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结婚了怎么办》作者：洲以 　　文案: 　　郁闻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五年后。这个时候的他功成名就，事业蒸蒸日上。 　　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了一个结婚对象。 　　* 　　后来，郁闻玄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五年后竟然是一个恋爱脑。 　　他会给结婚对象备注【宝宝】，在公司装作不经意的秀恩爱，时常给结婚对象打电话报备、嘘寒问暖。 　　还每天按时回家，只因为结婚对象说没他睡不着。 　　郁闻玄听完这一番话，大受震撼。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把未来的自己迷的颠三倒四。 　　但等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他沉默了。 　　结婚对象漂亮的无可指摘。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人和他的宿敌这么像？？ 　　* 　　郁闻玄心想，现在的他绝不会像五年后的自己一样，被虞枝雪蛊惑。 　　虞枝雪凑过来让他帮忙绑头发，他坚定地拒绝了。 　　——然后第二天上网狂搜“好看的编发教程”。 　　虞枝雪让自己陪他睡觉，他坚定的拒绝了。 　　——随后洗了个澡，去掉了身上的酒气，美美将人抱进怀里。 　　… 　　虞枝雪突然过来亲他，他… 　　他拒绝不了。 　　#拒绝亲亲的事，我做不到# 　　#人真的非常能共情五年后的自己# 　　【稳重老婆控攻×高岭之花黏人受】 　　ps： 　　郁闻玄（攻）×虞枝雪（受） 　　两个人都是恋爱脑，双向奔赴锁的很死，不拆不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郁闻玄 虞枝雪 配角：众多 　　其它：先婚后爱恋爱脑强强 　　一句话简介：当然是和他谈个恋爱！ 　　立意：相爱的那一刻天地都漫长 第1章 已婚 　　雨下的淅淅沥沥，静静地打在高楼的窗户上，蜿蜒着流下。 　　郁闻玄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那声音并不重，但他的睡眠一向很轻。 　　撑起身子坐起来后，他先是揉了一下发疼的眉心。 　　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吗？ 　　郁闻玄昨天刚刚大学毕业，在聚会上被不少人劝了酒，回去之后收拾了一番就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他完全理智回笼睁开眼，却骤然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与自己的卧室截然不同，泛着一点暖意。内置也算五脏俱全，但更像一个办公的休息间。 　　郁闻玄起身后，身体自己惯性拎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西装，随即单手不紧不慢地扣上了。 　　这一切全凭本能反应。 　　等整顿好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他眯着眼思索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出所料，外面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郁闻玄转头看向左边的单向玻璃里，外面的建筑很熟悉，却和他之前见过的又有细微的不一样。 　　这竟然是郁氏。 　　但是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到了这里的？ 　　敲门声越发急切，他先不动声色坐在了办公桌的位置上，开口道：“进来。” 　　外面的人得了令才开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些文件。 　　刘助理被自家上司的眼神盯得一激灵，想着郁闻玄之前说头晕要休息一会的话，顿感紧张。 　　“郁总，民和的企划案过来了”他将东西放在了郁闻玄的手边，“对面想开会商讨一下。” 　　郁总？ 　　听见这话，郁闻玄不由得瞥了对方一眼。 　　郁闻玄虽然从大一开始就逐渐接触郁氏的事情，但还担不上一句郁总。 　　虽然察觉有点古怪，但郁闻玄依旧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知道了，先下去吧。”郁闻玄说。 　　等人走了后，他才开始翻那份企划案，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完。 　　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这个会他还是要去开的，毕竟是郁氏的合作。 　　所幸这并不棘手，临时抱一下佛脚也凑合。 　　大致有了个计划预想后，他便将合同放回原处，转头看见了一部摆在手边的不认识的手机。 　　犹豫了一下，郁闻玄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这一看，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因为上面的时间，赫然是五年后！ 　　手机识别到郁闻玄的脸自动打开了，这竟然是他自己的手机。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上网搜索了一下信息，反复确认。最后将手机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捏了一下眉心。 　　没看错。 　　他现在穿越到了五年后。 　　不仅如此，五年后的他已经接手了公司，成为了真正的郁总。事业蒸蒸日上，功成名就。 　　郁闻玄大学时听室友聊起过这种类似的玄幻小说，但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小说的剧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想起来了什么，重新把手机打开。点进了聊天软件。想看看能不能在人际关系上得到什么信息。 　　郁闻玄日常生活中做事就干脆，好友的备注也保留了这个习惯。 　　五年后的他的也一样，联系人是简单的名字加关系。 　　所以在这样一水简洁的备注中，那个置顶的人就格外的显眼。 　　——【宝宝】 　　郁闻玄沉默了。 　　有点不敢置信这会是自己打出来的备注。 　　对方的昵称是y，头像是一个白白的小猫。郁闻玄一看自己的头像，果不其然，黑色小猫。 　　他略过那些日常对话，把聊天往上一翻。 　　【宝宝：怎么还不回家？】 　　【还有一场会，不用等我了，记得早点睡。】 　　【宝宝：不要。】 　　【宝宝：你不抱着我，睡不着。】 　　郁闻玄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退出软件，打开了百科。 　　而事情正如他设想的那般，他的个人信息下面显示着。 　　——【已婚】 　　郁闻玄：“……” 　　仅仅五年时间，自己竟然就英年早婚了。而且看着感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正打算搜一下自己结婚的对象是谁，门又被轻轻叩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助理的声音传来：“郁总，人已经在会议室了。” 　　里面没有动静，刘助理在外面等待着，下一刻。 　　门被一下推开。 　　郁闻玄生的一幅俊美清贵的模样，此时正轻轻垂着眼，看着极其沉稳有气势。 　　“走吧。” 　　刘助理只看了一眼，便领着郁闻玄向会议室走去。 　　… 　　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只是对方还想在价格上挣扎扯皮一下。 　　结果一个小时谈下来，那人发现这个刚刚上位不久的郁总，本质也是黑的。 　　他说话平静带笑，却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把提的要求都挡了回去。 　　民和的负责人陪着笑，心里暗骂笑面虎。 　　最后谈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负责人将文件收起，伸出手说：“那就不耽误郁总回家陪爱人了，合作愉快。” 　　郁闻玄回握，敛眸笑说：“合作愉快。” 　　等人走了后，郁闻玄若有所思。 　　刘助理站在一旁不敢动，心中揣测，不知道是对方哪个要求惹得郁总不高兴了。 　　下一秒，他却听见郁闻玄淡淡说：“我结婚对象…你们很熟？” 　　刘助理有点不理解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说：“我们没见过，但是……” 　　他顿住了，整理了一下语句，“郁总经常会和我们聊起您的爱情故事。” 　　都是人精，谁能不理解里面的意思。 　　五年后的自己英年早婚，经常在公司秀恩爱。不仅如此，还连其他公司的人都知道。 　　郁闻玄垂着的眼轻轻眨了一下，有点无法接受。 　　缓了几秒，他才走出会议室。 　　郁闻玄刚下电梯，就碰见了公司其他的员工。 　　这些员工们并不是很怕他，一看见他，善意地打趣着，“郁总下班回家陪爱人了啊。” 　　“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见一面呗！” 　　郁闻玄能说什么呢，说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爱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他习惯的笑了一下，没回应。 　　等走出来公司的大门，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他探身进去，车子轰得一下发动。 　　现在郁闻玄才有时间继续刚刚没有搜完的东西，他上网各种搜索关键词，都没有信息。 　　应当是隐藏了，没有公开。 　　他又打开了相册，试图找到一些东西。 　　然后东西是找到了——一个名称为毛茸茸小白的相册。 　　凭着这和备注一脉相承的矫情取名，郁闻玄一下就悟了这里面是谁。 　　但可惜，是私密相册。 　　郁闻玄：“？” 　　什么东西，连自己都防。 　　他试了自己常用的密码，还有自己的生日等等，一个都不对。 　　郁闻玄现在感觉自己头有点痛，索性直接放弃了，反正迟早能见到。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备注是程昱。是自己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五年后有联系也正常。 　　“怎么了？”他刚刚被折腾了一番，语气不太好。 　　但是程昱并不意外：“喂，你家那位不就是出去出个差吗，生什么气呢。” 　　“哪只耳朵听见我生气了？”郁闻玄说。 　　程昱：“两只耳朵。” 　　随后他又安慰到，“没事没事，我这不是给你报喜来了嘛！” 　　郁闻玄被他说的没了脾气，问：“报什么喜？” 　　“我这不刚刚从机场过来嘛，看见你家宝贝正从飞机上下来，估计再有个十分钟就到了哦～” 　　郁闻玄听见“宝贝”那个字眼，眼皮跳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纠正，“他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程昱：“这多正常，他提前一天回来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不说了，反正你今天晚上不用独守空房了——” 　　那边语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匆匆挂断了。 　　郁闻玄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听刚刚的话，程昱应该是认识他的结婚对象的。 　　竟然忘记问了。 　　而就在这时，车停下了。 　　他下了车，看向他现在的住宅。 　　别墅是可以扫虹膜和指纹的，所以倒不至于进不去。 　　叮铃铃的电子音短暂地响了一下，门便一下打开。 　　随着郁闻玄走进去的同时，灯也逐渐亮起。 　　这里面的装饰倒是很温馨。从地上的懒人沙发，到厨房看得出使用痕迹的厨具，处处都能看见生活的实感。 　　五年后的自己审美也变了。 　　不仅如此，东西也都是成双成对的，郁闻玄侧过身，忽然看见了一张贴在玄关墙边的便利贴。 　　他凑近了一点去看，等到认出了上面的字，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 　　只见上面写着。 　　——郁闻玄保证以后不带着酒味回家。 　　看着这句话，郁闻玄差点以为是五年后的自己又犯了什么傻。 　　但定睛一看，上面的字迹隽美，和他平时写字的风格完全不同。 　　他刚稍稍放下心，下一秒，把便利贴一翻，后面是他的字迹。 　　——郁闻玄保证。 　　郁闻玄：“……” 　　话说早了。 　　他拿着这张便利贴没什么表情，好半天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最后给贴了回去。 　　方才用余光一扫，他发现玄关的柜子上还有一堆这样的便利贴，都是写了字的。 　　郁闻玄已经不想再看了，感觉再看下去真的会怀疑人生。 　　他活了二十二年，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温和有礼，商业天赋极高。 　　郁闻玄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恋爱脑的天赋。 　　他逛了了半天，还是先去二楼洗手间照了个镜子。 　　镜子中的人身材挺拔，比他大学时显得更加成熟矜贵。微微垂眼不笑时，上位者的气息就尤为明显。 　　他伸手去摸，触感真实。 　　直到真正看见这张变了的脸，郁闻玄才有一种穿越到五年后的实感。 　　虽然郁闻玄并没有想建立亲密关系的打算。但既然五年后的自己已经结婚了，而且感情还相当好。 　　贸然改变态度，选择离婚，或许会招来讨论和猜忌。 　　他也不愿意对别人说什么“我是从五年前穿越过来的”，这样的话。 　　这种魔幻的事，最后多半是被当成疯子。 　　况且他已经接管了郁氏，掌权者的任何问题都有可能会影响公司。 　　——先维持原状，然后慢慢改变自己的态度，最后离婚。 　　郁闻玄思考了一下，心里下了决定。 　　这时。 　　门口传来一阵欢快的电子音，和郁闻玄进门时如出一辙，“欢迎回家～” 　　郁闻玄收回思绪。 　　他一边维持着往日的形象，一边想着。 　　装温和好脾气和人谈生意他装的倒是多，装恋爱脑还是头一回。 　　郁闻玄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了过道。他把手扶在栏杆上，侧身静静地往下看。 　　来吧。 　　让他看看这个让五年后的自己神魂颠倒的。 　　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2章 宿敌 　　楼下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那人的动作放的很轻。郁闻玄想起之前程昱所说的，给自己一个“惊喜”。 　　那人从玄关慢慢走了过来，来到了客厅泛着灯光的地方。 　　对方没抬头看不清脸，给郁闻玄的第一感觉是纤瘦。 　　他放在栏杆上的手不由自主轻轻动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种想把人拽进怀里的冲动。 　　太疯狂了，这就是恋爱脑的影响吗？ 　　下面的人应当是刚刚把西装外套脱下，此时穿着最简单的衬衫长裤，露出的肤色莹白。 　　腰被掐得很细。快要及腰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背后。 　　只看身段，就知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郁闻玄的眼神晦暗了一瞬。 　　至少未来的自己不是在对一个丑人犯蠢，郁闻玄心说。 　　或许是回来的太急有点热，那人从手上取下一个发圈咬在嘴上，双手拢了一下长发。给自己扎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马尾，后面又讪讪地把头发解开了。 　　搞完这一通，他才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见人影。最后才抬起了头，骤然对上了郁闻玄的目光。 　　很漂亮。 　　那是一张精致昳丽的脸，长长的乌发让他看上去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周身的气质却很清冷。 　　此时脸上正带着一点潮红，对比之下，显出一种惊人的的艶色。 　　如果这个身份为自己结婚对象的美人，长的不和他大学时候的宿敌一模一样，就更好了。 　　郁闻玄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 　　关于这个结婚对象，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这种。 　　怎么会是虞枝雪呢。 　　对郁闻玄来说，昨天毕业聚会上，虞枝雪还投来了讽刺挑衅的目光。而今天，虞枝雪就成了自己的合法伴侣。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他的思绪混乱，开始思考未来的自己只是和虞枝雪商业联姻，然后演戏骗过众人的可能性是多少。 　　在这之前，他原本已经接受了五年后的自己可能是恋爱脑的设定。 　　但一旦把这个恋爱脑的对象和虞枝雪对上，就完全不行了。 　　客厅的虞枝雪看着郁闻玄明显不善的眼神，有点心虚。 　　一周前他出差的时候，郁闻玄还特地嘱咐过他要按时吃饭，体重不能下掉。 　　但没了对方的监督，忙起来的时候，虞枝雪根本就没有这个自觉性。不用上称，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瘦了。 　　郁闻玄比虞枝雪自己都更了解他的身体，打眼一扫就能看出来胖了瘦了。 　　现在不用多说，肯定是发现了。 　　虞枝雪决定先发制人，他哒哒地上了楼，走到了郁闻玄的身旁，轻轻地开口，“我知道错了。” 　　郁闻玄本来还在思考，下一秒死对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软软对他说自己错了。 　　虽然不懂虞枝雪到底在道什么歉，但是就是很割裂。 　　郁闻玄记忆里的虞枝雪高岭之花，人如其名的霜雪模样。看谁都是淡淡的，万事万物都影响不了他半分情绪。 　　再看看现在他面前这个虞枝雪，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眸子水汪汪的，抬眼看过来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撒娇。 　　大学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猜虞枝雪这样的冰雪美人，到底是会一直冷下去，还是有一天会为人变作绕指柔。 　　郁闻玄当时也有点感兴趣，但奈何自己比对方早两年毕业，估计等不到这个结果了。 　　结果他现在不仅见到了虞枝雪为人软化成一摊水，而且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虞枝雪主动服了一个软，发现自家爱人还是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自己。 　　多半是还没有消气。 　　他看向郁闻玄那张脸，顿了一下，重新凑了过去，迅速地在对方的嘴角落下了一个吻。 　　他很少主动，做完这个举动，耳根都在泛红。 　　“亲亲，不要生气了。” 　　郁闻玄愣了一下，然后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虞枝雪在亲他？ 　　虽然一触即分，但郁闻玄还是感受到了那落在嘴角的微弱触感。 　　很神奇。 　　虞枝雪人是冷的，吻却是柔软温热的，凑过来时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刚刚虞枝雪碰过的地方。 　　虞枝雪看了一下对方像是有点懵的神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周没见到郁闻玄，现在只想贴上去。 　　于是他伸出手，想让郁闻玄抱抱他。 　　有了那个吻的前车之鉴，郁闻玄乍一看见他的动作就提起了警戒。 　　他再也维持不了平日里自持的模样，抓住了虞枝雪的手腕。 　　手腕只有细细的一截，很容易就被牢牢圈在掌心。面对虞枝雪不解的眼神，郁闻玄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而下一秒，他的手先动了。 　　他的手指顺着虞枝雪的手腕往下试探触摸着，最后停在那片白嫩肌肤的内侧，不断摩挲。 　　该死的的肌肉记忆。 　　就算郁闻玄平日里多么稳重，此刻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正准备松开虞枝雪的手腕，就看见对方咬了一下唇，本来有点苍白的唇被搞的带了几分血色，还泛着水光。 　　虞枝雪有点无措，声音也有一点抖，“能不能轻点做。” 　　郁闻玄比他更无措，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见他没回话，虞枝雪又自降标准，“那能不能不要绑着我的手，我今天想抱着你。” 　　未来的郁闻玄有个习惯，每当虞枝雪犯错惹他生气的时候。就会攥着虞枝雪的手腕，缠绵又带着控制欲地触碰。 　　虞枝雪身体不行，郁闻玄就只会把人拉到床上教训。 　　他知道虞枝雪喜欢肢体接触，所以会在某些时刻刻意地把他的手绑住，或者压过头顶，不让对方触碰自己。 　　等到虞枝雪开始迟钝地掉眼泪，再把人抱进怀里。一边拍着虞枝雪的脊背，一边轻柔地吻去他的眼泪，问他知道错了没有。 　　郁闻玄不知道这么多的内情，从虞枝雪问能不能轻一点的时候，他的脑子就一下子空白了。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不断闪过， 　　——未来的他竟然和虞枝雪做过，而且好像还做的相当狠。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稍微捡起了一点稀碎的语言系统，“虞枝雪，我说我是穿越的，你信吗？” 　　此时郁闻玄也顾不得什么被当成神经病了，他只希望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能歪成这样。 　　但依照这个趋势，再不坦白，下一秒虞枝雪估计就能自顾自地把他拉进卧室，然后开始脱衣服。 　　* 　　客厅里。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虞枝雪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手撩起一丝长发不断卷绕着。 　　半响，他声音有点闷地开口，“你是说，你是从五年前穿越过来的？” 　　看见虞枝雪基本恢复了他所熟知的模样，郁闻玄终于找回了状态。 　　他双腿交叠，说话也散漫多了，“是啊，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那你穿越前在干什么？”虞枝雪看着他。 　　“我当时刚去参加毕业聚会，喝了一点酒，回去就睡了。”郁闻玄看着对方与刚刚截然不同的眼神，接着说。 　　“你当时也来敬我酒了，也是这个不搭理人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被逼的。” 　　虞枝雪：“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把你当精神病吗？” 　　郁闻玄倒是无所谓，“总比被你亲一口，或者不明不白拉到床上去要好。” 　　这话一出，虞枝雪卷绕头发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他收回手，看了郁闻玄一眼。 　　“所以你想怎么办？”虞枝雪问。 　　“我不知道我五年后怎么和你搞到一起的，但是现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两关系可不大好。” 　　这都是郁闻玄委婉了一番的结果了。大学的时候两人都关系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针锋相对。 　　郁闻玄商量说，“虞枝雪，要不我们离婚吧。” 　　“我不接受。” 　　虞枝雪直勾勾地盯着他，尾音有点颤抖，“郁闻玄，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一句不明不白的穿越，你说离就离。” 　　郁闻玄捕捉到了那点惊颤，一瞬间涌起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在心口砸了一下。 　　他听的出来，虞枝雪……竟然在害怕。 　　大学期间，他所认识的虞枝雪从来不会这样，再天大的事情都不会变一个音。 　　其实在郁闻玄说出离婚后，他自己就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毕竟刚刚虞枝雪的一番表现都表明，未来两人的感情相当好。如果设身处地一下，郁闻玄自己也无法接受。 　　现在的发展，和他原本决定的方案完全不同。 　　——先维持原状，然后慢慢改变自己的态度，最后离婚。 　　郁闻玄有点头疼。 　　现状是已经维持不了的，态度是骤变的，离婚是刚刚提的。 　　说白了，从郁闻玄看见自己的结婚对象是死对头的时候，他的计划就被打的七零八碎了。 　　面对虞枝雪，他无法再去理性地执行计划。 　　并且他现在的身体，对虞枝雪每一点情绪都有反应。虞枝雪只是声音颤抖了一下，他心口就一绞。 　　如果真的离婚，可能最先受不了的自己。 　　郁闻玄难得地捂住脸，心里暗骂了一句，他的声音也变得微微沙哑。“你就当我刚刚是脑子犯糊涂了。” 　　虞枝雪揪了一下衣袖，也没见得多平静，“嗯”地应了一句。 　　随后从一旁随便捞起来一个抱枕，抱在腿上，不轻不重地抓着。素白的手指相当的不安分。 　　郁闻玄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他站起身来对虞枝雪说，“我出去缓缓。” 　　虞枝雪没拦他。 　　等郁闻玄走到了玄关，打算开门出去的时候，又没忍住回头看了虞枝雪一眼。 　　他长长的乌发被搭在了身前，露出清瘦的脊背。坐的很直，是一种不安而紧绷的状态。 　　身体又提前帮郁闻玄做出反应，他感觉心突然塌了一块。 　　看着怪可怜的。 　　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的聊天记录，郁闻玄叹了口气，学着五年后自己的口吻，低声说了句，“记得早点睡觉。” 　　门叮铃铃地响了，郁闻玄走了出去。 第3章 可爱 　　等到出了别墅，他才放松地喘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实在想不到，五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和虞枝雪结婚。他自己不清楚，也不想去问虞枝雪。 　　最后，郁闻玄掏出手机，给程昱打了一个电话。 　　程昱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怎么了郁少爷，你老婆都回家了，还有心思给我打电话呢？” 　　一想到这个“老婆”是虞枝雪，郁闻玄就浑身不适。 　　他沉着声音：“把嘴闭上，报个地址，我有事找你。” 　　* 　　纽卡斯尔酒吧。 　　郁闻玄看着坐在吧台上喝酒的程昱，走了过去，在身旁落座，“你能不能换个正经一点的地方。” 　　程昱不服，大声说：“这还不正经啊？！郁公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死板守夫德的。” 　　郁闻玄个子很高，肩宽腿长，身材挺拔。此时还穿着那套开会的高档西装。俊美的脸上不走心地泄露出几分疏离。 　　这种沉稳和矜贵难攀的气质杂糅在一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从他一进来，酒吧里的人就都频频注视，想要上去搭讪。 　　直到程昱大声喊出那句话，众人才收回了心思，只是在心中默默感叹。 　　这么极品的帅哥居然英年早婚，而且还是个妻管严！ 　　郁闻玄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凉凉地看了程昱一眼。 　　程昱一下就怂了，岔开话题，“那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一杯特调鸡尾酒被放在了郁闻玄面前，他转动了一下杯子，却没喝。 　　郁闻玄没蠢到直接问程昱，他和虞枝雪是怎么在一起的。只是说，“来关心一下你的状况。” 　　程昱：“？” 　　程昱沉默了一下，把脸埋进掌心里，“那个…虞枝雪和你说了啊。” 　　郁闻玄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答应，“嗯。” 　　“你真没必要特意来关心我，不就是被甩嘛，我都已经习惯了。”程昱抬起头，“就是被人围观了，有点丢人。” 　　这下郁闻玄懂了。程昱在机场被人甩了，还碰巧被虞枝雪看见了。 　　郁闻玄开解道：“感情这个事本来就难以预料。” 　　程昱点头肯定，“就是啊。” 　　郁闻玄垂着眼，咬字有点重，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意味，“换作五年前的我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能和虞枝雪在一起。” 　　程昱的思绪一下就被带偏了，“就是啊！当时你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被虞枝雪绑架了，或者他给你下了什么蛊。” 　　想起这个陈年旧事，程昱还是感叹，“没想到你俩居然是来真的，感情还这么好。后面直接就结婚了，真是世事难料。” 　　郁闻玄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搞明白，他大学的时候那么讨厌我，怎么就突然和我在一起了。” 　　大学时整个经管院的，谁不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只要郁闻玄出现的地方，出席的场合，虞枝雪都会参与和竞争。 　　不仅如此，还总是用一种瞧不起人，讽刺的眼神看着郁闻玄。 　　原本只是虞枝雪单方面找郁闻玄的茬，到后面郁闻玄也被影响到了，真的把虞枝雪当成了对手。 　　他本以为这种竞争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结果现在人啪叽一下成了自己老婆。 　　程昱不在意的摆摆手，“人都是会变的嘛，这事你还记着呢。大学的时候虞枝雪是喜欢找你麻烦，我当时看他那个傲气的样子，都想帮你上去教训他了。” 　　说着，他心有余悸，“幸好没去，不然今天我就得迎接你们夫夫的双打了。” 　　“你不觉得，其实虞枝雪性格太冷了一点吗？不适合结婚。”郁闻玄斟酌了一下，说。 　　…… 　　“呵呵……”听见这熟悉的话术，程昱无力冷哼了两句。 　　郁闻玄之前就常常拉着自己说这样的话，不是“我感觉虞枝雪不太喜欢我”，就是“你有没有感觉，虞枝雪有点太迟钝了”。 　　当时还不了解好友谈恋爱后的本性的程昱，还会义气地附和着：“什么？他怎么这样！”。 　　可往往下一秒，就会被郁闻玄打断，“你不懂，其实虞枝雪他…” 　　慢慢的，程昱懂了。 　　郁闻玄并不是想要一个陪他吐槽老婆的好兄弟。 　　而是想要一个能吃狗粮的单身狗。 　　程昱凭着往日的经验回着，“是啊，虞枝雪性格确实太冷了一点。你怎么就和他在一起呢。” 　　他在心里默数，再过三秒，郁闻玄就要开始反驳自己说，“但是虞枝雪就算冷脸也好可爱。之前我…” 　　接着叙述八百字，他宝贝到底有多好。 　　郁闻玄听见程昱的话，颇有点云开见日明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觉得他和虞枝雪不合适的正常人的。 　　于是他说：“我想离婚。” 　　“嗯嗯，你家虞枝雪最可爱了…”程昱无意识地说着。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郁闻玄说了什么。 　　不是，他说什么？ 　　离婚？！ 　　郁闻玄看见程昱的五官都扭曲了，大惊失色地说，“郁闻玄，你疯了？！” 　　郁闻玄回骂：“你才疯了。” 　　“难怪…难怪你今天专门出来找我。你就不是会关心我的人。”程昱声音恍惚，喃喃道。 　　“是惹虞枝雪生气了？我跟你说这玩笑可开不得，要是传到你老婆耳朵里，你以后日子没得过了。” 　　现在郁闻玄也悟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懒得再和程昱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多说，结了酒钱就往外走。 　　程昱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大声诚恳道：“你回去该服软就服软，该跪就跪！学学兄弟我，给老婆道歉不丢人！！” 　　酒吧众人：哇哦，好大一口八卦。 　　郁闻玄听得太阳穴突突的，转头说，“闭嘴。” 　　看见郁闻玄的身影走出酒吧，程昱叹着气给自己又点了一杯烈酒。 　　“这两人感情没我不行啊……” 　　* 　　郁闻玄原本打算在外面酒店开一间房暂住一晚，但最后还是重新打车回到了别墅前。 　　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他正准备开门进去，却猛地想起来玄关墙上的那张便利贴。 　　他没有喝酒，但酒吧里酒气浓郁，程昱那个醉鬼又对着他说了不少的话，身上多多少少都沾点味道。 　　于是郁闻玄停住脚，站在外面吹着冷风，打算等身上的味道散了再进去。 　　郁闻玄狠狠闭了一下眼。 　　为什么五年后自己犯蠢的承诺，要让他来履行。 　　但他还没站多久，门就突然打开了。 　　虞枝雪已经换了原本那身衣服，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露出的锁骨还带着一点红晕，长发泛着水汽。 　　应该是刚洗完澡。 　　郁闻玄感觉眼睛被烫了一下，偏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虽然他不喜欢虞枝雪，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比五年前更加漂亮了。 　　虞枝雪看了木在原地的郁闻玄，沉默地伸手把人拉回了屋子里，随后关上了门。 　　郁闻玄还没问虞枝雪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就听见屋内的电子音说，“检测到有人长时间驻留在门口！请主人小心安全！” 　　郁闻玄：“……” 　　虞枝雪把人拽了回来，就没再动他。而是自己走到厨房，打算做饭。 　　他今天是赶着航班回来的，飞机餐也没吃几口。郁闻玄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给他做饭。 　　他打算随便煮个面填饱一下肚子。 　　郁闻玄没事干，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虞枝雪找上找下的身影，问，“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虞枝雪拿碗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下，才说，“我饿了。” 　　但最后，虞枝雪忙活了半天，做出来一碗根本不能算是面的东西。 　　郁闻玄只感觉这粮食要知道自己以后会被这样糟蹋，估计会选择烂地里。 　　虞枝雪自己也清楚，所以打算倒掉重新做一碗。郁闻玄皱了一下眉，实在没忍住说，“要不我来吧。” 　　虞枝雪静静说：“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还帮我做饭？” 　　郁闻玄：“……” 　　好小心眼的一个人，现在还记着这茬。 　　但总归是郁闻玄的锅，他看着虞枝雪有点倔的眼神，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即彻底投降。 　　“是我说错话了，我做饭补偿你可以吗，刚好我也没吃饭。” 　　虞枝雪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默默地移开了位置。 　　做饭这个事郁闻玄也说不上精通，但肯定比虞枝雪这个厨房杀手好的太多。 　　他随便去冰箱里面翻了一下有什么菜，简单决定了一下能炒的菜。 　　看着郁闻玄从柜子上里拿出的调味料，虞枝雪开口问：“你怎么不问我吃不吃辣。” 　　郁闻玄有点莫名，“你不是吃吗？” 　　“你不是没有这几年的记忆吗。”虞枝雪静静地说。 　　郁闻玄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抓重点，最后实话实说，“大学的时候，见你在五号窗口吃过特辣炒菜。” 　　说完他又察觉不对，他和虞枝雪现在是夫夫关系。 　　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对虞枝雪说：我大学的时候就超在意你啊！ 　　郁闻玄想到这里打了一个颤，解释说：“我只是碰巧看见了。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 　　虞枝雪不懂郁闻玄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站在郁闻玄一旁探头过来，“嗯，所以能快点做吗？” 　　郁闻玄现在从虞枝雪嘴里听见这个“做”字就一激灵，也顾不上什么解释不解释，立刻拎着东西就开始煮了。 　　虞枝雪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等到郁闻玄开始炒菜的时候，就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看。 　　郁闻玄突然想到大学里面的那几只流浪猫，自己给它们带猫粮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个眼神。 　　眼巴巴的，看着馋的很。 　　然后下一秒，虞枝雪就被突然涌来的油烟呛了一下，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郁闻玄被吓了一跳，看着虞枝雪欲落不落的眼泪，有点无奈，“出去等我行吗？” 　　虞枝雪出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看起来真的很惦记这口饭。 　　郁闻玄动作很快，他随便做了两个菜，主食下了一点面。 　　等他把东西端出去，虞枝雪已经提前摆好了餐具，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好像这不是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而是什么几个亿上下的单子。 　　郁闻玄没什么兴致，敷衍地吃了两口。倒是虞枝雪看起来真的很饿。 　　他看着虞枝雪长长的眼睫毛，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什么？” 　　虞枝雪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左侧的脸颊微微鼓了起来。抬起头时，眼睛也显得圆圆的。 　　思考了一会，他歪了一下头，轻声说，“谢谢？” 　　郁闻玄…… 　　郁闻玄被这一串动作连招打出了暴击。 　　郁闻玄收回视线，嘴上说着“小事，不客气”，心里却想着。 　　——如果未来的虞枝雪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那他好像有点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对方在一起了。 　　因为他现在有点恐怖的发现。 　　他竟然觉得虞枝雪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第4章 难眠 　　在这种诡异的心态下，郁闻玄看完了虞枝雪吃饭的全过程。 　　虞枝雪吃的很认真，但是吃的却不多，到了后面就是一点一点在咬，看着很艰难。 　　简直和猫的饭量一样。 　　郁闻玄看着对方在动作起伏间露出的纤细手腕，眼神凝住了。 　　当时在楼上望着虞枝雪时，他就觉得人太瘦了一点，现在还是这个感觉。 　　虞枝雪戳了一下碗里的东西，没怎么动筷子了，一副纠结的样子。 　　真是有够不省心的。 　　郁闻玄伸手，把虞枝雪面前的盘子拉了过来，声音沉稳又带着一点无奈，“吃不下就别吃了，待会该胃疼了。” 　　虞枝雪愣了一下，“好。” 　　等郁闻玄把东西处理完了，他才反应过来。 　　不是。 　　他怎么这么顺手的就开始照顾虞枝雪了？ 　　可又转念一想，五年后的虞枝雪看着呆呆的有点可爱，还是自己合法的老婆。 　　貌似宠着也没关系。 　　直到这一刻，郁闻玄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慢慢接受虞枝雪是自己老婆这个事实了。 　　并且从想要离婚到现在这个样子，虞枝雪只用了一句“谢谢”。 　　郁闻玄走回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虞枝雪。 　　心中感叹，不愧是他的宿敌，好手段。 　　虞枝雪感受到了很奇怪的目光，转头看去，发现郁闻玄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大致分辨了一下，是一种… 　　赞叹？ 　　郁闻玄赞叹他什么，总不能是赞叹自己吃的多。 　　看见虞枝雪疑问的眼神，郁闻玄才发觉自己视线停留的太久了。 　　“我睡哪里？”郁闻玄移开视线，问。 　　虞枝雪听见这话，手指在下面不断交缠着，像是要给自己打个结。 　　过了少顷，才开口，“我们平时都是睡在一起。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可以去客房休息，房间都有定时打扫。” 　　“行。”郁闻玄应了一声。 　　他在虞枝雪回来之前就把这里逛了一遍，提步朝着左侧客卧的方向去了。 　　虞枝雪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脊背有点发抖。 　　他摸出手机，滑到自己出差前的聊天记录。 　　【等你回来，我保证一刻不离开你身边。不要难过了，宝宝。】 　　手机的光熄灭，虞枝雪的额头轻轻抵在屏幕上，乌发随之倾泻。 　　他声音很轻，下一秒就消失不见，“郁闻玄…骗子。” 　　* 　　客房很干净。 　　郁闻玄进去之后，脱了衣服先去洗了一个澡。 　　过了十几分钟，浴室的门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郁闻玄穿着浴袍，黑发缓慢地往下滴着水，从高挺的鼻梁向下滑落。 　　他伸手把湿漉漉的黑发往后捋了一下，露出的脸面色不太好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未来的自己怎么就能是这种德行。 　　当时虞枝雪刚说完话，他的身体就差点自己贴过去，像是在说“老婆老婆，我今天晚上还是和你睡。” 　　得亏他意志力够强，硬生生拖着这个誓死不从的身体回到了客卧。 　　他拎起旁边的毛巾，随便擦了几把头发，就躺倒了床上。 　　此时已经很晚了，郁闻玄下午还处理了好久的公司的事，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困倦的。 　　但是睡不着。 　　就是怎么都睡不着，脑子意外的清醒。 　　郁闻玄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他自己是没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所以到底怎么一个事，就再明显不过了。 　　未来的他和虞枝雪抱着睡，都给抱出习惯了。 　　郁闻玄睁开眼，认命的打开了手机。本来是漫无目的的翻看着，但后面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搜索虞枝雪的消息。 　　一些报道映入眼帘，在毕业后虞枝雪也选择了继承家业。 　　在大学时虞枝雪能和郁闻玄被称为“宿敌”，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两人的家世也旗鼓相当。 　　那些报道的图片里，虞枝雪双手撑在发言台上，轻轻俯身，长发高高束起。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摄影机和话筒，乌泱泱的极为震撼。 　　虞枝雪没什么表情，眼睛狭长而冰冷。向下瞥来的眼神很轻。再加上他那张精致的脸，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攻击力。 　　看着那张图片，郁闻玄仿佛真的和里面的人对视了一下。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手却自然而然地点击保存了照片。 　　再往下一翻，是网友们的评论。 　　【这长的也太好看了吧！真的不考虑出道吗？】 　　【楼上建议看看报道名称，这是虞氏发布会。人家快千亿的身家怎么会去娱乐圈，太自降身份了。】 　　【刚刚去查了度娘，怎么就结婚了！是谁下手这么快，命也太好了一点吧！（哭死）】 　　【我是虞氏的员工，劝你们都别想了。虞总和他爱人感情好的不行。我去交报表的时候经常能碰见小两口打电话。虞总那个语气温柔的…啧啧（怒吃狗粮）】 　　【现在的总裁都流行早婚吗？？隔壁郁氏那位也……】 　　【？？楼上在干嘛，不知道两家的产品是竞品吗？】 　　所以现在的剧情是：虽然我们大学水火不容，现在公司相互竞争。 　　但我们其实在谈恋爱，连婚都结了是吗？ 　　好一手釜底抽薪。 　　郁闻玄在这边翻看报道的时候，另一边房间里虞枝雪也没能睡着。 　　虞枝雪坐在床边，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手机的微弱亮光。 　　下一秒，手机叮了一声。 　　【梁医生：手术刚刚结束，你有什么事吗？】 　　虞枝雪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响了几秒就被很快接起。 　　梁声疲惫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虞枝雪把郁闻玄所说的什么穿越，和现在的状况都告诉了梁声。 　　梁声听完沉默了一下，问：“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我试探了一下，他确实不记得这五年的事了。”虞枝雪有点无措地说。 　　梁声翻了一下关于郁闻玄的病历，思考了说，“前两个月郁闻玄出了一场车祸，或许是后遗症导致的轻微逆行性失忆。” 　　虞枝雪抓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当时不是说情况不严重吗，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梁声认真的解释道，“人脑是很精密的器官，有些事我们也无法把控。当时我们检查出来确实只是轻微震荡，郁闻玄也达到了出院要求。” 　　他听出了虞枝雪的不安，安抚道：“按照你刚刚说的，郁闻玄除了失去记忆其他都一切正常，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带他来医院检查一下。” 　　虞枝雪想了一下郁闻玄今天的态度，有点自嘲地开口：“我尽量吧。” 　　这次换梁声愣住了。他认识两人的时间不短，也算是了解他们的情况。 　　“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郁闻玄那么听你的话。” 　　“他现在不听我的。” 　　梁声没搞懂：“为什么，你们五年前关系不好吗？” 　　虞枝雪抬眼静静看着墙壁，半响才说：“嗯，他那个时候很不喜欢我。” 　　听见这话，梁声有点吃惊。 　　他是见过这对小情侣有多腻歪的，虞枝雪身体不太好，大病不多，小病却常有。 　　有时候虞枝雪自己都不在意了，反而是郁闻玄非常在乎。 　　一边说着虞枝雪的过往病史和过敏项，一边在床边守着，握着虞枝雪的手。 　　到后面更是代为接管了他的职务。 　　每天跟着虞枝雪，盯着人吃饭休息。那个宝贝劲，梁声都觉得酸。 　　他本来以为两人这么深的感情，应该会是从小一起长大，或是在一起很多年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梁声只能建议道：“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你现在最好先顺着他的逻辑走，静观其变。不要给他太多压力，让他慢慢适应。” 　　虞枝雪“嗯”了一声，又问，“他的记忆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梁声：“说不准，这种情况少则几周，多则几月。还得看具体情况。” 　　其实也有可能一直都记不起来，但梁声想到虞枝雪现在的状态，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后面两人又陆陆续续聊了一下，大概就是让虞枝雪先不要着急，就先把郁闻玄当成五年前的相处，等后面再考虑恢复记忆的事。 　　等电话一下子挂断，虞枝雪把手机放在一边，自己躺回了床上。 　　平日里都睡着两个人的床，此时显得格外空落落。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微微蜷缩着身子。 　　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虞枝雪闻着被子里面浅淡的香气，意识有点发闷。他远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刚刚在下面的淡然，其实只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 　　当他太过无措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习惯性冷着脸。 　　三年的婚姻，无数个吻和“我爱你”，让虞枝雪自己都渐渐忘记了，郁闻玄五年前是很讨厌他的。 　　想到这点，他有点无法呼吸。手下意识的摸向一边，却什么也没有。 　　虞枝雪睡不着，甚至有一瞬间想开门去找郁闻玄。但是想到医生的嘱咐，理智还是按下了这股冲动。 　　他咬着唇神色恹恹，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那声音轻微，却十分清脆。 　　虞枝雪微微睁大了眼睛。 　　郁闻玄来找他干什么，是有东西要拿吗？ 　　虞枝雪往门口走着，一边把房间里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打开门，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郁闻玄姿势散漫，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看见门打开后，放下手，垂眼看过来。 　　他比虞枝雪高了不少，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因为无措而不断颤动的眼睫，像一只轻轻扇动的蝴蝶。 　　郁闻玄像是认命了，破罐子破摔地俯下身，直直的看着虞枝雪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昏暗的过道上，郁闻玄的呼吸打在虞枝雪的鼻尖上。 　　他轻声问道：“需要哄睡服务吗？” 第5章 醋意 　　虞枝雪有点怀疑眼前人的真实性了，不然五年前的郁闻玄怎么会说出“哄睡”这种话。 　　他的眼睛因为震惊瞪得有点圆，瞳孔都大了几分。 　　郁闻玄看见他的表情，开始有点后悔了。 　　果然就不应该头脑一热就跑过来。什么“需要哄睡吗”，也太尴尬了一点。 　　这下好了，虞枝雪指不定怎么看他呢。 　　气氛好像显得有点尴尬，郁闻玄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手指，“算了，你就当我没......”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一下停住了。 　　虞枝雪很急促地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撞进郁闻玄怀里的。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郁闻玄的胸口，手臂牢牢环住腰身。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息，却格外清晰：“需要。” 　　害怕郁闻玄没听见，虞枝雪又重新说了一遍，“我需要......我很需要。” 　　郁闻玄看着怀里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触感，实在没忍住，弯腰去顺了一下虞枝雪的长发。 　　“听见了。” 　　* 　　关于郁闻玄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这个事，时间需要倒退回十分钟前。 　　郁闻玄一个不注意，几乎把网上虞枝雪的相关都看了个遍。 　　而且也不仅仅是看，保存照片的动作几乎就没停过。 　　等到郁闻玄反应过来的时候，相册里面虞枝雪的照片已经密密麻麻了。 　　手指在删除键停留了很久，但却迟迟没能够按下去。 　　沉默了片刻，郁闻玄选择了最自欺欺人的办法。 　　——照片全选，设置私密相册。 　　等搞完这些，他长抒一口气，又随便翻了一下。这一翻，就看见了自己下午在车上看见的加密相册。 　　现在再看那个矫情取名的相册，郁闻玄竟然有点理解这个逻辑了。 　　毕竟现在的虞枝雪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白色毛茸茸猫咪。 　　上一次他试了好多次密码都不对，现在再输入倒是信心满满。 　　——1213，虞枝雪的生日。 　　果不其然，相册嗖地一下打开。 　　里面的照片全部，全部都是虞枝雪，数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有两人一起逛游乐园，一起过节的照片。还有虞枝雪躺在床上睡觉侧脸恬静，被一根手指轻戳脸颊肉的照片。 　　郁闻玄一张张的翻看，直到翻到一个视频。 　　不同于那明显他拍角度的照片，这个视频看着更像是从视频通话中剪裁的一段。 　　视频里的画面是昏暗的房间，虞枝雪坐在床上，抱着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郁闻玄自己的声音响起：“很快了。” 　　虞枝雪埋下头“哦”了一声，长发散乱，看起来很脆弱，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闻玄：“有没有人说过你好黏人啊，宝宝。” 　　虞枝雪隔着镜头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没什么杀伤力，最后有点恹恹地说：“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 　　“我讨厌一个人待在这里。” 　　… 　　后面做了几分钟时间的思想斗争，郁闻玄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敲响了虞枝雪的房间门。 　　说白了就是心软，看见视频里虞枝雪的模样，他就很难做到心安理得地把人丢在一边。 　　就当是履行一下伴侣之间的义务，替五年后的自己还债了，郁闻玄想。 　　* 　　虞枝雪的反应是真的很激动，抱着郁闻玄的手都轻颤着。 　　郁闻玄有点无奈地说：“不让我进去吗？” 　　虞枝雪过了几秒才把人松开，领着人进去了。 　　郁闻玄随手关上了门，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卧室，等回过神来，虞枝雪已经拿了一套衣服站在他眼前。 　　看着这和虞枝雪身上明显是一套的黑色睡衣，郁闻玄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一会，浴室门被轻轻推开。 　　郁闻玄是真的适合这种颜色。他眉目本就清凌，这一身更衬得人沉稳寂静。 　　他看着坐在床上有点发呆的虞枝雪，说：“怎么了？” 　　虞枝雪抬眼看过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以后……都来陪我一起睡吗？” 　　看着对方凝望来着的目光，郁闻玄很准确的捕捉了藏在里面的期待。 　　虞枝雪其实把这点情绪藏的很好，但就是这种下意识藏起来的动作，让郁闻玄觉得…… 　　虞枝雪有点太乖太可怜了。 　　他头脑一浑，就直接答应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睡一次和睡几次不都一样嘛。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因为开心而闪烁起来的眼睛，突然有种值了的感觉。 　　虞枝雪还在那边问“真的吗”，得到了肯定回答后，他走过来，牵起郁闻玄的手就往书桌那边走。 　　郁闻玄：“？” 　　掌心里突然塞进一只比自己小太多的手，郁闻玄顺手就捏了一下。 　　虞枝雪的手很软，但却没什么肉，指尖还泛着凉意，被捏了一把也没什么反应，就乖乖的牵着。 　　郁闻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带了过去。 　　虞枝雪松开了了他的手，在书桌上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拿起笔就开始写。 　　郁闻玄瞥了一眼，就感觉似曾相识。 　　虞枝雪的动作很快，写完了之后自己耳根都有点泛红，他举起来给郁闻玄看了一眼。 　　虽然他平日里没少这样对郁闻玄撒娇，但是面对失去记忆的郁闻玄，虞枝雪突然有点羞耻。 　　眼前是熟悉的便利贴，熟悉的字，上面是熟悉的“郁闻玄保证……”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低着的头，最终叹了一口气彻底认命了。 　　他接过那张纸，弯腰抓起桌上的笔，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明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张便利贴还在诽腹，现在一转眼，自己就已经心甘情愿地签上了。 　　虞枝雪看着签完的东西，还想再说什么。 　　郁闻玄没给他这个机会，收起纸笔，冷着脸勾着人的衣服后领，把人直接带到了床上。 　　被摔在床上的虞枝雪有点懵，床上的垫子很软，倒是不痛。 　　郁闻玄欺身上来，在虞枝雪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还想干嘛，赶快睡觉，明天不打算去公司了？” 　　虞枝雪半睁着眼捂住了额头，小声反驳说：“郁闻玄，明天是假期。” 　　郁闻玄：“……” 　　刚刚穿过来的郁总确实不记得日期。 　　被拆台了郁闻玄也没什么波动，“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此话一出虞枝雪立刻就焉巴巴的。 　　他自己关了床头的小灯，然后钻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大半个头。 　　被子下的手拍了拍一边，然后很快缩过去，“睡这里。” 　　郁闻玄从善如流地钻了进去，床很大，他和虞枝雪还隔了不少距离。 　　虞枝雪乖巧了没一会儿，就在夜色里缓缓蹭过来。郁闻玄第一次和人睡一张床，神经不免有点紧绷。 　　他感受到逐渐靠近的温度，僵住了没动。 　　在两人的距离所剩无几的时候，对方停下了动作。 　　这个距离并不能算是特别亲密，但却能轻微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郁闻玄只需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够把下巴靠在虞枝雪的发顶。 　　是一个极有安全感的姿势。 　　找到舒服的位置后，虞枝雪很快放松下来，睡意不断席卷，毫无防备的沉沉睡去。 　　黑暗里，郁闻玄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虞枝雪安静姣好的脸，最终轻轻凑上去闻了一下对方的味道。 　　是一种清淡的花香，从他刚进这个房间时就不断萦绕在他身边。 　　郁闻玄伸出手在虞枝雪的脸前比划了一下。 　　好小一只。 　　虚虚笼着就能罩住虞枝雪大半张脸，他上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虞枝雪的脸这么小呢？ 　　而且看起来还挺好捏的。 　　但郁闻玄是没这个胆子了，好不容易把人弄睡着了，等会又吵醒了谁来哄？ 　　他只能摸了一把虞枝雪散落的发丝，在手中捻着。心中感叹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发丝微凉如同绸缎，手感一等一的好。 　　思绪渐渐放空，没多久，郁闻玄自己也沉沉睡去。 　　