服。 　　“稍等我一下。”发现李央的身影，应奚确定好衣服，拉开透明门说。 　　李央颔首，耐心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待。 　　三分钟后，应奚穿着黑色大衣缓步走出。 　　本就优越的身材被大衣衬得更为突出，给人一种脖子以下都是腿的错觉。 　　明明气质显得高冷疏离，却因脸上的笑意变得温柔起来，两种感觉在他身上同时存在，没有一点突兀。 　　李央甚至荒谬地觉得应奚整个人好似被加了一层滤镜。 　　他匆忙站起身：“走吧。” 　　“适合我吗？”应奚朝他走近，低声询问。 　　“很适合。”李央不停点头，又不是约会，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 　　他在心里嘀咕着，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目的地两人还没商量，李央本以为会去商场逛一圈，吃个午饭就回来。 　　没想到坐上车后，应奚让司机开去游乐园。 　　李央一怔：“游乐园？” 　　这么冷的天，去游乐园好像没什么能玩的项目。 　　不过他穿来这里这么久，每天固定上学放学，回家学习，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 　　“不想去吗？”应奚注意到他微妙的变化。 　　李央：“去。” 　　现实中他只去过一次游乐园，还是高二暑假，班上同学组织出去玩，现在记忆早已模糊。 　　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李央偏头看向窗外。 　　车窗清晰倒映出他的轮廓，眉眼间带着几分茫然。 　　他好像没有信心确保自己在这样的相处下不会喜欢上应奚。 　　五年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 　　李央脑袋抵着车窗，缓缓垂眸，无聊地点亮手机屏幕又关上。 　　黑色屏幕映出他出神的模样，李央倏然愣住。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相处再久也不会有多大改变，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对应奚动心呢？ 　　思绪到这一刻仿若被冰封住，无法前进一点，李央眨眨眼，没任何犹豫，抬手握拳给了自己脸颊一下。 　　疼痛蔓延，得不到答案的思绪立刻中断，大脑清空，变得一片空白。 　　李央松了口气，根据本能回避了那些奇怪复杂的情绪。 　　他揉着发红的脸颊，余光瞥见应奚对他刚刚的动作表露出些许不解。 　　“有蚊子。”他语气平静地扯谎，“所以打了一下。” 　　应奚没说话，只是略微凑近，抓着他放下的手轻轻揉着。 　　李央这才发现指节泛着红。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央抬眸，打开前方镜子，侧脸一看，被打的地方无比显眼。 　　怪不得那么疼。 　　指节本来没什么感觉，随着应奚轻柔的动作，像是被涂了一层辣椒油，火辣辣的感觉疯狂扩散开，让李央好不容易冷静的大脑又乱成一团。 　　他的注意力全在应奚温凉的指腹上，直到视线随之落在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李央恍然回神，连忙抽出手：“谢谢，我手不痛，不用揉了。” 　　车子刚好停下，李央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车时不知道是离开了暖气，被冷空气刺激的还是如何，双腿一软，差点折叠摔倒。 　　关键时刻他扶住车门，因为这个动作感觉到些许不自在，扭头看向应奚。 　　少年还没下车，很知趣地撇开脑袋，假装没发现那一幕。 　　别扭感快要冲破身躯，李央眼皮胡乱跳动，略微窘迫。 　　不过他很快被门口的人群吸引住。 　　接近零下的温度，游乐园检票处排起了长队。 　　李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两人兴奋跑来。 　　“嗨。”闵助理笑着递出两张票，抬手指着不远处的VIP通道，“票我已经买完了，从那边进入。” 　　李央道谢，又好奇他怎么提前来替他们买票。 　　“这是我的工作。”闵助理脸上笑容更多。 　　排队半小时买票，工资翻倍，简直太爽了，这种活请多来点！ 　　应奚接过票，率先在前面带路。 　　李央抬脚跟上。 　　闵助理伸着懒腰，想了想：“我还是进去吧。” 　　这么好提升奖金的机会，不能错过。 　　“那个……”司机拍拍他的肩膀，“闵助理，少爷和那位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他？” 　　这是个问题，闵助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李央。 　　叫夫人，怪怪的，两人关系没到那步。 　　叫少爷不好区分。 　　他撑着下巴沉思三秒：“他姓李，我们以后叫他李同学就好。” 　　司机点点头，见闵助理表情兴奋，准备去买票进入，又拍拍他的肩膀，羡慕道：“闵助理，你这几天工资是不是翻倍了？” 　　“没有。”讨论工资乃大忌，闵助理立刻摆手。 　　“你脸都快笑开花了。” 　　“哈哈，那是我觉得李同学和少爷很般配。”闵助理飞快撂下一句话，狂奔去买票。 　　司机抬头看向远处的两道身影。 　　嗯，确实般配。 　　就是少爷跟双腿不会走路一样，动不动偏向李同学那边。 　　＊ 　　李央发现应奚似乎适应不了自己那两条长腿，走一步拧一下。 　　他步伐一顿，垂眸打量着应奚的腿：“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总是想偷偷拉近点距离，却每次都不满足，索性一直靠近的应奚立刻站直身体，“我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李央继续向前，这次改为偷偷看他的动作。 　　几次下来，他终于发现应奚那样做的目的。 　　“你想离我近一些可以直接点，不要这样。”李央说，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跟靠近他会产生排斥弹飞的磁铁一般。 　　应奚骤然停下：“真的？” 　　李央颔首，下一刻，应奚迫不及待地贴在他身侧，衣服互相抵在一起，直接从半米距离变成零距离。 　　李央尝试走路，发现十分艰难，每走一步应奚会立刻跟上来，他甚至觉得这样下去，衣服迟早会摩擦生火。 　　“也不用这么近。”李央无奈道，不知怎么想的，主动伸出手，“实在不行牵手吧。” 　　大脑因这脱口而出的话陷入静止，失去思考能力，李央机械性眨眨眼。 　　没等他后悔，应奚紧紧握住他的手，插入大衣口袋。 　　肌肤交缠，炙热的温度驱散掌心的冰冷，李央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那么凉。 　　他尝试动了下，抬眸发觉应奚勾起的唇角，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你握太紧了。” 　　应奚松了些许力道：“抱歉，我太高兴了。” 　　滚烫的热意传递心间，李央在心跳加速中学会洗脑自己：没事的，应奚前不久帮了他，牵牵手而已。 　　没事的。 　　进入游乐园后，吵闹的人声钻入耳中，李央一抖，发觉自己过度紧张以至于绷直的背脊。 　　比起他，应奚镇定多了，牵着手带着他往前直走。 　　目的地映入眼帘，李央一刹那忘记了牵手这回事，舌头有些打结：“去，鬼屋？” 　　应奚察觉出他不想去，准备改变方向：“不是，我们去玩别的。” 　　“你想去就去吧。”李央拉住他，主动往鬼屋靠近，“我又不害怕。” 　　他确实不害怕进鬼屋，还挺感兴趣。 　　害怕的是如果有东西突脸贴近，他可能会毫无征兆地跳起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根本确定不了。 　　鬼屋排队比任何一个项目都长，不过旁边有VIP通道，两人直接刷票进入，全程被其他人盯着。 　　不是因为免排队，而是两人亲密牵手的姿势和高颜值，引起各种瞩目。 　　“我们有单人和双人模式。”工作人员介绍着前方黑乎乎的通道，“左右单人，中间双人。双人难度高一些，单人容易一些，单人通道分开的话，会在进度为50%的时候汇合。” 　　李央：“是纯恐怖还是解谜？” 　　“恐怖带解谜哦。”工作人员露出一抹神秘微笑，“我们是建议走双人通道哦。” 　　李央抽出自己的手：“我想试试单人。” 　　应奚点点头：“那我们中途汇合。” 　　工作人员笑着递给两人手环：“这是退出手环，如果有突发状况，可以按下手环，会有工作人员出现。那么，祝两位玩得愉快。” 　　李央戴上手环，先应奚一步进入左边通道。 　　应奚慢了一步，问工作人员：“里面大概有多少人？” 　　“三条通道进入人数差不多二十多人，不用担心会碰到其他玩家。”工作人员说，“上一期进入的玩家在五分钟前，大概已经通关五分之一。” 　　身形颀长的少年微微颔首，迈开长腿进入右边通道。 　　…… 　　视线一片漆黑，借着亮起的微弱感应灯，李央很快看清四周。 　　悠长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两边墙壁长满绿到发黑的青苔，顶端开裂，夹杂着血红色的痕迹。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大概走了五分钟，来到第一扇门前。 　　李央推开门，“嘎嘎嘎”的声音像极了黑暗中有人在疯狂偷笑。 　　他刚准备踏入，猝不及防被一只手向前一推，三步并两步，站稳身体的那一瞬间，身后门骤然关闭。 　　眼前是一个圆形房间，墙壁全是窗户，通过头顶的灯光可以看出是假的。 　　中央放着一个散发着不好气息的箱子，李央打量完，原本安静的箱子“咯吱”一声打开，随着缝隙扩大，扭曲恐怖的面容若隐若现。 　　李央：“。” 　　有点太逼真，以至于他掌心出了点汗，不过还好对这场景有所预料。 　　李央开始向周围寻找线索，很快在墙壁一角看到一行黑色的字。 　　“这间房有门，请认真寻找，不要放过每一处。” 　　身后咯吱声越来越大，直到箱子彻底打开，穿着白色裙子的长发NPC慢慢爬出来，扭动着四肢，朝着李央逼近。 　　李央后退两步，视线不停在窗户上来回寻找，终于看到一扇真实的窗，跑过去推开的瞬间，那NPC已然停在他身后。 　　“留下来陪我吧。”森然的声音飘在耳边。 　　李央爬窗的动作极为迅速，翻跳过去后脑袋莫名一沉，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盖到他头上。 　　李央伸手一摸，厚重毛躁干枯的假发，还很长。 　　回头一看，没了假发的NPC还没发现哪里不对，迅速关上窗户。 　　紧接着，身后爆发刺耳的尖叫声。 　　李央扭头，满屋子玩家惊恐地看着这边，甚至有人拿起旁边的道具，做出随时冲过来的姿势。 　　他立刻扯下假发扔掉：“我是玩家，不是NPC。” 　　尖叫声戛然而止。 　　这个房间跟之前比起来十分正常，光线明亮，众人立刻看清扯下假发后那张白皙干净的面容。 　　没有任何恐怖，反而让人止不住多看他两眼。 　　拿起道具的玩家纷纷放下。 　　进来的窗户从外面锁住，眼前的房间算是被门包裹住的。 　　“我们来在这半个小时了，那些门全是错的，打开只有恐怖的NPC出来追人。” 　　“加上你，这房间已经有八个玩家了。” 　　“再这样下去，我都觉得要缺氧了。” 　　“……” 　　讨论声不停，李央上下打量完，用脚踩了踩地板：“地下找了吗？” 　　“找了，没啥问题。”离李央最近的男生靠近他，“后面咱俩一起走吧，安全一些。” 　　李央瞥他一眼，无动于衷：“我有同伴。” 　　“啊……”对方挠挠头，不确定道，“你朋友还是你对象？” 　　普通人谁会问这种问题。 　　李央没回答，对方大概知道他不想聊这个话题，扭扭捏捏拿出手机。 　　“我对你有好感，能不能加个微信？你是Beta吧？” 　　李央婉拒：“我没微信。” 　　男生：“企鹅也行的。” 　　观察完房间全貌，李央才回头正视男生。 　　那张脸神色淡淡的，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眼中情绪太过于平静，实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但越这样，越吸引人想要深挖他的一切。 　　李央说：“我对Omega不感兴趣。” 　　“没关系。”对方弯眸一笑，“我是Alpha。” 　　李央：“……” 　　他很难把眼前这个畏缩扭捏的人和印象里发狂的Alpha联系到一起。 　　有人打开一扇门，随着NPC拿着锯子追出来，房间里乱作一团，到处充斥着叫声。 　　站在李央旁边的Alpha更是嚎叫着躲在李央身后，伸手要去抓他。 　　若有似无的信息素散发出，李央敏锐地避开那双手，屏住呼吸，趁着NPC追来甩开男生。 　　最讨厌动不动散发信息素试探的Alpha，连Beta都不放过。 　　李央蹙眉，紧紧抿唇，有些不耐烦。 　　所以在男生再次厚着脸皮凑过来时，他微笑着说：“我有对象了，你离我远点，到时候他要是闻到我身上沾染了信息素会吃醋的。” 　　男生不信：“你要是有对象一开始就说了，不会过这么久才说，是骗我的吧？不过有对象也没事，你跟你对象分了可以找我。”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李央瞥了眼还在追人的NPC，非常想把那锯子借过来一用。 　　“好吧。”看出他确实无意，男生惋惜道，“这鬼屋最起码还要走半个小时，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 　　李央没理他，嫌弃地拍拍衣服，试图散掉上面残留的信息素。 　　NPC追够三分钟才扛着锯子返回门后，并留下反派式“桀桀桀”的笑声。 　　这三分钟的追逐，让原本看不出什么的地板翘起一角，李央还没去研究，有人先他一步拉起地板，发现了里面的机关。 　　“靠，原来藏在这，要不是这么多人走过这里，还真一直找不到了。”对方拉下机关，其中一扇大门自动打开，这次没有吓人的NPC，只有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的走廊。 　　一排鬼脸面具挂在墙上，随着人走近毫无征兆地怪笑着弹出，与玩家来个亲密接触。 　　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李央夹在其中，被推推搡搡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转身迎上一张惨白没有瞳孔的脸。 　　他顿在原地，分不清自己是被吓到还是没有，只是木然地挪到一旁安全区域。 　　穿着白衣服的NPC甩动着长发，足足有三米长的头发打到许多人，引起各种不满。 　　“打我干啥？” 　　“你这NPC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靠！吓我就算了，你还打我，有你这样的吗？” 　　NPC：“……” 　　他只能默默隐入黑暗，降低存在感。 　　这间房比之前要大很多，四周摆着几口棺材，李央看去时，棺材盖正在疯狂震动，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出来。 　　诡异的音乐突然响起，伴随着棺材不断刺激眼球，在场大多数人瑟瑟发抖挤在一起。 　　李央本来也想凑近点，双腿如同灌铅般难以挪动，眼睁睁看着几口棺材震动幅度逐渐加大，随后“砰”一声掀飞。 　　几个人影飞快出来，玩家的惨叫快要将人耳膜刺破。 　　李央眨眨眼，在几个爬出来的人中赫然认出一张熟悉的脸。 　　应奚也迅速发现他，看着他紧抿着唇，绷着脸，身体站得过于笔直，靠近后笑着说：“是不是害怕了？” 　　“还好吧。”少年的出现让李央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他抬手指着角落的扩音器，“音乐比较有感觉。不过你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 　　“在房间里走着，脚下突然踩空，睁开眼就在棺材里，等了一会儿棺材盖飞起就出来了。”应奚与他并排而站，“还好碰到你了，我一个人走太无聊了。” 　　那仿佛撒娇一样的语气让李央歪着脑袋看着他片刻，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和他形象反差太大，对上那深邃的眼眸立刻低下脑袋。 　　很少有人这样对他说话。 　　前不久何实用差不多的语气和他聊天，李央没什么波动。 　　但换成应奚，他却没办法平常面对。 　　为什么？ 　　针扎般让人不爽的目光从近处袭来，应奚抬头，唇角笑意慢慢收敛。 　　他一眼看到人群中不停打量这边，明显在猜测两人关系的Alpha，微微眯起双眸，眼底冷意浮现。 　　“找线索吧。”李央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看向周遭，想去观察棺材，倏地注意到应奚面色冷厉，周身气压极低。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央了然，扯扯应奚衣服：“别理他。” 　　“他缠着你了？”应奚敛眸问。 　　“你怎么知道？”李央低头嗅嗅，并没在自己身上闻到信息素的味道，“问我要联系方式，我说我有对……” 　　他忽然卡词，含混不清道：“反正他后来不加了。” 　　心里对于那个Alpha的敌意顷刻间消失不见，应奚兴趣全在李央没说完的话上。 　　他看着少年不自然的表情，接上他没说完的话：“你说你有对象了？” 　　“差不多吧。”李央垂下黑长的睫毛，静默片刻后回答得模棱两可，“别问了，找线索。”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Alpha完全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氛围，不识趣地凑上前来，露出一抹自以为是的笑容。 　　“他说他有对象，但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情侣。”男生大胆地怀疑出声，“是不是骗我的啊？” 　　应奚冷冰冰地盯着男生，将他从头审视到尾，语气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现在正在约会。” 　　他顿了顿，那种容易沟通的温和全部消失，只剩下让人窒息的危险压迫感。 　　“你想插足？” 第29章 　　那阴沉沉的目光不像是在问“你想插足”, 更像是在直白地确定“你是不是想死”？ 　　他感觉对方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拧断他的脖子。 　　来源于骨子里的惧怕让男生忘了自己本来目的，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随便说说, 说说而已。打，打扰了。百, 百年好合啊。” 　　他灰溜溜地离开，距离两人格外远, 背对着他们，摆明了不想再有牵扯。 　　直到片刻后男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感觉到强大的压制感。 　　——那个人是优质Alpha。 　　男生更加不解, 偷偷用余光扫视着李央和应奚。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挺顺眼合适, 但那个优质Alpha一看就身份不简单，结果却和一个普通Beta在一起？ 　　果然两个人不可能是真情侣。 　　没有任何优质Alpha会和Beta在一起。 　　目前为止, 在一起的几千对, 全部因为同一个原因分开。 　　Alpha无法对Beta标记, Beta释放不了信息素缓解易感期。 　　难闻的味道闯入鼻腔, 李央抬手捂着口鼻，侧头面向应奚，尽量让自己平静开口：“你释放信息素了？” 　　这信息素并不混杂, 应该是一个人的，但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应奚的。 　　和以前类似于晕车的味道完全不同。 　　“没有。”应奚偏头，视线落在远处，按下手环, “有人信息素失控了。” 　　“我靠，那个天杀的，发.情.期还出来玩鬼屋？” 　　“谁啊？” 　　“我也闻到了, 赶紧控制一下啊。” 　　议论声愈发大，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个无法控制住信息素的Omega。 　　“抱，抱歉。”对方尴尬地捂着后颈道歉，不忘解释，“我还没到发.情.期，只是刚分化，信息素不稳定，抑制贴又掉了……我马上退出去，真不是故意的。” 　　周围大多Alpha被影响到脸色发红，目光涣散空洞，止不住朝他靠近。 　　Omega只能把自己蜷缩着：“你们别靠我太近。” 　　手环响起声音，应奚淡声开口：“这里有人信息素失控，麻烦带着抑制贴过来。” 　　“稍等。”工作人员应答。 　　十秒钟后，躲在一旁的NPC接到指令，飞快冲过去，将抑制贴贴在Omega后颈处。 　　意识迷乱的Alpha们清醒过来，略感不适地骂骂咧咧着。 　　Omega被NPC扶着提前退场，四周恢复平静。 　　李央看着这一幕，再次觉得这个世界过于吓人。 　　他想继续解谜，发觉应奚无声地看着他。 　　“怎么了？”李央不自然一笑，呼吸洒在手指处，才想起自己还捂着口鼻，放下手，“刚刚有股霉味，你闻到了吗？” 　　“我能靠你近一些吗？”应奚不答反问。 　　李央不解眨眼：“为什么？” 　　“想确定一件事。” 　　“好吧。”李央点头，提前打预防针。 　　应奚走近他，随后缓慢俯身，做了一个差点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的动作。 　　他们没有真的靠近，在旁人看来却是完完实实地贴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姿势昭示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感觉到应奚呼吸擦过皮肤一瞬，李央眼眸睁大，被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尾脊骨串上一阵电流。 　　身体莫名发热，呼吸困难，李央低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 　　只要再低下脑袋，他的下巴就能碰到应奚的脸。 　　李央下意识捂着脖颈后退两步，心中波澜四起。 　　“你要确定什么？”他努力平复心情，声音还是控制不住有些轻颤。 　　应奚面色晦暗，他低着头，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央央，你接触过Omega吗？” 　　“没有。”李央此刻明白他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离开的Omega不是掉了抑制贴吗？” 　　应奚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那味道他能确定是信息素，还很熟悉。 　　只是这一次更为明显，让他确定就是柠檬味，但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法再进一步锁定。 　　另一个Omega的信息素并不是这个味道。 　　李央不是Beta吗？ 　　应奚眸光越发暗沉，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身侧少年脖颈处。 　　羽绒服拉链并没有拉到顶端，所以能够看到一截白皙的脖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大脑里仿佛伸入一只手，搅动着理智，让意识变得混乱。 　　巨大的渴望生出，应奚几乎下意识走近，却在对上李央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清醒过来。 　　“你是不是被那个Omega的信息素影响了？”李央发觉他的晃神。 　　“没有。”应奚摇头。 　　真正影响他的现在无法确定，能肯定跟李央有关。 　　应奚蹙眉，又很快舒展，低声笑道：“继续吧，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李央一怔，背对着他小声更改：“我没觉得这是约会。” 　　“刚刚你没有否认，”应奚唇角笑意更多：“所以算约会。” 　　李央没再辩解，直接默认。 　　后面几十个玩家聚集在一起，一起走最后一条通关路线，场面更加混乱。 　　李央多少心不在焉，没怎么找线索，全程算是被别人带出去的。 　　他能感觉到应奚总在偷偷观察他。 　　难道要被发现了？ 　　李央不自在扯了扯衣领，将拉链拉到头，遮住脖子，徘徊在心里的不安全感总算消失了。 　　从鬼屋出来，闵助理端着两杯奶茶，笑着凑过来。 　　“玩累了吧？喝杯奶茶。” 　　李央拒绝的话差点说出口，手指碰到了奶茶杯。 　　是热的。 　　“天气这么冷，我买的是热奶茶。”闵助理说，“里面应该有暖气，但是外面很冷，快喝喝暖暖身子。” 　　应奚接过，通过动作和眼神能看出他习惯了闵助理这样。 　　李央则是意外，对上闵助理全是对钱渴望的眼神，忍不住开口：“你工资是不是很高？” 　　李央不是他的同事，可以谈及工资，闵助理意有所指：“我的工资高不高，全凭少爷和你决定。” 　　应奚一顿：“我知道了，你这个月奖金翻倍。” 　　闵助理激动地亮了眼：“谢谢少爷，谢谢李同学。” 　　“李同学？”李央喝着奶茶，“叫我李央就好。” 　　“好的李同学。” 　　李央：“……” 　　这一幕怎么如此似曾相识。 　　游乐园太大，项目多到花眼。 　　闵助理想去玩过山车，李央看着那高度，尽管心里面没什么感觉，腿却应激地颤了颤。 　　算了，这么高，冷风一吹脸皮都要烂掉。 　　为了脸皮不破，还是不坐为好。 　　李央捧着奶茶，坐在一边长椅上。 　　虽然天气不错，一直有太阳，但温度十分低。 　　李央捧着奶茶的手很快变得冰凉无温度。 　　闵助理变戏法般拿出暖风机，对准两人。 　　手指热起来，李央震惊：“你是叮当猫吗？” 　　“我可以是。”闵助理又拿出纸巾，递给李央，目光灼热到吓人，“只要钱到位，我也可以学猴子表演荡秋千。” 　　李央好奇：“你工资是不是最少五位数？” 　　闵助理但笑不语。 　　应奚接过李央手中空杯，一起扔进垃圾桶，双手搭在椅子扶手处，声音慵懒：“他工资最少六位数，不加奖金。” 　　李央呆住，感觉找到了人生目标：“这份工作是Beta就能做吗？” 　　怪不得闵助理能做到这个地步，全是钱的诱惑。 　　“不是。”闵助理说，“得像我这样少爷想一步，我想十步才行。” 　　李央自觉做不到，一下放弃。 　　“李同学不用灰心。”闵助理异常兴奋，“你可是比我还有钱！” 　　李央想起来那些赠予他的资产，钱没动，资产他也没动。 　　后面离开，这些东西得还回去。 　　氛围忽地变得沉默，闵助理指着远处摩天轮，提议道：“来都来了，你们不坐摩天轮吗？” 　　李央双腿颤颤，面上波澜不惊：“我没什么兴趣。” 　　闵助理看破不说破：“我知道，这个确实很高，我也怕上去。” 　　“我不怕高。”李央解释。 　　“我知道，你只是没兴趣。”闵助理说。 　　李央：“……” 　　这不就是变着法地说他恐高。 　　李央抬眸，摩天轮确实很高，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恐高，毕竟没有玩过这么高的项目。 　　试试也可以。 　　李央起身，手指插入口袋：“那去试一试。” 　　来都来了。 　　十分钟后，他坐在车厢边缘不行，中间更不行，眼神无处安放，简直想穿到之前封住自己说试一试的嘴。 　　不管恐不恐高，这么高的距离，都很吓人。 　　应奚倒是比较沉静，李央以为他坐习惯了，早就没什么感觉，直到视线落在他身上，发现他紧紧绷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了。 　　李央：“……你，你恐高吗？” 　　“我不恐高。”应奚说，“只是对外面的风景没兴趣。” 　　好一个没兴趣。 　　李央哭笑不得，又觉得他不像是恐高的人，试探性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到只能闭眼低头。 　　这真的不是恐不恐高的事儿！ 　　这个摩天轮设计独特，让人坐上去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坐到实物的安全感。 　　再往下一看，更像是飘在云里。 　　应奚嘴唇不知何时开始褪去血色，有些苍白，李央见状，立刻晃手怕他晕过去：“你没事吧？你看着比我严重。” 　　“我没事。”应奚面无表情道，“他们说升到半空可以许愿，快许愿。” 　　到半空了吗？ 　　李央刚鼓起勇气打算看看，摩天轮顿时停下。 　　真到最高空了，李央恨不得把余光封住。 　　他见应奚姿势僵硬到如同雕像般没有活动力，匪夷所思道：“你以前没玩过这个吗？” 　　书中的霸总和少爷不是应该没这种普通人才有的弱点吗？ 　　应奚害怕坐摩天轮，这设定有点太接地气了。 　　“玩过。”应奚面色淡淡，“我不感兴趣。” 　　李央见识到比自己还嘴硬的人是什么模样。 　　他伸手扶着应奚脑袋：“那你就这样看着我，别看外面就不害怕了。” 　　这样的动作让李央也无法看到两边情况，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 　　“我不害怕。”应奚说，脸色逐渐恢复，直勾勾地盯着李央。 　　李央不太自在，但没有躲避视线，也无法躲避：“还许愿吗？” 　　比起来看外面高空腿软，还是看应奚吧。 　　“许。”应奚缓缓闭上眼。 　　李央目光从他垂下的长睫逐渐移到高挺的鼻梁，再落到好看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连他也不知道看应奚的嘴唇是为什么。 　　三秒钟后，应奚抬眸：“我好了，你呢？” 　　李央眼神无处安放：“我，好，好了。” 　　他抓紧闭眼，补了一个愿望，在那一刻大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想完成的事。 　　最后竟然许了个自己也想不到的——希望他和应奚一直快乐。 　　摩天轮开始晃动，诡异的感觉再次袭来。 　　李央和应奚直直地盯着彼此，在沉默中坐完了长达半小时的摩天轮。 　　下去后，李央很快缓过来，只是还有点腿脚发软。 　　应奚看着没什么问题，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坐下。 　　闵助理凑上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两人一声不吭，表情怪异。 　　闵助理挠挠头，看不懂了。 　　都说这游乐园的摩天轮最适合感情升温，怎么这两人上去一趟反而话少了？ 　　闵助理看看李央，他眼神不太自在，又看看应奚，他倒是一贯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难道这两人在上面什么都没发生？ 　　闵助理说：“你们许愿了吗？” 　　“许了。”应奚冷淡回答，“走吧。” 　　两人停在旋转木马前。 　　闵助理连忙拿出相机，示意两人上去。 　　五分钟后，为了缓解高空带来的恐惧，李央和应奚坐着木马，在一群孩子中格外突出显眼。 　　下来后，摩天轮带来的感觉完全消散。 　　李央接过闵助理递来的相机，看到了几十张比较难为情的照片。 　　李央：“闵助理拍照技术太好了。” 　　闵助理哈哈一笑：“还好，还好。” 　　应奚还算自然，只不过基本上没怎么看镜头，全在盯着李央后脑勺，那深邃的目光简直能把他后脑勺盯穿。 　　唯一看向镜头，还是闵助理招呼两人拍下的合照。 　　照片中，李央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扶着木马，看向镜头时没有难为情，只有一丝迷茫，黑发下的五官精致无瑕，眼眸明亮莹润。 　　他旁边的应奚望着镜头微翘起唇角，眼神柔和，冷峻深邃的五官被眼神感染，与平时形象大相径庭，毫无高冷感，像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 　　照片导出，应奚当着李央的面换成壁纸。 　　李央试图挣扎：“这个不好看，你要不换掉？” 　　“央央最好看。”应奚说。 　　李央只能放弃挣扎。 　　高难度项目两人没有再玩，玩了几个比较轻松的小项目，吃过午饭又去闯了几个小时迷宫。 　　回到家，天色已经深黑。 　　李央累了，靠着沙发，脑子里一遍遍复盘今天发生的事儿，最后定在摩天轮上。 　　与应奚对视后，他内心其实没有了恐惧与害怕，只剩一种不好形容的感觉。 　　李央无神地看着空气，整个人放空发呆，努力去思考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又完全理解不到。 　　半个小时后，李央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床边。 　　应奚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 　　两人这一晚虽然说了话，但都有些刻意保持距离。 　　卧室内灯光关闭，应奚和李央同一时间躺下。 　　一闭眼，大脑如同被激活一般，混乱的场景无数次重映，李央胡思乱想一个小时才睡去。 　　而应奚后半夜才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坐在摩天轮中没有任何杂念，感受着耳边温热的双手，迎着少年因他倾身靠近而放大的瞳孔吻了上去。 　　随后又咬了下那柔软的唇。 　　没有任何犹豫，一触即离。 　　应奚倏然惊醒，梦中那种温软感依旧存在，他呼吸乱了，平稳心跳后忍不住偏头。 　　李央侧对着他，面容白皙，唇瓣微张，毫无防备。 　　窗帘没有拉严实，外面的光透射进来，照亮了房间。 　　他掀开了被子，睡衣有些凌乱，腰处衣摆卷起，露出白皙光滑的腰。 　　再往下，是匀称修长的双腿。 　　应奚强行收回目光，抿唇抬手，根据潜意识抓住衣服往下扯，盖住那引人遐想的细腰。 　　李央胡乱拍开他的手，抱住玩偶，将脑袋埋进玩偶怀中。 　　应奚很想把那玩偶扯出来替换成自己。 　　或者是他直接变成玩偶，这样就能随时被李央抱在怀里。 　　昏暗中，僵坐在床上的少年眼神晦暗不明，凸起的喉结滚动不停。 　　恍惚中感觉到的视线似乎想把他吃了，李央在感觉中做了许多个梦。 　　一觉睡醒，只觉得呼吸困难，他以为自己又越过线挤入应奚怀里，一抬头才发现抱着玩偶，还将脸死死埋进玩偶怀里。 　　身侧空荡荡的，李央起身，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奇怪。 　　他蹙眉敲门：“应奚？你怎么把门从外面锁住了。” 　　“恩？”外面响起不太清醒的声音。 　　随后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 　　应奚明显没睡好，眉目间带着些许疲惫，李央狐疑看了片刻，越过他看向客厅。 　　沙发上放着被子，很明显，他昨晚睡在沙发上。 　　“你怎么跑沙发上睡了？”李央觉得莫名其妙。 　　应奚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往下注意到他歪掉的衣领，顺手拉住后撇开视线：“夜里觉得热，所以出来睡了。” 　　“哦。”李央被他动作吸引注意力，又扯了扯衣领，发现这睡衣太宽松，总是动不动把整个肩膀露出来，打算换掉。 　　“你继续睡一会儿吧。”李央说。 　　“不用做饭，闵助理买了早餐，会送过来。”应奚笑笑，“这家早餐挺好吃。” 　　李央点头同意。 　　吃过饭，李央发现应奚变得非常奇怪，在家里一直躲着见面。 　　他在客厅，应奚在书房。 　　他在书房，应奚在健身房。 　　他跑去健身房，应奚回客厅。 　　李央以为他腻了自己，偷偷观察，发现也不尽然。 　　虽然每一次视线不会碰撞一起，但应奚总是会在他不注意时看来。 　　那眼神太过复杂，存在感极强，根本无法忽略。 　　一天时间很快结束，李央怕第二天情况更严重，让他胡思乱想，拦住应奚直白道：“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在摩天轮上知道你恐高的事情？” 　　“我不算恐高。”应奚望着地面，看不到脸上表情，“也不介意。” 　　“那你这一天避着我是为什么？”李央问，“没有理由吗？” 　　“有。不过你要听吗？”应奚抬眸，黑色的瞳孔暗了几分。 　　那眼底藏着太多晦涩难懂的情绪，翻涌挣扎着快要破出。 　　李央莫名感觉到什么，硬着头皮：“听。” 　　应奚：“我梦见你了。” 　　短短五个字，惊得李央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抬手阻止：“停，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失策了，不该追问的。 　　应奚低笑一声，继续说：“我梦见我们坐在摩天轮里。” 　　“我控制不住吻了你。” 第30章 　　“停停停。”直白的眼神与脸上无尽的笑意让李央差点上手捂住应奚的嘴。 　　他脸皮发烫, 像是沉入了热水之中，反应过来冲入卧室，关上门的下一秒又小心翼翼打开。 　　“梦都是反的, 你忘了吧。” 　　“梦里你没拒绝我。”应奚微笑, 嗓音低沉磁性。 　　平时听着没什么感觉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撩人心魄。 　　李央耳根子发软，语气生硬地表示：“所以梦是反的。” 　　他关门, 背脊抵在门后，含混不清的声音从门缝传出：”你别在乎……这个梦了。” 　　怪不得应奚今天那么奇怪, 不该多嘴询问，现在他成了最不自在的人。 　　门外没了动静。 　　李央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一抬头, 应奚恰好俯身看向他。 　　两人脸对脸, 鼻尖相碰，呼吸亲密地交缠在一起。 　　现实与梦境在此刻相融合, 应奚瞬间被拉入摩天轮中。 　　他向后微仰, 黏腻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李央泛着光泽的唇瓣上。 　　“清醒点。”那随时能把人吞了的目光令李央一掌推开应奚的脑袋, 惊悚至极的语气完全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恍惚感消失, 应奚后退保持安全距离，立刻九十度鞠躬道歉：“抱歉，刚刚有些走神……最近我睡沙发。” 　　“嗯, 嗯。”李央看似冷静淡然，实际意识早就乱到九霄云外，也顾不得在乎他那过于认真的道歉姿势。 　　脑中不断闪现应奚凑近的画面，随后是那湿热惊人的呼吸, 李央甚至能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味，不断缠绕在两人之间。 　　全怪应奚。 　　李央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境延续着没有成功的吻。 　　只不过应奚没有继续，而他主动踮起脚, 以一个稍微艰难的姿势吻住了应奚的薄唇。 　　梦中那双闪烁着笑意的深黑眼眸把李央活生生吓到清醒。 　　他睁眼，掀开被子，脸红得像是不小心把颜料涂抹上去。 　　废了。 　　李央下床按下旁边按钮，等窗帘自动打开后推开窗，将脑袋伸出去。 　　冰冷的空气冻住因梦境刺激到沸腾的血液，他若有所觉扭头。 　　隔壁应奚脑袋迎风面向他，头发被完全吹乱，面容隐匿在昏暗的环境中，模糊的轮廓显得更加好看。 　　李央：“……” 　　好巧。 　　“你也睡不着？”应奚哑声开口。 　　李央想起那梦境，猛地撇开脑袋，手不自在地想撑着脸，发觉做不到后只能放下。 　　“有点失眠，吹吹风。” 　　少年温柔的声音随着风送入耳边：“央央，你脸红了。” 　　“失眠刺激的。”李央抬手轻拍脸颊，任由冷风把自己脸上不正常的高温吹褪去。 　　应奚笑出声。 　　两人不谋而合，谁也没有戳破谁难言的心事。 　　风呜咽着卷着寒意袭来，脸颊微凉，李央抬手触摸，一片湿润。 　　他仰头看去。 　　漆黑的夜空最开始只飘着不太明显的白点，一分钟后变大。 　　下雪了。 　　李央怔怔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漂亮的眼眸划过真切的笑意。 　　他下意识望向应奚，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 　　凛冽的冷风吹不散无形中存于两人之间的暧昧情绪，反而随着第一场雪的降临变得更为躁动。 　　城市逐渐染上一层白。 　　翌日，雪停了，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李央无聊地踩着雪，白皙的肌肤在雪的映衬下几乎发光，眼下黑眼圈极为瞩目。 　　“你们这黑眼圈都能一模一样啊？”闻允超过两人打量着，啧啧称奇，“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没有吧？”李央脑子转了一夜，现在根本转不动，随意扯出理由，“快高考了，我失眠了。” 　　闻允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想歪了。 　　“真失眠了。”李央揉揉眼下，想起前不久他还一心只想远离癫公，现在思绪乱到脑子里好像有成千上万个人跑马拉松。 　　而且一切皆因应奚。 　　李央不禁瞥了他一眼。 　　虽然那黑眼圈比较明显，但丝毫影响不了应奚的颜值，特别是今天他穿的是短款外套，两条长腿简直成了风景线，谁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好吧。”闻允说，“本来还想团个大点的和你玩，你没睡好的话，我就团个小的。” 　　他抓起一把雪，捏成雪团，轻轻砸向李央脑袋。 　　雪散开，有些微凉地覆盖在额头，缓慢往下滑落。 　　李央眯着眼，抬手拂去，黑长的睫毛扫动间带起一点雪。 　　很快，那雪融化，睫毛变得湿润，惹得他不适应地揉着眼。 　　闻允和应奚不知何时开始死死地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李央揉完眼睛好奇道。 　　闻允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拍了个脸部特写，放大观察着。 　　“李央你好可爱，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啊啊啊，你比我喜欢的粉色玩偶兔子还要可爱。” 　　照片中李央脸部线条流畅，肌肤细腻，挑不出任何瑕疵，揉眼的动作透着几分迷糊的可爱感。 　　夸多了，李央对“可爱”这个词快没感觉了，只是有点好奇这么多人觉得他可爱，应奚也这么认为吗？ 　　他沉思两秒，猛地摇摇头，抓起雪捏成雪球，笑吟吟地砸向闻允。 　　以前上学放学没怎么注意，今天可能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四周挤满了学生，不少人正在打雪仗。 　　李央发现这所学校还是有很多Beta，反而Omega不常见，几乎全集中在他那个班级。 　　而此刻他们正处于打雪仗的中心位置。 　　发现这一点后，李央左手扯着闻允衣服，右手抓着应奚手臂，快速逃离原地。 　　下一秒，几人之前站的位置落下几个巨大的雪球，“啪嗒”散落在地。 　　好险。 　　李央松开手，看见应奚手上拿着一团雪，以为他也要打雪仗：“你可以去前面玩。” 　　应奚摇头，手指灵巧地捏着雪团。 　　李央注意力被前方骚动引起，抬眼望去，蒋诉和何实正在用雪球打架。 　　蒋诉捏了个脑袋大小的雪球，用力砸向何实，没砸中，反倒是被何实用三个小雪球砸了一脸。 　　他无能狂怒，脚踹小弟，手指围观学生：“看什么看，走开！别影响我发挥。” 　　嚣张欠扁的态度引起旁边许多人站队何实，齐心捏雪球递给何实，砸的蒋诉毫无还手之力。 　　“菜。”优质Omega居高临下地瞅着蒋诉，余光注意到教学楼走廊上的熟悉身影，立刻变脸，笑着招手打招呼。 　　温度低冷，寒意顺着暴露在外的皮肤蔓延四肢百骸，李央瑟缩了下脖子，冲何实回笑。 　　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心里放着一个极其迷你的雪人，眼睛是两颗石子做的，嘴巴是一根细小的树枝，手臂两边插着卷起的纸。 　　李央伸手轻戳，明明是死物，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可爱。 　　“给你。”应奚说，将雪人往前递了递。 　　或许是因为捏得太紧实，用的时间太久，他的手指被冻红一片。 　　李央踌躇片刻，伸出双手，掌心朝上，眨眼盯着他，等他递过来。 　　结果应奚毫无动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看样子并不打算给他。 　　“不是给我的吗？”李央疑惑歪头，以为他改变主意，“你不想给我了？” 　　“我拿着就好。”应奚笑意轻浅，“走吧，回教室。” 　　李央一怔，几乎瞬间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怎么不给你呀？”闻允还没看懂，左右张望，“不是给你捏的雪人吗？我还说拍个照。” 　　李央手指弯曲，大拇指轻轻摩挲掉食指的凉意，放入口袋：“太冷了，我拿不住。” 　　“哦～～”闻允发出故意拖长的语气，恍然大悟道，“我说呢。” 　　“你别乱散发思维了。”李央说，“要不是太冷，你身上都会是我扔的雪球。” 　　闻允哈哈一笑：“你很怕冷呀？” 　　“还好。”李央说。 　　只是手格外怕冷，暴露在空气中不久就会发红僵硬。 　　“那快回教室。”闻允大跨步进入电梯，催促李央，“快进来。” 　　应奚还维持着拿雪人的姿势，侧脸看来。 　　隔着几米距离，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 　　应奚忽然抬高手，随着掌心晃动，把自己当作雪人，改变声调：“央央，你快进来，别冻感冒了。” 　　电梯里的人笑作一团，又发觉应奚是谁，努力憋着，最后破功偷笑的不少。 　　李央眼皮抽动，快速进入电梯，按下关门键。 　　“你好无聊。”他评价着应奚顶着那张脸做出模仿雪人的幼稚行为，唇角却一个劲地上扬。 　　应奚低声说：“A市很少下雪，上次下雪还是在……” 　　他垂眸思索，李央脑海里闪过什么，根据本能道：“六年前？” 　　“对，六年前，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应奚看着电梯壁倒映出的身影，笑着说。 　　李央愣住，身体流淌过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 　　脑海里出现模糊的画面——那是一个大雪天，有人躺在深雪里，压出一个人形后笑着邀请他躺进去。 　　这不是他的记忆，而且他不可能会知道六年前下雪了。 　　是原主的记忆吗？ 　　李央觉得哪里不对。 　　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徘徊脑中，但偏偏就差那一点。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缓慢走出。 　　李央收起思绪，不知道是不是受应奚影响，最近总会去想很多事。 　　教室里开着暖气，应奚把雪人放在走廊围墙上，斜着身体，眼睛面朝李央。 　　只要他抬头，就能通过前门看到。 　　李央以为这雪人很快就会融化，但它坚持了一上午，只有身体最底端有些轻微塌陷。 　　中午放学，应奚填补好身体，将雪人立在其他人堆起的大雪人头上，拿出手机换着各种角度拍照。 　　通过了解能发现应奚和他外部形象存在极大的反差。 　　他看似冷漠无情，实则真诚细致。 　　……等等。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李央低下脑袋，想把脸埋进雪人里清醒一下。 　　应奚眼疾手快捂着他的额头，阻止他的动作。 　　“没站稳吗？”他温声询问。 　　李央缓慢眨眼：“啊？嗯，对，我没站稳。” 　　应奚收回手，举起手机：“和雪人一起拍照吗？” 　　额头留下的温度一直挥之不去，李央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这么短暂接触，他都能动不动想起应奚，时间长久下去，两人关系一定会发生巨变。 　　算了。 　　李央蹲下，用手指划拉着地上的雪，完全摆烂。 　　反正喜欢这种事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真喜欢上应奚再说。 　　何况他和应奚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寻常。 　　想到这儿，李央轻松许多，对着应奚的镜头比耶：“拍，你帮我拍一下。” 　　他轻笑着歪了下脑袋，双眸乌黑透亮，粉嫩的唇泛着健康的光泽，灿烂耀眼的模样成了雪地里最令人瞩目的景色。 　　应奚眼神灼热，举起手机按下快门，疯狂连拍几十张，每一张都极为满意。 　　李央从一开始疑惑，到脸微微笑僵，起身阻止应奚：“一张就够了，你不用拍那么多。” 　　“拍照吗？帮我也拍拍。”闻允不知道从哪跑来，把手机递给李央，站在雪人前摆姿势，“这样如何？” 　　“ok.”李央说，各角度来了几张。 　　应奚连他给闻允拍照时都不放过。 　　到最后李央看着那一百多张差不多的照片陷入沉默，挑了几张最好看的发送给自己。 　　“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合照？”应奚认真开口。 　　“可以。”李央觉得他对自己太过小心翼翼，拍个照都像是在问能不能结婚一样慎重。 　　本想直说，话到唇边又被李央重新咽回去。 　　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毕竟应奚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万一造成误会就尴尬了。 　　手机塞入还在沉浸式看照片的闻允手中，应奚说：“帮忙拍几张照片。” 　　听见他托自己帮忙，语气那么客气，闻允颇为受宠若惊。 　　应奚整理好衣服，站在雪人右侧。 　　李央站在左侧，正思考要不要摆姿势时，听见闻允喊：“你们近一些呗，不是要拍合照吗？可以摆手势，比如说比心。” 　　比心？ 　　李央思考两秒如何比心，双手呈现C形状。 　　“不是单独比，你们两个伸手在雪人上面一起比个爱心。”闻允提醒道。 　　李央转变方向，把手放在雪人脑袋上，对上应奚专注认真的表情有些别扭。 　　“不是这样一人比一个。”闻允做出示范，示意他们学着，“一人一半手。” 　　李央手仿佛不听使唤，上下左右摆动半天，才勉强把半颗爱心摆出来。 　　不过这样拍照，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关系。 　　他刚准备换个动作，应奚手指贴过来，完成了比爱心的手势。 　　十指相触，温度瞬间传递，李央瞳孔无声放大。 　　“哎，就是这样。”闻允拍下照片，“好了，只有一张照片，但很好看！” 　　李央连忙放下手，动作太快，差点不小心把大雪人的树枝手臂打掉，及时扶住。 　　应奚接过手机和李央一起看。 　　照片清楚地拍下李央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露出的笑意透着一丝不自然，再仔细看，能看出身体也处于紧张状态。 　　对比他，应奚十分放松，脸朝着李央的方向，弯起的唇快赶上雪人疯狂上扬的嘴角了。 　　“这样看李央有些紧张耶。”闻允突然指着照片说，“不过很好看。” 　　李央简直无法直视那个爱心手势，故作淡定：“我没紧张。” 　　“好看。”应奚满意地笑出声，“我保留了？” 　　李央点点头。 　　只要他不承认紧张，那就不是紧张，谁拍照没点别扭状况。 　　视线往下，李央蓦然捕捉到应奚轻微颤抖的手。 　　他以为是冷的：“走吧，回教室，你都冻到发抖了。” 　　“不是。”应奚扣住发抖的手，觉得自己宛如变.态，仅仅只是和李央比心时碰到了手，就让他激动兴奋到不受控，“是我太兴奋了。” 　　“你兴奋？”闻允不明所以，下意识说，“因为拍照兴奋？又不是拍婚纱照。” 　　他能看出两人最近进展不少，好奇现在处于什么阶段。 　　李央在电光石火间明白应奚的兴奋由何而来，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烧热。 　　他握紧又松开，转身背对着应奚快步向前：“回教室吧。” 　　由于李央走得太快，闻允回过神时原地只剩他和应奚。 　　“你和李央在一起了吗？” 　　“没有。”应奚将上次游乐园的照片设置成桌面壁纸，今天的雪人合照设为锁屏壁纸后收起手机，眼神坚定，“我在努力。” 　　闻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加油。” 　　优质Alpha追Beta需要努力，这话说出去绝对能让人震掉眼球。 　　不过放李央和应奚身上一切变得合理起来。 　　“谢谢。”应奚微微一笑，“结婚请你坐主桌。” 　　闻允竖起大拇指。 　　结婚都想到了，看来他和李央的关系远比他认为的还要深。 　　“不过感觉你要更加努力。”闻允想起什么，看向李央离开的方向，“班长好可爱，很多人会喜欢他，再加上临近毕业，正是表白好时机。” 　　喜欢应奚的人也多，但他太难接触，又是优质Alpha。 　　对比起来，对身为Beta的李央表露心意容易许多。 　　万一成功在一起了呢。 　　应奚目光微暗：“我知道，谢谢。” 　　闻允还想说和他一起回去，眨个眼的时间，应奚已经离他几步远，追李央去了。 　　或许是因为下了第一场雪，李央回教室途中发现很多人在进行表白。 　　大多是Alpha和Omega。 　　他还在好奇为什么没有Beta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粉色的爱心信封。 第31章 　　李央反射性和信封拉开距离, 看着眼前的Beta，疑惑转身张望。 　　有个Omega站在不远处，他指着后方提醒：“你可能找错人了。” 　　“我, 我, 我是给，给李同学, 你你的。”见他误会了，对方通红着脸, 结结巴巴地将信封向前送去，“请，请收, 收下。” 　　“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第一次收到告白信, 李央略微惊诧，“而且我们没见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 我见过你, 很多次。” 　　对方害羞到用另外一只空手紧紧抓住衣角：“李, 李同学独来独往，没，没看到我。我, 很喜欢李同学，你，你的气质很独特，我……你放心, 我不是结巴，就是，紧, 紧张。” 　　能看出来他很紧张，大冬天出了一头薄汗，眼神四处闪躲，想与李央对视又实在羞涩。 　　李央伸手推还那封信，弯眸笑了笑：“很高兴你喜欢我，但我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谢谢你的喜欢，非常抱歉。” 　　温软的嗓音让对方一怔，捏着信封的力道不禁加大，导致信封上的爱心开始变形。 　　“那你是，单，单身吗？”对方失落地垂下脑袋，“我可，可以等到你，有谈恋爱，想法的时候。” 　　学校里关于他和应奚的传闻早就满天飞，还有人和他表白，看来这件事可信度没他想得那么高。 　　李央说：“不用等我，谢谢你的喜欢。” 　　很明显的婉拒，对方识趣点头笑笑，收起信封，又想到什么。 　　“你，你和，那，优质Alpha，不，不是真的吧？” 　　李央沉吟片刻，真心好奇：“为什么觉得不是真的呢？” 　　“优质Alpha，不，不可能喜欢，Beta。”对方抿唇一笑。 　　原来是这样。 　　可信度没那么高是因为没人相信应奚这样的人会真的对他感兴趣。 　　“总之谢谢你的喜欢。”李央准备进教室。 　　刚好从电梯出来的应奚迎面撞见这一幕，恰好听见“喜欢”二字，眸光一凝。 　　喜欢？谁喜欢谁？ 　　发觉对方是个Beta，应奚快步走近，停在李央身后，一眼看到被攥在掌心的粉色爱心信封。 　　很显然，这个Beta对李央表白了。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Beta骤然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阴森目光，一抬头，应奚表情恐怖到能把他活剥生吞上万次。 　　他一抖，藏起来信封，害怕的同时还不忘和李央打招呼：“我，我我，先，先走了。” 　　不光他，原本在走廊上表白的人也四处散开。 　　李央注意到诡异的氛围，一扭头，应奚脸上冰冷的表情立刻化为柔和的笑意：“央央，有人对你表白了？” 　　李央反应平淡：“我拒绝了，学习为重。” 　　“央央好受欢迎啊。”应奚脑袋一歪，靠在他肩膀上，“这么多人都喜欢央央，央央真棒。” 　　明明是夸赞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激起人一层鸡皮疙瘩。 　　李央不由自主地搓搓手臂，推开他的脑袋：“你这是吃醋吗？” 　　“不。”应奚立刻回答，“我不会吃醋。” 　　“可是你语气酸得很。”李央看他一眼。 　　“央央不喜欢吃醋的人，所以我不会吃醋。”应奚语气黏糊，“喜欢央央的人那么多。” 　　李央心抖了一下又一下：“要不然你还是连名带姓地叫我？”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小名能被人用如此暧昧缱绻的语气喊出来。 　　太让人受不了了。 　　“央央，央央～”应奚上瘾般，不断用低沉磁性嗓音唤着。 　　李央堵着耳朵，进入教室。 　　部分同学抽屉里一堆信封，李央坐下，发现自己抽屉里也有几张。 　　慢两人一步进来的闻允说：“论坛上说今天下雪了，适合表白，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三四对成了。你收到了表白信吗？” 　　李央把信整理好，放在角落：“很少。” 　　闻允拍拍他的肩膀：“应奚收到了很多。” 　　李央回头看去。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低头盯着塞满的抽屉，拿出信封放在桌上。 　　差不多二十多封。 　　李央以为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眼角余光却把颜色都归类好了。 　　两张黄色、十张粉色、两张红色、八张蓝色外还有一张白色。 　　应奚看了两秒，蹙眉抱起往垃圾桶走去。 　　“哇，绝情。”闻允感慨着坐下，瞥见自己抽屉放着一张信封，挠挠头，“我竟然也有……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 　　李央仰头盯着天花板：“是啊。” 　　还有半年时间。 　　如果他和应奚没读同一所大学，分居可能性很大。 　　思绪被拉椅子的动静打断，李央低头，应奚拖着自己的椅子放在他身侧坐下。 　　“你收到了几封信？” 　　李央打了个哈欠，嘟哝着：“没多少，你比我更受欢迎，抽屉都满了。” 　　应奚倏然笑将脑袋亲昵地埋入他的肩膀处：“可我只喜欢你。”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带起轻微的痒意，李央往右边歪着脑袋，试图避开。 　　应奚紧跟着偏了下脑袋，目光停在他莹白漂亮的耳朵上，眼底情绪逐渐变深。 　　他趁此机会疯狂汲取着李央身上的味道，那种癫狂不可抑制的情绪逐渐被压下。 　　应奚以为自己能满足于现状。 　　可现在对他来说完全不够，他迫切地想与李央拉近关系，无论哪一种。 　　人果然只会愈发贪婪。 　　沉重的呼吸更为明显，擦过皮肤，引起一阵轻颤，李央骤然惊醒，扯着应奚的衣服将他拉开。 　　“上课了。”他板着脸提醒，声音有些嘶哑，“你回座位。” 　　应奚笑着起身离开，所有情绪尽收于心，只剩轻易能迷惑旁人的温柔。 　　闻允突然笑了两声，对上李央不解的目光，一阵挤眉弄眼：“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不知为何，李央没着急解释，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我能看出来啊。”闻允拍拍抽屉里的小说，表示自己不是白看的，“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你这样的态度，会很抗拒亲密接触。但你没有，你对应奚绝对有好感。” 　　李央一下怔在原地，脑海里浮现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他潜意识对应奚的亲密接触没有反感，完全习惯了。 　　被刻意抛之脑后的问题重新出现，李央抓起笔，试图冷静。 　　细细想来，他不喜欢应奚的话根本不会跟他走，毕竟相当于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所以他…… 　　大概有好感吧，青春期正常。 　　李央放下笔，平静地想着。 　　闻允还在等他回答，李央倏然把脸埋进衣服里，闷声回答：“……不算。” 　　“你迟疑了。”闻允看破一切，“你心里对他的好感恐怕比你认为的要多。” 　　呼吸逐渐困难，快要窒息，李央不得不把脸抬起，坐直身体。 　　他没有说话，低垂眼睫，用笔尖轻戳着纸，视线上下扫动，心完全静不下来。 　　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耳畔，下一刻，眼前多出一张叠成爱心的纸。 　　“什么？”李央茫然抬眸，望着应奚近在眼前的面容。 　　“告白信。我们之间缺了这个，现在刚好补上。”粉色爱心放在他手边，应奚郑重道，“请收下，央央。” 　　其他同学就算了，虽然看着这边，但听不清应奚的话。 　　要命的是闻允就在他身侧，看见这一幕立即“哇”一声感慨着。 　　李央手指抖了片刻，才轻轻捏住爱心边缘，想推回去。 　　应奚立刻收手。 　　爱心摇晃，差点掉下，李央来不及多想，连忙抓住。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缓缓勾唇，深邃的眉眼闪烁着极其明显的宠溺笑意：“央央记得看。” 　　……其实不用打开就能猜到里面写了什么，连语气李央都能猜得差不多。 　　应奚离开后，闻允激动凑过来：“快快快，打开看看写了什么。” 　　李央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慢吞吞将爱心展开。 　　首先出现的是两人名字，中间照例画了爱心，只不过这次爱心是红色，并且涂成了实心。 　　应奚的字非常赏心悦目，以至于李央没着急去看其他。 　　闻允看得比他快，轻声念出上面内容：“爱你爱你爱你……全是爱你？没其他了？” 　　李央浑身一震，视线匆忙下移，果然下方空白处全被“爱你”两个字填满。 　　唯一不同是中间变成了应奚超爱央央六个字。 　　炙热的爱意似乎从单调冰冷的纸跃入心间。 　　李央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甜滋滋的情绪填满，导致意识完全停滞。 　　猜错了，没有那些让他觉得不自在的表白话术，但如此直白的话更令人难为情。 　　闻允打趣出声：“你脸红遍了，还说对他没好感。” 　　李央抬手抚摸脸颊，烫得惊人。 　　他迅速将爱心按照痕迹叠回去。 　　表白的话被遮住，爱意却不会停止。 　　李央动作一顿。 　　“真是看不出啊。”闻允摇头晃脑，大为震惊，“应奚写告白信这么直白，不过也挺符合他的性格，一上来就开大，不搞那些弯弯绕绕。” 　　李央一声不吭，手指轻轻摩挲着爱心边缘，片刻后敛眸将其小心夹入书中。 　　“又下雪了。”闻允有些手痒，“想打雪仗了，找不到人打。” 　　他环顾四周，悄悄对李央说：“我早看蒋诉不顺眼了，等会下课他肯定还会跟何实打雪仗，我要加入何实队伍，狠狠砸他一顿。” 　　李央莞尔一笑：“加油。” 　　坐的位置靠近前门，一抬头就能看到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他不禁托腮望着。 　　难以剖析透彻的情愫在不知不觉蔓延扩大。 　　直至老师进入教室，李央才艰难回神。 　　上课时间很快过去。 　　每当想起抽屉里放着一颗爱心，李央浑身发麻。 　　一放学他就把爱心塞还给应奚，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撕碎了。 　　“还你。” 　　“为什么？”应奚歪头，表情无辜地盯着他。 　　“你写的，所以放在你那里。”李央飞快开口，“我这里没地方放。” 　　应奚点头：“好。” 　　没多说什么的反常举动让李央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见他收起爱心，才拿上伞迈出教室。 　　“我们一起撑。”应奚追上他，走出电梯的刹那挤入李央打开的伞下。 　　“不够撑，你不是有伞吗？”李央抬头，打量着最多保护一人不被雪打湿头发的伞，“撑一把干什么？” 　　“我喜欢和你撑一把伞。”肩膀紧密相贴，应奚说，“你照常打就行。” 　　李央沉默一会儿，踩着雪向前走：“你是不是看了很多恋爱剧？觉得共打一把伞很浪漫什么的，那都是假的。打一把伞，两个人只会落成落汤鸡。” 　　他努力把伞撑直。 　　应奚抬手，把伞往李央那边彻底倾斜，而后整个人往他身侧躲，几乎与他零距离。 　　“没有，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撑伞赏雪。” 　　李央无言地瞥着应奚离他越来越近的动作。 　　再挤就要挤进他怀里了，什么撑伞赏雪都是借口。 　　不过最后李央没有拒绝。 　　校门口，司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远远看见两人，迈出步伐的下一秒，应奚不断冲他使眼色，示意他不必过来。 　　司机只好停下，眼睁睁看着两人姿势怪异地撑着伞走近。 　　雪不算大，李央只有肩膀落了一些。 　　他这边刚拍落，准备上车时，应奚顶着满头白雪期许地看着他，像求抚摸的大狗。 　　李央：“。” 　　手很不争气地放上去扫动两下，他仓促坐上车：“好了，剩下你自己来。”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打扰两人相处。 　　等应奚上车后才收伞坐在驾驶位。 　　车内暖气充足，李央僵硬的手脚很快回温。 　　他扣好安全带，打着哈欠欣赏窗外的雪景。 　　身侧应奚非常突兀地问出一句：“今晚一起睡吗？” 第32章 　　正打算出发的司机一下子看来, 目光震惊，显然把这句话当作某种暧昧的信号。 　　李央抬手捂脸，干脆地拒绝：“不要。” 　　两个人睡一起会失眠, 还是分开比较好。 　　他调整座椅, 仰面对着车顶，双手交合放在腿上, 然后闭眼假寐：“今晚我睡沙发。” 　　他决定了，回家就进书房埋头苦学, 减少和应奚交流。 　　不给晚上睡觉胡思乱想的机会。 　　“真的吗？”应奚问。 　　李央闭着眼，听觉格外灵敏，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委屈, 霎时睁眼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应奚略微低着脑袋, 侧脸淡漠，无过多情绪。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轻轻垂下的长睫,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 莫名透着几分被拒绝的伤感。 　　还没到睡觉就开始影响了。 　　李央这次直接双手捂脸, 试图暂停脑子里的思绪：“真的。” 　　以防万一应奚又说其他, 李央补充道：“真的不一起睡。” 　　前方司机刹车等红灯，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禁犯嘀咕。 　　这话题怎么一会儿正常，一会儿让人想歪, 一会儿又一本正经。 　　少爷不应该拿出自己的气魄，强势壁咚说晚上一起睡吗？ 　　现在怎么走的是委屈可怜调调。 　　完全看不懂有钱人。 　　李央也看不懂有钱人。 　　入住后他没怎么进过另一间浴室，今天想泡澡推开门，发现看着造型普通的浴缸材质特殊, 清透感十足，像是个只能参观的漂亮艺术品。 　　一搜价格，最低二三十万, 震惊得他泡澡动作都变轻了。 　　半小时后，李央穿着家居服进入书房，发现应奚也在里面。 　　桌上放精美的水果，家里除了白天有人来打扫卫生外再无其他人，水果是谁摆得一目了然。 　　李央道谢，坐在看不见应奚的位置，专心学习。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沙沙的写字声。 　　柔和温暖的灯光落在少年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卷翘的黑色睫毛上下扫动着，在眼下留下一层浅淡的阴影，肤色莹润宛如白玉般光滑细腻。 　　应奚想起之前捏他脸时那种柔软陷下的触感。 　　李央完全没注意到他，正低头吃着草莓，粉嫩的唇轻覆草莓，随后咬下一口，缓慢咀嚼着。 　　应奚右手撑着侧脸，视线透过书架缝隙，直勾勾地注视着李央。 　　他姿势散漫慵懒，灯光在俊美的脸上镀上一层光，眼神却在灯光下逐渐变得晦暗。 　　无意间抬头，正对那怎么都看不够的目光，李央心吓一跳，慌忙吞下半颗草莓后起身把书架缝隙填补上。 　　“你为什么老看我？” 　　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一直盯着看，不会腻吗？ 　　应奚短暂沉默，语调慵懒：“可能因为我是变态，看到你的脸喜欢到不能自已，总忍不住多看。” 　　他甚至想亲一下，到时候李央绝对会震惊地瞪大眼睛，露出有趣的表情。 　　光想想就很可爱。 　　李央：“……” 　　比变态还变态的就是本人非常干脆且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是个变态。 　　“我想铃铛了。”