两个人都很疲惫，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外面的天光大亮，光线不断透了进来。 　　虞枝雪是被自己的手机震动给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去抓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发现无法动弹。 　　混沌的意识霎时清醒，他低头一看，发现两人的姿势和昨天睡去的样子大相径庭。 　　郁闻玄的手抱在他的腰上，睡衣的下摆因为动作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一小片肌肤和腰窝。 　　那只手毫无阻隔地贴在那里，不断传来烫人的温度。 　　虞枝雪想一下移开却没能成功，对方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刚好制住了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他才挣脱开来。 　　郁闻玄在睡梦中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他坐起身接了电话，压着声音“喂”了一句。 　　“哎，小雪。”那边传来一阵女音，“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刚出差回来闻玄就欺负你啊？” 　　虞枝雪突然感觉手上的东西有点烫手，“……妈，没有。” 　　郁母：“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了解吗，他见了你八百米开外就恨不得贴过去，也就你受得了他了。” 　　虞枝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妈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郁母：“是有件事找你们，我刚刚给那小子打电话他一直不接。他现在在你旁边吗？把他叫起来一起听。” 　　“在的”，虞枝雪回道，“我现在叫他。”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叫人，身后就贴上了一具微烫的躯体。 　　郁闻玄的睡眠也没多深，从虞枝雪的腰身从他手底下撤离时就醒了，睁开眼便看见虞枝雪一个人坐在床边，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他醒了，但意识却没那么清明。 　　什么人的电话，连休假的早上都要爬起来接。 　　和虞枝雪关系很好吗？ 　　据他所知，大学时候的虞枝雪因为性格原因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不过这都过去五年了，虞枝雪重新认识一些人也无可厚非。 　　这再正常不过了。 　　人总是会变的。 　　郁闻玄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脸色却很阴沉，眼神漆黑锋利，直直地盯着那道身影。 　　他凑过去，凭着两人的体型差，把虞枝雪不动声色地罩在身下。 　　郁闻玄附身，脸几乎是贴在虞枝雪的后颈，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格外撩人。 　　但语气却很冷，恍若残雪：“你在和谁说话？” 第6章 黏人 　　温热的气息打在颈后敏感的皮肤上，虞枝雪的脊背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郁闻玄看着他的反应，以为是他紧张了，于是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你抖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大早上把我甩在一边接电话，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郁闻玄说。 　　虞枝雪几乎能想到郁母会怎么想了，他有点恼羞成怒地转过去，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郁闻玄的嘴。 　　声音带着一点控诉，“你不准说话了。” 　　嘴被捂住的郁闻玄愣住了。 　　他第一次见虞枝雪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时之间注意力都被脸吸引去，都忘记了继续发问。 　　两人僵持无言的时候，一边的手机又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这次郁闻玄模模糊糊听见了是一个女声。 　　虞枝雪松开了捂住郁闻玄嘴的手，微嗔地瞪了郁闻玄一眼，像是警告，随即偏过头去听。 　　郁闻玄被莫名瞪了一眼，反而心情好了起来，诡异地没作声。 　　另一边，虞枝雪应了两句，打开了免提。 　　“郁闻玄你真的是出息了啊，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是谁吗？” 　　郁闻玄有点意外，“妈？” 　　郁母冷笑：“那不敢当，我没你这么小心眼的儿子。人家小雪接个电话你都要吃醋闹脾气。” 　　事情终于被厘清，郁闻玄有点无奈地说：“是有什么事吗？” 　　“这不你大伯今天过寿，老爷子让你们晚上记得来祖宅一趟。”郁母回归正题说。 　　“行，我晚上带...枝雪过去。”郁闻玄本来下意识想喊大名，但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又中途刹车。 　　虞枝雪抿了一下唇。 　　郁母又交代了一下时间和别的事情，这才把电话挂断。 　　郁闻玄被这一通闹得彻底清醒了，低头一看他们现在的姿势。 　　——虞枝雪与自己面对面，如同被他搂在怀里。 　　虞枝雪感受到了目光，以为郁闻玄又开始介意了，起身就想走。 　　郁闻玄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虞枝雪的手腕，把人拉回怀里，“跑什么，我有事问你。” 　　* 　　等两人都收拾完后，一齐来到了客厅。 　　虞枝雪比昨天的状态要自然多了，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蜷着腿环抱着，头靠着膝盖上。 　　和昨天自己看见的视频里的动作一般无二，像是什么思考的习惯。 　　郁闻玄扫了一下，就有点移不开眼。 　　他敛下心神，和虞枝雪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郁闻玄现在是从五年前穿越过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性格习惯也说不定变了不少。 　　除了虞枝雪这个不得已，他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穿越这件事。 　　但想要伪装不露出破绽，还得需要虞枝雪帮忙。 　　虞枝雪大概懂了，可是...... 　　“你五年后，和你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他真心实意地说。 　　郁闻玄走过去蹲在了虞枝雪面前，“怎么没有变化，现在身边不是有了一个你吗” 　　虞枝雪猛地抬起头，对上郁闻玄温和的目光。 　　“跟我讲讲我和你之间的事吧，虞枝雪。”他望着对方的双眼静静地叙述，“我想知道。” 　　...... 　　虞枝雪看着郁闻玄眼中的自己，说：“你问吧。” 　　郁闻玄问了一个他最好奇的问题，“未来的我和你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问的认真，虞枝雪一下就想到当时的事，脸霎时红了。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的反应，退让地说了一句，“不想说就算了。” 　　“...没事。”虞枝雪停顿了一下，垂着眼小声说，“你那个时候被下了点东西，刚好我又喝醉了，后面就发生了关系。” 　　郁闻玄：“......” 　　竟然还是先那啥后爱的剧本。 　　按照之前室友和他讲过的剧情，下一步就是协议结婚签合同。 　　“然后...我就和你结婚了？” 　　虞枝雪：“没有，醒来后你问我，有想过找个男朋友吗？” 　　郁闻玄没再继续探究这个问题，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两人之间的相处习惯什么的。 　　一大堆信息砸下来，郁闻玄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在外面和虞枝雪走在一起要牵手。 　　——虞枝雪不喜欢一个人独处，需要陪着。 　　——他最常做的动作是捏虞枝雪的指尖。 　　...... 　　等郁闻玄记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备忘录颇有一种一滑见不到底的感觉。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之间的称呼是什么样的？你平时叫我什么？” 　　虞枝雪手指缩了一下：“闻玄，或者直接叫名字。” 　　郁闻玄噙着一抹笑，打量了一下虞枝雪心虚的神色。 　　可能虞枝雪自己都不知道，他撒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眼睫扇动的频率也会更快。 　　但郁闻玄并没有揭穿，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说：“哦，那我平时叫你什么？” 　　虞枝雪眼睛眨得更厉害了，“...也叫名字。” 　　小骗子。 　　郁闻玄在心里说。 　　他笑着拆台道：“那我看我们的聊天记录，我怎么叫你宝宝？”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安静了。 　　虞枝雪是羞耻地有点抬不起头。 　　虽然郁闻玄说的是事实，但一想到郁闻玄现在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郁闻玄则是反应过来。 　　他竟然就这么没有防备的把那个腻死人的称呼说出来了。 　　虞枝雪不敢再聊这个事，起身扯了一下郁闻玄的衣袖，有点欲盖弥彰的说：“我们出发吧。” 　　* 　　但他们肯定是不能就这么去郁家的。 　　虞枝雪带着郁闻玄到了一家新开的店，是前不久郁母才给他说过的。 　　里面的人很快就迎上前来。 　　虞枝雪走在前面，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接待人员也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看起来好不冻人。 　　接待员被盯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另一个人看着也极为贵气。 　　郁闻玄被虞枝雪拉着手腕跟在后面。他穿着一件英伦风的黑色风衣，漆黑的发丝垂落在眉间，优雅而贵气。 　　被牵着的姿态懒散，看着相当纵容。 　　接待员看着两人之间涌动着的，暧昧不清的氛围，懂了。 　　——这一看就是刚谈上没多久的小情侣。 　　虞枝雪说了一下要求，接待员心中暗道两人般配，一边按照要求去找衣服和配饰。 　　不多时，郁闻玄就已经搞定了，他换了一身更加正式的衣服，头发也被打理过，露出俊美的脸庞。 　　虞枝雪的衣服也确定了，头发也被编好，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袖扣。 　　接待员来来回回拿了好几款过来，虞枝雪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是郁闻玄一直在挑刺。 　　等到又送上来一些，郁闻玄捏着一个水蓝色的宝石袖扣，打量了一番，随后走到虞枝雪边上比划了一下。 　　他俯身给虞枝雪扣上了，才抬头问，“就这个吧，喜欢吗？” 　　都给人带上了，还能说不喜欢吗？接待员低着头在心里默道。 　　虞枝雪感受不到这动作里暗含的掌控欲，或者说已经习以为常，他有点迟钝地说：“喜欢。” 　　“那就这样了。”郁闻玄看了一下人的发顶，说。 　　接待员在旁边附和：“先生眼光真好，这款很适合你男朋友。” 　　“……男朋友？”郁闻玄转过身，语调缓慢，却沁着一点冷意。 　　接待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顿时直冒冷汗，以他的经验这种慢条斯理的人往往心更黑。 　　这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自己可招惹不起。 　　虞枝雪本来还在看那枚袖扣，听见两人的对话，走到了郁闻玄身旁，长长的发丝扫过郁闻玄的手臂。 　　“这是我爱人，我们已经结婚了。”虞枝雪解释。 　　他说这话的样子太过坦然认真，甚至显得有点傻气，实在是很不“虞枝雪”。 　　但郁闻玄却十分受用。 　　郁闻玄愣了一下，低下头靠在虞枝雪肩上，忽然笑了一声。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主动离虞枝雪这么近。 　　因为一些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冲动。 　　室内冷凝的气氛被骤然打破，自从虞枝雪说出那句话，接待员就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消失了。 　　虞枝雪伸手抓了一下郁闻玄的头发，有点莫名：“很痒。” 　　郁闻玄没起身：“我再靠一下。” 　　* 　　车子驶向一片隐秘的庄园。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郁闻玄下车的时候还记着“自己”的习惯，主动牵起虞枝雪的手。 　　虞枝雪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默不作声地将手指挤进郁闻玄的指缝，变成了十指相扣。 　　郁闻玄感受到变化，低头去看，对上了虞枝明亮的眼神，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一走到了老宅里面，就有不少人凑上来攀谈，毕竟世家豪门的宴会，总是更像一场应酬。 　　“郁总，虞总，好久不见了，您们二位感情还是这么好啊。”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笑吟吟地说道。 　　郁闻玄和虞枝雪的婚事外界虽然没有公开，但权贵圈里无人不知。 　　不过也没人敢主动触犯郁虞两家，把这事说出去就是了。 　　“王总也是，近来看着气色越来越好了。”虞枝雪说着客套话，没什么感情。 　　有虞枝雪顶着，郁闻玄索性就没开口，况且他也不认识这是谁。 　　在这个应付的过程中，虞枝雪没再回头看他，只是把手牵着。 　　他这算是……被晾在一边了？ 　　郁闻玄故意攥紧了虞枝雪的手，对方的手指被他捏的微微张开。 　　——简直就像猫踩奶的动作一样 　　虞枝雪感受到动作，说话的动作停了一下，却没理他。 　　郁闻玄笑意冻住了，垂下眼又恶劣地捏了好几下，逼的虞枝雪不得回头安抚了一眼。 　　他们在这里“打情骂俏”，王志杰只觉得今天也太不顺了。 　　虞枝雪冷淡就算了，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但连平日里绅士风度的郁闻玄，都没怎么正眼看人，连个招呼都没打，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他为了城西的那块地和虞枝雪不断打探着，却被一次次挡住，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了，祝你们今晚玩的愉快。” 　　人终于走了，郁闻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虞枝雪回头看着郁闻玄，有点迷茫，软声说：“你今天好像有点黏人。” 　　郁闻玄靠近，挡住了打在虞枝雪身上的光，“有吗？” 　　虞枝雪被阴影笼罩着，看不见别的东西，只能看见郁闻玄的脸，对方身上的木质香包裹着他，让他呼吸都变得炽热了几分。 　　他确定地说：“就是有。” 第7章 哥哥 　　会厅的灯光突然熄灭，打断了郁闻玄想说的话。 　　音乐声响起，中央的人两两结伴跳着舞，眼看就要蔓延到他们周边。 　　郁闻玄拉着人往边缘走去，这一路上惹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看。 　　等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郁闻玄才停下脚步，虞枝雪有点没止住动作，多往前走了半步，被郁闻玄扣着肩膀带回来。 　　虞枝雪转过身还没说什么，就远远望见一道窈窕的身影。 　　看着虞枝雪落向别处的视线，郁闻玄把原本牵着的手松开了，虚握在对方的手腕。 　　他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妈。” 　　郁母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与她在电话里极具嘲讽的说话风格不同，她的长相是标准的江南女子，看着温和亲切。 　　只是一开口就暴露原型：“我就知道你会拽着小雪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改改你这个毛病？” 　　郁闻玄：“改不了。” 　　郁母也只是一说，也没指着郁闻玄能改掉这个从小到大的臭毛病。 　　在外人眼里，郁闻玄从小性格就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但他的本质却是偏执冷漠的。 　　郁闻玄七岁那年，郁母的朋友在她这里寄养了一只布偶猫，等回国后再来取。 　　年幼的郁闻玄和它相处的很好，郁母经常能看见他们在花园玩耍。 　　变故发生在朋友回来的前一天。 　　——猫突然不见了。 　　众人找了很久，最后在院内极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那只猫，它躺在一个明显由人搭建的小房子里，佣人把它抱出来时还龇牙咧嘴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故意的。 　　郁母先让人把猫先送了过去。 　　郁闻玄回到家后，面对郁母的眼神，只是平静地问：“妈妈把小猫送走了吗？” 　　“对。”　郁母有点头痛，“你想要养宠物可以和妈妈说，但是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 　　郁母：“那是别人的猫，这是错的。” 　　郁闻玄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坦然，“我可以用很多东西和她换，它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如果你喜欢布偶猫，妈妈可以带你去买一只类似的，为什么非得是这只？”郁母不懂。 　　郁闻玄黑色的瞳孔看着她，认真回答说：“因为我想要。” 　　于是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郁母都在担心郁闻玄因为这个性格出什么问题。 　　但在那之后，郁闻玄却再没犯过类似的事情。 　　有时候郁母也会想，到底是郁闻玄已经改正了，还是再也没遇到想要的东西。 　　七岁那年的郁闻玄会想要一只猫咪，那二十五岁身为郁家掌权人的他，会想要什么呢？ 　　而答案来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快。 　　那天也是在一个宴会厅上，下面觥筹交错，郁闻玄举着一杯酒望着楼下。 　　她顺着郁闻玄的视线看下去，发现是虞家的那个小孩，郁母不止一次听程昱说过这两人关系有多差。 　　郁闻玄突然开口：“你觉得他漂亮吗？” 　　郁母望着那张脸没法说谎：“漂亮。” 　　二楼灯光昏暗，郁闻玄的神色隐在其中看不真切。 　　他声音很轻，平静的语气刹那间就将郁母拉回了多年前的那天，“我也这么觉得。” 　　郁母怎么也想不到，在十余年后，郁闻玄想要得到的，居然会是一个人。 　　“我喜欢他，想把他藏起来。” 　　* 　　郁母看着面前亲密的两人，心中感叹得亏最后虞枝雪同意了，不然以她对郁闻玄的了解，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她调笑道：“你们今天这一身，看着倒是好看。” 　　郁闻玄摸了一把虞枝雪腕间的袖扣，勾了下唇没说话。 　　郁母并不在意，对着他问道：“你前不久问我的那个岛，主人几天前松口说愿意卖了，你去联系没有？” 　　郁闻玄：“？” 　　看着郁闻玄有点不明的神情，郁母扶额开口：“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不是你自己说看上了那个海岛，想和小雪结婚纪念日去吗？” 　　这又是超出他记忆范围的事，他不得不向虞枝雪求助，指腹在对方手腕上轻划了一道。 　　虞枝雪神色自然，顺着郁母的话就接道：“闻玄前几天已经派人联系过了。” 　　听见这话，郁母沉默了半秒，才道：“你们吵架了？” 　　吵架当然是没有，只是顺带穿了个越而已。郁闻玄心道。 　　他不知道郁母究竟是怎么看出的端倪，只能先不动声色地否认：“没有。” 　　“你们要是没吵架小雪会管你叫闻玄？”郁母说，“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吗？” 　　没记错的话，出来之前他还问过虞枝雪这个问题。郁闻玄知道虞枝雪说了谎，但却没有过分探究，不料会被揭穿的这么快。 　　郁闻玄的视线也投向虞枝雪。 　　虞枝雪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在两人一齐的目光下，故作冷静的重新开口：“…哥哥。” 　　郁闻玄抓着他手腕的手骤然收紧。 　　...... 　　后面，郁闻玄花了不少功夫才让郁母相信两人感情没有什么事。 　　整个过程，就差没有当面亲一个自证了。 　　等把郁母打发了过去，他才复述说：“...哥哥？” 　　虞枝雪没忍住掐紧了自己的手。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只要足够关注就能立马观察到。 　　郁闻玄一眼就看见了，将他的手拉到眼前，在虞枝雪有点错愕的目光中低声命令：“手张开。” 　　虞枝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话打开了手。郁闻玄看了一眼，他下手不轻，已经有了痕迹，顿时沉了脸，“谁教的你？” 　　这种熟悉的语气，让虞枝雪的身子一瞬间有点发软。 　　他今天就隐隐约约感觉，郁闻玄的态度变了，不再像第一天那样疏离陌生，举动中的控制欲如同潮湿的雾气纠缠着。 　　他想起梁声在那天晚上电话结束时对自己说的话：“虞枝雪，你完全可以自信一点。就算失去了记忆，他也会下意识爱你的。” 　　挣扎了几秒，虞枝雪终于仰起头，在郁闻玄脸上蹭了一下，“对不起，不要凶我。” 　　郁闻玄比他高出不少，即便虞枝雪仰头也只是用鼻梁轻轻蹭了一下他的侧脸，一触即分。 　　他上一次也是这样靠近郁闻玄，却吓得对方向后退。所以这段时间都在控制自己不要贴贴蹭蹭。 　　虞枝雪攥着的手被松开了。 　　郁闻玄看了他很久，脸颊那点微弱的触感仿佛联通了心脏，让它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动。 　　“没有凶你，我只是...”郁闻玄的话说到一半，却变得越来越轻。 　　虞枝雪:"嗯？" 　　只是什么呢。 　　郁闻玄：“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用回答，不高兴也可以直接提出来。” 　　“你大学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全忘记了？” 　　郁闻玄现在都还记得虞枝雪刚入学生会那一年，他在一个楼梯处的转角，撞见虞枝雪和一个高年级的学生交谈。 　　刚入学的新生总是会被当做好骗的苦力，大部分人都敢怒不敢言。 　　但很明显，虞枝雪不属于这个“大部分”。 　　只有十八的虞枝雪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啾。 　　面对对方的质问，他根本就无动于衷，表情很冷。 　　“虞枝雪，你说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你给我一个说法我现在就走！”那人义愤填膺地说。 　　“你很烦人。”虞枝雪掀起眼皮，“因为我不愿意，听明白了吗？” 　　“……” 　　郁闻玄盯着虞枝雪说：“不要再有下次了。” 　　虞枝雪又凑上来蹭了一下，算是回答。 　　郁闻玄：“别卖乖。” 　　话虽这么说，脸色却看着好了不少，虞枝雪估摸着应该是消气了。 　　宴会结束的也快，灯光重新亮起，接下来都是一些扫尾的事了，没必要再待着。 　　郁闻玄和虞枝雪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本想让司机直接回去，但又突然换了一个地方。 　　车来到了小吃街前面一点就不能动了，前面是大学城，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虞枝雪跟着乖乖下来了，却有点不解：“来这里干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没吃饭吗？” 　　郁闻玄走在前面，虞枝雪勾着他的手被带着走，“我不知道五年前的那些店现在还在不在，但大学城附近的肯定还在。” 　　这里来往的人都是学生，他们的穿着就显得格格不入，一路上回头率极高。 　　这种回头率一直持续到了，郁闻玄带他去了自己大学常去的饭店。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却对郁闻玄没有半分影响，他没看菜单，就把菜点好了。等回头去看，却发现身边的人耷拉着眼。 　　郁闻玄轻声问：“怎么了？” 　　虞枝雪：“我不太喜欢被看着。” 　　其实不是，作为虞家的继承人，他从小就活在众人的目光里，早就习惯了。 　　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无所谓，但在郁闻玄身上的，就让他有点不高兴。 　　郁闻玄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只是纵容地说了一句：“闭一下眼。” 　　虞枝雪莫名，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的睫毛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乖巧而清丽，郁闻玄的手覆上他的脸颊，虞枝雪呼吸变得急促，却还是听话的没睁眼。 　　很乖啊。 　　郁闻玄捧着他的脸俯身，不断靠近，直到离虞枝雪的嘴唇只有一点点距离，像是马上就要吻下来。 　　气息互相交融着，暧昧的占有欲不断氤氲在唇齿的缝隙之间。 　　虞枝雪有点想往后躲，却被另一只手按住肩膀，被迫保持这样一个姿势，“不准动。” 　　从外人的眼里看来，就是郁闻玄低头和虞枝雪吻在了一起。从扣着另一方肩膀的那只手，就能看的出来有多么投入。 　　众人纷纷撤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己找事干了。 　　郁闻玄这才直起身子，收回按在虞枝雪肩上的手，淡声道：“好了，现在没人看了。” 　　他去看虞枝雪，这一看就怔愣住了。 　　虞枝雪的睫毛湿润，睁开的眼睛都是有点涣散的。明明没有真的亲吻，唇色却红艳泛着水色。 　　——是他刚刚自己咬出来的。 　　要说郁闻玄刚刚没起什么恶劣的心思，那当然是假的，毕竟只要他想，还有很多种办法能让其他人收回目光。 　　但他实在没有料到虞枝雪的反应会这么大，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敏感。 　　但即便这样，虞枝雪还是勉强找回来一点理智，含糊地说：“……谢谢。” 第8章 逮人 　　郁闻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句道谢，揉了一下人的发丝。 　　这一顿饭吃的很快，两人都不是什么磨蹭的人，很快就坐车回到了家里。 　　虞枝雪的头发被郁闻玄暗地里揉过好几把，加上跟着走了一路，早就乱了。 　　乘着虞枝雪低头开门的动作，郁闻玄索性把他的头发散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屋内的灯光自动亮起，虞枝雪的头发垂泻到胸前，下意识的回头，满是疑惑。 　　郁闻玄坦然：“手滑了。” 　　虞枝雪盯着那明显很难取下来的发饰，有点沉默，最后还是“哦”了一句。 　　进去之后，郁闻玄先去客房的浴室洗了一个澡，等到身上杂七杂八的味道消失不见，他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在外面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挺晚了。 　　郁闻玄刚走出浴室，手机就收到了助理发来的明天的计划安排，看着那几乎没有间隙的行程，他决定早点去找虞枝雪睡觉。 　　他走到房门前，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反应。推开门，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但是浴室的换气还在运作着，明显有人在里面。 　　郁闻玄把门带上了，然后非常顺理成章的先躺在了床上。 　　——觉这个东西，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他这两天精神一直都挺绷着的，躺在床上还没等到人过来，自己就先陷在枕头里沉沉睡去。 　　虞枝雪才从里面出来，就看见郁闻玄沉静的睡颜，他的头发遮住了一点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下巴微微埋在被子里。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去勾郁闻玄额间的头发。 　　郁闻玄在睡梦里皱了一下眉，虞枝雪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发丝如雨幕般笼罩着身下的人。 　　动作不断往下，最后又蹭了一下郁闻玄的鼻尖。 　　做完这一些，虞枝雪才把自己埋进了郁闻玄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温软触感，郁闻玄下意识的把人搂的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虞枝雪窝在怀里，慢慢闭上眼睡去。 　　* 　　闹钟刚响了没两秒，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关掉。 　　郁闻玄将手机重新甩到一边，低头一看虞枝雪还没醒，而且人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就在自己怀里，靠的极近。 　　他伸手拍了拍人，看见虞枝雪半睁开眼睛，就起身去洗漱了一番。 　　郁闻玄翻着衣柜正在考虑穿着，看了半天抽了个空回头一看，虞枝雪还没完全清醒。他人倒是坐起来了，只是抱着被子眼睛要闭不闭的。 　　郁闻玄：“你今天不去公司？” 　　听见声音，虞枝雪辨认了几秒在说什么，才回道：“嗯……要去，很多事情。” 　　郁闻玄看见他一副实在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干脆走过去勾起人的腰，把人打横从床上抱了下来。 　　一瞬间的腾空感让虞枝雪立马清醒了过来，被放下了之后，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果断说：“我先去洗漱。” 　　等郁闻玄选完衣服开始打领结的时候，虞枝雪就极快的整顿好了，正在和一头长发作斗争。 　　思考了一会，虞枝雪还是问：“可以帮我绑头发吗？” 　　郁闻玄没犹豫：“不可以。” 　　他回答的太快，让虞枝雪都愣住了，他将要把发圈递出去的指尖收回，声音很轻：“好。” 　　昨天郁闻玄的态度让他以为对方会答应的，虞枝雪垂着眼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毕竟五年前的郁闻玄不喜欢他，这也正常。 　　比起虞枝雪这边的各种想法，郁闻玄的理由倒是很简单。 　　——因为他不会绑头发。 　　五年后的郁闻玄已经炉火纯青，但记忆停留在大学时期的郁闻玄什么都不会。 　　要是扎出一个完全不像样的，他自己都嫌丢人。 　　所幸虞枝雪没有再问，自己搞了一会，拆拆绑绑终于整出一个能看的，他将上衣的扣子扣到最顶，对郁闻玄说：“走吧。” 　　两家公司并不在一个方向，郁闻玄选择自己开车去了郁氏。 　　刘助理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郁闻玄坐在位置上看着报表和企划，听着刘助理汇报的事务。 　　手上的报表又翻了一页。郁闻玄有轻微近视，只有办公的时候才会戴眼镜。 　　他此时鼻梁上正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曲手撑着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刘助理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这就是今天的事务了。” 　　郁闻玄没抬头：“你下去吧。” 　　工作一做起来就好像没有尽头，中途秘书过来送了一次咖啡，郁闻玄喝了两口就没动了。 　　等到眼睛有点发酸，郁闻玄才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饿意，打了一通电话让送了一份午饭上来。 　　他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的饭都是和虞枝雪一起的，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吃了一顿。 　　现在的状态很明显不再适合处理公务，郁闻玄吃完饭后，在内置的休息间小憩了片刻，才爬起来继续。 　　很快，桌上的文件就所剩无几了。 　　郁闻玄预估了一下，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就能全部处理完，还能赶上回家和虞枝雪一起吃晚饭。 　　想到这里，他心情稍微愉悦了一点。 　　而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郁闻玄自己的私人手机，备注是季助理。 　　他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他所不认识的男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捂住手机在说：“郁总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季华会打这通电话也是出于无奈，作为虞枝雪的特助，他今天早上就发现自家总裁的状态不对劲。 　　不仅头发绑的很潦草，脸也比平时冷了好几个度。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虞枝雪今天一到公司就没停过手上的事情，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季华在外面观望了半天，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虞枝雪结婚对象身份的人，最后还是给郁闻玄拨了一通电话。 　　郁闻玄抬头看了一下已经快三点的时间：“你没去提醒他？” 　　季华欲哭无泪：“我提醒过虞总了，但是虞总根本就不理我啊，转头就去开会了......” 　　郁闻玄简直要被气笑了。 　　自己昨天那种情况都记得拉着人去吃饭，结果虞枝雪自己倒是说忘就忘。 　　“我马上就过来。”郁闻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随后挂断。 　　现在什么策划不策划的，全都得靠边站，郁闻玄现在只想马上出现在虞枝雪面前，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文件被“啪”的一下合上，郁闻玄拉开椅子向外走去，他把领带扯开了一点，敛着的眉眼看着格外阴沉。 　　在外的秘书看见郁闻玄的动作，连忙说：“郁总，马上市场部有一个调研会议需要您……” 　　话还没说完，郁闻玄就回道：“推掉。” 　　他们的卷王boss居然会主动推掉工作，平日里郁闻玄就算是回家陪爱人，也会赶在那之前把事情处理完。 　　秘书有点恍惚：“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郁闻玄笑了一下，但眼底的情绪却晦暗难明，“我去逮人。” 　　* 　　门口出现一阵惊哗声，虞氏的前台朝外面一看，发现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 　　车身流畅气派，是最近才发行的一款限量豪车，售价近八位数。也难怪众人围在周边惊叹。 　　车门被打开，那人从车上下来后大步向着大门而来，前台顿时回到工作状态，挂起了微笑。 　　那身影推开了门，一时间之间大厅的人都投去了目光。 　　等到看清来人的脸，前台的瞳孔地震，脸上还维持着假笑，心中却哗然。 　　不是，怎么是郁闻玄啊？！！ 　　虞氏的几乎没有不认识这个“对家头子”的，尤其是前一周虞氏才刚刚从对方那里抢来了一个项目。 　　这么一看，对方来的目的就很明显了，这绝对是找茬来了。 　　她顿时有点紧张，却不得不例行公事询问，而就在这时，却突然接到了特助的电话，让她放人上来。 　　郁闻玄也是第一次来虞氏，被人带着坐上了直达的电梯。 　　虞枝雪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电梯一开门季华就过来了，他对站在郁闻玄旁边的员工说：“你下去吧。” 　　郁闻玄凭声音认出了人，身后的电梯下行，整个走廊除了他们再无别的人，“你们虞总人呢？” 　　季华指了一个方向，“还在开会，没出来。” 　　郁闻玄：“很急的事情？” 　　季华轻轻摇头：“不是，是虞总自己要开的。” 　　郁闻玄点头算是回答，直接走到了那间会议室门口。 　　…… 　　虞枝雪坐在会议桌的首位，钢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下一秒被甩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底下的人瞬间没了声音，不敢抬头。 　　虞枝雪手指在那份企划案上点了一下，语气无波无澜：“两个月，你就给我交这个上来？好样的。” 　　那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给部门的负责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负责人能怎么办，本来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今天也算是撞到了虞枝雪的枪口上了。 　　向他求助，还不如向上天祈祷现在就来个人把虞枝雪带走比较实际。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见了他们的祷告，虞枝雪正冷着脸数落着人，会议室的门口却被轻轻叩响了。 　　虞枝雪皱了一下眉，他向来不喜欢人打扰，掀起眼皮瞥了眼，说：“进来。” 　　见有人转移了虞枝雪的注意力，位置上的人个个如蒙大赦，同时也在心中暗道是谁这么不长脑子就冲进来。 　　门被推开，郁闻玄看着这下面冷汗津津的人，移开视线看着虞枝雪，“会开完了吗？” 　　但众人预想的针锋相对的场面没有出现，虞枝雪看见郁闻玄的出现，愣了半天，甚至没说出话来。 　　郁闻玄也无所谓他的回答，走过来俯身抓住了虞枝雪的手，逼得人回过神来。 　　手腕处传来的力道比以往都重，可以窥见对方不平静的情绪，虞枝雪没挣扎，一拉就走。 　　郁闻玄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一脸活见鬼的人，斯文地笑了一下，却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抱歉，人我就先带走了。” 第9章 编发 　　于是他们就看着素日里清冷不苟言笑的虞枝雪，就这样被从会议室带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 　　不是，什么情况？！ 　　郁闻玄把人拉到走廊就不认识路了。季华在一个角落偷偷指了一下，他远远地看见，把虞枝雪拉到了办公室里。 　　门被很用力得关上。 　　虞枝雪被郁闻玄单手擒着手腕按在墙上的时候，还有点疑惑，“你怎么来了？” 　　听了这句堪称认真的发问，郁闻玄的力道没忍住又大了一点：“我再不来，就有人要把自己饿死了。” 　　心中蔓延的怒意让他难以维持平日里的绅士表象，郁闻玄不受控制地用另一只手捏起虞枝雪的脸颊，逼迫他抬起头。 　　“虞枝雪，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我昨天怎么告诉你的。你不高兴可以提出来，也可以对着我骂，但是不能不吃饭。” 　　虞枝雪正对上郁闻玄的眼睛，望见里面的焦急和担忧，他主动仰起头在郁闻玄的掌心亲了一下，是一种示弱。 　　郁闻玄方才完全没注意两人的动作有多近，直到掌心传来湿润的触感，他才猛地发觉。 　　他看了一下虞枝雪泛着水色的眸子，愣了一下，最后收回了手。 　　虞枝雪本身就白，脸很薄，只是一掐就在两颊留下了明显的指痕，眼尾也泛着红。 　　郁闻玄看见那些痕迹，心道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从小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在处理虞枝雪的事情上却频频失控。 　　他扶额发了一个消息，让季华把饭送上来，在办公室的小沙发落座，看了一眼还呆在原地的虞枝雪，无奈说，“傻站着干什么。” 　　郁闻玄伸出手，招了一下：“过来。” 　　虞枝雪走过来却没有坐在旁边，他看了一下郁闻玄的动作，把自己埋进了郁闻玄怀里，头倚靠在肩头。 　　郁闻玄沉默了一会，把人拥进了怀里，甚至还默不作声地换了一下动作，避免压到虞枝雪的头发。 　　等季华带着午饭过来的时候，一推门就看见自家老板正被抱在怀里。 　　怒吃一口狗粮的季华把东西放在了办公桌上，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郁闻玄没什么羞耻感，他捏了一把怀里人的后颈，说：“下来吃饭了，别撒娇了。” 　　虞枝雪被放下来之后没走，扯了一下郁闻玄的衣袖。 　　郁闻玄：“？” 　　郁闻玄：“干什么？” 　　虞枝雪只是说：“一起吃。” 　　郁闻玄已经吃过了完全不饿，但是看着眼前人攥着他衣袖的手，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桌上的盒子被一个个打开，菜式还挺多，但是一份并没有多少份量。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郁闻玄帮人拆了一下筷子递过去。 　　虞枝雪乖巧地接过东西，他随便夹了一道菜放进嘴里，无声地咀嚼。 　　郁闻玄撑着脸侧头看着，虞枝雪没动几口老毛病就犯了，咬着筷子几乎没往下咽。 　　郁闻玄看了一下只微微轻伤的饭菜“啧”了一声，怎么还不如第一次见面吃他做的那顿饭多呢？ 　　也不知道厨子是在干什么。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让人多吃两口，一回神虞枝雪正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虞枝雪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歪了下头。 　　郁闻玄只挣扎了半秒，就张口咬了下去。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一降再降。 　　换作之前他肯定不敢想象自己会和虞枝雪坐在一个地方进餐，而且虞枝雪还带喂他一下的。 　　一顿饭最后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完了，东西被很快的撤下去，虞枝雪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郁闻玄：“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虞枝雪犹豫了一下，语气缓慢：“都可以。” 　　郁闻玄没吭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如果虞枝雪没有抓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扣，这番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嘴上善解人意的说着“都可以”，但举动却处处是挽留，像是在说别丢下我。 　　看着虞枝雪直勾勾的眼神，他最后一点生气也被冲散了，“我下午没什么事了，我回去干嘛？” 　　虞枝雪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想起什么，“我等会还有事情，你……要在休息室里面等我吗？” 　　郁闻玄没拒绝，“嗯，我睡一会儿。” 　　这里休息间的内置，和郁氏里面那间简直一般无二。郁闻玄把眼镜摘了搁在一边，揉了一下鼻梁。 　　——刚刚出来的太急都忘记摘了。 　　他捞起手机，先给助理发了一句消息。 　　【郁闻玄：能线上处理的公务邮件发我，其他事情推到明天。】 　　【刘助理：……您下午不回来了吗？】 　　【郁闻玄：嗯，陪人。】 　　把事情推掉之后，郁闻玄息掉手机屏，感觉自己简直有点色令智昏了。他原本是打算过来质问一番就走的，现在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一通操作下来其实压根没舍得说几句重话，虞枝雪吻他掌心对上他视线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心软了。 　　郁闻玄看着邮件还没多久，就响起了细碎的交谈声，休息室的门不知怎的没有关严，外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过来。 　　人总是会有窥探欲的，郁闻玄也很难免俗，为了避免吓外面的人一跳，他只是靠在门边看了一眼。 　　等做完这个动作，郁闻玄萌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就好像他拿的是什么金屋藏娇的金丝雀剧本一样，鬼鬼祟祟的。 　　太远了听不清内容 ，但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下虞枝雪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在批斗人。 　　虞枝雪现在的样子和方才拉着自己袖子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郁闻玄看了半天，心却慢慢沉下去。 　　都说人心易变，五年的岁月流淌而过，性格产生一点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本以为虞枝雪就是这种情况，可现在对方对着外人的态度，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冷淡不可攀。 　　郁闻玄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虞枝雪之所以在他面前那么柔软乖巧，甚至变得有点傻乎乎的。 　　——是因为虞枝雪真的很爱他。 　　* 　　两人回到家后就是照常的休息，郁闻玄怕虞枝雪晚上肚子饿，还特地抽了个空做了一餐。 　　郁闻玄熬的比较晚，关上笔记本电脑的时候，虞枝雪已经闭着眼睡去，他把电脑放在一边关上了夜灯，在旁边躺下。 　　等明天一早，虞枝雪悠悠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一下床边，空的。 　　不仅如此连温度都已经凉了，很明显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 　　想到郁闻玄那个“后遗症”，虞枝雪害怕是又出了什么事，他顿时清醒过来，连鞋都没有穿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寻找了半天，最后是在厨房里面看见了郁闻玄的身影，他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翻动一下煎锅里的东西。 　　他动作极快的把东西盛了出来，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和虞枝雪四目相对。 　　虞枝雪的头发还翘着几根，上半身睡衣的纽扣松掉了好几颗，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郁闻玄看着他光脚踩在地上的脚，把手上的东西搁在了餐桌上，所幸地上还铺着地毯，还不至于着凉，“怎么不穿鞋就跑下来了？” 　　他走过去轻车熟路地把人抱起，虞枝雪也很自然的把手环住他的脖子上，“刚醒就发现你人不在了。” 　　郁闻玄把人抱到了沙发上，然后起身去鞋柜拿了一双新的拖鞋放在虞枝雪的脚边，“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虞枝雪穿上鞋点头“嗯”了一声。 　　郁闻玄：“去洗漱，等会过来吃早饭。” 　　看见人哒哒地走开，郁闻玄自己先坐到了椅子上，手机被重新打开，视频的标题格外的吸引眼球。 　　【30秒教会你如何帮对象编出一个既简单又好看的发型！】 　　这几天他们的早饭一直都是到了公司之后再叫人送过来的，郁闻玄今天起的比平时都要早一点，顺手就把早饭做了。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还顺带拿着手机疯狂检索了下编头发的教程，最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好上手的。 　　郁闻玄想的是，他这具身体本身就有肌肉记忆，只需要看点视频学习一下，应该不是很困难。 　　结果一个三十秒钟的视频，郁闻玄学了足足半个小时。 　　虞枝雪收拾了一番就下来坐到了他的对面，他们面对面地把早饭解决后，虞枝雪把方才匆匆扎起的头发放下来，打算重新绑一下。 　　郁闻玄脑海中不断复盘刚刚看过的教程，问道：“要我帮你吗？” 　　虞枝雪：“！” 　　…… 　　沙发上，虞枝雪侧身坐在一边，郁闻玄拿着一把刚翻出来的梳子，把手中的长发拢起梳顺。 　　平日里无比强烈的肌肉记忆在此时就像是失了效果，他有点生疏地编弄着，指尖在黑发中不断穿梭。 　　最后还是编出了一个不算太丑的发型。 　　郁闻玄静静地看了一下，觉得这个头发的完成度主要还是靠脸。 　　但虞枝雪好像不这么觉得，他回过头，看着郁闻玄的眼睛问：“明天也像这样给我编头发吗？” 　　郁闻玄：“肯定不会像这样。” 　　虞枝雪的眼睛暗了一下，装作不在意的转过去，如果他身后能有一只尾巴，那此刻一定是狠狠耷拉下来的。 　　郁闻玄弯下腰把虞枝雪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动作罕见的轻柔。 　　他温声道：“明天的会编得更漂亮一点，我保证。” 第10章 亲昵 　　昨天的一时冲动终于是成了报应还在了郁闻玄身上，等他和虞枝雪分开来到公司，看见的就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秘书还记着昨天郁闻玄说要去“逮人”的样子，低着头没说话。 　　郁闻玄看见那一堆东西有点心累，开口让人出去了。 　　他处理到了十一点多，掐着时间就把东西放下了，转身坐电梯下楼。 　　地下室的车被发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郁闻玄开着车，单手把鼻梁上架着的一副新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除了刚刚穿越的那一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开和虞枝雪的聊天界面，盯了半天那个【宝宝】的备注。 　　他手指轻动，在备注的界面改成了虞枝雪的名字，却始终没能点下确定键。 　　犹豫了几秒，郁闻玄还是退了出去没再动它，给虞枝雪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虞枝雪还坐在办公室里面，昨天挨了骂的人今天连忙赶了一个新的方案出来，递到了虞枝雪手上。 　　整个空间只有他们的汇报声，虞枝雪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虞枝雪看见备注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还好不算晚。 　　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虞枝雪看向面前的几人：“先下去吧，没汇报完的晚上邮件发我。” 　　那些人前脚刚走，虞枝雪才接起了视频，镜头的另一边有点昏暗，他凑近了一点发现郁闻玄是在开车。 　　“刚刚在忙吗？”郁闻玄问。 　　虞枝雪：“嗯。” 　　郁闻玄抽了个空扫了屏幕那边一眼，车子遇上了红绿灯被迫停下，“你现在在哪，照给我看看。” 　　虞枝雪乖乖翻转了下镜头，“在办公室。” 　　“吃饭了吗？” 　　“马上就去了。”虞枝雪眨了一下眼，转移换题，“你开车准备去哪儿？” 　　“来找你吃饭。”郁闻玄握着方向盘说：“应该还有十分钟就到了，来试试你们虞氏的食堂味道怎么样。” 　　毕竟眼前的人有过“前科”，郁闻玄思来想去，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最为放心。 　　虞枝雪捧着手机的动作愣了一下，才说：“那我下来等你。” 　　“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郁闻玄挑眉。 　　虞枝雪摇了一下头，诚恳地说：“不是怕你不认识路，是想早点看见你。” 　　这句话犹如一滴水在心间泛起涟漪，郁闻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呼吸声在车间响起。 　　他偏头过去，好像并不在意：“随你。” 　　可镜头外的表情却是带笑的。 　　* 　　虞氏一楼大厅。 　　原本热闹人来人往的地方，此刻有一个角落格外的安静，路过的员工都屏着呼吸，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 　　平日里给员工们落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他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应该是在等人。 　　虞总这是……在等谁？ 　　众人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物，最后在心中敲定了一个人选——不会是虞总他爱人吧？！ 　　毕竟除了这个“爱人”，他们也想不到别的值得虞枝雪专程下楼等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公司的群聊里一下子就变得热火朝天。 　　【一楼大厅虞总在这里等人，疑似是在等我们总裁夫人，速来！】 　　【真的吗，保真吗？！我下来了！】 　　【我这边公务好多，去不了，楼下的姐妹偷偷转述一下呗，真的很好奇虞总藏了三年的结婚对象到底什么样啊！！】 　　这些人低着头，看着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着，其实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虞氏外车流穿行而过，过了一会，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了门前。 　　虞枝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立马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看起来是要去接人。 　　其他人看见他的动作，视线都不由自主得跟随过去，而前台却只是盯着那辆车若有所思：好像有点眼熟？ 　　与此同时的群里。 　　【来了，来了，虞总起身门口接人了，这绝对是夫人没跑了。】 　　【前线探报不要停啊，我下不来！】 　　【有没有人给拍张照片啊，好好奇qaq】 　　【没胆子拍，最多描述一下了。】 　　那人在群里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就往外看去 ，那人款款走来，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也变得更加清晰。 　　【夫人好像……有点高？？】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按我的观察，大概得有个185往上。】 　　【这……比虞总高了快半个头了吧，夫人难道是模特的？】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郁闻玄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很好，控制在了十分钟之内。 　　他再抬起头就对上了虞氏员工诧异和惊悚的目光，大概辨认了一下就是——我去！怎么是你！ 　　和——我去…居然会是你。 　　郁闻玄莫名其妙，于是转头用视线询问虞枝雪。 　　虞枝雪也不明白，轻轻摇了一下头。 　　好在郁闻玄也不是什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众目睽睽下，虞枝雪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 　　从别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郁闻玄垂着的眉眼，和虞枝雪冷淡的表情，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情。 　　而其实—— 　　虞枝雪：“我带你上去，你记得跟在我后面。” 　　郁闻玄看着他：“我又不会走丢。” 　　虞枝雪：“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跟在我后面……好不好？” 　　他都这样了，郁闻玄还能说什么，他侧过头去算是答应了，“走吧。” 　　等这两人坐上电梯从一楼消失后，从郁闻玄露面开始就凝固住的时间，终于流动了起来。 　　没收到回复的人着急不耐烦了，在圈里面不断的问着【人呢人呢？】 　　【好像不是虞总的爱人，是来谈工作的。】 　　【我不信，什么工作什么人要虞总亲自下来接啊，楼下的姐妹不要当局者迷啊？！】 　　【就是就是，这么多年，你见虞总下来接待过人吗？】 　　眼见质疑和不解的消息越来越多，有人在群里回复了一条消息，很简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来的人，是郁闻玄。】 　　* 　　时隔一天，郁闻玄又回到了昨天坐过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不是监督虞枝雪吃饭，而是和人一起。 　　虞氏作为一家庞大的老企业，餐厅的味道当然是很不错的，虞枝雪随便吩咐了季华选了一点送上来。 　　被人看着，虞枝雪没像平时一样对付几口，而是认认真真的吃掉了。 　　等一顿饭毕，虞枝雪的唇角还有一点点汤渍，郁闻玄伸手去抽旁边的纸，随后轻巧得捏着虞枝雪的下巴固定，“别动。” 　　虞枝雪不明所以，被捏着也很乖，下巴无意识地往郁闻玄掌心里抵。 　　郁闻玄很快帮他把嘴边的东西擦干净，正准备收回手时，门被“吱——”一声推开了一条小缝。 　　看着这捏着下巴几乎要吻下去的姿势，季华藏门外没露出来的半张脸抽搐了一下，虽然是虞枝雪让他固定来收拾东西的。 　　但是看这个样子，自己不会是耽误着小两口卿卿我我了吧？ 　　郁闻玄看出了他的僵硬却没理会，让他把东西拿走后，拍了一下虞枝雪的头，“我走了，下午还有事，晚上来接你。” 　　季华在旁边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对于郁闻玄这种身价的人来说，时间或许比金钱更珍贵。 　　但他还是愿意来回各半个小时来找虞枝雪，只是因为担心虞枝雪不吃饭。 　　虞枝雪知道他有事就没再挽留，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招手再见，看着有点孩子气，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学生。 　　郁闻玄看见这个动作笑了一下，原本已经离开的距离又被他走了回来。 　　他摸了一把虞枝雪的指尖，学着虞枝雪的姿态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学弟再见。” 　　这句话其实也没说错，毕竟郁闻玄比虞枝雪大了快两岁，还是一个院的。 　　但虞枝雪在大学的时候从来不叫郁闻玄学长。 　　郁闻玄和季华几乎是前后脚走出门的，季华在听到那句“学弟”的时候，就没再抬过头。 　　直到把郁闻玄送出门，他才摸了一把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打开手机一看，群聊消息999+。 　　群里面的大方向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从【夫人是谁】转变成了【怎么是郁闻玄】，到现在的【郁闻玄没事来我们公司干嘛？】。 　　【这还用问吗，前两天抢了那边一个项目，这一看就是郁闻玄不爽故意找茬来了。】 　　【我记得他昨天也来了吧。】 　　【这是打算天天来了？不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知道一切真相并被无情狂塞狗粮的季华：“……” 　　群内。 　　总裁特助季华：【呵呵。】 　　* 　　郁闻玄回去的车开的意外的顺畅，刘助理本以为今天下午又见不到自己这位上司了，没想到在恋爱脑的洗礼下，竟然还能记得回来。 　　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相当难得了。 　　心心念念的事情做完了，没有挂念的郁闻玄下午的效率比上午快了不知道多少。 　　等到郁闻玄快要撤的时候，收到了一通来自程昱的电话，估计是掐着自己下班的点打来的。 　　被接通的那一刻，声音传来：“晚上有时间吗，出来聚一顿呗。” 　　郁闻玄：“我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程昱像是被踩了尾巴，语速快了不少：“谁和你说是不正经的地方了，我在你心里就只是那种人？！出来吃饭懂吗，随便找个饭店吃饭！” 　　郁闻玄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那也不去，我晚上要陪人，没空和你一起。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这么闲。” 　　程昱现在就想开车去给对面的人一巴掌，但还是没这个胆子，“你把你家宝贝带上一起呗，吃个饭而已。” 　　桌上的东西被被摆回原处，郁闻玄将手中的钢笔合上放下，没注意随口回了一句。 　　“那也得看我宝贝愿不愿意才行。” 第11章 醉酒 　　电话那头的程昱被这句话秀得有点神志不清，极快速地说着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出奇的是，郁闻玄并没有怼回去，而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怎么称呼虞枝雪的。 　　——宝贝。 　　该死的程昱，把他都带偏了。 　　郁闻玄沉着脸，没理会手机中传出的声音，冷静地按下了挂断。 　　他站起身，下楼开车去了虞氏，正值晚高峰前面车辆不少，看着寸步难行。郁闻玄在旁边找了一个地方，先把车给停下了。 　　毕竟如果直接把车开到公司门口去接虞枝雪，估计他俩这关系明天就能人尽皆知。所以他和虞枝雪约好了在周边集合。 　　等他下了车到了约好的地方，就远远看见虞枝雪站在路边，他比例好所以总是格外地吸引人的眼球。 　　眼看虞枝雪周边的人总是频频回头，郁闻玄混在人群里，走到了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人的肩膀。 　　虞枝雪一瞬间做出反应，看起来像是一个防守的动作，但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来人的身份，手一下收了回去。 　　他转过身来，看见意料之内的人。 　　郁闻玄的头发被自己抓的有点乱，带着一种慵懒的感觉，他的手在虞枝雪面前晃了一下，“走吧。” 　　虞枝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被郁闻玄领着在人群中穿梭。 　　郁闻玄牵着人走过去的时候，还听见了有人压抑着的惊呼声。 　　这两人颜值都太高，一个肩宽腿长看起来斯文矜贵，另一个则是清冷难攀。性格迥异却手牵着手，看着相当亲昵。 　　一直到他们上了车，那些追随着的目光才被隔绝在了车玻璃外。 　　郁闻玄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问：“程昱说晚上想找我们吃一顿饭，你想去吗？” 　　虞枝雪刚把安全带系上，听见这话开口说：“他又有新的对象了？” 　　看着郁闻玄有点不明的眼神，虞枝雪开口解释道：“程昱他每次找到新的对象，就会叫我们聚一下，可能是为了让我们认个人。” 　　郁闻玄发动了车，若有所思，“所以今天的晚饭程昱对象也会来。” 　　虞枝雪：“嗯。” 　　以郁闻玄对程昱的了解，这顿饭肯定不是为了什么“认个人”，多半是这小子为了秀恩爱组的局。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的素戒指，扬了下手问了虞枝雪一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这是婚戒？” 　　无他，这戒指虽然简洁好看，但作为婚戒却不太贵重，不知道的还以为郁家破产了。 　　虞枝雪：“……算是吧。” 　　郁闻玄：“？” 　　虞枝雪说：“我们结婚戒指是定制的，但是日常佩戴不太方便，就放在家里了。后面就又买了这一对。” 　　“这样啊……”郁闻玄笑了一下，把方向盘一打，转头给车调换了一下方向。 　　等到车子停在了家门口，虞枝雪有点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不是去吃饭吗？” 　　郁闻玄帮虞枝雪解开了安全带，说：“不急，我们去把戒指戴上再说。” 　　既然程昱要主动来自取其辱，那郁闻玄也不介意，也算是还今天他把自己带偏的仇了。 　　等真正看见那一对婚戒的时候，郁闻玄才知道为什么虞枝雪会说不太适合日常佩戴了。 　　这一对戒指的主石是两颗蓝紫色钻石，周身的其他设计也灵动精巧，看着就价值不菲。 　　郁闻玄把手上的戒指更换了一下，才带着虞枝雪去了程昱发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保密性很强的私人餐厅，两人刚进去就看见了在包厢外面等着的程昱。 　　程昱也看见了他们，招了下手带着他们去了自己早早订好的地方。 　　包厢里面只有一个姑娘，看着相当温柔，是气质很好的类型。 　　程昱推开门之后就贴了过去，姑娘把人熟练地推开，对郁闻玄开口说：“你们好，我叫江清清。” 　　郁闻玄点头应了一下，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侧过身把虞枝雪拉近了一点，扶着人的肩膀介绍道：“虞枝雪，是我爱人。” 　　被推开的程昱说话不过脑子：“不是你宝贝吗？” 　　郁闻玄看在江清清的面子上，没给程昱一拳，但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程昱一下就怂了，往人背后躲，江清清笑了一下接过话头：“你们坐吧，我们点了几个菜，你们看看还要不要再加点。” 　　虞枝雪晃了下郁闻玄的手，等人回头看过来眨了一下眼，轻轻说：“我有点饿了。” 　　郁闻玄一听就带着虞枝雪坐下来，看了一下菜单，又加了几个菜，才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这家店动作很快，很快菜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等菜的过程中，郁闻玄还帮虞枝雪把头发拆开，重新绑了一个干练的马尾。 　　江清清来之前就听程昱说过这两个人感情有多好，但终究是百闻不如一见。 　　郁闻玄这个人看着有礼好说话，但上流圈子里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才是最冷的那一个。 　　藏在笑意之下的是过分凉薄的自我。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京城翻手为云的人物，却依旧会被困在爱人的发丝之间。 　　江清清弯了眼睛，说：“你们感情很好啊。” 　　虞枝雪客气地回了一句：“你和程昱也是。” 　　他几天前刚下飞机的时候，就看见程昱在和这姑娘闹分手，本来以为是掰了，没想到还能和好。 　　等到菜完全上齐了，郁闻玄凑过来问了一下虞枝雪想吃什么。 　　虞枝雪看了一下，报了几道菜名，郁闻玄给他夹了下，然后拿起一边的工具准备给虞枝雪拆螃蟹。 　　灯光下，郁闻玄的手冷白却极具力量感，但最显眼的还是手上面的钻戒。 　　江清清：“好漂亮的钻石啊，很衬你们。” 　　程昱本来是为了报复郁闻玄之前在他面前处处秀恩爱的仇，没想到今天从一进门就被比了下去。 　　他开口：“清清我也可以给你买啊！” 　　虞枝雪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蟹肉，没抬头，平静地回了一句，“这对戒指的原石，1.6个亿。” 　　程昱：“……” 　　程昱听见价格后心彻底死了，开始学着郁闻玄给人夹菜嘘寒问暖去了。 　　郁闻玄给虞枝雪拆了两只就没再动了，毕竟螃蟹性凉，吃多了也不太好。 　　这顿饭吃到一半，程昱就开始点酒了，什么都来了一点。 　　郁闻玄没推拒，发了一条消息让人来帮忙开车接他们。他接过程昱递来的酒，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 　　虞枝雪也拿着一杯，时不时地抿一口，垂着眼不作声，相当的冷淡。 　　程昱是听郁闻玄说过虞枝雪私底下有多么乖，但是他始终觉得，这是郁闻玄这个恋爱脑的滤镜。 　　看看这从一而终的冷淡做派，看看这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气质，程昱心说自己好友真是没救了。 　　程昱和江清清都不敢劝虞枝雪喝酒，只能一个劲地和郁闻玄你一杯我一杯。 　　郁闻玄酒量也不是盖的，一直到最后对面两人都有点醉了，他除了脸色红了些，几乎没什么变化。 　　等郁闻玄一低头，发现虞枝雪的面前竟然摆着几个空瓶子。 　　——虞枝雪不做声，硬是把他面前的酒都喝了一个遍。 　　郁闻玄突然想起虞枝雪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他们在一起的过程，也就是那个喝醉酒后先那啥后爱的剧本。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捧着人的脸让虞枝雪抬头，确认一下人是不是醉了。 　　但幸好虞枝雪的眼睛还是清明的，只是眼尾有点泛红，被抬起脸的时候也没避让，条理清晰地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郁闻玄：“嗯，走了。” 　　那边，程昱已经领着人走到了包厢门口，转头对他们说：“愣着干嘛呢，出去啊。” 　　四人出了餐厅之后，才发现外面的温度降的极快，有点凉飕飕的。 　　虽然虞枝雪没说，但郁闻玄还是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了人的身上。 　　司机已经在车里等着了，郁闻玄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把人牵走，却发现虞枝雪站在了原地死死不动。 　　郁闻玄回过头来，轻声问：“怎么了？” 　　虞枝雪攥着郁闻玄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有点不解地问：“……你不抱我吗？” 　　他的语气有点恍惚，调子长而轻，听的人忍不住把脾气一点点放软。 　　郁闻玄叹了口气，早有预料：“你是不是喝醉了？” 　　虞枝雪很明显不这么觉得，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然后说：“我很清醒的，头不晕，走路也能站的很稳，还有……” 　　他说着说着，变得越来越缓慢，过了几秒像是反应了过来，说：“不对欸，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个啊……” 　　虞枝雪重新抬起眼，“不是要回家吗，你不抱我走吗？” 　　郁闻玄这下确定了，人就是醉了，只是醉的和普通人不一样，其他人要死要活吐的天昏地暗。 　　而他面前这个，只会要抱抱。 　　他顺从地从虞枝雪的腿弯穿过，将人抱了起来，而虞枝雪则是一下子把头埋进了郁闻玄的颈窝蹭了两下。 　　“我好困哦。” 　　有点痒。 　　郁闻玄想，像抱着一只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 　　“马上就回去了。”他刚抱着人没走两步，就感受到了颈侧的一片濡湿，虞枝雪的唇贴在那一片皮肤上，又亲又舔的。 　　郁闻玄抓着脖子把人的头抬了起来，看着他雾气弥漫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虞枝雪，你是小崽子吗？” 　　虞枝雪不知道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是那句“小崽子”，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正巧，程昱那边的司机也终于到了，他隔着一段距离，和郁闻玄挥手说着再见。 　　程昱和江清清这定睛一看就了不得了，那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抱上了，郁闻玄还扣着人的脖子。 　　再配上虞枝雪那张被酒色染尽的脸，看起来欲气横生。 　　郁闻玄抱着人，懒得腾出手去和程昱挥手告别，索性把怀里的人颠了一下。 　　虞枝雪勾住他的脖子，眼睛睁得很圆，像幼猫的瞳孔，有点控诉地看着他。 　　郁闻玄把人抱得更高了一点，漫不经心笑了一下，语气是说不出的诱哄，：“崽崽，去和他们打招呼说声再见。” 　　虞枝雪几秒后，才迟钝地明白这是在叫他。确定了郁闻玄把他抱得很稳后，他松开了环在郁闻玄脖子的手。 　　他一只手撑在郁闻玄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举起对着程昱那边的方向听话地挥了一下手，说了句再见。 　　做完这些，他身子又弯下来，勾着郁闻玄的脖子，把脸塞回来郁闻玄的肩膀处，长发随之滑落。 　　另一边，程昱和江清清都愣住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虞枝雪和他们说再见。 　　而且郁闻玄竟然没有说谎，虞枝雪竟然真的有这种很软很双标的一面。 　　两人同步地收回了视线，上了车，心理活动可谓是相当精彩。 　　——所以……他们这算是沾了郁闻玄的光，短暂地体会了一下来自虞枝雪的撒娇吗？！ 第12章 心跳 　　这边，郁闻玄正抱着喝醉了的虞枝雪继续往前走，一起上了车。 　　整个过程虞枝雪没抬过头，趴在人肩膀上时不时哼唧两声。 　　车子的中间有个挡板，司机知道他们上了车，就把车平稳地开向了住处。 　　即使落座了两人也没有分开，郁闻玄坐在后座，西装革履，脸庞在车外摇曳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低头闻了一下怀里的人，没什么酒气，明明就没人敢灌他的酒，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喝的醉乎乎的。 　　虞枝雪感受到了突然靠近的气息，终于偏着头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郁闻玄分明的下颌线。 　　郁闻玄眉梢微动：“不睡了？” 　　他的衣领在吃饭的时候就解开了两颗，说的时凸起的喉结发出轻微的震动，虞枝雪看了半天，没说话。 　　郁闻玄以为人是醉了之后有点反应不过来，就没管。于是乎下一刻，他就被虞枝雪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虞枝雪靠过去，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 　　很要命的部位被咬了一口，郁闻玄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呼吸起伏都变大了起来。 　　难得当着虞枝雪的面低声骂了一句。 　　虞枝雪模模糊糊地听见，以为是把人咬疼了，又在上面安抚性地舔了一口。 　　郁闻玄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虞枝雪的脸，把人移开了。他脑子有点混乱，下手的动作也有点没收住，勾着人的下巴的力道有点重。 　　见虞枝雪没了动作，郁闻玄才把手收回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摸了一下刚刚被舔过的地方。 　　虞枝雪还坐在郁闻玄的腿上，他头还是保持着抬着的姿势，脑子里一片混沌，看着郁闻玄的脸，只留下最本能的渴求反应。 　　——想亲一口。 　　他已经很久没和郁闻玄接过吻了。 　　醉了的虞枝雪把什么失去记忆的事都抛到脑后了，想做就去做了。 　　他搭着郁闻玄的肩膀，双腿跪坐在坐垫上直起身子，对着郁闻玄的唇落下一吻，却被避了过去。 　　郁闻玄看见他直起身的时候，就有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于是在关键时刻把头侧了过去。 　　那个带着一点酒意、温湿的吻就只停在了他的嘴角。 　　虞枝雪不死心，又探过身来想重新亲一口。 　　而这一次，吻并不是被避开的。 　　郁闻玄的食指抵在他的唇瓣上，死死压着，说话的声音认真，甚至带点命令的感觉：“不准。” 　　虞枝雪听见这话，不明白为什么郁闻玄拒绝了，但倒是没再动，“为什么？” 　　郁闻玄把人重新按回怀里，制住了虞枝雪接下来的动作，“因为我不和醉鬼接吻。” 　　怀里的声音恹恹的：“你对我好坏。” 　　郁闻玄：“……” 　　郁闻玄最近这几天又是陪吃陪睡，又是编发做早饭，结果还得被扣一个“好坏”的帽子。 　　他看着已经埋在自己怀里的虞枝雪，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最后只得在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悠悠开口：“小没良心的。” 　　他们这一通胡闹，车子已经开在了别墅区门口停下了。 　　郁闻玄感觉现在的虞枝雪挺精神的，于是问了一句：”要下来自己走吗？ 　　虞枝雪看了一眼窗外，从郁闻玄腿上下去了，顺着打开的车门走了出去。 　　郁闻玄跟在人的后面没多久，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一个醉了的人下来走路。 　　虞枝雪这一路上走的可谓是相当波折，他走路并不晃悠，看着很稳当，可奈何走着走着方向就变了。 　　偏生虞枝雪自己还意识不到，冷着脸往前走，郁闻玄一个不留神，人差点走到别人屋子前面。 　　他快步走上前去，拎着人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 　　就这样一路走错一路拎回来，两人终于是磕磕绊绊地回到了家里。 　　进了屋子，虞枝雪一下子就知道方向了，目标精准地坐到沙发上，又开始宠幸他那个抱枕，把东西往怀里一塞就开始发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差点让郁闻玄以为虞枝雪刚刚在外面不识路的样子，是对他的伺机报复。 　　他看了一下把抱枕放在臂弯里蹭来蹭去的人，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郁闻玄曾经从来不知道虞枝雪会有这样的习惯，他见过的虞枝雪向来是正襟危坐，坐姿优雅，而不是像这样团在一起眯着眼睛。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可爱的习惯。 　　虞枝雪曲着腿，裤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滑了不少，露出清瘦的脚腕。 　　郁闻玄蹲下来抓了一下他的脚腕，不冷，今天应该不会着凉。 　　虞枝雪的脚往回缩了一下，还没说什么，郁闻玄就已经收回了手。 　　他径直走向了厨房的方向，打算给自己和虞枝雪泡一点蜂蜜水解酒。翻了一会橱柜才找到放在里面的蜂蜜。 　　他的那杯自己先喝了，然后才端着给虞枝雪的走了出去。 　　郁闻玄都端着水凑到人跟前了，甚至晃了几下，虞枝雪都没有反应。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把水搁在了客厅桌子上，然后把虞枝雪怀里的抱枕抽了出来。 　　东西被抽走的虞枝雪一下就回过神来，伸手对着郁闻玄的方向抓了几下，讨要他的抱枕。 　　郁闻玄丝毫没有和醉鬼抢东西的愧疚感，顺手就把蜂蜜水塞到了虞枝雪手里，“把这个喝完就还给你。” 　　看见虞枝雪终于捧着水开始喝了，郁闻玄才站起身来，自己把那个团子抱枕揉了两把，不得不说手感还不错，很软乎。 　　它应该是长时间被虞枝雪抱在怀里，甚至带着一点虞枝雪身上惯有的香味。 　　等虞枝雪把一杯水喝到见底后，对郁闻玄招了一下手，郁闻玄以为他是要把杯子给他，走了过去。 　　虞枝雪喝了蜂蜜水后好像是清醒了一点，他对着自己的身上嗅闻了一下，对郁闻玄说：“我身上有点臭。” 　　郁闻玄又闻了一下虞枝雪身上，最后还是没闻到任何臭味，“有吗？” 　　虞枝雪条理清晰：“有一股酒味，我想去洗澡。” 　　原来虞枝雪不喜欢酒味是无差别攻击，郁闻玄还以为这破规矩只针对自己。 　　他把虞枝雪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放下，然后带着人去了浴室。 　　让一个喝醉酒的人在里面单独洗澡，郁闻玄还是不大放心，进去之前还对虞枝雪叮嘱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发生什么事记得喊我名字。” 　　郁闻玄站在外面，时间一晃而过，等了好半天浴室里也没个反应。 　　他敲了一下门，叫了几声虞枝雪的名字，里面还是没有声响。 　　郁闻玄害怕真的出点什么事，推开门闯了进去。 　　里面水汽弥漫，看着雾蒙蒙的一片，虞枝雪刚刚换好浴袍，还没来得及开门，就正对上了神色有点担忧的郁闻玄。 　　郁闻玄叩了一下虞枝雪的额头说：“在外面叫你怎么不应声？” 　　虞枝雪的眼睫毛还沾着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慢半拍的回答道：“我没听见。” 　　进都进来了，郁闻玄索性就把人给抱了出来，等把人放下，看着虞枝雪还在滴水的长发，又去浴室抽了一根毛巾。 　　他没帮人擦过头发，所以只能尽量把力道放得轻一点，虞枝雪被他擦得有点乱糟糟的，随着他手间的动作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头发不滴水了，郁闻玄帮他捋了两下头发，又去拿了吹风机，坐在了床边。 　　虞枝雪很熟练这种被照顾的过程了，自己爬过来躺在了郁闻玄的大腿上，头发往后撩了一下，垂在床边。 　　伴随着吹风机的声音和郁闻玄轻轻的拨弄，虞枝雪的瞌睡再一次涌了上来，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头发太长，郁闻玄又不太熟练，光是吹干就废了好长时间。 　　郁闻玄摸了一把干透了的头发，叫醒了几乎要在自己腿上睡着的虞枝雪，“吹好了，去床上睡。” 　　虞枝雪坐起来，把自己的头发拢了一下，抱在了手里，眼睛有点睁不开，“一起睡…” 　　郁闻玄拒绝了：“不要。” 　　接吻被拒绝，睡觉也被拒绝。一连被拒绝两次的虞枝雪感到有点不高兴 。 　　郁闻玄看着他皱着眉眼有点委屈的样子，调侃道：“不是不让我带着酒味靠近你吗，现在不觉得臭了？” 　　虞枝雪有点迷糊地“嗯？”了一声，凑过来闻了郁闻玄的身上。 　　郁闻玄没动，就由着虞枝雪东闻闻西嗅嗅。 　　他身上的味道已经没了大半，但终归还是有一点点，虞枝雪感受到了那点味道，推开了他，把自己离得远远的。 　　“那你去洗澡，我在外面等你。”虞枝雪趴回床上说。 　　郁闻玄要被气笑了，明明是他自己要去提醒虞枝雪这件事，但真正被拒绝的时候又不乐意了。 　　这算什么？用完就丢？ 　　况且就虞枝雪现在这个状态，自己洗完澡出来，人多半是已经睡着。 　　郁闻玄看着在床上蜷在一起的人，还是去找了衣物去了浴室。 　　他的动作很快，等他出来之后再去床边一看，人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了。 　　郁闻玄在虞枝雪头顶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果不其然地没有反应。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发现虞枝雪还把自己的头发抱在身前，于是又轻手轻脚地把头发抽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人抱进怀里。 　　抛开之前那些睡着后不受控制的肢体反应，这是他第一次清醒着抱着人。 　　房间里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了，郁闻玄在黑暗之中甚至有点看不清虞枝雪的脸，他靠过去轻轻说了句：“晚安。” 　　他没想过能得到回应，但对方声音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响起。 　　虞枝雪说过要等郁闻玄一起，所以即使意识昏沉，也没有完全睡过去。 　　他的眉间在郁闻玄的嘴唇边蹭过，像是一个额头吻，“……晚安，哥哥。” 　　那一刻。 　　郁闻玄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13章 深秋 　　时间就这样不断向前，好像只是转眼间，京城就已经迈入了深秋。 　　郁闻玄已经习惯了每天煎好三明治，等人下来再给人绑一个头发。 　　他说到做到，后面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头发一次绑的比一次漂亮。现在甚至可以放空心思，熟练地绑出一个好看的发型。 　　虞枝雪就坐在那里吃东西，有时候看着郁闻玄认真的动作，会把盘子里的东西叉过去喂人一口。 　　郁闻玄一边接受投喂，一边把手上的事情完工。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两人就如往常一般准备分别。虞枝雪的动作要快一点，站在门外等着。 　　郁闻玄拎着两人的围巾关上了门，对虞枝雪说：“伸手。” 　　虞枝雪把手伸出来，然后被递了一条灰色的围巾搭在手臂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闻玄就又开口了：“头抬起来。” 　　郁闻玄垂着眼，把围巾一圈圈地往人脖子上绕，最后稍微整理了一下。 　　他捧着虞枝雪的脸，掌心在上面蹭了一下，“今天会降温，冷了记得让助理给你找件衣服。” 　　虞枝雪轻轻应了一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重新开口：“我今天晚上要去一个拍卖会，可能要等一会。” 　　郁闻玄给自己把围巾戴上了，没什么异议：“那今天晚上我回家做饭，你回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虞枝雪勾起唇角：“好。” 　　* 　　因为时间原因，虞枝雪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郁闻玄做的晚饭了，今天难得能有时间，于是上班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的神色不显，看着别人的眸子还是淡淡，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收了那种几欲割人的冷冽。 　　季华看着他脖子上那条米色的围巾，还有被绑地漂漂亮亮的头发，瞬间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隔壁那位总裁的功劳。 　　他的视线半天没能收回去，虞枝雪的下巴还埋在毛茸茸的围巾里，衬得人柔和了不少，但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你在看什么？” 　　季华连忙低下头去按电梯，“只是感觉虞总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虞枝雪走了进去，没否认这句话。 　　办公室内的空调是恒温的，虞枝雪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叠好放在了桌子边。 　　季华试探地问了一句：“…需要我拿过去吗？” 　　“不用，把文件送上来吧。”虞枝雪看着面上白乎乎的一团，伸手拨了一下垂下来的流苏。 　　季华低着头走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今天要处理的东西。 　　虞枝雪收回心神，开始专心处理今天的事务，他平静地看了半天，时不时签字。 　　直到翻开了某份文件，突然停住不动了。 　　季华顿感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份文件就被虞枝雪递过来，“叫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过来见我。” 　　抱着那份文件，季华替人默哀了一秒，等出去才看了一下负责人的姓名，一通专线打了过去。 　　刘宁原本还在下面快乐地叼着棒棒糖打印文件，一回到位置上就接到这么一个噩耗。 　　嘴里的糖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路过的人都投来视线，他搓了两把脸，面色沉重地上去了。 　　虞枝雪撑着脸坐在椅子上，抬着笔给他指了一下位置，“坐。” 　　刘宁如坐针毡，最后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主动问：“虞总，是之前交的企划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就行。”虞枝雪在工作上的事向来懒得打圆场。 　　紧接着，他就点出来几个存在的问题。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虞枝雪面前甚至没有摆着东西，全凭记忆力。 　　这也是为什么虞枝雪明明在处理上下属关系那么糟糕，却依旧会被众人信服的原因。 　　因为他本身就足够优秀。 　　即使有人觉得他太过冷情，但也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当然，虞枝雪家里那位“爱人”不算。 　　刘宇一听，这里面有一些确实是因为能力的问题考虑不周，但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大意。 　　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当即就道了个歉：“抱歉虞总，这是我的问题，我今天重新改一下再交上来。” 　　但即便这么说，刘宇也没有抱着虞枝雪就能这样放过他的想法。 　　但虞枝雪只是往后仰，淡淡道：“下次注意，我不希望这么低级的错误出现第二次。” 　　刘宇：“……？” 　　就这？？难道不应该是把他骂个好几遍，然后把文件甩给他说马上重做吗？！ 　　虞枝雪看不懂他的眼神，“你还不走？” 　　刘宇听见这话忙不迭地退了出去，等到离总裁办公室远远的之后，才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企划部刘宇：！】 　　他平日里在公司人缘不错，消息一发就有人回应。 　　很多人都是看见他被一通电话叫过去的，都在这个公司混了这么多年了，闭着眼都猜的到发生了什么。 　　【营销部景月：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吧，怎么就把你放回来，虞总居然忍得住不多骂你两句。】 　　【企划部韩吉：怎么就发个标点符号，不会是被虞总骂傻了吧？兄弟没事，咱们这么多人谁没骂过，习惯就好啦：）】 　　【市场部胡鸿钧：习惯加一。】 　　毕竟坐到他们负责人这个位置的人，没被虞枝雪训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虞总手下呆过。 　　【企划部刘宇：不是，虞总今天惊人地好说话啊！】 　　【企划部刘宇：我都做好被骂死的准备了，但虞总只是说让我下次注意，就让我下来了！！】 　　这条消息一发出，群里全是问号。 　　【营销部景月：@总裁特助季华，怎么个事，小季报一下。】 　　【总裁特助季华：@企划部刘宇，你刚刚有没有发现虞总有点异常的举动。】 　　【企划部刘宇：……总是看他那条围巾算吗？】 　　【总裁特助季华：是的呢，那条围巾就是虞总爱人给他的。那你现在猜猜你为什么被放过了[微笑]】 　　【企划部刘宇：我天呢！感谢夫人大恩！】 　　季华抬手刚想继续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就被弹出来的另一条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郁闻玄：饭我订好了，应该快到楼下了。】 　　季华回复：【好的。】 　　郁闻玄过来陪着吃饭并没有维持几天。 　　毕竟一天两天来还可以用谈生意来解释，来的太勤就太引人耳目了。 　　等郁闻玄看着虞枝雪老老实实地吃了一段时间的饭之后，就选择像之前那样让季华帮忙看着。 　　只是会在饭点抽时间打视频过来看一下。 　　季华下楼取了东西叩响了办公室的门，把饭放下就出去，自己先去食堂吃饭了。 　　* 　　郁闻玄掐着点把视频打了过去，很快就被接通了。 　　虞枝雪已经开始吃饭了，对着镜头这边晃了一下手。 　　两人就这样打着视频吃饭，时不时抬头交流几句。 　　郁闻玄突然开口问：“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虞枝雪咬着筷子有点纠结：“都可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 　　“我晚上去超市买点菜，所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郁闻玄说。 　　虞枝雪“哦”了一声，思考了一下，好半天才从脑海里翻出一些菜，“想吃油焖大虾和糖醋排骨。” 　　不算什么特别难的菜，只是虾这种食材为了新鲜得去现买。郁闻玄心里大概规划了一下行程，应了下来，“可以。” 　　一顿饭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郁闻玄下午的事不算多，剩下的事情都可以晚上在邮件上处理。 　　于是今天，他走出公司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早一点。 　　郁闻玄看了一下天色，开车去了虞枝雪告诉他的一个大型超市。 　　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超市里面的人不少，他推了一辆车，在超市里选选挑挑，最后除了虞枝雪点的那些，还拿了一些新鲜的当季菜。 　　他的脖子上还围着那条灰色的围巾，工作时的眼镜也没有摘下，镜片下的眼睛似乎都泛着一点无机质的光。 　　看着一副斯文薄情样，却推着车认认真真地挑着菜。 　　看见一些不确定的配料，还拍着照给对面发过去，等收到消息才把东西放进车里。 　　不远处的一个姑娘攥着闺蜜的手，有点激动：“好绝的一款深情反差攻！” 　　闺蜜提醒道：“人家就在边上呢，等会听见了过来打你，我可保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两人一抬头，发现那个英俊的男人真的朝她们走了过来。 　　两人立即惊恐地往后大退一步，已经准备开始道歉了。 　　郁闻玄：“……？” 　　他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两秒对两人说：“抱歉打扰了，我想问一下零食类的C区在哪里？” 　　“啊？”小姑娘有点懵。 　　郁闻玄看着她们迷茫的眼神，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于是开了免提，让虞枝雪重复了一遍。 　　“零食C区，放薯片饼干那一类的地方。我先生不常来这种地方，能麻烦带他去一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好听，听着就能想象地出对面应该也是一个好看的人。 　　但是……这很明显是一个男声吧。 　　小姑娘握着闺蜜的的手骤然收紧。 　　先生啊！电话那头喊他先生！！ 　　她挂起一抹微笑，连忙说：“知道知道，我带你去吧。” 　　郁闻玄没想到虞枝雪会这样称呼他，顿了一下，才转头回她道：“感谢。” 　　等小姑娘把人带到了那一片区域，还没走几步，人又开始说话了，她竖起耳朵听了两下，勉强辨认了下。 　　“不可以，你已经买过很多了。” 　　“……必须在饭后吃，等会又不吃饭了。” 　　“那个口味没有了，下次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明明一身定制非富即贵，但在货架前和爱人对话的时候又意外的平凡。 　　她偷偷回头，果不其然看见男人带着些许笑意的神情，是一种平静的幸福。 　　* 　　等回到家，郁闻玄先把虞枝雪指派的一些零食放进来柜子里，然后才开始处理食材。 　　糖醋排骨和汤需要的时间要长一点，但等虞枝雪回来估计也差不多了。 　　他摘下眼镜，把外套和围巾都取了下来，这才挽着袖口开始做饭。 　　时钟走到了七点半。 　　郁闻玄看了一下锅里的汤，已经炖的发白，散发出阵阵香味，火候已经足够了，就把火调小了一点。 　　他掏出手机打算问一下虞枝雪还有多久，门锁就响了，它震动了一下就“叮铃铃”得打开了。 　　虞枝雪进门之后在玄关换了一下鞋子，在桌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 　　郁闻玄看见虞枝雪回来，于是转头把火关掉了，端着碗出去了。 　　虞枝雪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低迷，郁闻玄试探性地喊了好几句，他才抬头看了过来。 　　眼神有点聚不上焦，脸色也是不正常的潮红。 　　郁闻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 　　——好烫。 　　感受到额头上的一片清凉，虞枝雪拉着郁闻玄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我有点晕。” 　　郁闻玄的眉毛不知何时拧起，他说：“虞枝雪，你是发烧了。” 第14章 聊天 　　意识到这一点的郁闻玄立马去药箱里找了体温计，他拎着体温计甩了一下，对虞枝雪说：“张嘴。” 　　虞枝雪把体温计含进嘴里，他身上很烫，所以自己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了几颗，解完之后转头一看郁闻玄，对方不知道拿着手机在干什么。 　　生着病的虞枝雪比平时都要更黏人一点，他控制不住地希望郁闻玄只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是不对的，可自己是病人，就算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虞枝雪这么想着，手指下意识动了一下。 　　郁闻玄虽然拿着手机在看，但其实大半的注意力都在虞枝雪身上，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不对劲的情绪。 　　他按灭手机屏幕，手搭在虞枝雪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一下，“怎么了，特别不舒服吗？” 　　“我点了粥，等会吃完之后把药吃了，就上去睡觉。” 　　虞枝雪慢半拍地意识到，刚刚郁闻玄是在给自己点饭。他含着体温计说话不甚清晰，听着软乎乎的：“我想吃你做的饭。” 　　郁闻玄：“等你好起来再说。”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到了，就打算把虞枝雪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 　　不知道虞枝雪是真的懵了还是怎么，咬着那根体温计愣是没松口。 　　郁闻玄捏着另一端晃了一下，虞枝雪的头也跟着上下动。 　　确定人是真的烧晕了后，他只能重新对虞枝雪说：“别咬着，我看看多少度了。” 　　好不容易拿了出来，郁闻玄一看显示的温度，38.7度。 　　已经算是高烧了。 　　看清数字的一瞬间，心脏好像猛地收紧了一下。 　　他扶着虞枝雪先在沙发上躺下了，虞枝雪没什么力气，被摆弄也没挣扎。 　　郁闻玄又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几度，然后才去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湿了走过来。 　　他撩开虞枝雪额边的头发，发现人早已经在细细密密地冒汗。 　　郁闻玄没有照顾过人，在他的生命中唯一算得上悉心照料的，大概只有年少时的那只猫。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虞枝雪。 　　虞枝雪或许不如那只猫那么脆弱，却比它重要的太多。 　　郁闻玄擦拭着虞枝雪脸上的细汗，虞枝雪在他手底下微睁着眼，难受地喘着气。 　　他的手像是被虞枝雪的呼吸给烫住了，有点不知所措，“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虞枝雪不愿意，摇了下头，“没事...你陪着我，明天就会好了。” 　　...... 　　点来的粥很快就到了，郁闻玄喂虞枝雪吃了一些，剩下的自己解决了，然后又哄着人把药给吃了。 　　他把虞枝雪抱到了床上，刚帮人盖好被子，角落就伸出了一只手。 　　虞枝雪不太舒服，神志不清，但本能地想要接触，“想要牵着。” 　　郁闻玄平时都没办法拒绝他，更何况他现在是病人。 　　他坐到床边，握住了虞枝雪的手，轻声说：“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就会好了。” 　　虞枝雪闭着眼说：“睡不着。” 　　他的手指动了下，在郁闻玄的掌心轻划了一道，“陪我说说话吧。” 　　郁闻玄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想聊点什么？” 　　虞枝雪的小半张脸都被盖住，声音很小也很缓慢：“不用那么正经的……随便聊什么都可以，你感觉要就去谈判桌了一样。” 　　闻言，郁闻玄垂了下眼，“真的吗？” 　　虞枝雪的指尖伸出，与他十指相扣，有种意外的平静，“只是一场小病，不要担心。” 　　那种平静好像感染了郁闻玄，他的手指终于不再微微颤抖，“只是不太习惯照顾人而已。” 　　只听这句话，或许会认为郁闻玄是在反驳，但虞枝雪明白，他只是有点紧张。 　　虞枝雪没去拆穿他，转头开始和他聊起今天的经历。 　　他今天下午是和季华一起去的拍卖会，这种慈善意义的拍卖会，名声总是大于价值的。 　　拍卖会的主办人，是白家那位久不出世的老爷子。他年轻时见不得光的生意没少做，但这些年来，白氏明面上也从良了。 　　只是背地里的势力，那就说不准了。 　　所以无论东西是好是坏，京城各大家总归是愿意给他面子的。 　　“其实那场拍卖会的东西还挺多，但我没看见几件合眼缘的。”虞枝雪说，“最后让季华随便挑了几件。” 　　郁闻玄：“都有些什么？” 　　“字画珠宝手串之类的。”虞枝雪打了个小哈欠，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在下面。” 　　郁闻玄一下子就想起虞枝雪进门时放在桌上的盒子。 　　“因为那件东西，白老爷子还拉着我聊了一会儿。” 　　郁闻玄眯了下眼：“在包厢？” 　　虞枝雪没有防备地回答：“在我出山庄的路上。” 　　“所以，你就是那个时候吹的风，然后发烧了？”郁闻玄没有波澜道。 　　虞枝雪一下没了下言，好半天才转移话题说：“你要不要去看看礼物。” 　　郁闻玄看着他发烫的脸颊，又伸手过去摸了一下，“明天去看，我现在就在这里守着你。” 　　慢慢的，虞枝雪说话越来越缓慢，也很跳跃，几乎是想到什么就嘟囔两句，也不需要郁闻玄的回应。 　　然后呼吸逐渐地平稳了起来。 　　郁闻玄关掉了床边的小灯，卧室陷入一片昏暗，两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他明白，虞枝雪刚刚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因为无聊想倾诉，而是在安抚他。对方看出来了他的紧绷，所以才会主动来找他聊天。 　　神奇的是，在虞枝雪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语里，郁闻玄的心居然真的诡异的安静下来。 　　郁闻玄躺了下来，扣着人的手在黑暗里长久地看着对方。 　　虞枝雪把脸贴了过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吸打在那一片区域。 　　他靠过来的时候对着郁闻玄说了一句话，但太轻了，郁闻玄还没听清就已经如雾气般消弭。 　　于是他低着头，将耳朵凑近了一点。 　　但很不巧，虞枝雪似乎说完那一句，就没有再开口的想法了。 　　只是郁闻玄有点固执，所以迟迟没有抬头 ，就这样一直等着。 　　在黑暗中，郁闻玄已经不太能计算时间，总之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虞枝雪说。 　　“喜欢你。” 　　* 　　学生会办公室。 　　郁闻玄拿着笔时不时勾画两下，然后把文件递给旁边的人，“你去广播站通知一下。” 　　那人接了东西，就开始往外走。 　　程昱在旁边打了一个哈欠，戳了一下郁闻玄，然后毫不意外的收到一记眼刀。 　　他举着手表示错了错了，开口说：“你都不困的吗？要不我俩出去逛逛呗，今天有大一新生的学生会面试，你不去看看？” 　　郁闻玄莞尔，指着那堆东西对程昱说：“那你来核对，我现在就去看看。” 　　程昱：“……！！” 　　“我说着玩呢，郁闻玄，会长，不要走啊！” 　　郁闻玄已经站起了身，拍了一下程昱的肩膀：“晚了，记得晚上八点前交到2122办公室。” 　　说完这句话，他就毫不犹豫地从办公室出去了，身后传来程昱撕心裂肺的哀嚎，不过都无所谓了。 　　是该让程昱涨涨记性了。 　　学生会每年面试的教室都是固定的，等郁闻玄去的时候其实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郁闻玄和认识的人打了下招呼，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还没面试到的人，发现竟然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对方抿着唇，看着脾气就不好，奈何脸长的好看，所以冷着脸也赏心悦目。 　　虞家的小孩，之前好像有过一面之缘。 　　是叫……虞枝雪吗？ 　　郁闻玄往后仰了一下，把重量压在椅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他的长相是纯粹的俊气，黑发还有点凌乱，笑起来的时候脱离了平日里稳重的壳子，看着更有少年意气。 　　眼看周围的人都悄悄投来了视线，桌前的副会长敲了敲桌子，把注意力拉了过去。 　　“行了行了，你们只要能进学生会，我们会长你天天看都行。” 　　只是希望这些学弟学妹再看见这个大魔王，不会理想幻灭。 　　郁闻玄丝毫不怀疑虞枝雪能通过这场面试，而结果也不出所料。 　　他回答问题干脆简洁，条理清晰，是所有人中表现的最好的。 　　副会长没有直接把结果说出来，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虞枝雪是过了。 　　郁闻玄又往后看了几个人，就从另一边的门离开了，毕竟要真让程昱一个人把事情做完，还是不太可能的。 　　从那之后的几天，郁闻玄出奇的忙，刚入会的新生都交给其他人在管，他没什么机会见得着。 　　上一届的人走了一批，现在的新生又很难直接安排他们做事，所以每当换届的时候，总是会更忙。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郁闻玄破天荒地在办公室里趴着睡了一会。 　　他睡的真的有点死，连来人了都不知道。 　　桌角上似乎搭上了什么东西，来人静默了一会，弯下了腰，隐约能听见衣料的摩挲声。 　　郁闻玄皱了一下眉。 　　一阵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清在说什么，郁闻玄本能地想要探寻，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而入眼就是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脸。 　　虞枝雪的手撑在桌角上，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身上的冷香被风吹携而来。 　　骤然对上了他的目光，也只是冷淡地直起身子。 　　刚醒来的郁闻玄脑袋有点痛，撑着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正值秋季，外面的银杏树金黄一片，偶尔会随着风飘落一些下来。 　　虞枝雪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才轻轻说：“我说副会长找你有事，让你醒醒。” 　　郁闻玄看着他的侧脸：“是吗？” 　　他虽然没有听清楚虞枝雪到底说了什么，但却能辨别那应该是极短的一句话，只有几个字的那种。 　　虞枝雪望过来，说道：“不然呢？” 　　于是郁闻玄就懒得自讨没趣，没再问。 　　...... 　　现在想来，当时就应该刨根问底的。 　　郁闻玄抱着人，如是想。 　　他像是突然触及到了虞枝雪情感的冰山一角，于是想要贪婪地挖掘更多。以至于把这种陈年往事都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但是当时他和虞枝雪拢共也没见过几次，虞枝雪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郁闻玄咬了一下舌尖，止住混乱的思绪，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急。 　　——因为总有一天，他会让虞枝雪亲自告诉他。 第15章 论坛 　　郁闻玄又守了他几个小时，一直到时间走到凌晨，他又去感受了虞枝雪身上的温度。 　　吃下去的药起了效果，原本烫人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 　　这个时候郁闻玄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和虞枝雪鼻尖相抵睡了过去。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松懈的太早。 　　到了半夜虞枝雪就开始难受的喘气，从他发出第一声动静的时候，郁闻玄就醒了。 　　温度倒是不烫，看着像是什么并发症。 　　他声音急促却只有低低的气音。郁闻玄抵着他的头，说：“没事了，我在呢。” 　　虞枝雪不留空隙地贴过来，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无意识地在叫人：“郁闻玄......哥哥...” 　　郁闻玄刚想去安抚却发现肩膀处的衣服，被什么给打湿了。 　　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指尖第一次颤抖，是眼泪。 　　虞枝雪在哭。 　　他刚刚喘气的时候没收敛，掉眼泪的时候却咬着唇很安静，泪水顺着往下掉，最后砸在郁闻玄的肩膀上。 　　郁闻玄帮他擦了眼泪，却发现在那之后总有新的会落下来。 　　于是他的手指开始一下一下地顺着虞枝雪的长发，任由眼泪滴落在肩头，声音低哑：“不哭了不哭了。” 　　但虞枝雪完全没有反应，郁闻玄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依旧是听不进去。 　　他一连换着叫了好几个称呼，虞枝雪却只是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郁闻玄没有办法，最后尝试说：“宝宝？” 　　抓在他肩膀处的手收缩了一下，不重，更像是一个听见了的信号。 　　郁闻玄没想到虞枝雪真能对这个称呼有反应，但此刻也顾忌不了太多，继续说道。 　　“宝宝，不哭了好不好。” 　　… 　　昨晚上郁闻玄一直拍着他的背，直到怀里的人重新安静下来。 　　在睡着之前，郁闻玄只有一个想法。 　　虞枝雪明天最好能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全忘了。 　　这就是对他晚上哄到三点钟还没睡，最好的报答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虞枝雪什么都记得。 　　他没有断片的习惯，不管是喝醉酒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忘记事情。 　　他坐起身来看向一边，郁闻玄已经收拾了一番，正环着手臂站在床边，神色有点尴尬。 　　郁闻玄正站在一边催眠自己昨天的话都不是自己说的，陡然听见这么一阵摩挲声，抬眼看了过去。 　　虞枝雪的眼睛很清透，看起来病已经完全好了。 　　他盯了一下虞枝雪坦荡的表情，估摸着人应该是不记得晚上的事了。当时虞枝雪意识都混乱成那个样子了，不记得才正常。 　　一颗心刚放下没几秒，他就听见虞枝雪对自己说：“我昨天听见你喊我宝宝了，可以再喊一次吗？” 　　郁闻玄：“……” 　　内心那点微弱的希望被毫不犹豫地打破了，郁闻玄居然没多意外，毕竟好像自从穿越过来遇上虞枝雪。 　　他的每一次预设，就都被打破了。 　　郁闻玄问：“你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 　　虞枝雪认真纠正道：“我是喜欢你这么称呼我。” 　　他说的太过直白，搞的郁闻玄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虞枝雪还在那边锲而不舍地问：“可以吗？”。 　　郁闻玄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天，发现还是说不出口。 　　虞枝雪看着他不断变化的表情，心里有点好笑。 　　换作之前，他可能还会胡思乱想对方是不是不喜欢他，或者别的什么。 　　但这几天的相处，让他早就没了患得患失的感觉，现在居然也能看看郁闻玄的乐子。 　　他和郁闻玄在一起的时候，郁闻玄就已经是不知脸皮为何物了，什么宝宝，亲爱的，都是轮着来。 　　有的时候过分一点，还会管他叫小狗。 　　尤其是在床上。 　　虞枝雪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到相当的不适应，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想把对方的嘴堵上。 　　当然最后也堵住了，不过是用另一张嘴堵的。 　　所以此时看见这个脸皮还属于“正常人”范畴，会害羞的郁闻玄，简直有一点新奇。 　　郁闻玄本来还在一边纠结，看见虞枝雪带着笑意的眼睛，气氛好像一下就没那么正式了，他也就没了那种扭捏感。 　　于是他拿着腔调，有点无奈地说：“那宝宝你要下去吃饭吗？” 　　虞枝雪没想到他真的会叫出来，头发都立起来了几根，看着很呆。他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去公司吃。” 　　郁闻玄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暴露出内心的不平静：“你刚生完病，现在去公司？” 　　虞枝雪不知道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还是怎么样，只是说：“今天有很重要的竞标。” 　　话都说到这里了，郁闻玄也没办法劝人不要去，就留在家里吧。 　　整的他好像什么祸水一样。 　　“那你去吧。”郁闻玄说，“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给我打电话。” 　　虞枝雪：“你不去吗？” 　　郁闻玄：“嗯，今天的事情都在邮箱，不用过去。” 　　虞枝雪拒绝人的时候都没什么表情，现在听见郁闻玄不和自己一起出门，反倒是焉了。 　　“但是可以送送你。”郁闻玄说。 　　…… 　　有了前车之鉴，郁闻玄看着他多加了一件衣服后，这才把人送到了虞氏旁边。 　　等他再开车回来的时候，却偶然瞥见了虞枝雪放在客厅桌子上的那个盒子。 　　——是那个礼物。 　　注意力被吸引的一瞬间，步子也猛地停住，郁闻玄在那里驻足了许久，最后还是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片极致的绿色，犹如某种寂静缓缓流淌的湖泊。 　　那是一条品相很好的翡翠项链，大家族里面总是爱给孩子带这种翡翠，祈求他幸福美满，一帆风顺。 　　郁闻玄没带过这种东西，他向来不太喜欢在身上挂什么装饰品，除了现在手上的那枚戒指。 　　那种饰品就犹如一种束缚一般，像是人类会给喜欢的宠物带上项圈，人往往会送给喜欢的人这些东西。 　　这是一种占有，和昭告。 　　郁闻玄不愿意低下头接受别人的痕迹，即便是郁家幼年时给他的平安扣，等他长大了一点，也取了下来。 　　曾经郁母有点苦恼的在他旁边说：“那以后有人给你送这些怎么办？你这样拒绝很伤别人的心啊，小玄。” 　　郁闻玄翻着他的书开口：“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伤不伤心。” 　　“万一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呢？” 　　少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迟迟没能翻页，“我想象不出来，……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 　　而现在的郁闻玄看着这条项链，静静地把盒子重新关上，放回了原位。 　　他提步去了书房，坐在书桌前把电脑打开了，开始处理邮件，原本想要以此来平复心情，却迟迟难以宁静。 　　效率太过低下，简直不像往常的他是在处理，郁闻玄自己都看不下去，把邮件给叉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段往事，但母亲当年那句话却一直盘旋在脑海里。 　　——“万一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呢？” 　　郁闻玄五指伸进黑发里抓了一下，瞳孔里却满是审视和冰冷。 　　所以当时看见那条项链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戴上也无所谓。 　　郁闻玄想，他或许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和虞枝雪的关系。 　　因为大学时虞枝雪的敌视，郁闻玄对他其实没什么好感，当然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了。 　　随着竞争的越来越多，也就发展被迫成了类似“宿敌”的关系。 　　穿越了之后，两人的关系不再那么针锋相对，心平气和地过的这么老些天，郁闻玄简直是把人当祖宗在宠着。 　　说对虞枝雪没好感，那肯定是假的，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会对一个完全无感的人万般将就。 　　但这种“好感”一开始更像是因为虞枝雪的反差带来的窥探欲，以及内心劣性根作祟。 　　而到现在，他自己都有点摸不准是怎么一回事了。 　　郁闻玄思考了很久，脑子乱的不行，却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毕竟看清自己的心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全凭一念之间的顿悟。 　　很明显，他就属于没有“灵光一现”的那类人，并且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喜欢过别的人，连个参考都没有。 　　电脑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又有一封邮件被发过来，郁闻玄听见声音后条件反射地打开了，扫了一眼。 　　这一看就有点愣住了。 　　他看了一遍，然后把邮件又拉到最顶，重新浏览了一下，批准了之后才给负责人发了一条消息。 　　论坛app的负责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回复，心中有点忐忑，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点开。 　　该不会是把他们打回来了吧。 　　【郁闻玄：现在很流行这个？】 　　【有点滑鸡：是的！毕竟现在互联网高速发展，大家都想要满足在交流上的需求，所以我们觉得…】 　　那边犹豫了很久，发来了一大串长篇大论。 　　郁闻玄看到那些太过官方的话语头有点大，扫了前两排，便回复道。 　　【郁闻玄：挺有意思的，好好做。】 　　打完这句话后，他看着那封邮件若有所思。 　　郁闻玄上大学的时候，学院里也是有论坛这种东西的，只是他很少去看，而且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 　　没想到过了几年，能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个app其实已经创办了有一些时日了，这次发邮件过来只是进行下一步的拉取资金，和申请人手。 　　郁闻玄上网搜了一下，反响确实不错，用户数量和下载量都相当可观。 　　鼠标轻轻向下一滑，里面的帖子大多都是求助和分享日常琐事，以及一些八卦。 　　【男朋友竟然真的在外面出轨了，以后再也不质疑论坛姐妹的能力了，真的是人均情感大师qaq】 　　郁闻玄被晃了一下视线，过了会儿才动手把帖子翻了过去。 　　