李央想起什么，双手交合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整个人放松至极，原本显得有些冷淡的面容染上几分乖巧温顺。 　　“为什么？”应奚有些恍然。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和李央的婚后生活，也是这般轻松惬意，氛围和谐自然。 　　“撸猫还需要理由吗？”李央歪着脑袋，注意到缝隙有所残留，立刻上前遮住。 　　他再看不到应奚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书房中那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目光。 　　“你可以把我当成铃铛。”应奚嗓音低缓，“我后空翻比它顺畅厉害。” 　　“……”后空翻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太突兀。 　　李央还没回答，应奚说：“你现在要看吗？” 　　他顿了顿，笑意在寂静的深夜中缓缓荡开：“或者你现在需要撸猫服务吗？” 　　李央敢肯定，自己答应下一秒，应奚会冲进他的怀里，学着铃铛撒娇。 　　那强劲刺激眼球的画面太过震撼，光想就觉得浑身发麻，李央连忙挥手打断幻想。 　　“不，不用。”冲击感太大，他没控制住磕巴了下。 　　应奚：“你是不是幻想了什么奇怪的画面？”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自己那么好猜吗？即使没面对面。 　　李央再次确定书架上没有地方能窥见自己，起身走到书架旁，探出一点脑袋。 　　应奚还坐在桌前，一下发觉他鬼鬼祟祟的模样。 　　四目相对，李央急促挪开目光：“坐太久了，起身运动一下。” 　　他晃荡着双手，给自己的行为找补，生怕应奚以为自己是专门来看他的。 　　“还有，我没乱想。” 　　“嗯，我相信你没乱想。”应奚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 　　书房一时间静默下来。 　　李央视线从应奚完美的脸落到喉结，再到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看着就很好捏。 　　李央悄悄捏了下自己的手臂，毫无肌肉，顿感受伤。 　　“睡觉吧。”氛围愈发不对，怕再待下去，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他匆忙撂下一句话，率先回到卧室。 　　李央关上门，没有急着上床，贴在门前听动静。 　　过了2分钟，应奚才从书房出来。 　　李央抱起自己的玩偶及枕头被子，打开门叫应奚：“我睡沙发，你睡卧室。” 　　沙发足够宽敞，完全睡得下，还能再挤一个人。 　　李央觉得不错，把东西放下。 　　不远处站在饮水机前喝水的应奚没动，眼瞳划过散漫的笑意。 　　“你别用那种吓人的眼神看我。”李央说。 　　怪瘆人的。 　　应奚放下水杯，略微颔首，漫步走近，俯身抱起被子枕头，准备回去时扭头看着李央：“真的不一起睡吗？” 　　李央正纳闷他为什么能比自己高那么多，骤然对上他的脸，反射性回答：“和你睡一起我会失眠。” 　　“好。”应奚应了一声，没等李央再有所反应，快速步入卧室。 　　门关上，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李央有了困意，打着哈欠起身关灯，在沙发躺下瞬间睡了过去。 　　片刻后，卧室门打开，身影修长的少年走出来，看到关灯的客厅有些微怔。 　　李央蜷缩在沙发上，白净的皮肤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显眼。 　　应奚不发出动静靠近，低头打量着恨不得把脑袋也藏进被子里的少年。 　　卧室灯光分散而来，勾勒出李央模糊的轮廓，最为清晰的是漂亮的唇，微微张开。 　　应奚唤出声：“央央。” 　　少年毫无反应，呼吸均匀平稳。 　　应奚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捏住李央鼻子，不敢用力。 　　呼吸变得困难费劲，李央无意识扭动脑袋，嘴巴张大，试图得到更多空气，粉嫩的唇后隐约可见一点舌尖。 　　应奚目光黏在上面一般，无法挪开，他略感口干舌燥，喉结忍不住滚动。 　　那一刻应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情绪乱一秒钟便可以产生很多个。 　　李央发出含糊的低吟，他瞬间放开手。 　　少年翻身面朝沙发靠背，睡得更沉，对刚刚那一切毫无察觉。 　　应奚抬手扶额，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疯了。 　　身体燥热，他不敢再看李央，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 　　书房那句话影响太深，李央梦见应奚头戴着粉色猫耳，腰处贴着一个会自己摆动的猫尾。 　　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动起来十分可爱。 　　李央抓住猫尾，心里感慨触感真好，耳边响起应奚的声音。 　　“你摸的是我的臀部。” 　　李央立刻甩开手，梦中应奚目光如炬，看得人心惊肉跳。 　　“央央，现在该我了。”随着危险的嗓音响起，应奚一点点逼近，唇角笑意逐渐扩散。 　　李央一边叫着“不要过来”，一边从沙发上坐起，激动的语气把旁边趴下的一团黑物惊起，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李央睁开眼，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梦，一扭头，铃铛瞪着一双蓝色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他。 　　一看到猫，难以启齿的梦境再一次浮现脑海，李央以为自己又在做梦，躺回沙发，不想面对。 　　“你们怎么分开睡的？”闵助理买完早餐回来，见李央醒了，轻声开口，“我来送铃铛，顺便给你们买了早餐。” 　　不是梦。 　　李央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抱住铃铛，解锁各种吸猫姿势，绵软舒服的触感让他从那不能细说的梦里缓过来。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闵助理关心道。 　　“算是吧。”李央含糊不清。 　　铃铛没看到应奚，从李央怀里跳下，晃悠着尾巴来到卧室门口，爪子敷衍式扒拉了下门：“喵～” 　　房门很快打开，应奚头发微炸地走出来。 　　铃铛见状转身跑到李央脚边翻滚，用眼神勾引着李央。 　　“那我先离开了，早餐记得吃。”闵助理挥挥手，推门离开。 　　李央抚摸着铃铛的下巴，听着它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抬眸看向应奚。 　　视线对上，他脑子里全是梦，窘迫抿唇，还没错开目光，应奚先他一步看向其他地方。 　　那心虚的样子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央大脑迟钝片刻：“你也做梦了？” 　　“也”字用得太过巧妙，应奚瞬间看来：“你梦见我了。” 　　还是一如既往猜得准很快。 　　李央平静道：“没有啊，我随便说一下，昨天没做梦。” 　　他抚摸铃铛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下。 　　铃铛露出肚皮，用爪子拍打李央，示意他陪自己玩。 　　“妈妈吃完饭再来陪你。”注意到桌上早餐，李央本想转移话题，脱口而出便愣住了。 　　他怎么这么自然承认自己是铃铛妈妈？ 　　那应奚岂不就是铃铛的爸爸。 　　“铃铛，喊爸爸。”应奚忍俊不禁，蹲下身朝铃铛勾勾手指。 　　原本一下会竖着尾巴冲过来的猫咪瞅他一眼，不理会，反而用脑袋可劲蹭着李央小腿：“喵喵～” 　　这一声喵喵很像在叫“妈妈”，听得李央心都快化了，抱着铃铛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 　　铃铛缩在少年怀里，睁着浑圆的蓝眼睛望着应奚，尾巴炫耀般晃荡不停。 　　应奚眼神藏着几分暗芒。 　　他都没有这种待遇。 　　感知到那危险的目光，铃铛当即服软，讨好叫出声：“爸爸～” 　　学得好像。 　　李央以为它有说人类语言的天赋，低头教学：“铃铛，你说早上好，早、上、好。” 　　“喵。”铃铛叫了一声，听不懂。 　　那“爸爸”就是刻意教的了。 　　李央看向应奚：“你教它喊的爸爸吗” 　　“我之前说过，它会说人话。”应奚洗干净手，打开早餐，将餐具摆好。 　　脑海里关于上次被邀请去他家看猫的场景逐渐清晰，李央想起他确实说了铃铛会说人话。 　　当时还现场叫了他妈妈。 　　明明没过去多久，却恍如隔世。 　　李央心情怪怪的，放下铃铛，洗手吃早餐。 　　两人上学差点迟到。 　　雪正在慢慢融化，地面湿滑无比，李央好几次差点摔倒，最后赶着铃声踏入教学楼时，被旁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一下撞歪身体，连同应奚一起摔倒在地。 　　关键时刻他被应奚揽入怀，完全躺在应奚身上，衣服都没碰到地面。 　　眼前的脸放大无数倍，李央缓慢眨动着眼睛，觉得这场景好熟悉。 　　一定在哪里见过。 　　姿势太过亲密，要不是冬天外套太厚，李央早就尴尬到遁地逃走了。 　　他试图挣扎，衣料摩挲声响起，惊的他立刻停止所有动作。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这里有人。”撞人的Omega快急哭了，慌忙想把李央拉起来。 　　他力气太小，李央手腕被扯得生疼，忍不住撇开他的手，及时开口：“我自己能起来。” 　　对方连忙站直身体，又是各种道歉。 　　李央双手撑在应奚脸旁，视线不经意往下，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眼眸。 　　时间好似静止，连冷冽的风都为他按下静音键，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失去节奏，加速跃动的心跳声。 　　湿热的呼吸撒在鼻尖，相互交缠，分不清彼此。 　　看着那双深黑如大海般引人沉溺的眼眸，李央无意识屏住呼吸，逐渐失了神。 　　“亲一下。”脑海里有声音一点点引诱着，“不要光想，亲下去。” 　　亲应奚？ 　　李央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被催眠般慢慢凑近，却又瞬间清醒。 　　他手忙脚乱爬起来，反射性想进电梯，又想起来应奚还在地上，转身准备去拉。 　　一回头，那个Omega斜睨略微不好意思地伸出手，等应奚抓着他的手起来。 　　“不介意的话，我拉你起来，抱歉。” 　　应奚没看他，视线直直越过他落向李央：“央央，你不要我了吗？” 　　他还躺在地上，呈大字型，本该多少狼狈的场景被他弄得像拍模特照一样亮眼。 　　李央快步靠近，抓着他的手臂还没用力，应奚已经借力站起，慢条斯理地拍着衣服。 　　他似乎并没发现李央先前想亲他的行为。 　　偷偷观察他的李央舒口气，整个人快虚脱了。 　　Omega不自在地揉揉鼻子。 　　“抱歉啊，我有点着急赶去医院，所以没看到你们，实在抱歉。要不然你加我一下联系方式，我把洗衣服的钱转你。” 　　他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面向应奚：“你加我吧？” 　　什么情况？ 　　李央大脑空白片刻，捕捉到一丝不对的氛围，看到Omega眼底闪烁着害羞才恍然大悟。 　　“上课了，我得先回去。”李央表示自己先离开。 　　应奚紧紧跟在他身后，全程除了他以外再看不到其他人。 　　Omega一愣，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的反向，随后抬手捂住发热的后颈。 　　他快到发.情.期，信息素不稳定，会时不时释放。 　　Beta感知不到就算了，为什么那个Alpha为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按照以往，他应该早就同意加好友了。 　　难道是优质Alpha？ 　　Omega颇感兴趣地离开教学楼。 　　两人最终还是彻底迟到。 　　老师没说什么，倒是意外他们怎么一起迟到了。 　　想起学校里的传言，他看着应奚的目光稍许复杂。 　　应奚看上去不像随便玩玩。 　　少年时的喜欢最为真挚，只是不知道这份真挚保质期多久。 　　能否抵得过骨子里的天性。 　　“快进来。” 　　老师察觉自己想太多，微笑招手示意他们进来，而后清清嗓子。 　　“马上元旦，就不给大家布置作业了。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我们班努努力，等高考结束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位置坐下。 　　“怎么迟到了？”闻允轻声问。 　　坐下后，李央才后知后觉自己脸颊在发烫，用手背压了压， 　　“来的路上发生了点状况。” 　　闻允疑惑道：“你怎么恰好跟应奚一起来的？” 　　“路上碰到了，他起晚了。”李央含糊带过，一想起摔倒时他乱想的场景，脸皮薄到想撞墙。 　　闻允又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李央看他几眼，欲言又止，绷紧下巴。 　　闻允：“有话直接说，我们什么关系啊，不用遮遮掩掩。” 　　李央用余光打量应奚，确定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凑近闻允后压低声音。 　　“我昨天看到一个网络帖子，里面有个问题，我也很好奇，你看了很多小说，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闻允点点头：“你说。” 　　李央咬重前面的话：“那个帖子的问题是——为什么有时候会无缘无故想亲一个人？” 　　闻允一呆，而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李央。 　　那仿佛将一切看破的眼神让李央心虚地摸摸后颈，认真解释：“不是我。” 　　这种开场白，再加上特意表明不是自己，相当于变相坐实就是他本人的情况。 　　闻允直白地问出声：“所以你想亲应奚？” 第33章 　　“不是。”生怕这话被应奚听见, 引发什么不可控的事，李央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声音小点, 而后面色严肃。 　　“不是我呀, 是帖子里的问题。” 　　“对对对，我忘了。”闻允憋笑出声,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喜欢那个人。想亲是潜意识里对他不受控的喜欢, 但理智不想承认，这种事没有无缘无故。打个比方，你想亲我吗？” 　　为了让李央迅速确定, 闻允还特意噘嘴凑近：“想吗？” 　　李央立刻摇头, 对闻允完全没想法。 　　不过他喜欢应奚？ 　　李央拧眉，觉得不太可能, 试图反驳, 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他思索着, 还想挣扎：“就没其他可能了？” 　　“有。”闻允点头,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有人给他使用了魔法药水，让他产生出这种念头。” 　　打趣的话让李央确定闻允知道这个问题是他想问的, 无可奈何捂脸。 　　“有没有能让人失忆的魔法药水？我想给你用。” 　　“我嘴巴很严实的。”闻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开口，“你放心啦，我不会把你想亲应奚这件事说出……” 　　对上李央紧张放大的瞳孔, 闻允反应过来，改口道：“我已经不记得你刚刚说了什么，放心, 放心。” 　　他话题一转：“所以你们早上为什么一起迟到了？” 　　李央精神遭受重创，一直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应奚了，闻言下意识回答：“我们住一起……” 　　“你们住一起？”闻允瞠目结舌，“这个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怎么住一起了？！” 　　李央：“……” 　　全完了。 　　闻允不仅知道他们住一起，还知道他想亲应奚，还认定他喜欢应奚。 　　简直是个定时炸-弹，保不齐哪天突然炸开，让应奚知道了一切。 　　李央认真思考着解决办法，片刻后看着闻允，认真的神色像极了拿着小刀，想暗杀人的橘猫表情包。 　　“你知道得太多了，还是得使用魔法药水。” 　　闻允伸手在嘴边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放心，我真的不会说出去。” 　　应奚这次出奇的安静，身影笔直地坐在位置上，敛眸沉思着什么。 　　李央本来还怕他敏锐发觉自己的不对劲，见状松了一口气。 　　应奚一直在回想李央趴在他身上时，有些微妙的表情，以及凑近后落在他嘴唇的眼神。 　　是想亲他吗？ 　　这个问题困扰应奚一节课，没能得到答案。 　　他拿出手机，登录学校论坛，想寻找一些恋爱帖。 　　学校不允许未毕业前谈恋爱，但对于很多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两个人没真的在一起，没高调秀恩爱，完全可以忽略。 　　毕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没必要费力多管闲事。 　　学校论坛最多的就是八卦帖和恋爱帖。 　　应奚点进去，最上方的是一个寻人启事帖。 　　“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完全长在我审美点上，太好看了太可爱了……我想追他，求联系方式。” 　　他不小心点进去，很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照片是放大数倍拍的，少年身影模糊，只有脸部稍微清楚一些，五官干净出挑。 　　拍照时他似乎正惊讶什么，眼眸睁得又圆又大，黑亮莹润，加上炸起的头发，的确十分可爱。 　　是李央。 　　底下一堆人表示有什么可爱的，应奚手指飞快点击屏幕，挨个举报。 　　还有不少说出名字和班级信息，他也面不改色全部举报。 　　最后连帖子也没放过，直接给版主私发短信，申请删除帖子。 　　“帖子我们无权删除。”版主很快回复。 　　应奚：“我是应奚。” 　　“好的，已经为您删除了^_^。”版主完全换了个态度。 　　惹不起，全校最不能惹的就是应奚，谁都怕。 　　怕他们家，更怕应奚阴晴不定、看不透的性格。 　　很多人都觉得应奚笑起来比没表情还要折磨人。 　　前者恐怖，后者才让人习以为常。 　　闻允逛论坛刚点进去，看到照片是李央，还没来得及回复，帖子一下子没了。 　　他愣住，百思不得其解刷新，以为手机卡了，发现属于删除后扭头看向应奚。 　　不用想，一定是应奚删的。 　　闻允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对李央说：“我觉得应奚挺爱吃醋的，占有欲很强，你觉得呢？” 　　“还好吧。”李央无端想起梦里出现的猫尾巴，随口回答完，打开购物软件搜索。 　　还真有差不多的。 　　粉白色的猫尾巴只有手掌大小，按下开关后会上下摆动。 　　“你在看什么？”闻允随口一问。 　　李央给他看：“这个好可爱！” 　　闻允瞥了一眼，是一根会摆动的猫尾巴。 　　他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想让李央放开了买，话到嘴边，目光停在标题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怎么了？”李央注意到他的奇怪，低头寻找，被标题上标注的“嵌入式”吸引目光。 　　嵌入式是什么意思？ 　　闻允脸红成那个样子，自然不好回答，评论区清一色只有好字，看不出什么，李央直接百度。 　　片刻后，他比闻允的脸还要红上数倍。 　　死手，好端端搜什么猫尾巴。 　　还有这个购物软件，这是他想要的猫尾吗，就跳出来。 　　李央慌忙将手机塞入抽屉，奈何书本有坡度，又太滑，手机直接滑落。 　　他伸手去接，没想到慢了一步。 　　停在身侧的人恰好抓住手机，递还给他，屏幕朝上。 　　李央眼皮抽搐，眼睁睁注视着被手指压着乱跳的屏幕停留在购物软件上。 　　一刹那，猫尾巴图片映入眼帘，应奚一顿，松开手沉吟出声：“你喜欢这个？” 　　“我不喜欢。”李央疯狂摇头，尝试解释，“这是购物软件给我推的，不是我搜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李央羞赧到连脖子都开始大面积泛红，希望应奚没看到那三个字。 　　“挺可爱的。”应奚说。 　　李央敷衍应了声，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好在应奚没多说，缓步离开。 　　李央松口气，和闻允对望一眼。 　　两人皆默不作声地低下脑袋。 　　良久，李央叹了口气，飞快退出购物软件。 　　他真的只想搜一个夹子猫尾巴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李央一上午处于不自然的状态中，甚至吃饭都不敢打开手机，脑海里关于猫尾巴的样子愈发清晰。 　　可爱是可爱，就是…… 　　“打扰了。”对面出现一个餐盘，落座的男Beta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你隔壁班的，我叫李千山，很高兴认识你。” 　　李央慢吞吞咀嚼着饭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李千山明显提前想好说辞：“真的吗？你也姓李？太巧了！我们能互相认识一下吗？” 　　话音落下，他意识到李央并没有自我介绍，自己说得太赶了，不自在看向不远处。 　　给他出谋划策的同学示意他别看这边，不断挥手示意他照常发挥。 　　李千山低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端着盘子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怎么坐这里了？” 　　“啊？”李千山抬头，认出来人是李央的朋友闻允，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只注意李央同学了，不知道这位置有人。” 　　闻允意有所指：“旁边不是有很多空位吗？” 　　中午下课他们没着急吃饭，故意错过了饭点，此刻食堂只有高峰时刻三分之一的人数。 　　“我找李央同学有事。”李千山挠挠头。 　　满脑子猫尾巴的李央终于回过神，抬眸轻声说：“我？有事吗？” 　　“想认识一下。”李千山嘀咕道，“我对李央同学一见倾心，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和你发展下去。” 　　闻允偏头看向寸步不离等在奶茶窗口的应奚，想起什么：“你是不是在论坛发了帖啊？” 　　“对，你看到了吗？”提起这个李千山就气得半死，“不知道谁把帖子举报删了，我打电话问版主他也不说，还好我看到了李央同学的班级和信息。” 　　“什么帖子？”李央听不太懂，只是好奇自己在Beta里很普通，不起眼，就算这些人考虑结婚对象，也不应该找他。 　　“有个人发了寻人帖，里面的照片是你，我打算给你看的时候被删帖了。”闻允抬抬下巴，示意李央看向身后，“我估计是他举报删除的。” 　　听到这话，李千山愤怒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对上应奚那张冰冷的脸，所有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人好眼熟……想起来了。 　　学校里有句流传的话：看到某个冷着脸，长得好看又有气质的Alpha千万不要觉得能和他搭讪，直接远离就对了。 　　应奚举报掉他的帖子？ 　　李千山大脑转不过来，试探性道：“你和李央同学的传言，不，不是假的啊……” 　　本以为应奚那冷冰冰的态度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睨来一眼：“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假的一说。” 　　那不就是变相承认是真的了？ 　　李千山直接原地待机，好半晌才尴尬一笑，嗫嚅着表示：“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他抓着餐盘狂奔回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悚然道：“应奚和李央是真的，还好我没说太清楚，不然我绝对会这样吧。” 　　“不会吧。”朋友稀奇道，“学校里的人讨论过这个，但没多少人信。” 　　“应奚亲口说的，他和李央没有假的。”李千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找李央的帖子还是他举报删除的，更实锤了。” 　　“你一直在想什么？”应奚打开奶茶，递到李央手边，察觉到他今天吃饭速度比平时慢很多。 　　“没什么，谢谢你的奶茶。”李央目光躲闪，道谢后拿起奶茶喝了口。 　　不能再想奇怪的猫尾巴了。 　　李央低头吃完饭。 　　回到教室，他向闻允借了一本玛丽苏小说，成功清空大脑。 　　不对劲的变成了应奚。 　　放学从离开学校到坐上车，他的眼神非常耐人寻味。 　　直到回家后，应奚拿起桌上的礼盒递给李央：“是你喜欢的，发来看看。”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成真，李央惊叫一声，扔开手中礼盒。 　　“我不要这个，你拿着吧。” 　　礼盒被应奚接入怀中，盒子恰好打开，露出毛茸茸的短款猫尾巴。 　　“为什么不要？”应奚低声说，“这个玩具还挺可爱。” 　　李央脸颊爆红，直到应奚拿出来，在他面前左右摇摆，他才知道此玩具非彼玩具，一时间被自己的乱想弄语塞了。 　　“商家还送了猫耳朵。”应奚拿出赠品，那是一个粉色的猫耳发箍。 　　他尝试戴在头上，想起什么，递给李央：“感觉你更适合。” 　　“不要。”李央根本不敢直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思维一下扩开，他伸手狂推，“我不要，你买的你用吧。” 　　梦境即将重合，李央抬头，阻止出声：“还是别用了。” 　　虽然他挺好奇现实中应奚戴着猫耳朵的模样。 　　少年已经将猫耳戴上去，听见他的话不解看来。 　　那一刻，清冷深邃的五官和头顶可爱的粉色发饰形成强烈反差。 　　李央犹如被击倒。 　　他怔怔地放下手，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挺，挺适合你的。” 　　比梦里看着真切许多。 　　李央仓促撇开目光，又忍不住偷看，对上应奚笑吟吟的模样，整个人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根据本能捂住眼不敢再看。 　　“一直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应奚沉思，拿起猫尾巴，“你是不是想看这个，不好意思说出来。” 　　想看是真想看。 　　但他不好意思是因为想到了另一款式猫尾巴。 　　李央摇摇头：“收起来吧，我真不好奇。” 　　应奚歪着脑袋，全然没了往日的冷冽疏离，只剩一种让人禁不住对视的可爱。 　　李央不看他，由于太过紧张，结巴了下：“我，我去洗水果。” 　　他打开冰箱，没想到应奚先他一步拿出水果。 　　“我去，你在这里等着。” 　　落入掌心的是触感好到极致的猫尾。 　　目送应奚进入厨房的身影，李央低头眨眼，又眨眼，没忍住抬手轻捏。 　　好软。 　　他惊叹于材质的柔软，不停抚摸摆动，听见门铃反射性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少年捧着一条短粉色猫尾，满脸止不住地笑，眼眸明亮有神，显然对那尾巴极为喜欢。 　　梨栩误以为自己打扰了什么，连忙拉着门要关闭：“我来得不是时候。” 　　李央大脑短暂空白，反应过来门一旦关上，会发生解释不清的事。 　　他想也不想地抓住门把手：“阿姨，你关门干什么？进来呀。” 　　“打扰你们了，挺抱歉的。”梨栩拉门动作更用力，尽量回避目光，不去看李央手中猫尾，“你们继续，我明天再来。” 　　果然误会了。 　　李央欲哭无泪，扒拉门更用力：“阿姨，我们没做什么，这是猫尾巴。” 　　“我知道，我知道。”梨栩应下，脑中猜想更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阿姨，真不是你想得那样，这个猫尾巴只会动，没有其他功能。”李央终于把门拉开，艰难倚着双腿支撑，当着梨栩的面打开猫尾巴开关。 　　猫尾左右摇晃着，李央迫不及待地把背面夹子展现给梨栩：“阿姨你看，这后面没有奇怪的……设计。” 　　说到后面，李央卡壳两秒，略微尴尬。 　　梨栩看到了，目光一凝：“啊……是这个猫尾啊。” 　　她确实想错了，还错得离谱。 　　李央猛地吐出一口气，安心松开门把手，抚摸着猫尾干巴巴笑了笑。 　　“应奚随便买来玩玩的，我们没那么大胆。” 　　两人动静实在大，应奚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果盘，头顶粉色猫耳，冷酷的表情如冰山融化般，化为璀璨的笑意。 　　“央央，水果好了，快来。” 　　梨栩大吃一惊，满目震撼：“你是应奚吗？” 　　头上戴着的东西未免太可爱了。 　　难道她这个从小到大冷酷无情的儿子要走其他路线了？ 　　这极致反差感倒也不是不行。 　　那双猫耳将梨栩打消的想法一下拉回来，她拿出手机，放大对着应奚的脸拍下照片。 　　而后，梨栩露出一抹神秘微笑摆手。 　　“央央，妈妈先走了，你们可以继续哦。” 　　李央才放松几秒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眼神绝望地伸手阻止。 　　“阿姨，真不是那样，你先别走，听我解释，这个猫尾它……” 　　真的很纯洁！ 　　TAT。 　　门已然关上，以为两人在培养感情的梨栩快步离开，没给李央说出真相的机会。 　　少年大脑宕机，原地石化，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远离这个让人伤心的地球。 　　完蛋了。 　　过了半分钟，李央崩溃地看向罪魁祸首：“阿姨误会了。” 　　“误会什么？”应奚顶着猫耳停在他面前，歪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温声发出邀请，“你不摸摸吗？” 　　手里猫尾还在不停摆动，李央双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心情。 　　“不用了，你摘下来吧。” 　　这几天他过得日子为什么比做梦还要乱，完全不受控制。 　　还是要远离应奚。 　　“摸一摸，手感很好的。”应奚放下果盘，抓住李央的手轻轻放在猫耳上，唇角笑意不断，“你试试。” 　　细软的毛贴在手指，像是抓住了棉花糖，让本想抗拒收手的李央没忍住抓了抓。 　　手感太好，如果不是这玩具总引发一些不得了的误会，他恐怕能一直玩下去。 　　应奚抬眸，望着爱不释手的少年，语气期待：“是不是很好摸？” 第34章 　　令人无限遐想的话让李央火速收回手, 瞅着应奚，见他表情认真，确实不像开玩笑, 低咳两声。 　　他眼神落向别处：“还好吧。” 　　“不摸了吗？”应奚再次凑近, 低着脑袋，几乎将猫耳贴在李央脸颊上。 　　“摸够了。”李央后仰, 短暂缓和片刻，将猫尾放进盒子里, 收起所有杂乱的思绪。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回头对上应奚温柔的面容，心情有些微妙, 等拿起手机才发觉自己准备干什么。 　　——他想拍应奚。 　　拍照片行为太过亲密, 无非是留下来想看的时候能打开看。 　　李央正敛眸纠结，应奚已经敏锐地看破他的想法。 　　“央央, 要不要拍张照片？” 　　身形优越的少年站直身体, 扶好猫耳, 确定没歪后抬手仔细理好发型, 随后在李央的注视下，双手握成拳头向前折，模仿着猫咪的爪子, 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理智全无，心脏像是被扯入不可控的空间，“怦怦”跳动着挤入嗓子眼，似乎只要张嘴就能蹦跳出。 　　李央回过神时, 手已经举起手机，对着眼前场景拍下三张照片。 　　应奚很快速地给了不同表情与反应。 　　第一张微笑，第二张做了个“喵”的口型, 第三张手的姿势幅度更大。 　　这么不可多得的照片留下来当作纪念也正常。 　　李央抿住嘴唇，试图阻止自己的笑意，却发现根本阻止不了。 　　他翻看着照片，抬眸盯着应奚，轻轻眨眼。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无声对望，氛围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反倒挺温馨。 　　李央轻歪脑袋，乌黑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莹润着一层漂亮的水光，透着几分无辜，皮肤白净无瑕，让人有种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痕迹的冲动。 　　头顶粉色猫耳的少年倏然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涌动汇聚在一起的情绪，侧脸笑意看得人心神荡漾，恍惚不止。 　　如果作为一个爱人，应奚非常合格。 　　他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要细致体贴，有时候李央没能察觉的心情，他甚至都能敏锐地捕捉到。 　　不知道以后什么人能陪他一辈子，李央出神地想，心情怪怪的，细细剖析后发现是难过。 　　“那我收起来了。”应奚的话打断李央没来得及深想的思绪。 　　他连忙点头，不自在地抬手摸摸后颈，放下手后同手同脚回了卧室，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自己不经意暴露的紧张。 　　应奚低笑出声。 　　什么冷淡漠然，其实只是李央表现出的假象，进入他的世界会发现，他特别有趣可爱，引人想要了解更多。 　　铃铛缩在玩偶下方，听见动静，懒洋洋地爬出来，伸着懒腰，随后跳到床边，竖着尾巴仰头冲李央“喵”个不停。 　　“咦，你还在呀。”李央抱起它，轻轻挠着下巴，以为它被送回去了，没想到是跑进卧室了。 　　铃铛蹭着他的胸膛，没有说话，黑色尾巴一直竖着。 　　李央目光落在它的耳朵上，伸手一戳。 　　猫咪的耳朵非常敏感，通常不喜欢被人触碰，但铃铛没有拒绝，而是主动站起来，将猫耳送到李央手指旁，示意他继续。 　　“你怎么跟你爸一样邀请我摸耳朵呀。”李央下意识说，很快惊觉自己的想法。 　　不过比起来以前，他现在完全可以说服自己不用在意，笑着抬手捏捏铃铛的耳朵。 　　手感比应该买的猫耳好很多，毕竟是真实的。 　　铃铛“喵喵”不停，睁着蓝色的大眼睛：“汪汪？” 　　“不对，是妈妈～”李央轻声纠正，躺在床上举起铃铛，又放在怀里埋脸狂吸，夸赞道，“铃铛你怎么这么可爱！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可爱的小猫咪呀？” 　　铃铛抬起肉乎乎的爪子，踩着他的脑袋，没有一点抗拒，反而特别享受。 　　应奚推开门，刚好铃铛扭头，露出一抹自在炫耀的笑。 　　这猫成精了吧。 　　应奚眸光深沉地看了看，非常想和它对换位置。 　　“央央。”少年穿着黑色家居服，姿势散漫地倚靠着门框，双手环胸，长腿显眼无比。 　　他低声说：“你也可以吸我。” 　　李央从铃铛怀里抬头，见他脸上笑意带着几分引诱，浑身一个激灵。 　　“你又不是猫。”李央说，“别装小猫咪了。” 　　“我可以是。”应奚放下手，站直身体缓步走来，将铃铛抱起，“别缠着妈妈了，该睡觉了。” 　　铃铛不满抗议：“喵～” 　　还早呢。 　　李央根据过往经验，试图理解他的脑回路：“你不会说你要做手术变成猫咪吧？” 　　“我会伪装猫咪。”他抱着铃铛，说干就干，立即“喵”了一声。 　　学得太不像了，一板一眼的仿佛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成功把李央逗笑。 　　他弯腰扶着床，揉着发酸的腮帮子，努力开口：“我今晚笑太多次，不能再笑了。” 　　李央直起身，双手捂着脸颊揉着，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确实挺晚，该睡觉了。今晚我睡卧室？” 　　应奚抱着铃铛没动，片刻后双手伸直，将铃铛递出去：“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吧，央央。” 　　铃铛：“喵。” 　　非常赞同。 　　李央一怔，抬手握住铃铛的爪子：“好啊。” 　　他弯眸笑着：“不过分界线还是得有。” 　　“好。”应奚点头，果断放下铃铛，回到客厅把沙发上的玩偶与枕头被子抱回卧室，将两个玩偶摆在中间。 　　“先说好。”李央怕发生以前过线的行为，“如果我过线了，你把我踢回来。如果你过线了，我也把你踢过去。” 　　“好。”应奚颔首，一口应下。 　　李央先洗好澡，穿着米白色的睡衣出来时，应奚坐在摇椅上看书，铃铛难得趴在他的怀里。 　　少年一手拿书，一手从猫咪脖子抚摸到尾巴，随着这个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格外凸显。 　　淡淡的灯光下，那手背上青筋泛着漂亮的颜色。 　　“洗好了？”应奚偏头看来，合上书本，放好铃铛后站起身。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从空气中扩散，李央看着走近的应奚，背脊不自觉挺直，脖颈僵硬，不知道怎么的，没办法自然做自己。 　　“嗯。”他仓促回答，双腿定住般无法挪动，最后应奚从他身边路过，他才从那奇怪的状态中脱离出。 　　身后响起关门声，李央骤然松懈下来。 　　房间里安静地只剩水声。 　　李央迷茫地站在原地，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他思索不出答案，只能归于自己最近总是想太多而导致的。 　　李央洗干净手，注意到吹干的头发有些乱，对着镜子整理好，回到房间后直接躺下，盖好被子，努力闭眼睡觉。 　　可惜没能如愿睡着。 　　耳边很快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李央莫名能感觉到那弥漫而来的一点热气，其中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 　　眼前一片黑暗，嗅觉放大，他闻到一股很淡，不同于平时闻到的陌生味道。 　　类似于柠檬，甚至能从中分辨那股刺激舌尖的酸感。 　　吹风机呼呼响个不停，李央不安睁眼，坐起身扯着自己的睡衣认真嗅着。 　　味道更加明显，只是确定不了来源，他抬抬手臂，又各种换着地方闻，还是无法确定。 　　直到李央察觉房间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股柠檬味随之消失。 　　灯光下，少年微蹙眉头，眼底闪烁着怀疑，他的手还保持着捏着睡衣的姿势，细长的脖颈下方锁骨随着呼吸而动。 　　应奚放下吹风机，发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有奇怪的味道。”李央随口解释，目光落向一旁呼呼大睡的铃铛，凑过去小心闻了闻。 　　没有。 　　味道彻底消失了。 　　李央眉头蹙得更紧，莫名被这股找不到来源的味道弄得心烦意乱。 　　“可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应奚柔和的声音缓和了他的躁动，“我没闻到，没事的。” 　　李央点点头，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 　　白光弄得他眼睛干涩睁不开，逐渐发沉，很快闭眼睡了过去。 　　梦中，应奚穿着黑色西装，头戴粉色猫耳，身后腰处夹着一个摆动不停的猫尾，贴在他身侧冲他“喵喵”不停。 　　诡异的反差感与突兀让李央在梦中抗拒又兴奋，不停推着应奚的脸。 　　直到他意识倏然清醒，发现自己手掌的确贴着温热的皮肤。 　　一睁眼，他的手黏在应奚脸上，中间玩偶不翼而飞。 　　李央赫然收回手，一大早心跳过度加速，他抚摸胸口，飞快在四周寻找玩偶，发现在床边。 　　很有可能被他睡着时觉得碍事，摸不到应奚的脸而直接扔飞。 　　还好应奚没有醒，李央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应奚侧睡着，眉眼沉静，睫毛垂着，睡着时也的面容显得冷厉难以靠近。 　　这张脸只有表露笑容时才会有几分好接触的感觉。 　　李央靠着床，静静地看着，心情莫名变得特别好。 　　通过窗帘缝隙看向外面，天色微亮，李央准备起来时。 　　他低头，发觉应奚不知何时醒了，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而后眼眸与唇角同时笑起来。 　　“早上好，央央。” 　　微哑的声音犹如优美的旋律，先是送入耳中，随后是心脏，最后身体开始发麻。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应奚的声音很好听，并对此有过多的反应。 　　李央忍不住思考着。 　　应奚没有问玩偶去哪了。 　　李央无端心虚，匆忙丢下一句“早”，进入卫生间洗漱。 　　应奚很快跟进来。 　　原本宽敞的卫生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进来后变得窄□□仄。 　　李央站在镜子前刷牙，应奚在他身侧，表情慵懒放松。 　　他没忍住通过镜子打量应奚，在两人同步的刷牙动作中体会到一丝老夫老妻的奇妙感。 　　一定是疯了，李央认真地想。 　　早餐是应奚叫的外卖，李央听其他人夸过这家店，味道很好。 　　他低头吃着饭，在应奚抬手递来东西时下意识一个哆嗦避开，身体姿势呈警惕状。 　　应奚没多想，只是把热牛奶放下，继续吃饭。 　　李央抓抓脸，艰难平复过敏般的心情。 　　吃过饭，放好猫粮与水，李央和应奚前后出门。 　　不过同居几天，两人已经没了那种别扭感，从出门到上车全程无交流，过度默契。 　　地面雪几乎全部融化，天气更冷了。 　　下车时，李央主动戴上帽子，准备拉高拉链，应奚顺手将围巾戴在他脖子上系好。 　　“走吧。”应奚轻声说，率先迈出步伐，向前走去。 　　李央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眸，缓步跟在应奚身后。 　　到达教室，暖气迎面吹来。 　　满教室的猫耳和猫尾刺激着眼球，各种颜色都有。 　　李央后退两步，以为自己进错班级了，揉揉眼。 　　闻允手上拿着一个猫尾正在研究，察觉到目光抬眸，对上李央震惊的脸招招手。 　　应奚倒是没什么反应，对这场面不感兴趣，快步坐在自己位置上。 　　只是从他出现，无数眼神追随着他。 　　“怎么回事？”李央摘下帽子和围巾放好。 　　“应奚有张照片在网络上火了。”猜到他要问这个，闻允拿出手机，翻出点赞两百万的照片，指给李央看，“哝，就是这个。” 　　照片中，应奚头上戴着粉色的猫耳，面容凉薄冷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无过多情绪流露，因此这张照片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好像是梨栩拍的。 　　一看发表人，真的是她，配的文案是：“没想到儿子也会有可爱的一面。” 　　评论区有十几万，大多数都在夸应奚长得好看，可爱字眼不符合他，纷纷想和应奚谈恋爱。 　　“这才是重点。”闻允滑动评论区，让李央看置顶评论。 　　“儿子已经有对象了，谢谢大家的喜欢，他们两人感情很好，我正在等他们结婚～到时候邀请大家一起来见证。” 　　“这个人是你吧？”闻允悄声问，“你都和应奚住一起了，他这样子你昨天见过吧？” 　　李央一时失声，好半天才蹦出来一个单调的“嗯”字。 　　“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猜到了。”闻允一脸了解地拍拍李央肩膀，“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进展太快了，我没想到。” 　　李央把来龙去脉简单说明。 　　闻允没忍住爆粗口：“你爸是突然鬼迷心窍吗？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你得提防着，他指不定还会想其他歪主意。” 　　“不过你当时竟然答应了。”闻允又说，“我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会拒绝。” 　　这话让李央沉默了，其实他应该拒绝。 　　他有离开城市另发展的机会，不需要应奚的帮助也能脱离当时状况。 　　可他为什么答应了？ 　　——因为那是应奚。 　　恍惚中有声音给出回答。 　　闻允说：“要是何实找你，你会同意吗？” 　　“不会。”李央回答得干脆。 　　“那就妥了。”闻允拍拍手，“你是因为应奚才同意的，那个时候你就喜欢他了吧？不对，应该是有好感。” 　　李央依旧沉默，而后摇头，语气迷茫至极：“我也不知道。” 　　“没事，喜欢这种事本来就难确定。”闻允哈哈一笑，示意李央放松。 　　李央点点头，看向门外。 　　比起好感与喜欢是不是真的，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他能喜欢应奚吗？ 　　他是个不能被标记的Beta。 　　心情莫名沉闷，李央揉揉太阳穴，没给自己深思的机会。 　　那张照片引起很多人跟风，教室里大多数人买了一套，不过他们耳朵也会动。 　　一到下课，一堆人顶着猫耳，摇晃着尾巴来回走动，李央越看越恍惚，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大型角色扮演现场。 　　还好这些人没买错其他款式。 　　“对了，闻允。”脑中灵光一闪，李央凑近闻允，小声说，“你能不能释放一下信息素？” 　　“为什么？”闻允疑惑道。 　　李央：“我想做个小测试。” 　　闻允没多问：“我是劣性Omega啦，信息素很淡，我释放了。” 　　李央没闻到一点。 　　他以为闻允没有释放信息素，直到对上闻允不解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了。 　　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李央起身，走到何实面前坐下，请他也释放一下信息素。 　　何实有些没睡醒，闻言没多问，直接释放。 　　旁边有人问他什么意思，何实道歉后收起：“我释放完了，怎么了？” 　　何实是优质Omega，信息素比其他人强，但李央还是没闻到。 　　“没事。”他确定道，“最近是不是也有人释放信息素啊？” 　　“对啊，蒋诉那孙……一直用信息素压制人。”何实点头，吞下骂人的话，“他和他身边那群人真讨人厌，一群脑子不清醒的Alpha。” 　　所以他以为的和谐，只不过是因为他闻不到信息素。 　　他变回一个正常Beta了。 　　李央说不出是庆幸还是不适应，又怕后面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道谢后若有所思地回到位置上。 　　这种异变到底是为什么？ 　　小说设定中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他穿书而产生的异变？ 　　“你身上有何实的信息素。”闻允对那么强烈的信息素不太适应，打了个喷嚏，远离李央，“要不要去外面吹吹风？不然被后面那位闻到了估计想杀人。” 　　李央大脑有些乱，他没吹风，而是来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刺骨的冷水激得他手臂一颤，立刻打开旁边温水又洗了一遍。 　　脚步声响起，李央抹去脸上的水，抬头看向来人。 　　“什么事？” 　　蒋诉站在门口吹着口哨：“好巧啊班长，你也来洗脸？咱们真有缘分。” 　　无论蒋诉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都能让人感到一种过分的愚蠢。 　　李央不想和他多说废话，猜出他是来找事的，瞥了眼他身后，随口道：“校长，我上次说转班的事还有转机吗？你给我转去全是Beta的班级吧。” 　　蒋诉一顿，真以为校长来了，转身瞬间李央从他身边路过，轻巧避开他伸出的手，没给他抓人的机会。 　　“你跑什么？”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蒋诉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跟上李央。 　　“你以为我找事啊？你又不是Omega，给你关卫生间也没什么能做的是不是？” 　　“我是想和你交朋友。” 　　“你最近和应奚关系匪浅啊，关于学校传言是假的吧？” 　　“应奚怎么可能真对你一个Beta动心啊。” 　　“喂，你怎么不说话？” 　　真是聒噪。 　　李央不耐停下步伐，死死地看着蒋诉，一字一句宛若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是真的，我喜欢应奚，主动追的应奚，他同意了，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第35章 　　蒋诉瞥了眼前方, 嗤笑出声：“你追应奚？可能吗？还喜欢？你都配不上人家，以为自己是谁呢。” 　　难听刺耳的话并没影响到李央，他面无表情开口：“那也跟你无关。你家的事最近解决了吗？现在跟个苍蝇一样见人就追看来是没解决。” 　　蒋诉被呛到, 确实因为解决不了他才烦得不行, 看到李央想发泄一下。 　　没想到他这么牙尖嘴利，不好拿捏。 　　“再这样下去, 你继承人的位置还真玄了，我要是你爸, 绝对不会给看起来就白-痴的你。”李央冷漠说完，抬脚向前。 　　蒋诉要被气死了，特别是他竟然觉得李央说的话有点道理, 大受打击, 直接怀疑人生了。 　　应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显然听见了他那句话。 　　两人视线对撞, 李央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太烦了, 所以我那么说。” 　　“你应该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应奚笑吟吟地抬手, 将他炸起的头发弄好。 　　李央脸上还带着一点水, 睫毛湿漉漉的，眼眸干净透亮，肌肤白如一块温润的玉, 嘴唇泛起一层光泽。 　　应奚收回手，发现自己可能没想象中那么好的抑制力。 　　李央：“下次我就这么说。” 　　两人前后进入教室。 　　蒋诉跟在后面，臭着一张脸坐下。 　　何实捏着鼻子说：“你去外面一趟不洗干净再回来？” 　　蒋诉心情不好，信息素伴随全身, 一坐下身侧所有人脸色骤然巨变。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再这样我去买个抑制剂扎你脸上了。”何实嫌弃地开口。 　　蒋诉瞥了眼周围，还是收起了信息素。 　　继承位之争, 他不能惹事了。 　　即使看不惯应奚和李央，还有这个何实，也只能忍着。 　　不过…… 　　他想起什么，抬眼盯着何实，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香饽饽。 　　“你那什么眼神？”何实皱眉，无比抵触。 　　“何实，其实我挺满意你的。”蒋诉挤出一抹瘆人的微笑，“咱俩结婚后肯定能相敬如宾。” 　　“你有病啊。”何实破口大骂，“谁要跟你结婚？你失心疯吗？脑子有问题去医院。” 　　“我就要跟你结婚。”蒋诉笑嘻嘻道。 　　联姻之后，他的位置就能保住了，所以结个婚对他来说好处不少，再加上能羞辱碾压何实，根本不会吃亏。 　　何实毫不客气地骂了两句：“你放心，我和你永远成不了。” 　　…… 　　李央单手支撑着脸，另一只手无意识在本子上画圈圈，直直地盯着前方空气，直到老师走进来。 　　“哎哎哎。”见不远处又有人想打架，老师忍不住劝道，“上课了，别打架啊。” 　　没人理他。 　　双方一言不发，又开始信息素大比拼。 　　老师捏着太阳穴，简直无语了，索性不管直接上课。 　　李央慢半拍反应过来一件事。 　　——变成一个正常Beta太爽了！ 　　看着那些人不停斗嘴，各种变脸，终于不用受到刺鼻味道影响戴口罩了。 　　不管异变怎么产生的，以后没有就行。 　　闻允一开始还能忍受，到最后情况愈演愈烈，他没忍住咒骂一声。 　　“咱们正常人真的不能转班吗？” 　　“不能。”李央摇头，他问过多次，校长说班级定好，他所在的这个班比较特殊，没办法转班。 　　让他一个Beta夹在全是AO的班级太过离谱了。 　　“唉。”闻允说，“这些人总不能每次都靠应奚压制吧？” 　　李央没说话，瞥了眼应奚。 　　他也在看这边，眼神浓墨般深邃暗沉。 　　李央眼皮一跳，不敢与之对视，错开目光。 　　吵闹声逐渐盖过老师说话声。 　　讲台上的老师只能无奈叹息，放下课本沉默着等那些人结束。 　　这一等就是下课。 　　蒋诉没动手，跟他关系最好的小弟不停刺激何实，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 　　最后何实秉持着礼貌，拉着小弟出去“好好”聊聊。 　　李央原本还在观战，余光注意应奚离开教室，不知道去哪了。 　　五分钟后，校长进入教室，身后跟着应奚。 　　“有同学举报，总有人乱释放信息素，造成的影响极大。”校长故意黑着脸，看向所有人，“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怕、不在乎，但要是再动不动乱释放信息素，产生不好影响，学校会给你们父母打电话进行严肃沟通。” 　　走廊外的何实没再和别人纠缠，安静回了教室。 　　蒋诉不高兴皱眉，朝着小弟勾手，示意他先进来。 　　这个同学不用想也知道是应奚。 　　“信息素引发的失控事件不少，你们父母最不希望看到这种事。还有半年时间，大家都安分点。” 　　按照应奚提议的说完，校长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挺有效果，本来几个不服的学生在提及父母时老实了。 　　“马上升入大学，你们这样到了大学里也要被通报批评，甚至退学。”校长拍拍桌子，“所以要控制好信息素。一个个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刚分化的小孩子。” 　　他看了应奚一眼，得到后者点头后急匆匆离开教室，生怕其他人一言不合，把他当成活靶子。 　　“切。”蒋诉不屑一顾，但没人敢再乱动。 　　这场为期几个月的信息素大战彻底结束。 　　李央手臂放在桌上，脸撑在上方，无聊看向墙壁。 　　手机振动不停，消息一条接一条。 　　李央拿出手机瞥了眼，是陌生号码。 　　他大概猜到是谁，脸色淡淡地点进去。 　　“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不管我们了是吧。” 　　“别以为你有应家撑腰就了不起，你想甩开我不可能。” 　　“债主是姓应的通知的吧，我给你个机会给我钱，我永远消失，不然你别想好过。” 　　这欠扁的语气一下就能认出是李宇越。 　　李央回复：“想躲避债主我有个好地方推荐。” 　　李宇越激动无比：“哪里？你要给我买栋房子吗？” 　　李央把离得最近的监狱和精神病院发送过去，拉黑删除退出。 　　李宇越估计气疯了，后面又用其他人号码发来辱骂消息。 　　李央：“你是谁？再这样乱发消息我报警了。” 　　李宇越：“你不是李央？” 　　李宇越：“不好意思，我可能发错了，我要给我儿子发消息。” 　　他还真相信开始怀疑了。 　　李央勾唇，冷漠一笑，再次将人拉黑后折了电话卡扔掉，打算放学去重新办张卡。 　　天色逐渐阴沉，很快下起了雪。 　　地面出现一层浅薄的积雪，脚踩下去，湿滑无比。 　　闻允差点摔倒，急忙扶住李央的手臂，借力站起身，呼出一口气。 　　李央笑笑，改变原本去食堂的方向：“去吃火锅吧，这个天气很适合吃火锅。” 　　温度低到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仿佛能凝结成霜，眨眼变得困难，睫毛似乎被冻僵，李央搓搓手放入口袋。 　　“可以。”跟在身侧沉默寡言的应奚点头应下，上网搜索攻略，分别发给李央和闻允。 　　没想到自己也能参与讨论，闻允后知后觉——应奚这是把他也当成朋友了，有些诧异，随后笑着问李央：“你们现在属于什么关系？” 　　这话问住李央。 　　他无法用准确的词来形容和应奚的关系。 　　如果非要说，大概白天是同学，晚上是同睡一张床的关系。 　　“最好的朋友。”应奚听见闻允的话，低声回答。 　　这是最接近于恋人的关系，只要前进一步，便能彻底改变。 　　“差不多。”李央含糊点头，让闻允看菜单，谈及这个话题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好像有些距离哎。”闻允注意到火锅店位置不近，“我们过去应该要排队，来得及吗？” 　　应奚：“我提前叫人过去排队了。” 　　李央脑海里浮现一张脸。 　　难道是……闵助理？ 　　十五分钟后，三人到达商场内火锅店。 　　排队人群快淹没整个商场三楼，闻允见状惊愕地低头查找火锅店排名。 　　“好吧……这家火锅店服务和味道排名第一，怪不得这么多人。” 　　李央一眼看到人群中正打电话的闵助理。 　　“少爷！”注意到对面站着的应奚，闵助理抬手大吼一声，生怕应奚没听到。 　　这一声轻松盖住所有吵闹，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李央三人。 　　为首的是个Beta，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肤色白净，面容乖巧，脸上无过多表情。 　　站在左侧是个身高腿长的Alpha，黑色大衣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清冷疏离，再加上冷厉的五官，显得不近人情。 　　右侧Omega没两人高，眼角眉梢满是紧张，明显想藏起来，却又无处躲藏，只能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通常来说，Alpha跟Omega的组合很常见。 　　Beta和Beta也很常见 　　但是Beta和Omega还有Alpha一起出现的情况非常少。 　　针扎般密集打量的视线让李央有些头皮发麻，原本还想冲闵助理扬起的唇角半天动不了。 　　他快步走近，双手抓起羽绒服帽子戴在脑袋上，顺带将拉链拉到头，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挡掉所有好奇的目光。 　　“不好意思，声音喊大了。”闵助理尴尬摸摸鼻子，注意到闻允，笑着打招呼，“害，兔子同学也在呀。” 　　“兔子？”这两个字让闻允愣住，想起和李央一起去买兔子玩偶的场景，摆摆手，“你好，我叫闻允，是李央的同学。” 　　“我知道。”闵助理简单自我介绍，“你叫我闵助理就行。” 　　他指着火锅店正门方向：“已经定好包厢，6号，三位请。” 　　应奚拦住闵助理：“一起吃吧。” 　　闵助理一愣，没有拒绝，笑着应下。 　　进去时，身侧一道视线像是火烧般无法忽略，李央不由得偏头看去。 　　坐在椅子上的Omega跷着腿，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望着这边，饶有兴趣冲他一笑。 　　李央后退两步，确定对方是在越过他看应奚。 　　“怎么了？”应奚跟在他身后。 　　“没事。”李央摇头。 　　闻允慢了一步，跟上闵助理悄悄问：“你……” 　　闵助理一眼看破：“我的工资？” 　　闻允疯狂点头。 　　火锅店排队这种事都能立刻赶来，工资肯定不低。 　　闵助理报出闻允想象不出的数字，他立刻张大嘴巴，震惊着给闵助理竖起大拇指。 　　菜来的路上已经提前点好。 　　火锅店内暖气充足，李央落座后脱去外套，喝了口温水，放下时不小心洒出一些。 　　刚好他准备去洗手间，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三人点头。 　　对上应奚关心的视线，李央笑笑：“洗手间就在旁边，不用跟我一起。” 　　商场内开着暖气，他没穿外套，快速进入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的下一秒，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李央动作微顿，下意识抬头试图通过镜子看清来人。 　　角度有限，他只能看到对方穿着蓝色的衣服。 　　“你好，跟你一起的那位是优质Alpha吧？他叫什么名字？我想认识他一下。” 　　随着柔和的嗓音响起，信息素铺天盖地，侵入每一个角落。 　　李央面色微变，屏住呼吸，单薄的背脊略微弓起，整个人处于一种警惕的状态。 　　又一次能闻到信息素，到底为什么？ 　　他低下脑袋，没说话，快速洗干净手后关闭水龙头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站在门口的优质Omega进来后关上门，似笑非笑地走近李央，丝毫没注意自己的信息素正朝着蔓延四周。 　　“我在很友好地向你请求帮助。” 　　李央冷漠地抬起眼皮，乌黑的眸中泛着冰凉的光。 　　“我没看出你有任何友好。” 　　他很快认出眼前的人是坐在火锅店门口，对应奚感兴趣的Omega。 　　李央努力站直身体，绷紧腰，调整着呼吸，试图汲取一丝不被污染的空气。 　　可信息素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笼罩其中，无法挣破。 　　对上李央的脸，Omega倏然愣住。 　　他收回手，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少年穿着浅黄-色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打底，头发微乱，眼型很漂亮，五官乍一看显得冷漠淡然，细看只剩温润乖顺。 　　他轻垂着黑长睫毛，看不清眼底情绪，只有抿紧的唇瓣透着几分厌烦与抵触。 　　洗手间内没有其他人，只剩一片静默，两人谁也没说话。 　　李央忽略对方不怎么礼貌的眼神，绕着他想离开这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路过Omega时，他突然开口：“你这样子，不是Beta吧？” 第36章 　　难闻的味道遍布四肢百骸, 只要一张嘴就能吐出来，李央强行忍住不适感，没有说话。 　　审视的眼神从头到尾, Omega继续说：“你不会是Omega伪装Beta吧？” 　　对于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设定, 李央一直想得到答案，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他停下步伐, 面色冷淡：“为什么这么说？” 　　A和O有很明显的身高气势差异，Beta除了长相普通一些, 倒和AO没什么太大差异。 　　李央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看出他可以闻到信息素才那么问。 　　男生托着下巴，盯着他越看越挪不开眼的五官。 　　“你的长相不像Beta普通，像Omega。” 　　紧接着, 他眼睛一弯, 那张不友善的脸因为这一笑变得迷惑人起来。 　　李央：“……就因为这个？” 　　他应该谢谢这个人变相说他好看吗。 　　“还有，你要是个Beta, 那个Alpha干嘛那么关注你？喜欢你啊？”Omega撇撇嘴, “不可能吧。” 　　耳边响起应奚的话, 李央微微一笑：“可能因为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Omega：“……” 　　他认定李央是在哄骗自己, 挡住李央，生气叫出声：“你耍谁呢？人家一个优质Alpha，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还没天黑你就开始做梦了。” 　　李央说：“你让开, 这里太臭了，我要出去。” 　　“你敢说我臭？”衣领瞬间被揪起，Omega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太过分了, 你给我道歉！” 　　虽然信息素的确来源于他身上，但李央并没有指他，一时有些无语。 　　“我说这地方。” 　　距离太近, 信息素像是充满腐臭味的大型垃圾场，李央眼前发黑一瞬。 　　反应过来两人身处何地，Omega松开衣领，拍拍手，一改先前居高临下的态度。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饶你一回，咱们换个地方聊。” 　　“不用了。”李央整理好皱起的衣领，很想让他控制一下信息素，又怕暴露自己，艰难忍了半天，脸色还是不太好，“你对他感兴趣可以直接去，不需要通过我。” 　　李央打开门，生怕对方跟上来，加快步伐。 　　他走得已经很快，对方却故意和他作对，跑着跟上来，摆明不想放过他。 　　“你给我一个微信，我就让你走，不然我一直跟着你。” 　　李央头也不回地报出手机号，Omega不信：“别想骗我，手机拿出来。” 　　一个微信而已，后面可以删掉，李央利落拿出手机，互加好友。 　　Omega说到做到，没再跟着。 　　他站在原地，捏着手机，回想李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确对Alpha感兴趣。 　　但彻底看清这个Beta的那一瞬间改变了想法。 　　两人一拉开距离，浓烈的信息素荡然无存，李央呼吸着新鲜空气，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 　　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略微蹙眉，准备删除时，Omega发来消息：“你敢删除我绝对会想尽办法找你。” 　　李央动作一顿，只好放弃。 　　他拍拍衣服，希望没有沾染多少信息素。 　　然而刚进包厢，对上闻允和应奚看来的目光就知道完了，还是染上了不少信息素。 　　“路上碰到一个神经病。”李央轻描淡写坐下。 　　清淡好闻的味道袭来，无声将他身上沾染的味道覆盖压制。 　　李央刹那间看向应奚。 　　少年撑着下巴，没看李央，显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李央望着闻允，通过他不自在的表情猜出应奚释放信息素了。 　　得再去一趟医院。 　　这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信息素，他必须弄清楚原因，以及为什么应奚的信息素对他来说不难闻了。 　　难道是闻多导致接受程度变高了？ 　　李央揉揉脸，清空大脑，专心吃火锅。 　　一小时后，四人全吃撑了。 　　李央穿上外套，准备去医院：“我有事处理，你们先回学校。” 　　应奚视线随之而来，没主动开口。 　　闵助理左右张望，试探性道：“李同学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没确定清楚前，李央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体质有异。 　　临走前，他瞥了眼眸色黯淡的应奚，没忍住嘱咐出声：“路上小心，学校见。” 　　一句话，瞬间让失落的少年心满意足地笑着应下。 　　＊ 　　到达医院前，李央在网上搜了很久，最后挂了网友强烈推荐的医生。 　　排到时，他推门进入，简单说明情况。 　　温医生看完以往报告：“你才十八岁？” 　　“对。”李央点头。 　　“检测报告挺稳定，你确实没有信息素。不过按照你说的情况，很有可能随时分化为Omega。”温医生沉吟片刻，“你要不要试着做个加强检测？” 　　李央：“需要多久时间？” 　　“全程半小时。”温医生提醒，“检测过程有痛感，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央敛眸，轻声开口：“加强检测是为了确定我是否有信息素吗？” 　　“Beta虽说是普通人，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完全属于普通人，只是处于一种长久退化状态。” 　　“假如有一天退化状态消失，大概率会分化为Omega。你这种情况可能属于有一点信息素，其他仍旧处于退化状态。”医生耐心解释道。 　　李央点点头。 　　时间来不及，他打电话请了假。 　　如医生所说，检测过程确实很疼，用的不知道是什么仪器，靠近的一瞬间李央便觉得大脑缺氧，连带呼吸都有几分刺痛。 　　一切结束时，李央有些恍惚地坐在椅子上休息，直到温医生拿着报告来到他面前。 　　“报告来看，你的生.殖.腔和腺体完全退化，不能受.孕，也不能被标记，有一点可忽略不计的信息素存在。” 　　“你能闻到别人的信息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影响，至于你提到那个特别的人……我怀疑你们比较契合。” 　　