人均情感大师……吗？ 　　室内只有打字的轻响，他在论坛里面搜索了一下关键词，很快就跳出来一个吻合的帖子。 　　那帖子正标着「HOT」的标签，挂在最前排。 　　【主题：和宿敌结婚了怎么办？】 　　#0 楼主 　　如题所示，楼主前两天因为一时冲动，不知道发什么疯和宿敌把婚结了，现在就是复杂，心情无比复杂。 　　长话短说一下，我和他是从小的邻居，但是关系一直烂的不行。 　　他觉得我傻，我觉得他装，这种见面就吐口水的关系持续了十几年了，没想到会有今天。 　　所以谁来帮帮我啊！！！ 第16章 顿悟 　　#1 　　宿敌？结婚？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楼主你们这个真的宿敌正常吗？ 　　#2 楼主 　　正常啊，都说了是头脑一热了！这十几年来我是真的真的很烦他的好吗？正常人真的很难死装成那个样子。 　　#3 　　楼主……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不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头脑一热也不会和他结婚的好吗？！ 　　比如我，我就只想提刀去见仇人咧：） 　　#4 　　按照某网站剧情，楼主你们应该是互相暗恋多年，憋在心头苦苦难开，最后借着家族联姻的契机狠狠先婚后爱，这样捏。 　　#5 楼主 　　可以说实话吗？看的我有点想吐。 　　#6 　　看了一下主楼，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纯恨啊，楼主所以是想我们帮助什么？给点离婚建议小妙招？ 　　#7 　　也是难为楼主现在和不喜欢的人结婚，把这当成互相报复，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8 楼主 　　我没有说过现在不喜欢啊。 　　#9 　　？？？？？ 　　…… 　　郁闻玄再往下一翻，好几页都是问号，其中还夹杂着网友对自己的各种心疼。 　　#76 　　枉我纵横论坛多年，今天狠狠地被楼主给耍了哈哈哈。不是纯恨关系吗你们咋还爱上了呢？？ 　　#77 　　那楼主在心情复杂个什么劲，到底在求助一些什么？你都已经喜欢上宿敌哥了，享受你的婚姻不就完了吗。 　　#78 楼主 　　我也没说我喜欢他啊！ 　　… 　　#106 　　我真的有点看不懂这个发展了，楼主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婚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 　　#107 楼主 　　就是因为不知道喜不喜欢，才发帖子问你们啊［摊手］，说真的和他在一起心跳加速，我都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想打人。 　　于是乎，万能的网友根据这个问题，开始罗列了几种判断心动的方法。 　　【对视啊，你要是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噗噗跳，就是喜欢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和他相关的话题，你都会特别在意，并且一直记下来，多半就是栽了。】 　　【对于我的话，大概就是疯狂想贴贴抱抱这样吧。】 　　指尖在桌面上点了好几下，郁闻玄把这几条方法全部都收进眼底。 　　对视？ 　　但是他们两人对视的时候，心胀跳的扑通扑通的人，好像是虞枝雪，并且对方自己还毫无察觉。 　　至于在意，范畴可就有点广了。 　　如果抛却出发点来讲，他大学的时候就挺“在意”虞枝雪了，但总不可能自己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他吧？ 　　贴贴抱抱。 　　现在这具身体有一些不可抗力的“肌肉记忆”，有时候下意识的亲昵更多像是一个习惯。 　　看到最后，郁闻玄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定论。而那个楼主和他的情况也差不多，在帖子内一条条反驳了过去。 　　#268 　　说心跳，你说是你肾上激素飙升想动手。说在意，你说面对对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肢体接触，你说打人算吗。 　　楼主，你没救了。 　　#269 　　已经想不到怎么去把这个楼主敲醒了，我去外面拉人了，蠢成这样必须给朋友看看。 　　这样的消息持续了几十条，直到这页帖子的末尾，才终于重新有人认真的开始分析。 　　#299 　　通篇看了一下，楼主应该是和“他”认识的太久，有些思想转不过来了。 　　我们不管说什么，你自己都能找到反驳的点，来各种佐证。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并且答案很绝对，不存在第二种可能。不过如果是这个程度，或许就不能叫做喜欢了。 　　#300 楼主 　　是什么？ 　　郁闻玄握着鼠标的手轻动，点击了“下一页”，那句话就这样猛地出现在他眼前。 　　如同一种拷问和审判，让他的心颤动了起来。 　　#301 　　你有心疼过他吗？ 　　...... 　　后面的话，郁闻玄已经有点看不清了，视线一阵一阵的恍惚，记忆里的情景和声音却越发清晰。 　　他或许很早以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只是不太愿意去想。 　　为什么虞枝雪不吃饭，他会那么生气，甚至直接跑到了对方公司去。 　　为什么不愿意他不开心，为什么看见他垂下的眉眼会妥协。 　　为什么。 　　看见虞枝雪的眼泪，手会颤抖。 　　所有他当时避而不谈不愿深想的东西，此刻都涌上来，反复在佐证着刚刚看见的那句话。 　　【那你心疼他吗？】 　　郁闻玄终于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地问答这个问题。 　　——我心疼他，很多时候。 　　过去的时间里，郁闻玄也许喜欢过很多东西，玩具，宠物，风景，权利。但他只对虞枝雪心疼过。 　　喜欢可能就是喜欢，但心疼一个人，往往是因为爱。 　　原来，这是爱啊。 　　郁闻玄突然笑出了声，突然感觉自己的迷茫和思考，有点荒谬地可笑。 　　头脑再清晰的人，在面对“爱”这种事上居然也会有犯蠢的一天。 　　* 　　虞枝雪刚把合作谈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家，非要说个什么理由，就是他想郁闻玄了。 　　等到他打开家门，大厅空荡荡的，和刚走时一样。虞枝雪换了鞋子，估摸着人应该是在卧室。 　　房门被打开一点，虞枝雪从门缝边先探了一下头去看。 　　郁闻玄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在发消息。听见声音后，把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随后才对着还在眨眼睛的虞枝雪望了眼。 　　虞枝雪把门完全打开，看了下书桌说：“你不是要处理邮件吗？” 　　“看了一点就没心情看了。”郁闻玄对他笑了一下，“怎么，你要来当监工吗小虞大人。”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虞枝雪想在心里数了一下这是郁闻玄给他的第几个昵称，结果发现根本数不清楚。 　　而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发现郁闻玄的情绪不太对，笑容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眼睛里好像多了几分自嘲的感觉。 　　虞枝雪没见过郁闻玄这个样子，有点担心，于是脱了鞋上床，跪在郁闻玄面前，问他：“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郁闻玄看见他的长发落在自己的眼前，没说话。 　　一阵冰凉的触感落在脸边，虞枝雪的指尖轻触了一下他的眼尾，声音压得温和：“和我说说好不好。” 　　“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很蠢。”郁闻玄缓慢地说，“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却今天才发现。” 　　虞枝雪不知道他怎么了，凑得很近过来瞧他，郁闻玄被他这副严肃的神色逗笑了，下一秒就被捧住了脸。 　　这种动作平日里都是郁闻玄对虞枝雪做的，这还是头一回虞枝雪主动，搞得他始料未及。 　　“不高兴就告诉我，我陪着你呢。”虞枝雪说。 　　郁闻玄只能看见虞枝雪望向自己的眼睛，意识仿佛都慢了半拍，突然说：“那条项链，你帮我带上吧。” 　　虞枝雪不知道话题怎么跳过去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去看过了？” 　　郁闻玄“嗯”了一声，说：“很漂亮。” 　　“好无趣的评价。”虽然这么说，但虞枝雪的表情却是笑着的。 　　他穿上鞋去了一楼，在桌子上找到了那条项链。 　　虞枝雪把东西拿出来握在了掌心，盒子则是继续留在了那个地方。 　　昨天从晚会出来的时候，白老爷子在半道叫住了他，问道：“怎么想着买那条项链的？” 　　诚然这项链水头和品相都不错，但整场慈善会上比这品质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虞枝雪说：“合眼缘罢了。” 　　“是因为寓意吧。”老爷子笑起来的时候和蔼可亲，完全看不出早年的狠辣。 　　他看着那条项链像是有点怀念，轻声说：“平安是一个很好的寓意，希望你真的能得偿所愿。” 　　...... 　　虞枝雪捏着项链过去的时候，郁闻玄还是刚刚那样的姿势，于是他坐到了床边，顺带解开了项链的锁扣。 　　郁闻玄看见他的动作，低了下头，把颈后的碎发撩到一边，虞枝雪不用怎么抬手就能触碰到他的后颈。 　　肩颈处的肌肉却显得格外紧绷，像是不太适应，却还是没动弹。 　　这种完全驯服的姿态，给了虞枝雪一个不合时宜的错觉。 　　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在带一条项链，而是在扣上什么把持着对方命脉的项圈。 　　虞枝雪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郁闻玄带坏了。 　　想到这里，手里的项链好像都烫手了起来，动作慢了不少。 　　如果郁闻玄能知道虞枝雪在想什么，那他一定会笑出来。因为这两者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区别。 　　郁闻玄能感受到虞枝雪的指尖在他后颈处的皮肤划过，最后项链的扣子被扣上，落在了他的颈间。 　　虞枝雪撤离了一点距离：“好了。” 　　那条项链比较长，下面的那块翡翠刚好贴在胸口处，与心脏毗邻。郁闻玄伸手摸了一下，上面还带着虞枝雪掌心的温度。 　　郁闻玄突然开始理解未来自己的变化了。 　　因为换做少年时期的他，估计也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 　　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原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被这样打破了。 　　他主动低下头，心甘情愿地接受。 　　占有也好，标记也罢，只要是虞枝雪，那就什么都可以。 　　时间好像又倒退回那个午后，郁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万一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呢？” 　　少年时的郁闻玄说：“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会接受。” 　　而现在。 　　郁闻玄在心里平静地反驳：“不是喜欢，这是我爱的人” 　　…… 　　他环着虞枝雪的腰身，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几乎是贴着虞枝雪的小腹，鼻梁抵在那里，存在感极为明显。 　　虞枝雪腰腹都紧绷了，但没躲，顺从地抱着他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头发说：“你是累了吗？” 　　郁闻玄没否认，闭着眼说：“让我再抱一会吧，宝宝。” 　　虞枝雪沉默了。 　　他摸了下郁闻玄的脸，半响才低下头，随后悄无声息地，在郁闻玄发丝间落下一吻。 第17章 旖旎 　　虞枝雪最开始察觉到郁闻玄有点不太对劲，是从一天前的晚上开始的。 　　那时候的虞枝雪刚把事情做完，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就下了楼。 　　他原本想要去那个固定的地方等郁闻玄，但刚下楼走了两步，视线却扫到了什么，步子猛地停住了。 　　那人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里面是纯白的内搭。扣了一顶鸭舌帽，还带着口罩，身量很高。 　　看着像是从哪个大学城里跑出来的学生。 　　虞枝雪有点难以置信。 　　无他，这副样子他实在太过熟悉，大学时偶尔碰见郁闻玄时，对方就是这副打扮。 　　站在虞氏楼下的郁闻玄摘下耳朵里的耳机，他没带眼镜看不大清楚，认人的手法简单粗暴。 　　——看着最漂亮的就是了。 　　等他终于在茫茫人群中锁定了目标，便对着人招了下手。 　　虞枝雪故作镇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郁闻玄勾住他的手摸了一把，下一秒就把他的手揣进了兜里。 　　虞枝雪本来想问他今天为什么会在楼下等，但手一接触到暖意，就什么都忘了。 　　如同晒到太阳的猫，微微眯起眼睛。 　　但还没享受多久，手腕就被握住从口袋里抽出。 　　虞枝雪不解地眨了下眼。 　　郁闻玄笑了一下，看着虞枝雪此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提醒说：“虞总，影响不好。搞的好像你要包养我一样。” 　　虞枝雪这才发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他还穿着那身正装，领结都打到最顶，与郁闻玄现在的学生装扮确实格格不入。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倒真的像什么总裁包养大学生的剧本。 　　虞枝雪不懂郁闻玄到底在演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本，但还是冷下脸，把金主的样子演了一个十成十。 　　他平静地过分：“如果我确实想包养你呢？” 　　郁闻玄“嘶”了一声，竟然真的撑着脸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虞枝雪看着郁闻玄和五年前没什么差别的穿搭，和认真思考的神情。 　　恍惚间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种，自己拽着大学时的郁闻玄，要强行包养他的错觉。 　　而另一边，郁闻玄也思考出了结果，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稍微拉下口罩问：“你是喜欢我吗，学长？” 　　虞枝雪不知道他又在乱加什么设定。 　　郁闻玄看着他的眼睛，说起这种骗人的话来也毫不羞耻：“难怪学长会想要来资助我，原来是居心不良想…”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虞枝雪气急败坏地伸手捂住了嘴，“我不陪你演了。” 　　郁闻玄闷着声音笑了一声，气息打在虞枝雪的掌心里。 　　他收了继续的想法，回到了往日的那副样子，手指按在虞枝雪的后颈，“走吧。” 　　等到上了车，郁闻玄扣好安全带，状似无意地开口：“真的不考虑养我吗？” 　　虞枝雪听见这话回头看他，长发在空中划过，又落回肩后。 　　但郁闻玄仿佛什么都没说过，把车发动了。 　　* 　　直到第二天，虞枝雪都没把“包养”这个事从脑袋里面甩出去。 　　他睡的不算很好，好在不用去公司，只有下午要开一个线上会议。 　　郁闻玄在他身后，时不时扶一下他一点一点的头。给虞枝雪把头发绑好后，伸手去要他的皮筋，结果人半天没反应。 　　人多半是捏着皮筋有点神志不清了，虞枝雪身体不好，怕冷，所以天气越冷起床越困难。 　　郁闻玄没去叫他。 　　等虞枝雪终于勉强克服了一下困意，睁开了眼，结果就发现郁闻玄正捧着他的脸，视线落在下半张脸上，离得极近。 　　虞枝雪试探着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话虽如此，郁闻玄还是装模作样地擦了一下他的脸，“怕你真的睡着了。” 　　脸上的触感从脸颊到下巴，郁闻玄用一种哄猫的手法勾了两下虞枝雪的下巴，带来一阵痒意。 　　看着对方发愣的眼神，他又垂眸拍了一下虞枝雪的脸，这才就收回手，朝外走了。 　　等人彻底走出去，虞枝雪才摸了下刚刚留下温度的地方，耳垂有点红。 　　好奇怪，今天的郁闻玄比昨天晚上还奇怪。 　　...... 　　下午的线上会议照常展开。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语音会议，所以虞枝雪并没有换衣服。 　　室内开着空调，他穿着一件衬衫，下面随便找了一条短裤，小腿线条纤细。 　　郁闻玄默不作声地把一条薄毯搭在了他的腿上。 　　语音会议的很快时间就到了，虞枝雪进入工作状态时就是另一幅样子，锋利不近人情，也不太爱说话。 　　对面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他只是偶尔回复一下。 　　“驳回。” 　　“嗯。” 　　“这种事有问我的必要吗？” 　　虞枝雪听的认真，直到手背被碰了一下，抬头才发现郁闻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书桌对面。 　　此时正弯着腰，拎着一杯水递过来。 　　或许是因为假期，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散漫的气质，将水搁在了虞枝雪手边，眨眼间笑得惊心动魄地勾人。 　　虞枝雪被一下子晃了眼，也没听见会议那边的人在说什么。 　　整个视线里只有郁闻玄的那张脸。 　　郁闻玄直起身，指了一下他的电脑，对虞枝雪无声说道：“他们在喊你。” 　　虞枝雪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两声，但脑子里全是郁闻玄刚刚的笑容，回的也不太走心。 　　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只有一次还有可能是他判断出了问题，但这三番两次就不能用这个理由说过去了。 　　郁闻玄好像在勾引他。 　　有了这样一个猜想，这几天郁闻玄的异常好像都变得说的通了。 　　虞枝雪把会匆匆开完，关上电脑下楼，刚走到楼梯，就看见郁闻玄一个人坐在阳台边的吊椅上。 　　阳光打在那里，他的指尖夹着那块翡翠，透过日光认真的注视着。 　　虞枝雪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旁边，郁闻玄都没能发现，直到眼睛被突然蒙住，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郁闻玄有点错愕，随即失笑道：“你是小孩子吗？” 　　捂着他眼睛的手又压紧了几分，虞枝雪静静说：“反正我比你小。” 　　“什么意思，想说你还是个宝宝？”郁闻玄往后仰了一下头，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轻而易举地脱离了虞枝雪的桎梏，反问道。 　　虞枝雪没搭理他的话，把手收回去了，打算去客厅沙发上坐着。 　　但人还没走一步，身后的头发就被抓住了，今天郁闻玄帮他编了一个鱼骨辫，现在抓人倒是方便了。 　　身后传来郁闻玄悠悠的声音，“怎么做了坏事就想跑？” 　　虞枝雪按住了自己的头发，反驳道：“我没有。” 　　郁闻玄从吊椅上下来，走到了他身后，把辫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低下头说：“又要去找你的抱枕？”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会不会是和那个抱枕结的婚。” 　　一开始，郁闻玄只觉得虞枝雪抱着一个东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很乖很可爱。 　　但时间过去的越久，他看那个团子就越发不是滋味。 　　虞枝雪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说这番话时气息愈来愈近，低头时嘴唇甚至在他的耳垂上蹭了一下。 　　果不其然，他的耳朵开始发烫了。 　　虞枝雪伸出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手刚伸过去，就被郁闻玄叼住了，在指节处咬了一下。 　　郁闻玄那颗稍尖的牙齿抵在他的指节，有一点痛，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湿润感。 　　想到之前虞枝雪喝醉了酒在车里做过的事，郁闻玄学着他，也在上面舔了一口。 　　虞枝雪猛地转过身。 　　郁闻玄抬起眼松开了口，眼神坦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还假惺惺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看似正常，但是换做几天前的郁闻玄，估计已经撤开了不知道多少步了。 　　现在虞枝雪终于确定了，郁闻玄就是在勾引他。 　　...... 　　但就算确定了这件事，也没什么用处，因为虞枝雪没想明白，郁闻玄怎么突然选择来勾引他。 　　他本来想发消息给一个认识的人发消息问问，但今天的郁闻玄实在有点过于缠人。 　　虞枝雪一打开手机，字还没打出去，郁闻玄就靠过来了。 　　他不敢让郁闻玄看见自己的消息，所以就只能把手机放下，去盯着他。 　　就这样拉扯了好几个回合，虞枝雪终于认清了今天自己这个消息算是发不出去的事实。 　　旁边的郁闻玄像个没事人在那里看电视，很投入的样子，但虞枝雪知道根本就不是那样。 　　他想。 　　有点气怎么办。 　　不甚开心的盯了两秒，虞枝雪抿着唇把自己面对面埋进了郁闻玄怀里，像是要把自己在对方怀里闷死一样，贴的很紧。 　　“好烦好烦。” 　　郁闻玄把他挖出来，看着他泛红的脸说：“谁又惹你烦了？” 　　虞枝雪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一字一句地说：“你惹我烦了。” 　　但很不幸。完全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郁闻玄笑了，捏了他的脸一下，决定不再逗人玩了，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我去给你做饭吃，不要烦我好不好？” 　　当时虞枝雪生病的那顿饭也是时候补回来了。 　　一听这话，虞枝雪立马就从他身上下来了，看着郁闻玄起身走进了厨房里面。 　　他拿着手机很快地就给对面发了一条消息，约定了明天出来，然后把东西甩到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人。 　　刚刚嫌人家烦的也是他，结果现在像一个小尾巴的也是他。 　　“今天晚上吃什么？” 　　“嗯...应该都可以做，菜还挺齐的。” 　　看着郁闻玄对着冰箱理智分析各种菜式的样子，虞枝雪弯着眼笑了。 　　郁闻玄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虞枝雪答非所问：“你最好了。” 　　就算郁闻玄今天有点烦人，也是一百分。 第18章 注视 　　周末的咖啡馆人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幸好他们提前定了位置，不用在旁边等待。 　　今天的出门也没那么顺利，因为虞枝雪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就被郁闻玄给看见了。 　　“你约了人？”郁闻玄喝了一口水说。 　　虞枝雪直觉现在不该说实话，但面对郁闻玄投来的目光，最后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有的时候，沉默就算一种回答。 　　看着人靠得越来越近，虞枝雪觉得今天这趟估计是要泡汤了。 　　意外的是，郁闻玄只是帮他把衣服的拉链往上提了一点，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巧的发卡，把他的一些乱发别了上去。 　　“记得早点回来。”郁闻玄垂着眼：“听说今天有外面有烟花大会，但我不太认识现在的地方。” 　　虞枝雪突然想起来郁闻玄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影响的不只是他们的感情，还有一些日常生活。 　　仔细想想，好像除了去公司和超市，郁闻玄还真没去过别的地方。 　　他以为是郁闻玄不想去，原来是不适应现在的环境。 　　这么一想，他的心一下就软下来了：“我很快就回来，晚上我陪你去。” 　　于是虞枝雪走的时候，库库签了好几张便利贴保证，才踏出家门。 　　郁闻玄站在玄关，刚刚那股子脆弱的气息全散了，攥着那几张便利贴看了一会，贴到了墙边。 　　“......” 　　等虞梦看到坐在她对面的虞枝雪的样子的时候，嘴里的咖啡都差点喷出来。 　　许久未见，她这位表弟看着也没什么变化，只是... 　　她没忍住又看了好几眼虞枝雪额前的那个小猫发卡，颤着声音问：“枝雪，你这发卡自己买的吗？” 　　虞枝雪摸了一下头上的发卡，摇了下头，犹豫了片刻说：“不好看吗？” 　　天气变冷了，连说话都好像带着一点雾气，那张矜冷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丽，发间的那个粉色卡通发卡却格外可爱。 　　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又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和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吧。 　　“挺好看的。”虞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点，暗叹郁闻玄是有点子审美在身上的。 　　她清了清嗓子，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虞枝雪省略了郁闻玄失去记忆的事，把最近郁闻玄的反常告诉了虞梦，末了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总感觉他在勾引我。” 　　虞梦：“...” 　　虞梦大受震撼叹为观止。 　　听到虞枝雪今天出门时郁闻玄的那一番操作，她不得不在心里竖了一个大拇指。 　　有的人真是为了老婆连脸都不要了。 　　虞枝雪说完发现对面久久没有反应，问道：“怎么了吗？” 　　虞梦也不避讳地说：“这还用思考吗，他这不是在勾引你，我的名字倒着写。” 　　虞枝雪：“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可能性有两种。”虞梦竖起两根手指说：“第一，他在和你玩一些奇奇怪怪的play。” 　　虞梦认真道：“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他是不是都把自己放在了学生时代的身份上？” 　　虞枝雪回想了一下，点了个头。 　　“这不就结了，他可能就是想玩点什么刚毕业大学生的校园初恋戏码，你随便配合一下就好了。”虞梦说。 　　虞枝雪沉默了。 　　虽然但是，现在郁闻玄的认知，好像是货真价实的刚毕业大学生。 　　“那第二种呢？”虞枝雪问。 　　虞梦放下一根手指，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 　　郁闻玄坐在咖啡馆对面的长椅上，撑着脸看着对面窗边两人的交谈。 　　虞枝雪走出还没多久，他就跟了过来，里面的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虞枝雪脸有点红，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耳垂。 　　眼见人要出来了，他起身换了一个地方，给虞枝雪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郁闻玄：你们结束了吗？】 　　刚走到门口的虞枝雪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虞梦回头问道：“怎么了？” 　　虞枝雪一边打字一边回复她：“他给我发消息问结束了没。” 　　【y：刚刚结束，马上就回来了，怎么了？】 　　【郁闻玄：把地址给我，我来接你。】 　　【y：你在外面？不是说在家等我吗？】 　　虽说如此，他还是把定位发了过去，对虞梦说：“你先走吧，我要等人。” 　　虞梦感觉不太对劲：“怎么我们一聊完他就给你发消息，不会是一直跟着你吧？” 　　虞枝雪说：“巧合而已。” 　　出于一种姐姐的义务感，虞梦没走，而是陪虞枝雪又在门口等了一会。 　　但虞枝雪手机那头却迟迟没有消息。 　　反正站着也是闲着，虞梦看了一眼对方长长的头发，感叹道：“竟然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亏你能坚持下来。” 　　十年前那个头发被剪掉，捂着头上的帽子沉默着掉眼泪的小孩，现在已经能把头发梳成长长的辫子了。 　　虞枝雪闻言摸了一下身后的头发。 　　“所以你还没告诉他？”虞梦看着他的动作说：“我其实不太明白。枝雪，你是在犹豫什么？” 　　虞枝雪抬眼道：“不是犹豫，是我还没原谅他。” 　　虞梦没忍住笑了，想到自家表弟的这个倔性子，突然有点为后来的郁闻玄的感到默哀。 　　约莫过了几分钟，郁闻玄才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块小蛋糕，包装很漂亮。 　　他走到了虞枝雪跟前，把蛋糕放在了虞枝雪手里，随后把他头发上有点歪了的发卡取下来，重新夹了一下。 　　虞梦看的牙酸，没再去打扰这一对夫夫，主动和虞枝雪道了一个别。 　　虞枝雪抬手想回一个挥手，但没能成功，郁闻玄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里，代替他和虞梦说了一句再见。 　　等到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拉着虞枝雪的手说：“进去一下。” 　　重新进入了咖啡馆，郁闻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随便点了两杯咖啡，然后把虞枝雪手上的蛋糕拿过来拆开。 　　里面是一块橙子味的小蛋糕，看着就很有食欲。 　　郁闻玄一边拆开叉子递到虞枝雪手里，一边说：“我看了一下时间，烟火大会最好下午早一点去，所以今天午饭就在外面吃，顺便逛逛。” 　　虞枝雪看了一下手里的叉子，只是问：“为什么想着给我买蛋糕。” 　　郁闻玄嘴唇动了一下，刚想说一句“路过就买了”，虞枝雪又重新发问了。 　　他看着郁闻玄的眼睛，轻轻地说：“……是因为看见我没吃东西吗？” 　　刚刚聊天的时候，虞梦点的甜点和咖啡，虞枝雪几乎都没动过。 　　郁闻玄看见了，所以才会想着给他买一块喜欢口味的蛋糕。 　　虞枝雪不是傻子，知道他前脚起身后脚郁闻玄就能给他发来消息，当然不会是巧合。 　　郁闻玄嗓子有点哑：“抱歉。” 　　虞枝雪：“你刚刚在哪里看我的？” 　　“......” 　　顿了一下，郁闻玄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虞枝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那条长椅，也怪他自己聊的太过专注。 　　不然只要偏过头去看一眼，就能看见了。 　　他牵住郁闻玄有点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认真地说：“下次记得找个暖和的地方看我。” 　　“...好。”郁闻玄说。 　　* 　　吃完了那块蛋糕后，午饭的计划就可以顺带延迟了，趁着有时间，虞枝雪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去逛的地方。 　　郁闻玄想了一下一般的小情侣周末都会去哪里，无非就是什么游乐园，电影院之类的。 　　说实话，他没有什么兴趣。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在本地上的高中吧？” 　　虞枝雪一愣：“是。” 　　这事情算不上什么稀奇，从各大家里面随便抽一个小辈出来，都是在本地一路读下去的。 　　但郁闻玄不属于这个范畴，他高中时期是外地读的。 　　“能带我去看看你的高中吗？”郁闻玄转身说:"你们学校叫什么来着？" 　　虞枝雪报了一个学校的名字，郁闻玄思考了半天，结果发现，好吧确实没什么印象。 　　“你真的要去看吗？”虞枝雪说。 　　郁闻玄：“远吗？” 　　虞枝雪看了一下旁边的路标，“用不了多久。” 　　“那就去一趟吧。”郁闻玄一锤定音，手指伸过去，和虞枝雪十指相扣：“往哪走？” 　　等他们走到了学校的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放学，里面的学生正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这所高中的制服是宝石蓝色的，版型很好，看的出来是下了功夫的。郁闻玄一直觉得他们高中的校服很漂亮。 　　他在心里这么说着，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愣住了。 　　为什么他会用“一直”这个词。 　　虞枝雪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郁闻玄收回思绪，“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校服还挺好看的，可惜见不到你高中穿这个是什么样子了。” 　　他本来只是为了应付过去，但这么说着，竟然真的开始遗憾了起来：“你高中成绩应该很好吧，名誉墙上会有你的照片吗？” 　　“成绩还不错。”虞枝雪回答说：“但是我高中的时候不喜欢拍照，所以你看不见了。” 　　郁闻玄突然想起，虞枝雪大学的时候好像也不太喜欢拍照，每次人们庆祝喊茄子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角落处安静地坐着。 　　他喜欢一个人靠在墙边，自己拨弄头发，又或是什么都不做。 　　“那真是遗憾。”郁闻玄垂下眼说。 　　虞枝雪突然想起虞梦和他说过的第一种可能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真假。 　　“家里有我的高中校服，我还没扔。”虞枝雪望过来：“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找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落下最后一个词：“学长。” 第19章 烟花 　　“…为什么想起来叫这个。”郁闻玄问。 　　他的错愕和犹豫不像演的，虞枝雪咬了一下唇。 　　反应不太对，不会真的是第二种情况吧？ 　　“没什么，我脑子糊涂了。你还要进去看看吗？” 　　郁闻玄又去看那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不了，人太多了。” 　　从这里逆着人流走也不太方便，他们只能牵着手跟在那些学生身后。 　　周围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学校，熟悉的校服，连少年人交谈的话题好像都和虞枝雪高中那年一样。 　　“终于放学了，到底是谁发明的补课！” 　　“兄弟，等会去不去打球？” 　　郁闻玄今天穿的很低调，混在人群里也不是特别显眼，走在他的前面，帮他挡出了一条道路。 　　看着对方的背影，虞枝雪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双手抓住了郁闻玄的手。 　　郁闻玄脚步没停，周围太过喧哗，他回头无声地说：“怎么了？” 　　虞枝雪也做口型道：“往前再走一百米，路口右转。” 　　虞枝雪本来以为郁闻玄会问一下是什么地方，但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就按照那条路线走了过去。 　　那是学校旁边的一条巷子，不大，但里面都是一些摊位，此时人也不少。郁闻玄倒是不意外虞枝雪会知道这种地方，毕竟在这里读了三年高中。 　　但是… 　　他看了一下虞枝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再看看稍微略显杂乱的街道，问：“你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吗？” 　　虞枝雪已经带着他往里面走了：“我没来过，在车上路过的时候看见过几次。” 　　巷子里面更是什么都有，各种小吃，饮料，还有卖冰淇淋的。 　　现在天气已经变冷了，冰淇淋的摊位上人竟然还不少，大多都是一些刚刚打完球的学生在买。 　　郁闻玄看了两眼，然后袖子就被晃了一下。 　　虞枝雪低着头，眼睫打下一片青灰的阴影，额头上的小猫发卡衬得人特别乖巧，但他一开口，就不像什么乖宝宝了。 　　“想吃冰淇淋。” 　　郁闻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气温为15摄氏度，而且眼前的某人生病刚好了没多久。 　　他木着脸，试图打消了对方的念头：“不行。” 　　虞枝雪把双手背在身后，抬眼盯着他，也不说话，显得很倔。 　　郁闻玄：“不行。” 　　虞枝雪继续盯。 　　五分钟后，虞枝雪指着单子上的一个草莓甜筒对郁闻玄说：“要这个。” 　　郁闻玄跟在后面把钱付了，接过店家给的冰淇淋之后又要了几张纸，垫在了外面。确定没那么冰手之后才递到了虞枝雪手里。 　　期间收获了周围学生以及店家无数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虞枝雪接过了冰淇淋，第一件事就是咬了一口，然后被冰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郁闻玄在旁边说：“记住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最多吃半个，剩下的给我。” 　　虞枝雪咬着东西点头，和郁闻玄一起走出巷子后，然后就把东西递给了郁闻玄。 　　郁闻玄看着手里明显才咬了几口的冰淇淋，有点无奈：“我不是逼你现在就给我。” 　　虞枝雪走近了两步，让郁闻玄弯腰。 　　郁闻玄看出来他应该是想说什么，就照做弯下来腰，然后就听见虞枝雪在耳边小声抱怨道：“不好吃。” 　　不好吃，所以直接给他了。 　　虞枝雪的脸被郁闻玄单手捏住，他找了个虞枝雪没下口的地咬了一下，发现确实味道一般，语气不大好地说：“拿我当垃圾桶了吗？” 　　手只需要稍稍用力，虞枝雪的脸颊肉就都被挤在了一起，郁闻玄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怎么这么坏啊。” 　　虞枝雪被捏着脸不太能说出话来，只能看着郁闻玄眨眼睛。 　　就这样“对峙”了几秒，郁闻玄松开了掐住他脸颊的手。 　　他知道虞枝雪就是在故意撒娇逃避问题，让他心软。 　　算了，但是好可爱。 　　就这样逛了半天，一路上这里买买那里看看，没吃饭都饱了。 　　时间很快瞬步来到下午，街上的人已经开始为了看晚上的烟花做准备了，人明显多了不少。 　　街道边也摆了不少夜市摊子，卖一些饰品和头箍。 　　虞枝雪与其说是对逛街感兴趣，不如说是对和郁闻玄一起出门感兴趣，偶尔路过几个摊位也只是看了几眼。 　　有一家店的饰品倒是好看，郁闻玄拎住还在往前走的虞枝雪，让人被迫转了一个圈看过来。 　　外面的人一多起来，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的样子，用视线问郁闻玄怎么了。 　　“去那边看看。”郁闻玄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虞枝雪扮演的都是一个被打扮的对象。 　　郁闻玄先去看了那边的耳夹。 　　他一直都觉得虞枝雪这张脸就很适合加一些漂亮的装饰，今天终于有机会实施。 　　他随便拿起一个带有流苏的长款耳夹，稍微比划了一下，虞枝雪看见他的动作，偏头把头发拢到一边，露出莹白的耳垂。 　　郁闻玄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揉捻了一下，直到那块皮肤泛起红晕，这才把耳夹给他戴上。 　　确定已经夹稳固后，虞枝雪才把头转过来。 　　单侧的酒红色的耳夹在黑色的发间格外并不是特别明显，它随着虞枝雪的动作轻轻晃动，反射出一点若有若无的亮光。 　　郁闻玄帮他把头上的发卡取了下来，然后退开两步。 　　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里，那抹暗红就显得格外暧昧绮丽了，尤其虞枝雪身上还是这样一个单调的颜色。 　　看了几秒，郁闻玄就去把耳夹摘下来了。 　　虞枝雪不明：“不好看吗？” 　　“你好看。”郁闻玄说，“所以想送你一个更漂亮点的。” 　　拍卖会上，又或是郁家里，总有适合的宝石可以给虞枝雪做一个更好看的耳夹。 　　“我已经有很多了，都是你送我的。”虞枝雪说。 　　郁闻玄漫不经心：“那就再送你一些，换着戴。” 　　虞枝雪提醒道：“我平时不爱带耳饰。” 　　郁闻玄把取下来的东西放回原处，听见这话也只是淡淡道：“那就堆在那里，或者丢着玩。” 　　虞枝雪无言以对，一度有点怀疑郁闻玄到底有没有失忆。因为失去记忆前的郁闻玄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他也这样回答过。 　　当时的郁闻玄也是这样云淡风轻，他攥住虞枝雪的手腕，在嘴角亲了一下，不在意地说：“我还没破产，多了的就砸着玩。” 　　他的种种心理活动，郁闻玄都不知道，像什么手链项链之类的也是不用考虑了，郁闻玄走了两步，一直逛到了卖发带的地方。 　　刚巧，他今天早上还在手机上刷到发带的编发教程。 　　挑挑拣拣，他抽出了一条比较亮色的。 　　其他的区域都是自行逛的，只有这一块地方是有人在看的，毕竟这一片主要卖的是发带和簪子，大多会试一下。 　　考虑到有人不会，就专门有人在那边帮忙。 　　店员很少在这片区域看见男生在选，而且选的还相当认真。 　　她挂起微笑问道：“是给女朋友选的吗？可以试试的，这款发带绑头发很漂亮的，如果不会我们可以帮忙。” 　　郁闻玄把发带在手上缠了两圈，侧过身露出在后面的虞枝雪，“你觉得他适合吗？” 　　店员：“！” 　　竟然是男朋友吗？！眼前真是一亮又一亮。 　　她看了看虞枝雪那头明显就是精心养护的头发，和脸，真心实意道：“肯定适合。” 　　左右价格也不贵，郁闻玄连试都没试，又挑了几条直接去前台付了款。 　　店员一边打包一边闲聊说：“您男朋友看着脾气就很稳定的样子。” 　　郁闻玄把东西接过，想起今天虞枝雪吃冰淇淋的那茬事，说：“其实他还挺会闹腾撒娇的。” 　　店员看了半天，都没能从虞枝雪那张脸上找出半点“闹腾”的迹象，只能讪笑道：“那应该是因为您喜欢他吧。” 　　所以才会把滤镜开的这么重。 　　郁闻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什么最为平常确定的事情：“是他喜欢我。” 　　因为喜欢，所以会对着我展露出一切任性和不好的小脾气。 　　店员愣住了，看着他拿着新买的发带就过去帮虞枝雪重新束了一个马尾，手法是外人都看的出来的熟练。 　　两道身影一起走了出去，这次她看的分明，在牵手的时候，那位长头发的先生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他聊的太久，在对方掌心抓了一下。 　　这一片已经没有什么可逛的了，于是他们又随便走了一会，找了一个还算合眼缘的地方把晚饭给解决了。 　　秋日的夜来的很早，叫人猝不及防，原本寻常的街道此刻正亮起一点又一点的亮光，看着倒是好看。 　　只是人又多了不少，几乎到了一个拥挤的地步，一个不留神就很容易就被冲散了。 　　虞枝雪还有点不习惯的悄悄在摸那个发带，敛着眼睛，再抬起眼的时候发现郁闻玄正盯着一对母子。 　　那对母子没什么出奇的地方，非要说的话，是孩子的手上绑了一个很萌的卡通气球。 　　他似有所感，果然在下一刻，郁闻玄就贴着他的耳朵问他：“给你买一个怎么样？” 　　“不要。”虞枝雪考虑到在外面的脸面，选择了拒绝：“那都是给小朋友的。” 　　郁闻玄笑了：“反驳无效。不是你说的吗，你比我小。所以在我这里，你也可以是小朋友。” 　　虞枝雪睫毛抖得有点厉害，郁闻玄垂眸看他的神情又假惺惺添了一句话：“这里人太多了，这样好找人。” 　　“......” 　　平时只有小孩和家长的摊子前面，突然多了两个好看的年轻人， 　　虞枝雪大概看了一下这些气球的样子，最后选出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款式，拉了一下郁闻玄的手。 　　郁闻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那个？” 　　他点点头。 　　于是郁闻玄走了过去，和摊主交流了一下，付了钱。摊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开始帮他解气球。 　　等他拿着气球回到了虞枝雪的身边后，虞枝雪看着他手上和自己选的样式大相径庭的气球，问道：“摊主拿错了吗？” 　　郁闻玄：“没有，我让他拿的。” 　　他握住虞枝雪的手腕，把气球下端的线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然后打了一个活结。 　　虞枝雪看着那个小狗样式的气球，确定周围没人在看他们后，瞪了郁闻玄一眼。 　　“不高兴也没用，是谁先把我当垃圾桶的？”郁闻玄放下他的手说：“不听话的人只能绑小狗气球。” 　　气球随着他手的动作起伏，甚至是发着光的，格外吸引注意力。 　　虞枝雪本来想自己去把气球取下来，可惜被郁闻玄眼尖盯见了。 　　郁闻玄说话声音很平缓，却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在里面：“你取下来试试。” 　　撒娇没有用，拒绝也没有用，虞枝雪老实了没再动手腕上的绳子，只是跟在后面把气球往下面拽了一点。 　　然后用气球砸了一下郁闻玄的后脑勺。 　　头后传来很轻的力道，郁闻玄大概能猜到他在干嘛，但没有管，就由着虞枝雪发脾气。 　　只是默不作声地把人拉到了身边。 　　褪去了平日里身上的身份和伪装，他们就像茫茫人海中再简单不过的一对爱侣，牵着手亲昵得穿行在路上。 　　虞枝雪还在身边说话，他脾气去的也快，很快就开始看路边的其他东西，时不时蹦出一两个很可爱的形容词。 　　郁闻玄始终歪头偏过去听他说话，看他被风掠动的发丝。 　　长街，灯光，和爱人的脸。时间好像就在这一刻被拉的异常漫长。 　　“烟花要开始了！！”虞枝雪听见周围的人这样说到。 　　他和郁闻玄顺着人的方向走，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刚好靠着江边的护栏，可以把手搭在上面。 　　随着时间的接近，周围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倒数声：“十！九！八...” 　　声音太大，虞枝雪皱了下眉，正准备捂住耳朵，就听见郁闻玄在旁边轻轻数道：“三、二。” 　　最后一个数字，他已经听不清了。 　　耳边是烟火炸开的声音，眼前只剩一片绚烂，那些如梦似幻的色彩几乎将整个江面都照亮，照映在虞枝雪眼睛里。 　　年少时他曾经坐在车里和落地窗前看过很多次这样的烟花，但这次又好像和之前见过的格外的不同。 　　非要说的话，就是格外符合他的心意。 　　直到烟火落幕，夜色重新回归平静，虞枝雪才收回视线，看向了一边，发现郁闻玄还没收回视线。 　　过了两秒，他才转过头来，问：“好看吗？” 　　“好看。” 　　郁闻玄向后撤了两步，伸出手，上面的戒指在夜色显得很皎洁：“那就没白来，回家吧。” 　　虞枝雪把手搭了上去。而与此同时，郁闻玄看见了后面正在卖花的摊贩，对虞枝雪说：“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虞枝雪点了点头，看着郁闻玄向那边走去，然后自己就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那个...”女孩似乎是有点羞耻，脸有点红：“我刚刚觉得你们很符合主题，就职业病犯了给你们拍了张照。” 　　说着，她递出一张照片：“我这里还有原件，你要是介意的话，我马上就删掉。” 　　虞枝雪动手接过东西，在上面摩挲了下。 　　上面的一瞬是刚刚烟花还在放的时候，这是虞枝雪第一次知道，原来烟花的光打到人的身上，能够那么缱倦。 　　照片里的自己认真仰头看着烟火，和周围的众人一样。 　　可郁闻玄不是。 　　他撑着脸没有看烟花，只是借着那点光，侧过头，安静地看虞枝雪亮起来的眼睛。 　　虞枝雪捏着照片的动作都仿佛停滞住了，过了片刻才问：“照片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当然。”女孩说。 　　...... 　　郁闻玄最后是捧着一束白玫瑰回来的，他买的并不多，抱在怀里显得格外的小巧。 　　虞枝雪看见他过来了，把照片放进了口袋里，接住了塞进自己手里的花。 　　他抱着那束花，闻了一下，突然弯下身子歪着头，抬眼静静地看着郁闻玄。 　　郁闻玄本来问了句“怎么了”，在撞进他的眼睛里后又停止了追问。 　　目之所及，天空和虞枝雪的发丝都是黑的，手中的玫瑰也是极为单调的白色，就像很多人对虞枝雪本人的印象一样。 　　冷漠、无趣、单调。 　　郁闻玄感觉那些人真的没什么眼光，虞枝雪怎么会冷漠呢？ 　　他的眼神要把自己灼伤了。 　　* 　　“你刚刚说很符合主题，是什么意思？”虞枝雪开口问。 　　“啊？你不知道吗？”女孩一边拿出手机翻图片，一边说：“这次烟花活动不是郁氏主办的嘛，还有一个主题。” 　　她终于翻出了当时的那张宣传图，双击放大，递到了虞枝雪的面前。 　　上面标着烟花会的时间和地点，还有一行用艺术字排版的标题。 　　——【记得望向所爱。】 第20章 喘息 　　郁闻玄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虞枝雪在柜子前，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他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走近过去问：“在找什么？” 　　虞枝雪刚把那张照片放进柜子里，陡然听见郁闻玄的声音，快速的把柜子给关上了，答非所问的说：“我去洗澡。” 　　郁闻玄看着他相当不自然的样子挑了一下眉，但还是没有过多过问，让出地方：“去吧。” 　　浴室里面还残存着一些水汽，有点模糊视线，衣物被褪下放在一边，很快就响起了水声。 　　水流从肩膀处顺流而下，直到从小腿处滴落，虞枝雪听着这一阵阵的水声和换气声，思绪突然放的很空。 　　今天的事情突然翻涌上来，无论是那块橙子味的蛋糕还是烟花，最后的最后，定格在虞梦说的“第二种可能”。 　　“......”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很久没做过了？”虞梦问。 　　她说的太过直白，虞枝雪冷着脸摸了一下耳垂，犹豫了下，最后点了头。 　　这段时间郁闻玄失忆了，再加上虞枝雪原本出差的时间，仔细算来确实是很久了。 　　虞梦把手一摊，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这就是第二种可能，他欲.求不满，所以选择勾引你。” 　　水沾湿头发和眼睫，虞枝雪有点睁不开眼睛，他伸手把眼前的水滴抹去，同时也抹去脑海里的那些画面。 　　头发毕竟很长，他的动作并不快，过了好久才洗完。 　　衣服摆在一边，虞枝雪把贴身的穿上后，只抽出了一件上衣套在身上。 　　镜子里的人眼眸、发丝都是湿漉漉的，他凭着习惯把扣子系到了最顶上，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解开了几颗。 　　一直到露出锁骨和胸口的一小片。 　　虞枝雪看着镜子里自己称得上有点迷乱的样子，吸了一口气才走出去。 　　郁闻玄坐在床上听见动静，侧目望过去。 　　虞枝雪只穿了一件上衣，略长的衣摆刚好盖住一点大腿，露出来的腿部线条笔直流畅。 　　在这种的场景下，郁闻玄的眼神却是虞枝雪读不懂的复杂。 　　郁闻玄看了他两秒，刚准备把虞枝雪叫过来，就看见对方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直直地走了过来。 　　然后上了床。 　　然后坐在了他的腿上。 　　郁闻玄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双手，他保持着躺着的动作，有点没搞懂虞枝雪想干什么。 　　虞枝雪身上刚洗完澡的香味一丝一缕地往旁边渗透，腿撑在床上，往前面挪了一点，垂着眼，几不可察地轻轻地蹭了一下。 　　郁闻玄思绪都凝固住了，腰腹紧绷。 　　他失去理智的这个瞬间，身上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肌肉反应又开始作祟了。 　　手不受控制的把上去，最后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像棉花一样的东西，还泛着水汽。 　　虞枝雪看郁闻玄黑漆漆的眼神，心说这次反应对了。 　　他俯下身，低头轻轻问：...你是想做吗？” 　　郁闻玄还活在状况外：“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手还陷在那里没有收回来，虞枝雪感受着腿部传来的有点烫人的温度，对郁闻玄的怔愣持怀疑态度。 　　郁闻玄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撞了一下，他现在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虞枝雪还在滴水的长发打湿了上衣，有些水停在了锁骨的窝里，还有一滴打在了郁闻玄的脸上。 　　那张漂亮的脸此刻更显艶色，唇齿微张，喘得很轻。手腕上还缠着他今天刚买的发带。 　　郁闻玄毕竟不是什么柳下惠，喜欢的人就这样坐在身上，还是起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反应。 　　他掐着虞枝雪的腰把人抬起来了点，才有点不平静的问：“你哪里看出我想做了？” 　　虞枝雪当然不可能把虞梦供出来，于是说：“猜的。” 　　郁闻玄信了他的话才是有鬼了，以虞枝雪这个性格，亲亲抱抱估计就是羞耻度的极限了，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事。 　　他脑子转的很快，联想一下昨天发生的事，以及今天虞枝雪的反应，就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了。 　　那些事是勾引不假。 　　但他只是希望虞枝雪能够多看他一点，而不少为了这种事。 　　他狠狠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已经平复了不少，把身上的人拎到床的一边，自己想着去浴室解决一下。 　　虞枝雪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话，听不大清。 　　郁闻玄：“你说什么？” 　　虞枝雪抓了一下腿下的床单，复述了一遍：“要我帮忙吗？” 　　室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在这种气氛里，虞枝雪听见了脚步声，郁闻玄折返回来，声音越来越近。 　　明明都问出了那样的一个问题，但他还是非常的紧张羞耻，咬着唇，手指相当不安分。 　　郁闻玄把他按在床上，长发铺的很开，单手握着他的腰，语气沉沉的说：“...你再说一遍” 　　虞枝雪从被把住腰的那一刻就开始轻轻的抖，几乎找不着自己的声音，语气相当混乱的说：“...要我帮忙吗？” 　　手腕上的发带被另一双手抽走，郁闻玄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苦练的编发技巧，还能用在这里。 　　他动作很快，用发带绑住了虞枝雪的双手。 　　紧接着用手背在虞枝雪的腿根上抽了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腿处的肉被这力道抽的一颤，随后立马就泛起红晕，虞枝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闭起腿蜷缩了起来。 　　看他老实不再动了，郁闻玄这才重新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出来的时候虞枝雪还是那个姿势，郁闻玄凑过去解开了他手上绑着的发带。 　　顺带还掰开了他的腿根看了一眼，他没下什么力道，除了有点泛红倒是没别的。 　　虞枝雪手腕上的东西被解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抱着郁闻玄贴了一下。 　　郁闻玄捞起人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声音听不出情绪：“再有下次，我把你绑在床上一整天。” 　　虞枝雪知道这是气话，但还是把脸埋的更深了，微凉的鼻尖蹭过他的皮肤。 　　他不讨厌被绑起来，但他讨厌触碰不到郁闻玄。 　　眼看着郁闻玄把自己抱出了房间，虞枝雪问：“去哪里？” 　　郁闻玄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被他头发上的水打湿的床，“你想在这里睡觉的话，我就把你放回去。” 　　虞枝雪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按照经验来说，今天要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这些水渍都算是轻了。 　　整张床估计都相当不能见人。 　　看他又不说话了，郁闻玄把人抱到了自己刚穿过来时住的客房。凭借着记忆，找到了搭在某个角落的毯子。 　　把毯子垫在了床上之后，他才把虞枝雪放在了上面，去浴室抽了一根干净的毛巾，丢在了那个湿漉漉的头上。 　　虞枝雪被毛巾突了脸，视线一下子被罩住，他伸手抓住了两边，擦头发的动作相当的缓慢。 　　郁闻玄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第一天见到虞枝雪的时候，他在楼下尝试给自己绑头发，结果一团糟。 　　而现在，虞枝雪感觉自己擦的差不多了，把毛巾拿下来。 　　郁闻玄的视线里收获了一只头发乱糟糟，还没擦干水的狼狈小猫。 　　他叹了口气，接过虞枝雪手里的东西重新帮他擦，这么久过去，他连这个都已经熟练了，动作不轻不重。 　　虞枝雪仰着头看他认真的眼神，抿了一下唇。 　　头发擦干后，郁闻玄又帮他吹完了头发，蹲下来用手背试了一下虞枝雪腿上的温度。 　　等这些都做完了，他才又回到主卧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放在虞枝雪的身边，背过去说：“把衣服换了睡觉。”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虞枝雪换好了衣服，然后躲在被子里，连个脑袋都没探出来，直到被郁闻玄隔着被子拍了下。 　　他这才把头露出来，发现灯已经关掉了，郁闻玄掀开被子进来，睡在了旁边。 　　郁闻玄是真的有点困，可虞枝雪却不知怎么的相当精神，一直睡不着。 　　他方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了郁闻玄很复杂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郁闻玄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也慢慢平稳，他只能看着，怕吵到对方休息。 　　等人看起来彻底睡熟了，他叫了对方的名字一声，没有反应。 　　虞枝雪这才在黑暗中去摸了一下他的眼睑，像是要在眼睛里把对方的每一根睫毛都数清楚。 　　“你当时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 　　“……”郁闻玄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困倦的沙哑，“我在想，你的头发为什么还在滴水。” 　　那一瞬间福临心至，他竟然能够明白虞枝雪这句无厘头的话到底在说什么。 　　虞枝雪停留在他脸上的手颤抖了一下，瞬间收了回去。 　　不是疑惑，也不是欲.望的冲动，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发丝在滴水，会感冒吗？ 　　郁闻玄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以为他是被自己突然开口吓到了，有点无奈：“以后想干坏事记得不要这么明显。” 　　“有点痒啊宝宝。” 第21章 主权 　　京城的天看起来格外的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一场非常大的雨。 　　可这场大雨现在还是没有落下来，所以人们还是得按照规划去上班工作。 　　虞枝雪咬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早餐，郁闻玄坐在对面已经吃完了东西，在看消息。 　　