“契合？”李央一怔，有些惊愕，“哪种契合？” 　　医生笑了笑：“信息素契合，会产生各种不同情况，有机会可以带着那个能影响你的人一起来检查，确定这件事。” 　　“你也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医生递给他报告，严开口，“你这种体质比较特殊，很有可能迎来二次分化，定期检查有益于提前发现，做好准备。” 　　“所以我属于异变Beta？”李央接过报告，沉思道，“我这种情况不属于劣性Omega吧？” 　　“劣性Omega只是难以受孕，生.殖.腔与腺体没有问题。”温医生说。 　　李央点点头道谢，想起什么，转头确定道：“那我应该不会有发情期，对吗？” 　　“不完全排除。”温医生叹口气，细细讲解，“我在网上见过一些类似于你的情况，他们最后的结果大不相同。有的人分化为劣性Omega，有的人信息素增长，出现了假性发情，有的人几十年也没什么变化。目前你不用太担心。” 　　李央短暂松了一口气：“那有办法让我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吗？” 　　温医生摇头，建议李央在可选择的情况下，远离让他难受的人。 　　得到答案，李央安心许多。 　　离开医院时，头顶飘着的雪逐渐变大，整个世界被白色点缀。 　　他伸手拦下出租车，上车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才发现有许多未读消息。 　　除了闻允和应奚的，还有个不认识的人，足足发了十八条消息。 　　李央删除陌生人消息，点开和应奚的聊天框。 　　“回来了吗？” 　　李央：“回来了。” 　　闻允则是问他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学校。 　　李央打字回复：“没事，快到学校了。” 　　陌生人再次发来消息。 　　李央点进去，通过几条聊天记录想起来这人是在卫生间发癫的Omega。 　　“为什么不理我，你拉黑我了？” 　　“我说过你要是敢拉黑我，我会找到你的。” 　　“我叫温新辞，你叫什么？” 　　“你人呢？！” 　　“好吧，现在是上课时间。” 　　李央：“……” 　　真的好吵。 　　少年眉眼隐有不耐，最终在拉黑和删除之间选择了消息免打扰。 　　到达学校，李央下车，注意到有个人站在学校门口，正一边用力踢地上的雪，一边和保安对骂。 　　那身影太熟悉，他眼皮一跳，缩回出租车。 　　对上司机探究的眼神，李央微笑道：“外面的人脑子不好，我在这里躲一躲。” 　　“说了我刚转来，今天来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温新辞恨不得拿起雪球砸保安。 　　“谁早上不来报道，这快放学了才来？”保安丝毫不让，“你又没证明，我可没办法放你进去。” 　　“我要投诉你。”Omega气急败坏地开口。 　　保安一耸肩：“随你咯。” 　　温新辞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刚好看到不远处的出租车，快步走来。 　　李央在他坐上副驾驶的刹那下车，狂奔进学校。 　　身后响起温新辞的怒吼：“那个人都可以进去，我怎么不能进去了？明天我来了第一个就投诉你。” 　　他一路没停，顶着风雪回到教室刚好下课。 　　李央脱掉外套，抖落上面的雪，准备拍脑袋时，有一只手先他一步细致地将头发上的雪扫掉。 　　“怎么淋了一头雪？”应奚低声问，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尾，抬手轻轻擦过。 　　李央身体本能颤了下，长睫眨动不停，根本没发觉自己对应奚的接触习以为常。 　　他没隐瞒：“中午碰到的神经病在校门口又碰到了。” 　　话音刚落，李央想起那个Omega说的转学。 　　“优质Omega转进这所学校，一定会来我们班吗？” 　　“差不多吧。”听见他的声音，闻允拿掉脸上盖着小说，“除了那些优质AO，剩下是因为成绩不错进来的。” 　　“不过你去哪了？竟然去了两个小时。”他好奇地打量着李央。 　　应奚侧目看来。 　　李央思考要不要把具体情况告诉他。 　　念头转瞬即逝，李央还是放弃了，含糊带过：“最近有些疲惫，去医院看了下，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没事就好。”闻允先一步说出应奚想说的话。 　　应奚沉默着，抬手揉了揉李央的头发。 　　他能看出李央在隐瞒什么，并没有追问。 　　“有新转校生吗？”闻允无聊八卦道。 　　李央随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坐下后回答：“可能有吧。” 　　“哒”一声，外套口袋里折叠的纸掉落在地，朝上那一面刚好露出几个醒目的大字。 　　——信息素检测报告。 第37章 　　听见动静, 李央低头看去，在看清报告名的那一刹那，瞳孔无声放大。 　　关于他用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的借口被这张纸打破。 　　李央没有多少紧张, 反而有种暴露后多少能轻松一些的想法。 　　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 应奚拾起那张纸，重新放入口袋中, 随后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没有好奇，也没有任何窥探的念头。 　　李央愣住, 心情复杂地抬头看去。 　　对上他难言的目光，应奚弯眸一笑，让他不用在意。 　　那一刹那, 李央想起医生说的话。 　　——信息素契合。 　　或许他和应奚真有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怎么了？”注意到李央的走神, 闻允歪头看来。 　　李央拿出检测报告，展示给他看。 　　闻允瞥了眼, 没什么太大反应：“你去检测信息素啦？” 　　“嗯。”李央收回目光, 递给他报告, “你能看出什么吗？” 　　闻允低头仔细观察后嘟哝着：“我不是医生, 看不太懂。” 　　他指着结果：“不过我看得懂这个，少量信息素……你有信息素吗？我一直没注意。” 　　“不知道，我没闻到过。”李央摇摇头。 　　“Beta本身就有未完全退化的存在, 没事的。”闻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李央没想到他也懂这个。 　　对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闻允激动地拍着抽屉里的小说。 　　“小说里看到的，我从小说里懂得可不少呢, 恋爱经验也有很多，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完全可以找我。” 　　李央脑海里还真浮现一个问题, 迟疑两秒，轻声问：“你怎么看待信息素契合？” 　　“信息素契合？”闻允重复一声，若有所思道，“这样的话两个人得结婚吧，现在这年头信息素契合非常少见，命定的姻缘呀，不要错过。” 　　李央唇瓣微动，久久没有说话。 　　他信息素几乎为零，和应奚这个优质Alpha信息素契合，听起来太过玄乎。 　　“为什么问这个？”闻允说，“谁和谁信息素契合？别看我们班这么多优质Alpha和Omega，没一个能做到信息素契合的，都是恨不得看一眼就打起来。” 　　“好奇。”李央转移话题，“我缺的课讲了什么？” 　　耳边是闻允讲重点的声音，李央开始还能认真听，到最后越来越困，没忍住叫停闻允，趴在桌上闭眼睡去。 　　“李央。”恍惚之中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稚嫩陌生的声音让李央茫然睁开眼。 　　太阳悬挂高空，却没有任何暖意，他视线下移，落在覆满积雪的四周。 　　身下是绵软冰凉的雪，李央呼吸控制不住变得沉重急促。 　　眼前很快出现一张冰冷的脸，几乎与身后的雪融为一体。 　　“李央。”对方朝他伸出手，明明很小，却体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你要起来吗？我拉你起来。” 　　他背光而站，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只能感受到伸来的手带着明显的暖意。 　　李央不明所以地抓住那只手，热意瞬间顺着指尖扩散。 　　身体骤然腾空，如飞入云端，脚下甚至没了踩地的实感，他不受控制地喊出声：“等等！我站不稳。” 　　关键时刻，那道稚嫩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定的从容：“我在前面扶着你，不要怕。” 　　他趴在对方身上，毫无征兆地将对方压倒在地，脑袋“砰”一声磕在对方脸上，疼得“嗷”一声捂着脑袋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太重了，我没扶住。”底下的人说，“再来一次。” 　　“已经摔了一次，不用再来一次了。”李央听见自己脆生生地开口，扭动半天，终于双手扒拉着雪爬起来。 　　“不过这次轮到我拉你起来。”他伸出手，笑着开口，“我准备好扶着你了，来吧。” 　　对方抓住他的手，一下起身，稳稳站直身体后迫不及待地说：“不用了，我可以站住。” 　　“你太笨了。” 　　那张脸实在看不清，每当李央努力凑近，想看清楚对方是谁，总是会有一层白雾挡住。 　　李央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下一秒，上课铃响起。 　　他揉着眼，眼底带着还未睡醒的迷糊，脸睡得发红，出现明显的印记，发呆好半天才从那个莫名的梦境中脱离出。 　　原主的记忆吗？ 　　他自己小时候没有一起玩雪的玩伴，那就只有原主了。 　　真奇怪，穿来时没有任何记忆，怎么现在开始记忆苏醒了。 　　难道要安排他这个炮灰开始走什么剧情？ 　　不过他到现在都没办法确定应奚是不是主角。 　　李央低头沉思，除了感到疲累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无奈放弃。 　　班上虽然没有人肆无忌惮地释放信息素，但争吵少不了，从无形的信息素压制变成了打架比拼。 　　李央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会不由自主地放出信息素，观察半天，发现没有任何人。 　　所以他们完全能控制住，以前是故意的。 　　李央蹙眉，只觉得这些人更癫了。 　　放学后，雪停了。 　　天色阴沉无光，空气森凉刺骨。 　　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冻到僵硬，李央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老老实实地戴上羽绒服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 　　应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始终保持着前后距离。 　　周遭只剩下踩雪发出的“咯吱”声。 　　直到出了校门，李央才从两人的静默中缓过神。 　　以往这样不说话，他只会满心别扭，浑身不自在，今天倒是异常自然。 　　说不定，他和应奚能永远这样相处下去。 　　李央略微恍然地扒开帽子，飞快看了眼应奚，见他不像有话说的样子，重新戴好。 　　坐上车后，李央摘下帽子，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今天难得没有话题聊。 　　司机意外地通过反光镜看了两人一眼，并不像吵架冷战的样子，就是氛围怪怪的。 　　＊ 　　回到家一开门，铃铛乖巧地坐在门口，看见两人立刻凑近，围着脚边乱蹭，发出软绵绵的叫声。 　　李央听得心都化了，抱起来铃铛一顿狂亲。 　　“铃铛好可爱呀，是不是等了很久，想不想吃罐头？” 　　身后应奚视线灼热如火，硬生生止住了李央自己都觉得变态的行为。 　　他放下铃铛，打开猫罐头，喂完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报告递给应奚。 　　“还记得你之前说我身上有很淡的信息素吗？你没闻错。” 　　李央解释道：“我确实有，不过太少了，可以忽略不计。今天去医院检测了下，医生说我是其他方面完全退化，信息素残存一点的Beta，这种情况并不属于Omega。” 　　“所以你的信息素是柠檬蛋糕味。”应奚倏然笑出声，“谢谢你告诉我。” 　　没想到一件平常的事能让他如此高兴，李央很快反应过来。 　　愿意分享，就代表两人关系很好，起码进入了彼此的世界中。 　　不过，他的信息素是柠檬蛋糕吗？ 　　李央微歪脑袋，想起前几天睡觉时闻到的陌生味道，原来是他的信息素。 　　“就觉得你应该知道。”李央收起报告，低咳两声，小声商量，“你要是有空的话，下次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医院检测一下？” 　　“好。”应奚立刻点头答应。 　　李央反而愣住：“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用。”应奚嗓音平稳，“如果可以说，你自然会告诉我。” 　　这种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李央许久没说话。 　　直到灯光打开，他注意到竖立在电视机旁的东西，不禁眯起眼：“那是什么？” 　　半人高的相框暴露在灯光下，里面的照片是李央和应奚在雪人前拍的。 　　两人比爱心的手势太具有冲击力。 　　少年眼皮跳了跳，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我觉得好看，制作成了照片。”应奚抱起相框，往书房走去，“原本是让人放在我的书房，我自己看，他们放错位置了。” 　　“不用拿了。”李央阻止道，“放这里挺好的。” 　　就是加上两人的合照，这原本对他而言只是睡觉休息的地方，莫名有一种家的错觉。 　　应奚动作一顿，拿着相框折返，小心翼翼放回原位。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李央更加不敢直视那张亲密的照片，快速打开厨房门。 　　“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晚饭最后是两人一起做好的，全程没有想象中的不自在。 　　李央发觉自己完全适应应奚在自己身侧了。 　　甚至连睡觉时，感受到床另一侧深陷下去，也丝毫没最初的紧张。 　　李央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不断眨眼。 　　本以为身体处于放松状态很容易睡去，没想到大脑却十分活跃。 　　几分钟后，入睡失败的李央拿起手机，调低亮度后上网搜索。 　　“很快习惯有人陪着自己是为什么？” 　　答案很快映入眼帘，李央滑动屏幕，盯着点赞最高的回复。 　　“那代表你们挺契合，不契合的人别说习惯，多看一眼都要发疯。你要是一开始并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身边，却很快习惯了这个人，也算是潜意识对这个人有好感吧。”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应奚。 　　身后响起翻身的动静，应奚似乎还没睡着。 　　李央猛地扣住手机，心脏过度加速跳动，生怕被看到搜的问题。 　　好在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耳边静悄悄的，李央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声，以及不安分的心脏。 　　他试图调整，大脑却飞速运转，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部串联起来。 　　直到此刻，李央才确定一件事。 　　从知道应奚喜欢自己，再到后面，他好像一直在自我攻略。 　　一点点说服自己对应奚有不一样的感情。 第38章 　　这个发现在心里引起轩然大波, 李央浑身燥热，更加难以平静。 　　他费劲地想要找出一丝不可能，大脑却直接罢工, 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来回飘荡——他喜欢应奚。 　　他真的喜欢应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央像个过度加载, 头快冒烟的机器人，最后不得不抓起手机, 发了个求助帖。 　　“有人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 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对他没任何想法。但他后面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很感激他, 现在我发现我好像对他产生了好感, 为什么？” 　　时间刚到十一点，没睡的网友很多, 帖子刚发出便有很多回复。 　　“喜欢就喜欢, 没有为什么呀。” 　　“楼主是不是没多大年龄啊？我一开始知道自己喜欢别人的时候也自问为什么, 对方肯定有地方值得你喜欢啦。” 　　“他帮你了, 你对他的好感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是感激产生的错觉。” 　　“楼上别胡说，这就是喜欢人家, 多正常啊” 　　“喜欢+1。” 　　“虽然主楼没说清楚，但楼主和这个人接触肯定不少吧？有接触的情况下，再加上这个人帮你，肯定人很好, 喜欢在所难免。” 　　李央煎熬无比，看那些回复一会儿放心，一会儿提心吊胆, 到后面快接近麻木，陷入一种更大的迷茫之中。 　　手机振动，又来了许多回复，李央调成静音后，点开细看。 　　“最后为什么很奇怪？楼主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喜欢他吗？不然怎么对喜欢他表露出一种抗拒与恐惧？难道你讨厌这个人？” 　　李央快速打字回复：“不讨厌，他很好。” 　　因为这一条回复，让更多网友参与讨论。 　　“哈哈哈，那么多人回复，楼主都没理，这个人说他讨厌他立刻解释，这哪里是有好感，这就是喜欢啊。” 　　明明隔着网络，谁也看不到谁，李央却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羞赧感，脸一下爆红。 　　“总之，在有接触且不讨厌对方的情况下，喜欢确实很正常。如果楼主没有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可以试着在一起。” 　　李央一怔。 　　他其实没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唯一一个就是他后面可能会穿回现实。 　　除此之外他只是对于感情会下意识回避。 　　因为没有经历过，更没喜欢过别人，陌生难辨的情感让他无所适从，像是把他放在架子上文火慢烤般。 　　李央揉了揉滚烫的脸，谢谢所有人的建议后关闭手机。 　　被子里的身体温度愈发升高，李央抬手抓起玩偶抱在怀里，试图用柔软的触感转移注意力，直到他听到了应奚的呼吸声。 　　平稳均匀，已陷入熟睡。 　　李央蓦然睁开眼。 　　玩偶被抱在怀里，挡住视线，他举起平放在身上，目光穿过黑暗，肆无忌惮地看着身侧躺着的少年。 　　周遭黑到一点轮廓都分辨不清，也正因如此，李央才敢一直看着应奚所在的方向，感受着那呼吸，大脑前所未有的安静轻松。 　　复杂的情绪悄无声息蔓延，他过了很久才确定清楚，心里甜滋滋犹如打翻蜜包裹住的感觉是喜欢。 　　直到那呼吸一顿，李央仓皇收回目光，抱紧怀里玩偶。 　　埋藏于心底被刻意忽略的喜欢在这一刻认清后疯狂生长。 　　他用力抱紧怀中玩偶，直到察觉力道大到将玩偶抱变形，才恍然回神，将玩偶放下。 　　李央闭眼，一点点调整着呼吸，尝试入睡。 　　…… 　　意识没来由的清醒，李央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耳边是近在咫尺的呼吸，湿热滚烫，从耳廓一直传遍全身。 　　他茫然眨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觉从自己所在的角度看到的不是窗帘，而是门时，顿感大事不妙。 　　李央慢慢挪动身体，手臂猝不及防碰到身侧之人。 　　他浑身一僵，不敢再乱动。 　　他又越界缩进应奚怀里睡着了。 　　应奚知道吗？ 　　大脑一片浆糊，李央不知道那样僵着过去了多久。 　　房间死寂无声，昏暗的光从窗帘后映进来。 　　应奚侧躺在床最边缘，一只手搭在腰处，一只放在头顶伸长，他脑袋微低，唇瓣几乎贴在怀里的人耳边，面容沉静，还没有醒来。 　　而蜷缩在他怀里的少年和他近到没有任何距离，黑发下白皙的肌肤正以肉眼可以观察到的速度出现一层绯红，连带脖颈也被传染。 　　温度与气息相互交缠，分不清彼此，李央甚至觉得只要再动一下，就能碰到应奚的唇。 　　他学着虫子往旁边蛄蛹着，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导致床垫微微震动。 　　衣料摩挲声响起，身后之人无意识地将李央紧紧揽入怀中，手臂放在他的腰处。 　　明明隔着衣服，不该感觉到应奚的体温，李央却浑身一颤，整个人仿佛煮开的水，身体内部不断沸腾着。 　　理智完全崩溃，他猛地抬开应奚手臂，在应奚睁眼看来的那一刻从床上弹跳起，伸着懒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应奚睁眼，掌心触碰到身体的触感太过真实，怀里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温度。 　　他垂眸盯着手，而后看向眼神乱飞，就是不肯看过来的李央：“我刚刚是不是抱你了？” 　　原以为是梦，但李央的反应不太正常，特别是那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就差把刚刚发生了什么说出来了。 　　“没有啊。”李央捡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床边的玩偶，放回中间区域。 　　他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略微倾斜，半分钟的时间做了好几个小动作。 　　发觉自己这样反而更加显眼，李央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绷紧的身体像立直的衣帽架：“你可能做梦了。” 　　应奚没说话，缓缓坐起身，随意将头发向后捋去，动作散漫中透着一种优雅矜贵。 　　即使刚睡醒，他那张脸依旧好看。 　　李央默默收回视线，不敢再偷看。 　　短暂思考后，应奚下床，望着床上的褶皱一动不动。 　　李央凑过去一看，恨不得当场晕倒。 　　两米大的床，他那边比较平整，没什么睡过的痕迹。 　　应奚那边床单全是褶皱，光看就知道他跨线之后没少乱动，不然不可能把应奚挤到边缘。 　　本以为和应奚同睡一张床，自己不安全，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央眼皮乱跳，趁应奚说什么前跑进卫生间，关上门。 　　他吐出一口气，对上镜子，倏地愣在原地。 　　镜中倒影脸红到仿佛是假的，李央抬手揉捏着脸，又扯开衣领，发现脖子以下也在泛红，有些无奈。 　　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幕肯定被应奚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皮好不争气。 　　李央认命般闭了闭眼，打开水龙头洗漱。 　　五分钟后，少年顶着微湿的刘海走出卫生间：“我好了，你去吧。” 　　他转身准备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百倍的卧室。 　　应奚叫住他：“等一下。” 　　李央转身，就见他拿出吹风机插上电。 　　“我这没事。”李央抓抓刘海，全然不在意，“不用吹。” 　　应奚轻声说：“湿得挺多。” 　　李央只好快步走近。 　　热风呼呼吹起头发，他好不容易稍微镇定的身体又开始热意泛滥。 　　李央压住炸起的刘海，随意拨开，示意应奚：“我好了，谢谢你。我去看看吃什么早餐，你去洗漱吧。” 　　没等应奚回答，他急忙离开卧室。 　　关门的动静都在提醒着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应奚放好吹风机，瞥了眼床，走过去整理好后凝眸望着自己的手指。 　　所以他抱了李央，那并不是梦。 　　李央红起的脸也已经告诉他答案。 　　＊ 　　厨房里，李央眼神涣散地做着三明治，手上动作不停，魂魄早已飞出体外好一会儿了。 　　铃铛竖着尾巴走到他身侧，唤了两声见没反应，模仿着人说话：“妈妈~” 　　它的主人今天出奇的怪，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抬起爪子拍拍腿，才一个激灵回过神。 　　“铃铛是不是饿啦？”李央摇头，打散脑中各种混乱思绪，抱起铃铛走到客厅，拿出猫粮添加在碗中。 　　黑猫“喵”了一声，礼貌道谢后埋头开始吃饭。 　　“慢点。”李央抚摸着它的身体，脑海中放电影般又开始闪过各种让他窘迫的画面。 　　不能再想了。 　　李央“噌”一下站起身，洗干净手，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三明治，端到桌前时应奚刚好出来。 　　他还穿着睡衣，先前没睡醒的慵懒此刻全数消失，关门缓步走来时，优越的身形加上冷峻的五官越发惹眼。 　　李央看了看，怀疑他在卫生间打扮过。 　　连发型也没梳的应奚坐在桌前，道谢后发觉李央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不由得用手背抵在脸颊，微歪着头看着李央。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动作很随意，脸上笑意浮现，温柔的声音如羽毛扫过人心，带起一阵颤栗。 　　对上那深沉的眼眸，李央浑身一震，下意识错开目光，拿起三明治着急忙慌地咬了一口：“没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应奚毫无死角，无论干什么都极为赏心悦目。 　　发觉自己又在想应奚，李央无力垂下长睫。 　　他彻底完了，一直不断沉陷其中。 　　客厅只剩铃铛咀嚼猫粮的动静。 　　窗外天气晴朗，光线明亮。 　　李央安静地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 　　他坐姿乖巧，白皙精致的面容因为发呆带着几分温顺，刘海微翘起，黑亮莹润的眸子专注地盯着桌面，脸颊还透着一点红，显得肌肤细腻柔滑。 　　睡衣领口太大，应奚又看到了锁骨旁的那颗黑痣，在干净的皮肤上特别惹人注目。 　　李央慢吞吞吃完，发现应奚几乎没动。 　　他一直撑着侧脸，眼神落在这边，不知道再看什么，眸色比平时深了许多。 　　“你继续，我去换衣服。”李央漱完口，进入房间换好衣服。 　　出来时应奚已经解决完早餐，不过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听见动静，他偏头看来，目光落在李央浅灰色的卫衣上，笑着夸赞：“很适合你，非常好看。” 　　李央道谢，余光瞥见一旁的合照，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昨晚的别扭。 　　应奚进入房间。 　　片刻后，他穿着一件偏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出来，外套折好搭在手臂处，整个人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李央看习惯了他穿宽松的衣服，骤然见到这一幕，视线黏在因衣服而格外突出的肌肉线条，喉结不禁滚动。 　　“你……为什么这么穿？”李央艰难开口。 　　看得他很想摸一摸肌肉。 　　“换个风格。”少年低声回答。 　　他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今天的穿搭彻底把身高优势放大。 　　路过李央时，应奚似乎看出他眼底的渴望与冲动，停在他身侧，微微向前倾斜身体凑近他。 　　“你要摸摸吗？” 第39章 　　“摸什么？”对上他的脸, 李央恍然，甚至忘了两人之间要保持安全距离。 　　直至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他才醒神, 立即后退一步。 　　应奚拿起他的手放在肩膀处。 　　最开始是柔软有弹性的触感, 后面变得坚硬，李央好奇大于害羞。 　　“为什么最开始是软的？” 　　“身体处于放松状态, 硬是因为我在凹着。”应奚微笑解释。 　　李央顺着肩膀摸过手臂，起伏的肌肉线条从掌心滑过, 他很快收回手。 　　“外面很冷，你赶紧把外套穿上吧。” 　　李央戴上卫衣帽子，藏起自己又隐隐发热的脸。 　　应奚穿上灰色大衣, 率先打开门。 　　李央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刹那,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外套。 　　应奚像是走台的模特，他像是未成年。 　　不过刚出门他就没这种想法了。 　　太冷了。 　　李央原本还敞开外套, 出去后完全顾不上好不好看, 一口气将外套拉链拉到头, 迫不及待地钻入车内。 　　失策了, 今天比下雪时还冷。 　　他看着缓步上车的应奚扣上安全带，双腿微叠，全程不受任何影响, 忍不住开口：“你不冷吗？” 　　应奚没说话，而是伸手将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仅仅一瞬，热意像是点火般引燃。 　　他的确不冷。 　　李央摩挲着手背, 情绪静不下来，也没心思去感觉冷了。 　　到达教室，李央拉开拉链坐下。 　　没多久闻允拿着一本小说进来, 一眼注意到他：“你今天不太一样。” 　　“哪里？”李央低头张望，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于往日的东西。 　　“比以往好看。”闻允看向后面，“应奚也是，怎么穿得像是要出去玩一样。你俩还都是灰色，商量好的？” 　　不等李央回复，闻允想起什么，一阵挤眉弄眼：“穿的情侣款？” 　　“卫衣和大衣怎么算情侣款。”李央哭笑不得，“没有不一样，只是我今天穿的外套比较薄，可能看着要比厚重的羽绒服好看点。” 　　“也是。”闻允坐下，将小说扣在桌面，眼睛亮亮地夸赞，“我感觉你越来越好看了。” 　　“谢谢，你也好看。”李央认真开口，“特别是眼睛，变漂亮了。” 　　闻允指着自己的眼皮：“你发现了？这是我昨天熬夜追小说熬出来的，这双眼皮比平时好看多了。” 　　李央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应奚快把这边盯破了。”闻允拿起小说，翘起椅子前腿，一摇一晃地问。 　　“没有。”李央立刻回答。 　　闻允斜睨他一眼：“你回答这么快，肯定有。” 　　李央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真没什么，只是我看清了很多事。” 　　按照闻允的话来说，他不愧是看了那么多小说，精准从李央的话中听出重点，并迅速分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李央视线落在他手中小说，多少有些嘴硬：“不是。” 　　不止心意，所以不算。 　　“过几天跨年，一起出来吗？”闻允笑着换了个话题。 　　跨年？ 　　李央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来了快三个月。 　　时间过得好快，以前的他怎么也没想过会和应奚纠缠在一起。 　　“你想好去哪里跨年了吗？”李央问。 　　“没有，不过我想好了明天圣诞节去哪里。”闻允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这里，你去不去？” 　　照片里是一条充满红绿色装饰的街，两边精美的礼物和圣诞树几乎让人眼花。 　　李央拿出手机，确定今天是平安夜，有些诧异：“我都没发现今天是平安夜。” 　　“去。”他点点头，低头挑选着圣诞礼物。 　　温新辞果然转到了这个班级。 　　不过他自从自我介绍后一直在玩手机，再加上李央有意躲避，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下课后，温新辞瞥见与整个教室格格不入，过于显眼的应奚。 　　他一愣，有些诧异。 　　第一次见面，温新辞对应奚真的有兴趣，但此刻他毫无波动，反而在教室里不停寻找着。 　　很快看到前方有个人趴在桌上，看不清脸。 　　温新辞起身走过去：“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没有回复，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李央没抬头：“你认错了。” 　　温新辞嗤笑出声：“你变成蚊子我都认得出来。” 　　不等李央回答，他继续说：“这么有缘，上次见面，这次就成同学了，明天圣诞节一起过吧。” 　　“我有约了。”李央不得不抬头回答，表情淡漠，看不出其他情绪。 　　温新辞不信。 　　闻允立刻说：“是的，他答应好了和我们一起出去。” 　　“没事啊，我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温新辞用丝毫不能商量的口吻说。 　　闻允欲言又止，没说太直白。 　　“不行。”李央拒绝得干脆利落，“你不能跟着我们。” 　　“为什么？” 　　“你太吵了。”李央实话实说，眼底是明晃晃的抵触。 　　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不喜欢表现得这么明显，温新辞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倚靠在李央桌旁。 　　“那个Alpha离你近就可以，我就不行？凭什么。” 　　听见这话，闻允偷偷向后看了眼，顿时在心里默默替温新辞点燃了一根蜡。 　　人家不仅离得近，还住一起，你但凡回头看看，就不会这么悠闲自得了。 　　后方应奚端坐笔直，手臂架在桌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笑吟吟地看着温新辞，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戾。 　　温新辞终于感觉到那不同于常人看来的目光，直直与应奚对上，多少有些挑衅一笑。 　　“那Alpha跟你什么关系？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盯着我，怎么？他喜欢你啊？” 　　原本以为是这个Beta缠着Alpha，此刻温新辞却全然有了不同的看法。 　　李央再也听不下去他各种唠叨，拿起书本将他的身体推离桌子，淡声开口：“我上次说过了，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第一次听见可以当作随口说的玩笑话，这一次加上应奚凌厉的眼神，这话可信度瞬间飙升。 　　温新辞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 　　他原地沉思片刻，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神色认真。 　　“要不你考虑一下我。比起Alpha，跟我这个Omega在一起更好吧。” 　　李央还没有所反应，一旁闻允脸色千变万化，极度悚然。 　　按照应奚的占有欲，这个叫温新辞的死定了。 　　李央怀疑是不是谁都觉得身为Beta一定很好拿捏，才会有人三番五次找到他，随意地表示想和他在一起。 　　他没理会温新辞，眼角眉梢浮现几分冷意，使得那张刚刚还平易近人的脸顿时变得难以靠近，疏离感十足。 　　“别这样呀。”温新辞似乎很高兴看到李央因为自己改变脸色，“一个小提议，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你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他略微低头：“那个Alpha不会真心待你，我会，我也是优质Omega。李央，你选择我吧。” 　　语气中夹杂着的兴味与眼底看戏般的激动让李央抿了抿唇，心生无限反感。 　　他沉声道：“从一开始你就非常冒昧，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关系好的人，所以现在才在我这里纠缠，我说对了吗？” 　　“优质又怎么样？去找喜欢你这样洋洋得意介绍自己是优质Omega的人，而不是明知道我讨厌你还特意这里影响我。” 　　温新辞脸上的笑容一僵，很明显被李央说的话刺到，连带唇角扬起的弧度也勉强起来。 　　“突然搞得这么严肃干什么？”的确是故意，像是逗猫一样想逗他玩乐的温新辞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我也是带着真心的好不好。” 　　“真是不领情。”他嘀咕着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路过应奚时，原本还臭着一张脸的应奚偏头看向他，眼神寒意森然。 　　温新辞毫不在意，满脑子都是李央的声音。 　　闻允感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上来就说了那么多。估计你说中他了，他没面子所以才走了。” 　　李央翻开课本：“可能吧。” 　　温新辞那样的性格，看着就很难有相熟的人，只适合有跟在他后面，捧着他这个优质Omega的小弟。 　　心里多少有些烦闷，李央根本看不进去任何课本，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头发觉应奚消失了。 　　再一看温新辞坐在位置上，李央才松口气，怕应奚直接抓着温新辞出去暴揍一顿，沾上不好的事儿。 　　“看到应奚了吗？” 　　“没有，可能出去了。”闻允说。 　　李央盯着课本出神。 　　片刻后，眼前出现一杯奶茶，原本还烦躁的心情瞬间被抚平，李央不禁抬眸。 　　“不要为旁人烦恼。”应奚柔声开口，顺带拿出另外一杯递给闻允。 　　“我也有？”闻允笑着接过，道谢后不忘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温新辞就是闲着无聊，把李央当目标了，明天圣诞节我们出去玩都要小心。” 　　应奚一顿，表情不明地说：“是要注意一下。” 　　李央捧着奶茶，心情十分微妙。 　　从没有人如此把他放在心上，捕捉到他的情绪，想办法为他化解。 　　只有应奚。 　　身形颀长的少年漫步回到自己位置上。 　　对上温新辞不屑看来的目光，应奚微微一笑，这次倒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献殷勤自己也会。 　　温新辞见状直接冲进超市，提了两大袋子零食放在李央桌上。 　　“我之前语气确实有问题。”温新辞拍拍袋子，“这个当作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李央拿下袋子，干脆直白地甩出一句话：“我不喜欢Omega，所以你不用想方设法和我说话。” 　　“Alpha可以，Omega为什么不可以？”温新辞皱眉，丝毫没察觉自认为相熟的语气有多烦人。 　　他看了眼视线黏过来的应奚，不爽道：“怎么，你们难道已经确定关系了？” 第40章 　　“是。”回答他的是李央毫不犹豫的声音。 　　温新辞愣住, 不可置信地瞪了应奚一眼，面向李央时又笑得一脸无害：“他能接受你？不可能。” 　　他一直认为是李央主动追人，看来应奚才是主动的那个人。 　　闻允在一边举手证明：“我能保证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人家说话聊天是小情侣正常情况, 你凑上来干什么？还有明天人家出去约会，你可别偷偷跟去当什么电灯泡。” 　　温新辞憋半天出来一句：“真在一起了？我要去举报你们早恋。” 　　他说是这么说, 最后却没有出去，而是怒气冲冲地返回座位, 恨不得把桌上的书都扫在地上。 　　没人知道温新辞到底在想什么。 　　李央吸了一口奶茶，把这人和教室里其他癫公划分到一起。 　　他瞥了眼零食袋子，放下奶茶提着还给温新辞。 　　“给你买的, 还给我干什么？”温新辞皱眉, “不能跟你在一起，还不能和你交个朋友了？” 　　李央微微一笑, 乌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可我目前不是很想跟你交朋友。” 　　冷酷的话打击到温新辞, 他接过零食, 随手递给同桌, 双手环胸，故作高傲：“我随口一说，你真想跟我交朋友我还不想呢。” 　　李央没再说话, 笑容不变地回去了。 　　打开手机，他才发现设置免打扰期间，温新辞给他发了近百条消息。 　　这是有多无聊，彻底把他当成乐子了。 　　李央删除聊天框。 　　手机震动, 处于置顶的应奚发来消息：“别为这种人烦恼。” 　　李央想起自己先前那声“是”，不知道应奚有没有听见，偏头看到他满脸笑意, 猜测他应该听到了。 　　耳根发痒，像是爬上了细小的蚂蚁，时不时啃咬一下，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李央抬手抓了抓，问闻允借小说看转移注意力。 　　“你目前适合恋爱小说。”闻允想了想，抽出一本名为“恋爱宝典”的小说递给李央。 　　一翻开，密密麻麻的情话闯入眼中，李央不适应地还给闻允：“换本正常的。” 　　闻允拿出新买的十本小说，任他挑选。 　　李央不是很相信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的书名：“你确定都是……” 　　闻允主动打断他的话：“我全看完了，没有让人害羞的内容，你放心看。” 　　李央选了本，打开第一眼就被吸引住。 　　“李央真跟旁边那个Alpha在一起了？”温新辞看不惯李央对应奚和自己完全是两种态度，抓住同桌问道。 　　“是吧。”同桌随口说，“学校里早就传遍了，好像是应奚喜欢李央，追的李央。” 　　“是那个Alpha主动追的人？”温新辞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同桌狂炫他买的零食，抱有不同看法，“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毕业后不一定还能在一起，过了几年说不定谁都不记得谁了。” 　　“所以你觉得那个叫应奚的是玩玩而已？”温新辞听出重点，眯起眼睛问。 　　同桌不想生事：“我可没这么觉得，你要是好奇你就去问他。” 　　温新辞对李央更好奇了。 　　他想知道李央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吸引应奚这样的优质Alpha。 　　想起闻允的话，温新辞勾唇一笑。 　　明天约会他一定要跟过去。 　　“不过你们真是奇怪。”同桌估计早就好奇，没忍住嘀咕出声，“班上那么多人，怎么都围绕着班长转？” 　　因为比起那些恨不得随时干一架的同学，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李央实在太过突兀显眼，很难让人不去关注。 　　温新辞懒得解释，闭眼盯着李央。 　　小说很短，李央利用上午课间追完。 　　还给闻允时，他颇为期待地问：“怎么样？” 　　“好看。”李央实话实说，“明白你为什么熬夜追小说了。” 　　剧情跌宕起伏，确实很吸引人。 　　喜欢的东西被认同夸赞，闻允高兴到身后仿佛有一条翘上天的尾巴，又挑选了两本小说递给李央。 　　“这两本更好看！” 　　李央道谢收下。 　　中午吃饭，温新辞坐在李央身后，死死地盯着三人，恨不得当场把三人盯破。 　　受影响最大的是闻允。 　　应奚和李央背对着温新辞，只有他，一抬头就是温新辞吓人的眼珠。 　　“他真无聊。”闻允算是看明白了，只有真的无聊的人才会这么紧密地关注别人。 　　当初讨人厌的蒋诉都没到这种地步。 　　温新辞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眼神喷火，拿起刀叉，恶狠狠地切着牛排。 　　刀在盘子上摩擦的声音太过刺耳，不少同学烦躁看来，他才不得不收敛一些。 　　李央全程忽略。 　　穿来时受过不少癫公折磨，对于温新辞他能完全不在乎。 　　下午放学，目睹两人上同一辆车的温新辞满目震惊，用力抓住闻允的手臂，将他扯到一边。 　　“他们不仅在一起，还同居了？” 　　“我不知道。”闻允并不知道两人目前具体进度，拍掉温新辞的手，无可奈何道，“你找点事儿做吧，跟个跟踪狂一样。” 　　温新辞掀唇冷笑：“我不比应奚差，凭什么不能竞争？” 　　他居然想竞争。 　　闻允诧异至极，完全看不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火急火燎地离开，生怕温新辞跟上来。 　　* 　　圣诞节照常上课，学校布置得很有节日氛围，不少同学拿着相机在学校各处拍照。 　　李央还在思考该送什么圣诞礼物。 　　时间紧迫，来不及在网上购买，他只能选择在后面出去时当场送应奚。 　　一放学，教室很快变空。 　　李央三人前脚刚出教室，温新辞后脚跟了上去。 　　“他真的跟来了哎。”闻允小声提醒。 　　“不用理他。”李央淡声开口。 　　今天人那么多，温新辞不一定真能跟上他们。 　　三人坐上车，闻允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昨天你们一起回家被他看到了，抓着我问你们是不是同居了，还说什么想和应奚竞争。” 　　话音刚落，原本还正常的氛围顿时变得紧绷起来。 　　后座双腿交叠，撑着侧脸的应奚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只是莫名让人瘆得慌。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难以呼吸。 　　司机低咳两声，示意闻允继续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闻允没看懂司机眼色，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 　　有时候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自带强劲的气场。 　　李央懒洋洋地望着窗外景色，双手托着下巴，轻声道：“不管他怎么想，我不会喜欢他。” 　　诡异压迫的氛围瞬间恢复正常，五官冷峻的少年眼底染上柔和的笑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司机和闻允同时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出没多久，一辆车跟了上来。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询问怎么做。 　　应奚沉声开口：“甩掉他。” 　　司机应下一声，轻松甩掉对方，平稳停在目的地。 　　一下车，喧闹声如潮水般袭来。 　　看着热闹拥挤的街道，李央下意识离应奚近了几步：“我们别走散了。” 　　应奚低头，视线落在李央垂在身侧的手，薄唇微抿，忍住了想要牵手的冲动。 　　“没问题。”闻允摇晃手机回答，“随时联系。” 　　“走吧。”李央抬脚进入街中。 　　他几乎瞬间被人群淹没，并没着急乱走，而是停在原地，扭头寻找应奚。 　　目光捕捉到站在身后的应奚，李央呼出一口气，走到人比较少的侧边。 　　欢快的音乐声回荡在四周，鲜艳的红绿色刺激着眼球。 　　李央看向两边的橱窗，试图找出适合应奚的礼物。 　　“圣诞礼物我还没有挑选，你喜欢什么？” 　　“什么礼物都能选吗？”应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白净的侧脸。 　　李央点点头，视线很快停留在一副手套上。 　　脑海里浮现应奚戴着手套的场景，他没忍住勾唇笑了笑，觉得很适合应奚。 　　下一秒，耳边响起少年低沉磁性的嗓音。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圣诞礼物。” 　　原本有些森凉的冷风瞬间感觉不到，连那些吵闹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央怔怔地站在橱窗前，盯着玻璃上映出的倒影，许久才稍微偏头。 　　对上那双温柔的双眸，他有些紧张低头地扫视自己，不太确定地眨眨眼，黑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去了眼底茫然的情绪。 　　“把我装扮成礼物送给你？” 　　应奚说：“想要你喜欢我。” 　　街道两边路灯明亮，身形颀长优越的少年朝他走近两步，深邃的眉眼被路灯勾勒出一层耀眼的光。 　　心跳如鼓，经久不息，连血液都开始沸腾。 　　李央瞳孔微微放大，他觉得自己应该回答什么，无论答应还是拒绝可唇瓣动了半晌，一个字没能说出。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这里被隔绝出一片独立小天地。 　　李央能看出应奚对于未知答案的紧张。 　　想要你喜欢我似乎也可以看作想要表白。 　　李央深吸一口气，眼睫轻轻颤动。 　　理智早在前不久下线，仅剩本能。 　　对上应奚那深黑充满浓烈爱意的眼眸，李央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蓦然松下。 　　他缓慢而认真地开口：“应奚，我喜欢你。” 　　音乐进行到高-潮，远处不知道在进行什么活动，四周人群欢呼着。 　　少年眼瞳清澈透亮，倒映出模糊的五官，他弯眸一笑，这一次没有任何回避，笑意坦荡且直白。 　　所有的紧张与不安消除，应奚一怔，终于能如愿以偿地说出那句话：“我也喜欢你，央央。” 　　无人知道，那看似沉静的面容下，心跳声大到能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应奚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藏于躯壳里的灵魂兴奋到疯狂颤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揉入骨子里。 　　但他不能这样。 　　会吓到好不容易朝他走近，给他机会的李央。 第41章 　　晦暗不明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危险无比。 　　李央避开目光, 脸在暧昧的氛围下逐渐发红。 　　他指着橱窗，又指向别的地方，试图转移话题。 　　“闻允呢？怎么一眨眼找不到他了？” 　　应奚勾起唇角：“是啊, 他去哪了。” 　　两人心照不宣, 谁也没有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但关系已悄然发生改变。 　　同居同睡且表白了, 他们这样跟在一起似乎没什么区别，只差迈开最后一步。 　　李央脸烫得厉害, 跟随人群朝前方走去。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迫使他停下步伐。 　　“想不到吧。”温新辞兴奋地开口, “这么多人我都能找到你, 厉不厉害。” 　　李央环顾四周，真心赞叹：“厉害。” 　　几千人中能找到他, 确实非常厉害。 　　“你脸怎么那么红？你跟应奚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再一看应奚那像是发生了什么幸福事的难言表情, 温新辞差点原地裂开, “难道我没来之前你们表白了还是什么？” 　　无人回答。 　　一旁买了顶圣诞帽的闻允随手戴上，走到李央面前问好不好看时注意到温新辞，表情稍微古怪：“你从哪冒出来的？” 　　“你管我。”温新辞一直盯着李央, “我也要表白。李央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谢谢，我不喜欢你。”李央平静开口，心里对应奚产生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减少。 　　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他确实喜欢应奚。 　　无论是短暂的喜欢还是如何，在这一刻他欺骗不了自己。 　　闻允抓住帽子，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这就有问题了, 人家都在一起了，你还表白，想干什么呀？” 　　温新辞恶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无数情侣手牵手路过，应奚视线落在李央漂亮的手上，嗓音低缓：“央央，牵手吗？” 　　“我要我要。”被拒绝表白，温新辞完全没受挫，反而趁机伸出手去抓李央。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李央因为他的动作立刻抓住应奚的手，往前走去。 　　两人身形渐行渐远，看着与旁边亲密无间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温新辞觉得哪里不对，抬手抓乱头发，在热闹的人群中站了半天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为什么感觉我成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催化剂？”他呆滞道。 　　恰好在旁边看表演的闻允似笑非笑：“谁让你非要跟过来，没成为电灯泡就偷着乐吧。” 　　可他今天明明是来破坏这两个人约会的，怎么间接成助攻了？ 　　温新辞越想越气：“李央本来还不想牵手，怎么我一伸手就牵了？早知道我不伸手了。” 　　“你怎么老想着插足别人。”闻允感到莫名其妙，“换个人喜欢吧，李央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身边这么多人，喜欢哪个都行。” 　　温新辞看向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诡异道：“两个Omega是没有结果的。” 　　闻允闻言立刻骂了一声：“我没说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实在不想跟看起来脑子不好的温新辞待在一起，快速跟上前方的李央，小声说：“我觉得温新辞脑子有问题，离他远点。” 　　温新辞黏上来，凉飕飕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我坏话。” 　　闻允给他一个中指，外送一个皮笑肉不笑：“你真没朋友吧？” 　　温新辞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明知故问。” 　　还真没有。 　　就他这种人的脑回路，别说朋友了，同学都得离得远远的。 　　闻允放下手，觉得和这种人计较没意思。 　　掌心温度炙热，顺着皮肤传至心间，引起一阵波澜。 　　李央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他甚至觉得掌心正在出汗，下意识挣扎。 　　应奚抓得更紧，并将他拉到自己另一侧。 　　“搞什么。”明白这是在避开自己的温新辞不满开口。 　　李央想起闻允先前说的“应奚占有欲很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他垂眸盯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李央，你不要喜欢他。”温新辞自觉把应奚伪装的表面样子看透，“他才没看起来这么好接触，心里指不定有多扭曲，就是喜欢装。” 　　“你不装吗？”闻允说，“你也装。” 　　“我能一样吗？”温新辞傲慢抬起下巴，“我这是善意的。” 　　应奚用一种不和傻子说话的表情从他身边经过。 　　人群聚集在前方。 　　巨大的圣诞树立在左边，闪烁着耀眼的光，旁边的主持人一手抱着礼盒，一手拿着话筒，笑吟吟地看向所有人。 　　“本次活动粗暴简单，倒计时结束后，我会把盒子打开，将里面几十个小礼物抛出去，能否拿到全看大家运气。以及，大家要注意安全，不要推搡。” 　　一边的小屏幕正在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闻允对这个感兴趣：“我要参与这个，你们是继续去前面逛还是？” 　　“我要跟李央一起。”温新辞迫不及待地回答。 　　闻允翻白眼：“我没问你。” 　　李央还惦记着没送应奚圣诞节礼物，往前走去：“我们去前面逛逛，等会在这里集合。” 　　闻允点点头。 　　温新辞想跟过去，被他一把薅住帽子：“人家小情侣约会，你别跟着凑热闹。” 　　“什么小情侣，我知道他们没在一起。”温新辞甩开他的手，不服气地说。 　　闻允指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手都牵着了，还没在一起？你别自欺欺人了。” 　　牵手画面带来的刺激太大，温新辞抿嘴，还是硬着头皮想跟过去。 　　恰好倒计时结束，主持人打开盒子，用力抛向周围。 　　温新辞被一个小礼盒砸中脑袋，气得瞬间抓着礼物拆开。 　　是两张电影票。 　　他没兴趣，胡乱塞给闻允，着急忙慌去追李央。 　　＊ 　　李央重新回到橱窗前，买下那副红色手套送给应奚。 　　“圣诞节礼物。” 　　“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看着怀中礼盒，应奚弯眸道。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李央眼神有些闪躲，声音反射性低了下去：“那个……不算，这个才是。” 　　应奚收下礼物道谢，而后环顾四周。 　　他很快买下同系列围巾，低头仔细地戴在李央脖颈处。 　　湿热的呼吸萦绕在周围，每一个动作明明很正常，却能带起人不正常的心跳。 　　李央疯狂眨眼，卷翘的长睫一个劲扫动，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应奚。 　　他不知道该看哪，直到应奚收回手，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看。”应奚笑着说。 　　少年五官精致，红色的围巾将他的肤色衬得白净无瑕。 　　似是对那声夸赞有些羞涩，他抬手扯了扯围巾。 　　炙热的温度围绕着脖颈，仿佛戴上的不是围巾，而是什么熔炉。 　　李央又扯了扯，才压下那股燥热，随后拿出手套，戴在应奚手上。 　　“要帮两位拍照吗？”不远处的店员见两人关系亲密，再看围巾和手套属于情侣款式，走过来询问。 　　“谢谢。”应奚递出手机。 　　李央这次很自然地面向镜头，心里还在思索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时，身体先一步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照片定格，店员归还手机，说出真心话：“两位很般配。” 　　李央没有解释，低头查看照片。 　　应奚道谢，算是默认了店员的话。 　　照片背景是一棵亮着彩色灯光的圣诞树。 　　李央戴着红色围巾，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比了一个耶。 　　应奚举着红色手套，笑意柔和了深邃冰冷的眉眼。 　　不需要多做什么，只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戴的是情侣款。 　　“我可以发朋友圈吗？”凑在他身边一起看照片的应奚温声开口。 　　李央摆正歪了一点的围巾，点点头：“可以。” 　　应奚没有躲着他，当着他的面将照片发在朋友圈，一个字也没说。 　　不过几秒，再次刷新，那条朋友圈下有了很多条评论。 　　梨栩：“你和央央的官宣照吗？” 　　应祟：“央央真好看。” 　　不知道是谁A：“什么意思？你这是有对象了？” 　　不知道是谁B：“我去，你都能找到对象，我还在单着，太离谱了。” 　　不知道是谁C：“站在你旁边的谁啊？你朋友吗？求介绍。” 　　手机震动，还没等李央查看，就见应奚搜索不知道是谁C，直接删除好友。 　　他心情复杂地点开手机，发现梨栩和应祟分别给他转了十万。 　　梨栩：“央央，圣诞节快乐，这是零花钱。” 　　应祟：“节日快乐，请收下。” 　　金额太大，李央侧着手机给应奚看。 　　“收下吧，他们也给我发了。”应奚展现手机屏幕。 　　梨栩转账后还发了一条消息：“儿子，你在央央身边终于像个人了。” 　　这话让李央有些忍俊不禁。 　　“砰”一声，漆黑的夜空绽放绚烂的烟花。 　　冰凉的风刮过脸颊，李央和应奚并排穿梭在人群中。 　　“逛完了？”抱着一堆小礼物的闻允格外显眼。 　　他旁边站着穿得少，被冻得鼻子发红，还不肯离开的温新辞。 　　“你们怎么偷偷摸摸去买情侣款了！”注意到两人身上多了围巾和手套，温新辞炸呼呼地开口。 　　李央：“我们很光明正大。”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温新辞幽怨道，想探听下日期，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李央回避了这个问题，应奚则是很干脆地不想理他。 　　“心虚了。”温新辞说，“你们压根没在一起吧，就是骗我。” 　　话不说尽，不知道后面要被他这样纠缠多久。 　　李央蹙眉，想出一个理由，眉头舒展时缓缓开口：“在一起了，明年就结婚。” 　　话刚说完，他微微一怔。 　　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变成了这句。 　　但效果很好，温新辞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在原地，怎么都没想到结婚两个字会从看起来淡漠的李央嘴中说出。 　　应奚面色不变，看不出多余情绪，只是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重。 　　温新辞再次有了奇怪的感觉。 　　他今天是来追人的，为什么感觉一直在助攻某人？ 　　该死！ 　　“很晚了，该回去了。”闻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催促道，“走吧走吧。” 　　三人缓步上前，温新辞挠头再挠头，才怒不可遏地跟上去。 　　“没事的，李央，我很有耐心。”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李央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应奚冷不丁瞥了他一眼。 　　暗沉冷冽的目光透着十足的压迫感，一种从骨子里蔓延的恐惧让温新辞僵了片刻。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爽自己被应奚压制，这也更让他认为应奚对李央的温柔都是装的，实际上就是个黑心Alpha，李央根本拿捏不住。 　　“他都是装的，李央你要小心被他欺骗。”温新辞提醒道。 　　李央没回头，淡声开口：“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应奚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些日子足够了解。 　　无论是浮于表面，还是埋藏于心里的他都知道。 　　温新辞只能闭嘴。 　　离开前，闻允不忘对温新辞说：“死心吧，你不会有机会的。” 　　温新辞冷哼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 　　回到家，暖气扑面而来，身上的寒气瞬间褪去，李央脱下外套。 　　铃铛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聚精会神到忘了迎接两人。 　　李央好奇谁给它开的电视。 　　铃铛注意到他，抬起爪子关闭电视后跳进李央怀中，一个劲乱蹭。 　　“铃铛好聪明啊。”李央欣喜地抱起它，“连遥控器都会用，太棒了。” 　　被夸了，铃铛尾巴顿时竖成一条直线，露出一抹微笑。 　　应奚点好晚餐，放好外套，缓步走进浴室。 　　李央重新打开电视，陪铃铛一起看猫和老鼠。 　　几分钟后，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李央顺手拿起，走到浴室前：“应奚，你有电话。” 　　水流声停止，紧接着传出少年模糊的声音。 　　“你接吧，没事就挂断。” 　　李央应了一声，返回沙发随手接听。 　　怒气冲冲的声音立刻传入耳中：“应奚，你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了？” 　　以为是推-销电话，做好挂断准备的李央一怔，没有说话，再次往浴室走去。 　　对方却很敏锐：“你不是应奚？你是谁？哦，你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吧。你为什么会拿应奚的手机？” 　　不得已，李央只能出声反问：“你是谁？” 　　手机那边的人冷笑连连，充满敌意：“我才是未来能跟应奚站在一起的人，你什么都不是。” 　　李央静静听完，认真回了他一个：“哦。” 　　毫无起伏的语调摆明了并不在意那些话。 　　电话那边的人气炸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李央没仔细听，抬手敲响浴室门。 　　“应奚，有个说未来能跟你站一起的人给你打电话。” 　　下一刻，浴室门打开。 　　应奚没穿衣服，甚至连花洒都没来得及关闭。 　　热气扑面而来，李央眼皮一跳，视线连忙从那腹肌上挪开，递出手机。 　　“我不认识他。”看完手机号码，应奚皱眉，“是诈骗电话。” 　　“我是江云哲。”听见他的声音，对方好似短时间换了一副嗓子，柔声解释道，“才不是诈骗电话。” 　　“没听过。”应奚抬手挂断电话，拉入黑名单后盯着李央，“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不要在乎他说的话。” 　　李央飞快点头，嗓子莫名发紧：“你继续洗吧，我去客厅陪铃铛。” 　　他转身，几乎同手同脚地回到沙发旁。 　　手机屏幕没有锁上，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李央低头，发现对方之前在应奚朋友圈评论过。 　　不知道是谁A：“你为什么把我拉入黑名单？你跟那个人不适合，我以前放弃得太早，现在明白了，我还是喜欢你。” 　　放弃得太早？ 　　难道以前和应奚有过什么？ 　　李央沉思两秒，觉得这跟自己无关，关闭屏幕放在桌上，拿起逗猫棒和铃铛玩起来。 　　应奚出来时，李央解释自己看到了那条微信消息。 　　穿着睡衣的少年并不在意，面无表情地看完消息后删除好友。 　　“可能我以前认识他，但我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他坐在李央身侧，将脑袋靠在李央肩膀上，嗓音略微嘶哑。 　　正抱着铃铛的李央身体骤然僵住。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应奚的体温，像是什么致命的味道，让他灵魂随时一颤。 　　李央试图往旁边挪动：“没事，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会吃醋。” 　　应奚抬头，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像深海般窥不见底，令人无意识沉入其中，无法回神。 　　他明显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一切化为失落与黯然划过眼底。 　　应奚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头发不经意扫过脖颈，带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痒意。 　　李央脑海里莫名闪过应奚站在浴室门后，那若隐若现的腹肌。 　　太亲密了。 　　他忍不住抬手推开应奚的脑袋，怕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我去洗澡。”李央起身，迅速把铃铛递给应奚。 　　还没站直的双腿不知为何莫名一闪，失去力气，他连人带猫直接扑进应奚怀里。 　　唇瓣擦过温热的脸颊，李央呆住，盯着眼前的白墙，还无法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被两人夹在中间的铃铛开始“喵喵”叫，他才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扶着沙发站直。 　　“起来的时候腿突然没力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李央头低到恨不得缩进脖子里。 　　灯光下，他的耳朵正一点点泛起淡红。 　　脸颊还残留唇瓣带来的柔软温凉感，应奚抬手，食指轻轻摩挲过那片皮肤。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铃铛，笑吟吟地望着李央：“没关系。” 　　“故意的也没事。” 第42章 　　没用的腿这次站得格外笔直, 李央想遁地逃走，在应奚温和带着些许调笑的目光下憋出一句话。 　　“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想亲你直接就亲了, 不会这样特意绕一圈。” 　　应奚一顿, 笑着将右手架在扶手上。 　　他撑着侧脸，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 眸光却深情地看着李央。 　　“那央央什么时候想亲我？” 　　沙哑的声线说起令人随时失控的话题，李央很后悔扯出那些话。 　　视线扫过那张好看的唇, 他眼皮不断跳动，第一次感受到恨不得原地灵魂离体的羞耻。 　　“我去洗澡。”李央紧绷着下颚，努力控制好声音说完, 转身跑进浴室。 　　他浑身炙热, 整个人好似被扔进熔炉里，热意不断攀升, 试图将所有理智吞噬。 　　“砰”一声, 李央力道微重地关上门, 有些口干舌燥地打开花洒。 　　他洗了把脸才清醒一些, 眼前却开始重复那令人社死的画面。 　　“铃铛，你妈妈害羞了。”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应奚举起怀中黑猫, 笑意慵懒道。 　　铃铛喵叫两声，算是回答，继而扭头盯着电视。 　　洗完澡，李央足足在浴室站了十分钟才偷偷打开浴室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心脏怦怦乱跳不停，确定卧室里空无一人后猫着腰，小心翼翼步入卧室。 　　门外安静无声。 　　李央正仔细分辨动静, 骤然听见应奚喊他：“央央，吃晚饭了。” 　　他反射性应道：“来了。” 　　李央低头检查衣服，忽然发现一件事。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应奚用那样温柔亲密的声音喊他“央央”。 　　思绪转瞬即逝，李央拉开门，快步来到客厅。 　　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房间里飘着勾人的香味。 　　所有别扭与害羞被温馨的氛围融化。 　　李央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眸亮起。 　　“好吃吗？”应奚注意到他的眼神，忍俊不禁道。 　　“非常好吃。”李央拿着筷子的手竖起大拇指夸赞。 　　外卖能这么好吃，去店里肯定更加美味。 　　“那就好。”应奚笑了笑，“下次我们一起去店里吃。” 　　想法不谋而合，李央忍不住抬眸。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应奚是不是和他大脑相连，以至于他每次想什么都能立即被察觉到。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沙发上，铃铛趴在中间，一起看了半个小时猫和老鼠。 　　直到外面开始下雪，李央才想起该睡觉了。 　　他打了个哈欠，见应奚没有睡觉的意思，率先起身：“睡觉吧。” 　　李央先一步进入房间，躺下时，门外没有任何响动。 　　应奚怎么还没进来？ 　　察觉自己的想法，李央立刻起身关灯。 　　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客厅的灯光从门下缝隙透进来。 　　李央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原本的困倦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奚似乎注意到卧室关了灯，片刻后，脚步声响起。 　　随着那声音越靠越近，李央不知怎么的，掀起被子将自己完全裹住。 　　“咔嚓。”卧室门打开，来人脚步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另外半边床很快陷下去，随后归为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子里温度太高，李央很快缺氧，呼吸困难地打开被子。 　　床那边被玩偶挡住，无法看清，李央抓住玩偶，一点点抬起。 　　侧身用手撑着脑袋，看向他这边的少年仿佛猜到他会这样做，即使环境昏暗，也无法遮住那脸上的笑意。 　　李央完全没想到他在看这边，惊呼一声，拿着玩偶按在他脸上。 　　应奚怎么没睡！ 　　很快发觉自己的动作太不礼貌，李央扯下玩偶，背对着应奚胡乱开口：“抱歉，快睡觉吧，晚安，早睡。” 　　不换姿势还好，一换身后视线强到让人无法忽略。 　　李央莫名想起无意间扑到应奚怀里，嘴擦过他脸颊时的场景，食指弯曲，轻抵在唇边。 　　自己在干什么？ 　　李央猛地摇头，紧闭双眼，努力放松身体睡觉。 　　窗帘没有关上，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落进房间。 　　躺在右侧的少年眼睫轻颤，很快睡去。 　　左边的应奚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看了李央许久才像是终于满足，闭眼陷入沉睡。 　　＊ 　　背后是温热的身体，李央悄然睁眼。 　　他已经熟悉流程，这次毫不犹豫，直接向前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贴在床的边缘。 　　他没有越线，是应奚挤到了他这边。 　　李央转身，果然看到原本玩偶的位置变成了应奚。 　　“早。”被他动作弄醒的应奚对上他惊愕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歉意出声，“抱歉，可能是我睡着后无意识挪过来了。” 　　“没事。”李央连忙摆手，“扯平了。” 　　他越线两次，应奚越线一次，他还欠一次。 　　再这样下去，床中间的分界线将不复存在。 　　李央敛眸，认真思考：“要不然我们分床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刘海，沉吟道：“我睡觉不安分，老是会挤到你，这样不好。” 　　躺下的时候一切正常，一睁眼就跑去应奚怀里，李央怕某一天睁眼，他的嘴都能怼到应奚嘴上。 　　他猛地抬手拍在脑门上，遏制逐渐走向离谱的想法。 　　“分床睡？”应奚低声重复，语调意味不明，脸上表情晦暗到让人捉摸不透。 　　随后李央听见他真诚地开口：“不行，央央。” 　　“我不和你一起睡会失眠。” 　　如同撒娇一样的语气对上那张看似凉薄冷酷，此刻却满是笑意的脸，李央无限恍惚，差点回不过神。 　　“你……”他无措地收回目光，低咳两声，“你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他们睡的是有分界线的床，应奚说得好像两个人亲密地睡在一起。 　　李央下床洗漱，留给应奚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门关上，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其实李央并不担心应奚会对他做什么，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会对应奚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 　　李央捧起冷水冲脸，凉意透骨，他瞬间醒神。 　　吃过早饭，两人先后和铃铛打完招呼出门。 　　车内暖气让人困倦，李央半眯着眼，几次头向前倾斜。 　　应奚挪到中间位置，沉默示意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睡。 　　李央挣扎两秒，毫无抵抗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意识昏沉前不忘道谢：“谢谢，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你记得叫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陷入熟睡。 　　应奚低头，从他的视角能看到过长的睫毛安静乖巧地垂着，往下是挺翘的鼻子和透着健康色的唇。 　　他抬手，将少年歪掉的刘海一点点耐心理好。 　　司机停下等红灯，通过后视镜看到那温馨和谐的一幕忍不住笑道：“少爷和李同学在一起了吗？” 　　他对两人关系了解不多，但知道两人先前属于没有在一起的关系。 　　现如今看着与正常情侣没什么区别。 　　应奚一顿，唇角笑意浮现：“还没有，我正在努力确定关系。” 　　司机愣住，难以相信两人到这地步还没真正在一起。 　　他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李央又梦到了小时候。 　　他在雪地里不停打滚，直到衣服上沾满雪，满足地蹲在地上捏着雪，手冻到通红才捏出一个完美的圆球。 　　下一秒，视线里出现一个更大更完美的雪球。 　　“送给你。”上次稚嫩的嗓音这一次有些嘶哑，似乎处于变声阶段，“你别捏了，手红了。” 　　李央张开手，白雪映衬下，他的手指的确红得吓人，好似下一秒就能破掉。 　　“太大了，我拿不住。”他婉拒对方的雪球。 　　“那这样。”对方把雪球放在地上，示意李央把小的雪球堆上去，“可以做个雪人。” 　　李央小心地放上去。 　　雪人缺少眼睛和嘴巴，他站起身走到前方树旁，拾起两根枯树枝返回。 　　李央看清了陪着自己玩的人。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五官很精致，但没什么表情，眼角眉梢如雪般凉薄无情，身形笔直如松柏，气质清冷出众。 　　李央把树枝撇断，插入雪球中，做出眼睛和嘴巴。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身旁的人说，“我要回家了，你把名字告诉我。” 　　李央歪头，冲他咧嘴一笑：“下次我们不一定能见到，见到的话再告诉你。” 　　对方一怔，不知为何，突然伸手用力捏了下他的脸：“一定能见到，除非你躲着我。” 　　李央睁开眼，车子恰好停下。 　　梦中捏脸的力道仿佛还存在，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脸颊。 　　“怎么了？”应奚问。 　　察觉自己的姿势，李央连忙坐直，看向应奚的那一刹那，梦中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和眼前的脸逐渐重叠。 　　李央一愣，捂着侧脸，匪夷所思道：“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小时候？”少年敛眸思索片刻，“应该没有。” 　　李央想不起更多信息，无法向应奚确定，没再继续问。 　　那个梦应该是原主的记忆。 　　他为什么会记起原主小时候的事呢？ 　　车门打开，风裹挟着刺骨的雪灌进来，李央快速戴好围巾。 　　亮眼的红在白皑皑的世界成了最耀眼的存在，路过的人纷纷扭头。 　　“李央！”不远处的温新辞狂奔而来，“早上好呀，真巧。” 　　他视线落在紧跟而来的应奚，瞬间垮脸：“你怎么也在。” 　　应奚没理他，摘下手套抬手，一点点将李央的围巾摆正。 　　“显摆。”温新辞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眼底带着几分不能上手的愤怒。 　　“早上好。”出于礼貌，李央回了一句。 　　“跨年夜你怎么安排？”闻言，温新辞迫不及待地问。 　　“人太多，我估计在家里看电视。”李央回答。 　　温新辞瞥了眼应奚，偷偷凑近他：“你真跟后面那人住一起？” 　　李央步伐一顿：“嗯，我们同居了。” 　　他没有多说，更没有多解释。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犹如雷击，将温新辞死死定在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开裂，好半晌，才惋惜地问出一句：“你确定你跟他在一起会幸福吗？” 　　李央斜睨他，真心实意地询问：“为什么不会？” 　　“天性如此。”温新辞残忍地开口，“你可以上网搜索，有没有Alpha能长久跟Beta在一起。” 　　他顿了顿：“你现在不觉得如何，是因为应奚还没有到易感期，你没真正见过处于失控状态的Alpha。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不可能一直靠抑制剂压制信息素，那样会出事的。” 　　李央面色淡淡，看不出是否听进去了。 　　几秒后，他弯了弯唇，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说你喜欢我？” 　　“我跟他那种Alpha可不一样。”提起这个，温新辞格外高傲，“我不喜欢Alpha，一辈子不会跟Alpha在一起，所以我们最合适了。” 　　身影颀长的少年强行从后方挤入两人中间，将温新辞怼到一旁。 　　“谢谢关心。”他显然听到了两人对话，语调平静，“但我永远不会背叛李央。” 　　“说得好听。”温新辞小声嘀咕着，连他自己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李央没再说话，进入教室后趴在桌上睡了十分钟。 　　他能感觉到自己最近有些贪睡，明明睡得时间足够长，可还是动不动犯困。 　　李央揉着眼，拿出手机看时间，耳边莫名回荡着温新辞说的那些话，垂眸打开某APP搜索。 　　“Alpha和Beta不可能在一起吗？” 　　或许是这个问题讨论度很高，点进去时提示有三十多万帖子。 　　最热门的是一个帖主讲述自己跟在一起八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分手原因很简单，他出-轨了。出-轨之后指责我不能在他易感期时帮助他，并抱怨我因他出-轨生气，觉得我不能理解他。可当初明明是他求着哭着想和我在一起，并保证自己能和我长久走下去，才八年而已。” 　　李央看向点赞最高的回复：“谈八年还是男朋友，没变老公就已经有很大的问题了。” 　　底下有很多人赞同这句话。 　　“已经订婚了，原本打算明年结婚，没想到啊。”楼主感慨般回复完，再没有出现过。 　　帖子五万多回复，全是围绕着在一起多久讨论。 　　有一条回复说看到有人统计过，在一起最久的十五年。 　　十五年后因为Beta不能生孩子，想要孩子的Alpha提出离婚。 　　还有人说像这种不被看好的感情，很多人不会在明面上提及，私底下说不定有很多对情侣一直在坚持。 　　李央手指微顿，快速扫过一条评论。 　　“Beta没有发情期，没有易感期，平时毫无影响。但Alpha完全不同，无论再怎么坚持，易感期始终存在，除非做手术。别说现在手术做不了，就算能做，又有几个Alpha愿意为了自己的爱人去承受割腺体的痛苦？” 　　闻允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屏幕，疑惑道：“你担心这个吗？” 　　李央退出手机，摇头道：“不担心。” 　　他想得很清楚，如果应奚不喜欢他了，他可以离开。 　　一个人也可以生活。 　　闻允想说什么，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最后笑了笑：“我很看好你们，一直期待着几年后参加你们婚礼。” 　　“为什么？”李央收起手机，随口问道。 　　“就觉得你和应奚很不同。”闻允眨眨眼，“还有，我认为易感期就是个幌子。” 　　他忽然认真且严肃地开口：“真正喜欢一个人会克服一切，而不是用天性来当借口。网络上那些例子，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一句话——不爱了而已。” 　　李央一怔，没忍住笑出声：“你懂得真多。” 　　“全靠看小说。”闻允高兴道，“我妈经常说看小说没用，我用实力证明了还是有点用的，不然哪里懂得这么多。” 　　李央颔首，无聊地撑着脑袋，盯着门外不知何时能停下的雪。 　　这场雪一直持续到元旦。 　　李央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半，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中间玩偶摆放整齐。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后推开卧室门。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旁边还放着两个塞到鼓起的大红包。 　　“阿姨来过了？”李央猜测红包应该是梨栩拿来的。 　　“对。”应奚穿着灰色家居服，手里拿着逗猫棒不停晃动。 　　原本还跟他玩耍的铃铛一看到李央，果断改变目标，小跑到李央身边，抬起爪子示意他抱自己。 　　李央弯腰，顺手将铃铛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还有些没睡醒。 　　少年穿着米白色毛衣，眼尾微红，抱着猫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间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不去陪阿姨和叔叔吗？” 　　“爸妈让我们一起过。”应奚放下逗猫棒，缓步走近说，“我没安排，你呢？” 　　“闻允约我们出去跨年。”李央望向窗外。 　　偌大的落地窗能将外面漂亮的雪景全部收归眼底。 　　李央眯了眯眼，没想到这场雪能下这么久。 　　应奚点头应声：“好。” 　　窗外大雪纷飞，窗内暖气充足。 　　两人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没有沟通，却十分自然。 　　客厅里只有铃铛时不时发出的咀嚼声。 　　吃过饭，铃铛咬着玩具趴在地上玩。 　　李央戴上围巾，揉着微微发涩的眼睛，小声嘀咕道：“我最近有点奇怪。” 　　“怎么了？”见他抓着围巾略微走神，应奚抬手快速将围巾系好，“是没睡好吗？” 　　清冽的淡香萦绕在鼻尖，李央下意识贴近应奚嗅了嗅，寻找着香味来源。 　　“你喷香水了？身上好香。” 第43章 　　他离得极近, 但凡应奚主动凑上前，唇瓣便会贴在他的额头。 　　空气仿佛随之静默，耳边只有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没得到回答, 李央仰头, 撞入应奚的双眸。 　　少年无辜地眨着眼，乌黑透亮的眼眸像是邀请着什么, 白净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无比温顺乖巧。 　　浓密的长睫每扫动一下都仿佛羽毛拂过心尖，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应奚抬手捧住近在咫尺的脸。 　　“没有。”他声音微哑, 眼眸暗沉，“我没有喷香水。” 　　李央反应迟钝半拍，并没有在意他的手：“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 　　暖气弄得浑身舒服, 大脑宕机, 他没能迅速察觉那旖旎不对的氛围，扭开脑袋, 打着哈欠拉开大门。 　　“走吧。” 　　冰冷的空气刺激的李央浑身一个激灵, 他这才回想起应奚那个眼神, 微微一顿。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才会动不动犯困。”应奚关上门，跟在他身后，“明天去医院检查, 正好我可以跟你一起测试一下。” 　　上次说的话被他记在心里，李央含糊点头，意识总有些飘忽犯困，上车便调整座椅闭眼睡到目的地。 　　到达约定的地点, 闻允已经进入玩偶店买买买了。 　　他示意李央和应奚先约会，自己随后就到。 　　看着那在店里挤来挤去的身影，李央不禁失笑, 侧身看向应奚，笑意温润：“那，我们逛逛吧。” 　　商场附近摆满小摊，李央和应奚走了半圈，手上已经有七八种小吃。 　　李央饱到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挥手拒绝新的小吃。 　　应奚递给他一杯果茶，指了指洗手间，示意自己过去。 　　李央点点头，低头喝了口果茶解腻。 　　手机振动，传来消息。 　　“央央，元旦快乐。”是苏少宁发来的。 　　似乎惊喜李央没有拉黑他，后面又发来一条消息：“央央，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李央心说不是。 　　只是在李宇越纠缠他的时候，苏少宁没搞事，他忘记了拉黑这件事。 　　“有事吗？”李央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快速打字询问。 　　“今天元旦，我想见见你。”苏少宁说，“家人团圆的日子，没有你在身边，我很想你。” 　　李央面无表情地回复：“是吗？平时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怎么样。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就拉黑了。” 　　“别。”苏少宁连忙说，“你别拉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借点钱。我现在日子很难过，欠了一些外债，你能不能借我三十万？” 　　他理所当然觉得李央和应奚在一起，会有很多钱。 　　毕竟当时李央离开时，应家给的条件太过丰富。 　　早就猜到他的目的，李央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换了个姿势，拿着手机的右手架在椅子扶手上，噼里啪啦打字，另一只手拿着奶茶喝，瞳孔泛着冷淡的光。 　　“没有，不过我可以借给你三块钱。” 　　“怎么可能没有？”苏少宁说，“应奚不是喜欢你吗？他们家产业那么多，三十万最多一个月零花钱，不可能没有。” 　　“你也知道那是别人的钱。”少年动作一顿，没了所有耐心，“我没钱，你找我也没钱，有本事借有本事自己还。” 　　消息发送完成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微信拉黑。 　　没多久，苏少宁破罐子破摔，根本不装了，用手机发来消息。 　　“你个没良心的，我一直觉得你看起来挺乖巧的，原来都是装的。我是你妈，你就这么对我吗？你这样无情，就算我不跟你计较，你爸也不会放过你，与其把钱给他，不如给我。” 　　李央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如何，唇角微勾发送中指，随后拉黑号码。 　　要是苏少宁平时装着对他好一些，他此刻恐怕会被道德绑架。 　　但从一开始，苏少宁就没有对他好过多久，所以他没有道德。 　　李央设置拒接所有陌生电话，又把微信等APP关闭好友申请。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手机，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一股躁动的郁闷挥之不去，像是阴影一般逐渐扩散，把他整个人紧紧包围。 　　“怎么了？”从洗手间出来的应奚注意到他古怪的脸色，停在他面前，抬手揉着他的头发，“果茶不好喝吗？” 　　李央毫无隐瞒：“不是。苏少宁发消息问我借钱，我把他拉黑了。” 　　“做得好。”应奚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摩挲，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夸赞。 　　或许是刚洗过手，他的指尖有些冰冷，李央稍微瑟缩了下，抓住他的手腕扯开。 　　心里情绪怪怪的，有一种复杂难辨的冲动蔓延开，让李央觉得手臂发软，提不起什么力气。 　　“走吧。”他含糊不清地开口，起身扔掉空了的奶茶杯，率先离开。 　　应奚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温柔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余光瞥见旁边的巨大棉花糖，迅速扫码购买。 　　甜腻的味道飘入鼻尖，李央步伐一顿，以为自己闻错了，偏头看到足足有两个脑袋大的粉色棉花糖。 　　“拿着。”应奚递给他，笑吟吟地说，“看上去很好吃，快尝尝。” 　　李央张嘴咬下，绵软的口感瞬间融于舌尖。 　　荔枝味的，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感觉到腻。 　　郁闷的心情被甜意覆盖，李央折返于制作棉花糖的小摊前，准备再买一份。 　　“挺好吃的，你也来一个。” 　　“不用。”应奚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将他拉到面前，低头凑近棉花糖咬了一口。 　　李央怔住，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唇上，眼睁睁看着粉色的棉花糖从他唇边融化。 　　“好，好吃吗？”李央握紧手中竹签，神色略微仓皇地看向别处。 　　为什么应奚吃个棉花糖能这么……勾引人！ 　　应奚笑着颔首，注意到藏于棉花糖后的白皙脸颊正在一点点变红，灯光照耀下格外瞩目。 　　他握住棉花糖竹签，尝试挪开，被李央抓得更紧，不愿让这个短暂避风港离开。 　　直到脸颊温度恢复平和，低着头的少年才偷偷松口气，迅速解决棉花糖。 　　恰好闻允这时抱着五个迷你玩偶找过来，打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 　　“这是你们的新年礼物。”他一人塞进怀里一个，还不忘特意嘱咐，“情侣款哦，我抢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抢到的限定款。” 　　“谢谢。”李央抓着蓝色玩偶，打量着那可爱的模样，有些明白闻允为什么能那么疯狂地抢购，“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还没到。” 　　“小说吗？”闻允期待道。 　　李央点点头。 　　“谢谢，我就喜欢小说。”闻允扭头看向两边小摊，思考要不要吃点什么。 　　没想什么应奚突然开口：“我没准备礼物，你自己买吧。” 　　手机收到转账，闻允短暂震惊后亮着眼睛竖起大拇指：“感谢老板送来的大红包。” 　　四周人太多，原本三人所在的位置还算空旷，随着天变黑，路过的人几乎贴着人而过。 　　李央有些喘不过气，拐进商场里的电影院。 　　暖意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哈欠，轻眯起眼睛。 　　这已经是李央第十次打哈欠了。 　　确实不太对劲，或许跟他的信息素有关，得去医院一趟。 　　“等等，我拍个照。”买完票进场时，闻允举起玩偶和电影票，把手机递给应奚，“麻烦帮我拍个合照。” 　　他站在李央身边，露齿笑着。 　　应奚举起手机对准自己。 　　三人入镜，他拿起玩偶贴在李央手中玩偶旁，按下拍摄键。 　　照片定格，为首的应奚唇角笑意很淡，李央站在中间，侧着脸看镜头。 　　最后的闻允抱着三个玩偶，笑容灿烂无比。 　　“谢谢。”他接过手机道谢，“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两人同时点头。 　　闻允发布朋友圈，没屏蔽任何人，注意到有人秒点赞评论，还好奇谁大过节的这么闲。 　　点进去一看，是之前缠着他一天才添加联系方式的温新辞。 　　“你们三个人过节不叫我，在哪里？我要飞过去。” 　　是他一切就合理了。 　　闻允发送错误地址，没想到温新辞怀疑了：“想骗我过去？哪有人跨年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闻允憋笑，没再回复。 　　落座后，三人才发现买的是恐怖电影。 　　整个影厅坐满了人，嘈杂声不停。 　　电影很快开始，没多久就进行到突脸画面，尖叫声此起彼伏。 　　李央本以为自己也会叫，但他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任何反应。 　　倒是坐在他前方的情侣，紧紧抱在一起，黏腻说着情话。 　　“老公你怎么不害怕啊？老公你好厉害。” 　　“别怕，电影里都是假的，我保护你。” 　　“呜呜呜，老公你好棒。” 　　“……” 　　李央眼皮乱跳，不得不抬手按住，神色淡淡地坐着。 　　荧幕灯光落在他干净的脸上，五官被晕染得微微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带着对周遭完全不在意的漠然。 　　电影进行到高-潮，情侣惊叫一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等到剧情变回正常，两人越凑越近，直到嘴贴嘴。 　　视线无意间从荧幕挪到两人身上，李央顿时扭头看向别处。 　　暧昧的声音逐渐变大，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愤怒大吼：“我们还要看电影，你们要亲出去亲行不行？” 　　两人难舍难分，颇为不高兴地瞪向开口说话的人，随后直直起身，互相搂着对方出去了。 　　李央浑身不自在，感觉哪里都别扭，忍不住起身来到卫生间。 　　水龙头刚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散过来。 　　他动作一顿，加快速度洗完手，出去的时候听见别人骂骂咧咧的。 　　“哪个Omega发情了？这信息素浓到盖都盖不住，发情了就待在家里或者是医院啊，出来影响人干什么？” 　　几次下来，李央已经习惯时不时闻到别人信息素的状态，但这和之前不一样。 　　味道浓重几倍，他甚至觉得胃里翻滚，嗓子不断挤压，到最后停在垃圾桶旁干呕几声。 　　胃里好似藏着电锯，一刻不停地折磨着黏膜，李央双眼泛红，缓了片刻再次拐到卫生间洗漱。 　　重新返回影厅，空气中残留着杂乱的信息素，他不适地蹙眉抿唇。 　　“哪里难受？”应奚担忧的声音响在耳边。 　　李央记得自己似乎没跟他说过能闻到别人信息素，迟疑片刻，摇摇头坐下。 　　“央央。”温暖的气息靠近，应奚低声凑在他耳边，“张嘴。” 　　李央反射性道：“嗯？” 　　嘴里被塞入一颗酸甜的糖，恶心感瞬间被压制，他笑着道谢。 　　环境昏暗，无法看清应奚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凑得更近。 　　李央倏然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轻松盖过空气中混杂的信息素，让人开始放松。 　　他不自觉地循着那个味道靠近应奚，直到整个人被那味道包裹，再也察觉不到其他，内心诡异地浮现一种满足的安全感。 　　李央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奇怪的脸色。 　　闻允捏住鼻子，辨别出那股强大的信息素是应奚释放的。 　　得益于他，一些被电影剧情弄得紧张恐惧的人终于发现自己潜意识在释放信息素，迅速收起。 　　信息素很快散去，空气恢复正常。 　　李央却昏昏沉沉的，最后的电影几乎是听完的。 　　应奚扶着他的手臂，问他有没有事。 　　从影厅一出来，李央宛如新生，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没事，刚刚可能人太多。” 　　应奚眸光深沉：“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李央多少还是了解自己的身体，不用现在特意去一趟，“我真没事。” 　　见他笃定自己没事，再加上脸色比先前红润，应奚才放心，只不过扶着他手臂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李央也恍若未觉。 　　从商场出来，街道人流更多，三人差点被挤分散。 　　李央左手抓住应奚的肩膀，右手扯住闻允外套：“我们走近点，不要分散了。” 　　随着新年倒计时接近，周围的人进入一种极为兴奋激动的状态中。 　　闻允被热闹的氛围感染，用玩偶轻拍李央：“你们两个别分开了，我去旁边看看，不用等我，想去哪去哪。” 　　“好。”李央怕他听不见，抬高声音。 　　闻允比了个ok的手势，挤入人群，一下便看不见了。 　　人太多，寸步难行，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少。 　　李央和应奚最后顺着人流来到河边，总算没那么拥挤了。 　　“砰。”漆黑的夜空烟花绽放，正式进入新年倒计时。 　　李央仰头看去，唇角弧度逐渐上扬，黑亮的眸中倒映出绚烂的烟花，随后眼底浮现点点笑意，直到扩散至整个瞳孔。 　　不远处人声鼎沸，随着高楼上巨大的时钟一起倒数。 　　“十、九、八……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应奚。”少年清亮的嗓音清晰传入耳中。 　　应奚偏头。 　　凛冽的风吹起身侧之人的头发，那双盛满柔和笑意的眼底只有他一人的倒影。 　　应奚不由得靠近，直到肩膀与李央的肩膀靠在一起，才满足停下，温声开口：“新年快乐，央央。” 　　阴霾与不快一扫而空，李央呼出一口气，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形容的甜意，缓慢游走于四肢百骸。 　　他忽然觉得手指一凉，低头看去，右手中指多了一枚戒指。 　　款式简单，上方刻着字母“YX”。 　　李央举起手，银色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泽。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疑惑道，有些不太真切，继续换着角度观察着。 　　“前不久。”应奚缓缓开口，尝试性伸出手。 　　他动作非常慢，手抬起停在半空，没有再上前，只是温柔地看着李央，似乎觉得这样就够了，手落下的刹那被李央抓住。 　　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相互融合。 　　在这一刻，他们近到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李央翻转应奚手掌，看到他中指上也有一枚戒指，刻着他的名字缩写——LY。 　　“我就说你不可能没有。”李央弯眸一笑，低声呢喃着，望着那枚戒指久久回不过神。 　　应奚怔在原地，眼底所有情绪化为一抹浓烈的笑意。 　　他微微低头，额头与李央的额头之间只剩一点距离。 　　望着少年卷翘的眼睫，应奚一字一句道：“新的一年，希望能和央央一直在一起。” 　　李央莞尔一笑，握紧他的手：“应奚，毕业后我们在一起吧。” 　　“真的在一起的那种。” 　　人声褪去，耳边只剩下狂热的心跳声。 　　眉眼深邃的少年生怕这是一场幻梦，在他开口应好的一瞬间就会破碎消失，唇瓣动了许久，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给出回答。 　　“不是做梦。”这一次轻易看破他想法的人成了李央，食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抓挠着，眨着眼说，“你可以拿出手机录音。” 　　应奚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沙哑：“好。不能反悔。” 　　“好啊，谁反悔谁是小狗。”李央弯眸，眼底笑意晃眼。 　　他觉得太热，想要松手，却被应奚握得更紧。 　　炙热的温度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离李央更近了一步。 　　应奚眸色逐渐暗了下去：“那说好了。” 　　李央盯着手指上的戒指，轻声应答：“说好的。” 　　“你们回家吗？”闻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 　　“哎哟我去。”注意到他们牵着的手，闻允挤眉弄眼，“看两位这氛围，关系更进一步了？” 　　这一次，向来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李央主动点头。 　　闻允真心为两人高兴：“恭喜恭喜。人多的我浑身是汗，挤都挤不动，走吧，回家睡觉去。” 　　＊ 　　或许是因为之前情绪太过激动，回到家洗漱完，李央精神到没有丝毫困意。 　　他坐在床头，见应奚吹完头发，整理好后坐在自己身侧，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不睡觉吗？”应奚扭头看着他。 　　“我睡不着，看会小说。”李央随手拿起闻允借给他的小说打开。 　　狗血剧情，看得他大脑思绪越发活跃。 　　李央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手机，凌晨三点，确实该睡觉了。 　　他放下小说，发现应奚不知何时躺下睡着了。 　　灯光下熟睡的俊脸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看着难以靠近，此刻却离他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李央觉得自己好似受到了蛊惑，忍不住倾身凑近。 　　他的影子覆盖在应奚的脸。 　　呼吸交缠，炙热的温度融于空气中。 　　李央以为自己会大脑不清醒，可低头触碰那张唇的刹那，整个人没有任何混乱。 　　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温凉柔软的唇随着他的亲吻而微微陷下。 　　李央迅速直起身，惊慌失措地挺直背脊，努力假装无事发生地盯着前方，脸却在时间流逝中染上一层可疑的红。 　　四周不知何时弥漫着香甜的气味，很淡，却能让人一下捕捉到。 　　应奚缓慢睁开眼，以为那味道是自己的错觉。 　　灯光下，靠着床头的少年双颊泛红，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十分好看。 　　他姿势僵硬，弓着背脊，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表情认真。 　　应奚坐起身：“还不困吗？” 　　他想说不困的话可以一起看电影，没想到这话刚说出口，少年猛地躺下，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毫无动静。 　　反常的举动，再加上那对他来说很容易察觉到的信息素，应奚俯身，低头看着李央压在脸上的枕头。 　　柠檬的清新淡香将他包裹，酸与甜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受控制地想要做些什么。 　　“央央？”应奚抬手试着抓了下他的枕头，有很强的阻力，李央并没有睡着。 　　“我睡着了。”枕头下传来沉闷的声音，摆明了不想面对，“快关灯睡觉吧。” 　　应奚忍俊不禁，他没有离开，继续俯身凑近，声音磁性撩人：“央央，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李央完全没闻到，也没任何感觉，闻言下意识拿开枕头，对上应奚放大的脸。 　　两人之间近到呼吸直直地洒在彼此脸上。 　　痒意从脸颊蔓延，到耳后，再到背脊。 　　陌生的感觉与情绪让李央怔住，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应奚的唇上。 　　想起先前偷亲的行为，他十分别扭地偏开脑袋，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 　　不该那样做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李央抬手想要推开应奚的脑袋，却被握住手腕，轻轻压在脸旁。 　　触碰皮肤的仿佛不是手指，而是什么滚烫惊人的火棍，烧得李央身体紧绷僵硬，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地与应奚四目相对。 　　“你……”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下意识想抽出手腕，“你先松开我的手，现在的姿势有些……有些……” 　　在那样灼热直白，带着笑意的目光下，李央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应奚好似真听不懂：“有些什么？” 　　李央硬着头皮开口：“有些危险。” 　　超出了界限的暧昧，他大脑已经处理不过来，开始宕机了。 　　应奚轻松看出他遮掩躲避的心思，将他歪于一侧的脑袋扶正，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 　　“央央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做了什么？” 第44章 　　李央大脑空白, 有种被发现的心虚，眼神四处乱看，就是不敢落在应奚身上。 　　“没有。”他急于回答, 声音里的颤抖却暴露了他毫无底气。 　　“你先起来。”李央说。 　　这样亲密暧昧的姿势太影响大脑思考, 他垂下眼睫，彻底避开应奚的视线, 灯光下的皮肤白净透亮，让人挪不开眼。 　　应奚听话坐在一旁, 松开他的手，失笑道：“真没有吗？” 　　那种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恍惚感消失, 李央重新找回理智, 绷直身体：“没有。” 　　“难道是做梦？”应奚撑着下巴，面色沉思, “梦见你亲了我？” 　　他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能感觉到自己偷亲了他。 　　李央在脸红得明显前埋在枕头上, 声音略微嘶哑：“我不知道。” 　　“关灯。”他含糊不清地喊, “应奚, 关灯。” 　　再不关灯真没脸见人了。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随后灯光关闭。 　　李央松了一口气，悄悄抬起脑袋。 　　应奚躺在他身侧, 脑袋枕在手臂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烁着无法忽略的温柔。 　　李央压着声音提醒：“分界线，你该回去了。” 　　“真的没有吗？”房间昏暗, 视觉受限，听觉灵敏起来，应奚此刻的声音格外好听, “央央真没有趁我睡着亲我吗？” 　　总有一种不给出他满意的回答，今晚可能一直无休止下去。 　　李央闭上眼，僵着脖颈，索性说出实话：“对，我做了。” 　　他加大声音，给自己增加勇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就亲了一下，一秒就离开了。” 　　他转动中指戴着的戒指，大脑一套说辞，嘴上一套说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不然你亲回来。” 　　所有一切突然静止，反应过来的李央差点晕厥。 　　今晚这么冲动，完全不像他。 　　应奚凑近一些，似笑非笑出声：“现在不亲，先欠着。” 　　李央更加心虚，不敢深想这个所谓的先欠着要欠到什么时候。 　　他抓起被子蒙住脑袋，又很快扯下去，脸颊燥热，身体烫得难受，清醒的意识逐渐被蒸发干净。 　　房间里暖气充足，李央并不觉得冷，反而在微微松懈后睡过去。 　　恍惚中，有人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随后指腹一路划至耳朵，轻捏耳垂后离开。 　　李央迷糊睁眼。 　　天亮了，他身上盖着被子，不确定是自己觉得冷抓过来的，还是有人帮他盖上的。 　　应奚不在房间。 　　李央瞥了眼分界线处的玩偶，庆幸昨晚做了那件事后没有越线到应奚那边。 　　他拿起手机，列表加的人不多，除了闻允发来的祝福没有其他消息。 　　直到手指下滑，李央看到和温新辞的聊天框，点进去后密密麻麻，各种消息让人目不暇接。 　　李央眼皮跳动。 　　温新辞还在锲而不舍地发消息：“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醒吗？” 　　“明天你几点去学校。” 　　元旦加周末连休三天，明天开学。 　　李央能猜到自己要是说了具体时间，温新辞绝对会提前去校门口蹲他。 　　李央开门见山：“温新辞，我们做朋友可以，但现在你发的消息已经超出朋友范畴。” 　　温新辞：“你终于回我了，看来我许的新年愿望挺灵验。” 　　李央：“你别再发消息了，我对你开了免打扰，收不到。” 　　温新辞：“那我不乱发消息，你可以把我从免打扰中放出来吗？” 　　李央同意了，顺便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温新辞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后确实不再随意发消息。 　　窗帘还拉着，朦胧的光线透进来，李央按下旁边按钮。 　　“滴”一声，窗帘缓缓拉开。 　　窗外明媚的阳光让李央有种身处夏日的恍然。 　　雪彻底停了，白皑皑的世界开始融化。 　　小区里到处是打雪仗的孩子，热闹无比。 　　李央盯着看了许久，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悄然消失，无法再想起。 　　他蹙眉，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望着窗外出神，连肚子饿到咕咕叫也没发觉。 　　“央央。”身后响起低柔地呼唤，“该吃饭了。” 　　李央骤然清醒，抬手按揉太阳穴，呢喃道：“我最近老是控制不住地发呆。” 　　“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应奚说。 　　他穿着白色家居服，五官温润柔和，找不出任何平日里冷冽的模样。 　　李央应好，洗漱完路过应奚身侧时，不知为何下意识停下。 　　“其实我能闻到你们的信息素。” 　　应奚关上卧室门，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你能闻到？” 　　他想起很久以前，教室一片混乱，李央在众人难看的脸色中干呕了半个小时，眼眸沉了下去。 　　“对。”李央揉揉鼻子，“不过我闻到的不是正常信息素。你们的信息素对我而言非常难闻，像是晕车的味道。你晕过车吗？就是那种恶心感。不过现在你不同……”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倏然被应奚拥入怀中。 　　干燥温暖的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缓慢抚摸着，另一只手在他背脊轻拍安抚。 　　“受苦了，央央。” 　　充满心疼的嗓音让李央一怔，双手僵直，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难为情看向地板。 　　应奚将下巴轻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里满是自责：“我在你身边释放过那么多次信息素，对不起。” 　　“没事。”李央尝试按住他的肩膀往外推，没能推动，他无奈一笑，解释出声，“现在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信息素依旧难闻，你不一样。” 　　抱着他的力道倏然加紧，随后松开，应奚垂眸看着他：“我不同？” 　　“对。”李央转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撑着脸道，“你的信息素对我而言十分正常。所以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测一下，为什么唯独你不一样。”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取悦到应奚，他全程笑吟吟的，又是给李央端热牛奶，又是夹菜。 　　殷勤的动作让李央有些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听你说这么多，感觉我在你身边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应奚缓缓扯起唇角，“我很开心。” 　　不用说就能看出他很开心，眼角眉梢的笑意从没停止过。 　　李央不自在撇开脑袋：“医生是说过差不多的话。” 　　“什么？”应奚凑在他面前。 　　从没见他情绪如此外露过，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高兴得找不着北。 　　李央脱口而出：“他说我们应该挺契合。” 　　发觉自己漏了重点，他连忙摆手补充：“不是，是信息素契合，不是我们两个。” 　　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惊人，李央低头，想变成蜗牛，缩进壳子里让人找不到。 　　他研究着餐桌的纹路转移注意力。 　　脚步声响起，下一刻，他被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耳边是低沉的笑声。 　　少年怀抱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遍全身，李央浑身一颤，尾脊骨仿佛过电流一般，带起一阵奇怪的痒意。 　　“你别这么高兴。”李央艰难出声，“挺吓人的。” 　　有种应奚兴奋到随时能把他生吞了的错觉。 　　“抱歉。”应奚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贪恋着那份温暖，“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温热的气息缠绕脖颈，引起一阵火烧般的颤栗，理智几乎不复存在。 　　李央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歪脑袋，拉开和应奚的距离。 　　“应奚。”他声音微哑，“这样太亲密了。” 　　应奚松开他，起身时揉了揉他的头发，注意到他耳朵浮现一层薄红，不禁抬手轻戳了下。 　　少年像是受惊的猫，猛地捂着耳朵侧身站起，眼眸震惊地望着应奚。 　　反应太大，两人同时愣住。 　　“抱歉。”应奚收回手，歉意至极。 　　“没事。”李央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想要追逐源头，却无从确定，只潜意识觉得跟应奚有关。 　　他小声开口：“要不然我们最近分房睡吧。” 　　“为什么？”应奚盯着他问。 　　李央捂着脖颈，不自在错开目光：“就是我觉得最近分房睡比较好。” 　　应奚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主动扯开话题：“吃完饭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李央点头，吃饭时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应奚明明坐在对面，和他中间隔着餐桌，可他总能感受到应奚的气息与温度。 　　像是细密的网，一点点将人笼罩其中，无法逃脱，只能越陷越深。 　　理智与思绪处于崩溃边缘，李央扶着额头，悄悄呼出一口气，决定先远离应奚，清空一下大脑。 　　他好像比他认为的还要在意应奚。 　　＊ 　　李央起晚了，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一点。 　　这次去的是应奚选的私人医院，人比较少，氛围安静，有人引领着。 　　听李央讲述完具体的情况，对方将他们带进医生办公室，和医生简单沟通后笑着面向两人。 　　“这种情况我们医院有过三四例，全是许医生接手的，具体的情况您可以和许医生沟通。” 　　随后他离开办公室，关上门。 　　周遭安静下来，很快响起键盘声。 　　李央看向坐在电脑前的医生。 　　比想象中的年轻，三十岁左右，头两边有些明显的白发，戴着一副黑色眼镜。 　　察觉到他的注视，许医生扭头，打量两人片刻，抬抬眼镜笑着开口。 　　“情况我大概了解，接下来可能会问几个比较冒昧的问题。” 　　李央点点头，示意他直接问。 　　许医生直言道：“在你能感知到信息素后，你伴侣的信息素对你有多大的吸引力？” 第45章 　　没想到一开始会问这种问题, 李央怔住，短暂沉思后平静道：“还可以。” 　　不用回头，便能感觉到身后应奚火烧般灼热的视线。 　　“还可以是指有吸引力, 但在可控范围？”许医生摸着下巴继续问。 　　李央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开外皮的糖果, 完全暴露在外，他没说话, 微抿着唇。 　　“不用不好意思。”看出他的不自在，许医生笑了笑道, “你后面那位不是你的伴侣吗？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单独聊。” 　　“不介意。”李央呼出一口气，没有否认伴侣的关系, 缓缓开口, “医生说得对，有吸引力, 但在可控范围。” 　　仔细回想, 他多次被应奚的信息素影响, 意识恍惚松懈, 下意识根据本能做出一些难以控制的事。 　　“你感知到伴侣的信息素后，会有想被他标记的冲动吗？”许医生看向电脑，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着。 　　“没有。”这次李央回答得很快, “一点也没有。我是Beta，应该不会出现Omega那种想被Alpha标记的渴望吧？” 　　许医生动作一顿：“普通Beta是这样，你的情况特殊。” 　　他话题一转，面向应奚：“你的伴侣呢？感知到你的信息素后会有想标记的冲动吗？” 　　应奚脸色有一刹那的怪异, 他迟疑片刻，嗓音沉静如水：“没有闻到信息素的时候，我也会有冲动, 不只想标记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李央和许医生都明白。 　　许医生没多想，应了一声：“明白。” 　　李央看到桌面玻璃出现的倒影，才发现自己脸早就通红一片。 　　他扣紧手指，碰到中指上的戒指，立刻转动起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戒指擦过皮肤，带起一阵炙热感，李央快坐不住了。 　　他拉开拉链，脱下外套抱在怀里，双手压上去，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环绕着整个办公室。 　　“你这个转变，可能因为长久与你的伴侣接触有关。”许医生递给两人单子，“你们先去检测一下信息素。” 　　半个小时后，两人拿着报告重新返回。 　　许医生接过报告，低头详细看了会儿，沉吟出声：“你们两个上次检查结果和现在对比如何？” 　　李央想了想：“增加了一点点。” 　　应奚垂眸，望着李央的耳朵：“增加了很多。” 　　“你们两个一直在互相影响。”许医生放下报告，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李央转动戒指的动作一顿：“那我们要分开……” 　　“不用。”许医生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目前看来是良性影响，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按照我的经验，只要你们信息素契合，可以继续接触。” 　　“不过这样会导致信息素浮动，但你们两个是伴侣，可以解决。至于你说得最近困倦，闻到信息素不稳定，是因为你的信息素一直在增长。” 　　许医生顿了顿，看向李央继续说：“虽然你是Beta，但还是要时刻注意，可能会迎来假性发-情。你腺体退化，伴侣无法标记，真出现假性发-情的情况，安抚不成功一定要来医院处理。” 　　“至于你的伴侣……”许医生撑着下巴，打量着应奚，语气复杂，“他的情况比起你要更加危险。” 　　李央眼皮一跳，耳边回荡起当初梨栩说的话。 　　应奚的信息素异于常人。 　　“他的信息素非常高，抑制剂不是长久解决的办法。那么高的信息素，普通人无法承受得住标记，所以你们在一起倒是件好事。如果非常契合，问题都能解决。” 　　“怎么算契合？”应奚静静听完问。 　　“没有抵触就是契合。”许医生打个响指，“信息素排斥反应非常强烈，只要出现在一定范围，就会想将对方抹除。你们没出现这种情况，对彼此也有冲动，那就代表契合。” 　　李央听得认真，正在努力记下重点，忽然听到许医生问：“你们上次性……” 　　他本能站起身，抬高声音解释：“我们还没有进行。” 　　偌大的办公室内回荡着稍许激动的嗓音。 　　李央回过神，捏了捏发烫的耳朵，整个人羞到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身体里，面上假装冷淡地坐回椅子。 　　害羞人之常情，许医生微笑颔首。 　　“那你们要尽快进行，进行后要来复查，看看能否解决对方的需求。上个和你情况差不多的患者，找到的伴侣非常合适，已经结婚五年了，过得十分幸福。祝你们也能如此。” 　　“谢谢。”李央有些恍惚，轻飘飘地开口应下。 　　医院果然是个时刻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地方。 　　“加个联系方式吧。”许医生笑眯眯地拿出手机，“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联系我，相对应地我需要记录你们的情况。” 　　李央和应奚分别添加了许医生的联系方式。 　　离开医院，李央依旧大脑空白。 　　医生的话不断回荡在耳边，他费劲地想要将那些话理解透彻，每次都会想起令人窘迫的场面而被迫中断。 　　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李央裹紧外套，几乎小跑着上车。 　　扣上安全带，他闭眼假寐，不给应奚聊天的机会。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李央没忍住，悄悄侧着身，将眼皮偷偷睁开一条缝隙。 　　少年轻叠双腿，手搭在大腿处，正歪着脑袋看向他，目光慵懒含笑，坐姿散漫中透着矜贵优雅。 　　李央闭紧双眼，转动身体面向车门，把后背留给应奚。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在应奚的注视下平淡应对。 　　不知为何，脑海里出现医生说的那句话：“那你们要尽快进行。” 　　他身体猛然一抖，忍不住抬手压住脸。 　　这两天关系跨越太大，已经到他和应奚要发生关系的地步了。 　　但魔幻的是——他和应奚还没彻底在一起。 　　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冷静。 　　李央睁眼，双手捧着脸贴在窗前，任由呼出的气在玻璃弄出一团白色雾气。 　　他盯着不断倒退的景色，直到车子停下。 　　李央先一步下车，奔进电梯。 　　司机疑惑地站在车旁，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看应奚唇角上扬的模样，并不像吵架了。 　　李央打开门，凌乱的大脑更加安分不下来。 　　他喝完一杯水，直勾勾盯着卧室片刻，走进去抱起被子。 　　应奚进来时，刚好看到少年一手抱着被子，一手艰难去抓玩偶的画面。 　　他步伐一顿，上前将玩偶拿起：“你抱着被子干什么？” 　　“我想了想，”李央含混不清道：“高三了，学习为重，我们分房睡比较好。” 　　理由很完美，但很明显是借口。 　　李央举起玩偶挡住自己的脸，避免和应奚对视后内心动摇。 　　房间安静无比，只有窗外大风呼啸而过。 　　天色骤然变得阴沉。 　　许久没得到回答，李央忍不住将玩偶下移。 　　应奚充满笑意的面容映入眼帘，他怔在原地，听见一声“好”。 　　答应得如此轻松，内心不停挣扎的李央有些回不过神。 　　下一刻，他手里的被子和玩偶被应奚抓住，放回床上。 　　“不是答应了吗？”李央看着空荡的手，语气复杂地问。 　　“我去对面，你住这里。”应奚抱起被子，并没有带玩偶，“兔子留下陪你。” 　　粉色兔子玩偶仰着脑袋面向他，李央形容不好此刻的感受。 　　有一点失落。 　　但比起失落，更多的是其他难辨的情绪。 　　他不敢去分析到底是什么，目送应奚离开卧室，躺在床上的刹那才倏然反应过是不舍。 　　李央一把抱紧兔子，摇头甩开那个念头。 　　明明和应奚住在一起没有多久，但从他搬去对面的房子，李央觉得家里变得无比空荡，甚至空气都冷了许多。 　　铃铛伸着懒腰，从沙发跳下。 　　它走到李央脚边，四处打量着，并没看到应奚，抬头不解地冲李央“喵喵”叫了两声。 　　穿着家居服的少年蹲下身，抱起黑猫，温柔地抓着它的下巴：“铃铛是不是想爸爸了？” 　　铃铛眯着眼“呼噜呼噜”，没有回答。 　　李央拿出罐头喂它，回头望着无人的客厅，纠结几分钟后给应奚发去消息。 　　“我们不一起吃饭了吗？” 　　他只说分房睡，没有说分开住。 　　“当然一起。”随着消息发来，敲门声响起。 　　李央立刻朝大门走去，握住门把手才发现自己满心高兴。 　　他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压住嘴角的下一秒又迅速上扬。 　　李央抬手按住嘴角，打开门后看到应奚的脸，所有理智飘到九霄云外。 　　他放下手，笑着侧身让应奚进来。 　　“那边怎么样？需要我跟你一起去打扫吗？” 　　“不用，我叫了阿姨上门打扫。”应奚说，“我们一起看会儿电影。” 　　“好。”李央点头，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自己又被牵着思绪走了。 　　不管了。 　　他接过应奚递来的果盘，拿起草莓咬住，随后下意识拿起另一个塞进应奚嘴里。 　　对上那双深海般不见底的眼睛，李央动作微僵，努力自然地吞下草莓，忽略应奚危险的目光，看向电视。 　　“很甜，你快尝尝。” 　　应奚视线依旧黏在他白皙的脸上，随后下移，落在那沾了草莓汁的红唇，重重咬下草莓。 　　“确实很甜。” 　　低沉磁性的嗓音好听到令人毛孔舒张，头皮发麻。 　　李央余光瞥见他那根本不像品尝草莓，倒像是品尝其他的认真模样，背脊瞬间挺直，胡乱往他嘴里塞其他水果。 　　“多吃点，都很好吃。” 　　没等应奚说话，他加大电视音量：“电影开始了。” 　　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应奚没戳破，失笑将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轻支着脑袋看着电视。 　　诡异恐怖的音效从四周蔓延，被剧情吸引住的李央拿起抱枕放在怀里，整个人十分专注。 　　客厅里关了灯，特别昏暗，只有电视发出的微弱光芒。 　　铃铛吃完罐头，注意到有草莓，跳到李央腿上。 　　看到入神的李央根本没注意到铃铛，骤然感觉到腿上的重量，惊呼一声。 　　一人一猫同时炸毛。 　　铃铛钻到沙发角落的抱枕下，李央则是提着抱枕站起来暴打空气两秒，才从那紧绷的状态脱离出。 　　一回头，应奚明显在笑他刚刚的动作。 　　李央重新坐下，干巴巴地问：“刚刚是不是铃铛？” 　　“对。”应奚点头，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笑意。 　　他整个人快隐藏在黑暗中，深邃的五官被电视的光线照得略微模糊，显得更为好看。 　　李央收回目光，调低音量，接下来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全程关注坐在身侧的应奚。 　　他捏捏眉心，不得已把铃铛抱在怀里，喂它吃草莓。 　　草莓一个接一个，直到铃铛吃不下，挣扎着从李央怀中逃离到应奚身上。 　　它“喵”了一声，趴在应奚腿上看电视。 　　李央只能再次抱住抱枕。 　　剩下半个小时，他都快数清楚应奚有多少根睫毛了。 　　电影结束，李央起身打开灯。 　　明亮温暖的光照亮客厅，他刚感觉到肚子饿，门铃声响起。 　　是外卖。 　　“你什么时候点了外卖？”李央打开包装盒，看着香气扑鼻的两菜一汤疑惑出声。 　　他完全没看到应奚拿手机。 　　身形颀长的少年迈着长腿坐在桌前，双手交合，抵在下巴处，笑吟吟地望着李央。 　　“在你一直盯着我的时候。” 　　原来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偷看。 　　李央动作迟缓，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坐下又重新站起，拿出菜放在桌上，磕磕绊绊示意：“吃，吃饭吧。” 　　听到吃饭两个字，铃铛顿时跑来。 　　李央反射性拿起草莓放在它嘴边，见它扭头拒绝，才恍然回神，拿出零食放在它的专属碗中。 　　铃铛一边吃一边“喵”叫不停。 　　洗手时，李央再次庆幸分房睡的决定。 　　他最近过度关注应奚，分开好一些。 　　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越来越变-态的只会是他，而不是应奚。 　　洗完澡躺在床上，李央还保持着这个想法。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干瞪眼望着天花板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 　　和应奚分开睡得第一天竟然会失眠。 　　李央翻身，抓起手机，刷新着消息。 　　应奚没发消息，估计睡着了。 　　失眠的只有他一人。 　　李央无奈放下手机，又拿起，重复这个动作不知道多少次。 　　窗外“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噼里啪啦声不停。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天然的催眠音。 　　李央闭眼，努力放松身体。 　　半个小时后，他绝望地睁开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白天动不动犯困，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黑暗中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出现两条消息。 　　应奚：“央央，睡了吗？” 　　应奚：“打雷了，我好害怕。” 第46章 　　李央以为自己失眠出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应奚害怕打雷的消息。 　　他揉揉眼，坐起身，确定那消息不是幻觉。 　　脑海里浮现应奚害怕打雷躲进被子里的场景, 他沉默了。 　　借口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李央鬼使神差地发了一条消息。 　　“那你要回来吗？” 　　“好。”应奚说。 　　下一秒，开门声响起, 随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卧室门很快打开，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由于太黑, 无法看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抱在怀里鼓起的被子。 　　李央被他的速度惊到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去开灯。 　　“你怎么这么快？一直在门外站着吗？” 　　刺眼的光线让李央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抬手挡在额头, 打量着应奚。 　　他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我睡不着。”少年缓步走到床边，似乎想起自己此刻是害怕打雷的人设, 在雷声炸响的那一刻, 迅速躺下盖好被子。 　　他努力表现出害怕：“好大的雷声, 好恐怖呀。” 　　那语气里毫无害怕, 反而存在着重新回来喜悦。 　　李央心情复杂地垂下眼睫评价：“你的演技真不走心。” 　　“央央为什么还没睡？”应奚侧头问。 　　“我睡不着。”李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雨声太吵了。” 　　玻璃很隔音，雨声并没有多影响人, 应奚似笑非笑地撑着脑袋：“真的吗？” 　　“假的。”李央躺下，原本躁动的心情莫名因为应奚的出现平静下来，“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他贪恋着那份安定, 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缓缓闭上眼，在雨声中很快入睡。 　　应奚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 才恍然醒神，起身关灯。 　　暴雨声很快被冰雹砸下的动静代替。 　　房间里漆黑到难以辨认轮廓。 　　应奚拿起玩偶放在床尾，小心翼翼地凑近。 　　脑袋抵着李央头发的刹那，他满足地闭上眼，心里涌动挣扎的情绪终于平复。 　　…… 　　李央被后颈微微刺痛的热意弄醒。 　　