上面是刘助理发来的一条消息，说今天晚上有一个晚会，参加的人比较杂，算是半公开性质的。 　　按理来说，会发到他手里的消息，虞枝雪多半也会收到。 　　“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吗？”郁闻玄问道。 　　虞枝雪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回想了一下，开口说：“有场宴会。” 　　郁闻玄神色未动：“哦。” 　　听着这有点拖长的奇怪语调，虞枝雪又说道：“我会早点回来，或者推掉也行。” 　　“不用了。”郁闻玄把手机递过去，让虞枝雪在消息界面上看了一眼，“晚上见。” 　　...... 　　郁闻玄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在结束了所有事情去晚会之前，抽了个空找了一家熟悉的品牌，去做耳夹。 　　他是那里的常客，商量了几句款式，对方就敲定了做好的时间，到时候送过去。 　　等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他才坐上了司机开的车，向目的地出发。 　　车外乌云密布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天气，郁闻玄把手上的腕表换了一块，刚刚摘下来的随意丢在了一边。 　　按理来说，这种宴会都会带一个女伴或者助理什么的。但郁闻玄什么人都没带，自己拿着邀请函就进去了。 　　等他走到了场内，发现虞枝雪已经在里面了，他在宴会厅的窗台边背对着人，一副没事不要来找我的模样。 　　郁闻玄原本想要过去，但又刹住了脚步，他突然想起来在这个宴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众人并不是那么“心知肚明”。 　　不能贸然过去，于是他就找了一个地方，时不时投去两下目光。 　　虞枝雪敛着眼接过了侍者递来的酒摇了下，抿了一口，然后像是被攻击了一样，眉头都皱了起来。 　　郁闻玄大概能猜出他的心理活动。 　　——怎么这么难喝。 　　他笑了一下，伸手招来一位附近的侍者，说了一句什么。 　　侍者点点头，说：“有的，不过那都是给小孩子的。我现在拿给您吗？” 　　“不是给我。”郁闻玄说：“东南角窗户前有一个人，麻烦帮我给他。” 　　他想起那个小角落好像还有其他的人，又补充道：“最好看的那个。” 　　侍者点点头，去中间取了一杯东西放在了托盘上，然后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虞枝雪站在窗边，手上的东西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朝这边走了过来，盘子上还端着和刚刚一般无二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说：“我不需要。” 　　那个侍者站在旁边有点为难的说：“是那边有位先生专门送给您的。” 　　听见这话，他才完完全全的转过身来，看见了远处郁闻玄投来的目光，对方轻轻举了一下杯子，像是在敬酒。 　　垂在一边的手动了一下，虞枝雪接过了那杯酒，在侍者收起盘子离开后，才喝了一口。 　　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难喝。 　　这居然是一杯汽水，他被突然涌上来的气给冲了一下口腔。 　　* 　　郁闻玄看了一会虞枝雪的表情，后面又在陆陆续续地送了一点东西过去，蛋糕，布丁。 　　到了最后那个侍者甚至不用问送给谁，端着盘子就去了。 　　虞枝雪对这一切照单全收，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却又相当的心照不宣。 　　但很快，郁闻玄就遇上了麻烦。 　　他看着马上就要摔到自己身上的女人，很快速的闪开身子，没让对方碰到自己的一片衣角。 　　要说郁闻玄在这种宴会中最讨厌的事，那一定是这种不长脑子的碰瓷。 　　这种套路在宴会上简直经久不衰，虽然老套但架不住有效，但凡另一方有点意思此时就是半推半就了。 　　他们这里的动静闹得不大，但架不住众人对郁闻玄的特别关注。 　　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一些知道郁闻玄私底下是什么性格的人，此时都暗笑她的愚蠢。 　　攀谁不好，偏偏选了一个圈里有名的“老婆控”。 　　那个女人是娱乐圈的女星，虽然不能算得上炙手可热，但也有几分名气，自认样貌也还不错。 　　她本来没想要来找郁闻玄，毕竟对方的气质和模样一看知道有过多少人追捧。她只是想找一个跳板，还没想到要去挑战什么高难度。 　　直到刚刚，她看见郁闻玄站在中间对侍者说了一些什么，笑得温和宠溺，眼睛里闪烁的情绪撩人心弦。 　　郁家的掌权人，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鬼使神差的，她换了目标。 　　被避开后，她只得自己稳住了身形，佯装抱歉地弯腰对郁闻玄说：“真的不好意思。” 　　但头低了很久，都没有声音，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却发现郁闻玄根本就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一个角落。 　　女星：“......” 　　那个地方只有还有交谈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位她还认识，毕竟同在娱乐圈。 　　郁闻玄看着那个对着虞枝雪笑的人，默默在心里把宴会上最讨厌的事情给改了。 　　比起自己，还是虞枝雪遇到这种事更让人难以接受一点。 　　众人的注意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宴会就正式开始了，他们也就不再去关注别人。 　　...... 　　虞枝雪看着眼前年纪比自己还小一点的男生，半天都没从记忆里翻出来这是谁。 　　他相貌不错，但浑身的气质都很不稳，甚至是轻浮。穿着也全都是大牌堆砌，领子甚至开到了胸口，毫无美感。 　　丁合青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攀附，递上了名片：“初次见面，我是晨希娱乐的艺人。” 　　虞枝雪看了一眼，没接过那张名片，直白地问：“你可以滚开吗？” 　　丁合青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留情面，不过也对，虞氏的公子哥恐怕就没看过谁的脸色。 　　害怕再拖下去虞枝雪会找人把自己带下去，他也不再将客套话，充满暗示地说：“……其实我仰慕虞总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 　　宴会里面这么多人，丁合青之所以会找上虞枝雪，除了他的地位比较高之外，还因为他看出来，虞枝雪多半和他是一类人。 　　况且虞枝雪长的也漂亮，被包养了他也不吃亏。 　　虞枝雪语气冷静的可怕：“没机会，我结婚了。” 　　他现在还能回对方一两句话，全靠当时郁闻玄送的那点小甜点续着心情。 　　丁合青：“好像从来没看见过虞总爱人，想来是感情不大好，不如和我试试？” 　　有钱人不都是这样吗，嘴上说着我已经结婚了，我有爱人了。但背地里一个玩的比一个开，说白了都是装的，谁能拒绝送上门来的调剂品。 　　虞枝雪听了这番话，刚准备让安保把人带出去，就听见对面那个人又说：“郁总？” 　　下一刻，他的身后抵上了微热的胸膛。 　　丁合青刚想问郁闻玄为什么会来，就看见郁闻玄低下头，靠在虞枝雪的颈侧，简直就像是一个亲吻。 　　他的手指强硬地插入了虞枝雪的指缝，十指相扣，带着那双白皙的手和他一起抬起，手上的戒指暴露在丁合青的面前。 　　那对简单的戒指现在贴合在一起，彰显出两人的关系。 　　虞枝雪的结婚对象居然是郁闻玄，怎么会是郁闻玄呢？ 　　那他刚刚的话郁闻玄又听到了多少呢？丁合青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郁闻玄的声音很冷，满是占有欲，凭借着身高把虞枝雪罩在身前：“作为他的合法伴侣，我现在回答你，我们感情很好。” 　　他看着丁合青的眼睛：“滚吧。” 　　* 　　虞枝雪被郁闻玄拉到了宴会厅外面的小花园，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外面只有从大门处透出的一点亮光。 　　花园里面有一个小亭子，郁闻玄一直把人拉到那边才停下。 　　虞枝雪踮起脚摸了一下郁闻玄的头发，声音很笃定：“明天娱乐圈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不用生气。” 　　“不是生气。” 　　不是生气，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一种不适。 　　郁闻玄当时远远的就望见那个人递出名片，视线在虞枝雪的脸上和裸露出来的颈脖上打量。 　　看见那个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堪地停留在虞枝雪身上，他就非常的不舒服。 　　时间来到了整点，花园里的音乐喷泉开始了，那点光亮就足以照亮身前人的脸。 　　郁闻玄突然伸手解开了虞枝雪绑着的头发，帮他把发饰拆了下来。心里的占有欲现在突然后知后觉地溢满整颗心脏。 　　他一只手捧着虞枝雪的脸，喊他的名字。 　　除了郁闻玄刚失去记忆的那一天，虞枝雪几乎没再听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的名字。 　　郁闻玄说话的声音很轻：“你就当我突然发疯了。” 　　虞枝雪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抵在了亭子边的柱子上。 　　他惊愕地抬起头，没来得及说话。 　　而下一秒，耳垂被含住了。 第22章 降雨 　　直到头被迫靠在柱子上之后，虞枝雪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郁闻玄要取掉他的发饰。 　　他的浑身好像都被郁闻玄的手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动弹不得，耳垂处传来的触感很奇怪，甚至还被咬了一口。 　　外面空无一人，他被郁闻玄抵在这个角落，很难让人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虞枝雪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他喘着气分不清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几秒，又或是几十秒，郁闻玄终于放过了那块软肉。 　　郁闻玄还记得那人视线经过的地方，耳垂，颈侧，脸颊，和嘴唇。 　　但没关系，我会把视线停留过的地方，全部覆盖。 　　温度一路往下延伸，郁闻玄拨了一下虞枝雪肩膀处不安分的长发，在那里用鼻梁蹭过去。 　　从颈侧到锁骨的边缘。 　　其他不大方便的地方，他就用手去抚摸触碰，虞枝雪的脸颊和眼尾被摸的有点红，嘴唇也被指节抵着去按压。 　　虞枝雪被弄的有点站不稳，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唇也松开了一点缝隙。 　　他发现郁闻玄刚刚那句话真的没说错。 　　真的就是“疯了”。 　　趁着那点缝隙，郁闻玄的指尖按在了他的舌尖上，湿.软的手感传来，他的动作都停下了。 　　郁闻玄抬起头，发现虞枝雪已经站不住了，身子靠在柱子上，浑身很轻微的在颤抖，用手背掩着眼睛。 　　他沉默了两秒，将手松开，人又重新跌进他怀里。 　　郁闻玄把站不稳的人抱住，看见他潮湿的眼睛，由着虞枝雪趴在自己肩头细细地喘气。 　　他摸着那头长发说：“抱歉。” 　　虞枝雪缓了好一会，在郁闻玄的肩头咬了一口，可惜衣服太厚，没什么力道：“下次要提前和我说明白。” 　　“…很讨厌？” 　　虞枝雪闭着眼睛说：“是很难为情。” 　　郁闻玄其实很想说，和你提前和你说了不是更加难为情吗？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应下：“好。” 　　距离他们从宴会厅出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气预报说的雨终于开始下了，一点一滴地打下来。 　　郁闻玄立刻把西装的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虞枝雪身上，然后把人抱了起来，“抓紧我一点。” 　　虞枝雪听话地把手环上去，被衣服遮在里面什么也瞧不见。 　　郁闻玄不可能带着这个样子的虞枝雪回宴会厅，所幸雨才刚开始下并不是很大，司机也在外面。 　　这段路程郁闻玄几乎是跑着过去的，一直到打开车门把虞枝雪塞了进去。 　　他的身上被淋湿了不少，尤其是肩膀和后背。而掀开衣服一看，虞枝雪还是干干净净的。 　　虞枝雪一路被抱着过来，连鞋底都没有粘湿，看见郁闻玄难得的狼狈模样，沉默的在车子里找了根帕子帮他擦头发。 　　很奇怪，虞枝雪连自己的头发都擦的乱七八糟，帮别人的时候却有模有样。 　　车子平稳的开到了别墅外。郁闻玄把伞放到了虞枝雪手里，让他撑着伞，自己背过了身对虞枝雪说：“上来”。 　　虞枝雪被背在身后，看着伞边缘滴下来的水珠，再移开视线，看郁闻玄分明的侧脸。 　　从进屋开始，外面才真正下起了大雨，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郁闻玄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虞枝雪则是在厨房里煮红糖姜茶。 　　只能说心是好的，但是手艺……实属一般。 　　郁闻玄把最后一口姜茶没有表情的咽了下去，在虞枝雪的视线下，违心评价了一句“还好”。 　　雨天窝在室内总是格外的舒服悠闲，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虞枝雪突然和厨房杠上了，歪着头让郁闻玄帮忙重新绑一下头发，自己要去烤饼干。 　　郁闻玄绑到一半听见这话，突然开始想现在把皮筋丢掉还来得及么。 　　事实上是来不及的，而且他看着虞枝雪的眼睛也很难以拒绝。 　　“你还会烤饼干？”郁闻玄把头发绑好之后，拍了一下他的背示意说。 　　虞枝雪去把围裙穿上了，修长的手指在身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听见这话思考了几秒，扭过头来说：“知道过程算吗？” 　　郁闻玄：“……” 　　算，怎么不算。 　　为了提防家里的厨房出什么问题，郁闻玄跟着人一起进去了，想帮虞枝雪打下手。 　　他本以为这个过程会相当手忙脚乱，但意外的是虞枝雪居然做的有模有样，看着很流畅。 　　而自己因为妨碍了虞枝雪的烤饼干大业，被无情地推出了厨房。 　　过了许久，虞枝雪终于打开了厨房的门，眼睛睁得很圆，对郁闻玄招手。 　　本以为过程这么熟练，成品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但是等看见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郁闻玄才知道有些人不适合做饭是天生的。 　　虞枝雪拿了一块给他，郁闻玄吃了。 　　虞枝雪问味道怎么样，郁闻玄努力咽下，实话实说：“这是我第二次吃到这么难吃的饼干。” 　　“……第二次？”虞枝雪说：“第一个是谁？” 　　这个问题把郁闻玄问住了，倒不是因为不好回答或是怎么样，是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大学时，郁闻玄他们班有自己的固定教室。虽说位置不是固定的，但郁闻玄是一个很不爱挪位置的人。 　　每次来上课基本都坐在同一个座位。 　　他大学时人缘不错，大家也愿意给他让一下位置。再加上郁闻玄本来就来的早，久而久之，位置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固定了下来。 　　那一小袋的饼干当时就放在郁闻玄的桌子上，包装的格外简陋。 　　郁闻玄时常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见很多东西，大多是一些追求者送的。一般来说，他都会选择放在那里不动，或者给其他人。 　　那天算是个例外，刚好撞上了郁闻玄没吃早饭加低血糖的一天。 　　于是郁闻玄吃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吃的饼干，发苦，很干很烂。 　　同桌见不得他吃独食伸手过来讨要，郁闻玄考虑了一下，掰了一小半过去。同桌吃之前还在嚷嚷小气，吃之后直接消音。 　　一节早课，郁闻玄默不作声地啃完了一整袋饼干。 　　同桌看的嘴角发麻，竖起大拇指：“你居然能吃完。” 　　郁闻玄看了两眼袋子，确定了没有什么署名后，把它叠了起来：“条件有限罢了。” 　　“......” 　　回想到这过去的事情，郁闻玄甚至揉了一下胃，才开口说：“不记得了。” 　　虞枝雪又往他嘴里塞了两块黑掉的饼干。 　　烤饼干的事情终于就此打住，但此刻睡觉未免有点过早了，他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里看电视。 　　准确一点来说，是郁闻玄坐在沙发上，虞枝雪坐在郁闻玄怀里看电视。 　　郁闻玄的下巴搁在虞枝雪的头顶，而虞枝雪还抱着他的抱枕。他尝试了一下去把那东西抽出来，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虞枝雪拍了一下。 　　好吧。 　　虞枝雪看的倒是挺认真的，郁闻玄虽然兴致缺缺，但为了回答虞枝雪有时突如其来的问题，还是跟着一起看了下去。 　　雨声已经大到即使掩住窗户，也会传进来的程度了。 　　电视里面传来男女主角争吵的声音，郁闻玄本以为他会看什么很正式的东西，没想到会是狗血肥皂剧。 　　看着看着，肩膀处就传来一点重量。刚刚自己提出来看电视的人，不知怎的自己先睡着了。 　　虞枝雪靠在那里，偏着头，呼吸声被吞没在电视的声音里。 　　郁闻玄伸手抓起遥控板把电视关了，室内重新归于平静，靠过去去听他的呼吸。 　　过了半响，他笑着在对方鼻尖上落下一吻。 　　被抱起来的时候，虞枝雪恍惚的意识清醒了一瞬，昏昏念叨着：“电视。” 　　郁闻玄把他的脑袋按下去，随口胡掐道：“他们两个解开误会和好了，男主的母亲也已经同意，马上要在海岛上举办婚礼。” 　　虞枝雪也没管到底符不符合剧情，听见了后续就又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去，“哦”了一声。 　　“睡吧。”郁闻玄看着他这样说。 第23章 接吻 　　等一觉睡醒, 那场大雨依旧没停。 　　虞枝雪照常穿上鞋子，洗漱了一番就准备下去找人，这个时候, 郁闻玄应该在楼下煎吐司面包。 　　但是楼下空无一人。 　　厨房，桌前, 窗户边，都没能见到那个想看见的身影。 　　餐桌上只有已经做好的早餐，盘子的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有急事需要出差一趟，看你睡熟了所以没有叫醒你，早饭记得热一下再吃。】 　　虞枝雪的心有点沉了下去, 明明是难得的休息日，家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好像连灯光都有点沉寂。 　　他把那张纸条用水杯重新压住, 端着东西去了厨房。等走到了厨房, 就看见微波炉上面的便利贴。 　　【热十五秒就行, 取出来的时候记得把手套戴上。】 　　短短一行字，他看了很久, 把便利贴揭下的瞬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凌晨四点。 　　郁闻玄收到通知, 说在海城的分公司出了问题, 需要他立刻过去一趟。 　　他本来想说立刻出发, 但看见虞枝雪闭着眼睛的脸, 又改了说法。 　　他拿着手机压着声音：“等我一个小时。” 　　电话“嗡”地一下挂断，现在还太早了，他不可能把虞枝雪叫起来说这件事，于是只能在做好早饭后，写了一张字条压在下面。 　　他本来想就这样离开, 可转身的时候又想起虞枝雪说过，讨厌一个人。 　　思考了一瞬，郁闻玄重新坐下来，提起笔。 　　......... 　　虞枝雪把盘子搁在那里，提步去了家里的其他地方，看见了很多诸如此类的便利贴。 　　在虞枝雪最常打开的冰柜前。 　　【冰箱里的东西都可以吃，但是蛋糕只能动半块，我回来会检查。】 　　沙发的扶手边。 　　【可以窝着，但不要一直在那里坐着，以及，不要抱着抱枕把腿盘起来，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对脊椎不好。】 　　阳台的窗户。 　　【可以开窗通风，但是不要开太大，雨会飘进来，你就没办法坐那个吊椅了。】 　　“什么啊...”虞枝雪捏着手里的东西，半天才笑了一下：“我看起来很笨吗？” 　　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新的纸条安静的在那里等待他的发现。虞枝雪不知道郁闻玄到底贴了多少。 　　他数不清楚。 　　... 　　郁闻玄安静地写了一张又一张。 　　他原本以为会想很久怎么去写这些东西，但真正落笔的时候思绪却很清晰。 　　不要烫到手。不要总是坐在一个地方。不要吃太多甜品。 　　...... 　　不要难过。 　　郁闻玄拎着那些纸条，在家里逛了一大圈，在每一个虞枝雪可能会经过的地方都贴上了。 　　再过几个小时，虞枝雪或许会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他希望那个时候，虞枝雪能看见这些东西，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陪着你呢。 　　手上很快就空了，他最后走进主卧去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郁闻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只能用不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 　　桌面上的纸条很快就越积越厚，虞枝雪把早饭热好之后，又回到了桌前，慢慢吃了下去。 　　他知道郁闻玄这么没有预兆的出差，应该是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没有去打扰。 　　一切好像显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虞枝雪按照习惯去度过这一天，时不时收获一张字条。 　　直到他在翻冰箱的时候，发现自己昨天烤好收起来的饼干突然不见了。 　　阿姨只在前天来了一趟，整个家里就只有郁闻玄和他两个人，是谁的手笔简直昭然若揭。 　　郁闻玄说那是他吃过第二难吃的饼干，但他还是在临走前把它带走了。 　　虞枝雪轻轻关上了冰箱的门。 　　厨艺不好这方面，虞枝雪好像是天生的。他因为身体不好，很少进过厨房，第一次想着下厨还是大学的时候。 　　为了不打击他的信心，家人背着虞枝雪商量了好一会，选择了最简单的饼干。 　　并决定不管怎么样做完先把人夸一顿。 　　那个时候的虞枝雪做的东西，比现在还要难吃得多。家里好几个人，硬是没能把东西咽下去后说出一句话。 　　虞枝雪自己也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虞母看着他的表情半天，抽出纸问虞枝雪要不要吐出来。 　　虞枝雪摇了摇头，把东西吃了下去。 　　父亲在旁边打着圆场，调侃道：“以后阿雪谈恋爱可以拿这个去检验一下对方真心了。” 　　虞梦也在旁边插嘴：“也可以送给不喜欢的人投.毒。” 　　然后她就看见虞枝雪居然真的把剩下的饼干装了起来，封好了口。 　　不是，真的要去投.毒啊？! 　　在第二天，那袋东西出现在了郁闻玄的桌子上。 　　郁闻玄的位置总是相当固定，在学校论坛上稍微一打探就能知道，虞枝雪去的很早，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等他上完课过来之后，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有一个很晚出来的男生看见他站在门口，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虞枝雪拉下了一点口罩，露出大半张脸，问他有没有看见过今天早上放在第四排的东西。 　　那人惊了：“...虞枝雪？” 　　等听清楚他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 　　放在第四排的东西，那不就是郁闻玄今天早上分给自己的难吃的要死的饼干吗？ 　　他是很直男的思想，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朵高岭之花会是送饼干的本人。 　　看着虞枝雪不太好的眼神，他绞尽脑汁才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会是虞枝雪喜欢的姑娘给郁闻玄送东西被发现了，所以来找茬吧。 　　这下完蛋了，郁闻玄把东西都吃完了。 　　“那个，郁闻玄好像给丢掉了。”他思来想去感觉说丢掉总比说被吃掉好。 　　“...”虞枝雪呼吸好像都停拍了，语气发涩：“他不是不喜欢丢别人送的东西吗？” 　　那人以为是虞枝雪不信，指着垃圾桶说：“真的丢了。” 　　郁闻玄把东西吃完了，当然得把包装丢掉了。 　　虞枝雪顺着他的手指，在垃圾桶的边缘看见了熟悉的包装。 　　他突然感觉，这一切都很不凑巧。 　　很不凑巧，从来不丢其他人东西的郁闻玄，偏偏把他的丢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了。” 　　* 　　虞枝雪不想出门，一个人在家也很少干些什么，他骨子里本身就是一个冷寂的人，只是郁闻玄是他的例外。 　　一天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在这一天里，虞枝雪走遍了家里的每一个地方，数了数自己手上的便签。 　　一共四十二张。 　　久违的，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再然后，门铃响了。 　　虞枝雪开了门，却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快递员把东西递给他，让他代为签字。 　　签完后，虞枝雪接过盒子，关上了门。 　　他打开了那个盒子，发现是一对耳饰，和当时他们一起去看烟花时试的那对有点像，却更加漂亮一点。 　　虞枝雪不知道郁闻玄是什么时候去做的。 　　刚刚开门的时候，他才发觉外面竟然还在下雨。 　　虞枝雪把那对耳夹握在手里，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瓶之前随手让郁闻玄买的饮料。 　　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回了卧室，把窗户打开了。 　　雨声细细密密地冲散了房间的安静。 　　虞枝雪突然之间想起来，郁闻玄比他高了两届，当年毕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下雨天。 　　毕业前有人放出消息，说找了个地方给郁闻玄庆祝，想来的都可以来，不需要邀请。 　　所以那一天，虞枝雪也去了。 　　他撑着伞，打的很低，手上还抱着一束花，所以身上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了那么一点。 　　刚刚走到了那附近，就遇见了郁闻玄在和程昱说话，他顶了郁闻玄一下问：“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郁闻玄说：“随便看看。”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虞枝雪站在拐角处没出来。 　　程昱很快就把话题岔到了另一个方向，“你觉得虞枝雪会不会来？” 　　也不需要郁闻玄回答，他就自己接着说：“肯定会来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非得追着你给你眼色看。都持续两年了，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听见这话，郁闻玄笑了一下，轻轻说：“不知道，可能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虞枝雪抱着花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等门口的两人进去了，他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找了一个没雨的屋角把花放下。 　　“吱——” 　　室内的门被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过来。 　　郁闻玄听见声音抬头，两人的视线骤然对上，他愣了一下，随后弯了眼轻轻笑了一下。 　　虞枝雪没想好怎么回应，他就已经把视线给撤走了，好像刚刚只是偶然之间看见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些认识的人一个个给郁闻玄敬酒，祝福他毕业快乐的声音经久不停。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虞枝雪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垂着眼没靠近。 　　虞枝雪突然意识到，他们本来就是岔开的两条线，只是在三年前交织了一下，现在终于要回到正轨。 　　郁闻玄估计会松一口气吧，毕竟以后不会再碰见自己了。 　　整整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在郁闻玄面前过了一遍，除了虞枝雪。 　　天色不早了，里面的人都纷纷离开。虞枝雪在最后的时间，挡在了郁闻玄的身前，阻挡了他出去的路线。 　　郁闻玄看着他，语气是和其他人说话时截然不同的平静：“你有什么事吗？” 　　很正常的一句话，但虞枝雪就是无名的被刺伤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郁闻玄，毕业快乐。” 　　郁闻玄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平和的说话，也过了会才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谢谢。” 　　他从虞枝雪的身边擦肩而过，开门时，店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外面的雨声也很响。 　　...... 　　响的虞枝雪心脏有点泛疼。 　　虞枝雪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没能选到一个好的位置。 　　花被打湿的淅淅沥沥，连带着上面贺卡的字迹都变得模糊不堪。 　　他看了两秒，最后还是伸手把湿透了的花抱进怀里。 　　* 　　头很晕，情绪却意外的冷静。 　　虞枝雪本以为是那段很久没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往事让自己难受，但慢慢的就发现，好像不太对劲。 　　他后知后觉地拿起已经喝掉一半的瓶子，看了一眼成分，果不其然，加了酒精。 　　一如当年的雨声，和酒精加持下显得不太清晰的大脑，恍惚间让虞枝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还没和郁闻玄在一起，强装着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时候。 　　于是当郁闻玄终于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坐着最近的航班赶回家，打开房门进来的时候。 　　突然生出了一种很荒谬的隔世感。 　　在他穿越之后，虞枝雪看他的眼神是闪烁的、柔软的。 　　而现在虞枝雪看他的眼神很冷，简直就像是大学时那样。 　　郁闻玄关上了房门，问道：“不舒服吗？” 　　虞枝雪从那边起身走了过来，在靠近之后，他敏锐地闻见郁闻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像是一种女士的香水味。 　　他看着现在的郁闻玄，平静叙述道：“你身上味道不太对。” 　　郁闻玄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吃醋了，他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发现确实有一点点平时没有的香味。 　　他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见过的人有点多，但没有女性。 　　郁闻玄一下就想通，估计是其他人身上沾了女伴的香水味，连带着沾了一点在他身上。 　　想明白之后，他开口准备解释：“我今天...” 　　虞枝雪只觉得很烦躁，听不进去。 　　郁闻玄毕业那天和和他说“谢谢”的时候很烦，现在带着陌生的香味也很烦。 　　郁闻玄身上还穿着正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 　　虞枝雪看了一眼，伸手拽住那根领带，重重地带着郁闻玄低下头。 　　郁闻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动作打的措手不及。没有感觉错，虞枝雪今天好像真的很奇怪。 　　虞枝雪的鼻梁就在郁闻玄眼前，他踩在郁闻玄的鞋上，垫脚吻了上去。 　　郁闻玄怔住了。 　　这个吻急切而不知章法，舌尖一点点的在郁闻玄的唇缝间刺探。 　　郁闻玄在他的口腔里面尝到了一点甜味，还带着酒精的刺激。他抓住了虞枝雪的肩膀，想要把这个吻停下来。 　　虞枝雪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他的唇齿撤离了一点点，拉出暧.昧的银丝，贴着郁闻玄的嘴唇喊了一句。 　　“老公。” 　　* 　　只需要一个词，虞枝雪就能让郁闻玄束手无策，彻底被点燃。 　　一个人失去理智，终归和两个人的混乱是不一样的。 　　郁闻玄被带着一起沉沦的后果，就是后面的情况彻底反转了过来。 　　虞枝雪不再占有主动权，而是被郁闻玄压制着亲吻。 　　即便已经接过很多次吻，但虞枝雪还是不太能掌握换气。 　　两个人一路上跌跌撞撞，一直到了床上，他的双手被郁闻玄制住按在头顶，掐着他的脸深吻。 　　虞枝雪想要用嘴呼吸，舌尖却被缠上吮吸，完全没有办法。一直到开始掉眼泪郁闻玄才松口。 　　他咳嗽了两声，然后急促的呼吸。睫毛被眼泪打湿成一簇簇的，看着很狼狈，也很漂亮。 　　其他时候虞枝雪的眼泪能让郁闻玄心疼。但现在，郁闻玄想看他眼泪一点点从下巴滑落是什么样子的。 　　虞枝雪还在喘气，就又被郁闻玄把脸掰过来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要温柔了一点，“不是你来招我的吗，怎么还掉眼泪了？” 　　“我都不敢欺负你了。” 　　虞枝雪的长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郁闻玄这才看见他耳朵上带着的耳夹，他伸手去拨弄了一下，有点恶劣的扯了一下。 　　感受到耳边的刺痛，虞枝雪终于回过神来。 　　他脸上还带着泪水，浑身乱七八糟，和平日里琉璃般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的手臂还打着颤，勾住了郁闻玄的颈脖，借力靠过去又亲了一口，声音颤颤巍巍带着水汽：“你喜欢我吗？要喜欢我。” 　　郁闻玄的动作一顿。 　　虞枝雪看着眼前的人，这既是他现在的伴侣，但从记忆的角度来说，也可以说是当年的那个郁闻玄。 　　他五年前沉默着没开口的话，现在在意识的错乱中表达了出来，“不要总是和我擦肩而过，多喜欢我一点。” 　　郁闻玄不知道虞枝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没有安全感，或许是这两天一直没见到自己人的缘故。 　　他把虞枝雪捞进了怀里，一边捧着他的脸啄吻一边说：“喜欢你。”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会一直喜欢你。” 　　郁闻玄每亲一下就这样说道，一直到虞枝雪的脊背放松了下来。 　　心里的脆弱被很好的安抚住后，虞枝雪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的微妙。 　　尤其两人刚刚才混乱的吻了一番。 　　虞枝雪撑起身子想要换个位置，刚往后躲了一点，准备下去，就又被搂着腰抓了回来。 　　这一次他是背靠着郁闻玄的。 　　郁闻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带来一点轻微的窒息感，微凉的唇贴着后颈：“宝宝，补偿你一次。” 　　他这么说着，手往下探去。 　　郁闻玄不常做这种事，手法相当一般。可虞枝雪的反应很大，抖得很剧烈，眼泪打在郁闻玄的手背。 　　他咬住虞枝雪的耳朵，气息往他耳朵里钻：“你声音好大，有这么舒服吗？” 　　虞枝雪瞳孔是涣散的，被刺激的什么都看不清晰。 　　过了好一会，郁闻玄才去抽纸擦了一下手，抱着人去浴室清洗了一番。 　　虞枝雪本来就喝醉了酒，又经过刚刚那一遭，沾床就睡着了。 　　郁闻玄把他的被子盖上后，自己才又去处理了一次。 　　最后，他和虞枝雪躺在一起，往已经发肿的唇上又亲了一下，这才搂着人睡去。 　　* 　　郁闻玄感觉自己好像呆在一个有点昏暗的房间，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直到门被打开了。 　　郁母走进来打开了灯，对他说：“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郁闻玄被光照了一下，眯起眼睛说：“马上。” 　　看着他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郁母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的生日能不能积极一点，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了你的同学，好歹下去招呼一下吧，嗯？” 　　郁闻玄把刚刚解开的袖扣系上，起身跟在了郁母身后一起下楼。 　　生日宴的主角终于登场，不少为了和郁家套近乎的人都围了上来。 　　谁不知道郁家主支就郁闻玄这一个独苗苗，自然是被千般重视。 　　“郁少爷看起来很沉稳啊，听说已经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接手了。” 　　郁闻玄笑着说：“哪里。” 　　心里却是无波无澜，只觉得麻烦和无趣。 　　他随便迎合了两句，就偷偷对着郁母使了个眼色。 　　郁母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对郁闻玄说：“你朋友都在那边，过去聊聊吧。” 　　有了郁母应付，郁闻玄这才从中心的漩涡里抽身。 　　那边的同学人见到郁闻玄纷纷过来打招呼祝他生日快乐，并表示已经把礼物放在了那一堆。 　　郁闻玄说：“谢谢。” 　　他们和郁闻玄的关系其实一般，毕业了两年后更甚，随便聊了两句就没再上赶着凑过去。 　　郁闻玄乐的清闲，接过了递过来的酒，但没喝。 　　他就这样举着这个杯子，看似在听他们聊天，其实心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漫无目的的视线直到看见了某处才停了下来。 　　他攥紧了杯子，喝了一口酒，在众人聊天时貌似不经意的插话道：“虞枝雪快毕业了对吧。” 　　原本热闹的氛围突然沉寂了一瞬，倒不是对虞枝雪本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主动听见郁闻玄问起虞枝雪的近况... 　　就很魔幻。 　　“是的。”一个人回答说，“前不久还看见论坛里面在说，他好像是去自家公司实习了。” 　　“你都毕业了还看我们学校论坛呢？”另一个人惊叹。 　　“...个人爱好懂不懂！” 　　郁闻玄“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往下问，这个话题便也就此止住了。 　　所以，虞枝雪为什么会来他的生日宴呢？ 　　郁闻玄远远的看着那个背着光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谁，盯着目不转睛。 　　大厅内的空调好像太高了一点，让他浑身上下都有点燥热。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虞枝雪那边，正准备伸手解开一两颗扣子，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场热好像格外的烧人神经。 　　抬起的手放下，在掌心狠狠地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他下手极重，笑得却越发温和：“失陪一下。”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步伐显得有点急促。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看，果然，脸和颈侧都红了，郁闻玄垂着眼皮，在那些地方浇了两把冷水。 　　水顺着他的脸一点点滑落，郁闻玄伸手捋了一把脸，听见房间门被叩响。 　　他没有去管，然后房间门被敲的越发急促，噪音吵得他狠狠皱了一下眉，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看着怯生生的，只是眼睛里面的情绪可没有那么单纯。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郁闻玄的身上靠。 　　传来的香水味浓郁的简直熏人，对于她的所有问题，郁闻玄都只有一个回答：“滚开。” 　　女人从他的脸色就看的出来，应该是得手了，眼看郁闻玄马上就要把门关上了，她连忙用手去阻止。 　　这可是一个一步登天的事，绝对不能就这样让机会白白溜走了。 　　郁闻玄关门的动作停了一下。 　　见状，她心里暗道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只要稍加主动一点就顺水推舟了。 　　郁闻玄看着她抓着门框的手，认真的说：“我给你三秒钟把手收回去，不然你的手就也不用留了。” 　　明明额头已经冒起了细汗，但他却没有失去理智，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肯定会说到做到，连忙收回了手，门被迅速地关上，几乎打到她的鼻梁。 　　郁闻玄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着这样一个蠢货的道，刚准备去浴室洗一个冷水澡，门口就又传来了声音。 　　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是吗？ 　　他重新阴着脸打开门。 　　郁闻玄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讲究，刚准备一脚踹过去，看见眼前的人又收住了。 　　门前的人低着头，脊背很薄，把手背在身后，露出来的皮肤白的晃眼。 　　他看了很久，有点不敢相信。 　　许久都没有声音，那人这才抬起头，静静问：“我可以进去吗？” 　　郁闻玄：“...虞枝雪？” 　　虞枝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再叫一遍自己的名字，“嗯？”了一声。 　　郁闻玄脑子里没能转过弯来，虞枝雪看他一直沉默，自己就从门缝里走进去了，甚至顺手关上了门。 　　看着他们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郁闻玄忍着那阵好像要渗进骨头里的热意：“你要干什么？” 　　虞枝雪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来送东西。” 　　“生日礼物？”郁闻玄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嗯。”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放在下面？” 　　什么礼物值得虞枝雪大费周章地送上来，还得进房间给。 　　这个问题的答案虞枝雪自己也不知道，他像是不理解：“还可以在下面给吗？生日礼物不是应该当面给吗？” 　　刚刚虞枝雪说话只有几个字，所以郁闻玄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此刻这么长的一句话，他终于发觉对方的尾音好像拖得格外的长。 　　原本被虞枝雪身上的香味盖住的酒气，在郁闻玄略微低头的瞬间无处遁形。 　　郁闻玄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学期间从来没有见他喝过酒了，“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虞枝雪：“哦。” 　　还好只是有一点混乱，并不是不能交流。 　　“现在礼物也送完了，你能出去吗？”郁闻玄咬了一下腮边的软肉说。 　　“为什么？” 　　他现在的这个情况，随便换一个清醒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只有虞枝雪还会在这里问为什么了。 　　郁闻玄的声音很低哑，看着他很直白地说：“被下.药了，懂吗？” 　　他知道虞枝雪现在脑子不太能反应，所以留足了时间，可过去了十几秒，对方依旧没动作。 　　只有一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沉默。 　　两人时隔两年，又再一次四目相对。不过这一次，空气中流淌着的不再是针锋相对。 　　郁闻玄沉重的呼吸声，和虞枝雪的沉默，让着一小块空间都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郁闻玄收起了笑容，眼神漆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说起来，他能被这么简单的套路给坑到，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看在角落的虞枝雪太过认真。 　　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加了多大的剂量，制造疼痛的方式已经快压制不住沸腾的燥意。 　　他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给虞枝雪下了最后一道通牒：“我数五秒，要走就快点走。” 　　“五、四...”郁闻玄狠狠闭了下眼，倒数道。 　　虞枝雪垂着的手在袖口处抓了下，说：“不用数了。” 　　“那就赶快出去，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就又说了一句。 　　虞枝雪冷静地回答：“我是那个意思。” 　　...... 　　郁闻玄第一次知道，虞枝雪的身上是冰冷的，他抓着人的手腕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又没忍住去咬了一口。 　　被抓着手腕抵在墙边的虞枝雪敛着眼，衬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颗。 　　郁闻玄又弯下腰去偏头和他接吻，两人都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吻得莽撞又青涩。 　　等郁闻玄终于抬起头，虞枝雪看着他，舔了一下唇说：“去床上。” 　　* 　　腿被死死压住，连逃走的余地都没有，虞枝雪的脸埋在枕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雪一样的人现在也和他一样大汗淋漓，汗水和泪水沾湿了枕头。 　　混乱之中，虞枝雪的长发被抓了一下，他听见郁闻玄在后面说：“原来你也会掉眼泪。” 　　说实话，这体验属实不大好。 　　郁闻玄动作算不得温柔，再加上外部原因的影响，一整个晚上他基本只感觉到了麻。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虞枝雪才被抱进了浴室，腿根不停地在抖。 　　等郁闻玄一觉醒来，就看见了身边“伤痕累累”的虞枝雪。 　　时隔两年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重新见到宿敌，正常来说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第一，和宿敌相看两相厌，互相讽刺。 　　第二，当做没见过，维持着体面。 　　第三，和宿敌睡了。 　　他不知道等虞枝雪清醒了过来会是什么反应，但说实话，郁闻玄自己并不后悔。 　　虞枝雪的眼泪很漂亮，因为无法承受起伏的蝴蝶骨也很漂亮。 　　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人，郁闻玄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了一番，才重新坐到了床边。 　　现在正值夏天，盖的被子很薄，虞枝雪的小腿没有盖住裸露在外面。 　　郁闻玄看了会儿，伸手去摩挲他脚裸处突出来的骨头，然后揉了一下小腿上面还没消失的咬痕。 　　某些东西好像被悄然填满。 　　他在床边守了很久，虞枝雪才因为日光慢慢睁开了眼睛。 　　虞枝雪伸手遮了一下阳光，直起身的时候差点又栽回去，他的声音很沙哑，嗓子很疼：“几点了...？” 　　郁闻玄把早早倒好的水递过去，让他润一下嗓子：“十一点了。” 　　他看着虞枝雪喝水不说话的样子，问道：“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虞枝雪抬起脸说：“我没有断片的习惯。” 　　言下之意就是全都记得。 　　郁闻玄不知道虞枝雪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是当作意外从来没发生过，还是怎么样。 　　他垂着眼，看着虞枝雪肩膀处的吻痕，背后被抓出来的痕迹好像又有了感觉，却不是疼痛。 　　窗外的阳光照过来，虞枝雪揪着被子的手指尖有点发白。 　　郁闻玄问。 　　“虞枝雪，你有想过找一个男朋友吗？” 　　* 　　脑海中的场景被骤然打破，郁闻玄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用手撑住脸。 　　太真实，也太清晰了。 　　这简直不像是一场梦，而更像是记忆。 　　虽然虞枝雪之前和他提过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但那也只是三言两语。郁闻玄的脑洞还没大到可以靠那么几句话造出这样的场景。 　　那应该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也是未来的他和虞枝雪在一起的起点。 　　郁闻玄看着自己的手，把那个“未来”划去了。 　　如果这些真的是他失去的记忆，或许就不应该叫做“未来的他”了，因为从始至终，这都是郁闻玄本人。 　　他的动静搞得不小，虞枝雪睡眠本来就浅，此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他道：“做噩梦了？” 　　他坐起来抱了一下郁闻玄，拍了拍了他的背，“没事了。” 　　郁闻玄看着他眼睛都没能睁开还来安抚他的模样，把人按了回去：“我没做噩梦，只是在思考事情。你继续睡。” 　　虞枝雪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他实在太困，被按在枕头上没一会又重新睡着了。 　　郁闻玄想，他得重新理一下这个思路。 　　他下床之后在书房桌子上抓了一支笔，半天都没找到没写过的本子。 　　于是又返回主卧来，他记得自己之前坐在床上处理邮件的时候，为了方便，塞了几个空白的本子在柜子里面。 　　抽屉被轻轻拉开，郁闻玄没翻到本子，反而看见了一张反扑着的照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场景格外眼熟。 　　是当时去看烟花的时候的照片。 　　说起来，当时回家之后，虞枝雪确实是往柜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没想到会是这个。 　　郁闻玄把下面的本子抽了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照片重新反扑放了回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柜子。 　　他坐在书房里，提笔开始整合东西，写了两页却突然想起来今天的午饭还没开始准备，于是又搁下本子下楼。 　　郁闻玄来到了冰箱前，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小蛋糕。 　　很好还剩着半块，没多吃。 　　确认完后这才取了几样菜准备随便煮一下，他估计虞枝雪应该就快要醒了，没时间煮别的东西了，况且他自己也饿。 　　而卧室里，虞枝雪睡了小半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这一次的醒来不是什么“睁开眼”的概念，而是彻彻底底的清醒。 　　雨天过去了，酒也醒了，当时那股子冰冷不安的情绪也没了。虞枝雪面无表情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拽着郁闻玄的领带把人强吻了，叫了一声老公。还在接吻的时候锲而不舍地问：“你喜欢我吗？”。 　　最后，被服务了一下。 　　理完了所有的事情，虞枝雪抿着唇想，要不还是装作不记得了。反正郁闻玄失去了记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人影，虞枝雪刚打开房间门就闻到了下面的香味。 　　郁闻玄已经快把东西搞好了，听见他的脚步声头都没回，习惯性地说：“把面端出去，小心不要烫到手。” 　　果然，比起纸条上的文字，他还是更喜欢郁闻玄在他面前叮嘱。 　　虞枝雪把面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顺便抽了餐具，在外面坐好。 　　郁闻玄把厨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洗了一个手走出来，问：“怎么不吃，没胃口？” 　　虞枝雪看着他：“等你一起。” 　　郁闻玄真的很难把现在这个乖巧的虞枝雪，和昨天那个拉着自己领带强吻的人联系起来。 　　他动动筷子，把面挑起来一点，“现在我身上的味道还对吗，我洗澡了。” 　　虞枝雪：“......”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垂眼说：“什么味道？” 　　郁闻玄：“你昨天自己说的话不记得了吗？” 　　虞枝雪眼睛很清透，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昨天喝的饮料带了酒精，脑袋很晕。” 　　郁闻玄没再说话。在虞枝雪正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之后，他突然开口说：“你不是没有断片的习惯吗？” 　　完蛋了，被发现了。 　　虞枝雪把头低下去，准备低头吃面装死。 　　可就在下一秒，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抬起头，盯着郁闻玄的眼睛哑声说：“...你怎么知道？” 　　他不断片这件事，虞枝雪只对郁闻玄说过一次。 　　那就是三年前生日宴会上的那天。 第24章 补偿 　　郁闻玄没想到自己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 就能说漏嘴。 　　虞枝雪看着他的眼睛很湿，好像要下雨了，“你记起来了吗？” 　　郁闻玄伸手去摸他的眼角, 他只记起来了那么一段，不敢让对方白高兴一场, “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虞枝雪锲而不舍。 　　郁闻玄：“只记起来宴会上的事，其他还是一片空白。” 　　“我带你去找梁声。”说完，虞枝雪又想起来郁闻玄现在不知道梁声是谁，又解释道：“是一个认识的医生。” 　　眼看虞枝雪已经把筷子都放下，像是马上要抓起他出门的急切样子, 郁闻玄攥住了他的手腕。 　　虞枝雪的身子被带着往桌前倾斜。 　　郁闻玄的手还抓在那里没松开：“把饭吃完再去，急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 郁闻玄见到了虞枝雪吃饭最快的一次。他自己才吃完一半, 虞枝雪就已经把碗放看着他了。 　　一开始郁闻玄还能当做不知道地继续吃饭, 但慢慢的那视线变得更加迫切。 　　他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起身说：“去换衣服。” 　　虞枝雪看着他的碗里说：“你都没吃几口。” 　　椅背上的衣服被拎起来穿上，郁闻玄把拉链拉上，才俯下身来说：“所以出去之后记得补偿我, 知道吗？” 　　是出去之后给他重新买一份饭的意思吗？ 　　虞枝雪这样思索着, 动作很快地去楼上换了一身衣服。 　　郁闻玄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上衣, 拉住了他的后领, 制住了虞枝雪就要去开门的动作。 　　然后很认真的发问：“你多久没出门了？” 　　被拽住的虞枝雪一愣：“这几天都没有出去。” 　　“知道外面多少度吗？穿这么点出去。”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套在虞枝雪的身上，说。 　　郁闻玄去楼上重新找了一件外套穿。 　　虞枝雪的手被过长的衣袖盖住，只能露出一点指尖。他揪着袖口看了一会，然后抬手嗅了一下。 　　是郁闻玄身上一贯的木质香。 　　他很少穿黑色的衣服，长发垂在身后, 衬得脸更加白皙。 　　郁闻玄下来时看着有点呆滞的人，给对方侧面夹了一个发卡。他今天没帮虞枝雪把头发绑起来，就这样简单地披散着。 　　感受到他的动作，虞枝雪低头，同时手从袖子里探出一点点，抓住了郁闻玄的衣角。 　　郁闻玄熟练地把他的手牵住：“走吧。” 　　* 　　梁声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两人。 　　他们穿着一个色系的衣服，虞枝雪身上的明显不是那么合身，袖口和衣摆都略长。 　　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买到了不合适的衣服，据梁声所知，虞枝雪的衣服大多都是定制的。 　　他左看右看，懂了。 　　男友外套是吧。 　　梁声还记得虞枝雪和他说过，郁闻玄失去记忆和他关系不好，不听他的话。可看两人一进来郁闻玄又是试温度又是暖手的。 　　这叫关系不好不听虞枝雪话？ 　　“你们这是……有人生病了？”梁声不敢贸然提起失忆的事。 　　虞枝雪：“带他过来看看，他今天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郁闻玄站在一边没说话。 　　梁声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听虞枝雪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才说：“我先让人郁闻玄去照个片检查一下。” 　　虞枝雪听见这话就要跟着郁闻玄一起出去，梁声连忙出声叫住他：“你走什么，我有事和你说。” 　　虞枝雪只是转过身来看着他。 　　郁闻玄松开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小声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陪着。” 　　虞枝雪这才留下来坐在了梁声对面，小半张脸都陷在拉到最顶的衣领里。 　　“他这个情况应该是因为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所以触发了记忆节点。”梁声在纸上写了两笔说。 　　“鉴于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找一段郁闻玄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去复刻刺激他一下。” 　　“如果没成功你也不用太焦急，他记忆只要开始恢复，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记起，这种刺激只是加快进程罢了。” 　　梁声一连说了很长一段话，才停下来看虞枝雪的反应。 　　虞枝雪问：“哪种类型的记忆深刻？” 　　梁声：“随便，开心的难过的愤怒的，主要是一定要有强烈的情绪，得让他有一种共鸣感。” 　　过了很久，虞枝雪点了一下头。 　　…… 　　郁闻玄拿着检查的报告过去，看见虞枝雪就站在门口，他走过去说：“怎么站在门口？” 　　“聊完了。”虞枝雪看着他手里的报告说：“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郁闻玄把东西放在虞枝雪手里，让他翻看，回答说：“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很健康。” 　　虞枝雪“嗯”了一声，拿着那些东西又走进去交给了梁声，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后，才放下心来。 　　