应奚不在身侧，被子已经叠好放在床头，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他爬起来，走到窗前。 　　天色黑压压一片，雨依旧下着，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白冰。 　　李央抬手抚摸着后颈，热意消退，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站在原地半晌，拿起手机给许医生发消息，表明自己感受到后颈的异样。 　　许医生秒回：“除了刺痛还有其他感觉吗？” 　　“发热。”李央打字回复。 　　“Omega即将进入发情期时，会出现后颈刺痛的感觉，不过他们同时会伴有浑身发热，身体无力，想要伴侣的冲动。你有这些感觉吗？” 　　“没有。”李央说，“而且我腺体退化，不可能出现Omega那种情况。” 　　“再观察观察。我这里有特殊抑制贴和抑制剂，你把地址给我，我让跑腿给你送一些。如果你出现以上状况，直接使用抑制贴，没有用的话上抑制剂，要是都没用，和你的伴侣试一下。” 　　李央目光停在伴侣两个字上：“要是都没用呢？” 　　“来医院。”许医生说，“不过来医院也只方便治疗，没有彻底解决办法，所以还是希望前面三个方法对你有用。” 　　李央道谢，彻底拉开窗帘。 　　早餐是应奚煮的海鲜粥，房间里弥漫着勾人的香味。 　　李央站在厨房门口，见台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炸厨房的迹象，满脸诧异。 　　应奚穿着黑色围裙，拿着勺子，见他那震惊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不会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炸锅吧？” 　　“你厨艺提升得好快。”李央弯唇一笑，“闻着就很好吃。” 　　他转身洗漱，回来时桌上盛好了粥，应奚正在帮他凉粥。 　　“我们还分开睡吗？”应奚一手拿着迷你风扇对着碗，一手轻托下巴，懒洋洋地问李央。 　　李央没说话，接过粥尝了一口，味道比他上次煮得还要好喝。 　　他慢吞吞开口：“不分了。” 　　应奚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荡漾开。 　　“你不是害怕打雷吗？”李央忍不住调笑出声。 　　应奚点头：“对，我很害怕打雷，需要央央陪着才不怕。” 　　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灼热的视线。 　　那眼神直白到李央控制不住起各种杂乱的念头，最后只能强行错开目光，不和应奚对视。 　　一碗粥喝热了身体，出门时李央并不觉得冷，没戴围巾。 　　雨声不停，所有一切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 　　到达教室，李央一眼看到自己桌上的包裹。 　　是给闻允的礼物，十本小说。 　　他拆开放在闻允桌上，洗干净手回来时，闻允已经看起来了。 　　“不愧是我的同桌，口味完全符合。”他竖起大拇指。 　　李央记得自己买的是网络上推荐的，大多数是狗血小说。 　　他坐下轻笑出声：“你最喜欢狗血小说吗？” 　　“也不算。”闻允嘿嘿嘿笑个不停，“只是狗血小说看着最刺激。” 　　温新辞踏入教室，看到李央满眼兴奋，又想起前不久发的消息，顿时萎靡地走到位置上。 　　“他竟然没来跟你说话。”闻允见状不由得惊奇道。 　　“我们昨天手机聊了两句，我跟他说做朋友可以，但是不能一直发消息。”李央撑着侧脸说，“有点用。” 　　“你手上怎么有戒指？”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李央撑着脸，闻允才发觉，张大嘴巴，左右张望。 　　似乎注意到他的眼神，应奚抬手，不经意间露出中指上的戒指。 　　闻允瞬间明白什么，露出一笑：“你们订婚了？” 　　“没有。”李央压低声音，“应奚送的新年礼物。” 　　“我估计也快了。”闻允感慨道，“以前提起来应奚，你非常别扭，现在特别自然。” 　　“有吗？”李央一怔，回想穿书后发生的种种。 　　明明才几个月，他却感觉好似过去了几年。 　　“有。”闻允认真道，“以前你是那种听到应奚两个字就会有很大反应，现在平静随和多了。” 　　李央没说话。 　　和应奚亲密接触时，他还是会有很大反应，但多数在家里。 　　“没想到你会是班上感情进展最快的。”闻允环顾四周，“其他人基本上都失败了，或者是口头答应，还没实际行动。对了，何实跟蒋诉的联姻取消了。” 　　没等李央询问，闻允继续说：“听说蒋诉跨年期间还被禁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啧啧，让他平时嚣张跋扈，这不就被自己老爹收拾了。” 　　李央随口道：“因为继承人的位置？” 　　“算是吧。”闻允说，“我听说得也不多。他爸好像承诺他了，但他想把那个私生子赶出家，他爸不允许，闹了一通。” 　　“最后反而私生子得了他爸欢心。何家就是这个时候取消联姻的，蒋诉估计来上课又要发癫了。” 　　李央静静听完，略微颔首。 　　何实进入教室时一改平时的淡然，满脸灿烂的笑容。 　　对上李央的眼睛，他笑意加深：“新年快乐啊，李央。” 　　“新年快乐。”李央弯眸一笑。 　　何实神色一凝，飞快靠近，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央手指：“你怎么都戴戒指了？” 　　他抬头看向应奚，心说进度太快了，本来还想再努力一下，这次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还没死心吗？”闻允诧异至极，“你和蒋诉不是取消联姻了吗？” 　　应奚危险的视线紧随而来，何实浑身一震，叹口气：“是取消了，我就是太震惊了。” 　　讨论声有些大，其他同学纷纷看来。 　　针扎般的密集目光让李央略微不适地放下手，挡住那枚戒指。 　　“应奚送的礼物。” 　　见他提起应奚，完全不同往日的模样，何实彻底死心。 　　“这样看来，毕业你们就要订婚了吧。” 　　李央没想那么多，一时没回答。 　　坐在后排的应奚听见那句话眼眸微暗，拿出手机给父母发消息。 　　“毕业就订婚？可以啊，你得先征询央央的意见。”梨栩说，“你们现在住一起不算在一起，没在一起不能订婚哦。” 　　应祟补刀道：“央央应该不会同意订婚吧。” 　　应奚：“他说喜欢我，我们毕业就会在一起。” 　　“你继续努力，说不定有一天央央会提出结婚。”梨栩发送鼓励表情包。 　　应奚表情不明：“你们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能和央央在一起？” 　　“不是呀。”梨栩一连串发了五个摇头表情包。 　　应奚点开相机，拍下戒指发送过去：“央央接受了我送的戒指。” 　　应祟：“不信。” 　　梨栩：“不信。” 　　应奚：“……” 　　他多少能感觉出，自己在父母心里没有任何魅力可言。 　　“加油呀儿子，不要灰心，多多勾引央央。”梨栩说，“小时候没把握住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应奚抬抬眼皮：“小时候是什么意思？” 　　他对以前的记忆淡忘很多，只记得几件重要的事。 　　“你以前那性格，我带你出去都不好意思。”梨栩解释道，“走哪都要被人吐槽高冷，不合群，狗都嫌，只有一个孩子和你玩得来。” 　　一刹那，应奚想起李央前不久问的那句“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他抬头，望着前方少年笔直的背影，修长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 　　“对方是谁？” 　　梨栩觉得打字麻烦，发来一串六十秒语音。 　　“好多年了。当时你偶尔会去姥姥家短住，我和你爸不在那边，只听你姥姥提起过。我好像见过一次，那孩子很可爱，哎呀，太久了，实在想不起来。你姥姥家应该有你们的照片，你要是好奇可以过去看看。” 　　“这么久以来，就那个孩子和你关系好一些，平时你对谁都爱答不理，没少被人说不礼貌。可惜后来你不去姥姥家了，他们也搬走了，就这么断了联系，有点可惜。” 　　应奚确定自己没有关于对方的任何记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你想不起来太正常了。”梨栩突然艾特应祟。 　　“你十三岁的时候，你爸犯神经非要骑自行车带你出去玩，结果不会骑，没稳住摔了。你和你爸直接滚下长坡，你摔到了脑袋，所以关于以前的事基本都忘了。” 　　应奚：“……” 　　他面无表情打字：“那我真是命大。” 　　梨栩：“你确实命大，只是忘掉了一些事。你爸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才出院，瘸着腿回家被周围人嘲笑了好几年。” 　　应祟觉得没面子，出来打断两人的聊天：“我的黑历史就不要提了，重点不是当时的那个孩子吗？” 　　应奚退出群聊，点开和闵助理的聊天框。 　　“去这里找一下我的旧照片，把合照拍下发给我。” 　　“谁是李央？”敲门声响起，站在前门的校警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有你的快递，来签收一下。” 　　李央举手，确定是许医生寄来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道谢。 　　他返回位置，注意到应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恰好在地点附近的闵助理很快找到应奚说的旧照片发送。 　　“合照就三张，其他照片有一整个相册，需要带走吗？” 　　前面两张是跟大人的合照，最后一张两个同龄的孩子。 　　背景是冬日，四周白雪覆盖。 　　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站在雪人后面，一人伸出一只手，充当雪人的手比耶。 　　左边的孩子抿着嘴，看着镜头，没什么表情。 　　右边的孩子脸颊和手指被冻得通红，歪头盯着镜头，笑意温暖耀眼。 　　正是稚嫩一些的李央。 第47章 　　他们小时候真的见过。 　　应奚赫然抬头, 恰好与正看他这边的李央四目相对。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李央放下快递盒，缓步停在他身侧：“怎么了？” 　　视线不经意落在他手机屏幕里的照片, 李央下意识低头凑近。 　　左边冷着脸的孩子一看就是应奚, 高冷疏离的模样与现在如出一辙。 　　没等李央去看右边，身体倏然一颤。 　　这张脸与他在梦里看到的完全一样。 　　李央目光右移, 另一个孩子是他。 　　或者说，是原来的李央。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李央大脑空白，呼吸急促，整个人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大脑凌乱到各种画面纷至沓来。 　　一时间他难以分清是和原主的记忆融合了, 还是如何。 　　教室里聊天声不小，李央耳边朦胧不清, 垂在身侧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许久才反应过来, 默不作声将手背在身后。 　　“我们小时候见过。”应奚眸光深邃, 一字一句道，“缘分早就注定了。” 　　“是。”李央绷着脸，眼神落向别处, 心情多少有点沉闷。 　　他说不清为什么这样，自己都没察觉身体僵硬如石，直挺挺地站在那。 　　想解释那不是自己，话到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李央缓慢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见他反应奇怪，应奚抬手抚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没事。”李央抓住他的手拿下, 轻声说，“就是震惊我们竟然真的见过。” 　　“我是小时候撞坏了脑子，所以不记得。”应奚缓缓开口，“央央呢？还记得吗？我想听你讲小时候的故事。” 　　可惜，他也不记得。 　　李央抬手按着太阳穴，那些记忆他并不陌生，与其说是与他的记忆融合，不如说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记忆。 　　但每当他想确定清楚，又如同一缕抓不住的烟消失不见。 　　到最后，李央只记得自己做的那个梦，其他模糊到只能想起零碎的片段。 　　“我记不清了。”李央含糊道，“可能我以前也撞坏了脑子。” 　　应奚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问问姥姥，她应该知道。” 　　他顿了顿，俯身凑近李央：“央央想见见姥姥吗？” 　　李央一顿，反射性想拒绝，可张嘴变成了一句“好”。 　　他摸了摸侧脸，冲应奚笑笑，若有所思回到自己位置上。 　　* 　　应奚姥姥早年住在明湾小区，后来因为离应奚父母住的地方太远，搬到了市中心的房子里。 　　到达前，应奚提前打了电话。 　　姥姥正在打麻将，接到电话有些震惊：“小奚？你难得给姥姥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应奚很少主动和人联系，除非有事。 　　他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忍住不吐槽。 　　就像梨栩说的那样，喜欢他的人接触后都会丢下一句什么人啊，拉黑再也不见。 　　“我想和您聊一下小时候的事。”应奚低声说。 　　姥姥：“啊，你想起来小时候的事了是吧？老房子里有你小时候的照片，你要是好奇就去看看。” 　　“我马上到您家。”应奚说，“我想和您当面聊聊小时候的事。” 　　电话那边沉寂片刻，随后是各种起身离开的动静。 　　姥姥：“来吧，姥姥也好久没见你了。” 　　十分钟后，顶着一头栗色卷发的姥姥推开门。 　　见应奚身侧站着人，她诧异至极，激动地抓着李央的手进去。 　　“你是小奚的朋友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平时他脾气没少折腾你吧。哎？你怎么戴着戒指，小奚怎么也有……啊，我知道了，你和小奚在一起了。” 　　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的姥姥很快厘清两人关系，震惊无比的同时，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所以今天是来告诉我你们要订婚了吗？” 　　“不是。”应奚说，“姥姥你不觉得央央眼熟吗？” 　　姥姥一顿，将李央从头到尾打量完，“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真的眼熟。” 　　尽管姥姥很热情，李央多少还是有些局促，特别是马上就能听到原主和应奚小时候的事，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当时住在对面的邻居孩子吗？”姥姥一锤掌心，握住李央的手，“是叫央央吧？我记得特别清楚。” 　　“其他人看到小奚那样子，都不敢上前说话，就你一个敢捏着他的脸夸他长得好看，缠着他陪你玩。” 　　李央一怔，指着自己，眼底浮现一抹惊愕：“我吗？捏他的脸？” 　　原主小时候这么社牛吗？ 　　怎么长大反而沉默了。 　　“对啊。”姥姥牵着李央坐在沙发上，回想以前的事乐个不停，“你还说他臭着一张脸干什么，要是不愿意跟你玩就直接说。小奚还真同意了，你们两个从那之后关系特别好。” 　　“当时小奚不在那边上课，一放假在我那短住你们就会黏在一起，可惜后来你们家……”说到这，姥姥颇为惋惜地叹口气，“你父母那个时候经常吵架，没多久就带着你搬走了。” 　　这些话带来的感觉太过熟悉，可李央想不起来太具体的画面。 　　最古怪的是，他不像一个旁观者静静听着别人的故事，反而有种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错觉。 　　但他不是原主，是现实世界的李央。 　　难道他从来没有穿过书？ 　　“你那个时候还在读小学呢，个头才这么高。”姥姥比划着身高，笑得合不拢嘴。 　　“整个小区就你和小奚玩，其他人都躲他远远的。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和小奚在一起了吗？我就觉得你跟小奚有缘分，现在看来是真的。” 　　温柔的嗓音进入耳中，却难抵达大脑，李央愈发恍惚，有种灵魂脱离躯壳的不真实感。 　　直到应奚炙热的掌心落在手腕处，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眨眼笑出声：“这么久过去了，姥姥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啦，从那之后他身边再没有过朋友。”姥姥说。 　　“姥姥您从头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应奚温声开口。 　　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也没见过他现在的温柔模样，姥姥啧啧摇头。 　　“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呢。” 　　她低头回想片刻，随后细致地说出小时候发生的事。 　　李央敛眸，认真听着，脑海里混乱的记忆随着她的讲述慢慢变得清晰。 　　十岁暑假，父母的关系还算和谐，搬家进了新小区。 　　李央当时的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和别人一起玩。 　　但由于刚搬进去，没有相熟的孩子，他和那些人玩不到一起去。 　　直到某天，李央推开门，看到了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应奚。 　　同龄人要么喜欢最近发生的趣事，要么沟通动画内容，或者讨论最新款玩具。 　　只有应奚不同于常人，冷漠地站在那里，精致的五官透着高冷，气质疏离。 　　李央很难不被吸引。 　　他走过去围绕应奚转了一圈，询问名字。 　　应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个雕像般一动不动。 　　李央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以为是电视剧里提起的假人蜡像，抬手捏住对方的脸扯了扯。 　　人才有的皮肤热意让他受到惊吓，猛地缩回手，诧异地瞪大眼睛。 　　“你是活人，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说话？” 　　应奚高高在上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沉默还有些拽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目，李央没忍住，又踮起脚捏了捏脸，夸他长得好看。 　　这话应奚听过无数次，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李央收手差点站不稳时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摔倒。 　　“你几岁了？”他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十岁，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李央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下楼玩？没人跟我玩，也没人跟你玩，我们两个刚好可以一起。” 　　应奚撇开脑袋：“你话太多，我不跟你玩。” 　　李央没有气馁，反而笑眯眯地开口：“刚好你话少，我们很合适呀。不想跟我玩的话可以一起去我家看电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家的门，挥手让应奚进来：“快来，我爸妈不在家，我们有三个小时可以看电视。” 　　记忆停在这里，后面的如同按下了加速键迅速闪过。 　　最后停在下雪时，两人欢快在雪地里打滚的场景。 　　李央实在分不清这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如何。 　　他有些苦恼地扶着额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之后你们应该还见过面，我想不起来了。”姥姥沉吟出声，“央央不记得吗？小奚后来摔到了脑子，忘了很多事。” 　　李央还以为摔到脑子是随口说的假话，没想到是真的，怔住片刻摇摇头。 　　“我也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总之你们现在重新遇到了就是有缘。”姥姥抓住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眼底闪烁着笑意，“要在一起一辈子。” 　　两人在姥姥家吃完饭才离开。 　　分开前，姥姥不忘嘱咐：“你们空了多来玩，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李央笑着点头应下，两人打了声招呼离开。 　　“缘分真奇妙。”坐上车，应奚将脑袋靠在李央肩膀上，嗓音低沉有力。 　　李央歪着脑袋，头抵在车门上，好似没有听见应奚的声音。 　　从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就在思索要不要告诉应奚真相。 　　毕竟说不定有一天他会从这里离开，回到现实。 　　“你怎么了？”见他紧抿着嘴，眉头微蹙，仿佛碰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应奚抬手轻触他的眉心。 　　阴影袭来，李央回过神时，视线里是放大的手。 　　他张张嘴，话到唇边，蓦然察觉到应奚的手指有些许颤动，疑惑眨眼。 　　掌心的呼吸十分滚烫，轻易穿过皮肤，直达心尖。 　　细碎的情绪汇聚在一起，浓烈到随时能从心脏中溢出，应奚望着李央黑长卷翘的睫毛，白净无瑕的肌肤，喉结微微滚动。 　　收手时，他的指腹没忍住划过李央垂下的眼皮。 　　动作很快，却惹得少年一阵战栗。 　　“你……”李央想说什么，对上那深黑，在此刻充满危险情绪的眼眸，他唇瓣动了动，倏然闭嘴，“没事。” 　　应奚坐直身体，低头望着空荡荡的掌心，还能感觉到那股湿热的呼吸，像是蚂蚁般顺着血管爬满全身，让他生出无尽混乱的渴望。 　　“我们到了。”车子停下，李央下车时，应奚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令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李央不解地盯着他的手指，一开始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离近了才发现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扣住应奚的手，解开安全带的同时拉他下车。 　　“应奚，到家了。” 　　夜晚难得没有风，空气沉寂冰冷，少年干净柔和的嗓音在浓稠的夜色中荡漾开。 　　应奚在那只手抽走前用力抓住，而后得寸进尺地十指相扣，唇角笑意弥漫：“走吧，我们回家。” 　　快要不受控的念头随着亲密的动作而被掐灭，他牵着李央迈入楼中。 　　明明牵过手，心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李央反射性抽了下手。 　　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仿佛恨不得将他整个人融入骨子里，吞噬殆尽。 　　李央瞳孔无声放大，身体对于危险的感知让他本能挣扎起来。 　　“应奚，你弄疼我了。” 第48章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电梯门打开。 　　白色的灯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刹那，应奚沉重的呼吸一顿，倏然回神, 立刻松开李央的手。 　　“抱歉, 我刚刚在想事情。”他转身，注意到李央带着几分惊讶的眼神, 抓起他的手哑声说。 　　手背上留下的五指印十分明显，因太用力而导致那处泛着不正常的白。 　　应奚轻轻吹着, 微凉的气让皮肤覆盖上一层明显的湿润感，痒意蔓延。 　　李央眼瞳微颤，猛地收回手, 并不在意他刚刚的不正常举动。 　　“有点痒, 我没事。” 　　或许是背着光，应奚那双眼睛比平时深沉许多, 藏着让人看不清的复杂情绪。 　　李央放下手, 走出电梯：“不过你在想什么？能这么入神？” 　　“你要听吗？”应奚跟在他身后进入家门。 　　换完鞋子的李央多少猜到什么, 边往浴室走边说：“我不听, 你别说。” 　　手背还残留一层火辣辣的热感，他先进卧室拿睡衣，出来时应奚站在门口挡住去路, 高大修长的身形自带一种不容忽略的压迫感。 　　李央尝试绕开他，被堵住，又从另一边，再次被堵住。 　　他仰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脸颊倏地□□燥温暖的双手紧紧捧住。 　　低头凑近的面容挡住光，李央眼睫疯狂扫动。 　　四目相对, 应奚眼神灼热，克制不住的欲-望逐渐占据整个瞳孔。 　　李央屏住呼吸，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拿开，却没法撼动分毫。 　　即使应奚没开口，李央也能从那直白的眼神知道他想做什么。 　　四周静默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央央。”少年低头，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那名字唤得温柔缱绻，听得李央浑身一抖，整个背脊都收紧了。 　　他一手拿着衣服，一手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咽咽口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般，抬手去抓应奚的脸。 　　没想到抓错位置，扣在应奚脖颈处，虎口抵在凸起的喉结。 　　上下滚动感太强烈，他触电般收回手，结结巴巴道：“你好重，快站，站起来，我撑不住了。” 　　尽管有很多想做的，但应奚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听话地站直身体，直直地盯着李央。 　　暧昧充满情-欲的眼神从他的眉眼掠过，最后停留淡粉的唇瓣上。 　　李央手指弯曲，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从他身边走过，又突然折返。 　　微风拂过，站在身侧的少年倏然踮起脚，在他脸颊印下一吻，随后飞奔进浴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李央心跳声大到将他整个人淹没。 　　细密的情感不断翻涌，席卷全身，他手指颤动地打开花洒，穿着衣服淋了一会儿水，才从那不受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门外，应奚还保持着那个站姿，直至浴室里的水声将他迟缓的思绪打断。 　　他抬手，指腹摩擦过被唇瓣触碰过的地方，柔润感依旧存在着。 　　应奚弯唇一笑。 　　剧烈的渴望在暗沉的眼眸中交织缠绵，最后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他坐在沙发上，手支着侧脸，双腿交叠，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不近人情。 　　然而浴室门打开，李央捂着脸仓皇出来时，那种冰冷感全数被温柔替代。 　　“央央洗好了吗？”应奚低着开口。 　　磁性的声音听得李央腰忍不住发软，他不去看应奚，就那么透过手指缝隙成功回到卧室，胡乱吹完头发，躺进被窝才高声喊了一句。 　　“我要睡了，你去洗吧。” 　　语气里的慌乱无措根本无从遮掩。 　　门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央立刻闭上眼。 　　他不知道应奚有没有进来，眼皮控制不住地抖动，直到听见一声低笑，反射性睁开眼。 　　应奚不知何时站在床边，微俯下身盯着他，眼神满是笑意，语气故意拖得十分悠长：“央央这么怕我？” 　　“不怕啊。”李央用被子蒙住脑袋，闷声解释，“我就是困了，你快去洗澡吧。” 　　“好。”应奚应了一声。 　　窸窸窣窣声后，卧室里陷入安静，灯光也被贴心关闭。 　　李央拉下被子，手放在心口感受着胸腔里激动地跃动，用力吐出一口气。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疯。 　　或许是白天用脑过度，想太多事，李央放松身体刹那，意识陷入昏沉。 　　梦中，应奚没有忍住，很干脆地揽着他的腰，温柔地吻住他的唇。 　　李央羞到快要爆炸，身体呈现一种过敏般的红。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任由应奚掠夺着他的呼吸。 　　“央央，你好笨。”低哑的嗓音拂过耳畔，应奚低头咬住他的脖颈，没有用力，只是用牙齿轻柔地磨着他的皮肤。 　　热意传遍全身，四肢发软无力，等李央回过神时，应奚站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看不到脸，也无法辨别到任何情绪，只能依稀感受到身后眼神越来越难以言喻。 　　李央有些慌，下一秒，有些凉的唇覆盖在他的后颈，轻轻咬下。 　　陌生的酥麻感扩散全身，他彻底失力，呼吸紊乱地跌坐在地上，被那折磨人的情绪包裹吞噬。 　　后颈泛起微热的刺痛，身体像是被塞进炉子里炙烤。 　　李央猛地从床上坐起。 　　衣服被汗水弄得微湿，他不解地盯着黑暗，许久才从梦里那种吓人的失控感中回过神。 　　李央抬手压住后颈，心中不断默念：梦是反的，梦是反的。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身侧躺着呼吸平稳的应奚。 　　李央庆幸自己没有叫出声，不然无法解释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下床，猫着腰飞快重新洗了个澡。 　　再次躺回床上，李央望着天花板，无声重复：梦是反的。 　　第二天睁眼对上应奚放大的俊脸，李央惊呼一声，以为是续上了那旖旎暧昧的梦境，顿时抬手推开应奚的脸。 　　“我没腺体，你别咬了。” 　　掌心皮肤触感柔软到清晰，李央一顿，反应过来自己真的醒了，连忙收回手。 　　“啊，我以为是做梦。” 　　“你梦见我了？”应奚视线落在他的脖颈处，“还梦到我咬你了？” 　　“不是。”李央坐直身体，不自在地抓抓脸颊。 　　“闻允有很多小说，我前两天看了几本，刚刚做梦梦见我在看小说，里面有这么一句台词，但是我怎么都看不清楚。等看清的时候我就醒了，不知不觉念出了那句台词。” 　　很好，理由自然到完美。 　　李央松了一口气，应奚却不这么认为：“什么小说？” 　　“不记得了。”他掀开被子下床。 　　应奚跟在他身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昨晚也梦见你了。” 　　自己做的梦都没办法说出来，应奚做的关于他的梦更是不用说，内容肯定不平常。 　　李央抬手，还没阻止，听见应奚缓缓说：“梦到了我们小时候。” 　　李央立刻放下手，尴尬让他别扭地低咳两声：“这样啊。” 　　“你以为我梦见了什么？”应奚捏捏他的脸，水润的手感瞬间让手指陷下去，令人舍不得松开。 　　白净的脸颊很快因为他的动作泛起薄红，应奚收回手。 　　李央心虚看向别处：“我知道你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你为什么知道？” 　　“我也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你不是说做梦梦见看小说吗？”应奚看破不戳破，脸上笑意更多。 　　“我做了七八个梦，就记得这两个了。”李央含糊道，连跟应奚一起洗漱都没办法控制住胡思乱想，甚至不敢细看应奚的脸。 　　余光只要出现应奚的脸，他就想起梦中的吻，最后洗漱完加快步伐来到厨房，拿出锅开始煮面。 　　冒出的热气很快将他乱成一锅粥的大脑弄得清醒，李央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唇，快速煮好面。 　　“我来。”端面时，应奚先他一步。 　　李央惊愕于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看向厨房门口：“你一直在？” 　　“站在门口差不多五分钟，你一直低头，没注意到我来。” 　　李央没说话，他压根没发觉应奚的存在，全程不知道在乱想什么。 　　吃过饭，李央拿出零食喂铃铛，随后和应奚一前一后出门。 　　外面的雪还未融化，地面结着一层薄冰。 　　李央放缓步伐，扶着车门上车。 　　去学校的路上，他根本不知道意识飞到哪了，直到脸颊被暖气弄得炙热，他才摇头打开一点车窗。 　　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凉意顺着脸颊遍布全身，李央关上窗。 　　车子停下。 　　下车的那一刻，太阳刚好从云层后出来。 　　李央伸着懒腰进入学校，到教室一回头才发现应奚离他近到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李央坐下，应奚站在他身侧，并没有离开。 　　他比起之前更加黏人了。 　　李央倒没什么感觉，托着下巴，眨眼提醒应奚：“要上课了，你不去自己位置上吗？” 　　应奚沉默无言，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人压力倍大，李央硬着头皮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应奚侧身跟在他身后。 　　“你在这里等我。”就知道他要跟来，李央几步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身体坐在自己位置上，随后快速离开教室。 　　应奚没有跟来。 　　李央缓缓松了一口气，想到以后应奚比现在还要黏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无法想象出应奚顶着那张高冷的脸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模样。 　　李央打开水龙头。 　　水流声响起，夹杂着隐约的哭声，他动作一顿，侧眸循声看去。 　　“有人吗？”微弱的声音从身旁门后传来，对方哭得更加难以控制，“能不能，帮，帮我一下？” 　　李央没说话，抬手关闭水龙头。 　　“我知道外面有人，我就是需要扶一下，我没力气起来了。” 　　淡淡的信息素味飘来，像是一刹那踏入了医院，越闻越刺鼻难受。 　　李央大概猜出对方发生了什么，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抑制贴，将门推出一条缝隙，伸手递进去。 　　“你是不是需要这个？” 　　哭声骤然一停，没人说话。 　　李央蹙眉，准备收手时，一股大力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用力扯了进去。 第49章 　　“砰。”卫生间门用力关上, 声音震耳欲聋。 　　李央眼前晃悠一刹，对上张近在咫尺，狼狈无比的脸。 　　对方衣服凌乱, 满头大汗, 眼睛赤红到吓人，身上温度高到如同一块炭火, 不停喘着粗气。 　　手腕力道重到随时能被折断，李央放弃立刻甩开对方的打算, 盯着他涣散无神的眼睛，还算冷静。 　　“你松开手，我帮你用抑制贴。” 　　对方没有任何动作。 　　李央视线落在周围, 偌大的卫生间此刻只有他们两人。 　　对方明显是个随时能攻击他的危险存在, 他得快点从这里脱身。 　　“你不是Omega？”对方恢复一丝神智，对他的性别感到失望, 抓住他的手略微松开, 又在顷刻间收得更紧, “我不用抑制贴, 抑制贴对我没用。” 　　李央没吭声，紧盯身侧不远处的拖把，思索着把对方打晕需要多少秒。 　　“我需要你帮我。”Alpha彻底迷乱,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只根据本能寻找着信息素，想要被安抚。 　　李央反手挣扎, 处于发-情期的Alpha性情急躁狂暴，察觉出他想反抗，指骨瞬间收紧。 　　“你想干什么？”他死死盯着李央, 额头青筋暴起，眼神猩红，像个随时能冲过来将人脑袋咬掉的发狂狮子。 　　手腕处的皮肤不断被骨头挤压，痛意蔓延，李央蹙眉，脑海里飞快闪过关于AO发情时的反应。 　　他故意放软声调：“你先松开我，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陪你。” 　　门外安静无声，没有人在，李央抿唇，只能寄希望于自己。 　　得不到信息素的Alpha完全没有任何耐心，用力扯着李央朝自己靠近。 　　俯身凑近的那一刻，李央浑身紧绷，厌恶与抵触像是泄闸的洪水，轻易将人吞没。 　　他几乎反射性踹向对方小腿，可失去理智的Alpha跟铜墙铁壁没任何区别，张嘴朝着他的脖颈咬去。 　　难闻的味道再无法避免，李央眼神冷厉，没再管被抓住的左手，用力推开对方的脑袋，抑制贴甩在对方眼睛上。 　　成功抓住拖把的下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抬起拖把狠狠地打向对方脑袋。 　　“咚。”重力迫使Alpha松开手，捂住被打的地方。 　　他放下手，看着掌心殷红的血，眼球被刺激到不停颤动。 　　Alpha摇摇头，意识清醒许多，抬头看向李央，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如何：“你敢打我？” 　　李央面无表情又给了一下，直接将力大如牛的Alpha打翻在地。 　　他吐出一口气，看着死狗般躺在地上的人，忍住了想把他抓起来各种狂摔的冲动。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Alpha面容扭曲狰狞，躁动与疼意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喉咙嘶哑地怒吼出声，“我要弄死你。” 　　信息素铺天盖地袭入卫生间每个角落，李央实在没忍住，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扶着墙干呕起来。 　　以前闻到的信息素只是难闻，让人想要作呕。 　　发情期时的信息素比那时浓烈百倍，他仿若被人塞进了一个密闭空间，各种腐烂的水果味和下水道的臭味混在一起，冲刷着他的鼻腔。 　　李央干呕到失力，眼尾泛红，余光瞥见对方扯掉脸上的抑制贴，还想动，一拖把怼在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 　　世界清静了。 　　十分钟后，漱完口的李央随手抹掉脸上的水，看向被扎了抑制剂，躺在床上依旧极度兴奋的Alpha。 　　“他脸上的伤你打的吗？”校医递给他一包纸巾，示意他擦干净脸上的水，“还好你是Beta，要是Omega后果不堪设想。” 　　李央接过道谢：“那些伤严重吗？” 　　“还好，死不了。”校医无所谓耸肩，语气里全是对李央的称赞，“他当时的状态，你给他半条命打没了都没事，毕竟正当防卫。” 　　“你要不要现在补两拳？”校医努努嘴，自己把自己说乐了，“他马上就会清醒，再不动手没机会了。” 　　“算了。”李央毫无兴趣，垂眸盯着严重发红，甚至破皮的手腕，“我没力气了。” 　　那几下甩拖把的动作差点把他腰累闪了，此刻手脚无力，快站不住了。 　　本以为他的举动会被处分，没想到完全没问题，早知道在卫生间的时候踩两脚了。 　　“我给你擦点药。”校医抓住他的手，刚准备消毒，校医室的大门猛地从外面推开。 　　快步走近的少年抓住李央的肩膀，上下打量，确定没受伤后，紧绷的面容微微松懈，直到视线定格在他绯红的手腕上。 　　白皙的手腕处破了几块皮，露出微红的肉，正往外渗血。 　　令人窒息的信息素一瞬间充斥在整个校医室，李央原本还有些绵软的身体在感知到那淡淡的薄荷味时轻松许多，顿时活过来了。 　　他抓住应奚的手臂安抚：“我没事，有事的是那个人，牙齿被我打掉一个。” 　　说到这里，李央忍不住弯眸笑了笑：“都说Alpha力气最大，我觉得Beta也不差。” 　　应奚没说话，抬眸与李央短暂对视了下。 　　深邃无光的双眸沉着数不尽的寒意，使那张脸变得凉薄阴冷，周身萦绕着的瘆人气息让人喘不上气。 　　李央有些头皮发麻，想说什么，大脑又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应奚的脸色越来越冷冽。 　　校医是个Beta，并不能闻到信息素，只瞅着应奚不爽的脸色略微发怵。 　　他咽了咽口水，快速给李央的手腕消毒上药，随后充当透明人坐在椅子上，降低存在感。 　　床上躺着的Alpha被压制到抓狂，不断在床上扭动着，想赶走另一个Alpha，却完全没有力气，脸色铁青发黑。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应奚拿起桌上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李央手腕上，随后推着他离开校医室，笑着嘱咐，“很快的，央央。” 　　李央茫然地仰着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应奚眼神落在他残留一些水的脸颊上，抬手轻轻抹掉：“等我。” 　　“好……”李央点头，校医室大门被用力关上。 　　他愣住，低头看着手腕上七八个创可贴，听见门后响起校医看热闹的声音。 　　“你要动手吗？那我假装没看见。”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校园。 　　听到声音的学生浑身发凉，各种搓着手臂。 　　“这是那个发情的Alpha吗？谁动手了？叫得这么惨。” 　　“……应奚听见那个Alpha身边是个Beta时冲出去了，估计是他。除了他谁还敢随意动手？” 　　“听说这个Alpha明知道自己处于发情期，还不去医院，反而来学校假装没事，真是活该。” 　　“他被那个Beta打掉了一个牙，不知道那个Beta会不会被处罚。” 　　“你们说的Beta不会是和应奚在一起的那个吧？真是的话，受处罚的只会是那个Alpha。” 　　“反正有好戏看咯。” 　　五分钟后，应奚拉开校医室门，面带微笑地牵住李央的手，全然没了先前的肃杀之气。 　　“结束了，我们走吧。” 　　李央忍不住回头。 　　校医室里，校医蹲在地上，扶起满脸血迹的Alpha，嘴里还在嘀咕着：“活该。” 　　他收回目光，注意到应奚手背上沾染了一些血迹，抿了抿唇。 　　顺着他的目光停留在手背，应奚随手用纸巾擦干净。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语调不明地问：“央央对发-情期的Alpha有什么想法？” 　　“挺恐怖的。”李央随口回答。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只知道咬人的疯子，不仅恐怖还很可怕。 　　“恐怖？”脑海里浮现那Alpha癫狂凶戾的模样，应奚重复呢喃着，“确实挺恐怖的。” 　　“我真的没事。”李央悄悄打量着他。 　　应奚侧脸冷然，他轻垂眼睫，遮住了眼底情绪，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那个人就抓了一下我的手，不知道我和你把他打成那样子有没有事。”李央说。 　　应奚步伐一顿，弯唇笑道：“不会有事，别担心。” 　　他稍顿，唇角笑意没变，然而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那央央害怕吗？” 　　害怕什么？ 　　李央歪着脑袋，猜测他应该是问自己面对一个发-情期的Alpha害不害怕。 　　“害怕。”李央没多想，沉吟出声，“那人跟疯子一样毫无理智，谁都会害怕吧。” 　　发-情期的Alpha脑子里只剩下标记别人，且充满攻击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远离。 　　“是啊。”应奚牵住他的手紧了片刻，眸光暗沉，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回到教室。 　　李央手腕上贴着的创可贴引起无数人注意。 　　闻允捧着脸，尖叫出声：“那个Beta真是你啊？我靠，你也太倒霉了。看看这伤口，那个Alpha动手打你了吗？” 　　“没。”李央坐下，掀开多余的创可贴给闻允看，“其实我就擦破点皮，是我一直在打那个Alpha，还把他牙齿打掉了。” 　　闻允一顿，哭笑不得地竖起大拇指：“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吃亏了。” 　　想起当时在校医室应奚满眼杀意的场景，李央若有所思回头。 　　应奚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单手撑着脸，垂眸看着桌面，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着不容靠近的疏离感。 　　他好像有点奇怪。 　　李央微微皱眉，无法察觉出是哪里奇怪，以为是应奚过度担心自己，呼出一口气，打算下课后再仔细说说自己没事。 　　“应奚是不是动手了？”闻允悄声问，“学校传遍了，说应奚动手打了那个Alpha，可惨了。” 　　“打了。”李央低声说，“不知道那个Alpha清醒过来会不会报仇。” 　　“他？”闻允嗤笑一声，“你放心好了，他不敢的，不仅不敢还要来和你道歉。” 　　李央一怔：“为什么？” 　　“谁让他发情期还敢来学校？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这种人被揍死都没关系。”闻允磨牙道，“还好你不受影响，要是受影响……这人就等着下葬吧。” 　　李央耳边回荡着校医的话，了然点点头。 　　闻允说得不错，一下课，被打成猪头的Alpha和他的家人找来。 　　李央一开始以为他们要质问自己为什么动手，出去的下一秒，家长和那Alpha一起鞠躬道歉。 　　“实在抱歉，同学，是我们没管好他，让他差点酿成大错。”家长尴尬道歉，“你放心，我会办理好转学手续，让你担惊受怕了，对不起。” 　　李央有些猝不及防，视线扫过快把脑袋包扎成木乃伊的Alpha，没说话。 　　对方眼神窘迫羞赧，应该是恢复清醒意识了。 　　“对不起。”对上李央的眼睛，Alpha出声道歉。 　　说话时嘴巴张得太大，牵动伤口，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飙出，显得无比滑稽。 　　“我知道错了，你不原谅我也没事，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学校了。” 　　他顿了顿，越过李央看向教室里的应奚，嗫嚅道：“真的很抱歉，我当时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央沉默无言，最后家长扯着对方一步三回头，边道歉边离开了。 　　他转身回到教室，依稀能听见四周同学正在讨论这件事。 　　“所以说发情期的Alpha真可怕。” 　　“是啊，建议所有Alpha终身佩戴止咬器。” 　　“靠，你们Omega不可怕？” 　　“你急什么？Alpha会乱咬人，Omega可不会。” 　　“……” 　　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演变成剧烈争吵，教室很快展开一场口舌战争。 　　李央忽略嘈杂的声音，缓步停在应奚身侧。 　　见他好似没感觉到自己来了，依旧沉思着什么，李央不由得弯下身，凑到应奚面前。 　　“你一直在想什么？我来了都没发觉。” 　　视线里出现少年白净的面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中夹杂着柔和的笑意。 　　应奚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没什么，你的手腕还疼吗？” 　　“就一层皮，早就不疼了。”李央摩挲着手臂，忍俊不禁道，“之前进教室，其他人看我手上这么多创可贴，还以为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应奚抬眸，定定地望着李央，倏然唤了一声：“央央。” 　　“嗯？”李央疑惑地站直身体，揉了揉发酸的腰。 　　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心才发觉腰十分酸痛，走路都扯动着筋，导致哪哪都不舒服。 　　应奚没说话，李央放下手，不解地眨着眼：“怎么了？” 　　少年温柔地望着他，短暂沉默后，嗓音嘶哑道：“央央以后要离Alpha远一些。” 第50章 　　李央一怔, 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以为他还对之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抬手迟疑片刻, 落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 　　“我说了我没事。”李央说, “再说了，你也是Alpha, 我要远离的话……” 　　“包括我。”应奚声音低了下去，“所以你也要适时地远离我。” 　　李央顿住, 收回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Alpha都很危险。”应奚敛眸道。 　　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这个事实。 　　那发狂的Alpha状态历历在目，应奚闭了闭眼,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 　　他不会伤害李央, 可万一他也失控了呢？ 　　“应奚。”李央双手用力夹住他的脸，捧起后认真凝视着, “你在说什么？你觉得自己很危险, 失去意识会伤害到我吗？” 　　不等应奚说话, 李央弯眸继续道：“我今天都能打过那个Alpha, 也能打过你。不要太小看Beta了。” 　　“别再乱想了。”他抵在应奚的额头，轻声说，“你应该关心自己发-情期失控后, 会不会被我打伤。” 　　“而且他们说可以佩戴止咬器，你要是介意，可以佩戴。”李央缓缓说完，又揉了揉应奚脑袋, 没给应奚回答的机会，转身快步回到自己位置上。 　　少年抬头，无声盯着李央的背影, 眼底各种情绪不断翻涌。 　　他更怕的是自己在发-情期失控，变得只想占有李央。 　　那样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局面，止咬器也无法控制住他。 　　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是，将疯狂滋生的情感抽离一些。 　　一些就好。 　　身后恨不得将人盯穿的目光让李央闭了闭眼，心情乱糟糟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应奚好奇怪啊。”闻允也注意到不对劲。 　　“你也觉得吗？”李央拿着笔的动作一顿。 　　“对。”闻允瞥了一眼，挠挠头，过了会儿悄声说，“不过他对你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炙热，恨不得将你吞了。” 　　李央鸡皮疙瘩掉一地：“你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闻允哈哈大笑，骤然严肃道：“不好意思，有点太沉浸小说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李央没再说话，偷偷用余光看应奚。 　　那眼神岂止是炙热，简直什么想法都存在其中，逐渐变得晦涩吓人。 　　李央不敢再看，低头写题转移注意力。 　　中午放学，关于他们学校有个Alpha发-情期想标记Beta的事周边人几乎都知道了。 　　两个其他学校的人讨论着Alpha的恐怖性。 　　“这种明知故犯的人应该挂墙上。” 　　“我赞同，那个Beta揍过他了，真解气，听说他还转学了，真是便宜这种人了。” 　　李央和闻允沉默着路过，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我感觉应奚很在乎早上发生的事。”闻允摸摸后脑勺，“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李央脑海里浮现应奚让他远离的话，微微蹙眉。 　　“他好像怕自己成为失控的人，让我远离他。” 　　闻允以为自己听岔了，惊愕程度堪比当时听到这话的李央。 　　“不是吧，他之前那么黏你，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恋爱让人改变，一开始想得到更多，后来又变得胆怯畏缩。”闻允摇头晃脑，“小说里写得真对。” 　　李央心情复杂地看向远处。 　　他好不容易迈出第一步，无论应奚变成什么样，也不会退缩， 　　而且他确实觉得，清醒的Beta和失控的Alpha比起来，Beta更占上风。 　　所以应奚担心的那些不会存在。 　　三人到达餐厅。 　　李央点餐时心不在焉地将手指放在腿上。 　　一开始戴着戒指还不习惯，直到现在没有任何突兀感。 　　李央垂下眼睫，轻轻转动着戒指。 　　三人来的时候正是饭点，餐厅内人潮拥挤，到处充斥着吵闹声。 　　李央耳边朦胧模糊，注意力一会儿放在隔壁桌的讨论，一会儿在戒指上，连闻允叫他点餐都叫了四五次。 　　李央点了份和应奚一样的，注意到应奚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盯着他手指上的戒指。 　　呛人的味道袭来，李央本以为有人释放信息素，偏头看去。 　　不远处有人正在抽烟。 　　“真没素质。”隔壁桌的人带着孩子，闻到烟味忍不住愤怒吐槽了句。 　　“嗯？”抽烟的男人嚣张起身，不仅继续吐着白烟，还肆无忌惮地点燃第二根，“刚刚是谁在狗叫？” 　　隔壁桌的人无语叫来店员：“那人眼瞎，看不到禁烟标识，你能不能给他请出去？” 　　店员尴尬地看着一身肥肉的男人，踌躇地站在原地，最后对着对讲机说：“前厅有人抽烟，有没有闲着的人过来劝劝？” 　　这个闲着的人潜意识是指打得过，压得住场面的人。 　　可惜对讲机毫无动静。 　　“很抱歉，我去劝一下，如果没用我也没办法。”店员歉意道，“他是个Alpha，力气比我大，我打不过。” 　　隔壁桌都是Omega，只能憋屈点头。 　　抽烟的男人发现这一点后，直接笑着释放信息素，试探几人的底线。 　　李央无意识扣动着桌子边缘，冷不丁地望着那男人吞云吐雾，指尖扣红了也没任何反应。 　　无论在哪个世界，总有这样的人。 　　他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兼职时，也总能碰到这种难缠的人，加上先前的烦闷，不由得皱眉，脸色不怎么好看，乌黑莹润的瞳孔里蒙上一层灰影。 　　“你看什么？”李央的注视太久，再加上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男人敏锐捕捉到后扬眉瞪着他，“你一个Beta跟谁摆脸色呢？” 　　即使知道对方是个Beta，男人还是恶趣味地释放信息素，咧嘴笑得高高在上。 　　“其实Beta也别有一番趣味，玩腻了Omega，尝尝Beta的滋味也不错。” 　　四周Omega表情各异，而Alpha基本处于看戏状态，被同行的Omega提醒也只是一句。 　　“什么啊，我又不是他那种人，再说他又没说你，多管什么闲事。” 　　无形的压迫感散开，人群不知为何逐渐没人说话了，连空气也随之寂静。 　　男人手里的烟没拿稳，摔在地上，他骂骂咧咧起来，完全没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 　　李央视线前后移动，对比着自己与他的身板，抓住桌上的盘子。 　　“啪嗒。”应奚放下手中刀叉，清脆的响动打碎过分死寂的周围。 　　他起身将切好的牛排和李央的互换，抓住他一直无意识扣动桌边缘的手指，轻轻揉着。 　　李央赫然回神，对上应奚微笑的面容，眼皮跳了跳，放下手道：“没事。” 　　本来还在想着把意面扣在男人脑袋上的闻允见状站起身，拦下店员：“你好，卫生间在哪里？” 　　店员一指，闻允起身，逃也似的跑进去，关上门。 　　男人用鞋底碾压着烟，以为那些人安静下来是因为自己，重新点燃一支烟，挑衅地笑出声，一边抽一边将烟灰抖在隔壁桌上。 　　“怎么样？是烟味好闻还是我的信息素好闻？” 　　这话堪比骚-扰，餐厅里的负责人都没什么举动，其他人自然不敢出声。 　　李央面无表情地盯着牛排，没什么胃口，拿起桌上的叉子，准备起身时，应奚先他一步站起身。 　　“我来。”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周遭犹如平缓响起的音乐，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毛衣，面容冷峻深邃，瞳孔幽深，闲散的步伐显得整个人优雅矜贵。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银色叉子，旋转的动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少年停在男人身侧，优越的身形自带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睨着男人。 　　“你的眼睛不需要吗？”淡漠的声音似乎在感慨着今天天气不好，以至于男人没能及时给出回答。 　　直到烟灰掉落在手背上，男人被烫得一抖，才反应过来餐厅里诡谲的氛围是因为眼前的人。 　　“你想干什么？”男人心里莫名没底，心虚感让他反射性一拳打出去，“你说谁眼睛不需要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应奚倾斜身体轻松避开他的手，而后微歪着脑袋，直视男人的眼睛，从头到尾散发着一种面对苍蝇时不得不处理的厌烦感。 　　“只是觉得你眼睛用不上可以毁了。” 　　“你找死吗？”男人冷笑一声，抓起旁边的餐盘砸向应奚。 　　盘子应声落地，碎裂一地，男人眼前一晃，手中的烟猛地消失不见。 　　等他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是冒着火光的烟尾，正迅速逼近。 　　他咆哮一声，急忙躲闪，只不过动作太慢，点燃的烟直接贴在他的眼皮上。 　　滋啦声响起，肉被烧煳的味道弥漫在四周，轻松盖过他那淡薄的信息素味道。 　　“啊。”男人飞快打开应奚的手，捂着眼皮，痛苦到无力跪在地上，不停哀嚎。 　　同行的几个Alpha见状收起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挨个起身拿起刀叉，准备冲过来。 　　强大的信息素瞬间将他们压制到动弹不得，整个餐厅里除了Beta，所有人捂着口鼻，脸色惊惧。 　　“你是优质Alpha？”眼皮被灼出一个洞的男人恨恨地盯着应奚，咬牙切齿道，“跟你无关，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你能有作为Alpha的优越感，我为什么不能多管闲事？”应奚举起手中银色叉子，随意松开。 　　叉子直直落下，惊险贴着男人的鞋子竖在木地板上。 　　男人一哆嗦，喘着粗气，眼神乱飘，大概明白应奚为谁来的，死死地看向坐在位置上吃着牛排，不受影响的李央 　　“怎么？那个人是你的伴侣？你这么为他出头？开个玩笑而已。”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么开不起玩笑？” 　　站在男人身前的少年瞳孔无声缩小，眼神染上冰冷的戾气。 　　他微微一笑，缓慢俯身，看似没用力抓住男人的头发，却无法让人挣脱。 　　“真巧，我也爱开玩笑。” 　　话音刚落，他提着男人的脑袋撞向旁边的桌子。 　　“砰砰”两声，男人头晕目眩，嘶吼着扣住应奚的手臂，试图抵抗。 　　可惜他根本比不上应奚的力道，那只大手紧到像钳子死死制住他的脑袋。 　　男人被撞到神色恍惚，双眼涣散，求生本能让他哭着求饶。 　　“我错了，你快松开我，我不开玩笑了，真的。” 　　“为什么？”应奚唇角上扬，眼底却无任何一丝笑意，懒洋洋道，“但是我还没和你开够玩笑。” 第51章 　　男人瞳孔地震。 　　旁边有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报了警。 　　“我跟你道歉了, 你还要怎么样？”男人吐出一口血水，愤怒质问着，抓住桌上的东西各种乱砸。 　　其中盘子砸到应奚额角, 鲜血溢出, 他好像根本没感觉到，扣住男人的脑袋重复做着机械性动作。 　　尖叫声四起, 李央拿起扔过来的盘子，走到应奚身边抓住他的手臂。 　　“央央, 我在跟他开玩笑呢。”看到他，应奚掀唇一笑，手上动作总算停下来了, 嫌弃地甩开男人。 　　“咚。”男人背脊贴在桌上, 疼得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动。 　　他脸上没一处好的, 右边脸颊明显比左边肿起, 看到李央后大放厥词。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弄死你们, 你们别想好过。现在打我的, 等会我都要打回去。” 　　“你是谁？”李央恐惧地盯着他，语气担忧，“你很厉害吗？” 　　“当然, 在A市你敢打我，你们都死定了。” 　　男人跌跌撞撞站直身体，抬头抹掉脸上的血迹，目光喷火地瞪着李央, 拿出手机摇人时嘴里疯狂谩骂着难听的话。 　　打完电话，他恢复一些力气，眼神阴鸷地抓起旁边椅子扔过来。 　　李央及时避开, 身边面无表情的应奚已经一脚踹过去。 　　“等一下。”他见状轻轻扯住应奚，笑眯眯地举起盘子，“我的那份还没开始。” 　　男人听出他的意思，嗤笑连连，活动着筋骨：“你一个Beta，还想打我？老子一只手能给你掀飞。” 　　他甚至主动出击，伸手要去掐李央脖子，同时不忘注意着应奚，见后者没动作才松口气。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脑袋一阵钝痛。 　　盘子碎裂，纤细的手指被瓷片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绽开一抹刺眼的红。 　　李央垂眸看了眼伤口，不怎么在意，仰头冲男人一笑：“之前你扔过来的，现在还给你了。” 　　明明是一张无辜纯良的脸，偏偏那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轻易挑起人内心的怒火。 　　男人气到无法感觉到疼痛，差点原地晕过去。 　　“你们都是死人吗？”他捂着脑袋大吼一声。 　　旁边四个Alpha这才反应过来，挣脱信息素的压制，神色狠厉地冲来。 　　李央第一次参与打架，心里某根线像是被激活般，全程处于兴奋状态，连挨了一拳都没感觉到疼痛。 　　那些块头大的Alpha看上去凶恶无比，实际上都是纸老虎，挥动的拳脚全部落空，反而给了李央反击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七个人站成一排，除了闻允脸上全挂彩了。 　　李央还好，手指的伤口包扎好了，是应奚问别人借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厚到手指灵活度直接下降。 　　他只有嘴角泛着一点青紫，而应奚额头和脖颈处全是被打出来的痕迹。 　　鼻青脸肿的男人还在不停嚣张骂着，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摇的人至今没出现。 　　其他四个Alpha完全老实了，沉默蹲在地上怀疑人生。 　　应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了揉脸颊，双腿微叠，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五个Alpha。 　　“开个玩笑，你们怎么这么着急？” 　　闻允撞撞李央，小声询问：“你们两个打五个打赢了？” 　　“不算赢吧。”李央用指腹轻轻压住微痛的嘴角，“我和应奚都受伤了。” 　　“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互殴？”叔叔打开监控，“我已经通知你们的监护人了，现在你们都安静点，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男人立刻叽里呱啦颠倒黑白：“什么互殴，是他们单方面欺负我，你看看我的伤，再看看他们的伤口。” 　　叔叔敲敲桌子：“我这有监控，你再胡说八道就闭嘴。” 　　男人不甘心撇嘴：“我确实就是开了个小玩笑啊，怎么？出来吃饭还不允许别人说两句？”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先影响他人，对他人进行言语挑衅吗？”叔叔问。 　　男人显然不服，张嘴就要反驳，却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闵助理带着一个男人匆忙进来时，李央正弯着腰检查应奚身上被打出来的痕迹。 　　“李同学，你怎么受伤了？”一眼看到李央包成粽子一样的手指，闵助理飞快靠近，对上应奚那张脸，更是五官扭曲，直觉奖金就要离自己远去了，“少爷，你怎么也受伤了？” 　　应奚偏头：“和别人开了个玩笑。” 　　李央细数完的伤口，还没说话，应奚目光落在他嘴角，抬手轻碰。 　　“没事吧？” 　　有些疼，但疼意很快褪去，被热意代替。 　　李央摇摇头。 　　还想说什么的闵助理瞥了眼旁边的人，挠挠头：“你们就是他们打的架？” 　　男人原本听见少爷两个字还在偷笑，觉得他们在装，骤然听见后面跟着的人介绍自己是律师，顿时愣住。 　　“你们还有脸带律师？” 　　“那什么，这个律师名字好耳熟。”另一个Alpha凑到男人身边，低声提醒，“好像专门负责应氏集团，从没败过。” 　　男人呆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应氏？” 　　少爷两个字重新回荡在耳边，他再也笑不出。 　　男人摇的人趾高气扬地进来，一看到闵助理，嚣张气焰完全不复存在，小跑着站在闵助理身旁，讨好笑出声。 　　“这不是闵助理吗？还记得我吗？” 　　闵助理正在用手机和梨栩汇报情况，闻言抽空瞥了一眼：“你是谁？” 　　没等对方回答，男人傻眼叫了一声：“哥，我在这里。” 　　“有什么话跟我们的律师说。”闵助理皱眉道，汇报完后要带应奚和李央去医院处理伤口。 　　“我和央央一起去，你留下处理吧。”签完字，应奚看着正在和叔叔沟通的律师说，牵住李央打算离开。 　　“你又犯什么抽？这一年进这里几次了？现在还捅这么大的篓子？他们是应氏的人。”被叫哥的中年男人低声呵斥。 　　男人木讷道：“你喊的助理，刚刚好像叫那个年轻人少爷。” 　　“什么？”中年男人瞪大眼睛，一拳打在男人脑袋上，“天天挑衅别人，现在好了，惹上不能惹的人了，你等着吧。” 　　他掐着男人的脖子，笑容谄媚地面向从身边路过的李央和应奚，九十度标准式鞠躬。 　　“非常抱歉，我这个弟弟比较眼瞎，惹出了这次的麻烦。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认下，太对不起了。” 　　应奚和李央没说话，离开了。 　　慢一步的闻允佩服几人的变脸速度，快速跟出去。 　　“……” 　　坐上车，不小心扯到嘴角的李央“嘶”了一声，抬手压着嘴，防止后面又不小心碰到。 　　对上应奚关切心疼的眼睛，他努力笑笑：“我没事，就是容易碰到。你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口，很严重。” 　　“我也没事。”应奚抓起他的手，指腹轻轻按揉着他的嘴角。 　　唇瓣随着他的动作张合，李央仓皇抓住他的手指拿开，语调含糊：“不用按，现在不疼了。” 　　副驾驶的闻允冲司机一笑：“麻烦去医院。” 　　车子向前行驶，他侧身回头打量着两人，这才有机会询问：“应奚打架我猜到了，李央你怎么也参与了？” 　　“手痒。”李央看向窗外，神色淡漠道。 　　手机震动，是闵助理发来的。 　　对方一直在道歉，根本不需要处理，想砸钱求和，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应奚发送消息：“不用钱。” 　　闵助理：“明白。”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应奚下车处理完伤口，闵助理刚好赶到。 　　“对方手写了两千字道歉书。”他拿出手机递给应奚看。 　　“真假。”李央凑到跟前看了眼，随口回答。 　　应奚根本没兴趣看，侧着脑袋压在李央肩膀上。 　　这个姿势会让身体十分别扭，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只低声冲李央说：“央央，我好痛啊。” 　　呼吸洒在脖颈，李央差点一手推开他的脑袋，想起他受伤了，立刻放下手。 　　