郁闻玄环着人的肩膀，站在虞枝雪身后，对梁声挥手说了一句再见，然后牵着人就走了。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虞枝雪拿着手机正在搜索什么，看的很认真。 　　郁闻玄低头问：“在看什么？” 　　虞枝雪把手机举起来了一点，说：“看这附近的饭店，你不是让我补偿你吗？” 　　说着，他点进一家评分不错的日料店，“这家怎么样？” 　　郁闻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虞枝雪单纯还是什么，过了须臾才开口：“我的补偿不是这个意思。” 　　虞枝雪：“...？” 　　虞枝雪认真问：“是要我给你做饭吗？可是我做饭不好吃。” 　　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虞枝雪更加疑惑了。 　　看着虞枝雪迷茫的眼神，郁闻玄轻声问：“需要我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吗？” 　　虞枝雪垂着眼思考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最后只能点了一下头。 　　郁闻玄没再说话，带着他左拐右拐，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转角处。 　　虞枝雪被带着往前走，虽然不明白却没有阻拦：“是要下楼吗，楼梯口在左边。” 　　郁闻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缓缓说：“好笨。” 　　莫名其妙被训了一句的虞枝雪：“？” 　　他抬头想反驳一句，就撞进郁闻玄半敛着静静看向着他的眼睛，认真温柔。 　　这个瞬间，虞枝雪才意识到那句“补偿”是什么意思。 　　郁闻玄看着他的反应，确定没有抵触的情绪后俯下身，和他鼻尖相抵，越靠越近。 　　素白的手抓住了他身前的衣服，两人的鼻息交错难以分辨。 　　郁闻玄开口道：“我要亲你了。” 　　“...不用告诉我。”虞枝雪咬着唇紧张的说。 　　“不是你说的吗？要提前告诉你。”亭子里的那天，虞枝雪咬住他的肩头这样说。 　　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来，郁闻玄温柔地吻了下去，唇瓣带着秋日的微凉。 　　这点凉意很快就在唇齿间的纠缠中被消磨殆尽了，虞枝雪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一直到了走廊昏暗的边缘。 　　郁闻玄的吻跟着他动作，寸步不离。手支过去放在墙壁上垫在虞枝雪的脑后，一点点在口腔深处扫荡。 　　拐角处没有声音，连灯光好像都吝啬于照进来一点。 　　这是一个很温柔舒服的吻，所以虞枝雪闭上了眼睛。 　　* 　　最后两人还是去吃了那家日料作为午饭，评分高还是有一点道理的，这顿饭吃的他们都挺满意。 　　在吃饭的过程中，虞枝雪说：“下次亲我不准问了。” 　　一想到如果以后郁闻玄每次和他接吻前都得问这么一句，他的羞耻度就要爆了。 　　郁闻玄把他面前吃的过多的甜品移过来，放在自己眼前：“你怎么又反悔了。” 　　虞枝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端走，下一秒脸还被捏了一把，声音有一点不高兴：“我就是要反悔。” 　　“那我不问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郁闻玄淡淡道。 　　虞枝雪认真说：“你亲我我会闭眼睛的。” 　　…… 　　既然已经出来了一趟，他们就没有太早回去，而是就在这附近逛了一下。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却不知怎的就到了电玩城附近，再然后，虞枝雪就和那个抓娃娃机杠上了。 　　他不让郁闻玄插手，就只靠自己来抓。郁闻玄只能默默付钱换币，保证他的篮子里游戏币满满当当。 　　另一台机子的是一个小朋友，和虞枝雪一样抓了好多次都没抓着，哭着去找妈妈了。 　　郁闻玄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等小孩被哄高兴都走了，虞枝雪还在抓。 　　郁闻玄走过去，头靠在虞枝雪肩膀上，帮他看了一下角度说：“要往左边偏一点。” 　　虞枝雪握着摇杆往左边一动，抓夹就往旁边偏了一大块。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郁闻玄把他圈在怀里，覆上虞枝雪的手，帮他操纵了一下才松开，“这样差不多。” 　　虞枝雪拍下了按钮。 　　三分钟后，虞枝雪抱着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走在了大街上。他双手搂着那个东西，连郁闻玄的手都忘记牵了。 　　郁闻玄突然很想回到三分钟之前去阻止自己。 　　他伸手把虞枝雪怀里的娃娃抽了出来，然后伸出那只被冷落的手示意了一下。 　　虞枝雪牵住他的手把小熊赎了回来。 　　...... 　　回到家后，虞枝雪才终于有空去想梁声说的“印象深刻”的事情。 　　他知道的郁闻玄印象深刻的事情有很多，但都出现在一些特定的环境，比如小时候，又或者大学校园里，总之很难复刻。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一件事能做。 　　他背着郁闻玄，拿手机给人打了一个电话，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 　　那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和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虞枝雪快速把声音调小，却还是没能阻止因为震惊而无比大声的声音啊从听筒传出。 　　“你要和郁闻玄重新表白？！！” 第25章 晴天 　　被声音震了一下耳朵的虞枝雪皱了一下眉, 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程昱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们都结婚三年了，你表什么白啊？？这是什么最近流行的情.趣吗？” 　　虞枝雪没多解释：“你能不能帮忙？” 　　对方都这样说了，程昱还能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只是帮忙给兄弟制造惊喜, 又不是要害郁闻玄，所以思考了两秒就答应了。 　　“你想要怎么办？”程昱问。 　　虞枝雪：“就和当时郁闻玄和我表白的时候一样就好。” 　　太久远的记忆被迫从脑海里挖出来, 程昱想了几秒才想起当时的场景：“行，我帮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难得地正经：“但是我得提前说一下。当时的很多事情都是郁闻玄自己去办的，我最多是帮了下忙。具体的流程我也不太清楚，还得你自己来。” 　　虞枝雪倒是无所谓：“可以，你就和当年一样就好, 剩下的我来。” 　　站在落地窗前的虞枝雪正认真地和程昱商量，以至于没能发现靠近的脚步声。 　　郁闻玄端着水果走过来, 就听见虞枝雪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开口说：“在聊什么？” 　　虞枝雪：“！！” 　　对方飞快地把电话掐断, 顺势把手机和手都藏在了身后。虞枝雪不知道郁闻玄听见了多少，试探着问：“你来了多久？” 　　郁闻玄看着他这如同炸毛般的反应, 和一秒八百个动作的心虚神情，慢条斯理道：“站了有一会了，有事瞒我？” 　　虞枝雪：“没有。” 　　郁闻玄看着他, 轻笑了下说：“你该去照照镜子宝宝, 心虚要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 　　自从那一天接吻之后, 郁闻玄就没再避讳过这个称呼, 用的堪称得心应手。完全看不出几天前的那股子别扭劲。 　　被揭穿后的虞枝雪，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转移话题方式。 　　他踮起脚在郁闻玄的嘴上轻轻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郁闻玄摸了一下唇，问他：“这是贿赂吗？” 　　虞枝雪犹豫着说：“大概？” 　　“嗯，那我不问你了。”郁闻玄说：“但是小心被我抓住小尾巴。” 　　虞枝雪想了一下, 就凭郁闻玄对他的了解和程昱那个不太靠谱的性格，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通过刚刚的对话，他像是掌握了什么牵制郁闻玄的方法，于是他又过去在对方下巴上亲了一下。 　　郁闻玄：“……” 　　他的底线就这样一降再降。 　　郁闻玄用叉子喂了片切好的苹果给虞枝雪，看见他咬过去之后才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 　　虞枝雪坐在书房上大致规划了一下，把想到的都打在了电脑上。 　　郁闻玄就坐在旁边，信守承诺没有过来看，偶尔过来找他说什么事情都会提前提醒一下，避免虞枝雪没反应过来。 　　虞枝雪盯着电脑，眼睫低垂。 　　...告白啊。 　　这不只是郁闻玄印象深刻的事情，同时也是他自己的。 　　虞枝雪现在都还能记起来，那天是八月二十七，是个晴天。 　　郁闻玄摸了下他的眼角，告诉他在西城区那边的街道今天开放，问要不要去看一下。 　　虞枝雪点头说好。 　　等到了那里，才发现很多的店面为了招揽客人，在外面都搭了一个小摊，用来展示。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提拉米苏，手工的布偶，可以随便diy的糖人。甚至还有虞枝雪最近在看的肥皂剧的主角周边。 　　虞枝雪从来没逛过这么久的街，真正意义上的从头买到尾，没漏下一个。 　　他手里拎不下的东西，就移交到了郁闻玄手里。郁闻玄弯着眼看他的背影，当一个合格的拎包的。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街道的最里面，出奇的是那里居然会是个空白的位置，只有用气球和鲜花圈出的区域。 　　虞枝雪以为是走到了头，转身就要离开。 　　郁闻玄手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他沉默地拉住虞枝雪的手往前走。 　　虞枝雪被带的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感受到有人踏入，里面的自动装置自动开始放出彩带，一点点飘落在地面上。 　　那些东西晃了一下虞枝雪的眼睛，他条件反射地抓住飘到自己面前的彩带。 　　与此同时，众人的声音在后方远远的响起：“在一起！在一起！！” 　　虞枝雪回身去看，发现刚刚见过的所有人都在那里。他们没有团团围上来，隔着一段距离向他挥手，喊着祝福的话。 　　他迟迟没能回头，郁闻玄捧着他的脸，帮他把头转了过来。 　　轻声说：“都这种时候了，不是应该看着我吗？” 　　阳光很好，照在郁闻玄身上，好像那些冷峻的眉眼都带着柔光。 　　难怪。 　　虞枝雪想，他的爱好并不是什么特别大众的组合。 　　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刚好一切都合你的心意。 　　——是因为郁闻玄为他量身定做了一场高兴。 　　等想明白这点，虞枝雪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那点水色在眼眶之中欲落不落，说话的声音很小：“其实没必要的。” 　　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其实已经和官宣了没区别，虞枝雪和郁闻玄也选择了默认，相当于已经是在谈恋爱了。 　　所以即使没有这场表白，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郁闻玄觉得有必要，对虞枝雪这么好的人，理应需要一场正式的表白。 　　郁闻玄俯身满是笃定的说：“我喜欢你。” 　　虞枝雪眼泪就落下来了。 　　人在过多地感受到幸福的时候，眼泪总是会比语言先行那么一小步。 　　郁闻玄擦掉他的眼泪，问：“今天开心吗？” 　　虞枝雪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那就好。”郁闻玄偏头过去吻他又掉下来的眼泪。 　　“虞枝雪，当我男朋友吧。” 　　...... 　　当时郁闻玄给了他一场表白，而时过境迁 ，三年后的自己正准备同样还回去。 　　电脑上的计划已经七七八八了，却停在了一个地方。 　　——“共鸣感” 　　梁声说的共鸣感，无非就是让郁闻玄在相似的情景下，重新感受一次同样的心情，来刺激记忆。 　　说来也巧，虞枝雪在表白的那天晚上，还真的问过郁闻玄当时的心情。 　　室内安静地不得了，他躺在床上问一边的郁闻玄：“你当时在想什么？” 　　郁闻玄没睁眼，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说了一个虞枝雪意料之外的答案。 　　“激动，紧张，害怕。” 　　虞枝雪：“...什么？” 　　“很意外吗？我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会怕做的不够好，对你不够好。一边紧张一切未出现的意外，一边害怕你的拒绝。” 　　这实在是和郁闻玄素日表现出来的从容完全不符合。话语里的隐隐透露出的那些情绪，让虞枝雪的手抖了一下。 　　虞枝雪反驳说：“我不会拒绝你的。” 　　“嗯，我知道。刚刚说的是骗你的。”郁闻玄握住虞枝雪的手重新轻声说。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想吻你。” 　　... 　　虞枝雪把当时的整个对话回忆了一遍。 　　所以这最后一步应该是需要郁闻玄亲他一下，倒是好办。 　　毕竟就他们最近的这个亲吻频率，完成这件事堪称简简单单。有的时候虞枝雪和他对视一眼都会被捞过去接吻。 　　把这计划的最后一点补充完之后，他才看见程昱不知多久前发过来的消息。 　　【程昱：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但是具体怎么布置得你自己来。】 　　【程昱：话说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真的不会被郁闻玄发现吗？他又不傻。】 　　虞枝雪拿起手机回了他的消息。 　　【y：可以，我明天就去沟通。】 　　【y：他答应我什么都不会问，看见了就当看不见。】 　　【程昱：......哇塞。】 　　【程昱：这个恋爱脑还有救吗？】 　　程昱后面发的消息，虞枝雪就没再看了。时间紧任务重，他刚刚把整个事情理清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把那条街道复刻出来。 　　人和东西都好打点，难的是怎么用郁闻玄喜欢的东西填满那里。 　　因为刚刚虞枝雪在心里一个个数过去，发现郁闻玄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物欲低的有点离谱。 　　大部分的“爱好”还是因为陪着虞枝雪。 　　看电视是因为虞枝雪喜欢看，喜欢亮晶晶的项链和耳饰，是因为想看虞枝雪带。 　　经常在网上看视频教程，是因为虞枝雪有很长的头发。 　　等虞枝雪把和自己相关的东西剥离出来，发现好像也就不剩什么了。 　　他只能从郁闻玄平日里的习惯了选出几个，比如吃东西的口味，穿衣风格，和惯用的香水。 　　但就这么几个东西，实在没办法支撑出一整条街，有那么一个瞬间虞枝雪都有点想去问郁闻玄本人了。 　　但是不行。 　　他犹豫了一下，翻了一下通讯录，给其他郁闻玄早年认识的人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y：郁闻玄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事物吗？】 　　那头的人们看见这个消息都有点莫名，不理解这么简单的问题虞枝雪为什么要问他们。 　　秀恩爱的一种新方式吗？ 　　但最后还是出于礼貌，认真回复了一下。 　　好几个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回复的消息几乎一模一样。 　　消息一齐弹出，叮叮作响，将虞枝雪的手机消息刷屏。 　　【你啊。】 第26章 告白 　　但虞枝雪总不可能把自己摆在摊子上面, 于是他只能发消息重新说： 　　【除了这个。】 　　这次对面的回复慢了很多，像是犯了难，过了好半天才发过来一些不太确定的答案。 　　【他好像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之前看见他在喂流浪猫。】 　　【大概，学校的银杏叶？拍照的时候老往那边盯。】 　　【......】 　　虞枝雪看着那些消息, 把那些东西一个个记了下来，最后给他们发了一句谢谢过去。 　　这些消息，再加上他原本就准备好的，就基本差不多了。 　　他看着电脑上一排排的文字，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和那边商业街的负责人交代了一下。 　　一切结束，虞枝雪伸手关上电脑, 他回头过去, 发现郁闻玄坐在远处的椅子上。 　　他拿了一本书放在手心, 却没有看，而是一直看着这边, 发现虞枝雪把电脑合上后开口问道：“结束了？” 　　虞枝雪：“...应该没有？” 　　只是把计划做完了，但还得想个方法把郁闻玄带过去。 　　郁闻玄把书合上说，认真说：“你晾了我一个多小时了, 不要这么气我。” 　　虞枝雪莫名有点心虚, 从椅子上起身换了个地方坐到了郁闻玄怀里。郁闻玄把书放到一边, 搂着他的腰, 额头抵在虞枝雪肩膀上。 　　虞枝雪没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现在过来陪你了啊。” 　　郁闻玄在他怀里轻笑了一下，气息打在虞枝雪的锁骨处，带来一阵痒意，虞枝雪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郁闻玄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锁骨下方, 随意开口道：“谢谢宝贝？” 　　虞枝雪现在突然不感觉锁骨痒了，因为他的耳朵突然开始发烫了。他伸手捂了一下耳朵，思考怎么找个理由把郁闻玄带出去。 　　直接邀请的话，郁闻玄想看不出来都难。 　　他想了两秒，先迂回着问了一个问题：“你最近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郁闻玄学着虞枝雪刚刚的语气：“应该没有？” 　　虞枝雪：“......” 　　他过去凑过去亲昵地蹭了一下郁闻玄的脸，小声说：“要说有时间。” 　　得到了一个贴贴，郁闻玄什么都没再问，也小声地说：“有时间的，我都陪你。” 　　虞枝雪装作目的达成的样子，松了口气在郁闻玄腿上坐了一会，又不经意地说：“明天还要陪我去逛一次街，不然它会很孤单的。” 　　郁闻玄抬起头：“...它？” 　　虞枝雪指了个方向，郁闻玄顺着去看，看见了摆在书桌位置旁边的小熊玩偶。 　　怎么说呢。 　　给小熊玩偶找个伴怕它孤单这种事，郁闻玄居然只用了一秒就接受了。是虞枝雪能想出来的事。 　　况且他看这个从床边带到书桌边的东西不顺眼很久了。 　　郁闻玄欣然接受：“那等它有了伴，就不要把它放在你旁边了。” 　　虞枝雪在心里对小熊说了句抱歉，开口答应了。 　　* 　　时间转瞬之间就到了准备好的那天，虞枝雪从早上开始就表现出一种惊人的亢奋，具体表现在，他醒的居然比郁闻玄还早。 　　一睁开眼看道郁闻玄离得极近的脸，虞枝雪转过身去，想要不知不觉地从床上下去。 　　可惜郁闻玄的手臂死死地环在他的腰上。 　　虞枝雪只能又伸手一点点去拉开桎梏住自己的手臂。 　　等好不容易扒拉开了空隙，他刚准备轻手轻脚地下去，郁闻玄就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有醒来，只是意识昏沉沉地感受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远。 　　于是下意识伸手，又把人拉进了怀里。 　　“怎么起这么早？”低低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多陪我睡一会。” 　　一句话，虞枝雪停止了动作。 　　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气息，静静地想，就这样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 　　郁闻玄说的一会真的只是一会，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就睁开了眼睛。视线清晰的那一瞬间，先看见的是虞枝雪的被黑发半遮掩的后颈。 　　他松开搭在虞枝雪腰间的手，低头闻了一下虞枝雪身上的味道。明明同样的洗发水，不知道为什么虞枝雪身上的就好闻很多。 　　虞枝雪知道他清醒了，这才从床上下来，想着今天由自己做一顿早饭。 　　他站在厨房里面的时候，郁闻玄还在楼上。虞枝雪看着冰箱里面的东西，打算做一个最简单的三明治。 　　面包机是定时的，酱是现成的。只需要煎两个蛋和培根什么的就好了，应该不至于翻车。 　　但只能说，一个饼干都能烤成那样的人，煎东西也不见得能容易到哪里去。 　　一直到第三遍，虞枝雪才煎成了一个品相看得过去的鸡蛋，后面就显得比较熟练了，最后组装了一下。 　　郁闻玄洗漱完正准备下来做个早饭，就看见虞枝雪已经坐在餐桌上，上面摆着两人份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整个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是谁做的都不需要猜。 　　郁闻玄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饭，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像虞枝雪想的那样感叹，或是评价卖相。 　　而是看着虞枝雪被油溅到有点泛红的手说：“辛苦了，宝宝。” 　　...... 　　室外算得上近日难得地温暖了，虞枝雪在两天前就查好了天气，今天也是一个晴天。 　　郁闻玄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抓娃娃一定要去城西抓，但还是没反驳，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今天的穿着是实打实的情侣装，除了颜色和袖口处的刺绣不一样，其他没有任何区别，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关系。 　　郁闻玄以为只是出来逛街抓个娃娃，就没有自己开车，免得到了那边人多的地方，还得想办法把车停了。 　　打的车很快就到了，停在了两人面前，降下车窗让他们进去。 　　郁闻玄伸手拉开车门，等虞枝雪上去之后自己才跟着上去关上了门。 　　司机刚刚只是扫了一眼，这下透过后视镜，才看见两人的穿着，笑着说：“情侣啊，在一起多久了？” 　　郁闻玄顺其自然地接上：“结婚了。” 　　司机师傅一下就哑巴了，这两个人的看着都年轻的过分，实在没想到他们居然结婚了。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去约会的，现在却换了一番话说：“你们是要去过什么纪念日吗？” 　　虞枝雪抓着围巾的手紧张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揪住了尾巴。 　　司机师傅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真相了。 　　郁闻玄察觉到他的动作，问他怎么了，虞枝雪无声地回答：“有点闷，可以把围巾摘掉吗？” 　　郁闻玄一下就被转移了思绪，把对方的围巾又理了一下，保证没有风吹进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可以。 　　同时回答了一下司机的问题：“不是，只是去那边的电玩城抓娃娃。” 　　司机又没能猜对，“哦”了一声就没在开口，直到一点冰凉的感觉打在了脸上，他关上自己旁边的车窗。 　　“外面好像下雨了，我把窗户关上了哈。” 　　虞枝雪怔住了。 　　下雨？ 　　但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 　　两边的车窗已经关上，从里面向外看去也能看见外面的天色变得阴沉沉的，乌云聚在那一片，看起来雨并不小的样子。 　　虞枝雪手搭在车窗上，那些淅淅沥沥的雨好像就这样打在他的手心。 　　司机以为他是担忧：“不要紧的。我这里有多的伞，你们可以先拿去用着。” 　　郁闻玄道了一声谢，眼睛却一直看着虞枝雪，自然也没有看漏刚刚虞枝雪眼神中那一瞬间的沮丧。 　　但是如果只是抓娃娃，阴天晴天也没什么影响。虞枝雪也不是会为这么小的事情而沮丧的人。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隐隐成型，却没说出口。 　　下车的时候，郁闻玄撑着司机给的一把大黑伞，将他和虞枝雪两个人都遮在了下面。 　　不管是告白的地点，还是摊子，都是在外面的。此时下了大雨就只能撤离。 　　虞枝雪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动，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他大概能猜到到底是什么，却没那个心情去看。 　　此时此刻，虞枝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雨快点停下来。 　　郁闻玄摸了一下他的脸，对他说：“怎么在发呆，不是要去抓娃娃吗？走吧。” 　　虞枝雪垂着眼在他的掌心多贴了一下，像是在从中汲取温度，轻轻“嗯”了一声。 　　他突然想到郁闻玄之前提及的那几个词：激动，紧张，害怕。 　　虽然那个时候的郁闻玄说这是骗人的，但虞枝雪知道这多半是真话。 　　现在换作他自己来体会了。 　　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虞枝雪带着好多个娃娃满载而归出来，但外面还在下雨，并且好像变得更大了。 　　电玩城的位置其实离布置好的街边不远，虞枝雪能远远的看见那地方的鲜花被打的七零八碎。 　　确定了这场雨停不下来后，他终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们可以走了。 　　虞枝雪发消息的时候，郁闻玄凭借着刚刚的记忆，望向那个方位。 　　入目的地方，深处是一片纯白的气球和玫瑰。 　　那点猜想在看见这副场景之后，终于被坐实。 　　郁闻玄本以为这次虞枝雪又是背着他去找梦聊天，或者是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西城的旁边有一条河，雨打在里面，似乎连河水都变得急促。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只剩下流水声。 　　虞枝雪把手上的东西的东西放在一边，看着外面的雨有点泄气地把头发拢到身前抱住，蹲在台阶上低着头。 　　郁闻玄站在面前看着他的发顶，说：“怎么可怜兮兮的。” 　　虞枝雪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好像都沾着外面大雨的潮湿。 　　郁闻玄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就能这么迟钝，完全没能发现这件事。居然会觉得虞枝雪真的只是出来抓个娃娃。 　　他大概能猜到虞枝雪今天的准备。 　　鲜花，气球，街道，和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可是告白哪需要这么麻烦。 　　郁闻玄蹲下来，扣着虞枝雪的肩膀，微微低了一点头，很平静自然地吻了上去。 　　他想。 　　你只需要站在我面前，仰头看我一眼，我就会吻你了。 第27章 初恋 　　突然俯下来的身影就像是一场突然降临的黑夜, 虞枝雪看不见别的东西，只能睁着眼睛感受这个吻。 　　随着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心脏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郁闻玄过了片刻才停止亲吻, 他站起身看着虞枝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现在有高兴一点吗？”郁闻玄问。 　　明明他的本意是希望郁闻玄高兴一点,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郁闻玄在哄他。 　　虞枝雪说：“你呢，你高兴吗？” 　　郁闻玄拿出手机打了一辆车，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后，看着还蹲在那里的人，把人抱了起来。 　　“你在我身边我就高兴。” 　　虞枝雪靠在他的肩膀上闷声说：“那不一样, 我每天都在你身边啊。”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的神色，伸手去顺了一下他的长发, 问道：“如果我高兴的话, 做什么都可以吗？” 　　怀里的人点点头。 　　郁闻玄思考了一会, 忽的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像是警示一般：“那你可不要后悔。” 　　虞枝雪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但最终还是想让郁闻玄高兴的念头占了上风，继续点头。 　　郁闻玄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没说话。 　　车很快就到了，郁闻玄抱着人过去打开了车门, 平稳地向着目的地驶去。 　　虞枝雪把伞收起放在一边, 回头发现郁闻玄正在看手机, 他探头过去看, 然后就被捏住了脸。 　　虞枝雪：“？” 　　郁闻玄连头都没有转过来，捏着他的脸说：“怎么还偷看。” 　　他这么一阻止，虞枝雪就更想知道了。他往后撤了一点，脱离了郁闻玄捏着他的那只手，远远地看去。 　　虞枝雪只能大概辨认出, 那好像是一个外卖的软件。 　　但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个商品的界面，郁闻玄就已经挑好了直接付款，将手机按灭。 　　郁闻玄看着他现在倒是精神的样子，悠悠地问：“很想知道？” 　　虞枝雪矜持地回道：“一点点。” 　　“回家了你就知道了。”郁闻玄垂下眼，笑着说。 　　“......” 　　快递几乎是和两人一起到家的，郁闻玄买的时候，特地找了一家离家最近的店。 　　虞枝雪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箱子，走过去看了一下，上面什么标签都没有，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伸手掂量了一下，也不重。 　　虞枝雪跪在地上，转头问郁闻玄：“我可以拆吗？” 　　郁闻玄还在玄关处换鞋子，听见这话没抬头，说：“拆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虞枝雪才去找了一把小刀，将快递的封口处划开。 　　郁闻玄换好鞋子之后没急着过去，就靠在玄关的墙壁上，看虞枝雪的反应。 　　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快递里面的泡沫不少。 　　虞枝雪伸手往里面摸了一下，然后触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虞枝雪一下愣住了。 　　等把东西完全抽出来，他才发现这居然是个猫耳朵的发箍。绒毛是白色的，中间是很浅淡的粉。 　　虞枝雪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除了刚刚的猫耳头饰，还有一条尾巴，和带着铃铛的项圈。 　　那些东西被取出来之后就被随意摆在地上，虞枝雪看了一眼脸就开始发烫，直起身子就想从那里离开。 　　郁闻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制住了他逃跑的动作，问：“不是自己很好奇想拆吗？跑什么。” 　　虞枝雪反驳：“你没说买的是这些东西。” 　　“不是你说的吗，做什么都可以。”郁闻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看那些摆在地上的东西，轻声说。 　　“我专门选了一家质量比较好的，而且也很漂亮，戴给我看看吧。” 　　...... 　　家里面有空调，温度适中，虞枝雪把外套脱掉了，只剩下白色的毛衣。 　　他头上的猫耳朵是很纯的白色，和那头乌黑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后的尾巴看起来也很大一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郁闻玄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像逗猫一样掌心朝上说：“来，伸个手。” 　　虞枝雪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把手放了过去。 　　让握手就握手，是好乖的小猫咪。 　　捏完手后，郁闻玄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摸虞枝雪头顶的耳朵。 　　手感很柔软，还会随着郁闻玄的动作而微微折起来。 　　明明只是戴在头上的发箍，却好像和虞枝雪联通了感官一样，让他感觉到很奇怪的酥麻。 　　郁闻玄摸着摸着，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高中的校服，在家吗？” 　　虞枝雪听见这话，手在背后揪了一下尾巴：“在衣柜底下。” 　　郁闻玄摩挲了一下他的眼尾：“去换吧，我想看。” 　　卧室内。 　　虞枝雪拒绝了郁闻玄要过来帮忙的事，把人关在了门外。 　　那套校服被整整齐齐地收在衣柜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也相当崭新。虞枝雪把身上戴着的东西取了下来，换上了校服。 　　他现在的身量终究还是和高中的时候有点出入，腰身倒是合适，但裤子却短了一点，露出脚踝来。 　　校服外套的扣子被扣到了最顶上，虞枝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选择尾巴落在了卧室，只把猫耳的发箍重新戴上了。 　　郁闻玄被关在门外，靠在过道的栏杆边等待，过了十几分钟门才被打开了一点缝隙。 　　发白的指尖探出来，按在门框边，然后拉开了门。 　　他的视线跟着追了过去，长久地停住了，如同呆滞一般。 　　虞枝雪一紧张就忍不住冷着脸，他抬手不太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头上发箍的位置，“很奇怪吗？” 　　那身郁闻玄一开始就觉得漂亮的校服，穿在虞枝雪的身上就更令人心动了。 　　青涩年少，连脊背都显得单薄。 　　怎么会奇怪呢，分明是漂亮得要死了。 　　虞枝雪看他不回答，走上前去想要去拉他，却被郁闻玄抓住了手腕。 　　郁闻玄拎着他的手举高了一点，俯身在那个猫耳朵上咬了一口，轻声说：“小猫也要读高中吗？好辛苦。” 　　虞枝雪听清他说了什么的一瞬间，腿有点发软。 　　郁闻玄还在他的耳边锲而不舍地发问：“你逃课了吗？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 　　“...嗯。” 　　“看来是一只成绩不太好的小猫。” 　　从小到大成绩都名列前茅的虞枝雪听不得这话，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成绩一直很好。” 　　郁闻玄的手里一下子空了，又过去摸虞枝雪的颈侧。 　　他记得，楼下好像还有一个choker没带上。 　　郁闻玄牵着人下了楼，然后去找刚刚被虞枝雪丢在地上冷落的choker，上面的铃铛随着他拿起的动作响动。 　　清脆的铃铛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的明显。 　　坐在沙发上的虞枝雪听见这个声音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联想。郁闻玄解开了后面的扣子，蹲在了虞枝雪面前比划了一下。 　　虞枝雪把头发撩到了一边，让郁闻玄帮他带上。 　　皮革材质的choker泛着凉意，郁闻玄估摸了一个范围给他扣上了，“难受吗？” 　　有一点不好呼吸，但问题不大，虞枝雪摇摇头说：“还好。” 　　这一动，脖子间的那个铃铛就开始响了，虞枝雪又连忙按住了那个铃铛停下了动作，不敢动了。 　　他看起来小心翼翼，羞耻感都要溢出来了。 　　郁闻玄看着他紧绷的样子，故意用手去攥他的脚腕，手指还往里探去摸小腿肚。 　　虞枝雪尝试着挣脱却没成功，低着头，长发都垂泻到了郁闻玄的眼前，因为脖子上的项圈声音细声细气的，像是示弱。 　　“郁闻玄，亲亲我。” 　　“该叫我什么？”郁闻玄听见这句话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却还是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反问道。 　　室内寂静了几秒，声音才再次轻轻响起。 　　“...哥哥，快来亲亲我。” 　　腿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郁闻玄在他身前和他接吻，勾着对方的舌尖一下比一下深。 　　头上的耳朵也歪了，铃铛的声音大的出奇。 　　亲了没一会虞枝雪就想往后躲，郁闻玄故意放任他撤开了一点，随即用手指勾住他的choker上的链条，狠狠地拽了回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虞枝雪没忍住咳了一声，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落，什么话都还没能说出口就又被堵住了嘴。 　　郁闻玄拿捏着那个度，只带来适量的窒息感，却又不会令人感到痛苦。每拽着链子亲一会，就会松开几秒，让虞枝雪呼吸。 　　虞枝雪被亲的脑袋都晕了，在郁闻玄下一次松开的时候都忘了要去呼吸，舒服地手都在抖。 　　郁闻玄看着懵掉的样子提醒道：“呼吸。” 　　虞枝雪这才开始慢半拍的喘气，眼尾带着难耐的潮红，白粉色的耳朵都往下耷拉了点。 　　就像是真的从他头上长出来的一样。 　　高中时候的虞枝雪大概真是这个样子的吧，稚气漂亮。 　　可惜自己看不到，郁闻玄想。 　　他站起来用指背擦去了虞枝雪眼角还没落下的眼泪，"高中有谈过恋爱吗？" 　　虞枝雪不知道这到底是演戏的一部分，还是郁闻玄认真的发问，只能如实回答说：“没有...你是初恋。” 　　“......” 　　原本已经停止的亲吻又再一次卷土重来，虞枝雪头上的东西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脖子上的choker也被解开。 　　他的头往后仰抵在沙发上，郁闻玄欺身上来，这次就要温柔的多了。 　　喉结不断滚动吞咽着，手也顺着摸进身下人的校服里，按在虞枝雪的腰间暧昧地揉动。 　　郁闻玄垂着眼睛算是把人亲了个够本。 　　在间隙中，虞枝雪睁开了一点满是水汽的眼睛，低着声音问：“...你现在有更高兴一点吗？” 　　“当然。”郁闻玄说：“要高兴疯了。” 第28章 回忆 　　这场胡闹并没有持续的太久, 一个小时后，虞枝雪捧着郁闻玄化的蜂蜜水小口小口地喝。 　　嗓子有点哑了，温热的水下去, 喉咙才好了一点。 　　郁闻玄自然的接过了那个空杯子，对着虞枝雪说：“去刷牙。” 　　他看着人走进了洗手间才把杯子拿了下去, 玻璃杯放下的那刻发出一声轻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的提示音。 　　【刘助理：[图片]［图片］】 　　【刘助理：郁总需要我联系她删掉吗？】 　　郁闻玄看见消息点进图片一看，发现是网上的一条博文截图。 　　发布的时间是今天上午，配了一张图片，现在的转赞已经过万, 还有增加的趋势。 　　【想陪你看云】：今天虽然淋了雨，但是目睹了一场绝美爱情。 　　配的图片在重重雨幕之中显得并不清晰, 屋檐之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蹲下来背对着镜头, 安静地吻着人。 　　另一个人只露出了一点点下巴，却又能隔着图片感受到那种怔愣。 　　拍摄的人其实并没有手法可言, 只是匆匆地照了一张，可那种细密如雾气的爱意好像能从照片中透出来。 　　【爱喝水果茶：怎么会有人幸福成这个样子啊...隔着模糊的图片都能感觉到呜呜呜】 　　【甜菜：爱成这样才准谈恋爱好吗！】 　　【今夜失眠：已经脑补了...“糟糕的下雨天和美好的你”。】 　　图片里面的两人都没有露脸，也难为刘助理能刷见并认出来了。 　　【郁闻玄：不用删掉, 压下去就行。】 　　他回复完这一句后, 顺带还把那张图片给保存了。 　　等再回到卧室, 虞枝雪洗漱完躺在床上等人了。 　　“放杯子需要那么久吗？”虞枝雪狐疑。 　　郁闻玄上床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把刚刚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算是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上来。 　　紧接着问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我们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公开？” 　　虞枝雪垂着眼像是在思考：“习惯了。” 　　郁闻玄关了灯，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这算是什么回答。”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怕有一方后悔，就没打算公开。后面就习惯了。”虞枝雪把话补充了一点。 　　“知道了。”得到了回答的郁闻玄轻轻拍了一下虞枝雪的背, 就像是哄小孩一样：“睡吧。” 　　郁闻玄本来是在一下下地哄人睡觉，但不知道是虞枝雪的呼吸太安静，还是卧室太昏暗了点。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也陷入了沉睡。 　　* 　　记忆就像一场冗长的大梦。 　　那些数不胜数的时间和场景里，他记得的，总是虞枝雪的眼睛。 　　“虞枝雪，你有想过找一个男朋友吗？” 　　话音落下，那双眼睛抬眼看过来。 　　“生日快乐宝宝，礼物在楼下，要现在去拆吗？” 　　虞枝雪弯起眼睛，像在说“好”。 　　“......” 　　带着眼泪的，高兴的，惊讶的。 　　虞枝雪眼睛里的情绪，占据了他这五年所有的记忆。 　　很神奇的一点是。 　　明明他忘记的是这五年之间的事情，可数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翻过，最后停止的地方。 　　反而是一切的开始。 　　他见到虞枝雪的第一天，远比当时在学生会的面试室还要更早一点。 　　开学的第一天不出意外热的要死，郁闻玄也没能幸免于难，被抓过去坐了苦力。 　　校门口密密麻麻的都是新生，头顶上的棚子遮住了阳光，但也不见得凉快了多少。 　　郁闻玄低头写着东西，百无聊赖地往大门看，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 　　炎炎夏日，他看着倒是非常清爽，身上没有出汗，整个人白的晃眼，就是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郁闻玄看着停留在自己面前的人，开口说：“是需要帮忙吗？” 　　长发男生点了一下头，过了半天蹦出一句：“迷路了。” 　　他顶着那样的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郁闻玄突然诡异地被戳中了一下。 　　和郁闻玄一起守在这里的人看出来了，这接下来的发展，就是要找郁闻玄帮忙带路拿行李了。 　　想起郁闻玄这一个多小时拒绝了八个学弟学妹的光荣事迹，他一下就站起来了。 　　为了保护一下学弟对大学的憧憬，他赶在郁闻玄拒绝之前正准备开口说：“我来带你吧。” 　　但这话却紧急刹住了，没能说出口。 　　因为郁闻玄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了那长发男生旁边，伸出手说：“行李给我吧。” 　　？？不是这对吗？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拉杆递到了郁闻玄手上，没有推拒。 　　看不出来还挺乖的，他想。 　　郁闻玄拎着东西往校园里面走去，问他：“你是哪个专业的？” 　　后面的人说：“和你一样。” 　　郁闻玄走在前面的脚步慢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新生会知道自己的专业，听说的吗？ 　　经管院的宿舍离校门口还挺远的，郁闻玄帮人拎着行李往前走，一边搭话。 　　他不是什么爱寒暄的性格，但也许是因为今天撞上了个更不爱说话的人，莫名变得问东问西了起来。 　　看一个冷冰冰的人一字一句的回话，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着对方那张脸问：“你不会是一个未成年吧？” 　　“...今年12月成年。” 　　居然还真的是一个未成年。 　　“你父母没来送你吗？”郁闻玄说。 　　“我拒绝了。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后面那个小孩说。 　　郁闻玄没去问为什么他认识的人没和他一起，而是继续往前走。 　　原本长长的路程在三言两语中就到了尽头，郁闻玄停在了寝室楼下，不打算上去。 　　他回头看着少年抿着唇的样子，最后问了一句：“你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天，都这么坦诚吗？” 　　沉默之后，是堪称冰冷的语气。 　　少年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第一次？” 　　* 　　郁闻玄终于忙完了这一天，回到了寝室里面。 　　程昱看明显有点劳累的样子，问：“你干什么去了？” 　　郁闻玄给自己开了一瓶冰水，喝完之后才开口说：“新生入校去帮忙了。” 　　程昱不解：“我刚刚路过学生会的地方，没看见你在那儿啊，你去摸鱼了？” 　　手里的瓶子被不受控的捏了一下，郁闻玄把瓶盖盖上，随口说：“去帮人搬行李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程昱点点头正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下一秒却差点跳起来。 　　“我靠？！！你说什么？你去帮人搬行李了？” 　　他眼神恍惚的样子看起来太过夸张，郁闻玄问：“至于吗？”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看见程昱已经拉着另一个室友演了起来。 　　另一个室友夹着声音说：“学长我不太认识路，可以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宿舍楼吗？” 　　程昱不知道从哪里薅来一只笔，有模有样地装作写东西，头都没抬，“抱歉我有事，可以让旁边那位学长带你。” 　　郁闻玄想把他们一起打包扔出去。 　　演完之后，程昱还把笔递过来，采访郁闻玄道：“所以是什么样的学妹，让你都折服了？温柔的，还是活泼的？” 　　大有一种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郁闻玄把只剩一点水的瓶子扔了过去，嘴上说着滚，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人来。 　　程昱猜的一个都不对。 　　他不温柔，也不活泼。 　　* 　　对方那张脸就注定很难不被讨论，况且他和郁闻玄还是同一个院的，没过多久，名字就传了过来。 　　郁闻玄看他的气质就能猜到家世应该不错，只是没想到会是虞家的那个小孩。 　　那天平和的相处，就像是郁闻玄自己的想象一样。因为在这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差。 　　在同一个部门，他们属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交流却很少。偶尔说那么两句却又很快冷场，搞得其他人匆匆补救。 　　慢慢的，大家都摸清楚了。 　　虞枝雪不爱搭理人，对郁闻玄尤甚。 　　程昱对这点相当不满：“有人招他惹他了吗？每次和他说话都回那么几个字，要么就不说话，把会议室搞得和北极一样。”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就不会认真回答别人的问题！” 　　郁闻玄正在打字回老师消息，远远听见程昱说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虞枝雪会认真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当然会。 　　因为他之前就体会过。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小半年，久得郁闻玄都快忘了校门口的那些事，已经习惯了虞枝雪和他不对付。 　　习惯了在来往的楼梯默不作声，或是在竞争关系的小组会上互相争辩。 　　副会长人缘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个地方组建一下学生会里面的团建活动。这个月当然也不例外。 　　这次的安排是去学校附近爬山加露营，很快参加者的名单就递到了郁闻玄手里审批。 　　他随便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副会长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迟迟未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指尖在那个名字上摩挲着，郁闻玄垂着眼说：“虞枝雪也去？” 　　“是啊。”副会长咽了一口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意外。”郁闻玄说。 　　到了团建的那天，大家都带着一些东西，毕竟还要在山上露营。 　　郁闻玄的包非常不厚道地交给了程昱，自己倒是无事一身轻，留的程昱在后面骂骂咧咧。 　　身后的声音太过聒噪，郁闻玄转过来想把包拎回来自己背，就看见了虞枝雪。 　　他背的东西看起来没多少，低头看路没能和郁闻玄对上视线。 　　郁闻玄看了两秒就转回去，当做没看见过。 　　这座山虽然算不得多高，但考虑有一些体力不太好的人，还是分了好几次休息。 　　马上就要到顶了，不少人都气喘吁吁，这次休息的时间要更长一点，不少人都坐下了。 　　这周围除了石头就是石头，郁闻玄随便找了块岩石靠着，开了一瓶水一点点喝。 　　还没喝几口，就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个，看你这包挺重的。要不我帮你背着吧。” 　　郁闻玄“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找个地方喝水都能遇到这种献殷勤的场面。刚准备提步换个地方，就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音色。 　　“不用。”虞枝雪说。 　　理智告诉郁闻玄，他现在应该离开。但鬼使神差的，他没出声，继续站在了那里。 　　被拒绝了的那人还在挣扎，或许是他说的太急，也可能是郁闻玄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总之没听清。 　　虞枝雪像是被问烦了，直白道：“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懂了吗？” 　　他这话说的认真，任谁来听都知道是真心实意的。 　　那人这才讪讪而归。 　　直到声音都消失不见，郁闻玄都没从那里走出去。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没有，只需要一点引子，就能把一切潜藏在深底的记忆狠狠拽出来。 　　虞枝雪说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但是那天，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拉杆递到了郁闻玄的手心。 　　* 　　郁闻玄再一次在办公室待到了很晚，等他抬头去看时间，发现距离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他揉了一下胃，这才从椅子上起身下楼去。 　　过道里有灯，照得里面的一切都明亮苍白，伴着脚步声一点点出现在郁闻玄面前的那个人也是这样。 　　他没有和郁闻玄打招呼，只是一昧地往前走，沉默无言。 　　“你为什么突然讨厌我了？” 　　郁闻玄是真的很想知道，一开始想知道，过去了半年还是想知道。 　　所以在那道身影擦肩而过的时候开口，轻轻问。 　　脚步声停止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走廊那头的人反问说。 　　是啊，为什么。 　　从他进校以来，所有的人都说那是一个冰坨子。 　　他们说虞枝雪就是这样，不爱搭理人，不喜欢聊天，甚至不会完整地回完一个问题。 　　这么一看，郁闻玄的待遇好像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所以为什么他会觉得虞枝雪突然讨厌他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 　　“......” 　　大概是因为你第一次在校门口看我的时候。 　　眼睛里面是笑着的。 第29章 公开 　　郁闻玄没能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 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眼前的拐角处。 　　很久没进食的胃好像烧的慌，手掌附在上面揉了一下, 却无济于事。 　　从那之后，郁闻玄再没去纠结那些事情, 像是真正的把那些不合时宜的记忆从脑子里删掉了。 　　他回归了正常的生活，闲暇时就去摸一下学校里面的小猫。在别人询问虞枝雪为什么看不惯他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地回一句。 　　“可能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那点态度的变化被很好的捕捉到了，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郁闻玄终于是被虞枝雪的冷眼给惹烦了, 也开始讨厌对方了。 　　在他们关系不好成为共识之后，原本觉得如何都避不开的接触, 好像在一瞬间就没有了。 　　郁闻玄不知道是巧合, 还是虞枝雪主动避着他。 　　...... 　　每当做完一件事情, 郁闻玄总是会被拉去拍一张集体的合照，他们说这个是为了留一个纪念。 　　郁闻玄其实并不在意这个东西, 但也不会去扫兴。 　　室外视频的取景终于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一些剪辑和配乐，可以说已经差不多搞完了。 　　小组里面的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却发现队伍里面少了一个人, 回头一看, 郁闻玄坐在草坪上。 　　那只被众多学子喂的肥肥的小猫正在蹭郁闻玄的裤脚, 他看了一眼去摸了一把。 　　然后小猫就翻起了肚皮。 　　看着它这个躺平任摸的样子，郁闻玄把猫抱到腿上顺毛，修长的手指在毛发中穿过。 　　他们走过来问：“外面天气还挺好的，要不要在外面拍张照？” 　　郁闻玄把猫从腿上面放回去，颔首道：“可以。” 　　一群人装备都是现成的, 行动力超强，不多时就把相机架好，按高矮站在一起比茄子演练。 　　郁闻玄站在后面，碎乱的黑发有点遮住了眉眼。 　　身后传来一群不认识的人的声音，应该也是出来找视频素材的学生，看见他们这边的动作，也嘟囔着说要不要拍个照。 　　后面的人正左右商量一番的时候，郁闻玄这边经过刚刚的演习，终于确定好了手势和位置。 　　女生走过去给相机设置了一个定时，然后匆匆跑了过来站回原位。 　　站的太后面，那点声音就是会往耳朵里面钻，郁闻玄没太在意，伸出手也简单比了个手势。 　　“谁去问...雪...拍照。” 　　传来的声音太模糊，却让人心神一愣。 　　快门声响起的时候，郁闻玄没忍住偏头看了过去。 　　是一群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甚至没能发现有人看了这边一眼，郁闻玄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照片拍完后，一群人围着架好的相机看，有个眼尖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会长你是不是没看镜头啊。” 　　“真的欸，头都歪了。在看什么呢？” 　　郁闻玄笑了下，没说实话：“被银杏叶晃了眼而已。”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转过身去，可能就是鬼使神差。 　　“学校的银杏树你还没看烦呢？”有人这样说：“那就再拍一张吧。” 　　“好。” 　　...... 　　郁闻玄本来以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毕业的时候，虞枝雪大抵是不会来的。 　　但没想到虞枝雪还是踩着点到了，他看起来还带着外面的一点寒气，一进来就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下。 　　看他没有什么过来的打算，郁闻玄也没有过去，他忘了之前从哪里看见的，说虞枝雪不喝酒。 　　一直到天色变暗，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意料之中的人拦住了。 　　——虞枝雪挡在他的身前，阻挡了去路。 　　他今天格外的安静，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就在这等着他呢。 　　是要干什么，赶在毕业前骂他两句，还是放狠话？ 　　针锋相对了快两年，郁闻玄看着他说：“你有什么事吗？” 　　从这个视角能看见对方的发顶，虞枝雪语气清冷，却难得正常的说，“郁闻玄，毕业快乐。” 　　他愣了一下，对方就不说话了。 　　于是郁闻玄重新认真地说：“谢谢。” 　　后面的两年时间里，他都再也没见过对方。身边的人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也没在郁闻玄面前聊起过虞枝雪的近况。 　　在某些意识混乱的时候，郁闻玄也会设想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会议厅的桌前？那个时候还会继续对峙吗？ 　　但却怎么都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就是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不仅如此，他还和虞枝雪做了。 　　他看着虞枝雪发白的指尖，问他有没有想过找一个男朋友。 　　看着对方诧异看过来的眼神，郁闻玄居然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高兴和兴奋。 　　你现在终于没办法平静地看着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了。 　　...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虞枝雪没有回答，但也没拒绝，就像是在纵容他试试。 　　这个“试试”的过程，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因为郁闻玄不清楚虞枝雪究竟是不是心血来潮。 　　或许有一天，他会说后悔了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算虞枝雪抽身也不会被指责。 　　但慢慢的，他不再能接受对方“心血来潮”的可能性。 　　那是郁闻玄第一次知道，虞枝雪喜欢甜食，喜欢看一些普通人觉得无厘头的电视剧，还会在看不见的地方偶尔掉眼泪。 　　会因为没看见自己而难过，会为了带回来的伴手礼而开心一整天。 　　如果说初见时，他的眼睛绊住了郁闻玄两年的时间，那么现在会是多久？ 　　郁闻玄低下头，在窗外明灭的城市灯光中轻轻吻着他，想着这个问题。 　　大概会是一辈子。 　　...... 　　结婚之后，郁闻玄没去追问过虞枝雪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因为无所谓了，对方现在陪在他身边就好。 　　意外总是来得措不及防，后面的车追尾前，郁闻玄还在想等会需要给虞枝雪带什么礼物，下一刻却只剩阵痛和让人想吐的耳鸣声。 　　在混乱变化的场景中，郁闻玄好像听见了哭声。 　　所幸这场车祸并不严重，他只是躺了几天，后面就能够自由活动了。 　　办公室里头晕一点点席卷的时候，郁闻玄以为是后遗症犯了，把还在汇报的人叫了出去。 　　他关上了休息间的门，打算睡一觉。 　　一觉醒来后世界天翻地覆，只有着五年前记忆的郁闻玄看着陌生的窗外，外面是一阵阵的敲门声。 　　他打开了手机，看见了自己已婚的消息。 　　怀着试探和不解，回到家里，却看见了熟悉的、总是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 　　虞枝雪挽着头发，看过来，让他心里又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喜欢虞枝雪的，在很早的时候。 　　不然他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去帮一个陌生的人，也不会那么执拗地想去要一个答案。 　　只是虞枝雪把讨厌写在了明面上，所以他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承认，把一切都死死压住。 　　* 　　天色亮了不知道多久，虞枝雪醒的比郁闻玄早一点，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在睡梦中皱着眉。 　　他伸出手去抚平郁闻玄的眉头，但还没碰几下，就被抓住了手。 　　郁闻玄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刚睡醒的迷惘，反而是他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他握着虞枝雪的手，在手腕的侧面落下一吻，声音哑的过分：“当时答应了你一刻不离开你身边，对不起。”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砸的虞枝雪完全愣住了。 　　郁闻玄说这话是他失去记忆前，虞枝雪出差的时候。 　　郁闻玄看着他有点颤抖的样子，没说话，安静得等虞枝雪缓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虞枝雪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想起来了多少？” 　　“全部。”郁闻玄轻轻说：“这么久，辛苦了。” 　　他把整个过程的始末和虞枝雪说了一下，虞枝雪坐在床上，环着腿安静地听。 　　等说完后，郁闻玄却问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你大学的时候，觉得我对你是什么看法。” 　　在一起的这几年，虞枝雪其实很少和郁闻玄聊这些过去的事情，毕竟全都是写针锋相对不愉快的事。 　　虞枝雪敛着眼睛，猜测道：“目中无人，性格差，没礼貌。” 　　郁闻玄：“错了。” 　　他捧着虞枝雪的脸，认真的说：“想知道答案吗？” 　　即便答案可能并不好听，但虞枝雪还是有点想知道，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听见郁闻玄说。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特别漂亮，你对我笑一笑，我当年一定会追你的。” 　　虞枝雪倏地抬起眼，郁闻玄看见他乌黑的眼睫都在抖。 　　“当时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怕我们之间有一方后悔，所以没公开。而现在过去了三年。” 　　郁闻玄静静说：“你后悔吗？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当然知道虞枝雪会怎么回答，但还是想听虞枝雪亲自说出口。 　　虞枝雪反驳的很快，极力证明：“没有。我没后悔过，从来没有。” 　　“好。”郁闻玄点了一下头，凑过去吻了他的眼角：“那我们就公开。” 第30章 相册 　　第二天送虞枝雪去公司的时候, 郁闻玄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远处停下车子，而是牵着人的手走了进去。 　　他前几天才出差解决了事情，这两天算是额外的休息时间。 　　郁闻玄很久没来过了, 前台一开始都没认出人来。直到人走了进来她才猛地发现。 　　不是？郁闻玄怎么又来？！ 　　她刚戳了下旁边的人提醒对方抬头看，就看见郁闻玄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牵着一个人。 　　他偶尔弯腰和对方说话，被一把推开也不恼，伸手去捞垂在手边的长发。 　　身边那人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前台看了半天，突然感觉有点恐怖。 　　她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是早起昏了头,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郁闻玄牵着的那个，那么像虞枝雪呢？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她一个人, 但另一个明显就没那么沉得住气, 诧异地喊了一句：“...虞总？” 　　隔着一段距离, 郁闻玄身边的人条件反射地看过来。 　　..... 　　虞枝雪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发现郁闻玄昨天亲的太狠了，唇被咬破了口, 现在还有点泛肿。 　　只要没瞎，都看的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了半响，伸手摸了一下, 还有点痛。 　　郁闻玄见里面没有反应, 走进来就看见虞枝雪对着镜子在发呆, “怎么了？” 　　虞枝雪转过身来, 指着自己的唇，只是一昧地盯着人。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湿漉漉的眼神，以及指着嘴的动作，过了两秒，吻了过去。撤开时还顺带在唇瓣上舔了一口。 　　原本就红的唇现在又带上了水光, 虞枝雪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我的意思是我嘴肿了。” 　　郁闻玄把他的手拉开，捏着人的下巴观察了下，发现确实有个口子，笑了下，“我还以为在你要早安吻。” 　　虞枝雪沉默了。 　　吃完早饭后，郁闻玄拿着梳子站在他身后，手腕上有好几个颜色的皮筋。 　　他帮虞枝雪把头发绑好后，将手横在虞枝雪面前，很自然地问：“想要哪一个？” 　　虞枝雪其实不太理解有什么区别，但郁闻玄就是非常热衷于给他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他视线左晃右晃，随便指了一个。 　　绑好后郁闻玄拍了一下虞枝雪的脸：“宝宝，站起来我看一眼。” 　　虞枝雪不明所以地站起来，又听见郁闻玄说：“转一圈。” 　　虞枝雪：“？” 　　于是他听话地又转了一圈。 　　郁闻玄欣赏完了，这下才开始考虑虞枝雪嘴巴上的痕迹该怎么办。现在倒不是因为要隐瞒什么，单纯是虞枝雪难为情。 　　现在一时半会肯定是消肿不了了，收拾完之后郁闻玄从柜子里翻出了之前买的口罩，拆开帮虞枝雪戴上了。 　　他脸本来就小，戴个口罩更是遮住大半。只剩一双眼睛看着人。 　　郁闻玄检查了身上的东西，确定没有漏带什么后，准备叫人出发。 　　结果虞枝雪站在那里没动弹，只是把口罩拉了下来。 　　“很闷吗？”郁闻玄看着他的动作问。 　　这个口罩他之前去等人的时候带过一次，他倒是感觉还好，如果虞枝雪不舒服那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虞枝雪把口罩拉到下巴上，抿了下唇，声音很低：“...早安吻。” 　　刚刚那个是个意外，严格来说郁闻玄今天还没给他早安吻。 　　木质香在唇齿间蒸腾出暧昧的温度，郁闻玄扶着他的脸很浅地亲过来。 　　“早上好。”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口罩的原因，还是因为郁闻玄在自己边上，总之从门口走到虞氏大厅的这一路上没人把虞枝雪认出来。 　　陡然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虞枝雪条件反射地望过去。 　　然后对上了两个小姑娘两眼不可置信的眼神。 　　虞枝雪什么话都没说，拉着郁闻玄直接私人电梯直达上了楼。 　　安安分分上班了一周多的季华再次收到了群里众人的消息轰炸。他打开手机一看一口咖啡差点吐出来。 　　【讲个鬼笑话，我看见虞总牵着郁闻玄一起来的公司。】 　　【？不都要入冬了吗，怎么群里还有人在过愚人节。编点好的吧，但凡换个人我就真的信了。】 　　【再讲个鬼故事，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也看见了...】 　　群里开始爆发式地弹出消息，然后不知道谁顺手艾特了一下季华，场面又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季华看着群里一群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的消息，不确定上司这是要公开还是一时兴起，只能先打马虎眼。 　　【可能是突然关系变好了吧。】 　　其他人信与不信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季华回完这句就把手机关上没再看。 　　于是，今天来虞枝雪办公室里面汇报工作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待遇，那就是见到在旁边陪听的郁闻玄。 　　郁闻玄坐在一边翻着书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架子，但不管怎么样存在感都太强了点，让人有点心慌。 　　他有时会从阅读中抽出身，站在一边倒水喝，顺带一提，那是虞枝雪的杯子。 　　知道虞枝雪洁癖有多严重的他们都低下头，心里开始计时，看这位会在几秒后被虞枝雪嘲讽轰出去。 　　可是一秒过去，十秒过去，虞枝雪还是没有反应。 　　又过去一会儿，虞枝雪终于开口了，但却不是他们预料的语气。他抬眼看着郁闻玄的动作说：“我也要。” 　　郁闻玄笑着给他也倒了一杯。 　　一群在虞枝雪手底下挨训了无数次都挺过来的人，再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怎么办，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 　　陪虞枝雪下班之后，郁闻玄难得地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说自己打算和郁父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在临走之前，让郁闻玄带虞枝雪过来吃顿饭聚一下。 　　郁家宅子里亮的不行，郁母帮着把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刚拍拍手，就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 　　她小跑过去给人开了门，郁闻玄拉开鞋柜给虞枝雪找了一双拖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给人解开围巾。 　　突然进入一个温暖的环境，郁闻玄架着的眼镜都开始起了雾气，他刚准备伸手摘下，就有另一双手抢先了。 　　郁闻玄收回动作弯下身，让虞枝雪取得更加方便一点。 　　郁母都坐到了位置上，却发现两个人还没跟过来，回头一看小两口就在那里腻腻歪歪。 　　她像是提醒一样咳了声，“快过来吃饭了，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 　　虞枝雪顿时反应过来收回手，莫名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郁闻玄倒是没什么反应，把不要脸贯彻到底，只是略微移了点位置，挡住了郁母的视线。 　　被遮掩在后面的虞枝雪没忍住在他的手上抓了一下，小声说：“你怎么没提醒我。” 　　郁闻玄还真没感觉这是什么要提醒的事情，“我们又不是在接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说的平静又自然，下一秒就带着虞枝雪坐在了位置上。 　　这顿饭准备的并不隆重，却看得出很用心。 　　虞枝雪摘下口罩之后惹得对面的人看了好几眼，最后视线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郁闻玄面前。 　　郁闻玄给虞枝雪夹菜，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淡淡开口道：“你们再盯着，他就得拉着我跑了。” 　　对面两人这才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给虞枝雪夹菜。 　　桌子底下，虞枝雪踢了一下郁闻玄的腿。 　　但郁闻玄面上不但毫无反应，还顺势勾着他的腿，用鞋尖撩起一点虞枝雪的裤腿，微凉的皮革贴上小腿肉，让他哆嗦了一下。 　　虞枝雪：“！” 　　身边的郁闻玄还偏过头去笑了下，只有很轻微的气音。 　　给他盛汤的郁母看见他抖了一下，关切道：“很冷吗？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我不冷，没事的。”虞枝雪把桌下的腿收回来，摇了下头。 　　在来之前虞枝雪就听郁闻玄就说了他们要去旅游的事情。此刻为了转移话题，他病急乱投医问了一句郁母打算去哪里。 　　郁母听见这句话也没再去纠结，立刻翻出了照片，推过去给虞枝雪看，“怎么样，漂亮吧？还是我选的地方，他爸这人一点都不靠谱。” 　　虞枝雪看了一眼，那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看起来就特别适合度假旅行。 　　他点头真心实意回复道：“好看。” 　　听见这话，郁闻玄放下手里的筷子也过来看了一眼，和他咬耳朵说：“喜欢这种的？” 　　虞枝雪没把人推开，点点头。 　　郁闻玄又多看了两眼，像是要把那张图片记到脑子里。 　　聊了没多久这顿饭就吃完了。郁母他们的的飞机在半夜，不一会儿就得出发。 　　郁父拉住郁闻玄不知道在说什么，虞枝雪在一边看着没过去，准备去找个地方坐，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他回头，看见郁母站在背后。张嘴正刚想叫人，郁母就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我有点东西要送给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他还是跟了上去。 　　郁母引着他到了楼上卧室里面，因为马上就要走了，卧室里面其实还挺空旷的。 　　她从桌面上摆着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找出来本像书一样的东西，递到了虞枝雪手里。 　　虞枝雪掂量了一下，还挺沉。 　　在郁母安静的目光里，虞枝雪伸手翻开了那本“书”，发现那更应该说是一本相册。 　　里面夹了很多照片，有一些边缘都泛黄了，看起来年头很久了。 　　虞枝雪翻到第一页，发现那居然是郁闻玄小时候的照片，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看着镜头有点生闷气。 　　从牙牙学语到孩子，一点点变成高大的意气的少年。 　　郁母看着他抱着东西爱不释手的样子，说：“这些可都是我拍的，怎么样，我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每一张都拍得很好看。”虞枝雪认真地说：“就是太珍贵了点...真的要送给我吗？” 　　郁母无所谓地摆摆手：“本来当时搞这个相册就只是为了记录他的成长。现在我们到处跑也谈不上什么记录了。” 　　她看着虞枝雪的眼睛说：“后面还有很多的空位，以后你陪他一起拍照填满吧。” 　　虞枝雪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我会的。” 　　他的手指又把相册往后翻了一点，再后面的照片就明显新了很多，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某个地方。 　　那张照片的背景，虞枝雪很熟悉。 　　是大学的教室。 第31章 照片 　　虞枝雪又往后面翻了两页, 都是眼熟的场景，他摩挲着纸张说：“这些也是您拍的吗？” 　　照片里的郁闻玄依旧俊秀好看，却总给人一种说不上的奇怪感觉,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虞枝雪说不上来。 　　郁母看了一眼回道：“哦, 这些不是。这是他说不要了的照片，我看拍的还不错就顺便收进来了。” 　　虞枝雪再一次和她说了谢谢，这才抱着东西和郁母一起下楼。 　　郁闻玄看见他们下来，从位置上起身走过来捏了下虞枝雪的耳垂：“干嘛去了？” 　　郁母看他这个问东问西的样子，在旁边悠悠开口：“你管这么严, 小心小雪以后受不了你。” 　　郁闻玄又去反问虞枝雪会吗，但虞枝雪没说话, 满脑子都是手里的东西, 宝贝的不行。 　　见人没反应, 郁闻玄和郁母他们道了一个别，带着人出去了。 　　司机已经早早地在车里等着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不可避免的喝了酒，肯定是不能开着回去了。 　　考虑到虞枝雪的酒量，郁闻玄只给他喝了了一点。 　　等上了车, 郁闻玄伸手抽走了虞枝雪手里的东西, 他认识那本相册, 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所以并没有打开看。 　　册子被搁在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郁闻玄把着腰把人捞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只有一点重量。 　　虞枝雪看着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刚刚在里面怎么不说话，会觉得我很烦吗？”郁闻玄把他耳边的碎发别过去, 问道。 　　虞枝雪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指哪件事，不解的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你是第一天这样吗？” 　　郁闻玄摸他的耳垂的手停顿了一下，笑道：“好像不是。” 　　“那我当时不觉得烦，现在为什么会觉得你烦。”虞枝雪歪了一点头，“我喜欢你啊。” 　　不知道郁闻玄到底怎么回事，虞枝雪只能又掰着手指和郁闻玄说道理，安抚人。 　　他说着说着，感觉脸上的目光越来越灼热，放下手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 　　虞枝雪刚准备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郁闻玄又补了一句—— 　　“可以接吻吗？” 　　虞枝雪：“......” 　　这是真的有在听吗？ 　　他想了一下，说：“不可以。” 　　郁闻玄追问：“为什么？” 　　“你之前在车上说，不和醉鬼接吻的。”虞枝雪舔了一下唇说：“我现在喝酒了。” 　　郁闻玄在记忆里面找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说的话。 　　“我错了。”他认错的极快，搞得虞枝雪都没反应过来。 　　他压着声音很小声地说，语气很温柔：“可以亲我一口吗，虞同学。” 　　虞枝雪的眼神闪了一下。 　　他坐直了点身子，捧着郁闻玄的脸，主动亲了上去。 　　这个由他主导的吻并不深入，而是一点点舔舐触碰，像是小动物在很认真地去感受喜欢的事物。 　　珍重，安静，纯情。 　　呼吸都变得平静的那刻，郁闻玄突然感觉，虞枝雪是真正的很会爱人。 　　* 　　一回到家里，虞枝雪就要洗澡，他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开始感觉自己臭烘烘的。 　　其实不是，至少郁闻玄在接吻的时候只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那本相册被虞枝雪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就找了一身衣服去洗澡。 　　郁闻玄等他出来之后，没有急着进去洗澡，而是拿出了吹风机朝虞枝雪走了过去。 　　潮湿的发丝被一点点吹干，变成最初的柔软模样。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虞枝雪嗅了一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说：“什么味道？” 　　郁闻玄的手在他的发尾间穿过：“换了一个精油的味道，不喜欢吗？” 　　虞枝雪说：“还好。” 　　他是真的不太挑，吹完之后就推着郁闻玄去洗澡。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虞枝雪走过去蹲下翻出了柜子里面的那张照片。 　　他把相册一页页翻到最后，找了一个空缺的位置，把那张看烟花时拍的照片放了进去。 　　这是个开始，以后还会和郁闻玄拍很多张照片，直到填满这本相册。 　　他看了会，刚准备关上相册把东西放进屉子里，在那一瞬间一晃眼，动作突然就止住了。 　　他把那些照片和看烟花的照片排在一起，过了几秒又颤着手去翻之前的照片。 　　虞枝雪突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些照片有很奇怪了。 　　——因为这些照片里的郁闻玄 ，都没看镜头。 　　郁闻玄是一个镜头感很强的人。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不管是合照，还是走在校园里偶尔被偷拍，他都能一下子发现并看过去。 　　虞枝雪的指尖顺着他的视线指过去，同时在心里回想大学的场景，试图推测出他在看什么地方。 　　礼堂的看台，教室的窗户边，阶梯边的玻璃走廊... 　　他转过视线，看向照片里面的其他人。郁闻玄人缘很好这件事，很早之前虞枝雪就深有体会。 　　他总是会和对方去参加相同的活动和比赛，因为这就是为数不多的能见到人的方式。 　　不过不同于郁闻玄那边聚在一起的热闹模样，虞枝雪就没人敢邀请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多热络的性格，也不喜欢拍照。 　　但偶尔坐在远处，看着郁闻玄置身于人群之中微笑的时候，眼睛也会有点发酸。 　　于是他学会抽离目光，闭上眼睛。 　　借着不明亮灯光的遮掩，坐在角落里轻轻地把发丝在指根绕了一圈又一圈。听他们欢呼喜悦的声音。 　　——“我那个时候觉得你特别漂亮，你对我笑一笑，我当年一定会追你的。” 　　昨天郁闻玄的话突然又在脑海里响起来。 　　如果这不是宽慰而是实话，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些对应的位置。 　　此时，他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你拍照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靠在墙边，自己拨弄头发，又或是垂着眼睛什么都不做。”安静的室内挤进一道声音。 　　刚洗完澡出来，郁闻玄就看见了床边的虞枝雪，对方太过专注，连他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再走近一点，就看见虞枝雪手里的相册，以及那几张本应该丢弃的照片。 　　虞枝雪的眼睫不安地颤动了下：“你怎么知道？” 　　身后突然贴过来了还带着水汽的身躯，郁闻玄也蹲下来，扣着他的肩膀把他揽进怀里，“...是啊，我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在虞枝雪耳边响起，几近笃定但却很轻：“你不是猜到了吗。” 　　你不是猜到了吗。 　　虞枝雪手开始轻微发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却无济于事。 　　郁闻玄握住他的手，轻描淡写地揭开旧事：“因为我在看你，你一个坐在那里看着太孤单了。” 　　背对着面，郁闻玄看不见他苍白无措的脸，虞枝雪只感觉猜想被印证的时候他连意识都是恍惚的。 　　那些沉默的，阴郁的，他自以为无人知晓，只能靠在椅背上阖着眼度过的很多时间里。 　　郁闻玄都在看他。 　　“你当时不是很讨厌我吗？”虞枝雪声音颤抖说。 　　“讨厌？”郁闻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笑了一下，回答说：“是因为我不甘心。” 　　“虞枝雪。”他难得地叫他的全名，像是呐呐自语，又或是一种轻轻的自嘲：“既然一开始对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 　　“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释然的，我也不能。” 　　虞枝雪听见他的话，想转过身来，却又被抱得很紧。 　　郁闻玄像是要一口气把所有话都说完，靠在他的肩膀上。 　　“有的时候我听见他们谈论你，都会想要反驳说，你其实很乖，也会好好回答完所有的问题。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没办法证明那是真的。”他的手指扣紧了虞枝雪的掌心，显露出几分不平静：“我不甘心。” 　　你的纵容转瞬即逝，让我长久地被困在那里。 　　...... 　　那些照片洗好后都分给了郁闻玄一张，但他从来没有看过，而是直接收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一时兴起，他才把东西取出来收拾。 　　照片一张张在手中滑过，动作又很快停了下来。 　　那点怪异，郁闻玄比任何人都发现的更快。 　　一张张被记录下的偏离的视线，都是他在无意识间投去的。但他又格外清楚自己到底在看谁。 　　郁闻玄曾经听一些人说过，眼睛是心的一部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他以为自己能够若无其事地过完接下来的时间，以为已经把那点悸动驱逐的干干净净，但在意识放空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地望过去。 　　大学的最后两年时间里，郁闻玄拥有了很多没看镜头的合照。 　　他拿着那些照片，将它们自欺欺人的翻了个面背过去，准备扔掉。 　　这些照片简直就像是在提醒他，即使虞枝雪那么的不喜欢他，他还是像疯了一样地在意。 　　郁闻玄的自尊心不允许。 　　“你这是要扔什么呢？”突然开门进来的郁母看见他的动作，问道。 　　郁闻玄捏着东西垂眼，过了会儿才说：“...一些废掉的照片而已。” 　　* 　　我对你的态度是如此的心口不一，但却没办法不看你。 第32章 小孩 　　等这些话的尾音沉重地落在地上, 虞枝雪都没能说出话来。 　　郁闻玄时隔这么多年，又重新问了那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突然讨厌我了？” 　　过了很久，虞枝雪都没能回答他。 　　安静的室内, 呼吸的声音都格外的明显，他的呼吸很闷又低沉, 郁闻玄后知后觉地发觉虞枝雪的呼吸频率不太对劲。 　　他把人抱着转了过来，看见虞枝雪在掉眼泪。 　　他的泪水不是一点一滴地从眼眶中脱落，而是缓慢地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滑。 　　“怎么哭了？”郁闻玄说。 　　他不该说这些的，左右已经过去了, 平白惹得虞枝雪伤心。 　　虞枝雪被指出来之后，才伸手去触摸了下眼睑, 感受到一片濡湿。 　　他眼泪掉的无意识, 郁闻玄提起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虞枝雪突然想起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无知觉地哭过了。 　　郁闻玄问的那个问题,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够很快想起当时的场景。这不止是堵在郁闻玄心里的问题, 同时也是他心里的梗。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虞梦问他，为什么还没把事情告诉郁闻玄, 到底在犹豫一些什么。 　　虞枝雪当时回答说, 因为没原谅。 　　他很爱郁闻玄, 想和对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但那些结痂了的过往, 他还是想让郁闻玄自己发现曾经忘记了什么。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一种年少的固执。 　　可现在他的想法突然转变了，大概是因为听完郁闻玄的一番话，突然意识到…… 　　——原来那个时候擦肩而过，你也有点不舍得。 　　虞枝雪的头埋在了郁闻玄颈窝里, 水汽打在那片皮肤上，让人分不清是呼吸还是眼泪。 　　这次终于不再是“错觉”，虞枝雪开口回答：“因为你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他的手抓着郁闻玄脑后的那点黑发，几不可察地笑了，但更像是一种难过：“你之前说，可惜见不到我高中穿校服是什么样子的。” 　　虞枝雪的语气好像雾霭一样，轻声说：“你其实见过的。” 　　* 　　医院里面总是苍白一片，在那里呆久了，好像连对颜色的辨认都丧失了。 　　这里连来往的人都是寂静的，偶尔说那么一两句久就离开，生怕吵到病床上的小孩。 　　虞枝雪一睁开眼睛，先苏醒的不是视觉，而是先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将手摸在旁边的墙壁上，感受了一下冰凉的温度，苍白的指尖像是要和墙壁融为一体。 　　来这里待了多久了，其实虞枝雪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见他醒来，旁边的护士这才端着东西过来，将药水挂好，取出针。 　　虞枝雪习以为常的伸出手，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但却只是皱了一点眉，没哭也没闹。 　　护士帮他把流速调得慢了一点，这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其他小孩子打针时的嚎啕大哭奋力反抗，床上这个精致的小孩就安静地多了。每次帮他打针的时候，她都能省事不少。 　　但有的时候，她也会在想，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虞母在护士走了之后，就过来搂住了他，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左手，问：“疼不疼啊宝贝，我让爸爸去买你喜欢吃的东西了。” 　　虞枝雪剩下的那只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把自己埋进怀里说：“妈妈，不疼的。” 　　...不是这样的。 　　我好疼。 　　那点药水顺着针尖一点点注入血管里，带来的冰冷好像缠住了咽喉，虞枝雪感觉血都凝固了。 　　但他还是垂着眼睛，安慰着抱着他的母亲。 　　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虞枝雪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什么意思。 　　感受到手上的痛苦的时候，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哭着喊人不安地蹬了两下，上气不接下气。 　　医生连忙赶过来按住他的手。 　　那个时候，虞枝雪才明白他应该是生病了。 　　但他实在太小了一点，听不懂医生口里的词汇，但从大人们的神情来看，好像是很坏的事情。 　　药很苦，手上揉不开的淤青也让人难受，每一次看见护士的靠近，他都会翻过身去无声地抗拒闹脾气。 　　躲不过去的时候，就会眨巴着眼睛掉眼泪，连眼眶都是红的。 　　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他大概摸出了吃药打针的时间。于是有一天，他趁着空跑了出去。 　　走廊里面没比病房里好多少，依旧是空旷的，他怕人发现，不敢一直停在一个地方，在这层楼到处转悠。 　　直到在尽头，年幼的虞枝雪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病房前的长椅子上，坐着的是他的父母。 　　虞母在压着声音哭，手撑在脸上，泪水打湿了衣服，不敢泄露出去半个音。虞父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嘴唇颤动却没能说出半个字，眼睛里也闪着泪光。 　　虞枝雪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他记性好，原路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前。 　　那边的医护人员因为他跑不见已经找疯了，看见他的身影连忙把人抱了回去，虞枝雪不同于往日的抗拒，显得格外安静。 　　虞枝雪到现在依旧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但他知道了一件事。 　　因为他的病，让其他人也很痛苦。 　　他强作镇静，但在刺痛来临的时候，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夺眶而出。 　　护士收好东西，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哭了不哭了，下次姐姐给你带糖吃。” 　　虞枝雪用稚嫩的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对着护士带着哭腔说：“我下一次不会哭了。” 　　护士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没太在意，可下一次打针的时候，虞枝雪虽然眼里蓄着泪，却没掉下来。 　　再后面，就真的没哭过了。 　　往后的时间，他每年都得在医院里面度过这么几个月，不管过去过久，虞枝雪还是觉得这很疼，只是已经不会表露出来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虞枝雪高一那年。 　　他的病终于得到了攻克，只要把手术做了就不用再来医院了。 　　为了方便手术，虞枝雪的头发被剃掉了，戴了一个针织的帽子。 　　手术的结果很成功，休养了几周，他就能够回归正常生活，去学校上学了。 　　头上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点，但是很不好看，虞枝雪对着镜子想过要不要干脆就留个寸头算了，却被虞母拦了下来。 　　他思考了一会，把原来的帽子又戴上了。 　　那个时候其实天气已经变冷了，他戴着帽子走在路上也不显得突兀，但是到了教室里面就不是这样了。 　　这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教室里面的设施齐全，当然也不会少了空调。设备隆隆作响，让室内格外温暖。 　　虞枝雪感受到他们投来的眼光，手指发白的攥紧了手里的笔。 　　他戴着帽子，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坐的很直，看着卷子的眼睫时不时颤动，侧脸姣好。 　　一个男的怎么长的像个小白脸一样，偏偏班上的女生还就吃这种。坐在虞枝雪后面的人这么想。 　　他性格不讨喜，在班上喜欢自以为幽默地给女生难堪，一开始听说有人要转到他们班上来的时候还讨论了两句。 　　他戳了戳前面那个转校生说，阴阳怪气：“有空调你戴什么帽子，见不得人吗？” 　　虞枝雪没搭理他。 　　于是他又不死心，这次变本加厉，趁着对方不注意，站起身来把虞枝雪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 　　等看见虞枝雪头顶之后，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笑了半天，揽住自己好兄弟的肩膀道：“我靠，这幸好是戴了个帽子，不然我坐他后面保不齐就吐了。” 　　他的狐朋狗友也跟着窃笑，拖长调子：“我还以为他是装呢，原来是丑的不能见人啊…” 　　他们动静闹得太大，惹得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视线在此刻聚集。 　　虞枝雪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说：“帽子给我。” 　　“不给你又怎么样？”他恶劣地一字一句说：“病秧子。” 　　“......” 　　回答他的不是话，而是一阵剧痛。 　　虞枝雪盯了他两秒，面无表情伸手抓起旁边的椅子，直接对着他砸了过去。 　　冰冷，果决，连眼睛都没眨。 　　“啊——！！”那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地上像一条将死的鱼一样扑动，试图站起来。 　　虞枝雪走过去的时候，没人敢拦，连原本帮腔的那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他走过去看着那人挣扎的丑态，蹲下去把帽子捡了起来，动作不紧不慢。起身后抬起腿又在胸口处补了一脚。 　　现在的事态已经不仅仅是斗嘴和挑事了，领导很快就来了，并且愈来愈多。 　　他们抓着虞枝雪的手，问发生了什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嘈杂的声音响在耳边，让他觉得很烦。 　　于是他拂开那些抓着他的手，平静地报了一串号码，说：“您们可以去找我的父母谈谈。”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虞枝雪把帽子上的灰拍了一下，重新戴回去，称病直接出了校门。 　　在街道上走了没多久，天色就开始变了，然后开始刮起风，是下雨的前兆。 　　果然过了没多久，雨落下来，街上的人们纷纷四散而逃。 　　他胡乱地七拐八拐，最后在蜿蜒的小巷里面找了一个关着的店前坐下。 　　那里的台阶向下三两阶，虞枝雪抱着腿坐在那里，整个人被帽子捂得严实，垂下的眼睫漆黑。 　　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是一昧地听着人潮踏着雨声而过。 　　这家店的店家在门口挂了一个风铃，关门也没收回去，被风吹得作响声极大，像是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碎掉了。 　　叮叮作响间，虞枝雪抬眼想要去看。 　　但目之所及却不是挂着风铃的屋檐，而是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 　　他的眉眼锐利，眼前的头发还沾着雨水，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看起来比自己大了不少。 　　虞枝雪下意识地捂住了帽子。 　　那人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了片刻才攥着手机问：“麻烦问一下，这里是哪儿？” 　　虞枝雪声音很冷地报了一个地名，没再吭声。 　　对方把地名对着手机重复说了一遍，虞枝雪坐在一边听见了。 　　磅礴的大雨和响得让人脑袋生疼的风铃声，好像小了点。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那人转过来看了自己一眼，又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嗯。” 　　“有个小孩在这里。” 第33章 流年 　　郁闻玄的录取通知下来后又在外面待了两个多月, 直到快要开学的前几天才回来。 　　但他没想到高中毕业刚从外地回来，就能遇上这样一场雨，接他的人还没来, 他只能找个地方躲了下。 　　郁闻玄刚走上台阶没两步，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那人毛茸茸的脑袋。 　　他穿着郁闻玄不认识的校服, 环抱着腿的手腕和露出的脚腕都很纤细，看起来年纪很小。 　　……这附近的初中生 　　电话那头的人开始问他到了哪里，他左看右看匆匆而过的行人，最后还是捏着手机过去了。 　　但不料还没开口，那小孩就突然抬起了头。 　　郁闻玄被他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 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头，过了片刻他才问出问题。 　　他把刚刚问到的地名报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察觉到了：“你找人问了？这个天气还有人？” 　　郁闻玄下意识又看了眼“嗯”了声说：“有个小孩在这里。” 　　虞枝雪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小孩”是在说自己, 余光瞥见那人收手机的动作, 心里默默希望他滚蛋。 　　但是天不遂人意，那个讨厌鬼一直站在那里。 　　这被遮掩住的一隅重新只剩下雨滴声。 　　“你掉眼泪了。”那人突然开口说。 　　虞枝雪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下脸, 发现被骗了之后，抿着唇冷静反驳道：“我没有。” 　　但那人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你很难过？” 　　虞枝雪感觉他真的有点烦, “我都说了我没有了。” 　　那人“嗯”了一声, 就没再开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 虞枝雪却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认真地说。 　　——“你现在真的开始掉眼泪了。” 　　他下意识以为对方又在骗人，可眨眼的一瞬间，水珠却滴在了膝盖上。虞枝雪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居然真的在无意识地哭。 　　但明明他没感受到痛。 　　见他不说话了，郁闻玄就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他靠在背后的墙边, 没有去看。 　　毕竟初中生是自尊心正强的时候，难保这小孩恼羞成怒咬他一口。 　　应该是和家里人吵架或者逃学了？一个人坐在那里怪可怜的。他这么想着。 　　出于一种为数不多的好心，他难得温和地提醒道：“你难过记得要早点回家，不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哭了。” 　　正值变声期的男孩子嗓音有点沙哑，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的。” 　　郁闻玄只是说：“看出来了。” 　　虞枝雪听见他的回答嘴角微动，笑了，反问道：“你都没仔细看过我几眼，怎么看出来的？” 　　郁闻玄回着消息的手停了一下，像是不理解，静静地说：“那么明显的事情需要仔细看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需要仔细看吗？ 　　虞枝雪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说这是一件如此明显的事情，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人看出来了。 　　郁闻玄在最开始他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他的眼睛，原本漂亮如湖泊的眼睛就如同笼着一层雾。 　　对方表现得平静，但那种无意识的难过又一点点渗透到他脚边。 　　“...你是本地人吗？”虞枝雪问出了一个和刚刚的话题截然不同的问题。 　　郁闻玄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最后选择性的说了一句：“我在这里读大学。” 　　说完，他又想起来那小孩也是一个学生，于是随便又添了一句：“在京大，你以后可以来找我。” 　　郁闻玄的本意是为想让他好好学习，毕竟京大也是出了名的大学。 　　虞枝雪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抬起头，去看站在一边的那人。 　　对方依旧没有转头过来，虞枝雪睁着眼睛像是要把那人的相貌记在心里。 　　“这算约定吗？”他说。 　　虞枝雪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只是偶然间听说这个词。 　　“嗯？”靠在墙边的人发出一点气音。 　　他想了一下这个年龄段的人好像确实要固执一点，不过大概过几个月就会忘记了。 　　于是带着笑的声音重新传来：“嗯。” 　　* 　　回家之后，虞家那边已经把学校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等到虞枝雪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他就再没看见那个人了。 　　一切事情都随着天气的转晴在慢慢变好。 　　虞枝雪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问那个人问题，约莫是鬼使神差吧。 　　第二天的晚上，他做了一场大梦。 　　他一个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明明已经长大了，但身后的影子却还是幼时的模样。 　　熟悉的阵乱声响起，虞枝雪回头去看，看见了熟悉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满是慌张。 　　于是虞枝雪又习惯性地跟着他们回到了病房。 　　在冰凉的针尖落下来之前，虞枝雪先感受的是一片温暖。 　　那个只匆匆一面的人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对着护士说：“麻烦轻一点。” 　　护士愣住了，对着虞枝雪说：“我弄的你很疼吗？” 　　虞枝雪想说不疼，但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怎么会呢。 　　他心里闪过太多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急促地喘息。 　　那道声音响在耳边，盖住了他的喘息声，帮他说了出来：“很疼，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很疼。” 　　“讨厌吃药，讨厌寂寞。” 　　“好想离开。” 　　他一字一句地帮虞枝雪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在一切剖明的瞬间，梦境开始崩溃，坍塌，最后不断地下落。 　　在这个下坠的瞬间，虞枝雪在一片混沌中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时间失去了意义，虞枝雪看了不知道多久，终于—— 　　他仰起头，在失陷中凑过去吻了一下。 　　…… 　　医院里的小孩都不能出去，于是虞母他们就会带一些故事书来医院，坐在他的床边给他讲故事。 　　故事的情节往往都很简单。 　　王子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被困住的公主面前，他用利剑斩断了束缚在公主身上的锁链，将人带了出来。 　　最后，公主会给他一个吻。 　　病床上的虞枝雪闭着眼睛问：“妈妈，为什么最后公主要亲他一下？” 　　虞母觉得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能理解什么叫做爱情，就换了一个解释：“是为了感谢王子帮她救出去呀。” 　　虞枝雪又小声说：“我喜欢这个故事，它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虞母摸了一下他的头，笑着说：“你才多大就想去惩恶扬善拯救公主啊，至少要等你成年。” 　　虞枝雪就没再说话了，虞母过来亲吻他的的额头说：“早点睡吧宝贝。” 　　室内归于黑暗，连声音都没有。 　　病床上的虞枝雪在一片寂静中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想要去惩恶扬善，但却莫名地选择了缄默不语。 　　王子会披荆斩棘，用利剑斩断所有的束缚，把人接出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故事能不能也发生在他身上。能不能也有一个人来到他的眼前，言他所想，带他逃出去。 　　他双手交握，如同许愿一般。 　　——我也可以用吻感谢你。 　　…… 　　梦醒来的时候，虞枝雪终于明白那个雨天，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了。 　　那点积蓄的悲伤被人发现点明的时候，...他很高兴。 　　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终于有人看穿了他，站在他身边说不要再哭了。 　　虞枝雪伸手摸了一下唇。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当时故事里的那个吻不是出于感谢了。 　　所以... 　　我大概有喜欢的人了。 　　他想。 　　* 　　虞枝雪外婆家里需要重新修一下了，于是他跟着父母一起去帮忙。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舒适自然，但因为年代久远，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修缮一下。 　　修缮的人过来帮完忙后，看着院子里的空地说，其实可以在这里修一个小型人工湖泊。 　　老人家一向喜欢侍弄花草 ，有个小湖泊会好很多，但是奈何里面有一颗根深蒂固的大树。 　　不过也好解决，挖出来铲平就好。 　　但因为那棵树，外婆拒绝了这个提议。 　　虞枝雪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只是说：“就当留一个纪念。” 　　他们在庭院里种下的这一棵树，代表了曾经很长的一段岁月。 　　虞枝雪垂着眼若有所思。 　　在吃饭的时候，虞枝雪主动开口说：“妈妈，关于我的头发……” 　　“真的要剪吗？等后面你还是不喜欢，妈妈再带你去好不好？” 　　因为虞枝雪之前总是说想要把头发推掉，所以虞母现在以为他还是想说这个事。 　　虞枝雪放下筷子说：“不剪了，我想留起来，可以吗？” 　　虞母松了一口气：“可以啊。” 　　“不是那种短发。”虞枝雪认真地说，“是像妈妈一样的那种，很长的头发。”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虞母愣了一下，但是过了两秒，她还是温柔地说：“可以啊。” 　　于是虞枝雪开始留起了头发。 　　就这样过了一年的时间，他的头发终于长到了靠近耳朵的长度。 　　卧室的镜子前，他站在那里，伸手去捻了下耳边的碎发。 　　纪念...吗？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大抵也是值得纪念的事。 　　再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头发会长到哪里呢，你那个时候看见我会很诧异吗？ 　　但这次我不会掉眼泪也不会低着头了。 　　虞枝雪放下手，转身离去的时候关上了房间的门。 　　随着时间逐渐变长的头发里，是爱你的缄默流年。 第34章 原谅 　　后面京大新生入学的时候, 虞枝雪托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件事出奇的顺利，因为刚入学的郁闻玄相当的有名。 　　几乎不用怎么费工夫, 虞枝雪就看见了他的名字和专业。 　　他看着手机把那些信息记住了。 　　因为生病落下来的学业，很快就在一种奇迹般地速度下被补了回来。花了半年的时间, 虞枝雪就再也没下过前三。 　　临近高三，班主任发下来一个便利贴，让大家把自己心仪的学校写下来，贴在后面，就当是激励自己。 　　虞枝雪也被分到了一张, 他提起笔，没有犹豫地写下两个字。 　　——京大。 　　他拿着那张纸条, 却没有贴到后面, 而是直接贴到了桌面上。 　　同桌的人看见了疑惑地问：“你不贴到后面去吗, 我可以帮你一起带过去。” 　　“不用了。”虞枝雪垂着眼说：“不需要激励，我也会考过去的。”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 听的人心头一颤，这大概就是学神的从容不迫吧，同桌想。 　　“你是……很喜欢那个学校吗？”说完他就想掌嘴了, 国内的顶级学府, 谁不喜欢, 真是多余问。 　　出乎意料地, 虞枝雪摇了一下头，说：“我去找人。” 　　学生时代里总是充斥着少年们的爱恋，同桌之前不觉得虞枝雪会是里面的一员，现在又不确定了。 　　直觉上来的那刻，他问：“是去找你喜欢的人吗？” 　　教室里的人声鼎沸, 大家都在期盼展望着未来，一片喧哗中，虞枝雪点了一下头说：“嗯。” 　　高考很顺利，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虞枝雪终于到了开学去学校的那天。 　　虞母想要去送送他，却被虞枝雪拒绝了：“我自己去就好。” 　　“一个人多不方便啊。”虞母说。 　　“没关系。”虞枝雪弯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很轻地笑了下，“我有认识的人在那里。” 　　看着他的笑容，虞母没再能说出话来。 　　* 　　虞枝雪拖着行李箱，终于到了京大的校门口。他长的好看，一路上其实有不少人主动来问要不要帮忙，但他都拒绝了。 　　两年的时间，他如约来到了这里。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随意一瞥就看见在远处棚子下坐着的熟悉的身影。 　　虞枝雪握着拉杆的手收紧了一点，在那里停顿了两秒，最后才缓慢地走了过去。 　　面前低着的脸和两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所记住的，有了略微的不同。 　　他垂着眼睛认真地看人，像是要把脑海里的印象更新一下。 　　看得久了，虞枝雪听见他说：“是需要帮忙吗？” 　　虞枝雪看出来他应该是被拉来做苦力了，点了一下头说：“迷路了。” 　　和当年他问自己为什么难过一样，郁闻玄站起来也轻声说：“行李给我吧。” 　　虞枝雪不太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但有时候也得看对象，他犹豫了下，把行李箱拉杆递了过去。 　　一路上郁闻玄都在和他搭话。 　　虞枝雪完全沉浸在重新见面的情绪里，所以没能够发现郁闻玄的语气里面有多么的陌生。 　　一直跟着人走到了宿舍的楼下，郁闻玄回头过来看了他一眼，“你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天，都这么坦诚吗？” 　　很平和的一句话，却好像一道惊雷，让他的身体好像又感受到了冰凉，连垂落在一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身体和意识好像分隔开了，他连呼吸都难，却听见自己说。 　　“…第一次？” 　　…… 　　虞枝雪不死心地又找了其他人去旁敲侧击地问了下，但一个个答案总是让他难受。 　　不是失忆，也不是错认。 　　只是单纯的不记得了。 　　郁闻玄甚至记得那天的天气，记得一瞥而过的校服样式，也会记得电话时朋友说了一些什么。 　　但独独忘记了一个人。 　　想来也是，只是一个雨天遇到的不相识的人，只是糊弄孩子的约定，郁闻玄怎么会记得。 　　他只会记得他想要记得的。 　　在不起眼的一天里，冗杂的信息潮里，虞枝雪是被选择性忘记的那一个。 　　虞枝雪攥着已经到肩膀的头发，突然明白了大人口中的世事难料，弯下身子笑了下，但声音哽咽。 　　他只是突然觉得，往事显得荒谬可笑。 　　在那之后，他没再去找过郁闻玄，只是在面试的时候看见了一眼。 　　再一次见面，就是和校门口那时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不再开心，只有说不清的悲伤和挣扎。 　　入部没几天，他被副会长委托，帮忙送几份文件到办公室里面。 　　天色已经很晚了，这层楼都没有什么人，显得脚步声格外清晰。 　　办公室的门不知道被谁推开了，没有关上，虞枝雪就直接走了进去。 　　空旷的室内，只有一个人还在里面，他应该是累坏了，直接趴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睡觉，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那是郁闻玄。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虞枝雪考虑过要不要转身出去，但脚步却怎么都无法后退一步，过了两秒，他终于认命地往前走了。 　　担心吵醒对方，虞枝雪把手上的文件很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素白的手搭在了桌子的边沿，过了一会儿，虞枝雪弯下了腰，室内只有他衣服的轻微摩擦声。 　　他之前自.虐般地思考了一段时间，大概也明白了郁闻玄当时的想法。 　　对方多半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孩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些事忘掉一干二净。 　　只是郁闻玄肯定没有想过这种结果。虞枝雪自嘲一样的笑了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我也没忘记。 　　忘记的人是你。 　　他看着郁闻玄安静闭上的眼睛，凑过去，声音小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讨厌你。” 　　外面秋叶簌簌而下，虞枝雪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口不对心的话。 　　郁闻玄像是被他吵到了，抬头来问他说了什么。虞枝雪撒了一个谎。他一边想离开，一边又希望郁闻玄能够发现他的谎言。 　　这一次，你还能看清我的内心吗。 　　但郁闻玄没再追问。 　　也是那个时候，虞枝雪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还是没能长大。 　　他无措，难过，所以他开始刻意的疏远郁闻玄，不去和他接触，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刻意报复一样，希望有人来哄哄他，可惜没有。 　　就平静地过去了半年，在一个意料之外的走廊里面，虞枝雪又一次看见了郁闻玄，擦肩而过的时候，郁闻玄叫住了自己。 　　他问虞枝雪，为什么突然讨厌我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虞枝雪这样回答。 　　讨厌倒也说不上，非要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你要是不记得这些事情，那我也不要记得了。 　　* 　　作为虞枝雪为数不多的听众，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有虞梦一个人。 　　虞枝雪坐在花园里发呆的样子有点太不对劲了，于是虞梦过去问了一下，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完后，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问虞枝雪：“要不要去把头发剪掉？” 　　虞枝雪说：“不知道。” 　　虞梦看着他，冷静一针见血地说：“你不想剪，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因为还喜欢他？” 　　虞枝雪的表情僵硬，有点空白地重复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在后面也尝试过要不要真的去把头发剪掉。 　　但结果就是，他做不到。 　　每次临到阵前，他就开始犹豫逃避，就像是身体在告诉虞枝雪，我拒绝。 　　虞梦说的那两种可能，或许都有吧。 　　他既做不到把头发剪短，也做不到把爱意折断。 　　逐渐变长的发丝像是缠住了他的心，虞枝雪很冷静的看着它一点点蔓延，却束手无策。 　　等这场固执在时间里逐渐变淡的时候，虞枝雪终于能够回头去看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闹了一场无关轻重的脾气，但等他回过神来，才骤然发现，他和郁闻玄已经离了很远的距离。 　　这里面隔着数不清的人流，和言不对心。 　　