“涂了药还疼吗？” 　　“疼。”应奚伸出手，“不过牵手就不疼了。” 　　李央反应过来，这次倒没拒绝，很干脆地牵住他的手。 　　十指紧扣，应奚将脸埋进李央颈窝，轻笑出声。 　　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李央不怎么自在，身体随着他的呼吸抖了几次后还是没忍住躲开身体。 　　“要上课了，回学校吧。” 　　目睹两人亲密姿势的闻允：“你们这打一次架，感情怎么还升温了？” 　　先前的奇怪感彻底没了。 　　一旁的闵助理在接到梨栩拍照要求后，偷拍下两人照片。 　　照片中，应奚大面积涂抹了白色药膏。 　　李央还好，只有嘴角泛着一点不明显的青。 　　梨栩：“谁打的央央？太过分了。” 　　闵助理挠挠头，差点以为李央才是她儿子。 　　“真不中用，打架都没保护好央央。”梨栩发送殴打表情包。 　　闵助理有些哭笑不得：“您不关心少爷吗？” 　　“他平时不打架，只要打架没输过，不用担心他。”梨栩回复，“倒是央央，竟然还会打架，太可爱了。” 　　通过这句话，闵助理实打实感觉出她对李央有多喜爱。 　　四人在医院附近简单吃了顿饭，回到学校刚好上课。 　　应奚顶着一脸伤出现，教室里很快响起各种猜测的声音。 　　多数人认为他是逮着先前发-情的Alpha又揍了一顿。 　　直到老师拍响桌子，声音才渐渐停止。 　　“快高考了。”老师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得学习啊。” 　　这所学校，特别是这个班，大部分人都能继承家业，剩下的是一些学习成绩好的。 　　李央不算最拔尖的，多少感觉到一点压力。 　　所以下课后，应奚停在身侧时，李央歪着脑袋看他，思索片刻后说：“你之前说我要适时远离你。” 　　“我胡说的。”应奚完全没了当时的想法，只想更加黏着李央。 　　易感期不受控等问题，到时候可以把他隔绝，甚至锁住都行。 　　他不想远离李央，也无法远离。 　　李央眨眨眼：“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我们到毕业前都按照你说的那样，适时保持距离，好好学习，认真听课。” 第52章 　　应奚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站在原地望着李央，瞳孔泛着不确定。 　　“央央？” 　　“对，就这样。”李央没发觉他的僵硬, 继续嘟哝着, “不能老和你腻在一起，目前要以学习为重。” 　　由于太过诧异, 应奚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视线落在一旁的闻允身上。 　　接收到那诡谲眼神的闻允浑身一个激灵, 干巴巴地开口：“现在学习，是，是挺重要的, 但要劳逸结合, 不能一直学。李央你学习的时候记得放松。” 　　“还有，你说毕业前远离, 那毕业后呢？你们会订婚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 应奚原本冷若冰霜的脸柔和许多, 期待地望向李央。 　　“毕业了再说, 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李央随口说。 　　他连是否穿书这个问题都懒得思考，脑子被学习两个字彻底霸占。 　　距离高考没多少时间了。 　　应奚和闻允最开始以为李央只是说说，不会百分百做到。 　　没想到他眼里真的只剩下学习。 　　不要说应奚, 身为同桌的闻允一天下来，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变少了。 　　闻允大概能想象和他住一起的应奚有多崩溃。 　　期末考分数出来这天，李央和上次排名没什么变化。 　　但原本在他前面的第二名变成了应奚。 　　李央摸了摸脖颈，回头看应奚。 　　后者对分数排名并不在意, 感受到他目光后笑吟吟地撑着下巴与他对视。 　　“应奚成绩很好吗？”李央低声问身侧的闻允。 　　临近高考，闻允手里的小说变成了书，闻言仔细回想片刻。 　　“一直很好。” 　　李央先前没怎么关注这方面, 现在知道后和应奚的话题变多了，只不过全是关于学习方面的。 　　“已经放假了，但这些天我们全在讨论学习。”应奚坐在桌前，撑着侧脸，漫不经心地看着题目。 　　李央认真地开口：“学习以外的事，高中毕业后随便做。” 　　一句话，顿时让兴致缺缺的少年抬起双眸：“真的？” 　　那眼底狂热的情绪并没让李央多想，以为应奚只是想出去转转。 　　他点点头，而后指着题目，催促应奚帮自己理思绪。 　　晴了几天，窗外又开始下起漫天大雪。 　　看到别人家开始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李央才恍然发觉要过年了。 　　以往都是他独自过年，买好对联，除夕夜吃顿饺子就算结束。 　　今年不同，他有了家人。 　　想到这，李央转身看着坐在桌前，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应奚。 　　少年坐姿懒散，穿着蓝色的家居服，右手架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左手飞快打着字，表情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细看眉眼带着几分明显的厌烦不耐。 　　应奚脸上的伤口差不多好全，只剩锁骨处淡淡的痕迹。 　　李央缓缓走过去，坐在他身侧：“怎么了？” 　　“有骚-扰短信，刚刚拉黑了。”应奚把手机递给他看。 　　被拉黑的号码发来一条长短信。 　　“我是江云哲。上次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把我拉黑了？过年了我会回去，要不要出来见个面？很久没你，我还挺想你的。这次过年能去你家吗？阿姨和叔叔会很开心我过去吧。” 　　本以为是真的骚-扰短信，没想到是另外一层意思。 　　李央疑惑眨眼，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半天没想起来。 　　他最近记性很差，有时候严重了连上一顿吃什么都记不起来。 　　还总是很贪睡。 　　放寒假后，更是从原本七个小时的睡眠变成了十个小时。 　　李央将这种情况报告给许医生，许医生让他随时携带好抑制剂，注意其他方面的变化。 　　“是不是之前给你打过电话？”李央终于有了一点印象，“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应奚冷酷无情道，“他家和我家认识，父母接触时他会来找我，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不理他，几次后他受不了，骂了我几句再也没来过。” 　　李央反应慢了半拍：“好多人喜欢你。” 　　只是陈述事实的话，应奚却表情怪异地盯着他两秒，伸手抱住他，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们的喜欢都是假的，只有央央是真的。央央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没有。”李央回答得十分干脆，“你是我的初恋。” 　　没有什么能比这几个字更让人开心。 　　应奚轻蹭着李央的脖颈，像极了喜欢撒娇的大型犬，反差感极强。 　　李央艰难伸手推他的脑袋：“你这样像个变-态。” 　　对应奚各种亲密接触他已经完全脱敏，像喝水一般接受自然。 　　“我就是变-态。”应奚直接承认，他侧着脸，低声呢喃，唇瓣差一点就能贴到白皙的脖颈。 　　脸颊枕着李央的肩膀，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肌肤，应奚眼瞳深了几分，抱着李央的手臂逐渐收紧。 　　手机来了新消息，李央低头查看，并没听清他说的那句话，只是不适应他的呼吸：“你松手，有点痒。” 　　“我已经换三个号码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总拉黑我。” 　　“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她说你有结婚对象了，不可能吧？除了我，谁还配得上你？” 　　“应奚，我以前说喜欢你的话现在还作数，你确定不给我一次机会吗？” 　　“……” 　　李央看得仔细认真，连应奚从他身上离开都没发觉。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机，当着李央的面利索删除拉黑，懒得回一个字，并设置拒接所有陌生号码。 　　“不要在乎他。”应奚说，“现在是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 　　这话让李央忍俊不禁。 　　放假后，他们几乎没有出门，天天都在独处。 　　“妈提前和我说了，过年你不自在的话，就我们两个在这里过。” 　　应奚揉着他的头发，视线扫过他干净瓷白的面容，落在那张殷红的唇瓣上。 　　李央的唇形特别好看，不说话时带着自然上扬的弧度，总给人一种正在笑着的错觉。 　　紧抿着时，唇角会微微下垂，显得冰冷，难以接触。 　　不知为何，应奚想起很久前这张唇碰过他脸颊的触感。 　　柔软温凉，像是果冻般。 　　他揉头发的动作一顿，收手扶着额头，缓慢呼出一口气。 　　“一起过吧。”李央丝毫没察觉到短短一分钟内应奚的各种情绪转变，他轻声说完，见应奚垂着长睫，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痒意迅速从指尖迅速，集中在心脏，李央还来得及分辨，手被应奚抓住，而后紧紧贴在脸颊上。 　　“央央还想干什么？”他歪着脑袋，扶着李央的手背，眉目间满是宠溺，笑着引诱出声，“可以随便做。” 　　深邃的目光好似点燃的火焰，烤得人心痒难耐，李央喉结不自觉滚动，直直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脸，差点迷失在柔和的笑容中。 　　手被轻压着，脸颊的热意不断袭来，他仓促抽出手，偏开脑袋，含糊不清道：“没有。” 　　“我什么都不做。”李央视线乱飞，落在试卷上，快步走过去拿起，“我想学习。” 　　又是学习。 　　没有勾引成功的应奚轻叹一声，低沉的嗓音略微嘶哑：“好，我们学习。” 　　* 　　小年这天，李央和应奚住进了应家。 　　两人住在三楼卧室，睡同一张床，不过依旧用枕头隔开了一条分界线。 　　李央把铃铛也带过来了。 　　它懒洋洋地跳在枕头上，伸完懒腰后趴在枕头上，哪也不去，时不时翻着肚皮要和李央玩耍。 　　应奚见状，开门把它递给阿姨，让阿姨带到一楼客厅。 　　一看到阿姨的脸，李央就想起上次来到应家的场景，莫名想笑。 　　阿姨知道应奚有个对象，但没想到是上次见面的李央，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我就带铃铛下去了。” 　　房门关上，李央趴在床上，悠哉地晃荡着双腿，笑眯眯地问应奚。 　　“还记得上次你带我来这里，给我表演了后空翻吗？” 　　“记得。”应奚躺在他身侧，“一直记得，我现在还能翻，你要看吗？” 　　“不看。”李央笑容越来越多，“只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总觉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说到这里，他好奇地托着下巴，扭头问应奚：“你怎么对我一见钟情的？” 　　“其实不算一见钟情，我知道你，但没注意过。开学后我请假过很多次，后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应奚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缓慢而认真，“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高三开学后，应奚频繁去医院，彻底和李央有接触前只去过班级几次。 　　他知道班长是李央，没怎么关注，或许因为当时的李央太安静，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等到一切检测结束，应奚来到教室后一眼看到了格外不同的李央。 　　整个教室就他戴着口罩，从前门慢吞吞走进来。 　　周围太吵，那双漂亮乌黑的眼眸里很快浮现几分疲倦与厌烦，随后他匆忙坐在位置，第一件事就是捏紧口罩。 　　应奚一直忘不了那双眼睛。 　　上课时间，他几乎一直在看李央。 　　少年背影单薄瘦弱，坐得笔直，露出的后颈白皙纤细，随着动作展现出优美的线条。 　　他观察了两周，始终没和李央产生过任何交集，李央也完全不知道教室里有他这个人存在。 　　应奚看得出李央不喜欢Alpha，很多时候面对那些争吵的人，他眼底总会带着几分抵触，却又会隐藏得很好。 　　那张白净无瑕的脸只会在面对老师时，难得露出笑意，平时只会抿着唇，漠然冷淡的外表像是一堵墙，把所有的情绪藏于墙后。 　　“其实……”李央错开目光，张了张嘴，想和他探讨一下穿书这个问题。 　　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说什么不在家，这房间里不是有说话声吗？”不悦的声音在门开的那一刹那响起。 　　李央晃悠的双腿一顿，和应奚同时看向大门方向。 　　一道身影站在门口，似乎没想到房间有两个人，他有些愕然，随后紧紧皱起眉，目光划过床上的人。 　　“应奚不在这里？” 　　对方完全没认出应奚，或者是不敢把那神色温柔的少年和印象里冷着脸，一个字都吝啬与他说的人联系到一起。 　　“出去。”应奚唇角笑意收敛，被冷意代替，他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门口的人终于通过这熟悉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认出他是应奚，顿时双手环胸，用背抵着门框，大大咧咧道：“不要，谁让你不回我消息还把我拉黑，我只能找上门了。” 　　那故作亲昵的语气仿佛故意说给李央听的，话音落下，他扬起眉，斜着眼睛看向李央。 　　“这就是那个Beta？我看着没什么大不了啊，阿姨还说你很喜欢他。应奚，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点。” 　　“Alpha是不可能和Beta在一起的。” 　　面对那明晃晃挑衅的笑容，李央大脑有些空白。 　　他现在要做什么吗？ 　　要宣示主权吗？ 　　所有想法转瞬即逝，下一刻，李央的手被人握住抬起。 　　应奚微笑：“我很清醒，我好不容易追到了央央，你如果还有做人的自觉，就闭嘴离开这里。” 　　“你骂我不是人？”略显柔弱的Omega愤怒地瞪大眼睛，深呼吸调节情绪，“我说的是实话啊，有几个Alpha和Beta在一起了？你跟他只不过是暂时的。” 　　李央还有些懵，完全不知道要不要回应。 　　感受着应奚掌心的温度，他迟疑片刻，偏着脑袋望向对方，明亮黝黑的双眸泛起点点笑意，温柔反击。 　　“我和应奚非常契合，不劳你担心。” 　　应奚轻笑出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连原本冷厉的眼神都变了。 　　江云哲从没见过应奚这个样子，一想起几年前他厚着脸皮跟在应奚身边，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态度，瞬间怒从心起。 　　他快步走到李央面前，高高在上打量着李央：“你说的话在Alpha天性面前完全是个笑话。” 　　他俯身释放着信息素，凑在李央面前，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地开口：“我的信息素能影响到应奚，你能做什么？” 　　没得到回答，他已经被应奚狠狠推开。 　　江云哲狼狈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便对上少年阴冷森寒的视线。 　　应奚脸色难看至极，抬手掩住口鼻，眼底充斥着显眼的厌恶。 　　江云哲应该是优质Omega。 　　李央闻到的信息素非常浓烈，像是几十种刺鼻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根本来不及去弄清哪一种味道更强烈，只剩干呕这一个念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耳边“咚”一声，应奚晕倒在地。 第53章 　　即使晕过去了, 他五官依旧凌厉冷冽，嘴唇紧抿，眉头不爽地蹙着。 　　李央想吐的冲动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蹲下身掐人中, 低声唤着名字：“应奚，应奚醒醒。” 　　一旁的江云哲完全傻眼了。 　　“什么情况？他身体素质没这么差啊？难道是易感期到了？” 　　说到最后, 江云哲嗓音里带着控制不住的嘚瑟笑意。 　　“易感期时的Beta可是没一点用，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李央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能闭嘴吗？” 　　沉静的眼神明明没有其他多余情绪, 却震慑的人说不出话。 　　江云哲无言半晌，气得半死，转了转眼珠, 直接下楼把梨栩喊上来了。 　　“什么？”听见应奚晕了, 梨栩赫然起身，“你干什么了？应奚怎么会晕倒？央央没事吧？” 　　“估计是易感期到了。”江云哲眨眼提醒, “阿姨, 那个Beta完全没用, 可以把他赶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梨栩一边上楼一边打电话叫人过来, 听见江云哲的话不高兴剜他一眼，“你赶紧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是Omega, 我能帮……”江云哲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阿姨扯住手臂，还算礼貌地请他出去。 　　“放开，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江云哲甩开阿姨, 冲上楼。 　　李央打了急救电话。 　　应奚的体温正在飞快流逝，脸颊冷到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嘴唇开始变得苍白无血色。 　　李央手指颤抖地去试探呼吸, 确定没事才松口气，扶起来应奚准备先去医院。 　　不能再等了。 　　“没事吧？”梨栩冲进来，首先关心了下李央，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一直在抖动，满眼害怕担忧，连忙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这种事以前出现过，多半是他信息素不稳定导致的晕厥。” 　　听见出现过，李央一怔，看向跟进来的江云哲。 　　“他释放了信息素，应奚就这样了，以前出现过吗？” 　　“这个没有，以前都是他自己突然信息素不稳定晕过去了。”梨栩扶着应奚，“把他扶到床上，医生马上就到，他专门负责应奚。” 　　话音落下，居住在附近的医生匆忙赶到，一番检查。 　　“和以前一样，信息素波动太大造成的晕厥。”医生打上点滴，看了眼几人，“这次有原因吗？是突发性的还是如何？这次的波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 　　李央看向江云哲，视线冷如刀子：“他释放信息素没多久就晕了……会不会受到影响？” 　　“以前闻到别人信息素也没出现这种反应。信息素波动造成的晕厥也只会出现在易感期前，但他易感期前不久刚结束。”梨栩想不通怎么回事。 　　“那这次应该跟易感期无关。”医生嘱咐道，“等他醒了之后问问有哪里不舒服，去医院进行详细检查。对了，听说他找到伴侣了。” 　　梨栩点头，向李央介绍着医生。 　　几人全程忽略江云哲，他有些不爽地瞥了眼床上躺着的应奚，怕这件事跟自己有关，没着急吭声。 　　“可以的话，尽快进行纾解。”医生对李央说，“抑制剂对他作用不大。” 　　这话李央早就听许医生提过，以往他会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这次没什么反应，眼底浮现显而易见的焦灼。 　　倒是江云哲，一听这话立刻开口：“他一个Beta纾解什么？” 　　他一激动，信息素不自觉散发出。 　　梨栩皱眉：“江云哲，你一个成年人应该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 　　“Beta？”医生诧异出声，想说什么，被梨栩叫出去详细解释。 　　江云哲撇撇嘴，原本注意力还在两人讲话，倏然见到应奚睁眼清醒了，激动地凑过去。 　　“应奚你醒了？你为什么会晕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视线模糊不清，额头里似有电钻不停钻动一般，应奚扶着头，耳边各种嗡鸣。 　　那股难闻的味道侵入鼻腔，一刻不停地折磨着神经，胃里开始翻滚，喉咙挤压着，皮肤仿佛被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割着，应奚脸色愈发阴沉。 　　阴影袭来，有人正在靠近，他几乎根据本能伸手死死掐住散发着难闻味道的人，额角青筋凸起，眼神阴暗地将对方甩开。 　　“滚出去。” 　　强烈的信息素顿时弥漫至整个房间，江云哲被甩在地上，震惊地看向床上意识不清的人，满脸呆滞，被压制到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梨栩快步进来，感受到满屋子危险的信息素，艰难停下。 　　李央只能闻到一丝很淡的薄荷味，不受什么影响，垂眸盯着呼吸沉重的应奚，抓住他的手臂。 　　“应奚，你哪里难受？” 　　温软熟悉的嗓音像是羽毛拂过内心，扫平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视线逐渐恢复，应奚嗅到一股非常清新的柠檬味，虽然很淡，却成功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应奚收起信息素，扣住李央的手臂，将他揽入怀里，疯狂感知着他身上的味道。 　　“央央。” 　　“阿姨，他意识不清了，快送医院吧。”江云哲缓过来喊道，“他刚刚掐我，还让我滚，平时不会这样。” 　　“你怎么还没离开？”见应奚喊出李央名字，并不像意识不清的样子，梨栩低头催促江云哲赶紧离开，“这里没你的事。” 　　李央抱住应奚，轻轻揉着他的脑袋：“你好点了吗？” 　　无人回答，怀里的人只不断蹭着他的颈窝，唇瓣时不时擦过锁骨，带起一阵战栗。 　　李央手指控制不住地哆嗦，他想推开应奚，却能感受到他的难受，缓缓停下动作。 　　“央央。”应奚仰头，原本冷峻深邃的眉眼此刻只剩柔意，“你能不能亲亲我？” 　　在场众人愣住。 　　李央能确定应奚的确还没清醒，抚摸着他的脸，捧起后俯身吻住他的额头：“我们去医院吧。” 　　少年眼瞳蒙上一层阴影，完全没感觉到那个安抚的吻，又或是觉得不够，将李央紧紧扯到跟前，想要索求更多。 　　炙热滚烫的呼吸洒在脸颊，李央看着他深黑的眼睛。 　　“应奚，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 　　李央看向出神的梨栩：“我们去医院吧，他还没清醒” 　　“走。”梨栩连忙来扶人。 　　她是Omega，医生是Beta，两人来扶人时，应奚整个人变得狂躁不受控。 　　他用力甩开梨栩的手，不让医生碰，但没表现出太多抵触。 　　梨栩匪夷所思：“他现在是变得讨厌Omega了吗？” 　　“赶紧去医院。”眼看着应奚越来越不稳定，随时处于意识崩溃边缘，医生对李央说，“你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看着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应奚，李央有些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这根本不是说不说话的事，应奚好像只想按着他亲个够。 　　李央闭眼又睁开，捏住应奚的脸，温声开口：“应奚，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你先安静一下，我们去医院。” 　　他顿了顿，慢吞吞凑在应奚耳边，轻声开口：“你安静点去医院，没事了我在亲你，好不好？” 　　原本还躁动的人立刻安静下来，乖巧地缩在李央怀里。 　　“你跟他说了什么？”医生诧异道，也没等李央回答，和他一起扶着应奚，坐上车来到了上次的医院。 　　好在到达医院后应奚很快清醒，许医生在里面谈话，李央和梨栩坐在病房门口。 　　江云哲跟来了，全程盯着病房里的人，眼神不爽。 　　“你怎么还在？”梨栩一看到他就烦。 　　“我有话问他。”江云哲撇嘴，“阿姨，应奚跟Omega在一起才是正确选择。” 　　梨栩一直看在他父母的份上才忍着脾气，闻言不耐烦起身，打算强行带他走。 　　医生打开门。 　　“现在信息素稳定了，他说这次情况属于接受不了别人的信息素，身体会产生排斥反应。”许医生推推眼镜，“那个释放信息素的Omega是你吧？” 　　“开什么玩笑？”江云哲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才会听见这么可笑的话，“Alpha接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那还能接受谁的？” 　　“他伴侣的啊。”许医生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江云哲，不太高兴，“他伴侣和他信息素契合。不过他这情况转变确实有点奇怪，我估计他现在接受不了任何Omega的信息素。” 　　梨栩闻言沉默走进去，不过半分钟就快步出来，面色严肃许多。 　　许医生说：“是不是对你的也有排斥反应？” 　　“是。”梨栩皱眉说，“他应该接受不了所有Omega的信息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能与伴侣的信息素过度契合，导致对他人信息素抵触，相当于一闻到就会出现过敏反应。随着后续稳定，反应会减小很多。”许医生解释道。 　　江云哲遭受冲击，半晌才回过神，愤怒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他伴侣？是指这个Beta吗？Beta哪来的信息素？还信息素契合，我看就是这个Beta把他影响得不正常了。” 　　应奚本来信息素就不稳定，堪称不正常的异类，李央的出现可以算得上拯救了他。 　　闻言，梨栩沉着脸，先给江家打了电话，让人迅速过来带他走，又拨给闵助理问他在哪。 　　十分钟后，闵助理赶过来，强行抓住江云哲。 　　他瞥了眼病房里相视而坐的两人，对江云哲道：“人家小情侣在一起，你在抽什么风？” 　　“什么情侣，他俩不合适。”江云哲说，大脑受到冲击，糊涂到不会思考了。 　　什么叫作只能接受李央的信息素？ 　　一个Beta，能和Alpha信息素契合？ 　　被众星捧月的优质Omega江云哲第一次毫无存在感，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央的背影。 　　“你更不合适，我看你是出国后没碰到一个比得上少爷的，才想和少爷在一起吧。是谁以前说跟狗在一起，都比跟少爷在一起有趣？” 　　闵助理揉揉耳朵。 　　心思被戳破，江云哲气到脸色扭曲至极，不甘心被扯出去。 　　Omega和Beta比力气，还是Beta更胜一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病房里，李央紧张地打量着应奚。 　　应奚拍拍床边：“央央坐这里。” 　　他脸色恢复如常，就是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李央起身刚坐过去，就被应奚从身后用力抱住。 　　“来医院前说的那些话央央还记得吗？”应奚下巴轻压在他的肩膀上，笑吟吟地开口，“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第54章 　　“我说的是你来医院没事了, 亲……”后面那句话声音低了下去，李央不太好意思地扭开脑袋，支支吾吾的, 没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没事了。”应奚偏着脑袋, 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直勾勾的眼神让李央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锅里的煎蛋，“噌”一下熟了。 　　后背和应奚温热的胸膛贴在一起, 火烧般滚烫的温度蔓延全身，李央难以坐住, 不自在地起身，却被抱得更紧。 　　李央呼吸一停，不知道是应奚的脸颊擦过后颈还是如何, 有些痒痒的。 　　他一手别扭地捂着后颈, 一手不停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试图将混乱的意识整理好。 　　白色灯光下的手指纤细如玉, 应奚抓住那只手。 　　十指紧扣, 两枚戒指泛着淡淡的光。 　　李央心脏怦怦乱跳, 身体像沉入了水中, 耳边朦胧声不断，大脑似乎有一只手不停搅动着。 　　他喉结微微滚动，迟疑着扭头, 目光落在应奚扬起的薄唇上，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湿润感一触即离，速度快到应奚一怔，瞳孔放大的瞬间视线锁定少年的唇。 　　他抬手轻摸唇角, 后悔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追着离开的唇加深那个吻。 　　“我兑现了。”李央不敢与他对视，单手扶着后颈, 慢吞吞开口，“好了。” 　　应奚紧紧盯着他，眸光暗沉：“可以不可以再来一次？” 　　病房里除了两人以外并没其他人，门口也安静无比，李央却莫名羞得慌，在意识彻底沉沦前抽出自己的手，严肃拒绝。 　　“不能，我们要好好学习。” 　　又扯上学习了。 　　应奚习惯了那四个字，失笑抱紧李央：“好，那不能做的等学习结束后再做。” 　　李央没去细想不能做的包含哪些，循着本能回避这件事，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根。 　　敲门声响起，梨栩推开一条缝隙探进脑袋，看见两人亲密的姿势，顿时喜笑颜开。 　　“你们两个看起来比之前亲密多了。” 　　“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察觉到李央不自在，应奚立刻放开他，下床整理好衣服。 　　“医生建议你这几天少去人多的地方。”梨栩走进来，提醒道，“等信息素稳定后，应该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排斥反应。” 　　她顿了顿，望着李央白净的面容，忍不住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走吧，央央，我们回家吃饭。” 　　李央点点头，以为自己会难为情，但在梨栩温柔的眼神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消失。 　　他乖乖跟在梨栩身后，打算离开病房时，身后响起虚弱的嗓音。 　　“央央，我没力气。” 　　应奚一手扶着墙，一手压在心口，半弯着腰，看起来呼吸困难。 　　李央反应过来，转身扶住他的手臂。 　　少年直起修长的身形，放在心口的手垂在身侧，笑眯眯地跟着李央往前走，满足的模样哪还有半点虚弱难受。 　　梨栩看破不说破，先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最近几天注意一些。”离开时，许医生嘱咐两人，“你们两个现在都不稳定，要多留意彼此。” 　　李央颔首，四处张望，发现原本在病房门口的江云哲不见了。 　　三人坐上车，开车的是闵助理，盯着车内反光镜说：“江云哲被江家人带走了，他真是能闹腾，三个人抓着他才把他抓走。” 　　听见这个名字，应奚眼里的笑意减淡几分。 　　“今天的事都怪我。”梨栩叹口气，有些无语地揉着太阳穴。 　　“我跟他父母有点交情，他来的时候说是特意来看我的，我还真以为随便看看就会回去，没想到倒杯咖啡的功夫，他跑到三楼去了。” 　　“央央放心，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没事的。”李央笑着摇摇头，并不在意。 　　之前对江云哲冷言冷语，也是因为他导致应奚晕厥了。 　　身侧少年安静地将脑袋靠在李央肩膀上。 　　他缓缓闭上眼，唇角笑意透着显而易见的满足，内心只希望这一刻能被无限拉长。 　　“到了。”闵助理停下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我要回老家过年，等年后再见。” 　　梨栩给他发了个大红包，闵助理激动到嘴角飞快上扬：“谢谢老板。” 　　李央和应奚前后下车。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饺子，梨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和礼品递给阿姨，告诉她可以休假了。 　　阿姨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道谢一边离开。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李央正迟疑要不要回三楼时，梨栩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两人。 　　“拿着，小年红包。”她笑着开口，“这是我个人的啊，你爸的那份等他忙完回来给你们。” 　　李央眨眨眼，应奚看出他的想法，抬起他的手抓住红包。 　　“谢谢妈，我们收下了。” 　　热意顺着掌心散开，酥麻的感觉从尾脊骨传遍全身，李央手臂控制不住一颤，几乎下意识跟着开口：“谢谢妈。”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梨栩微愣后兴奋地看着李央，惊于他的改口：“哎，不用谢。” 　　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的李央大脑空白，嘴唇动了动，想重新喊一句，但在梨栩高兴的目光下只能将“阿姨”两个字默默咽回肚子里。 　　算了，迟早要叫。 　　天色渐黑，应祟回来了。 　　听见梨栩炫耀李央改口喊她“妈”时，立刻拿出红包看向李央，眼底的期盼让人想回避拒绝都不行：“收下吧，没多少，当零花钱。” 　　正拿着逗猫棒的李央对上应祟的眼神，以为嘴巴会跟粘胶水一样打不开，没想到十分轻松地喊出一句：“爸。” 　　“哎。”应祟心花怒放地把红包塞给李央，“好好好。” 　　红包很薄，里面是一张硬卡，李央猜到卡里金额必定不少，不知所措地求助应奚。 　　“爸给你的，收下吧。”应奚接过逗猫棒，和铃铛玩。 　　原本还躺在地上撒娇的铃铛一看是他拿着逗猫棒，起身跳到李央身上，完全没搭理应奚。 　　应奚似笑非笑地戳着铃铛的脸：“你这猫以前黏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铃铛尾巴扫过他的手，“喵”叫着钻入李央怀里。 　　李央抚摸着铃铛，收下红包后笑着道谢：“谢谢爸。” 　　一句话听得应祟满脸笑，又分别给应奚和铃铛红包。 　　铃铛嗅嗅红包，不感兴趣地趴在李央腿上，打了个哈欠。 　　应奚将铃铛的红包放在李央手中：“铃铛的红包就由铃铛妈妈收下吧。” 　　李央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而后抱起铃铛挡住自己发热的脸颊。 　　吃过晚饭，两人回了三楼。 　　或许是水温太高，李央洗完澡出来时总觉得后颈十分痒，对着镜子一看，后颈的皮肤被他抓挠的全是痕迹，极为刺眼。 　　他放下手，忍住痒意，给许医生发送情况。 　　“如果实在难受，可以试试抑制贴，或许有用。”许医生回复。 　　李央翻出抑制贴，对着镜子贴在后颈上，一瞬间痒意加重，他连忙揭掉。 　　好在揭掉后很快就没感觉了，只不过后颈愈发红了，有些地方因为抓得太用力，凸起几道红痕。 　　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疼意，李央揉着脖颈，坐在桌前拿出书。 　　应奚洗完澡出来，对李央看书的场面习以为常。 　　他吹干头发，想起什么：“那两个人最近有找你吗？” 　　李央拿着笔回头：“谁？” 　　应奚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眉眼，他随手捋开，冷峻的面容被温暖的灯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领口不知为何很大，暴露出锁骨下方大片皮肤。 　　李央一时间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抓着笔的指尖用力到泛起苍白，他口干舌燥地挪开目光，眼神却在桌上乱跳。 　　“苏少宁他们？没找我，估计过两天会想办法联系我。” 　　“到时候我来解决。”应奚停在他身后。 　　炙热的气息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勾得人心情荡漾。 　　李央低下头，紧紧绷着下巴，这一动作完全暴露了白皙绯红的后颈。 　　微凉的手指贴在他的后颈处，从上到下，引起一阵战栗。 　　李央身体骤然僵住。 　　应奚摩挲着那惹眼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痒，我自己抓的。”李央迅速拉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很晚了，睡吧。” 　　应奚不由得失笑。 　　要是平常，他绝对不会这么早睡。 　　不等应奚回答，李央洗干净手，躺在床上关闭床头台灯。 　　卧室暗了一半，应奚躺下关闭另一半灯光。 　　室内陷入寂静，周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央缓慢眨动几次眼睛便睡了过去。 　　…… 　　过年氛围十分热闹，鞭炮与烟花声不断。 　　李央还在挨个发祝福，闻允的视频打来。 　　“新年好。”镜头中的少年笑容灿烂地摆手打招呼，“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喜庆显眼的大红色毛衣衬得他整个人十分可爱，李央弯眸道：“好看，特别可爱。” 　　“真的假的。”闻允摸摸自己的脸，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被夸可爱，他凑在镜头前，眼珠子四处转动，“你在应奚家过年吗？你跟应奚目前到底什么关系呀？” 　　对于这个话题，李央接受度比之前高很多。 　　他翻转镜头，给闻允看了眼房间布置，敛眸沉吟：“我和他目前真找不出合适词来形容关系。” 　　“我知道。”闻允想起什么，“你们这就叫……刚刚明明想到了，这一下子又忘记了。” 　　他拍拍脑袋，跟忘记的词杠上了，拿着手机怼着脸，蹲在地上疯狂倒退记忆，终于想起。 　　“我想起来了，你们这叫作暧昧期。” 　　李央蓦然沉默。 　　他和应奚暧昧期似乎早就过去了，现在多少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反正差不多。”闻允把镜头对准其他人，“我和我爸准备包饺子，你在干什么？” 　　李央吃过早饭后一直在房间里，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恰好应奚推开房门，叫他出去放烟花。 　　李央：“白天也放吗？” 　　“白天也好看。”应奚举起烟花棒。 　　五彩的烟花棒刚好与那张深邃的面容持平，看着特别突兀，李央笑着走过去，接住几根展示给闻允看。 　　“我们去放烟花啦。” 　　“大白天放烟花吗？你别挂，让我看看。”闻允提醒道。 　　李央应好。 　　白天烟花不明显，他将点燃的烟花棒置于身前，一手拿着手机对准滋滋作响的烟花棒，一手在空中转着圈。 　　“好看。”闻允高兴站起身，“我也要去买，本来对这个不感兴趣了，一看你玩我也想玩了。” 　　他匆忙对着镜头挥挥手，挂断前还能听见闻允父亲喊他的声音：“闻允，说好的包饺子，你又跑去哪？” 　　李央收起手机，微垂双眸盯着手中的烟花棒。 　　耀眼璀璨的光映在少年眼底，将漆黑的双眸点亮，笑意从中蔓延。 　　应奚看了又看。 　　李央若有所觉抬头，对上应奚的脸弯眸笑了笑，瞳孔中清晰出现他的倒影。 　　很久之前，在看到这双漂亮的眼睛时，应奚想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现在一切成真，他心情微妙地站在李央面前，直到手中烟花棒燃烧完，才明悟心里滋生的情绪是兴奋。 　　应奚将烧完的烟花棒抛进垃圾桶中，抓住李央还想继续玩的手，印下一吻。 　　“你干嘛呀？”李央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手，“我刚拿过烟花棒，很脏的。” 　　“央央。”应奚将他揽入怀中，嗓音低哑，“我能不能提一个贪心的要求？” 　　李央举着烟花棒，姿势有些别扭滑稽地在应奚怀里，闻言下意识问：“什么？” 　　“我们毕业后订婚好不好？”应奚说。 　　李央一怔，立刻开口：“好啊。” 　　他答应得太快，自然流畅，没有任何犹豫。 　　应奚松开手，眼底划过几分诧异。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李央低头点燃烟花棒，在手中翻转旋转着，笑出声，“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深沉而灼热的眼神烧得人无法假装不在意，李央丢下手中点燃完的烟花棒，抬起手打量着中指上的戒指。 　　“过不了多久，这枚戒指该换个手指戴了。” 　　第一次他没有任何回避，真挚而认真地回答了应奚。 　　微凉的风吹不灭躁动的念头，应奚再次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低笑不停。 　　“谢谢你，央央。” 　　“谢我干什么？是我应该谢谢你。”李央的手终于有了地方放，贴着他的背脊，感受着脖颈处带起一阵痒意的呼吸，“谢谢你让我学会了很多。” 　　阳台门后的梨栩撞开应祟，着急看两人发展：“一边去，挡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再看也没用。”应祟耸肩，“他们没亲。” 　　“你想什么呢？”梨栩抓住应祟的耳朵一扯，“他们又没在一起，亲什么？应祟没想到你思想这么龌龊。” 　　应祟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我龌龊？” 　　耳朵力道加重，他挺直背脊，态度完全转变，十分赞同梨栩的话。 　　“你说得对，我太龌龊了，现在他们两个人学习为重，不能亲。” 　　梨栩松开手，再凑到门前看时，对上应奚和李央的眼睛。 　　“哈哈哈……”她站直身体，毫不迟疑地把应祟推出去，“你爸这人吃饱了没事做，在这里偷看你们两个，我刚刚已经教训过他了。” 　　应奚毫不留情戳破她：“是妈你想看吧。” 　　“不是我。”梨栩飞快摆手，抱起来从脚边路过的铃铛，“是铃铛想看看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 　　李央忍俊不禁，快步走过去抱住铃铛，去喂罐头。 　　“央央答应我毕业后订婚。”路过两人时，应奚面无表情地开口。 　　梨栩上下打量他：“行了，知道你很高兴，没必要假装板着脸，看你这样子。” 　　“我在板着脸？”应奚反问，似乎压根没注意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抬手摸了摸，“我很高兴，你们看不出吗？” 　　“看出来了，你高兴到不知所措了。”对上他眼里数不尽的笑意，应祟点点头，“你还是板着脸吧，别太兴奋吓到央央了。” 　　“爸你说得对。”应奚想起什么，扬起嘴角，收敛所有激动的情绪。 　　“对了，我听说今天早上你晕了？”应祟挑眉，“还是因为那个叫江云哲的？你少跟那些Omega接触。” 　　“我知道。”听到厌烦的名字，应奚眉眼沉了几分，“我只喜欢央央，不会接触其他人。” 　　“他现在对Omega过敏。”盯着应奚走向李央的背影，梨栩叹口气，拍拍应祟肩膀，“我真庆幸当初和他去找央央提亲了，不然真没人陪着儿子了。” 　　“是啊。”应祟颔首，“应奚运气不错，能碰到央央。” 　　“他们有缘分，小时候就见过了，就住在妈对门那个特别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孩。” 　　梨栩双手托着下巴，越说越激动。 　　“我当初还跟你说恨不得把他抢过来当我孩子的那个，没想到兜兜转转真成我们的孩子了。” 　　应祟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当时梨栩说完后真的拿起了包，吓得应祟直接将大门锁住，生怕她半夜摸去别人家。 　　“确实有缘。”应祟说，“现在成了一家人。” 　　晚上四个人围坐在桌前包饺子。 　　李央和梨栩的饺子形状标准，应奚丑到极致，应祟勉强看得下去。 　　煮饺子时，梨栩一直在说应奚包的饺子丑到毫无食欲，全程夸赞李央。 　　应祟在一旁创建了四人群，把三人拉进群里后开始发红包，还不忘提醒：“拼手气红包啊，看看谁手气最佳。” 　　闻言，梨栩抽空拿出手机抢红包，很快气笑了：“五个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应祟你发的多大红包？” 　　应祟“啊”了一声：“五个六万的红包，老婆你手气也太差了。” 　　“不行我不服气，你再发几个。” 　　又抢了几次，梨栩终于拿到手气最佳称号，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李央和应奚默默看着彼此的手机最佳称号，没吭声。 　　应祟又给两人单独发了红包。 　　李央的金额是应奚的十倍，吓得李央这次说什么也不收了。 　　铃铛窝在李央怀里，各种喵叫。 　　应奚坐在沙发上，忽然忍不住失笑。 　　“怎么了？”李央疯狂吸猫后问。 　　“就是觉得，你比我还像他们的孩子。”应奚抚摸着铃铛。 　　这几天相处下来，家庭氛围十分温馨融洽，李央没了一开始的拘束感。 　　他歪着脑袋，轻笑道：“那是爸妈怕我尴尬。” 　　“妈一直都很喜欢你，和姥姥一样。”应奚说，“从小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先前的别扭感这次没有出现，李央没怎么细想穿书问题，点点头，蓦然一顿：“姥姥过年不来吗？” 　　他知道应奚爷爷奶奶很久之前去世了，以为过年姥姥会来。 　　“姥姥出国玩去了。”应奚解释出声，“她每年过年都会出国玩。” 　　李央点点头。 　　饺子煮好，应祟和梨栩招呼着吃饺子。 　　看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饺子，李央弯眸一笑，第一次真切感到过年家庭团聚的温暖感。 　　…… 　　新年过去没多久就开学了。 　　李央和应奚开学前去了一次医院。 　　经过检测，应奚信息素恢复正常，不会再对其他人过敏。 　　李央的信息素比起之前变少了，许医生表示这样更稳定，不会出现其他情况。 　　大半个月不见，闻允脸圆润了一圈，见面后李央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没想到吧。”闻允拍拍肚子，“过个年我能吃这么胖，没关系，过不了几天就能瘦下来。” 　　“为什么？”李央反射性问。 　　“苦命学习后根本没有胃口吃饭。”闻允扒拉着自己的眼皮，“我的黑眼圈马上也要现世了。” 　　李央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 　　“你呢，过年发生了什么趣事吗？” 　　“没有。”李央一顿，“就是我和应奚决定毕业后订婚。” 　　闻允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到时候订婚宴记得叫我过去。” 　　“不会摆宴会。”李央笑着开口，“但我会告诉你。” 　　“好。”闻允点头道，“那你们结婚总会摆宴吧？” 　　李央没想那么远，对上闻允好奇的目光，点头应下。 　　“那就行，我一定要坐主桌。”闻允不停眨眼，“你一定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 　　“一定不会。”李央说。 　　开学后班级氛围稳定很多。 　　最开始温新辞还时不时找李央说话，后面完全没时间。 　　吵架闹事变成了认真学习的场景，李央本以为他们不在乎，看到安静的教室还多少不适应，更加下功夫学习。 　　卧室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声音不停。 　　应奚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叫了声桌前写题的李央。 　　“央央，很晚了，该睡觉了。” 　　“你先睡吧。”李央说，写字速度更快了。 　　应奚脸上笑容微微停滞。 　　他已经记不清和李央上次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了。 　　最开始还能和李央在学习时说说话，后来不知为何，李央不再让他帮忙，一起学习时也不能说话。 　　每当应奚想和他拉近距离时，李央都会笑眯眯地提醒：“我们之前说好了，不能变卦。” 　　应奚面上无动于衷，内心早就引起无数波澜。 　　他躺下盯着天花板，神色在写字声中越来越无奈。 　　“好了。”李央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洗漱完，关灯摸黑躺在床上。 　　应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李央原本还想拿开，脑袋一沾枕头直接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应奚动作一顿，手指下移，贪婪地摩挲着他柔软的脸，而后落在微凉的唇上。 　　指尖缓慢滑过，感受着那份软嫩，应奚长叹出声，完全后悔当时说的话。 　　没关系。 　　他自我催眠，只剩三个多月了。 　　＊ 　　快要高考，应奚受到李央感染，话变得十分少。 　　两人在家里有时候连十句话都说不上，睁眼是学习，闭眼也是学习。 　　“儿子，进展怎么样啦？你们都快毕业了，当初说的订婚央央不会反悔吧？” 　　手机亮起屏幕，看到梨栩发来的消息，应奚眼皮乱跳：“0进展。” 　　梨栩以为两人感情变淡了，李央不喜欢他了：“央央不要你了？” 　　应奚：“……如果央央不要我了，妈你会做什么？” 　　“我去认个干儿子。”梨栩说出心里话，“早就想要个央央这样的儿子，没想到生出个你这种性格。” 　　透过文字都能感到梨栩失望的语气，应奚抬眸看向正在专注写题的李央，低声唤道：“央央。” 　　“怎么了？”李央抽空回答，视线完全没从试卷上离开。 　　应奚放下手机，双手合十抵住下巴，笑着开口：“妈问你是想做她的干儿子，还是儿媳妇。” 　　李央正在解题，本能回答：“肯定是后者。” 第55章 　　少年语气里的笑意逐渐加深：“儿媳妇？” 　　李央动作稍停, 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默不作声地将脑袋埋低，打算无声掀过这个话题。 　　这三个字怎么听着这么让人难为情…… 　　脚步声响起, 应奚停在他身后。 　　阴影袭下, 李央反射性侧头，唇恰好擦过应奚凑来的脸颊。 　　两人皆是一怔。 　　一切发生得太快, 李央甚至没感受到脸颊的触感，他比以前冷静许多, 推开应奚的脑袋。 　　“高考了，我们分开睡，不能影响考试。” 　　应奚完全赞同, 就是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盯着他淡红色唇瓣，缓缓开口：“那什么时候可以一起住？” 　　“毕业。”李央硬着头皮说, 扭开脑袋避开应奚的眼神。 　　“好。”应奚重新回到位子上, 听话到令人震惊。 　　室内寂静下来, 李央很快放下笔, 无奈道：“你别老盯着我，非常影响。” 　　“好。”应奚点头应答，打开书盯着上面的内容, 真不再看他了。 　　李央呼出一口气，看着题目，眼前总是飘忽不定。 　　字钻入眼球，却没办法抵达大脑, 耳边一直回荡着应奚先前的问题。 　　他试图阻止杂乱的思绪，可连应奚的呼吸都能捕捉到。 　　疯了。 　　李央抿唇，黑亮的眸中闪过一抹挫败, 踌躇片刻轻声开口：“应奚，我们分开学习。” 　　“为什么？”应奚放下书，歪着脑袋，眼底浮现明晃晃的笑意，“我一直在看书，没看你。” 　　李央单手扶额：“我知道，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无心学习，老是动不动关注你在干什么。” 　　根据潜意识说完，他又觉得应奚听见这话肯定很高兴。 　　果不其然，坐在桌前的应奚难掩笑容，整个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故意拖长语气：“是这样啊，原来央央这么在乎我。” 　　李央还是脸皮薄，在他那慢悠悠的语气下赤红了脸，更加不敢看他，故意低咳几声。 　　“总之咱们先分开，反正也就半个月了。” 　　“好。”应奚表情不变，利索起身，“我去对面。” 　　他收拾好东西，说离开就离开，速度快到李央回过神时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应奚身上的味道，正在一点点变淡。 　　李央还有点不适应，看向空的位置慢慢眨着眼，努力集中精神。 　　发现不行后他用双手扒开眼皮，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 　　一切等毕业再说。 　　他再一次催眠自己的大脑。 　　两人上学还是一起出门。 　　李央基本上车就睡，到教室拿出书，应奚全程无法和他交流。 　　不过他并不着急，每次都笑眯眯地望着李央。 　　“我怎么觉得你男朋友笑得很吓人。”闻允吞下包子，含糊不清道，“你回头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闻允直接称呼应奚为李央男朋友，李央也没否认这个称呼。 　　他偏头，对上应奚笑容灿烂的脸，心里不断咯噔，眼皮也若有所感地胡乱跳动着。 　　“可能因为我们最近很少说话。”李央强行用手按住眼皮，“我一跟他在一起就很难集中，满脑子都是他。” 　　“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保准比现在还吓人。” 　　闻允吃完包子，拿起咖啡一口气闷完，随后给李央展示他的黑眼圈。 　　“你看我黑眼圈，是不是又比昨天严重了？” 　　李央艰难点头，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的脸。 　　他睡眠质量没之前好，虽然没到失眠的地步，但在压力之下，每天最多睡六个小时。 　　镜子里的眼神不比之前清澈干净，总带着一点疲惫，李央托着脸颊，无神望天花板。 　　“加油，闻允，再坚持半个月。” 　　“我肯定是没办法跟你读同一所大学了。”闻允拍拍脸颊，“你毕业之后不要忘了我，常联系。” 　　“一定。”李央弯眸道，“你这么可爱，怎么都不可能忘了你。” 　　闻允心花怒放，递给李央一瓶咖啡。 　　“尝尝，提神非常好。” 　　李央打开道谢，尝了一口，面容瞬间皱成一团，恨不得当场吐进垃圾桶里。 　　好苦。 　　他努力咽下，嗓子十分抵触，疯狂做着吞咽动作，足足半分钟才勉强咽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口腔蔓延到全身，胃里翻江倒海，李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干呕。 　　他连忙合上，不敢再尝试：“这比中药还难喝几十倍的东西你怎么喝下去的？” 　　闻允早就习惯了：“很苦吗？我觉得还挺好喝。你看隔壁还有人用风油精点眼睛。” 　　李央愣住，一看还真有，对那些人印象有所改观。 　　前期一个个都表示懒得学习，这临近高考，一个比一个狠。 　　甚至蒋诉也不跟何时斗嘴了，时不时拿笔尖扎自己。 　　“我靠。”一声咆哮在教室炸开。 　　蒋诉同桌捂着自己屁股，怒不可遏地瞪着蒋诉：“你什么意思？扎我干什么？” 　　“我免疫了，你这一吼我瞬间精神了。”蒋诉皮笑肉不笑道。 　　“你个神经病。”听见他理直气壮的话，同桌气疯了，用力扎回去，发现蒋诉还真免疫了，一点反应都没。 　　“别说，这一吼我还真精神了。”其他人纷纷效仿。 　　教室响起各种乱叫声，很快大家发现这招比起来提神更干扰人，纷纷放弃。 　　李央心情复杂，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换了大脑，不然这怎么能跟之前差距这么大。 　　“都是家里下任务了。”听见李央的好奇，闻允打着哈欠揪着自己的脸皮，疼得猛地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没考到家里满意的分数，他们继承权不好说。你看到蒋诉没，要不是他想继承他家公司，绝对不会这样。” 　　李央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被教室里的人影响，也开始犯困。 　　他瞥了眼被推到一旁的黑咖啡，纠结两秒，拿起灌了两口。 　　身体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李央有点理解闻允怎么喝得下去了。 　　一放学，坐上车李央倒头就睡。 　　汽车平稳向前行驶，应奚撑着脸，目光认真专注，从上到下描绘着李央的脸，越看眸光越深。 　　车子停下，李央有所感觉睁开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到了吗？”他刚睡醒，声音有些模糊慵懒，揉着眼睛，垂下的长睫轻微扫动。 　　应奚捧起他的脸，恨不得狂亲半个小时再让他下车。 　　仰头对上他的脸，李央动作一顿。 　　车内灯光昏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汇集浓墨般化不开的情绪，无声透露着他想对李央做些什么。 　　“你的眼神非常危险。”李央扒拉开他的手，“快下车吹吹风。” 　　夏季早就到来，天黑了，风带着一丝微凉，更多的是燥热。 　　应奚似笑非笑下车，微风吹不散心里的一切，反而让情绪更加躁动。 　　李央在前面走，应奚在身后跟着，快到电梯时，应奚倏地抓住他的手。 　　“我们散散步吧。” 　　李央反应迟钝半拍，回过神时已经和应奚在小区里散步了。 　　头顶夜空繁星闪烁，玄月高挂，风拂过耳边，空气少有的清爽干净。 　　李央深吸一口气，大脑中一直以来紧绷的弦终于有了松懈的机会。 　　“央央。”应奚摩挲着他的手指，低声开口，“不要太紧张，相信自己可以的。” 　　“你也是。”李央重重点头，温声说，“我们都可以的。” 　　模拟考两人分数差不多，只要不发挥失常，上同一所大学没问题。 　　应奚步伐一顿，轻轻揉着李央的头发：“如果实在紧张，和我说，我教你不紧张的办法。” 　　李央想追问是什么办法，看到应奚深邃的眼眸，默默将那个问题咽下去。 　　总觉得那办法不同寻常，还是不问了。 　　散步半个小时，回家后李央内心十分平静，学习更有效率。 　　睡觉前，他拿出手机，给应奚发送消息：“晚安。” 　　“晚安，央央。”应奚回复，后面又跟了一句。 　　“梦里有我。” 　　李央失笑，没想到还真梦到了应奚。 　　他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应奚，真实到不像观看别人的记忆，而是本来就发生过的。 　　最后是父母带着他搬到新家，环境大不如前，父母关系愈发恶劣。 　　两人每天争吵不断，时不时还要骂李央两句，多数都是指责他没有用，长大了也成为不了什么厉害的人。 　　心脏像是泡在了酸涩的罐头里，难以喘气，最后李央只有一个念头。 　　忘了就好，忘了就不会难过反感。 　　李央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醒神。 　　眼睛干涩难受，他忍不住坐起身，缓慢眨动着眼睛，回头发现枕头有些湿。 　　梦中窒息的情绪如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罩在其中，心情变得压抑沉闷。 　　李央起身走到卫生间，对镜一看，眼眸湿润，红得明显，谁都能看出他哭了。 　　李央沉默片刻，飞快洗了脸，坐在沙发上敷了会眼睛才好一些。 　　没想到出门时还是被应奚一眼发现。 　　“发生什么了？”应奚捧起他的脸，仔细观察，“你是不是哭了？” 　　“也不算是？”李央想着措辞，沉吟出声，“就是我做了个梦，可能最近压力确实有点大，做梦的时候哭了。” 　　“什么梦？”应奚拇指擦过他的眼皮。 　　温热干燥的指腹触感明显，李央半眯着眼，抓住他的手放下，轻松带过：“没什么，醒了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是实话，具体内容他忘了大半，只有梦里的情绪依旧明显，像是沉积许久的潮水，每当他想要压下又重新涌出来 　　“李央。”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抬头。” 　　微低下脑袋的李央反射性抬头，眼前阴影一晃而过，紧接着脸颊左侧被唇瓣狠狠一压。 　　软润的感觉一闪而过，李央瞳孔紧缩，看着满脸笑意的应奚直接原地宕机，整个人好似石化般僵在那，只有睫毛不停上下眨动，试图让大脑重新开机。 　　“这样就不会再想其他了。”应奚揉乱他的头发，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两人距离近到应奚只要再靠近一厘米，薄唇就会亲到李央的耳朵。 　　确实不会再想其他。 　　滚烫的热意顺着耳根席卷全身，李央仓促应下一声，脑中思绪乱到剪刀都没用。 　　他木讷地眨着眼，根据本能进入电梯，坐上车，到了学校还没从那个快到没仔细感受的吻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一直发呆？”闻允戳戳他的手臂，觉得他特别奇怪，打量着他白净微红的侧脸，没忍住笑出声，“早上发生了什么吗？你脸有些红。” 　　李央说了什么，闻允没听清，凑近之后才注意到他眼神涣散无神，嘴里一直在呢喃。 　　“应奚勾引我。” 第56章 　　“啊？”闻允兴奋道, “他怎么勾引你？” 　　李央下意识回答：“他亲我，不算勾引，是我老是回想。” 　　闻允顿时笑出声, 余光瞥见应奚那张高不可攀的脸, 想象不出应奚勾引李央的场景。 　　李央骤然醒神，摇头不再回想当时那个画面, 慢慢恢复冷静。 　　闻允在一旁建议道：“要不然你勾引回去，你也亲他。” 　　李央捂脸说：“不行, 学习重要。” 　　他也不敢，勾引应奚的后果不用想就知道非他能控制住的。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两周，学校应该会比上次还热闹。”闻允笑完了想起什么, 拍拍李央肩膀提醒,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李央让他直说，别打哑谜。 　　“表白啊。”闻允撑着下巴, 懒洋洋道, “上学期表白没成功的, 这次还想再试试。学校论坛都爆了, 全是公开带着名字发帖表白的，毕竟十多天后大家真的就分道扬镳了。” 　　李央很久没逛学校论坛了，打开扫了几眼, 确实都是带着姓名的表白帖。 　　他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倒是看到不少有关于应奚的。 　　“这么多啊。”闻允凑过来，看着李央滑动的帖子惊讶道，“我以为最多几个, 没想到十几个，你不吃醋吗？” 　　李央一顿，他似乎没吃过醋, 更并不觉得这些帖子有什么，只认为没有讨论的必要。 　　上次江云哲给应奚打电话，他内心也没什么波澜。 　　“你和应奚估计两个极端。”闻允说，“一个超级吃醋，一个压根不吃醋。” 　　李央好奇：“那是吃醋好还是不吃醋好？” 　　“合适就好。”闻允眯着眼笑出声。 　　“按照我看小说的经验，吃醋代表在乎对方，完全不吃醋就代表你们关系没到过于亲密阶段，非常爱吃醋，这个人占有欲很强，但只要他不干涉影响你光吃醋也没什么。吃醋到病态的得跑，那种人很恐怖。” 　　李央点点头，滑动着帖子，还是没什么感觉。 　　他和应奚的关系还没到过于亲密阶段，不会吃醋也正常。 　　李央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 　　下午就上演了闻允说的那种情况。 　　李央收到了几封表白信，还有几个Alpha当面表白，被他礼貌婉拒。 　　他很快发现一件事：临近毕业，学校里大多数人表白对象是Beta。 　　论坛有人说Beta知心理智，不会有情绪不稳定时期，是最好的恋爱对象。 　　优质Omega和Alpha看不上普通人，所以性格好且招人喜欢的Beta最受欢迎。 　　吃个午饭功夫，应奚一桌子信，他没看，依旧抱进垃圾桶中。 　　蒋诉意想不到收到一封，拿出来阴阳怪气地递给何实看：“这不会是你写的吧？暗恋我？哟，想不到啊。” 　　何实：“我眼不瞎，学校里应该也没有眼瞎的人，估计是给错了。” 　　瞥见何实抽屉里有很多信，而蒋诉就一封，他不爽打开，看到后立刻把信揉成一圈顺手扔了。 　　结果方向刚好在何实脚下。 　　见蒋诉脸黑了，他拿起来一看，辱骂信。 　　“哈哈哈。”何实笑得肚子疼，“这才符合你平时多次作妖的结果。你得庆幸你中午吃饭时间短，不然绝对不止这一封。” 　　别人收到表白信，蒋诉收到辱骂信，整个学校估计只有他一个了。 　　蒋诉黑沉着脸，撕碎那封信，故意抬手朝着上空扔去。 　　碎屑纷飞，缓缓飘落在地。 　　在众人的抱怨声中，他们的高中生活即将结束。 　　…… 　　高考前一天，李央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久到眼睛累了也没生出什么困意。 　　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人，死寂将他慢慢包裹吞噬，李央感受着胸腔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呼出一口气。 　　他没忍住拿出手机，询问应奚睡了没。 　　“刚躺下。”应奚很快回复，“是不是睡不着？” 　　“对。”手机灯光照在李央干净的面容上，将他的眉眼度了一层淡白的光。 　　他略微紧张地蹙起眉，或许是情绪多变，莫名觉得身体燥热，拿起遥控器调低温度。 　　“一起睡吗？”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消息。 　　李央怔住，手指放在键盘上，一个“好”字快要打出发送时，应奚再次发来一条消息。 　　“打电话。” 　　原来是打电话。 　　李央打消起身的想法，点击语音通话。 　　对方很快接通。 　　平稳的呼吸从手机里传出，李央原本紧绷的心情一下松缓。 　　他点开扩音，将手机放在脑袋旁，盖好被子闭上眼：“晚安，应奚。” 　　“晚安，央央。”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笑声。 　　李央在那均匀的呼吸声中轻易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李央意识陡然清醒，睁眼时，窗外天光初亮。 　　手机那边响起衣料摩挲声，很小，不凑近仔细听完全听不到。 　　应奚明显怕吵醒他。 　　李央拿起手机打招呼：“我醒了，早上好。” 　　温软的嗓音乍一听仿佛撒娇般，应奚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拿起手机笑吟吟道：“早，我在门口等你，爸妈今天会送我们。” 　　李央应“好”，洗漱完和应奚一起出门。 　　梨栩和应祟在楼下等着，给两人准备好了早餐。 　　李央吃着包子，注意到梨栩怀里趴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瞬间愣住。 　　“这是铃铛吗？” 　　“最近掉毛有点严重，我看网上好多人剪了，说给它修剪一下，结果剃太多了。”梨栩举起来铃铛，方便两人能看得更清，“结束我就后悔了，这太搞笑了。” 　　铃铛除了脑袋、四肢和尾巴还有毛发外，其他全被剃干净了，露出了大片皮肤。 　　四肢上留下的毛就跟穿了四只毛茸茸的雪地靴一样。 　　它不知道自己在人类眼里是什么样子，还像平时一样“喵”叫着，想跳进李央怀里。 　　李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这太丑了。”身侧的应奚面无表情开口，“妈你怎么下得去手？” 　　铃铛感觉到主人在讨论自己，坐在梨栩怀里，扬起脑袋无辜地看着后排两位小主人。 　　对上那样一本正经的小猫咪，李央抬手抓着铃铛下巴。 　　“呼呼呼。”铃铛发出自在的声响。 　　“我们小铃铛祝你们考得全会。”梨栩抓铃铛爪子，笑着面向两人摆动着爪子。 　　“喵。”铃铛竖起尾巴，听不懂，但十分配合。 　　到达考点，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李央手指略微蜷缩，避免不了地开始紧张。 　　“别紧张。”应奚一手握住他的手背，一手揉乱他的头发，“相信自己，央央。” 　　“好。”李央飞快点头，深吸一口气，握住应奚的手，“你也是，我们都加油。” 　　“加油。”应祟和梨栩同时开口鼓励。 　　“我们就在停车场等你们。”梨栩举起铃铛，温柔道，“要不要抱抱铃铛，让小猫给你们一点信心。” 　　李央吸了铃铛足足一分钟。 　　铃铛完全躺平任吸，轮到应奚，顿时变得高高在上，扫动着尾巴。 　　“这猫现在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应奚戳戳铃铛脸颊，和李央前后下车。 　　太阳炙热耀眼，身体便迅速热起来，李央抬手挡在额头，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到发光，极为亮眼。 　　应奚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收起所有想说的话：“走吧。” 　　清冽的嗓音犹如夏日泉水，温凉舒爽，李央笑着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考点。 　　两人不同考场，一进去便分开了。 　　李央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和学校模拟考分数差不了太多。 　　高考结束这天，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心，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沉浸在为数不多的自在中。 　　桌上手机不停振动，李央顺手拿起。 　　班级群里的人正疯狂发消息，组织聚会。 　　闻允问他后面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 　　铃铛迈着优雅的步伐路过，李央瞥了眼，盲打回复：“在家里吸猫。” 　　他放下手机，把铃铛按在沙发上狂吸。 　　回来时，应奚进了对门，并没说要搬回这里，李央抱着铃铛，敛眸思索要不要提醒应奚。 　　门铃响起，他猜到是应奚，躺在沙发上没起身：“你直接进来。” 　　人脸解锁的响动过后，是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李央抬眸，视线里出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应奚不知何时停在沙发旁，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俯身望着他，冷峻深邃的脸上满是散漫的笑意。 　　四目相对，柔和深黑的眼睛让李央脑子乱到无数个念头飘过。 　　他一把将铃铛怼在应奚脸上，挡住对方灼热的眼神：“你，不搬回来吗？” 　　“搬。”应奚抓起铃铛放在地上，示意它去一边玩，重新看向李央。 　　他轻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李央的脸，目光可谓是肆无忌惮地从五官滑过，落在喉结，再从锁骨往下。 　　躺着的姿势在此刻令人觉得十分危险别扭，李央一骨碌爬起来，挺直身体，目视前方电视。 　　“要我帮你吗？” 　　“不用。”应奚说，“就一点东西，一分钟。” 　　他一站直，优越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随之散发，李央忍住没回头，觉得四周太安静，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吵闹的广告声打破寂静，李央偷摸回头，发现应奚去对门收拾东西了。 　　他松了一口气，匆忙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放心。 　　冷静，高考刚结束，他和应奚关系还没正式确定，他想的事不会发生那么快。 　　李央露出一抹微笑。 　　手机震动不停，他点开消息，现在最需要转移注意力。 　　闻允：“班群疯了……” 　　闻允：“过两天拍完毕业照，你和应奚不出来吗？” 　　李央回复：“应该不出去玩，我想利用暑假做兼职。” 　　闻允秒回：“我刚也在想这个，咱俩心有灵犀！” 　　李央返回，点开班群。 　　十几分钟，两千多条未读消息，确实疯了。 　　他以为在讨论聚会的内容，没想到里面全在吵架。 　　可能很多人觉得毕业后再也不会见到，放心大胆开喷以往看不顺眼，但不好说的某些行为。 　　其中蒋诉占据最大，多个Omega说他信息素要多难闻有多难闻，一天天地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动不动释放信息素压制人。 　　蒋诉气到发了三条六十秒语音，李央没听，转文字后发现他想甩锅给应奚。 　　群里的人不买账，表示应奚多数是个理智的人，不像他，疯狗一样。 　　最后事情发展为线下约架。 　　李央看得入神，连应奚已经将所有东西搬回卧室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 　　湿热的呼吸从耳边一扫而过，应奚的脸与他保持同一高度，李央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肤的触感。 　　“群聊。”李央放下手机，看着电视里的狗血剧情，“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儿。”应奚低声说，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卧室走去。 　　该做的事儿？ 　　他和应奚还剩什么该做的事没做？ 　　李央大脑着实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他望着应奚的背影，浑身抵抗，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紧张，瞳孔颤了又颤，最后用手扒拉着门框，不肯进卧室。 　　应奚不解转身，对上他眼底的笑意，李央磕磕巴巴道：“现在，太，太快了吧……” 　　“不快。”应奚说，“我刚刚准备好了。” 　　脑子里刻意压制的想法彻底凌乱，李央瞪大眼眸，唇瓣微动，试图说些什么，却连自己的声音都没办法找回。 　　他根本不敢问应奚准备好了什么，手足无措半天，被应奚拉入卧室。 　　“好，好吧。”李央闭了闭眼，打算豁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舌头几次打结，“你都准备了，那，来，来吧。” 　　他后悔没多问闻允借几本小说看，什么经验都没有，现下紧张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温度愈发升高，不用特意察觉，就知道肯定红了。 　　“你怎么这么紧张？”应奚偏头打量他，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戴上遮阳帽和墨镜，随后帮他穿上防晒外套。 　　李央全程僵在原地，任由应奚帮忙，大脑石化到无法思考。 　　等等，什么情况？ 　　“好了。”应奚同样穿戴好，拿起相机挎在身上，“我们走吧。” 　　全副武装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出去。 　　李央看看相机，又看看应奚，推了推墨镜，结巴道：“你说的，该做，该做的事，是这个？” 　　“高考结束了，我们可以开始约会了。”应奚抓住他的手，注意到他微妙的语气，看着他墨镜下开始发红的皮肤，似笑非笑道，“央央最开始以为是什么？” 　　李央这次反应终于变快，迅速回答：“我没以为，我猜到是要出去，约，约会，对，我们去约会。” 　　在应奚的注视下，他尴尬到脚趾能立刻抠出一座城堡，庆幸应奚不知道他前两分钟的想法，不然真的要遁地逃跑了。 　　“喵。”见两人走到门口，显然要出去，铃铛小跑着靠近，“喵喵喵。” 　　带我一起，带我一起。 　　它仰头，露出渴望的眼睛，可惜得到无情的背影。 　　“可以带铃铛一起。”房门关闭，李央目光总不由自主地放在两人握着的手上。 　　带着铃铛，出现什么尴尬的事儿还能帮他挡一挡。 　　“妈等会过来把它接回家玩两天。”应奚解释道。 　　李央含糊颔首，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只在快要被融化的掌心上。 　　“这么热的天，还是不牵手了。”李央扯出自己的手，放入口袋，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走吧。” 　　他快步进入电梯，耳边是应奚的笑声。 　　“你现在很奇怪。”应奚眯眼盯着银色电梯壁中的倒影。 　　身侧少年紧绷着红唇，墨镜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但能从不自然的表情中看出他有几分羞涩，以至于背脊挺得过度笔直，想不注意他的奇怪都难。 　　“之前发生了一个小误会。”再这样下去，李央怕自己又处于被动状态，索性直白说出原因。 　　“误会？”应奚这时才细想先前说的话，一下明白过来。 　　他没打趣李央，只说自己没表达清楚：“让央央误会了，十分抱歉。” 　　李央直接将事情掀过：“不说这个话题了，你打算去哪里玩？” 　　“全市逛一圈。”应奚举起相机示意。 　　阳光过于炙热，防晒衣和墨镜不起什么作用，李央很快热得无暇想其他事。 　　他扯低遮阳帽，和应奚站在花海里，望着前方拥挤的人群，一时犯难。 　　“这么多人，我们还往前走吗？” 　　“这里差不多。”应奚拿起相机对准李央，“央央，我拍照了，看镜头。” 　　或许是这些时日的相处，李央完全习惯和应奚在一起，从容地面对镜头，一手摘下墨镜，一手去碰身侧的花。 　　他弯眸一笑，眼眸黝黑干净，眼底出现群花的倒影，双颊泛着一层淡红，乖顺温软的面容比阳光还要耀眼，被镜头成功捕捉。 　　李央重新戴上墨镜，发现应奚还在拍，接过相机对准他：“该我给你拍了，快摆姿势。” 　　身形颀长的应奚不需要特意摆姿势，光站在那里就成了最亮眼的风景。 　　他没有说话，温柔缱绻的眼神落在举着相机的少年身上，无声诉说着浓烈缠人的爱意。 　　那模样即使看着相机也难抵抗，李央歪着脑袋，脸从相机后挪出，望着现实中眼神更为炙热的应奚，一时失了神。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花海、微风、晴天。 　　不需要什么经验，只需要跟着本能走。 　　李央轻笑出声，温和的嗓音随着凉爽的风一起送入应奚耳中。 　　“应奚，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心跳如乱掉的鼓声，彻底失去节奏，应奚感受着被爱意驱动加速跳跃的心脏，喉结上下滚动：“我愿意。” 　　“央央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当然愿意。”李央迎着那双紧张的眼眸，将手放在应奚的掌心中，勾起唇角。 　　“那，以后就请男朋友多多关照了。” 第57章 　　应奚握紧他的手, 眼瞳中的情绪多到一秒钟转换一种。 　　“也请央央多多关照。” 　　得偿所愿原来是这么一件让人激动到找不到话语形容的事。 　　他抬起李央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哑声低喃：“谢谢央央给我机会。” 　　被唇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李央猛地瑟缩了下, 抽回手失笑：“你这样就太肉麻了, 我也要谢谢你。” 　　他调整着相机角度，侧眸问应奚：“我们要不要拍张合照？” 　　“赶上告白现场了。”身后有人小声讨论, “两个人长得真好看啊，太般配了, 这就是青春啊。” 　　不等李央回头，对方站起身摆手：“你们要拍照吗？我帮你们。” 　　眼前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笑容爽朗, 语气感慨：“一看到你们就想起我高中的时候。” 　　李央把相机递给他道谢, 随后站在应奚身边。 　　他多少还有些拘束，肩膀与应奚肩膀贴在一起, 没再进一步。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男人举着相机, 笑着建议, “亲密一些, 这可是你们在一起后第一张照片。” 　　李央眨眨眼，身体骤然放松，抓住应奚的手面向镜头。 　　应奚抬起另一只手, 停在空中两秒，仿佛才确定这不是一场梦，略微颤抖地覆在李央的手背上。 　　两只手彻底包裹住李央的手，温度滚烫, 让他有些不适应。 　　李央没有拒绝，只看着应奚斜在身前的右手：“你这样的姿势不难受吗？” 　　“不难受。”应奚说，眼角眉梢间充满笑意, 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我现在非常高兴。” 　　手背上的手不停抖动，主人却面色沉静，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 　　李央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将自己的另一手放上去，轻拍了两下。 　　应奚呼吸一顿，偏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不加掩饰，直白到李央觉得下一秒应奚就能吻过来。 　　他错开眼神，捏捏应奚的手，示意应奚冷静。 　　“好了，拍了十几张。”男人递给李央相机，“祝你们天长地久，恩爱白头。” 　　“谢谢。”李央和应奚异口同声道。 　　“再见。”男人挥挥手和自己的爱人离开了。 　　李央一边问应奚等会去哪，一边查看照片。 　　男人拍照技术很好，所有照片都十分完美。 　　应奚凑过来，脑袋抵在李央脑袋旁。 　　滚烫的呼吸洒在脸颊，李央被烫得一哆嗦，连忙把相机塞进应奚手中，又在花海逛了会儿，准备去下个地点。 　　“央央，你会反悔吗？”离开前，应奚突然开口。 　　“我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反悔，更不会离开你。”察觉出他这是没有安全感，李央步伐一顿，快速折返回去，笑着牵住他的手，“永远不会。” 　　“我也是。”应奚低笑一声，脑袋轻压在李央肩膀上，“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央央，从今以后，我就缠着央央了。” 　　橘红色耀眼的天空下，两道身影亲密地牵着手漫步前行。 　　李央和应奚又去了三个地点，吃完晚饭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应奚把照片发在了朋友圈官宣，简单的三个字：“共度一生的爱人” 　　闻允显然刷到了，问李央是去哪玩了，是不是和应奚表白了。 　　李央看到那条朋友圈，迅速跟着官宣：“男朋友。” 　　闻允评论：“你们去哪了？背景我看好多花，我也想去。对了，祝福你们。” 　　温新辞：“真的在一起了吗？我还能挣扎一下吗？呜呜呜，不要啊。” 　　何时：“哇，恭喜，祝两位幸福，非常般配。” 　　梨栩：“应奚官宣我还不敢相信，刷到央央的才相信。” 　　这条评论紧跟其后的就是巨额转账，李央真没见过那么多零，仔细数了数，惊到立刻退掉。 　　“快收下，看到你和应奚在一起，我和你爸都很高兴。”梨栩说，“应奚上辈子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能遇见你，跟你在一起。” 　　李央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好。” 　　“你就是最好的。”梨栩说。 　　后面应祟也发来了巨额转账，只是这次直接转到他之前的卡中。 　　李央连忙道谢，将钱全部放在一起，打算以后还回去。 　　应奚洗完澡，拿起手机，显然看到了李央发的朋友圈，快步停在他面前。 　　“怎么了？”李央仰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应奚就等他仰头，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 　　速度太快，李央回过神时，应奚已经没事人般去吹头发了。 　　脸颊上残留着一点水痕，空气中飘浮着沐浴露的香味，他摸了摸唇，后知后觉道：“应奚，你知不知道你的性格非常多变。” 　　“央央说得对。”应奚吹干头发，随便理了理，回头笑吟吟地开口，“其实我最稳定的性格是不要脸。” 　　没见过有人这么直接地说自己，想起他之前还承认是变态。 　　李央眼前一晃，生怕应奚真的说变态就变态，拿起衣服飞快跑进浴室中。 　　关上门，李央用了五分钟才冷静下来。 　　他故意磨蹭地洗了半个小时，出去时应奚躺在床上，干瞪着天花板，看着比他僵硬多了。 　　“你很紧张？”应奚一紧张，李央反而平静下来。 　　“对。”应奚说，身体里血液不断沸腾，撞击着血管，他半支着身体，眯起眼眸盯着李央，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想亲李央。 　　超级想。 　　李央会拒绝吗？ 　　即使背对着应奚吹头发，李央也能感觉到那穿过空气，直达他身上的深沉目光。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收好吹风机，转身面向应奚。 　　少年闭眼躺下，盖好被子，假装无事发生。 　　李央踌躇片刻，揉了揉脸颊，关闭大灯，留着床头两边的台灯。 　　他慢吞吞躺下，抚摸着中间的玩偶，注意到应奚正隔着玩偶看他，那眼底浓烈的情绪令人心惊肉跳。 　　李央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微笑道：“你觉不觉得你的眼神很吓人。” 　　“为什么？” 　　“看着像是想吞了我。”李央扯动玩偶，遮住应奚的脸，得以缓口气。 　　“抱歉。”应奚关灯躺好，面向天花板，双手放在被子上，嗓音低沉，“我有点控制不住喜欢你的情感。” 　　如此直白的表达让李央羞到睡不着， 　　心脏乱跳不停，他关完灯后不敢乱动，小心翼翼拿出手机，调低亮度。 　　本来是想随便刷刷，困了就睡觉，没想到被主页推流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标题：“接吻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人说说？” 　　内容：“如题，母胎单身没尝试过，有人说很有感觉，有人毫无感觉。” 　　评论五万条，李央认真看着点赞最高的几条回复。 　　“很爽，超级爽，不过前提是和喜欢的人接吻。” 　　“赞同一楼，当初和暗恋的人在一起了，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完全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现在想起来还激动。” 　　“二楼说的什么小说？求名字。” 　　“三楼别太搞笑，哈哈哈。” 　　“果然，一提到五件套，评论区所有人都发了狠，忘了情。” 　　“上次见到五万条的评论全是吵架的，第一次见这么和谐统一的评论区。” 　　“五件套是什么？我想得那五个吗？” 　　“……” 　　被子里的身体燥热无比，李央本想退出，忽然看到一条字数最多的回复。 　　“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因为我和我男朋友都是初吻，放不开，到后面就有感觉了。真就是手脚发软，整个人像躺在云里，心情非常好，只想抱着男朋友亲十个小时。害羞.jpg。” 　　手机散发出微弱的灯光，李央脸红到异常显眼，他莫名口干舌燥，急忙放下手机，一侧脑袋，应奚不知何时半起身望着他。 　　准确来说是望着他的嘴唇。 　　李央一怔。 　　房间里黑到只有手机屏幕一点淡白的光。 　　对上应奚晦暗不明的脸，李央到嘴边的话莫名成了一句：“要试试吗？” 　　他微微呆住，解释的话已经出口：“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说错……” 　　不需要多问，应奚已然确定那句试试是什么意思，温柔地扣住李央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轻抵在面前，吻住他的唇。 　　柔润的触感像点燃了火，烫得李央瞪大眼睛，脑子里不停闪现那帖子里字数最多的回复。 　　本以为像平常那样一碰即离，他没有拒绝，只是眨着眼，直至感受到深入的唇舌。 　　呼吸被掠夺，唇齿交缠间李央瞳孔无声放大，根本受不住这猛烈的吻。 　　等等，太不对劲了。 　　他喘不过气，艰难地呼吸着，尝试伸手推应奚，双手抵在胸膛上，试图拉开安全距离，却完全推没用。 　　吻住他的少年身体岿然不动。 　　两人姿势亲密，身体温度相融，再难分清彼此的气息。 　　到了后面，阵成了帖子里说的那样。 　　手脚发软还是轻的，李央觉得整个人舒服到灵魂好似离开了身体，大脑融化不成型，别说思考，连存在感都快找不到一点。 　　暧昧的氛围让人心跳难耐，李央眼瞳轻颤，挣扎半天，抓着应奚的头发一扯。 　　他不敢用力，好在这一次应奚清醒过来，离开他的唇，滚烫的手指捧住他的脸，怼在脸颊旁贴蹭着。 　　“央央。” 　　昏暗的环境下，少年长睫扫动不停，眸色迷茫，唇瓣殷红，泛着漂亮的光泽。 　　应奚眼眸深了下去，没忍住又亲了亲，扣住他的手怼在脑袋旁。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继续。 　　湿热的呼吸让李央大脑更为混乱，他疯狂眨动着长睫，还没能从那吻中回过神，呼吸颤抖，整个人上半身染上一层浅淡的红。 　　微弱的白光下，让人难以挪开眼。 　　应奚手掌轻轻摩挲着泛红的脖颈。 　　嘴唇热得厉害，李央手掌贴着应奚的脸推开：“睡，睡觉，晚安。” 　　他大着舌头说完，躺下用被子蒙住脑袋，不给应奚看到他害羞模样的机会。 　　被子掀开，刺眼的白光亮起，李央抬手挡住脸，目光顺着手指缝隙看过去。 　　应奚是想将手机递给他，意外看到了屏幕中的帖子回复，动作一顿，很快看完上面的内容。 　　“不是我搜的。”想起手机里是什么，李央顾不得其他，立刻抬手抓住手机，慌忙退出软件。 　　应奚低垂双眸，柔和的目光像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五官，将他红着脸的模样收归眼底。 　　“央央，你的脸好红。” 　　李央迅速关闭手机，不再给他看清自己的机会。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中。 　　李央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呼吸。 　　“晚安。”李央侧身背对着应奚，心脏从一开始便失了控，激烈地跃动着，恨不能从嗓子眼跳出。 　　李央脑海里浮现那个炙热缠绵的吻，猛地捂住脸，摇头自我催眠。 　　不能想，不能回想。 　　他闭上眼，努力平稳呼吸，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去捕捉应奚的动静。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应奚的呼吸却恍若近在耳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热意。 　　李央就在那么紧张的状态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中，阴影覆盖而下，似乎有人正低头盯着他。 　　黏腻潮热的视线像是蛇一般紧紧缠在身上，让他在梦中也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李央睁开眼，天光大亮。 　　昨晚睡得很好，舒爽到没能一时间想起睡之前发生的事儿，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玩偶的那一刻，记忆一股脑涌现。 　　李央双手用力夹着脸，庆幸应奚不在卧室，没看到他一早上就不自在的模样。 　　他缓了片刻，洗漱完，偷摸打开卧室门，探出脑袋确定没看到应奚后才放心踏出卧室，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寻找着应奚的身影。 　　厨房里响起清脆的碰撞声，李央身体一震，怕应奚炸了厨房，来不及多想，直接狂奔进厨房。 　　门一打开，香味弥漫而来，应奚猜出他在想什么，偏着脑袋莞尔：“我没炸厨房。” 　　李央稍微窘迫地摸摸鼻子，低头刹那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磕磕绊绊道：“我，知道，我是来看你，做什么早餐。” 　　好像只有他一直在意，应奚看着非常自然。 　　情侣之间亲吻太正常了，他不能老是回想。 　　李央抿唇，视线乱飞，落在地板上，努力清空大脑。 　　“在努力复刻你之前煮的海鲜粥。”应奚说。 　　李央仔细闻了闻：“比我之前煮得鲜香多了。” 　　“你去客厅坐着，十分钟就好。”应奚侧身面向他。 　　围裙上偌大的猫头露出，他系得很紧，显现出完美的身材线条，胸肌明显到李央想伸手摸一摸。 　　他蓦然觉得应奚比之前高，不禁隔空抬手比划：“你是不是比之前高？” 　　“和之前差不多。”应奚说，举着勺子走到李央面前，抬手示意两人身高，“没关系，央央，你还会长。” 　　离得近了，李央需要稍微仰一点脑袋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他目光疯了一样黏在应奚嘴唇上，李央扶额转身：“我去客厅，辛苦你了。” 　　身后响起低沉的笑，带着一丝打趣。 　　李央不知所以地低头，发现自己同手同脚，迈步太大，四肢不协调到像竖着走的螃蟹一样滑稽突兀。 　　他左手按住右手，飞快跑到沙发前坐下。 　　得把铃铛接回来，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应奚的话太危险了。 　　几个晃神，应奚端着煮好的粥从厨房走出。 　　香味弥漫在房间中。 　　李央肚子“咕噜噜”叫起来，起身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好香，看着就特别好吃。”他竖起两个大拇指，露齿一笑夸赞应奚，“你太厉害了。” 　　应奚视线扫过他手指上的戒指，微微一顿，盛出粥冷了一会儿后递给李央：“谢谢夸赞，快尝尝。” 　　李央接过道谢，喝了一口眼眸亮起，继续点赞。 　　吃过饭，他不知道干什么，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边打开电视，一边解锁手机。 　　昨天没退出后台，导致清除后台看到那帖子时，李央脸又有些发热。 　　他清掉后台，顺便将那软件卸载，怕自己后面一看到软件就想到那心跳加速的场景。 　　闻允发了十几条消息，问他去不去一些地方玩。 　　李央点开图，回复“可以”。 　　闻允：“那我做攻略，明天拍完毕业照咱们就出发。” 　　李央：“除了我和应奚，还有你之外还有人吗？” 　　“没了。”闻允说，“不过我当电灯泡不好，所以我得再找一个人。” 　　李央失笑，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端着洗好的果盘放在桌上。 　　应奚坐在他身侧，懒洋洋地倚靠着抱枕，双手飞快剥掉荔枝壳，顺手将果肉塞进李央嘴里。 　　李央眨了眨黑亮莹润的眼眸，含糊道谢。 　　他胡乱咀嚼两下咽进肚中，甜意席卷着舌尖，还没夸出声，应奚的手指抹过他残留些许水痕的唇。 　　明明很轻的动作，李央却忍不住一抖，心情一下飘忽起来。 　　“好吃吗？”应奚直直地望着他。 　　“好吃。”李央机械点头，有些集中不了精神，好半天才被电视剧的声音刺激得醒神，挺直脖颈。 　　“我自己来。”他拿起荔枝，飞快扒拉掉壳，先伸出手给应奚，“给你。” 　　窸窸窣窣声后，指尖一热，荔枝肉被咬走，应奚微凉的唇似无意间擦过李央的指腹，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李央猛地收回手，看看发烫的指尖，又看看唇角上扬着品尝荔枝的应奚。 　　少年穿着黑色的上衣，动作散漫地撑着侧脸，表情慵懒，眼神深情而又温柔，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特意展现出的，用来引诱人。 　　李央想被定住般，艰难回神，低头不停剥荔枝壳，直到吃饱到再也吃不下去，他才停下动作，转为看电视，全程不敢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身侧。 　　电视里播放着爱情剧，李央浑身不自在，换了个，还是爱情剧。 　　又换。 　　这次点开就是亲吻剧情。 　　他整个人像是被烧到，慌张地抓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起身道：“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待在家里，我们出去逛逛吧。” 　　应奚缓缓起身：“好呀。” 　　故意拖长的嗓音磁性撩人，李央耳根子发软，他抬手揉了揉，快速换好衣服。 　　应奚先换好了衣服，穿着浅蓝色衬衫，长裤显得两条腿极为修长。 　　李央没忍住用视线来回对比两人的腿。 　　嗯……他完败。 　　一出门，李央就没时间胡思乱想。 　　两人把市内景点全部逛完才回家。 　　李央累到只想倒头就睡，洗澡都是半眯着眼，强撑着最后一点精力洗完，吹干头发后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什么害羞尴尬，忘得一干二净。 　　哪怕应奚现在亲他，他也没力气给出反应。 　　应奚穿着睡衣出来时，李央已经熟睡，双手乖巧地放在被子上，身形笔直地躺着，并没有盖被子。 　　他笑着走过去扯过被子盖在李央身上，去客厅吹完头发返回时，李央换了个睡姿。 　　再看不出任何乖巧，两条腿呈大字敞开着，被子被踢到一边，上半身微侧着紧紧抱着玩偶，脑袋埋进玩偶怀里。 　　或许是因为难以呼吸，他上半身起伏动作极大。 　　应奚弯腰，将他的脑袋解救出来。 　　李央闷到呼吸困难，脸都红了。 　　应奚忍不住捏了捏脸颊，软嫩的手感让他几乎舍不得收回手。 　　白皙的肌肤很快出现鲜艳的手指印记，应奚快速松手，重新扯回被子。 　　这次李央没再挣扎，安静地睡着。 　　灯光关闭，应奚躺下，不过刚闭眼，李央的手从玩偶上方越过，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胸肌上，用力抓了抓。 　　又抓了抓。 第58章 　　力道重到应奚以为李央醒了, 但那只手更加胆大，肆无忌惮地往上摸寻，抚过他的锁骨、喉结, 最后回到原来的地方,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看来更喜欢他的胸肌。 　　应奚任由李央放着，意识陷入沉睡。 　　李央迷糊睁眼, 掌心软软的，他以为碰到了应奚的脸, 翻身时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应奚的胸口处。 　　他赫然收回手，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手。 　　做梦梦见他把应奚摸了个遍，不会是真实发生的吧？ 　　李央瞳孔地震, 用另一只手狠狠拍打了下这只手。 　　让你乱摸。 　　“央央摸够了吗？”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响起。 　　李央抬眸看去, 应奚撑着脑袋，笑眯眯地邀请他：“要不要继续？昨晚你的手摸了很多地方, 最喜欢我的胸肌。” 　　“别说了。”李央极为羞涩地扭动身体, 试探性开口, “我睡着后就是会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要不然我们暂时分开睡？” 　　“不行。”应奚很干脆地拒绝，“我不介意你摸，随便摸。” 　　李央欲哭无泪, 他介意，这样下去，可能有一天他会在应奚身上醒来。 　　那画面太惊悚吓人，李央小身板颤了颤, 默不作声下床洗漱。 　　今天要回学校拍毕业照，班级定制了服装，款式简单耐看。 　　李央换好衣服时, 应奚已经站在门口等待。 　　“出去吃早餐。”应奚推开大门说。 　　李央快速跟上，不禁多看他一眼。 　　“怎么了？”应奚捕捉到他的视线。 　　“没事。”李央含糊不清道，“衣服挺好看。” 　　他是想夸应奚好看，没敢夸出口。 　　应奚握住他的手指，故意细细地揉捏着，明知故问：“衣服好看还是我好看？” 　　李央撇开脑袋，回答得毫不犹豫：“你。” 　　得到满意回答，应奚笑出声：“央央真可爱，我真的越来越喜欢央央了。” 　　他这话让李央心里更没底，脑子里闪过各种废料。 　　开车的是闵助理，应祟和梨栩也在车上。 　　看见两人，李央不好意思地抽出自己的手，坐上车打招呼：“爸妈早上好。” 　　“早上好。”望着李央乖巧浅笑的面容，梨栩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你们就毕业了。” 　　“开车吧。”应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提醒出声，“快到拍照时间了。” 　　闵助理应了一声。 　　车子启动，向前行驶。 　　李央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情有些微妙。 　　时间确实过得好快。 　　他低头打量着手指上的戒指，缓缓转动着 　　到达学校时，多数班级已经开始拍照。 　　人来人往间，李央一眼注意到把头发染成大红色的闻允。 　　四目相对，辨认出李央眼底的震惊，闻允抓抓头发，神色懊恼地走来。 　　“你这发色？”李央欲言又止。 　　“很亮眼是不是？”闻允苦笑不停，“我要暗一点的，结果给我染出了这么个颜色。从进学校后，回头率百分百。” 　　李央抿唇一笑：“挺显白。” 　　“那就好，起码还是有好处的。”闻言，闻允高兴地捋着头发。 　　班级的人很快聚集在一起，摄影师扛着相机招呼着每个人的姿势。 　　“不要站得太呆板，随意一些，想摆出什么姿势都行。” 　　“我想骑在老师背上可不可以？”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哄然大笑。 　　摄影师哑然一笑，摆手表示这得罪人的姿势不可取。 　　李央抓起应奚的手，快速将他中指上的戒指调换到无名指上。 　　做完这个动作，李央主动把手放在应奚掌心，黑眸微弯：“该我了。” 　　温热的指腹轻抬起他的手指，取下戒指，重新戴上。 　　所有动作像是被调慢了速度，一开始还能分得清应奚指尖的温度，到最后彻底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所有同学站好，开始拍照了。”摄影师大喊一声。 　　李央收回手，面向镜头， 　　“所有同学看我，不要看别的地方。三、二、一。” 　　快门键按下的那一刻，应奚牵住李央的手，深黑的瞳孔中笑意蔓延。 　　毕业照很快出来。 　　两人站在第一排，牵住的手恰好对着镜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光泽，十分显眼。 　　闻允被其他同学抱怨发色太抢眼，他伸伸脖子，双手一抓头发：“就光头发吗？我的脸也挺抢眼的。” 　　毕业前的他和毕业后的他完全不像一个人，其他同学纷纷侧目，惊愕于他的改变。 　　闻允毫不在乎。 　　一毕业他就想开了，抛掉以前小心翼翼的性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此特意去染的头发，代表自己重新开始的决心。 　　没想到…… 　　“央央和应奚毕业快乐。”梨栩抱着花塞进两人怀里，“我们一家人也来拍张合照。” 　　“好。”李央将手机递给闻允，拜托他帮忙拍照。 　　梨栩和应祟站在两人身后。 　　应奚和李央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抱着鲜艳的花。 　　毕业照本来就是最后一秒才牵住手，现在家长在身后，李央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蜷缩动了几次都没敢握住。 　　直到应奚主动抓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炙热的温度传至心脏。 　　李央一开始还僵直着身体，不知所措。 　　发现梨栩和应祟没注意他们的姿势才松了一口气。 　　他面向镜头，不知道摆什么姿势，抱着花的手分出食指和中指艰难比耶。 　　“换个换个，不能老是比耶。”闻允建议出声，“比耶不如比心。” 　　李央改成比心手势。 　　“比心手势我们也会。”梨栩催促应祟和自己一起比心，“应奚和央央的合照中有，快伸手。” 　　应祟没仔细看过，闻言学着李央对着镜头比心。 　　已经抬起手臂比爱心的梨栩半天没等到另一只手，顿时看向应祟：“你干嘛呢？比心呀。” 　　“比心啊。”应祟说，“不是这种比心吗？” 　　梨栩晃悠着举在头顶的手：“不是这个，是爱心，快，我手都酸了。” 　　应祟明白过来，抬手做出手势。 　　闻允趁机按下快门，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十张照片。 　　其乐融融的氛围完全是一家人，任谁也看不出李央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看照片时，李央唇角一直没停过，直到听见闻允在和别人讨论小说内容，笑容一滞。 　　这些时日被刻意遗忘的事重新冲上脑海，李央收起手机，看着正在跟别人合照的应奚，略微迟疑。 　　恰好合照结束，应奚缓缓朝他走来，从他纠结的眼神里看出什么，大手揉乱他的头发。 　　李央抓住他的手放下：“应奚，我有话对你说。” 　　“我觉得我是穿书者。”李央想着合适的说法，“就是那种穿进小说世界的人，但我现在不太确定，只是想告诉你。” 　　“穿书？”应奚重复着比较陌生的词语，“这里是小说世界？” 　　“我觉得不是。”李央摇头。 　　他最开始认为自己穿书时，的确没有任何实感。 　　随着这么久的相处接触，每个人那么鲜活真实，李央早就不把这里看成小说世界。 　　虽然以前班上的癫公确实癫得不行，但最近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不像是继承原主的。 　　而是从头到尾就是他自己。 　　“我也觉得不是。你没变过，从始至终都是你。”应奚捧起李央的脸，眸色温柔。 　　“无论是小时候开朗活泼的你，还是长大后沉默寡言的你，又或者是现在可爱的你，全都是你。” 　　燥热的风带动心脏加速跳动，李央直直地望着应奚深邃的眼睛。 　　那一刻所有喧嚣再也无法感觉到，天地间寂静到仿佛只剩他和应奚。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走马观花般浮现，他终于从中厘清所有，确定自己就是李央。 　　一开始就没有穿书。 　　不过是他分到新班级，认出应奚，对生活提不起兴趣时接触到了这个词，从脑中幻想构造的一切，用以逃避不尽如人意的现实。 　　而现在，李央不再回避任何不想面对的事。 　　他找到了成长中缺失的勇气。 　　紧绷僵硬的身体达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听着胸腔里跃动不停的心跳声，李央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 　　“我也觉得，我就是我，就是以前的我比较喜欢逃避。” 　　他垂眸摆弄着怀里的花，嘟哝出声：“现在不会了。谢谢你，应奚。” 　　应奚将他紧紧揽入怀中，凑在他耳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热的气息随着清晰的话语萦绕在脸颊旁，李央说：“花，花要挤烂了。” 　　应奚失笑，缓缓松开手。 　　李央低头将差点挤压扁的花弄好，卷翘的黑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绯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应奚笑声更加大了。 　　好在四周足够热闹，没其他人注意到李央红了一片的耳朵与脖颈。 　　今天结束之后，有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许多人拍完毕业照之后，争取着最后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李央无名指戴着的戒指太过明显，今天没有人再过来找他表白。 　　倒是温新辞，从一开始就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过来。 　　大部分合照结束时，温新辞才扭扭捏捏靠近：“李央，能和我一起拍张照片吗？” 　　“好。”李央应了一声。 　　温新辞万分激动，打开手机相机，想起什么，看向应奚，意有所指道：“你这么沉默？不吃醋吗？” 　　应奚冷漠斜睨他一眼，嗓音冷淡：“我不是爱吃醋的人。” 　　温新辞一脸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把手机递给闻允，让他帮忙拍照。 　　“看镜头。”闻允说，按下拍摄键的那一刹那，应奚的手指伸在李央肩膀旁比了一个耶。 　　温新辞：“？？你这叫不爱吃醋？” 　　应奚面色沉静：“确实不爱吃醋。” 　　李央忍俊不禁。 　　“再拍几张。”温新辞喊道。 　　闻允心情好，又帮他拍了几张，每次应奚都会伸出手指，变换不同角度比耶。 　　“一个手指而已。”温新辞看照片，毫不在意，“我随便就能p掉。” 　　应奚没说话，只是握住李央的手，抬起又放下。 　　温新辞面容裂开：“搞什么？就开始秀恩爱了？” 　　他话锋一转：“李央你打算报什么大学？” 　　“你跟他读不到一起去。”闻允拍拍他的肩膀，“咱俩才是最有可能在同一所大学的。” 　　温新辞撇撇嘴，甩开闻允的手：“我成绩比你好点，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 　　手机震动，李央拿出，随手点开。 　　“你都毕业了，应该会结婚吧？给我钱。” 　　“我也没办法，确实有难处，要的不多，就十几万，给我吧。”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李央一下确定是苏少宁。 　　“我暑假还要兼职，没钱。”他冷着脸回复。 　　看到兼职两个字，苏少宁不相信：“不可能，你是应奚的伴侣，他怎么可能让你去兼职？就那么几个钱能干什么？还不如你哄哄应奚，躺着就拿到钱了。” 　　“伴侣又怎么样？我前提是李央。”李央冷漠地回复，“你都不给我钱，你觉得别人为什么给我？” 　　一句话怼得苏少宁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可算是找到要钱的理由了：“再怎么样，我把你生下来了，给了你生命。没让你饿死。你要是不想和我过多纠缠，就给我这十几万。” 　　怕被应奚看出自己的异样，李央走到一旁，放下怀里的花，双手飞快敲打着键盘，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烦躁。 　　“给了之后你会和我断绝关系吗？” 　　“你这么想和我断绝关系？只要你给我钱，随便你。” 　　苏少宁目前赚不到什么钱，再加上不想继续劳累，除了问李央要到钱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你要是不给我，除非我死，不然我一直缠着你，你和应奚别想好好在一起。” 　　“好。”李央冷静地发送一个字。 　　苏少宁：“你真狠心。” 　　苏少宁：“钱什么时候打来？我要199999。” 　　刚好卡在最大的十几万。 　　李央面无表情地打字：“晚点。” 　　能彻底和苏少宁没关系，他应该感觉到轻松，可心里只有散不开的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央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着压抑的心情。 　　应奚被老师喊过去拍合照，刚拍完，又被同学叫住各种拍。 　　他看着心情很好，没有拒绝，只是脸上的表情寡淡到像是个人机。 　　李央忍不住笑出声，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大脑也清醒起来。 　　从小到大只会让他怀疑人生的人，断了更好。 　　对上他的视线，应奚婉拒后面的人，迈开长腿走近李央。 　　人群热闹非凡，面容冷峻的少年带着一眼的爱意朝他靠近，然后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他轻易看出李央兴致不高，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没事了。”李央闻着他的身上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逐渐心安。 　　就在情绪一点点恢复平和时，后颈倏然出现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蚂蚁啃噬般难受。 　　李央猛地抬手按住不对劲的地方。 第59章 　　最开始的柠檬香只是淡淡的一缕, 轻飘飘拂过鼻尖，消失后又很快浮现，变得浓重, 不需要刻意感受便能嗅到。 　　应奚低头, 看着捂着后颈，神情不太自然, 甚至有些奇怪的李央。 　　手指揉了揉，痛感慢慢消失, 李央蹙眉收回手，整个人莫名紧绷起来。 　　他别扭地抿紧唇瓣，或许是心理作用, 后颈虽然不痛了, 却一直发着烧，让他总不停抬手去触碰, 以缓解那高热不适感。 　　“没事。”对上应奚担忧的眼眸, 李央勾唇一笑, 踮起脚尖, 抓住他的脑袋乱揉着，“刚刚有一点不舒服，已经好了。” 　　信息素彻底闻不到, 应奚俯身低头，让他随意地揉着。 　　“刚刚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李央手指停滞，沉思出声：“比之前少还是比之前多？” 　　应奚：“多一点。” 　　直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勾人感，催动人想获得更多。 　　李央眨眨眼：“那我还是得观察一下, 等会去找许医生问问看。” 　　他刘海早就长了，略微挡住眼睛。 　　应奚抬手撩开他的头发，露出那双好看莹亮的眼眸, 说陪他一起去。 　　李央点头，想起什么：“明天我们出去玩吧，还有闻允一起。” 　　“好。”应奚答应。 　　一旁的温新辞本来就在注意两人，眼睛红似滴血，听见出去玩，立刻举手：“闻允也去的话，加我一个。都毕业了，以后就没机会见到你们了。” 　　李央没意见，见应奚没什么表情变化，点头同意。 　　闻允不同意：“我和他三观不合，出去玩肯定吵架。” 　　“谁会和你吵架。”温新辞说。 　　“两个电灯泡，很容易吵起来。”闻允鄙视出声。 　　温新辞无语了，死缠烂打，就是要去，最后跳起来抓住闻允的红发，咬牙切齿让他同意。 　　闻允觉得自己一个人当电灯泡确实不好，勉强同意。 　　风逐渐变大，周遭讨论声愈发激烈。 　　大部分人舍不得就这样毕业了，少数人没什么留恋，拍完照片扭头就走了。 　　梨栩和应祟在一旁和学校里的老师聊天。 　　见应奚和李央打算离开，梨栩笑着问两人：“你们后面什么安排？” 　　“要不要办个订婚仪式？”应祟问。 　　“不用。”应奚说，“我和央央都不喜欢热闹。” 　　应祟明白过来，对梨栩使眼色，示意到时候他们一家人简单办一下。 　　李央觉得订婚仪式可有可无，戒指换位置，他和应奚的关系已经升级为彼此的未婚夫。 　　随着温度升高，蝉鸣声变得刺耳。 　　李央揉揉耳朵，和应奚先回了家。 　　刚休息一会儿，后颈再次刺痛，一抽一抽的，李央蹙眉起身，拿出抑制贴，对镜贴在难受的地方。 　　冰凉感扩散得非常快，像是退热降温贴，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 　　李央拿出手机把今天的状况发给许医生。 　　许医生：“频繁刺痛？这种情况出现前你在干什么？” 　　“拍毕业照。” 　　“人多不会引起这种反应，通常情况下，情绪激烈会引起信息素反应。”许医生回复。 　　李央不放心，还是去医院做了个检测。 　　“升高了一些。”许医生看着报告说，“不过没多少，只有Omega和Alpha的千分之一。” 　　李央点点头，忽然问：“许医生认为这种情况下，我会出现假性发情吗？” 　　“我觉得很难。”许医生笑笑，安慰道，“你的波动值太低，低到不会出现那种情况。除非你后面波动值很大，只要避免这种情况，你这种体质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央暂时松了一口气。 　　“暑假了，尽量不要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许医生想起什么，嘱咐道，“你的伴侣同样，他比起你更加危险。” 　　李央认真应答。 　　“最近对你的伴侣信息素有什么反应吗？”许医生合上报告递给李央。 　　高考原因，李央很少和应奚亲密接触，也没感知到多少信息素，言简意赅道：“我们最近接触少。” 　　许医生了然颔首：“我知道了，叫你的伴侣进来吧。” 　　李央打开门。 　　应奚坐在门口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墙壁，听见响动，他侧头望来，冷若冰霜的脸被笑意融化。 　　“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继续观察，该你进去了。”李央坐在他身侧，“我在这里等你。” 　　应奚应好，起身时忍不住抚摸了下他的脑袋，随后进入医生办公室。 　　两人不知道在里面讨论什么，李央原本以为十分钟就能结束，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应奚才出来。 　　“走吧。”应奚牵住他的手。 　　“你们聊了什么？”李央好奇道。 　　“我的信息素有些不太正常。”应奚解释道，“监测了一会儿，没什么事。” 　　李央再次想起上次那个吻，别扭地摸摸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接吻影响的。 　　他一路有些出神，直到回到家，看到铃铛顶着那身新皮肤来回跑动，才回过神。 　　似乎能感觉到李央在笑自己的毛发，铃铛动作一顿，“喵”了一声，跳在沙发上。 　　李央顺手抱起它放在腿上，右手抓挠着它的下巴，左手拿着手机找兼职。 　　应奚递给他一杯果汁，坐下时微微倾斜身体，看到兼职页面：“你要兼职？我也打算。” 　　“你和我一起？”李央眨眨眼。 　　“对。”应奚说，“出去玩几天回来后，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不如去兼职。” 　　李央想说他可以去自家公司工作，见应奚表情认真，翻出他觉得可以的兼职，和应奚讨论着。 　　两人在家庭群说明兼职想法。 　　梨栩十分赞同：“不要找太累的工作，如果不介意，可以来公司。” 　　应奚和李央统一拒绝去应氏集团。 　　李央把目光锁定比较偏僻安静的咖啡店兼职。 　　信息写得很清楚，人少活不多，店里只需要一个人看着就好。 　　正因如此，所有事都是一个人做，相对应地工资并不低。 　　李央发送信息，对方非常直接地询问他的性别。 　　“我是Beta。”李央回复。 　　“Beta完全没问题，你通过了，随时可以来上班。” 　　李央一怔，没想到就这么通过了，确定好一周后过去上班。 　　“我也想去。”应奚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语调柔和，“不想和你分开。” 　　柔情的话语激得李央汗毛倒竖，实在受不住，推开应奚的脑袋，让他坐直。 　　“只要一个人，而且得是Beta。”李央弯眸，“你可以找个离我近的兼职。” 　　这建议不错，应奚想也不想应下：“好。” 　　一周时间，四个人去了五个城市。 　　闻允因为头发，去哪都是最瞩目的，盖过了应奚那张好看的脸。 　　旅行结束，回到家后，李央累到洗漱完躺下直接睡着了。 　　铃铛想和他玩，跳在他身上没得到任何反应，忍不住用脑袋蹭蹭李央的下巴，疑惑喵叫着。 　　应奚抓住他放在客厅，摆手示意它自己玩。 　　铃铛不高兴地亮出爪子，应奚指着零食问它想不想吃了。 　　黑猫瞬间收敛所有张牙舞爪的模样，在地上打滚露肚皮讨好。 　　应奚早就习惯它这样子，打开零食放在碗中。 　　而后他返回卧室，小心翼翼关上门，坐在椅子上，长腿微叠，静静地托着下巴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少年呼吸均匀，眉眼精致无瑕，牛奶般丝滑白净的肌肤被灯光打上一层暖色。 　　出去一趟，李央丝毫没有变黑。 　　应奚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了良久，才恍然回神，关灯睡觉。 　　第二天，李央和应奚开始兼职。 　　应奚在距离李央工作地点一公里的密室当举着道具的NPC，还需要化恐怖妆容。 　　老板看到他的照片时就想让他做迎宾。 　　看到本人更是兴奋地介绍前台工作，问应奚有没有兴趣。 　　应奚婉拒，只想在密室里走剧情吓人。 　　工作一周，苏少宁发了一百多条短信。 　　李央一句“再打扰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发送过去，苏少宁彻底老实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告诉了李宇越，好不容易安静几个小时，李宇越开始变换着手机号发消息要钱。 　　他表示自己要的不多，一张口就是一百万。 　　李央在咖啡店工作情绪极为稳定，看到这条消息还是难免气笑了。 　　“你要是躺棺材了，我不介意给你烧这么多。” 　　或许是没见他说过这么难听的话，李宇越愤怒暴躁地骂着难听的话。 　　“我只给你十万断绝关系的费用。”李央冷漠回复。 　　李宇越一秒同意，又商量着加价，李央说要拉黑，他才不敢再发消息。 　　终于安静了。 　　李央放下手机。 　　咖啡厅所在的地方确实偏僻，一天来不了十个人。 　　早上十点开门，五点就下班了，老板是个年轻人，平时不在店里。 　　李央下班后会在路口等应奚一起回家。 　　分数出来时，李央并不意外，和他估的分差不多。 　　应奚比他高五分，两人报了同一所大学。 　　工作第二周，李央早起后盯着镜子里的倒影，发现和记忆里的自己有所变化，又看不出哪里变了。 　　“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李央仰着脑袋，凑到应奚面前，“也就工作不到十天，怎么感觉我变成熟很多。” 　　“变得更好看，更可爱了。”应奚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说的是实话，细看李央五官比之前精致许多。 　　通常情况下，Omega和Alpha会长得比较突出，Beta较为普通一些。 　　可李央完全不像是Beta。 　　“真的？”李央弯起唇角，“可能是肤色比较白，毕竟一白遮三丑。” 　　“央央无论怎么样都好看。”应奚捧着他的脸轻轻揉捏着。 　　嫩滑的脸颊让人爱不释手，直到李央开玩笑求饶，应奚才收回手。 　　两人没办订婚宴，只是和梨栩应祟一起吃了顿饭，确定了订婚关系。 　　手机震动，七位数的转账金额多到烫手，李央不敢细数自己目前到底收到多少钱，全部集中在一起。 　　可能是高考成绩出来，一切尘埃落定，出去玩的人明显变多。 　　咖啡店的人流量也从最开始的几个人变成二三十个。 　　李央一天要被好几个人问性别，听见他说Beta之后都会诧异无比，随后失望离开。 　　工作需要戴手套，没人能看到他的戒指，李央索性用项链串起来戴着。 　　询问他性别的人没有了，只会好奇他多大，就结婚了。 　　李央只是微笑，没有过多解释。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李央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 　　为了拿到钱，李宇越和苏少宁还赶在这天关心了他一下。 　　李央不为所动，打字警告两人要想拿到钱最近安分点。 　　李宇越和苏少宁连连应下。 　　李央讽刺一笑，放好手机。 　　咖啡店几乎坐满，老板觉得李央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留下帮忙。 　　李央一边操作机器，一边不由得问：“为什么最近店里这么多人？” 　　“附近有个密室火了，带动了这边的人流量。”老板解释道，“听说里面有个拿着刀和锯子的NPC特别好看。” 　　李央瞬间想起应奚，不确定是不是他，脑海里浮现他举着刀和锯子面无表情追着人的恐怖场景，忍俊不禁。 　　“就这个。”老板找出照片，递给李央看。 　　照片中的男生化着灰白色的伤痕妆，即使打底特别吓人，也遮不住优秀的五官。 　　他拿着的道具特别大，占据了整个屏幕，看着镜头的眼神淡漠，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感。 　　的确是应奚， 　　“等一下。”李央正想让老板把照片分享给自己时，老板倏然注意到什么，扒拉着放大照片，目光定格在应奚脖颈上的项链，“这怎么这么眼熟？” 　　他看看李央，又看看应奚：“同款这么快就流出来了？这人才被曝光火了两天吧。” 　　李央刚准备解释，老板挠挠头：“不会这么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你之前提到的未婚夫是他吗？” 　　李央没隐瞒，笑着点点头。 　　老板极为惊讶，但更多是猜中的兴奋：“我就说你们怎么会有同款，哎呀，我真是太聪明了。” 　　针扎般尖锐的视线投来，李央反射性抬头看去。 　　角落里坐着的五个男人见状纷纷低头，假装玩手机。 　　李央皱眉，通过高大的身形大概能确定那些人是Alpha。 　　“人多了，神经质的人也多了。”老板注意到那几个人不太友善，小声嘀咕出声，“这几个人来好几天了。” 　　李央完全没印象。 　　老板看出他的想法：“一开始都是分开来的，最近两天一来就坐在那里，制造一大堆垃圾。你小心点，那五个人肯定脑子有泡，最好别和他们有交流。” 　　李央认真颔首，低头按机器。 　　“你们店没蛋糕吗？”老板提醒的话说完还没一分钟，其中一个男人走到前台，露齿一笑。 　　前台布局一眼明了，再加上菜单就在头顶，不可能看不到，所谓蛋糕只不过是搭话的借口。 　　李央准备敷衍带过时，蓦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皱起眉，太久没闻到这种味道，还以为是什么食物坏了，直到对上男人恶劣的笑容才赫然反应过来，是男人在故意释放信息素。 　　由于前台离店里座位很远，其他Omega和Alpha并没感觉到信息素。 　　“你是Omega吧？”男人见李央皱眉，笑容更多，凑近一点说，“我们在打赌，猜测你是Omega，我觉得我赢了。” 　　李央目光落在一旁杯子上，思考着举起来摔在男人脸上需要几秒：“那你输了。” 　　“什么？你难不成还是Alpha？就你这小身板，哪有Alpha的特征。”男人嗤笑不停，高高扬起的眉毛带着十足的傲慢。 　　李央拿起杯子，用力放在桌上。 　　本就怀疑他想打人的男人连忙避开，发现只是虚晃一枪后恶狠狠地瞪着李央，认为没面子：“你装什么？” 　　“我准备装垃圾。”李央拿起咖啡渣，若有所指。 　　“你指桑骂槐什么呢？”男人暴躁一锤桌子。 　　老板从一边走过来，微笑着抬高声音提醒：“你好，桌子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花了我五万八。” 　　男人面色一顿，虽然骂骂咧咧，手还是放下了，并且不忘拂过桌面，证明自己没捶出问题。 　　他的信息素是李央闻过最恶心的，屏住呼吸都挡不住，只能走到一旁制作咖啡，闻着咖啡豆的味道才缓过劲儿来。 　　“一个Beta，不知道装什么。”男人猜出李央性别，冷嘲热讽起来。 　　老板手中刚做好的冰咖啡瞬间泼上他的脑袋。 　　“哎呀，不好意思，你老是询问别人性别，太不礼貌，我这手都听不下去了。” 　　冰块砸中脑袋，液体顺着脑袋滑落，刺激得男人勃然大怒，抬脚要踹桌子。 　　老板再次提醒：“小心，五万八，最贵的。” 　　男人收回脚，怒不可遏地指着老板：“你等着，你敢故意伤害我，我要报警让你陪我五万八。” 　　“手滑，手滑。”老板拿出二十块钱，笑眯眯放在桌上，指着头顶摄像头，“我赔你清洗费，你要拿着离开就无事发生，你要报警，那我也只能报警了。有人不要脸问别人性别，造成骚-扰。” 　　“他一个Beta有什么骚-扰的？”男人气得眼珠子快从眼眶瞪出，那张原本就扭曲的脸狰狞到让人无法直视。 　　“你还乱放信息素，不算骚-扰吗？”老板示意他回头。 　　男人太过激动，没控制好信息素，店里许多人都闻到了，早就不耐烦想过来质问。 　　他见状转了转眼珠子，似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一抹脸上咖啡走了。 　　过了两秒，男人匆忙返回，拿起二十块钱溜了。 　　剩下四名同伴见状纷纷起身跟着离开，其中一人还留了个联系方式给李央，示意他打给自己。 　　李央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把纸条扔进垃圾桶中。 　　男人一噎，想起自己同伴做的事，不好说什么，忍着不高兴离开了。 　　“晦气。”门一关上，老板没忍住咒骂出声，“今天要关门早点，出去吃点好吃的，去去晦气。” 　　随着几人离开，空气重新变得清新。 　　李央被老板逗笑，擦洗机器时不忘道谢。 　　“我是故意的。”老板摆摆手，“我是看你想动手才那样做的。你要动手了我赔不起，只能泼杯咖啡给个教训了。” 　　李央一怔，他确实想动手，但思考过利弊，最后放弃了。 　　“总之我得谢谢你，你要是打出去了，钱得我来赔。”老板叹口气，“不过也没办法，面对这种垃圾你已经很能忍耐了。要是我，估计早就把马桶橛子塞他嘴里教他怎么好好说话了。” 　　李央再次被逗笑：“不过桌子真的五万八吗？” 　　“骗他的，五千八。”说起这个老板就想起男人当时犹豫害怕的滑稽表情。 　　下午确实提前一小时关门了。 　　打扫完卫生，老板邀请李央一起出去吃饭。 　　李央笑着婉拒：“我这次有事，下次再约。” 　　老板明白过来：“我懂我懂，你要陪男朋友。” 　　李央没否认，他和应奚约好了，晚上一起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两人分开，李央直接去了密室门口等应奚。 　　人流多到入口排起长队，他只能站在一旁给应奚发消息。 　　没多久，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容的男生从店内走出。 　　李央一眼认出，小心招手示意。 　　应奚快步而来，牵住他的手加速离开。 　　“你火了。”李央回想着那些排队的人笑道，“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过来的。” 　　“不是。”应奚摘下口罩和帽子，“他们是因为这个密室逃脱来的。” 　　“老板给我看你的一张照片，网上点赞两百万了。”李央歪歪脑袋说。 　　应奚蹙眉：“那我要辞职了，人太多。” 　　人多起来，他信息素容易不稳定。 　　李央点头赞同，问他后面想做什么。 　　应奚想了想：“带着铃铛去猫咖打工。” 　　李央眼眸一下亮起：“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家里瘫在地毯上，啃着玩具的铃铛浑身一冷，甩开玩具四处查看，确定没危险后才重新趴下。 　　* 　　电影七点上映，两人先去吃了一顿饭。 　　排队进影厅时，李央发现今天人流量格外多。 　　到最后因为排队太久，甚至出现了推搡现象。 　　“前面的干什么啊？堵这么久了，挪挪啊。” 　　“你吼什么？最前面的工作人员检票慢，我们也想进去啊。” 　　“服了，今天发什么疯，速度这么慢，已经浪费我十分钟了。” 　　“……” 　　“抱歉抱歉。”骂骂咧咧中，穿着工作服的男生着急忙慌地从安全通道跑出来，擦掉脸上的汗水，歉意地冲所有人鞠躬致歉，“机器出故障了，所以今天只能人工检票，实在抱歉。” 　　没人在乎他的道歉，只催促他动作快一些。 　　男生应声，抿唇侧身跑到最前方开始检票。 　　路过李央时，李央一眼看到他脖颈后贴着的白色抑制贴，眸光微顿。 　　“你怎么回事？”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不爽地抱怨着男生，“快点，就因为你，才堵这么长的队伍。” 　　男生才擦掉脸上的汗水，又出了很多，他不停道歉，动作迅速地检票。 　　进度缓慢的队伍终于快起来，几百人一眨眼只剩下几十个。 　　男生脸色苍白，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艰难地咽着口水，眼前已经开始恍惚，侧身想找人说明情况时，耳边响起主管说不给工资的声音。 　　男生强忍住，拿出纸巾擦掉汗水。 　　每个检票进场的人他都会说声抱歉，直到手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男生愕然抬头。 　　站在他面前抱着爆米花的人肤色白净，五官像是精修过的一般好看，黑眸闪过一丝温润的笑意：“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个。” 　　男生这才低头，看清手中是抑制剂，立刻收起，感激道谢：“谢谢你，我确实需要这个。”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李央弯眸，看出来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个Omega才一直忍着。 　　男生捏住抑制剂，趁人不注意快速推进去。 　　快要压不住的信息素终于控制住，他松口气，看向进入观影厅的两人，目光落在一旁的可乐上。 　　“还发呆。”其他工作人员催促道，“动作快点，你再这样我就要报告给主管了。” 　　“别。”男生回神，继续检票。 　　一场结束，他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买了两杯可乐匆忙进入影厅。 　　电影开始，是悬疑题材，氛围感十足，影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紧盯着荧幕。 　　李央慢吞吞吃着爆米花，一眨不眨地看着电影，大脑活跃转动，正思考谁像凶手时，耳边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谢谢。” 　　“抱歉，谢谢。” 　　随后有人在李央手边杯架上放了东西，简短留下一句道谢的话后立刻离开。 　　李央垂眸，辨认出杯架中放着的是可乐，疑惑望向离开的人。 　　“检票的工作人员。”应奚认出对方。 　　“正好有些渴。”李央拿起可乐，轻声说，“到时候散场我把钱还回去。” 　　应奚沉默颔首，视线扫过其他亲密相拥在一起的情侣，落在李央扶着爆米花桶的手上。 　　“我来吧。”应奚抱过爆米花。 　　李央正奇怪他怎么突然想拿着爆米花时，手被紧紧抓住。 　　温度交融，应奚坐直身体，俊美的脸被荧幕亮起的光弄得晦暗不明。 　　李央顿时失笑，反扣住他的手，继续看电影。 　　头脑风暴两个小时，最后结尾反转三次，李央和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惊叹于剧情的缜密安排。 　　电影结束，观众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猜到凶手了吗？”李央感慨道，“凶手竟然是他。” 　　“没。”应奚笑着摇头。 　　牵手后，他的注意力大多在李央变化不停的表情上，只觉得他过分可爱，虽然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剧情，却没去细想凶手。 　　“走吧。”李央起身，将空杯带走扔进垃圾桶中，找到送他们可乐的男生。 　　“不用，你给我的抑制剂帮大忙了。”听见要转可乐的钱，男生慌忙摆手，看上去快哭了，“那是我特意向你们道谢的，不用给我钱。” 　　“好。”李央放下手机，低柔的声音像是羽毛扫过人心，抚平所有慌乱，“那谢谢你请我们喝可乐，下次见面我请你喝其他的。” 　　男生笑容灿烂点头。 　　李央问他快到发情期了，为什么还在这里工作。 　　“不是发情期，”男生解释道：“我刚二次分化，控制不好信息素，导致信息素失控。本来是想请假，但这里请假的话，压着的三天工资会没有。” 　　他以为李央也是Omega，直到发觉李央后颈不同于其他Omega鼓起明显的腺体，而是只有薄薄的一点，瞬间明了。 　　“你是Beta吗？” 　　“对。”李央看向坐在不远处等他的应奚，准备离开。 　　“我以前和你一样是Beta。”男生失落垂头，“不知道为什么分化成了Omega，还是劣性。” 　　不等李央安慰，他很快调整过来，抚摸着后颈，发觉抑制贴还没撕掉。 　　男生避开李央拿掉，毁坏后扔进垃圾桶中。 　　陌生的味道滑过鼻尖，李央一顿，猜测是男生抑制贴上的信息素残留。 　　可能是太淡，并不难闻，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压在内心深处的焦灼感一下涌出。 　　李央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后颈，这快成为他思考时的专属动作。 　　“咦？”男生奇怪地低头嗅着自己，“我信息素稳定了，怎么刚刚闻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还有人跟我一样信息素失控吗？” 　　李央身体一僵，和男生打完招呼后迅速走到应奚身边，叫上他离开。 　　“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吗？”李央不放心拿出抑制贴，准备随时使用。 　　应奚停下步伐，倾斜上半身凑到他脖颈间，仔细闻了闻，温声开口：“没有。” 　　李央舒出一口气，保险起见，他还是用了抑制贴，加速赶回家，怕真出现不稳定的状态，需要抑制剂。 　　洗澡时，李央心里的焦灼感更多，躁动的情绪仿佛密集的网，将他罩在其中挣脱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乱糟糟的大脑，洗澡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半个小时后，李央穿着睡衣出来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薄荷味。 　　清爽舒心的味道瞬间荡平李央心中所有不安定的情绪。 　　“应奚，你喝饮料了吗？”冰箱里有薄荷味的饮料，李央以为应奚喝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花一分钟吹干头发，李央顾不上整理，将整个家寻过来也没看到应奚。 　　奇怪…… 　　他猛然一顿，反应过来薄荷味的来源，快步来到对门。 　　面容解锁的提示音响起。 　　李央拉开门的瞬间，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密实地缠上他的身体。 第60章 　　李央一刹那呼吸不畅。 　　过重的薄荷味像是在他的喉咙和鼻腔里塞满刺激的冰块, 凉得他头皮发麻，很快缺氧到喘不上气。 　　李央站在原地缓了足足五分钟，才仿若濒临死亡的鱼重新回到海中活过来般。 　　手脚僵硬到难以动弹, 往前挪动一步, 笨拙到趔趄着要摔倒。 　　李央觉得不对，身体无力地扶住墙壁,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影响，意识也沉重起来。 　　“应奚？”李央掩住口鼻, 敏锐地察觉自己不应该能感知到这么重的信息素。 　　他紧抿唇瓣，飞快环顾四周，又缓了一分钟, 才勉强适应过多的信息素, 开始搜寻应奚的身影。 　　皮肤倏然开始刺痛，像是被火烧一样, 一会儿灼热感明显, 一会儿又像是被千万根银针疯狂扎着。 　　李央不得不停下步伐, 观察着身体。 　　好在这奇怪难受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搓搓手臂，硬着头皮推开卧室门。 　　“央央？”恰好使用完抑制剂的应奚与他目光撞在一起，眼里闪过一抹微妙的情绪, 似是不信，又很快变得放松。 　　“你没事吧？”看到他还算正常，眼神清醒，并不似失去神智,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李央才松口气，高高悬起的心脏放下来。 　　“没事。”应奚莞尔, 将注射完的抑制剂扔入垃圾桶中，嗓音低沉，“就是信息素不稳定，需要使用抑制剂。” 　　李央向前走了两步，余光瞥见垃圾桶中扔着五支使用完的抑制剂。 　　他瞪大眼睛，指着垃圾桶紧张道：“你怎么使用这么多？这是正常剂量吗？” 　　“我不同于寻常Alpha。”应奚笑着解释，“得一直使用到信息素稳定为止。” 　　“可……”李央吸吸鼻子，发现原本浓重到遍布空气，无处不在的信息素正在迅速减淡，直到再也察觉不到一点。 　　这转变让他不禁怀疑刚刚闻到的薄荷味只是一场错觉。 　　“稳定了。”应奚缓缓开口，“我没事了。” 　　他眼眸一弯：“倒是央央，不抵触我的信息素吗？”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能闻到很多信息素，但我不抵触，也不讨厌。”李央注意力还在五支抑制剂上，“你这样属于易感期还是？” 　　“信息素失控。”应奚敛眸解释道，“信息素数值太高，波动太大，不过很久没这样了。可能是最近一直在外面接触太多人导致的。” 　　“原来是这样。”李央坐在他身侧，安静两秒，放空的大脑想起什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抵触你的信息素？” 　　“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接触过我的人都会抵触，会和我的信息素产生极为强烈的排斥反应，严重了会晕厥，有生命危险。”应奚歉意道，“当初我和妈一起去你家时说的就是这个。” 　　“我完全没有你说那些反应，就是可能第一次闻到这么重的信息素，有些难接受。”李央撑着下巴，呢喃出声，“那这么说，我们真是最合适的一对。” 　　“是。”应奚声音里染上笑意，“所以我无比庆幸能遇见你，和你在一起。” 　　李央各种揉乱他的脑袋。 　　“那你这样会不会引起易感期？” 　　“不会。”应奚借着李央的双手趁势埋入他的怀中，嗓音沉稳，“刚刚信息素释放了很多，再加上使用了这么多抑制剂，接下来最少半年，我的信息素会处于低数值状态。” 　　“辛苦了。”李央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吻。 　　“还能亲亲我吗？”应奚眸光一凝，视线停留在李央泛着健康色泽的唇上，沙哑的声音像极了撒娇，“央央，不够。” 　　李央受蛊惑般重新低头吻住应奚的唇。 　　四目相对，他立刻抬手遮住那深邃的双眸，随即笨拙地舔了下柔软微凉的唇，脸颊羞得通红。 　　李央还是觉得难为情，刚退缩便被瞬间抢走主动权。 　　他眼睫颤抖，艰难呼吸着，没有反抗，努力支撑着站不稳的身体，尝试回应着。 　　房间里温度升高，氛围暧昧缠绵。 　　一吻结束，李央脸颊烧到低着脑袋，恨不得缩进身体里遁走。 　　“走吧。”他小声说，不敢和应奚一起走，先一步回到对门房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从那高温到过敏般的反应中清醒过来。 　　躺在床上，李央还有些不敢直视应奚。 　　倒是应奚一直盯着他，眼神愈来愈直白。 　　李央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翻身拿出手机，试图将不对劲的氛围掀过去。 　　手机里没什么能玩的，他很快动作一顿，稍微侧身，用余光打量身侧的应奚，确定他没有再看自己时，偷偷用手机搜索问题。 　　五花八门的答案很快映入眼帘，李央慌不择路地扣住手机，生怕被发现自己搜索的问题，心虚到许久才鼓起勇气，重新拿起手机。 　　“Omega不会疼，Beta疼疯了，不要跟Alpha在一起，听我的！一定要听我的！” 　　“尺寸正常的还好，不正常的跑吧，毕竟Beta 不是Omega呀。” 　　“逃！真的不行呀。” 　　“其实……Alpha也不行，挺难的。” 　　“？？楼上别走，细说。” 　　“问过身边朋友，Alpha和Beta都表示只要伴侣会安抚，一点都不疼。楼上说疼的可以换个伴侣了。” 　　“楼上注意审题，人家问的是第一次，你说的情况根本不符合。不管是Omega还是什么，第一次99%会疼。” 　　这么吓人吗…… 　　李央眼瞳地震，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他悄悄放下手机，打消所有想法。 　　还是以后有准备着再说。 　　“你在看什么？”应奚忽然从一旁挤过来，伸手紧紧抱住他。 　　滚烫的身体温度让李央哆嗦了下，想起自己看到的内容根本没有能说出来的，含糊其词：“没，没什么，睡觉吧。” 　　热意弄得他身体那里都别扭，李央只能拿开应奚的手臂，见他一直望着玩偶，似思考着什么。 　　李央原本想说不需要这个，都确定关系了，一想看到的那些回答，以及应奚那充满不可描述情绪的目光，顿时打消了念头。 　　还是先放着比较有安全感，等他后面研究到位再拿走。 　　李央伸手关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困意瞬间袭来，他慢慢闭上眼。 　　李央睡得极不安稳，整个人如同被绑住四肢扔进了冰冷的深海中，无法挣扎，只能任由沉溺。 　　他大口呼吸，然而却吸不进任何空气。 　　一股难受的胀热躁动感遍布全身，从背脊一点点汇聚，一股脑往上冲去，最后集中在后颈处。 　　李央被烫的灵魂都在发颤，他知道自己在睡觉，所有感觉只存在梦中，拼命想醒来，意识却愈发黏稠发沉，无法清醒。 　　李央甚至知道自己正在抓挠后颈，想要试图减缓那股刺痛的热意。 　　却适得其反。 　　高热之后，是密密麻麻止不住的痒意，随后一股酥麻感从尾脊骨电流般传开， 　　李央四肢顿时变得绵软无力，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太奇怪了。 　　他疯狂催促自己睁眼醒来，但只能陷入更昏暗的梦境中。 　　李央呼吸急促，空气无法进入肺里，身体想要挣脱所有痛苦束缚，最终挣扎到无力，被那奇怪的感觉翻来覆去地压制着。 　　直到他嗅到一丝淡淡的薄荷味，倏然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李央心惊胆战地眨着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醒来了。 　　后颈处的疼痛提醒他目前应该是现实。 　　李央松了一口气，思及一连串的奇怪反应，想起身去打抑制剂时，后颈的痛感消失了。 　　梦中沉闷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他按揉着太阳穴，鼻尖微动，没有闻到应奚的信息素。 　　之前的薄荷味只是做梦。 　　李央小心翼翼下床，冲完澡后重新返回房间，蹑手蹑脚躺在床上，闭眼时察觉不对。 　　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应奚的呼吸声都无法捕捉到。 　　李央重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探究，一只大手猝不及防伸来，圈住他的脖颈。 　　黑暗中，应奚甩开玩偶，轻易跨过分界线，将李央紧紧揽在怀里。 　　他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根据本能行动，温热的唇疯狂贴在李央的后颈处，下意识寻找着腺体。 　　李央大脑空白，直到再次闻到很淡的信息素才确定有问题，开始挣扎。 　　应奚力道太大，他连扭动身体都难以做到，只能艰难撇开脑袋，尝试避开应奚的唇。 　　“央央。”应奚无意识呢喃着，唇瓣固执地游走于李央后颈处的皮肤，湿热的呼吸惹得他身体轻抖，“好喜欢你。” 　　李央知道，但目前情况……怎么看怎么怪异。 　　脑海里浮现先前手机里的内容，他背脊一僵。 　　不知道是恐惧爆发了力量，还是应奚轻咬后颈让李央产生了应激反应，他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直接握拳，用力盲打过去。 　　沉闷响动后，应奚手一松，没动静了，缠在身后的呼吸平稳下来。 　　李央舔了舔干裂的唇，打开灯，确定应奚只是晕过去了才松口气。 　　他那一拳打在了应奚额头上，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足以确定力道不轻。 　　李央翻出抑制贴，贴在后颈后认真观察着应奚。 　　没什么动静。 　　他晕得彻底，连信息素也停止释放。 　　以防万一，李央后面几个小时没睡，全程裹着空调被坐在床边盯着应奚。 　　天亮后，他放下被子，简单收拾好行李，打算去对门住两天，等应奚情况确定后再搬回来。 　　李央俯身，轻拍应奚的肩膀，想试试看能否叫醒他谈谈再去对门。 　　“应奚？醒醒。” 　　短暂死寂后，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 　　对上李央关切的目光，应奚扶着脑袋坐起身。 　　额头肿得明显，他似乎好奇自己的伤口从何而来，抚摸几下后朝着不远处的李央轻轻一勾手。 　　“央央，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我头好痛，你可以过来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吗？” 第61章 　　李央打量着他阴暗不对劲眼眸, 踌躇站在原地，没有过去。 　　应奚明显没多少清醒意识，瞳孔黑到略微涣散。 　　李央又默不作声往后退了退。 　　坐在床边的少年显然对他这个动作感到疑惑, 歪着脑袋努力看清他的脸。 　　“央央？你怎么突然这么防备我？” 　　不等李央回答, 应奚低下头，手指抵在额头前：“我脑子好乱, 好像要坏掉了。” 　　李央试探性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 　　无人应答。 　　房间里窗帘还没拉开，阳光从缝隙中跳跃进来。 　　应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宛如雕像定坐在床边，他呼吸沉重，面容逐渐从痛苦变得沉静。 　　片刻后, 应奚仰头, 眼神已然变得清醒，落在李央身后的行李上。 　　“我知道, 抱歉, 信息素有点控制不住, 我现在清醒了。” 　　“不过我头上有伤口吗？”他捂着脑袋, 下床要去找药箱。 　　或许是身体不适，应奚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刚走两步又跌坐在床上, 费劲地平稳着呼吸。 　　李央见他实在难受，打开药箱翻出药，走到他身前，刚俯身还没来得及涂抹, 倏然被扣住手腕拉上前。 　　眼前是放大的俊脸，李央反射性扭动手腕，想要甩开应奚的手。 　　“你还没清醒吗？”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慌不忙地说，“你先松开我，我给你涂药。” 　　“抓住你了。”回答他的是慵懒的嗓音。 　　应奚松开手，从而捧起李央的脸。 　　距离拉近，呼吸交缠间阴影袭来，他吻住李央的唇，暗沉无光的眼睛哪里有半分清醒的样子。 　　李央眼眸微微睁大，挣扎的动作刚开始便被抱住。 　　过分温柔的吻让他意识恍惚，产生出不如就这么沉陷其中的错觉。 　　唇瓣被轻轻咬了下，虽然不痛，却令李央骤然回过神，用力推开应奚。 　　得逞的少年在他怀里眨眼一笑：“央央，你好香啊。” 　　李央浑身鸡皮疙瘩四起，扒拉着他的脑袋离开。 　　“我好难受，头好疼。”身后的应奚呢喃出声。 　　他是知道怎么拿捏人的。 　　李央叹口气，捏紧药转身，让他抬头检查一下伤口。 　　应奚乖巧仰头，任由李央涂药，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将李央拆之入腹。 　　“好了。”李央嘱咐出声，“别碰伤口。” 　　他将药放回药箱，思考着要不要带着行李走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身体感知到危险，毛孔不断舒张，李央只来得及向前跑了一步，便被抱起放在床上。 　　天旋地转间，他再次被吻住，这次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呼吸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应奚力道重到仿佛想把他融入骨子里，李央不停拍打着应奚肩膀。 　　发现没用后他只能试着回应安抚，想让应奚放开自己，却在顷刻间被带走所有节奏。 　　李央被吻得晕头转向，无法思考，什么都分不清，只能蜷缩着手指，抓着应奚的肩膀扣弄着。 　　“央央。”感受到他的动作，应奚动作一顿，埋在他怀里，声音嘶哑，“我的头好疼。” 　　“我不会再上当了。”李央嘴唇微肿，呼吸混乱，说话都着大舌头。 　　他用力推开应奚，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 　　应奚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僵硬如石。 　　以为他还在骗自己，李央警惕地走在床边。 　　少年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薄唇抿出冰冷的弧度，正不断释放着信息素。 　　李央连忙测试他的体温，确定还算正常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翻着手机，给许医生拨通语音电话。 　　万幸的是许医生很快接通。 　　李央先致歉不是故意这么早打电话，又立刻把应奚的前后情况说明清楚。 　　“没事，我早就醒了。”许医生丝毫不在意，反而很高兴他能及时给自己打电话，“他这种情况去医院没什么用，最多给他打个镇静剂让他晕过去。”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李央担忧地瞥了应奚一眼。 　　“不用着急，这种情况是信息素不稳造成的，你再给他打一支抑制剂，观察他的情况。如果他一直意识不清，控制住就行，如果无法控制，直接远离。” 　　说到这里，许医生短暂停顿后才继续：“不然他会做出类似于易感期的行为。” 　　李央脑子转不过来：“什么行为？” 　　“求爱行为。”许医生说。 　　恰好这个时候，应奚似乎能感觉到李央就在自己身侧，凭借着潜意识搂住他的腰，脑袋躺在他的腿上。 　　李央吓了一大跳，好在应奚的手只是安分地放着，并没有其他动静。 　　他强行止住内心的羞涩，冷静询问：“进行性-行为之后他的状态会稳定吗？” 　　“不一定。”许医生说，“易感期时进行性-行为后会清醒，但他这种失控状态只能熬过去。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试试吗？ 　　乱成一锅粥的大脑闪过网上搜到的答案，李央心脏一缩，喉结滚动，认为还是算了。 　　暂时远离应奚就行。 　　李央小心地抱起应奚的脑袋，想挪到床上。 　　怀里的人好似挺直的树，丝毫不动，脑袋也与他的手做着对抗，李央硬是没成功。 　　他艰难呼出一口气，前后折腾十分钟才成功将应奚与自己分离，随后迅速拿来抑制剂。 　　打完的一刹那，信息素骤然爆发，李央呼吸一窒，觉得自己也被影响到奇怪。 　　他扔掉使用完的抑制剂，扶着额头坐在床边，恶心干呕感让他止不住地发晕。 　　由于脑子里还惦记着远离应奚这件事，李央挣扎着站起身，视线模糊地朝着大门走去。 　　他以为自己走得很快，眨了眨眼，发现卧室门还是那么远的距离。 　　李央一低头，双脚正在原地踏步。 　　他捏了捏眉心，身体里那股形容不出的恶心逐渐加重，连空气中的薄荷味也无法压制。 　　李央头晕目眩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凌乱。 　　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心跳快到吓人，他浑身发热，后颈刺痛感不断袭来。 　　李央忍不住抬手捏住那块皮肤，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都不知道。 　　再次睁眼，对面是紧闭的卧室门，他躺在地上，先前出现的难受感全数消失。 　　李央吐出一口气，爬起来拍干净衣服。 　　应奚脸色看着正常许多，他拉开窗帘，抓住行李箱打着哈欠离开房子，来到对门房子。 　　困意充斥大脑，影响到眼皮发沉，随时能睡过去。 　　李央本就没睡好，并不觉得奇怪，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灼热的目光硬生生将他盯醒。 　　李央睁眼一看，应奚安静地坐在沙发旁，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他。 　　那温柔的眼神和平时无异，但李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头皮发麻地向沙发靠背挪动，试探性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拿出手机瞥了眼时间，才过去一小时，应奚信息素估计还没这么快稳定下来。 　　“我醒了找不到你，猜到你在这里躲我。”应奚笑容更多。 　　“我不是躲你。”李央纠正他的话，“你目前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为什么？”应奚笑容微微凝固。 　　李央一看就知道他只是表现得正常，实际上还是没保持清醒意识。 　　“你信息素不稳定。”李央温声说，“最好我们明天再住一起。” 　　“信息素不稳定……”应奚表情不明地重复着，“央央没有办法让我稳定吗？” 　　真诚好奇的口吻让李央眼皮一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给你打了抑制剂，现在你需要休息，我……没办法。” 　　“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的是央央。”应奚起身，想要挤入沙发。 　　他个头那么高，一俯身凑近，压迫感自上而下。 　　李央慌忙坐起身，躲开危险的距离：“沙发躺不下两个人。” 　　“那就去床上。”应奚伸出手，“央央很累吧？我抱着你去。” 　　他唇角上扬，笑意不断，李央猜不出他说这话真的只是表面意思，还是有别的指向，更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不用。”李央摆摆手，牵住应奚的手安抚着，“我在这里就好，你累的话躺床上休息，我不会离开，会在这里陪着你。” 　　他注视着应奚的眼眸，万幸那双眼睛并没有任何迷离的情绪，人还算清醒。 　　“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应奚顺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一点点加大力道。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能这样，会吓到李央，逐渐放松：“我不会的，我现在很清醒，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觉。” 　　结合现下场景，以及氛围，李央很难不想歪他的意思。 　　应奚看破他的想法，弯眸一笑：“不对，是一起躺在床上，央央躺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了。” 　　“真的就只是这样？”李央眨眨眼，燕黝黑漂亮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不确定，“你不会做其他的？” 　　“其他什么？”应奚不答反问，凑在李央面前，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不会再偷亲央央了。” 　　和平时一样的温柔让李央松懈下来，他点点头，想着先把应奚哄睡再去对面。 　　应奚没有动，依旧距离暧昧地盯着李央的眼睛。 　　后者错开视线，不自在往后缩着脑袋：“那，走吧？” 　　应奚牵着他的手进入房间。 　　应奚在这里住过几个月，房子里用品齐全，李央扫了一眼便被按在床上。 　　他顿时紧张起来，好在应奚说到做到，真的只是躺在床上，在他怀里逐渐平稳呼吸。 　　李央无聊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十分钟后小声唤应奚，确定没反应后悄悄起身，下床往门外走去。 　　他这边刚打开门，身后响起摩挲声。 　　李央背脊一凉，余光瞥见应奚站在床边，眼神落在他开门的手上，表情晦涩难懂。 　　“央央，你不是说不会离开吗？” 　　那一刹那，李央有种被猎物盯上的危险感。 　　他脑子里划过很多，最终停留在前不久看到的提醒：Alpha易感期时敏感多疑，占有欲比平时强百倍，出现在同一空间的伴侣最好顺着他，不要表现出任何逃跑的想法。 　　李央露出一抹无辜的微笑，半偏着脑袋：“我出去喝水，你怎么醒了？” 　　“我陪着你。”应奚跟在他身后。 　　李央硬着头皮喝了三杯水，又硬着头皮跟着应奚回到房间。 　　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只要一起身，应奚立刻会睁开眼，宛如在他身上安装了感应器。 　　李央低头闻了闻，没有信息素，应奚不可能通过他身上的信息素判断他要离开。 　　那是怎么回事？ 　　李央沉思地看着应奚冷峻的侧脸，犯了难。 　　十分钟后，他捂着后颈，小心翼翼地移开应奚。 　　一条腿刚放下床，后腰处多了一只手，圈住他将他搂入怀中。 　　李央大脑缺氧般空白。 　　扣在他腰上的手炙热滚烫到隔着衣服都能传达皮肤上。 　　李央背脊僵直地贴在应奚胸膛，不敢随意乱动。 　　耳边呼吸还算均匀，应奚并没有醒来。 　　他咬紧牙关，手指抓住应奚的手臂，缓慢地拿开。 　　好不容易快要脱离整个手臂的环抱，应奚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重新抱住他，姿势比之前更亲密难分。 　　李央闭了闭眼，唇角无奈抿直。 　　恍惚中，冷冽的薄荷味缠绕在空气中，袭入鼻腔。 　　他浑身一震，睁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平时只会觉得舒心放松的薄荷味此刻却完全相反。 　　心脏爬满密密麻麻的痒意。 　　四肢燥热难耐，李央好半晌才从那状态中反应过来，抬手轻碰脸颊。 　　烫得惊人。 　　他轻垂长睫，往前蛄蛹着身体，好在这一次应奚没有动作。 　　李央小跑着离开卧室，双手紧紧夹着脸颊，试图把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事归于应奚的影响。 　　他捧起冷水，洗了三次脸，热意没有任何减弱，反而存在感更强。 　　李央抹去镜子上的水痕。 　　镜中倒影脸颊绯红，眼神飘忽不定，呼吸显而易见地变急。 　　随着水流汇集滑动，镜面变得模糊，难以辨认。 　　李央深吸一口气，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空气充斥着浓重的信息素。 　　他大脑“嗡”一下，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不自觉被信息素牵引，想要得到更多。 　　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卧室靠近，李央骤然摇头，使劲捏了下手臂，趁着疼痛刺激的清醒，来到对面的房间。 　　他坐立难安，背后仿佛铺满一层尖锐的钉子，动一下都会被刺到。 　　这下不仅是应奚奇怪了。 　　李央压住后颈，没有其他异样感才放心，视线落在虚掩着的卧室门上，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起身走过去反锁房门。 　　下一刻，预感成真。 　　人脸识别成功的解锁声响起，紧接着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央眼皮不安地乱跳起来，随着对方的靠近，强烈的薄荷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倒退两步，不太想和应奚共处同一空间，心里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不断滋生蔓延。 　　李央认为眼前的门挡不住应奚，大脑却仿若被纸浆糊住一般难以思考。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在卫生间和衣柜纠结一秒，快速藏进柜子里。 　　空间足够大，再加上衣服够多，完全能挡住他。 　　空气不太流通，刚进来就觉得闷热，李央脸颊贴着柔软的衣料，透过眼前的通风小口打量着卧室内的情况。 　　他希望应奚进不来。 　　李央根本冷静不下来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应奚，完全凭借着潜意识行动。 　　卧室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是一种打扰，李央抬手捂住口鼻，努力降低存在感。 　　“咔嗒。”钥匙打开门锁的响动后，身形颀长的少年缓步进入卧室。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偏着脑袋观察着卧室，下颚线条流畅凌厉。 　　确定四周空无一人时，应奚显然有些失落。 　　“央央？”他低垂双眸，神色黯然地喊出声，“你在哪？” 　　李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被他发觉自己神经质地藏进了衣柜中。 　　应奚似有所感般扭头看来。 　　那双眼睛深而黑沉，没有任何一丝光亮，像是蒙上了一层淡雾，凛冽的冷意让人一眼背脊发寒。 　　李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抑制剂不起作用。 　　卧室里的Alpha彻底失控了。 　　这一刻李央无比庆幸自己躲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通风口后的黑色瞳孔随着应奚每一次看来，都会骤然放大。 　　没找到人，应奚状态愈发不好，他不安地走过卫生间，检查过窗口，没有一丝李央存在的痕迹。 　　那双眼睛因为情绪激动逐渐发红，看着更让人害怕。 　　他找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李央双腿微麻，忍不住动了下。 　　仅仅只是一瞬间，柜子外的应奚顿时看来。 　　对上那暗藏情-欲的双眸，李央赫然僵住，脑袋里回荡着各种声音。 　　一会儿是许医生说的求爱行为，一会儿是易感期的Alpha会有强烈标记爱人的冲动。 　　应奚想要标记他。 　　藏在柜子里的李央感觉天塌了。 　　他是Beta，不可能被标记，应奚知道这点。 　　但现在处于崩溃边缘的Alpha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确定他藏在柜子里，裹挟着信息素的空气涌入柜子中。 　　李央鼻尖发痒，想打喷嚏，好不容易忍住，双腿发麻到没有任何知觉。 　　更糟糕的是脚步声快步靠近，柜门被打开，Alpha挤入狭小空间，顶着那张高冷的脸，意识模糊地抱住他各种乱蹭。 　　“找到你了，央央，不要丢下我。” 　　这下不仅是双腿发麻，整个身体都跟着麻木了。 　　李央盯着柜子里的衣服，慢吞吞眨眼，不太明白自己藏在这里有什么用。 　　更更更更更更恐怖的是，李央发现应奚的信息素变得异常好闻。 　　以前对他来说只是清新淡爽的薄荷味，此时却犹如添加了什么东西，疯狂引诱着他。 　　李央大脑恍惚，内心筑起的高墙全面崩塌。 　　不知是炙热的体温导致还是如何，李央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他甚至无法找到手脚的存在感，呆愣地被应奚抱得更紧，直到身体求生本能被激发，下意识抓着应奚的衣服挣扎起来。 　　“应奚。”他呼吸颤抖，费力地仰着脑袋，“你先松开我，有点疼。” 　　手臂松开，疼意迅速退散，李央大脑还是朦胧一片。 　　Alpha似乎清醒过来，震惊地看着他，随后打开柜子，将他抱起塞进被窝中。 　　“央央。”应奚低声唤着，眼神涣散，不太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但还能准确无误地表达出内心的想法，“你再藏起来，别让我找到你。” 　　李央在被子里扭动半天才成功探出脑袋。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直接清醒，再无杂乱的念头，听见应奚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你刚刚怎么找到我的？” 　　“你好香。”应奚说，脸埋入李央脖颈处，不受控制地嗅着，“好香。” 　　李央并没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相反因为距离近，应奚身上冷冽清凉的薄荷味不可避免地闯入大脑中。 　　他喜欢这个味道。 　　李央费劲思索半晌，索性放弃了，出声道：“应奚，我能怎么帮你？” 　　他已经做好接受的准备，没想到应奚扶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 　　应奚低着脑袋，满身冷汗，身上温度逐渐升高，嘴里呢喃着什么。 　　“离我远点。”他一遍遍重复，“我控制不住自己。” 　　李央爬起来，尝试着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观察应奚的状态。 　　他这样太像易感期失控，自己真的不管吗？ 　　Alpha立刻捕捉到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人想要逃走，平里能够轻松压制的占有欲在这一刻不断扩散，脑中只剩荒唐偏执的念头——占有他。 　　不能让他离开。 　　身后劲风袭来，强烈恐怖的危险气息逼近，李央还没回头，被扣住双手，温柔地抵在门上。 　　下巴被大手抬起，李央眼前一黑。 　　温软的唇覆盖下来，他瞳孔惊颤，一时间忘了反应，给了应奚可乘之机。 　　意识被搅乱，那股好闻的信息素顺着他的舌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将他吞噬干净。 　　李央身体每一处都十分难受，后颈热到刺痛，陌生感无法寻求到答案，呼吸愈发困难。 　　他不得不撑着应奚的胸膛，试图推开。 　　手指无力，背脊发麻，李央只能去安抚发狂的Alpha，却被掠夺得更为猛烈。 　　房间内温度气氛乱作一团。 　　李央终于推开应奚，大口喘着气，用脚踹了应奚一脚，打开房门冲入客厅中。 　　不对劲，他才是不对劲的那个。 　　后颈烫得人神志不清，李央抬手捏着，试图阻止那还在升高的温度。 　　他步伐摇晃，根本走不直路，到大门两米远的距离走了很久，好不容易抓住门把手，却在顷刻间产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望感。 　　李央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迷茫站在原地，内心深处有道声音在制止他离开。 　　这里有他需要的。 　　针扎般密集的痛感袭来，李央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眼睫湿润地颤抖着，李央用力按压住后颈。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对于信息素不稳定的Alpha而言，无异于是一块有致命吸引力的香甜蛋糕，轻易便能使人疯癫。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细闻下带着点柠檬的酸甜。 　　李央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回卧室，含糊不清地喊着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 　　“应奚，你没事吧？我现在好难受。” 　　诡异的是，原本恢复些许理智的Alpha随着他的靠近又在刹那间迷失。 　　没得到回应，李央只剩下一个念头——得到应奚。 　　他终于能理解不清醒的应奚是什么状态，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与大脑连接，却不与灵魂连接。 　　李央迷糊地钻进应奚怀里，手指剧烈颤抖地扶住应奚。 　　然后笨拙地亲吻他的唇。 　　温凉的唇像是在难受时塞入口中的酸梅，一瞬间放松了整颗心脏。 　　李央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是他没有害怕，没有抵触，只剩疯狂的念头将他彻底吞噬。 　　“……” 　　眼睛忽然被手指覆盖，只剩下一片昏暗，掌心的温度传递皮肤，李央不安地弯曲着手指，试图撇开脑袋。 　　“手？” 　　“别怕。”眼前的Alpha用温柔的声音低声安抚着。 　　李央一怔。 　　疼痛让他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意识短暂清醒，失去的恐惧重新席卷全身。 　　他挣扎着向前，却被拉回怀里。 　　“央央。”应奚唇覆盖他的后颈，原本发烫的地方变得柔软。 　　李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莫名没有安全感，下意识推着应奚的双手。 　　“我没腺体，你不要靠我这么近，太热了。”他艰难开口，却没忍住发出一声干呕。 　　“应奚。”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可怕，大脑昏昏沉沉，意识仿佛飞入柔软的棉花里，身体漂浮不定。 　　后颈一疼，李央浑身颤得厉害，比原来更可怕的剧痛传遍全身，不安与疼痛刺激的李央短暂晕厥，又在刹那间清醒来。 　　“……”李央说不出话，觉得自己皮肤被咬破，可随着alpha的舔-舐-深-咬，灵魂上又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难受地挪动身体，不出所料又被拉回去。 　　李央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他试图叫住应奚，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应奚，你现在清醒了吗？别这样。”李央断断续续道，“有点奇怪。” 　　他又干呕一声，用手紧捂着嘴，不愿意再发出奇怪的响动，身体像是坠入湖底的沉木。 　　李央双眼模糊，撑在地上的手磨得微红，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被淹没殆尽。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央央。”应奚的嗓音明明近在耳边，却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央脸颊通红，无声弓起身体，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 　　耳边寂静无声，李央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许久才找回散乱的意识。 　　他起身茫然地眨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四处张望。 　　窗帘虚掩着，窗外天色微亮，应该是早晨，应奚并不在房间中。 　　李央收回视线，下意识抬手抚摸着后颈。 　　那里微微凸起。 　　所有记忆潮水般卷入大脑，想起那股剧烈的刺痛，李央动作稍顿，连忙下床跑到镜子前。 　　身上痕迹显眼到让人无法直视，他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背对着镜子打量着后颈。 　　原本薄到和皮肤无异的后颈明显凸起一点，随着指尖触碰逐渐发热。 　　这是什么？ 第62章 　　李央疑惑地戳着, 倒没其他感觉，不过脑子里赫然浮现一个想法。 　　——他该不会迎来二次分化吧？ 　　李央愣在原地，回过神后不可置信地对着镜子继续观察。 　　姿势太奇怪, 后腰与某处传来一阵难言的酸胀痛感。 　　他猛地一抖, 立刻站直身体，双腿僵直地走到床边躺下, 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本以为这疼痛会持续很久，没想到两分钟就消失了。 　　李央翻身挣扎, 各种剧烈动作，毫无感觉。 　　他为什么不觉得多累，也没之前那么疼？ 　　李央撑着下巴趴在床上, 翘起双腿, 努力回想后面发生的事。 　　完全空白，一丝记忆都想不起, 唯一记起的还是他一直在哭。 　　李央捂脸, 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揉揉后腰, 尝试活动, 确定身体的确轻盈放松，没有任何疲劳感。 　　房门被推开，饭菜的香味飘来, 李央放下手，偏头看去。 　　应奚穿着睡衣，端着饭进来要喂他。 　　李央连忙摆手坐起身：“我又不是生病了。” 　　“抱歉。”应奚敛眸，表情自责, “我昨天不该那样做。” 　　“我主动的吧。”李央倒是想得开，主要是现在身体状况没他想得那么糟糕难受，“没事, 你头上……” 　　他想问应奚额头伤口好了没，一看脸颊侧边和脖颈上全是红色的伤痕，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我抓的？” 　　应奚捂着脖颈，点点头。 　　李央震惊到忘记吃饭，直到应奚喂他一口才反应过来，慌忙接住勺子。 　　“对不起啊。”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抿唇道歉，“我没什么记忆了，后面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晚上。”应奚低声说，表情有些微妙。 　　李央点点头，脑海里闪现他们是中午…… 　　等等。 　　“晚上？”李央张嘴半晌，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怎么会到晚上？” 　　怪不得他没什么记忆，多半因为他晕过去了。 　　李央脸“唰”一下，热得通红。 　　“你还累吗？”应奚目光扫过他的身体。 　　李央：“没感觉到多累，所以我奇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热敷和按摩。”应奚简短回答。 　　怪不得。 　　李央恍然大悟地吃着饭，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没想到有一天能这么自然和应奚说这些。 　　“要去医院一趟。”李央倏然凑近应奚，给他看自己的后颈，“这里凸起了，你说我会不会二次分化？” 　　视线里出现白皙修长的脖颈，一缕清香擦过鼻尖，是柠檬的味道。 　　脑海里浮现昨晚混乱旖旎的场景，应奚不知道看向何处，最终落在李央锁骨旁的那颗黑痣上。 　　“不会。”他笃定道。 　　李央问为什么。 　　他沉默片刻：“我咬的。” 　　“……”李央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咬的也不会变得这么明显吧？” 　　“不过确实要去一趟医院。”应奚收回目光，“这次不对劲，以前从没这样失控过，可能是抑制剂有问题。” 　　李央慢吞吞开口：“我感觉我也挺奇怪。” 　　两人吃完饭，换好衣服，来到医院。 　　“互相影响？”办公室内，李央疑惑道，“您的意思是，我和我的伴侣互相影响导致的失控？” 　　“对。”许医生微微颔首，“你们两个比较特殊，一个是优质Alpha，一个是有信息素的Beta，再加上非常契合，出现了这种情况。” 　　见李央还有些迷惘，许医生打个响指，解释出声：“比方说你的伴侣喜欢苹果，你恰好是个苹果，对他而言是最有吸引力的存在，相同的你伴侣对你也是。所以你们两个一直在互相影响。” 　　李央不自在摸摸后颈：“那我的腺体有问题吗？” 　　“依旧处于退化状态。”许医生说，“没有其他不适不需要治疗。” 　　话音落下，他看向应奚：“伴侣下次要注意，不能一直咬那里退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Beta不能被标记，不过Alpha失控后有这种行为也能理解。” 　　李央怔住。 　　怪不得应奚表情那么奇怪，原本他一直咬是因为想标记他。 　　“我会控制好自己。”应奚沉声开口，“不会再出现这种过激情况。” 　　“那你们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伴侣有没有得到缓解？”许医生直白地问。 　　“有。”应奚点头道。 　　许医生说：“你们后面如果变得非常依赖对方是正常情况，不用担心。还有，Beta几乎不可能受孕成功，但还是建议戴……” 　　李央还在想自己没什么变化，听见许医生的话，猛地打断：“我知道了许医生，您不用说明。” 　　话题转变太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许医生笑了笑：“很高兴你们成为对方最需要的那个人，接下来要继续注意，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可以随时找我。” 　　两人应好，离开医院。 　　李央很快发现自己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直到半个月内除了应奚的信息素外，其他人的信息素无法感知到任何一点。 　　为此李央特意把闻允叫出来测试，确定了这件事。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的信息素对他而言是毒气，闻不到更好。 　　“那这是件好事。”听李央讲完最近发生的事儿，闻允说，“不然天天受折磨，得恭喜你，变成了正常Beta。” 　　“不过……”闻允欲言又止，“你身上有应奚的信息素，你知道吗？” 　　“有吗？”李央低头寻找，并没有嗅到。 　　“我是Omega，感知信息素的能力比你强。”闻允阻止他的动作，“你身上每一处都带有他的信息素，很淡。” 　　说到这里，闻允激动地凑到李央面前，一顿挤眉弄眼：“你和应奚是不是干了什么？那种小说里写得不可描述的事。” 　　李央倒是承认得干脆：“该干的都干了。” 　　平静的语气让闻允无比震惊，缓和了半分钟：“怎么样？” 　　“什么？” 　　“你们契合吗？” 　　没想到他问这个，李央想了想：“不知道。” 　　当时不太清醒，混乱到记不清具体细节。 　　闻允说：“我还想问问你，写小说的时候用得到呢。” 　　“你写小说了？”李央有些诧异。 　　“对，看了那么多小说，找不到想看的题材，索性自己写。”闻允撑着下巴，嘟哝着，“不过就算你能说出来，小说也用不上，会被全部口口掉。” 　　李央被他的话逗笑。 　　“你还在兼职吗？”闻允看向来来往往的人，感慨万千，“时间过得好快啊，这一眨眼暑假就要结束了。” 　　“还有三天结束。”李央说，他已经跟老板说好，三天后离职。 　　“开学前再见一面吧，学校毕业聚会没参加，咱们可以小聚一下。”闻允提议出声。 　　“你们两个就在本地读大学，我可是在六百公里远的地方，到时候恐怕只有节假日才有机会回来。” 　　“可以啊。”李央欣然同意，笑着将闻允和应奚拉进群里，商量着过几天去哪里聚会。 　　温新辞像是在两人手机和身上安装了监控，三人还没讨论好去哪，他分别给李央和闻允发了消息。 　　“快开学了，你们没有聚一聚的念头吗？” 　　李央没回复，闻允回了几个省略号。 　　温新辞立刻明白过来：“你们商量好了要聚会，不带我是吧？！我也要去，别想甩开我！” 　　“知道不想让你来，怎么还上赶着来？”闻允问。 　　“我不管，你们这个小团体我加定了。”温新辞说，“想好聚会地点后通知我，不许忘了我。” 　　闻允瞥见正和应奚聊天，满脸灿烂笑容的李央，噼里啪啦一顿打字。 　　“你不会还想着和李央在一起吧？他都和应奚订婚了，甜蜜恩爱，你还不死心吗？不死心的话就别来了。” 　　“……我都说要加入你们这个小团体，对李央早就死心了。还有，我现在还有男朋友了，下次聚会一起过去给你们介绍一下。” 　　闻允发送撇嘴表情，表示自己不信。 　　没想到聚会的时候，温新辞还真的带人来了。 　　是个Beta，模样俊秀，性格体贴，十分开朗。 　　闻允上下打量完，好奇温新辞怎么找Beta。 　　“我乐意，我就喜欢Beta。”温新辞不觉得有什么，坦言开口。 　　闻允竖起大拇指：“你牛，我要是找个Beta，我两个爸能把我从这儿打到太平洋。” 　　“我先说明我没对应奚有任何意见，就是普遍的Alpha我不喜欢。”温新辞说，“比起来我更喜欢Beta。” 　　“等一下。”闻允注意到盲点，指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哀号，“那现在四个人的小团体，只有我一个单身狗？不要这样对我啊。” 　　几人闻言瞬间笑成一团。 　　李央难得尝试喝了酒。 　　印象中的酒味非常冲鼻，并不好喝，但这次点的酒带着一丝甜味，不辣嗓子，也不刺激胃。 　　李央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直到脸红得像是在腮红盘里滚了一圈，他才不得不放下杯子，天旋地转地窝在沙发角落。 　　“你醉了。”应奚扶住他的手臂，见他脸颊鼓起，眼睛无神地望着空气，忍不住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 　　冰凉的手指对于热到难受的脸颊完全是解药，李央蹭了蹭应奚的掌心，身体软如泥，还坚持自己没醉。 　　他看温新辞都是正常没扭曲的，就是多了几个。 　　这不算喝醉。 　　闻允被李央嘟嘟囔囔的话逗得捧腹大笑，直接拿出手机对准他：“李央你再说一遍，你醉没醉？看到几个温新辞？” 　　“我没醉，三个温新辞，不对，五个。”李央含糊不清地扒拉着自己的眼皮，想看得更清，发现是徒劳后一脑袋栽进应奚怀里。 　　“确实是五个啊。你去问温新辞怎么回事，吃着饭还变异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闻允乐个不停，温新辞指着自己的脸，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弄得惊愕起来。 　　“你看我看到很多个，怎么会是我的问题呢？” 　　李央听得懂他的话，也能理解，就是处理不了。 　　大脑宕机许久，他才眨着眼“啊”了一声：“那是我的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你喝醉了。”温新辞无奈道，“你下次千万别喝酒了。” 　　李央摇头拒绝：“不行，这个酒很好喝。” 　　他抓起自己喝的酒瓶，试图记住名字，下次继续喝。 　　应奚以为他还想喝，伸手抓住酒瓶：“李央，不能再喝了。” 　　“我不喝了，这是什么名字，帮我记一下。”他拿着那罐酒放在应奚口袋里，沉甸甸的酒瓶刚放进去衣服就变形了。 　　李央又拿出来，让应奚拍照记下，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耳边嗡嗡乱响。 　　他听得懂路人聊天，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思考。 　　明亮的灯光照得眼睛疼，李央眼睫眨动，最后一闭眼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熟悉的天花板和房间，这是他和应奚的家。 　　李央爬起来，满身酒气到自己都受不了，嫌弃地走到浴室，坐在浴缸里放着水睡了过去。 　　应奚推开浴室门就看到李央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水早就漫出来了。 　　他连忙过去将人打捞出来，顺手关闭水龙头。 　　“李央，醒醒。” 　　李央不愿意睁眼，直到额头的水流淌进眼睛里，他立刻难受地揉着眼，试图在浴缸里坐直身体。 　　醉酒的身体毫无力气，在浴缸里瞬间滑了下去，关键时刻应奚勾住他的腰，将他从浴缸里抱起。 　　“等下。”身体骤然腾空飞起，后腰的热意一刻不停地传遍全身，李央慌忙地抱紧应奚的脑袋，舌头打结。 　　“有点高，你放我下来，我还没，洗，洗，洗澡。” 　　“我帮你洗。”应奚一手抱着他，一手打开花洒。 　　“你帮我洗？”李央一顿，乌黑的眼眸满是茫然。 　　直到应奚将他放下来才回过神，阻止应奚的手：“不，不行。” 　　他摇摇头，嘴里一直含糊嘟哝着，挣扎着要自己洗，却脚底打滑，惊呼一声下意识摆动双手，扯住了应奚的头发。 　　力气太大，耳边响起一声轻“嘶”。 　　李央惊慌失措地松开手，扒拉着应奚的头发检查：“我是不是扯断你的头发了？让我看看掉了几根。” 　　他眼前重影不断，根本看不清，疯狂眨着眼辨认，发现不行后只能放弃。 　　“我看不清，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应奚抓住他的手，失笑出声，“不疼，就是有些意外。” 　　“对不起。”李央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依旧道着歉，身体微弯，看着想要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头发，我不是要故意扯你的。” 　　应奚神色一顿，对他的头发道歉？看来李央真的醉得不轻。 　　他忍俊不禁地捧起李央的脸。 　　李央迷糊地眯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皙的脸上水痕滑动，没入湿漉漉的衣服中。 　　他穿着白色的薄衬衫，水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透明到没有任何作用，直接显露出身材与微红的肌肤。 　　水顺着发丝滴落在额头上，滑至眼皮，李央不适地眨动着湿润的睫毛，黑色的眼瞳泛着莹润的光泽，仿若氤氲着一层漂亮的水雾。 　　应奚没忍住低头轻咬了下他的脸：“洗澡吧。” 　　“你别咬我。”李央含糊挣扎，捂着自己的脸，背对着应奚，怕他再次咬自己。 　　不过他没有再乱动，微弯着背脊站在花洒下。 　　温热的水流打得他睁不开眼，李央意识很快模糊，身体摇晃几下，勉强虚扶着墙壁。 　　应奚关闭花洒，让李央举起手。 　　“举手干什么？”李央不解地问，乖乖地举起手，笑个不停，“我举起来了，然后呢？” 　　他没力气，站不住，手一举起更是失去平衡，直接跌进应奚怀里。 　　感受到有双手正在解自己的衣服，李央防备地将手挡在身前，警惕地说：“你干什么？” 　　不等应奚回答，他又笑着放下双手，嗓音温软轻柔：“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都看过了，随便看。” 　　嫩白的身体像是牛奶般丝滑惹眼，让人想要留下红色的痕迹。 　　应奚眼眸微深，叹了一口气，扶住李央，快速帮他洗澡。 　　李央平时还好，话不怎么多，喝醉之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站在应奚面前，温顺地洗着澡，嘴巴一直不停地说着。 　　他根本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前不久说完的话题拐个弯又重新开始。 　　“应奚。”李央突然伸手捏住应奚的鼻子，“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奚动作迅速地擦干李央的身体，用浴袍裹住他，递出牙刷，笑着说：“当然是真的。” 　　“不对，你有三个，是假的。”眼前的少年这个时候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重影，站在镜子前闭眼刷牙，含糊不清地说，“只有一个才是真的。我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洗漱完毕，吹干头发后，应奚轻松抱起李央放在床上。 　　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黏着皮肤十分不好受，应奚准备返回浴室洗漱。 　　李央一沾床兴奋起来，滚来滚去，本就松垮的浴袍一下散开。 　　身体完全暴露在的灯光下，场面过于刺激，应奚立刻抬手遮住眼睛，飞快将浴袍重新裹住，以防万一扣上了扣子。 　　李央完全不在乎身上穿了什么，滚累了才停下来，轻柔地喘着气，往被子里钻：“睡觉了，应奚。” 　　没得到回应，他又喊了一声：“应奚，睡觉啦，晚安。” 　　应奚没有回答。 　　浴室水流声不停，他洗了半个小时。 　　出来时，李央已经抱着玩偶睡着了，长睫乖巧地垂着，在皮肤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沉静的模样完全没有先前的闹腾。 　　应奚不自觉看了很久才恍然回神，去客厅吹干头发返回卧室，关闭大灯，留了一盏台灯。 　　躺下时，他试图拉开玩偶，却被李央反射性阻止，怎么都不肯松开怀里的玩偶。 　　应奚笑了笑，伸手连他和玩偶一起抱进怀里。 　　或许是嗅到熟悉的气息，李央放开玩偶，手指摸上应奚的腰，就那么放着不动了。 　　应奚闭上眼，摸索着关闭台灯。 　　没多久，衣服下的那只手不安分地动起来，顺着他的腰一路往上，滑过腹肌，停在胸口处没动静了 　　黑暗中，应奚睁开眼，静静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凑上前亲了亲李央的脸颊。 　　“好热。”李央挣扎着偏开脑袋，手却没拿出来。 　　应奚失笑：“希望你明天醒来还能记得一切。” 　　李央醒来确实记得，脑子里的记忆清楚到能当场放映出来。 　　他扶着剧痛的脑袋，震惊自己昨天胆大妄为的行为，又后悔自己怎么能喝那么多酒。 　　还好，他只是有些胆大，没有更肆意妄为。 　　不然太尴尬了。 　　李央快速穿戴整齐，走出客厅。 　　应奚刚好准备好早餐，示意他吃饭。 　　“昨天不好意思。”李央摸摸后颈，难为情道，“我脑子其实挺清醒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折腾你那么久。” 　　“这么说，你昨天摸我亲我都是心里想做的？”应奚撑着下巴，捕捉到他话中重点，似笑非笑地问。 　　“我什么时候亲你了？”李央惊愕瞪大黑眸，低头拼命回想。 　　除了在浴室和床上闹了一通，确实没做其他的事儿。 　　……还有睡觉的时候没忍住摸应奚的身体，除此之外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有亲应奚 　　“半夜，你突然跨坐在我身上，低头亲我，还强硬地抓住我的手臂，扣在脑袋边，不让我挣扎。”应奚指着自己破了点的唇角，“这就是你惩罚我挣扎咬的。” 　　不等李央反应过来，他故意拖长语气，慢悠悠地开口：“原来央央喜欢玩强制。” 第63章 　　筷子落在桌上, 发出清脆的响动。 　　李央眼眸无声睁大，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我？不，不可能吧……” 　　说到最后, 他完全没有底气, 毕竟应奚说的他还真能做出来，特别是处于喝醉酒不清醒的状态。 　　李央绞尽脑汁, 一点点倒退昨晚的记忆，终于想起来。 　　当时他觉得热, 应该是想起来喝水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风摸到应奚, 直接坐在他身上想亲他。 　　事实上他就那么做了。 　　应奚没有拒绝, 但后面的记忆真的没了。 　　他竟然咬了应奚，甚至强势地扣住应奚的手, 不让他动。 　　“我没做其他事吧？”李央缩着脑袋, 心虚一笑, 垂下眼眸不去看应奚。 　　“你觉得有没有？”应奚反问。 　　李央以为真的有, 抱着脑袋，天塌了：“以后不能喝酒。” 　　“什么都没有，你咬了我一下就继续睡觉了。”应奚笑出声, 示意他快吃饭，“不过央央要是真喜欢强制……” 　　“我不喜欢。”李央连忙澄清这件事，“我，我是想亲你, 但你说的强制什么的，我没那个想法。” 　　那太变-态了，他做不来。 　　李央重新换了一双筷子, 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忽略应奚直勾勾的目光。 　　吃完饭，李央坐在沙发前，盯着天花板放空大脑。 　　三分钟后，他拿起手机，注意到闻允发来的视频，后面跟着好几个偷笑表情包。 　　李央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发那么多揶揄表情包干什么，点开视频，看清内容后，捂着脸无奈一笑。 　　真的再也不能喝酒了。 　　智商直线下降，他记得自己当时明明十分理智，为什么说出的话和大脑里的思想完全不同。 　　李央回复：“删了视频，给你转五毛。” 　　闻允：“五毛太少，一块。” 　　李央：“成交。” 　　他发去一块，闻允删除视频，没有收钱，调笑道：“攒着等下次喝醉了一起给我。” 　　李央认真回复：“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喝酒了。” 　　喝醉的他和平常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以后绝对要警惕喝酒。 　　“你昨天还把酒塞进应奚口袋，想记住酒名字，下次继续，差点把应奚口袋撑破。”闻允一股脑把他醉酒后做的事全部说出。 　　李央十分庆幸两人隔着手机，不然他真的恨不得逃走。 　　太尴尬了。 　　“明天什么安排？”应奚坐在他身侧，将他揽在怀里，转动着他指节上的戒指。 　　“都可以。”李央习惯这个动作，反而下意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电视，丝毫没发觉两个人姿势有多亲密。 　　应奚低唤了一声。 　　李央抬头，应奚飞快在他脸颊一吻：“好了，继续看吧。” 　　李央眨眨眼，难得这次没有害羞，握住他的手，低头盯着两枚戒指，眼底闪过一丝满足的笑意。 　　他庆幸自己勇敢了一次。 　　没有错过应奚。 　　“拍个照吧。”李央握住应奚的手，举到空中，找好角度拍下照片。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指节上的戒指闪烁着漂亮的颜色。 　　李央满意地放下手，还没松开，就被应奚握得更紧。 　　他没有拒绝，就那么倚靠在应奚肩膀上看电视。 　　晚上睡觉，中间的分界线成了难题。 　　李央抱着玩偶，要放在床上。 　　应奚双手环臂安静地站在一边，没说话，但落寞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李央一咬牙闭眼，拿起玩偶：“从今天开始，我们不需要这个分界线了。” 　　“但我提前说好。”他顿了顿，提前打预防针，“我真的很爱乱跑，你要是感觉到我骚扰你，直接推开我就行。” 　　应奚点头：“我会的。” 　　没想到他根本不会。 　　夜里李央扭动着身体躺进应奚怀里。 　　怀抱太过温暖，李央瞬间清醒，只感觉应奚从身后揽住他，睡得更沉。 　　两人贴得太近，李央大脑不停警报，原以为应奚还在熟睡，他能松口气。 　　直到耳边呼吸一顿。 　　李央试探性道：“应奚？” 　　“嗯。”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撩人心魄，李央心中荡漾，喉结滚动，直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继续睡吧。”李央说。 　　应奚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低笑一声，声音比平时听着要性感。 　　李央咽咽口水，就知道分界线玩偶拿走不太好。 　　他之前还觉得应奚像个变-态。 　　现在确定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变-态。 　　过多的情绪让人完全没了睡意，身体也紧跟着燥热起来，后背涌现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叫人躺不安生。 　　李央呼出一口气，尽力冷静，不让应奚再看破自己的想法。 　　“央央？”黑暗中，视线随之而来，仿佛有重量般压在身上，李央手脚立刻僵硬，不知所措地“唔”了一声。 　　“怎么不继续睡？”应奚说，手指摸索着扣住他的手。 　　紧密相缠的温度让李央更加睡不着。 　　他索性眼一闭，支支吾吾道：“没睡意，醒一会儿。” 　　气息袭近，带着那股好闻的薄荷味。 　　李央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不是应奚的信息素，鼻尖微动，下意识想要将自己沉在其中。 　　“要试试吗？”应奚贴在他身侧，吻了吻他的手。 　　好熟悉的话。 　　李央想了想，蓦然想起当初他也这么问过应奚。 　　应奚怎么回答的？ 　　好像直接吻了过来，用以回答。 　　李央一怔，受蛊惑般，偏头仔细分辨着应奚模糊的轮廓，缓慢凑近，想要吻应奚的唇。 　　结果估算错位置，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那呆住停滞的动作让应奚止不住地失笑。 　　李央顿时后退，想着算了，被应奚扶住脑袋，轻吻住唇。 　　…… 　　第二天，李央扶着腰，一脸被榨干精气神的虚弱：“我觉得，还是不能做太多。” 　　“央央不是说没关系吗？”应奚歪着脑袋，笑眯眯地问。 　　比起李央，他餍足到神清气爽。 　　当时的确没什么劳累感，但那么多次，叠加起来根本受不了。 　　李央顾不得什么面子，诚恳开口：“有关系，以后一个月一次吧。” 　　“一个月一次？”应奚缓缓念着，语调不明。 　　“对。”李央点点头，“我腰不好，一个月一次最适合了。” 　　“不适合我。”应奚走到他面前，小狗般失魂落魄地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安静地听着心跳声，“一周一次吧。” 　　应奚一手撑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背脊，李央身体倾斜，相当于整个人全靠应奚的手臂支撑。 　　他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想换个姿势，应奚却一动不动。 　　李央不由得紧绷着身体：“不行，一周一次太频繁了。” 　　“央央似乎对频繁这两个字理解错误。”应奚歪着脑袋笑着说。 　　“一周一次也行。”李央沉思道，“但不能一直继续，一次就停。” 　　应奚一顿，眸光深邃：“一次满足不了我。” 　　两人最终商量好：半月一次，一次不能超过三次。 　　李央抱起铃铛，趴在沙发上狂吸猫。 　　应奚凉凉的视线一直落在铃铛身上。 　　铃铛举着双爪，歪嘴一笑，带着几分炫耀得意。 　　应奚提着它，让它跟扫地机器人玩。 　　铃铛毛发长出一点，比之前更怪了，坐在扫地机器人上来回摆动，李央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拿出逗猫棒，和铃铛各种玩闹着。 　　应奚眼神越来越危险，铃铛感受到，晃荡着尾巴跳进李央怀里，抓了两下逗猫棒，仰着脑袋使出绝技。 　　“妈妈~” 　　“汪汪。” 　　它还是叫不好爸爸两个字，只能喊出比较相似的。 　　但这两声，成功将它在应奚那样的眼神下解救出。 　　李央抱起铃铛，各种蹂躏：“铃铛你好可爱，你亲亲妈妈好不好？” 　　“喵？”铃铛听不懂，见李央一直侧着脸颊，大概明白过来，嘴巴碰在李央脸颊一霎。 　　“好聪明啊铃铛。”李央激动万分地抱着铃铛，拍起视频。 　　应奚站在一旁，有些插不进去。 　　“我来吧。”见他想拍最近网络上很火的猫猫跳舞视频，应奚正好看过，扶住铃铛两只前脚，让它站起对着镜头随着音乐跳舞。 　　铃铛一开始还僵硬，到后面应付自如，完全会了。 　　“有天赋。”李央竖起大拇指，奖励它吃零食，随手编辑视频后发送。 　　没想到这个视频直接爆火。 　　李央注册了很久，但没使用的账号迎来看了几千条私信。 　　李央以为都是讨论猫的，点开评论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应奚的手指上。 　　“手控真的好爽，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手。” 　　“老天欠我一双这么好看的手。” 　　“不是手控，但是这双手，斯哈斯哈。” 　　“……” 　　李央重新观看视频，发现应奚的手的确瞩目，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凸起，一路蜿蜒至上，引得人心里痒痒的。 　　可能看久了，李央已经对这双手免疫，现在才重新发现这么吸引人。 　　他把手机递给应奚，让他回复私信和评论区。 　　应奚表情淡然地扫过屏幕，选了几个回复。 　　评论区：“看手识人，这人肯定长得很好看，有对象吗？” 　　“有爱人了。” 　　“猫猫好可爱，晚上给我留门，我现在就去挑选麻袋。” 　　应奚：“欢迎.jpg。” 　　私信：“你是Alpha吗？处对象吗？” 　　“有爱人。”应奚点开对方主页，明明有男朋友还发这种短信，直接拉黑。 　　他后面没再回复，设置一个顶置：“有爱人，就是账号的主人，本账号只分享猫猫，其余不分享、不回复，私信关了。” 　　操作完一切，应奚把手机还给李央。 　　李央见他黑着脸，没忍住笑出声：“他们喜欢你，我还没吃醋，你怎么吃醋了？” 　　“你不吃醋吗？”应奚凑近他，瞳孔倒映出他的模样。 　　“吃。”李央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睛两秒，忍不住撇开，温声说，“但无论在哪都有很多人喜欢你，估计大学更多，我要是一直吃醋，根本吃不过来。” 　　“很容易解决。”应奚问李央要了对戒照片，作为所有软件背景。 　　李央有样学样：“好了，我也设置完成了。” 　　沉浮不定的心因这个行为有了满满的安全感，应奚喟叹出声，还觉得不够。 　　“央央，你想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毕业工作稳定后。”李央弯眸，想好了以后的规划，“我不能让你养我。” 　　“好。”应奚跟着笑起来，“那你养我。” 　　“没问题。”李央抱着铃铛，靠在他怀里，唇角上扬，“以后我来养你，你在家里照顾铃铛。” 　　“好。”应奚低声应答。 　　两人相视一笑。 　　放在沙发上的两部手机还亮着屏幕， 　　背景清晰可见。 　　两只修长好看的手紧扣在一起，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漂亮的银光，无声诉说两人的关系。 　　窗外阳光明媚耀眼，天空白云游动，燥热的风轻轻吹拂着树叶。 　　新的故事刚刚开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