于是往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再也没能抓住。 　　* 　　谈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虞枝雪的语速很慢，说话断断续续，有的时候还突然停下来深呼吸，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他一句一句，拼凑出了一个人捱过的时间。 　　有好几次，郁闻玄看他的反应太痛苦，想要打断他，却又被制止了。 　　虞枝雪没有停止，只是说：“你抱抱我吧。” 　　于是郁闻玄就抱着他，直到虞枝雪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两个人误会的不相通的岁月终于在这个时候完全透明。 　　郁闻玄扣着他腰的手很紧，像是要把人嵌在怀里。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虞枝雪却得到了意外的心安，平复了下来。 　　无论之前如何，至少现在我能够在你的怀里感受到你的体温。 　　郁闻玄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和眼尾，虞枝雪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对不起。” 　　虞枝雪伸手去按住了那只颤抖的手，突然轻轻说：“我之前想过，等你想起来的之后，再看见我，会不会为我哭呢？” 　　郁闻玄的声音很哑，他笑了一下。 　　下一秒，滚烫的东西砸在虞枝雪的手背上，是一滴眼泪。 　　郁闻玄说：“我现在就会哭了。” 　　那是虞枝雪第一次看见郁闻玄的眼泪，流泪的原因是因为他。 　　他擦去了那点眼泪，对郁闻玄说：“我现在原谅你了。” 第35章 镜头 　　郁闻玄曾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一切被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又宁愿当时的虞枝雪真的只是突然讨厌他了。 　　因为比起他的不甘和困惑，虞枝雪的两年时间太难熬了一点。 　　只有一个人记得的约定, 被自己亲手推开又无法挽留的距离，换成郁闻玄自己, 大概也会觉得痛苦。 　　所以...谢谢你现在还喜欢我。 　　他撑着身子，伸手去摸虞枝雪垂落的长发，一下一下，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 　　郁闻玄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虞枝雪的吻堵住了, 他的嘴唇有一点冰凉的湿意，片刻后撤开一点。 　　“不用道歉了。”虞枝雪垂着眼说, “补偿我吧。” 　　“我等你的时间, 要十倍百倍的还给我。从今以后, 你一辈子都得陪着我。” 　　“这不是补偿。”高大的身影沉默了，过了不知多久才说：“虞枝雪, 我本来就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那好像就没办法了。”虞枝雪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郁闻玄说：“没关系，你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想。” 　　以后那么漫长的时间，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 　　第二天的上午, 郁闻玄有一个发布会需要去演说, 他难得换了一身格外正经的衣服。 　　虞枝雪站在后面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踮起脚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隔着镜子看见他的领结还没打。 　　于是软着声音问：“要我帮你打领结吗？” 　　郁闻玄从善如流地弯下腰。 　　虞枝雪还不是特别清醒，所以打的不算好看，比平时要差点。他盯了两秒说：“要不你还是自己打一个吧。” 　　郁闻玄伸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就这样吧，我喜欢。” 　　他让出位置，让虞枝雪去洗漱。自己则是去床头的柜子里面挑了两个好看的发饰。 　　等选好后, 他看着放在旁边的另一对戒指，把手上的素戒取了下来，换上了原本的。 　　等虞枝雪擦完脸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郁闻玄就如往常一样拿着梳子在外面等候多时。 　　掌心里面还好几个亮晶晶的东西，问他想要哪个。 　　厨房里面包机的声音和郁闻玄带着笑的问询，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 　　虞氏里面的人对于两人天天一起上班的事，都有一个隐隐的猜测，但这太过奇幻，所以又不敢妄加断定。 　　慢慢地，他们都快习惯了每天早上门口刷新出一个隔壁总裁。 　　但今天是个例外，虞枝雪是一个人进来的。 　　周围的人在虞枝雪的后面左右观望，都没能看见往日的身影。 　　难道猜错了？就只是郁闻玄一时兴起？ 　　虞枝雪没管这些视线，径直走到了电梯口按下按钮。 　　坦白来说，没有郁闻玄陪着他的工作效率会高很多，毕竟他总是控制不住地看过去。 　　但是就没那么高兴了。 　　虞枝雪处理桌上的文件到一半，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推荐。 　　【禾里：全程直播郁氏发布会～】 　　他昨天听郁闻玄说了这个发布会的事情，就上网搜了一下相关，应该是大数据检测到了，所以现在给他推荐相关。 　　虞枝雪看了看跳出来的弹窗，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堆积的公务，按灭了手机。 　　五分钟后。 　　虞枝雪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认命地点开了直播，放在了旁边。 　　博主是一个长相挺可爱的女生，此时刚刚进入到场内，粉丝基础不差，直播间里面人数还挺多。 　　她应该在是回答之前的弹幕，笑着说：“我也想去采访一下啊，毕竟我可真的很八卦的。等结束的时候我去试试吧。” 　　说完这句，她就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入座了，而这之后她就没怎么说话了，只是将设备对着台上，怕吵着旁边的人。 　　场馆里面的灯光骤然熄灭，然后只亮起来台上中间的一点。 　　郁闻玄站在全场唯一的光源处，对着台下行了个礼。 　　台下的尖叫和掌声不绝于耳，虞枝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里气氛的热烈。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郁总的领结是不是没打好啊，有点奇怪。】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也不丑，但是就是，比较潦草？】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人提醒吗？】 　　那名主播的目光从台上转移下来，就看见直播间里面的人在讨论的事情。 　　她将镜头对准自己，狡黠地笑了一下说：“我猜是故意留下的。” 　　直播间里的人不理解。 　　【保留自己没打好的领结？？这是什么癖好。】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想法我不懂吧。】 　　【话又说回来，有那张脸撑着，就算打个蝴蝶结也好看吧！！】 　　虞枝雪看着那条弹幕若有所思，似是联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蝴蝶结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主播看着一群不开窍的粉丝，恨铁不成钢：“谁说是他自己打的领结了？我以人格担保，这绝对是别人帮忙的。” 　　“脑子还没转明白弯的可以出去了，我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 　　这话一出，再思及郁闻玄已婚的事情，弹幕这才恍然大悟。 　　【我以为是打歪了领结没意识到，结果是老婆打的领结不舍得拆是吧？！】 　　【是的捏，不爱老婆的事我们郁总做不到。】 　　但是人太多，总有那么些人跳出来反驳。 　　【问都没问过就开始想象上了。】 　　【这个人设就非得立吗？还不如好好承认自己就是不注意呢，真的笑死个人了。】 　　“好啊，等结束了我就去问。”她说：“到时候记得把脸捂住呀。” 　　【那些自作聪明地你就歇歇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立人设也不至于吧。】 　　【你以为郁总爱老婆是立人设，其实这只是他的日常生活罢了^^】 　　【猜你想看新闻，郁闻玄为爱人拍下1.6亿的钻石打造婚戒。】 　　那个主播说到做到，过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发布会结束后，直接从位置上起身。 　　郁闻玄刚从发布会的台子上下来，西装革履，为了更好的讲述，把眼镜也带上了，反射着一点冷光。 　　此刻正背对着往后台走。 　　她握着设备，没有直接去拍郁闻玄的脸，而是先叫住了往里走的郁闻玄：“郁先生！” 　　郁闻玄听见声音回头来看，眼眸漆黑，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明明刚刚放言的时候那么地自信，但等真的见到人，她在对方的气势下连说话都有点颤抖。 　　“...我现在正在直播，想采访一下郁先生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便吗？” 　　郁闻玄沉默了一会，就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对方动了。 　　郁闻玄看了一下手上的表，问：“十分钟之内可以吗？” 　　是实话，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郁闻玄真的会答应，一时间睁大了眼睛。 　　郁闻玄以为她是觉得时间太少了，补充了一句：“抱歉，我得早点去看着我爱人吃午饭。” 　　她这才回过神来，生怕郁闻玄改变主意，快速地说：“可以的可以的，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还有就是，可以拍一下吗？” 　　郁闻玄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设备：“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才将镜头对准了郁闻玄的脸，直播间里面的弹幕一时之间沸腾了起来。 　　虞枝雪发了一句：【中午好。】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茫茫评论吞没。 　　除了一些八卦，她也有好几个关于此次新品的问题想问，提问是和长相截然不同的犀利。 　　每一个问题，郁闻玄都没有思考太久，他说话有条不紊，只是偶尔推一下滑落的眼镜。 　　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回答，那名主播在最后才不经意地说：“刚刚在下面听的时候，我们发现郁先生您的领结好像有点歪，是没有发现吗？” 　　“不是。”郁闻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领结，浅淡地笑了下，“我爱人帮我打的。” 　　“原来是这样啊。”她默默握紧了身侧的手，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是您爱人让您留着的吗？” 　　“没有，他说不好看让我重打一个，但我觉得很漂亮就留了下来。”郁闻玄回答道。 　　她顺着话题接道：“我刚刚看弹幕，大家都知道您们的感情很好呢。” 　　“还有不少人想问，郁先生你们是怎么做到在结婚后喜欢上对方，感情发展的这么好的，有什么诀窍吗？” 　　【这个我是真的想知道，他们应该是联姻的吧，毕竟在接管企业后就突然结婚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感情这么好。】 　　【千言万语一句话，求出书。】 　　【这真的是那么多没感情的商业联姻里面，唯一杀出来的纯爱组。】 　　过了半分钟有余，郁闻玄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我突然想起来，郁总是不是不喜欢有人问他太私人的问题啊，之前有媒体采访的时候他也没回答。】 　　【你说的是对的，之前关于感情方面的采访郁闻玄要么就是没回答，要么就是没透露多少。】 　　【应该是出于保护吧，但是感情好也是真的。】 　　...... 　　【那主播岂不是踩雷了。】 　　那主播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好像太过界了点。郁闻玄之前就没公开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这次想来也不会破例。 　　她刚准备鞠躬道歉，就听见一道声音传过来。 　　郁闻玄说：“那可能没什么诀窍。” 　　他之前不太在意这些关于“联姻”的误解，今天却突然想要打破这点谣传。 　　虞枝雪被他忘记过一次，后面又再次面对了自己的失忆。郁闻玄不知道当时虞枝雪的感受，但只是设想就心疼。 　　第一次的时候没人能证明那场初遇，第二次也只有他们的亲人朋友才知道他们在一起。 　　所以现在，郁闻玄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知道。 　　知道他有一个很爱的人，并让所有人见证他们相伴走过的岁月。 　　主播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能够抵挡住八卦的诱惑，问：“您说没有诀窍，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的话错了，我不是婚后才喜欢上他的。” 　　他看过来的时候，好像与虞枝雪的视线隔着时空撞上了。 　　郁闻玄注视着镜头，像是在透过那个设备告诉所有人，嗓音认真而平静。 　　“我喜欢了他七年。” 第36章 玫瑰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 在众人都以为他们是先婚后爱的时候，郁闻玄说，我喜欢了他七年。 　　虞枝雪隔着屏幕愣住了。 　　网上的因为这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虞枝雪已经没功夫再去看了。此时此刻，他只能远远地看郁闻玄的眼睛。 　　郁闻玄回答完这个问题后, 朝镜头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开了，镜头记录了他往外走去的背影。 　　...... 　　郁闻玄看了下时间，从后台绕出来后，就直接去地下室。 　　外面不比场馆内的温暖, 他在车里面把原本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了一件灰色的大衣。 　　然后才把车子发动, 给虞枝雪打了个视频过去。 　　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很快就被接起了。 　　接视频的速度好像有点太快了点, 郁闻玄眯了下眼，笑着说：“有在好好工作吗？” 　　虞枝雪心虚不敢回答, 只是默默伸出手。 　　郁闻玄把那副眼镜摘了下来，没了遮挡，眼睛的每一处都显得格外清晰, 是和刚刚镜头里截然不同的温和。 　　虞枝雪的手指停留在手机的屏幕上, 去触碰他的眼睛。 　　郁闻玄并不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能看见虞枝雪如同呆住了一样, 于是他屈起手指，在镜头上敲了两下。 　　这两下就好像敲在了虞枝雪的额头上，他下意识就往后撤了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后，脸都气的鼓起来了点。 　　“干什么啊。”虞枝雪一边说, 一边直起手指也去点镜头，像是报复。 　　郁闻玄看着他的动作，勾了一下唇角：“看你一直不动，我还以为是我手机卡了。” 　　“哦。”虞枝雪又重新放下手，凑过来问：“你要过来了吗？” 　　他凑的有点近，角度相当死亡，但即使如此也好看得过分，能看见被眼睫遮住的青灰色阴影。 　　郁闻玄：“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不堵车的话大概十五分钟。” 　　虞枝雪眨了下眼：“是往哪条路走的？” 　　郁闻玄伸手点了一下导航，电子的女声播报出一条道路的名字。 　　虞枝雪把手机搁在了那堆文件边上，空出了双手，瞳孔很圆，说：“那可以顺路帮我带个东西吗？” 　　郁闻玄有点不好的预感：“什么？” 　　“商业街那边新出的新品冰淇淋。”虞枝雪说：“刚刚出去透气的时候听见员工在说。” 　　郁闻玄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打算换条路走，下一秒，屏幕那边的人动了。 　　虞枝雪双手合十抵在唇边，小声地说：“求求你了，...哥哥。” 　　“......” 　　看见他这个动作，他就突然想起，虞枝雪说的自己曾经在医院里面偷偷许愿的事情。 　　郁闻玄对这个样子的虞枝雪抵抗力为零，所以很可耻地答应了。 　　他下车的时候顺手戴了个口罩，跟着虞枝雪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店。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中午饭了，反而没有什么人。 　　郁闻玄走进去，看了一眼甜品单子，问：“哪个要更甜一点？” 　　店员指着一款粉色的冰淇淋说：“这个口味是桃子的，是我们店里相对甜一点的款了。” 　　郁闻玄：“那就这个吧。” 　　他拿起手机就付了钱。 　　这家店的东西价格要贵一点，不过成品的卖相确实好看，知道郁闻玄要带走，甚至在袋子里还放了两个冰袋。 　　虽然虞枝雪自己不太承认，但他就是对比较甜和颜值高的甜品没有抵抗力。 　　郁闻玄看着手里的东西，感觉这一次虞枝雪应该不会只吃一口就乖乖给他了。不过这份冰淇淋的量也不大就是了。 　　他拎着手里的东西出了店门，朝着车子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里有几个年轻人在卖玫瑰，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刚摘下没多久，颜色种类也很多。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走过去看了一下。 　　他身材挺拔，穿着的衣服看起来也很简约贵气，总之一看就是一个有钱人。 　　那群年轻人中有一个出声问：“先生想要什么颜色的花，我们这里卖的很便宜的，一束只要这个价，还帮忙打包。” 　　说着他竖起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郁闻玄把摆出来的所有花都扫了一遍，“粉白色的吧。” 　　“好嘞！”听见这句话，他很快就从里面挑出十几只粉白色的玫瑰，刚准备打包就被出身打断了。 　　郁闻玄说：“可以我自己来吗？” 　　那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可以的，可以的。” 　　郁闻玄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伸手接过了那些挑好的玫瑰，从边上选了一些作配的花草，然后抽了几张打包纸。 　　那些年轻人本以为郁闻玄是一时兴起，但很快就目瞪口呆了。 　　郁闻玄打包的手法很娴熟，搭配的审美也很好，很快就搞定了，把花抱在了怀里，拎起旁边的东西。 　　“看来先生您经常买花呢。”看完了整个过程后，他说。 　　郁闻玄没接话，只是把钱给了。 　　说起来这项技巧，还是他当年追虞枝雪的时候学会的。 　　他想送虞枝雪一些花束，但是又看不惯其他人来帮忙，所以就尝试了自己来包装。 　　但是术业有专攻，第一次的成果有点惨不忍睹。 　　虞枝雪当时看了半天问郁闻玄：“你看着那个店员包的时候，没要说退钱吗？” 　　郁闻玄无奈地笑了一下：“是我包的，真的很难看吗？” 　　他抬起眼，看见虞枝雪嘴角一抹很轻的笑意，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虞枝雪早就猜到了。 　　“如果我说真的有点难看。”虞枝雪说：“你下一次还会送我吗？” 　　郁闻玄说：“那我会等到把它变得好看的时候，再送给你。” 　　…… 　　郁闻玄把东西都放在了副驾驶，然后扣好安全带重新开车过去。 　　等他抱着一束花，踩着时间走到虞氏的门口时，这个时间员工也在休息，基本都去食堂吃饭里，大厅没什么人。 　　郁闻玄有次难得没被什么人盯着按下了电梯。 　　等他推开虞枝雪办公室的门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郁闻玄只等把手上的花和冰淇淋都先放下了。 　　然后转过身去找人。 　　明明可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问，但郁闻玄就是不想这么干。 　　他推开了好几个空荡荡的会议厅的门，终于在一个公共的茶水间门口看见了熟悉的人 　　虞枝雪正站在那里接水喝。 　　可是虞枝雪的办公室里面明明有单独的饮水机。 　　郁闻玄怀着不解又往里面走了两步，才发现虞枝雪其实是在认真看手机摸鱼。 　　他看的时候脸上微表情还挺丰富，上一秒开开心心，过了两秒又鼓着脸颊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郁闻玄心里突然塌了一块。 　　他走过去默不作声地站在了虞枝雪的身后，想知道虞枝雪什么时候能够发现。 　　或许是一个地方站累了，虞枝雪动了下，想往后撤两步，然后就直接撞上了郁闻玄。 　　撞到人的那一刻虞枝雪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想要往前走，却听见了响在身后的笑声。 　　虞枝雪的动作停下，随后一点点把身体靠在了后面人的身上，后脑停在郁闻玄的肩上，仰起头来看他。 　　郁闻玄问：“在看什么呢？好认真的一个宝宝。” 　　虞枝雪的脸一下就红了，“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啊。”郁闻玄重复了下：“那我可以看看吗？” 　　虞枝雪捏着手机，犹豫了会儿，感觉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郁闻玄接过来一看，是一些网友围绕他先前回答的问题的讨论和猜测。 　　【简单计算了一下，七年不就是大学的时候吗？所以结婚对象是大学同学？？有同学出来说一下怎么回事吗？】 　　【是郁闻玄的同级同学，他大学的时候真的挺出名，但没见什么和他走的近的啊，唯一一个是妥妥的好兄弟。】 　　【居然真的有人来回答了，所以这不还是无解吗？】 　　【没见过走的近的，那他身边让你们印象深刻的有吗？】 　　【还真别说，这真的有一个。其实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忘差不多了，但提起郁闻玄相关，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 　　【这不就差不多破案了？】 　　【但是，那不是郁闻玄喜欢的人啊，是讨厌的。】 　　…… 　　郁闻玄大概看了一下这些回复，就知道为什么虞枝雪刚刚不高兴了。 　　“不要不开心。”郁闻玄低下头说：“以后他们都会知道的，知道我喜欢你。” 　　虞枝雪仰头看着他：“我没有不高兴。” 　　或许会有一点想要反驳，但是没有不高兴。 　　因为他知道郁闻玄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完成“公开”这件事。也是真的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他明明什么都没明说，但郁闻玄就是听懂了那些潜藏的意思。 　　他伸出手去拨弄了一下虞枝雪的睫毛，突如其来的阴影和痒意，让虞枝雪选择闭上了眼睛。 　　而在视线陷入黑暗之中后，虞枝雪感受到有个吻落在他的鼻梁上。 　　郁闻玄亲完后就抬起了头，虞枝雪也转过身来，直面他。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后面就一发不受控制地吻在了一起。 　　像是克制过后还是没能按耐住的冲动，只持续了几下，不深入却足够缠绵。 　　“...回办公室。”虞枝雪抓着他的衣领喘气说。 　　...... 　　茶水间的另一头，一名员工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被抓牢。 　　底下的人太多了，他就想着来楼上的公共茶水间接个水。但刚拿着杯子接了一点，抬头就看见靠在一起的人。 　　一个人是他最近被迫眼熟的郁闻玄。而另一个…… 　　他半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直到那个人抬起头，他猛地就认出来了。 　　我靠，不是，虞总？？！ 　　一口大气还没提上来，更令人震撼的就来了，郁闻玄低下头直接亲了虞枝雪的鼻子一口。 　　如果这还能说是自己近视看错了，可那下一秒，两人直接开始接吻了。 　　即使隔着距离，都能看出来那种如同溢出来的爱意。 　　直到两人离开，他才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茶水间下了楼。 　　回到自己的位置，周围的同事看他面色如土，问：“怎么了，接个水好像把你精气神都吸干了。” 　　“何止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同事疑惑：“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莞尔：“只是刚好上楼看见了有人在接吻。” 　　“什么？？！”同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但是楼上现在...不就虞总一个人吗。” 　　“对啊。”他自己都觉得魔幻，抹了把脸才继续说：“所以我是看见虞总和郁闻玄在接吻。” 　　周围也在听八卦的同事：“！！”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原本平静的群聊再次沸腾了起来。 　　【@总裁特助季华，你说的突然关系变好是指可以打啵的好吗？我悟了。】 　　【原来我们都小瞧了季华的语言艺术，这特助就该他当，瞒了大伙多久了？！】 　　【我刚刚才看见郁闻玄的相关推送，喜欢七年啊，那我们两家撕这么久干什么？互相竞争到最后，发现原来是亲家。】 　　【不是...我对郁闻玄的称呼一直在姓郁的和隔壁那人之间来回切换，我现在叫什么啊？！】 　　憋了不知多久的秘密终于公开了，季华长舒一口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复。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或许，你们可以改口叫夫人？】 第37章 脸颊 　　虞枝雪是被攥着手腕带到了室内, 他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了门被关上反锁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是一个比起刚才急切的多的吻。 　　他的脊背抵在背后冰凉的门板上, 被郁闻玄捏着下巴被迫仰起头，一抹绯红从颈侧悄然爬上来。 　　充满占有欲的吻让他有点缺氧发昏, 视线从两人靠在一起的缝隙中，看向了办公桌上。 　　一束花，还有一个袋子里面应该是他的冰淇淋。 　　郁闻玄一下便发现了他的不专注，手上的力道大了一点，语气犹如命令一般：“要看我。” 　　虞枝雪的注意力又被重新拉回来。 　　但又这样亲了一会儿, 虞枝雪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虽然接吻是很舒服，但是他的冰淇凌好像快要化掉了。 　　嘴里的空间被另一个人给抢占, 虞枝雪想要出言提醒却无法开口。 　　于是他只能开始用舌尖去推拒, 试图让郁闻玄停下来, 可惜压根没什么力道，被无情的镇压。 　　不仅如此, 舌尖还被轻轻勾了一下。 　　虞枝雪：“！” 　　他抬起眼重新聚焦视线，发现郁闻玄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现在正在他嘴里胡作非为。 　　没有办法, 他只得狠了下心, 凑过去咬了一口郁闻玄的唇。 　　这一次, 郁闻玄终于停了下来。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虞枝雪感觉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不能确定，所以用手先遮住了眼睛。 　　郁闻玄看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开口说：“怎么亲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么可怜兮兮的。” 　　虞枝雪沉默着没回复他。 　　那双手横在虞枝雪的面前，让郁闻玄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 “手放下来好不好？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其实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猜到虞枝雪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么多年的时间让他早已烂熟于心。 　　眼睛会是水润的泛着红的，神色看起来漂亮又脆弱。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亲自再看一眼。 　　从微动的手臂就能看出虞枝雪的挣扎，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放下来了。 　　这次还好，还没有哭。 　　“不是你说让我过来亲的吗，怎么又闹脾气了？”郁闻玄弯下腰看他。 　　“我没有闹脾气。”虞枝雪语气很轻，控诉道：“是你亲太久了，我的冰淇凌要化了。” 　　郁闻玄回身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桌子，顿时失笑，“去吃吧。” 　　虞枝雪本以为他会叮嘱自己说只能吃一点点，又或者一半这样的话，没想到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忘记了？ 　　但既然郁闻玄忘记了，他也不打算提醒，走过去把袋子打开了，里面的冰淇淋确实看着有点化了，不过并不严重。 　　包装的很精致，份量也是小小的，能拿着的地方很少，只是冒起一个尖。 　　看起来没几口就能吃掉。 　　虞枝雪刚拆开勺子，郁闻玄就绕到了他的后面，把脸埋在颈窝里：“不打算喂给我一口吗？” 　　虞枝雪舀了一勺递过去，但郁闻玄没吃，他说：“我直接咬一口就好。” 　　虽然不理解用他的勺子吃和咬一口有什么区别，但虞枝雪还是捧着冰淇淋拿过去了点。 　　郁闻玄一口把那点冒尖的地方咬了个大半。 　　虞枝雪目瞪口呆。 　　他看着自己手里可能连二分之一都剩不到的冰淇淋，又睁着眼睛去看郁闻玄。 　　郁闻玄对这东西没什么感觉，一口咬了这么多，只觉得冰得有点牙疼。 　　看见虞枝雪震惊之中带着呆滞的眼神，他偏过头去，含糊着笑了一下。 　　郁闻玄一开始没有提前叮嘱，就是因为想好了怎么应付，并且他从没有设想过会有失败的可能。 　　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再喜欢吃的东西，只要他想要，虞枝雪都会歪着头把第一口递过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对于爱情的清晰感知。 　　冰淇淋的味道很好，但虞枝雪只吃到了一点点，他咬着勺子有点幽怨地盯着人，语气笃定：“你是故意的。” 　　郁闻玄过来帮他把刚刚弄乱的头发理顺，没有反驳，见好就收地道歉：“等有时间，我带你出去逛逛，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真的？”虞枝雪说。 　　郁闻玄笑了下：“真的。” 　　据他所知，虞枝雪这段时间应该挺忙的，等到有时间一起出去应该就是周末了。隔了这么几天，当时再买一份也无所谓。 　　虞枝雪很大方地选择了不和他计较：“那你要记得哦。” 　　郁闻玄看着他桌子上摆着的笔，问：“要我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吗？” 　　听见这话，虞枝雪真的递来了纸笔，推过来的时候还在念叨：“是你自己要写的，我没有要求。” 　　郁闻玄接过了那些东西，熟练地起笔，写字的速度极快，字迹锋利。 　　他一边写一边点头回答：“嗯，是我想给你写保证。” 　　虞枝雪接回来写好的东西，看了几秒，把纸张郑重地压在了下面。 　　“去吃饭了。”郁闻玄站起身，伸手说：“你还有肚子吃吗？” 　　虞枝雪把手搭上去，还不忘小声反驳：“我都没吃多少。” 　　...... 　　他们没让送上来，而是一起去了楼下的餐厅吃。 　　现在餐厅就已经很空了，偶尔撞见什么人都一副心虚的样子，不敢看他们。 　　虞枝雪觉得有点奇怪，但没去多想，老老实实跟着郁闻玄去打了份饭。 　　他挑食有点严重，对蔬菜都不太喜欢。 　　看着郁闻玄已经打好的饭，虞枝雪想趁着他不注意就这样端着盘子走掉。 　　他刚迈出去没两步，郁闻玄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看着虞枝雪毫无绿色的盘子，低声说：“去夹一点青菜。” 　　虞枝雪不为所动，想要挣扎一下。 　　郁闻玄又开口了：“三秒钟，你不动的话我来帮你。” 　　虞枝雪又勉为其难地加了一点蔬菜，但郁闻玄的视线还是停在那里。 　　虞枝雪：“......” 　　他又咬着唇夹了一点，基本是踩在他的极限上了。 　　郁闻玄比虞枝雪自己都清楚他能接受的度，估量了一下终于满意了：“走吧。” 　　一顿饭的时间，虞枝雪多次尝试把菜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郁闻玄的盘子里，结果都被抓了个现行。 　　最后撒娇也没用，只能乖乖地吃了。 　　他吃完后打开手机，发现有多条未读消息，并且都是一个人发的——季华。 　　第一条消息就让虞枝雪瞳孔地震了。 　　【虞总，刚刚有人在茶水间撞见你们，现在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还有就是大伙让我问您，怎么称呼那位。】 　　他们刚刚在茶水间干了什么来着？ 　　虞枝雪脑海中的记忆涌上来。 　　在那里站了很久腻腻歪歪的，甚至还亲了一下。 　　他突然冷着脸的样子太过明显，郁闻玄看着他拿着手机一下就焉了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吗？”郁闻玄问。 　　虞枝雪没告诉他，把消息欲盖弥彰地往后一滑，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郁闻玄看着他，也不知道信没信。 　　把消息往后一翻，虞枝雪发现这居然还真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看了半天，选择性无视了前面的消息，最后给季华回了一条。 　　【我下午就去。】 　　发出去后，虞枝雪抬头看着郁闻玄说：“你好像要提前兑现诺言了。” 　　郁闻玄：“...什么意思？” 　　虞枝雪撑着脸，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前：“刚刚收到的消息，说南城那边有一个项目需要我去看一下。但是很简单。” 　　“所以。”虞枝雪笑着说：“你今天下午好像就得陪我去逛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明亮的过分，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点都看不出平日的冰冷，只剩下温暖。 　　郁闻玄没想到这件事的发展会这么地出乎意料，但是又不能拒绝 毕竟他刚刚签的保证书还在虞枝雪手上呢。 　　而且虞枝雪愿意笑一下，一切好像就没什么关系了。 　　郁闻玄叹了口气，捏了下他的脸说：“知道了。” 　　...... 　　虞枝雪没有说谎，是真的很简单。 　　那边的负责人看见虞枝雪亲自过来就已经战战兢兢了，再往后一看，发现居然郁闻玄也在。 　　不知道自己那里能请动这两尊大佛一起来，整个过程他都相当紧张，效率出奇地快。 　　最后好不容易把这两位送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远远地好像看见了他们牵着的手。 　　结束了简单的公务，接下来就是偷懒的时间。虽然办公桌上还有一些没处理的文件，但虞枝雪选着把他们留到最后。 　　虞枝雪让郁闻玄带着他自己去那家店里面，重新买一份给他。 　　走进店里，郁闻玄依照记忆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却被店长告知冰淇淋卖完了。 　　他重新看了一下单子，回头问虞枝雪：“冰淇淋没了，要蛋糕吗？” 　　外面的天气有一点冷，虞枝雪长长的头发垂在肩后，双手并拢轻轻哈了一口气，脖子上还被郁闻玄硬围了条围巾。 　　看起来毛茸茸的。 　　“也可以。”虽然有点遗憾，但虞枝雪也不是不能接受。 　　闻言，郁闻玄仔细看了眼，点了一个卖相好看的蛋糕，对店长说：“这个吧。” 　　店长很快就把蛋糕从柜子里取了出来：“要打包吗？” 　　郁闻玄估摸着虞枝雪应该是要直接吃，但还是打算去问一下，他还没转过身，就感受到肩头一沉。 　　郁闻玄比他高出不上，虞枝雪看不见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能走上前踮起脚，把脸靠了上去。 　　他的下巴搭在郁闻玄的肩头，代为回答道：“不用打包，我们现在吃。” 　　店长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脑袋惊了一下，然后显得有点激动，软着声音说：“我再送您一些饼干吧。” 　　郁闻玄感觉有点奇怪，侧过头去看他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这一看就知道店长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反应了。 　　虞枝雪虽然已经踮起脚尖，但还是有点勉强，脸颊肉被压得都鼓起来，肉乎乎的一点。 　　看起来就很可爱。 　　偏生他自己还没意识到，歪着头又看了郁闻玄一眼，眼里全是迷惑。不理解为什么都在看他。 　　最后虞枝雪接过了小蛋糕，以及店长额外赠送的小饼干。 　　他拿着叉子刚想试试味道，就发现郁闻玄还在看着他，目光沉沉的。 　　明明已经被坑骗了一次，但虞枝雪愣了下，还是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问：“要咬一口吗？” 　　是有点想咬一口。 　　不过不是他手里的蛋糕，而是虞枝雪的脸颊肉。 第38章 游园 　　郁闻玄一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他靠过去的时候，虞枝雪还以为他是过来吃蛋糕的，可很快就发现角度好像不太对。 　　对方张开嘴, 在他的脸上咬了一口。 　　虞枝雪手里的蛋糕都差点没能拿稳。 　　郁闻玄的力道并不重，与其说是咬, 不如说是叼住了那块皮肉。微弱的感觉从脸颊处传过来，让虞枝雪不知所措。 　　想挣扎一下，又怕手里的东西摔掉，就只能被迫站在原地。 　　所幸郁闻玄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松开了口。 　　虞枝雪没动, 像是被咬懵了, 愣了两秒把手里的饼干扔到了郁闻玄怀里, 用刚刚空出来的手摸脸颊的一侧。 　　没什么痕迹，只是有一点发烫, 虞枝雪手还停在脸上说：“我没有让你咬我啊。” 　　郁闻玄笑了下，说：“没忍住，你刚刚趴在我肩膀上太可爱了。” 　　虞枝雪的手缓慢地放下来, 犹如在通知一般, “等会我要咬回来。” 　　他这么说了以后, 就挖了一勺蛋糕吃了一口, 只是还在盯着郁闻玄的脸看，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嘴。 　　郁闻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就是奶油的甜香味 　　——虞枝雪也给他喂了一勺。 　　于是他没再说话，乖乖跟着虞枝雪的后面，一起走出去, 去到了街道上比较空旷的地方。 　　那块蛋糕本来就不大，更遑论虞枝雪边走还喂了郁闻玄几口，很快就吃完了。 　　郁闻玄见他吃完了，接过虞枝雪递来的空盒子，帮他去旁边的垃圾桶丢掉了。 　　虞枝雪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等他。 　　等他回到虞枝雪身边，面前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低头。”虞枝雪用脚尖踢了他一下，轻轻说。 　　郁闻玄从善如流，乖乖听话弯了点腰低下头，为了虞枝雪的方便，还把脸偏过去了点。 　　他把高度把控地很好，甚至用不着虞枝雪再略微踮起脚，只要凑过去就能够到。 　　虞枝雪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在郁闻玄的脸上也咬了一口。但是他没能收住力道，撤开唇齿的时候才发现有点重了。 　　看见虞枝雪后退的动作，郁闻玄才直起身子，有点遗憾地说：“不多咬两下吗？” 　　郁闻玄的还是那副俊美的模样，眉眼深邃，但脸边上却有了一个齿痕，平添了一点暧昧不清的感觉。 　　虞枝雪以为的力道重，其实对郁闻玄来说也没什么。 　　他连眉毛都没皱，感受到脸上传来的触感时，只觉得虞枝雪可以再重一点。 　　再重一点，直到留下清晰的印记。 　　虞枝雪看着他脸上的齿痕，莫名地有点心虚，语速都快了几分：“我去给你买口罩。” 　　郁闻玄伸手去触碰了一下脸上的痕迹，并不深，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消下去。 　　于是他拉住了虞枝雪说：“不用了，很快就会好了。” 　　虞枝雪还是觉得看着有点不顺眼：“看着好奇怪。” 　　“有吗？”郁闻玄说：“我还希望你能咬的更重一点。” 　　虞枝雪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问：“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之前或许是觉得奇怪的，但现在变了。”郁闻玄这么说。 　　他之前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因为他人留下的一点痕迹而欣喜，直到遇到虞枝雪，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份子。 　　无名指的戒指也好，现在还抵在他心口的项链也罢，包括今天的咬痕，都让他高兴。 　　认真的声音传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我很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 　　但是郁闻玄喜欢没用，虞枝雪看了两眼还是觉得羞耻。 　　毕竟他们还要在外面逛一会，郁闻玄身边就只有一个他，那个咬痕看起来就是新鲜出炉的，罪魁祸首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虞枝雪拒绝了他就这样继续逛的想法，拉着人去买了个口罩，自己也陪郁闻玄戴上了。 　　走在路上，虞枝雪不放心地叮嘱道：“等消了才能取下来。” 　　郁闻玄被他看着，点了下头。 　　他们在这边又逛了一会，往前走了一点，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虞枝雪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接到了一份传单。 　　上面写着有一家游乐园今天刚刚开业，消费半价，传单上的项目看起来也很吸引人。 　　再一看地址，就在这附近。 　　虞枝雪还在这边看传单，郁闻玄过来和他咬耳朵说：“要去看看吗？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这句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虞枝雪拿着传单往后一翻，看见了这个游乐园用来吸引小孩子的动物模样的棉花糖。 　　他的动作一停，最后做出决定：“去吧。” 　　那边的游乐园才刚刚开业人却不少，门口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在招揽。 　　虞枝雪被郁闻玄牵着往里面走，排了一会队，买了两张成人票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郁闻玄环看了一下四周，视线主要落在几个人少和有意思一点的项目。大概在心里拟定了一下计划。 　　虞枝雪牵着的手被晃了晃，郁闻玄问他：“想要玩什么？” 　　不是像什么过山车，旋转木马之类的回答，虞枝雪还捏着那张传单没丢掉，指着上面的东西对郁闻玄说。 　　“想吃棉花糖。” 　　这就有点为难了，因为郁闻玄刚刚看了一圈却没能看见棉花糖在哪里，传单上也没有标明。 　　正当纠结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郁闻玄突然看见了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小孩的手上。 　　他摸了一下虞枝雪的头，认真地说：“在这里站一下，我过去问问。” 　　那边的父子俩因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得知他是来问棉花糖是哪个地方拿的时候，热心地指了个方向。 　　郁闻玄把位置记了下来，道了个谢，重新回到原处，和虞枝雪十指相扣。 　　虞枝雪说：“问到了吗？” 　　郁闻玄“嗯”了下，把方向指给虞枝雪看，“往那边走一段就到了。” 　　他们顺着人流往那个方向走，没多久就看见了地方，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 　　有个工作人员正在棉花糖机前忙碌，引得很多小朋友驻足，旁边插着很多已经做好的成品，还挂了一个牌子。 　　——一人一份，限量领取。 　　虞枝雪对棉花糖的制作兴趣不大，在那些成品里面左挑右选，纠结了半天也没能选出来。 　　郁闻玄感觉，如果这些可以用钱买，虞枝雪大概会直接包圆吧。 　　在精挑细选下，虞枝雪排除了一个个目标，最后剩下了两个款式的棉花糖拿不定主意。 　　他一只手捏着一支，举在郁闻玄的面前问：“哪个好看？” 　　郁闻玄看着他左手的兔子和右手的小猫，默默提醒道：“我们有两个人。” 　　他们有两个人，所以其实不用二选一，可以一起拿下。 　　闻言虞枝雪不再纠结，他把兔子的棉花糖放到了郁闻玄手里，然后摘下了脸上的口罩，也塞到了郁闻玄的大衣口袋里面。 　　他不舍得把猫的耳朵给咬掉，所以只在看不见的后面咬了几口，保持棉花糖的美观程度。 　　郁闻玄看着他垂着眼认真咬东西的样子，垂在一边的手突然之间收紧了下。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下午还有阳光，却不晒，只是温暖明亮。 　　手上纯白的棉花糖的边缘都带着金色的光芒，但最亮的，还是虞枝雪被照耀着的发丝和眼睫。 　　郁闻玄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单手开机打开相机，然后举了起来。 　　“虞枝雪。”他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虞枝雪的下半张脸都被棉花糖给挡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听见声音有点迷惑，抬起眼看了过来。 　　手指按下了手机的快门键。 　　照片里，被捏着的棉花糖只露出了猫耳朵，虞枝雪睁着的眼睛看起来很圆，盯着镜头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 　　虞枝雪凑过来看了眼，“怎么感觉我呆呆的。” 　　郁闻玄纠正道：“是很可爱。” 　　虞枝雪终于开始咬棉花糖的耳朵了，他“哦”了声，然后就没再管这个事，左顾右盼，看看还有周围还有什么。 　　郁闻玄把那张照片拖进了专门给虞枝雪建的相册里面，等做完后再看，虞枝雪又找到了新的感兴趣的东西。 　　他顺着看过去，发现那边是每个游乐场必备的打气球项目。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情侣和小孩居多，而为了吸引这些年轻人，都会设置一些吸引人的奖品，而最常见的奖品就是... 　　郁闻玄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越过还在游戏的人看向奖品区，然后暗道一句果不其然。 　　他看着坐在奖品区的超大号的娃娃，不敢想象沙发上再多这几个会有多么拥挤。那个团子抱枕和熊就有够他醋的了。 　　郁闻玄把下巴搁在虞枝雪的头顶说：“我看后面的那几个项目没什么人了，要不要过去玩一下？” 　　虞枝雪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问：“可以去去打气球吗？” 　　看着郁闻玄犹豫的表情，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我有点想去。” 　　郁闻玄现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过了几秒又重新开口：“可以，但是我打的不太准。” 　　“真的？”虞枝雪狐疑。 　　他们这样的人大多都会去一些俱乐部玩玩，虽然说不上多准，但打个气球还是没有难度的。 　　郁闻玄当然会，在高中的暑假还狠狠地泡过场馆，准头相当地不错。 　　但他此时也只是敛着眼睛，看起来有点落寞地说：“没怎么试过。” 　　虞枝雪只当他是那个例外，踮起脚摸了一下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我打的很准。” 　　郁闻玄：“......” 第39章 密室 　　郁闻玄最后还是跟着过去了, 他站在旁边，而虞枝雪站在中间接过了老板给的枪。 　　他拉了栓，眼睛半眯着看着瞄准镜, 姿势很标准从容。 　　郁闻玄不用再去看结果就知道，他一定可以打中。 　　虞枝雪的手指微屈, 有个气球就“砰”地一声炸开了。 　　老板惊呼了一声：“小伙子准头不错啊，练过吗？” 　　虞枝雪没接话，只是沉默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刚刚开枪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有问题，打出的子弹会偏左一点。 　　接下来就是密集的扣动扳机声, 随着他的动作，墙上的气球被一个个轻点消灭。 　　虞枝雪认真的侧脸冷冽, 目光紧盯着瞄准镜, 每一处都好像闪着冰冷的光, 表情冷静。和平日里在郁闻玄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周围围观的人随着虞枝雪的动作，发出一阵阵地喝彩。 　　不对, 不如说这才是他平日里的样子。郁闻玄在心里这样说。 　　最后老板都没有去数那些气球到底炸了多少个，直接让虞枝雪去选。 　　虞枝雪看了两眼，没有选那个最大的, 虽然那个也很好看, 但是太大了一点, 拿着不太方便。 　　他要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海豚玩偶, 虞枝雪抱着东西，然后塞进了郁闻玄怀里。 　　一时之间，那些看着虞枝雪的视线都跟了过来。 　　郁闻玄问：“要走吗？” 　　虞枝雪摇了一下头，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赢一个。” 　　之前都是郁闻玄帮他抓娃娃，现在他当然也要给郁闻玄赢一个回来。 　　而且刚刚他站在那里扣动扳机时, 远远地听见了有人说—— 　　“是在帮对象打吗？” 　　对象好像不太准确，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帮伴侣。 　　郁闻玄愣了一下。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虞枝雪的意思时，抿着唇缓慢地笑了，看了一眼奖品区域，指了一个狐狸的玩偶。 　　郁闻玄想要去摸虞枝雪的脸，但顾虑着周围的眼神，最后只是去顺了一把他身后的长发，小声说：“我想要那个。” 　　虞枝雪点点头说：“好。” 　　再过了两分钟，郁闻玄的手里又多了一个玩偶，它们摆在一起看起来倒是和谐。 　　虞枝雪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走在郁闻玄的前面脚步很轻快，闲聊开口：“等我回去要把它们和之前的都摆在一起。” 　　郁闻玄接话：“那沙发可能要填满了。” 　　虞枝雪停下脚步思考了下，“那我把它们单独放一个房间？” 　　“可以。”郁闻玄语气温和：“我回去帮你一起收拾。” 　　他们又在这边逛了两下，没有什么计划，就只是走到哪里就看看。 　　虞枝雪还在这边买了两个自己喜欢的挂件，他自己在掌心里留了一个，剩下的又如法炮制地塞进了郁闻玄的口袋里。 　　郁闻玄能感受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剩下放不下的东西就塞在了他手里。 　　看着前面虞枝雪晃动的发丝，他哑然失笑。 　　他们就这样顺路去排了几个项目，每次上去之前，郁闻玄都得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看着一下。 　　最后有个工作人员好心地送了一个袋子过来，郁闻玄解放了一只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手里被装在袋子里的娃娃，阳光下被拖得很长的两人的影子，还有虞枝雪素白的指尖勾着的挂件。 　　...... 　　一路走走停停，下一个路过的项目，是一家密室逃脱。 　　里面的人也不少，大部分都是结伴来的。郁闻玄看了一下主题，大多也是多人本。 　　于是他掀起眼问：“有两个人的吗？” 　　“我们这里最出名的是那个古堡题材的，刚好有一组准备去玩，就差两个人，你们要不一起吧？”老板这样说。 　　先不说虞枝雪不喜欢和陌生人玩，郁闻玄自己也不希望再在他们之间加其他人。 　　郁闻玄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有两个人的吗？” 　　见他坚持，老板才说：“有一个，你们要玩的话现在就可以去，还是空着的。” 　　得到了答复后，他直接定了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前台保管，然后和虞枝雪一起准备进去。 　　在进去之前，有工作人员和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要破坏道具，按照安排走剧情，避免暴力解关和因为害怕对npc出手等等。 　　他们签完字就走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点点灯光，不算的特别昏暗，像是一个中式的祠堂。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他们没有分开寻找线索，都是一起行动。反正这个密室并没有限制时间，而且两人的效率也不算慢。 　　郁闻玄正蹲下来翻柜子呢，一打开就是一张带着血的鬼突脸而来，发出“嘶”的叫声。 　　他“啧”了声，面无表情地把柜子关上了。 　　虞枝雪听见他这边的动静，问：“怎么了？” 　　“这柜子里有个npc在里面。”他们刚刚收集线索时发现，这应该是一个有关阴婚的题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新娘了。” 　　虞枝雪若有所思，伸手重新把柜子打开了。 　　那个女鬼npc又重复了一遍吓郁闻玄的流程，然后就发现他面前的这个怎么也平静地过分。 　　柜门被一直开着，npc就得一直保持吓人的动作，虞枝雪看着她的衣服和发型分析道：“应该是丫鬟之类的。” 　　郁闻玄看了眼，认同了这个看法。 　　虞枝雪重新把柜门关上了，末了还添了一句：“打扰了。” 　　女鬼：“......” 　　当他们把这里的线索都拿到后，一道隐秘的门打开了。伴随着机械的隆隆声，露出了后面长长的过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过道里面变得安静地过分，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钻出来一样。 　　郁闻玄不太放心，总是频频注视着周围，手指和虞枝雪扣得很紧。 　　虞枝雪以为他是有点害怕，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说：“没事的。” 　　“好。”郁闻玄没解释，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传来一点光亮，看起来很快就要到头了。 　　可下一刻，密闭的过道却出现了一点震动和嘈杂的声音，郁闻玄瞬间就听出来了，这和当时那道门打开的声音很像。 　　——是密室机关启动的声音。 　　他立刻看过去，发现虞枝雪那边的石壁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不正常的手正慢慢伸出来。 　　这是密室逃脱很经典的一个套路，在行进的过程中，将某一人拉入密室进行单线任务。 　　其他人则需要通过完成任务找到真相，才能把人救回来。 　　只是郁闻玄没想到，只有两个人的密室逃脱居然也有这种环节。 　　缝隙里的手马上就要抓住虞枝雪的手臂，郁闻玄迅速地反应过来，抓着虞枝雪的肩膀，把自己和他换了一个位置。 　　在黑暗中，虞枝雪惊诧地回头看过来。 　　冰凉的手正拉着郁闻玄的手，把他往里面带。 　　在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幸好及时和虞枝雪换了个位置。 　　这种个人支线的地方多半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做的再绝一点，没准会是一个棺材。 　　封闭，冰冷，黑暗。在某些方面上和医院差不多。郁闻玄不能让他被被拽进去。 　　他被那点力道拉得往后退了一点，其实并不是不能挣脱，但这样的话，这条机械臂估计就得报废了。 　　他的身子大半都被拉进了墙壁的夹缝里面，那阵机械的启动音又响了起来，打开的墙壁正在逐渐关上。 　　轰隆声之中，郁闻玄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随后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虞枝雪。 　　虞枝雪的手臂横在墙壁的缝隙里面，原本将要关闭的机关因为检测到了东西，不得不又往后撤了一点。 　　趁着那点打开的空间，虞枝雪也侧身挤了进来。 　　他完全进来的一瞬间，机关合并，脚下的地板一下子打开，失重感席卷而来。 　　郁闻玄立马护住虞枝雪的头，把自己置身于下面。 　　这条通道其实只有短短一点，郁闻玄的背最终摔在了加厚的柔软的垫子上，没什么感觉。 　　虞枝雪的头还被郁闻玄护着，身体几乎和他贴在一起。 　　头上的盖子一下盖了上来，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郁闻玄看了身边的环境，居然还真的是一个棺材。 　　这个密室一共就两个人，现在两个人都被关了起来，没人解密救人，估计很快工作人员就会过来打开机关，宣布他们失败了。 　　听见头顶的东西被合上后，虞枝雪撑着郁闻玄的肩借力支起了点身子。 　　这里的空间并不窘迫，但要完全容纳两个人还是有点困难，虞枝雪只能半跪在郁闻玄身上。 　　脑后的头发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早就散掉了，此刻顺着虞枝雪低头的动作滑落，散在郁闻玄的肩膀和脸边。 　　“有受伤吗？”郁闻玄的声音响在这个空间里面，带着些许回声，嗓音意外地低。 　　虞枝雪刚回复了一句“没有”，就突然感受到按着的肩膀正在颤抖。 　　他跟着落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点震动，但当时虞枝雪以为是机关的原因，就没有太在意。 　　直到现在，万籁俱寂，虞枝雪才意识到，那是郁闻玄在发抖。 　　“你在发抖。”虞枝雪摸着他的手臂确认后说。 　　“是啊，我有点害怕。”郁闻玄很坦然地承认了，但身体的反应却远没那么平静。 　　“我在想万一那个机械的感应没那么灵敏，没有及时收回来怎么办？”他自嘲地笑了下才接着说：“想想就发抖。” 　　郁闻玄伸手握住了虞枝雪散落在他脸边的长发：“我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所以我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掉下去之后我会立刻喊停，然后去找你。” 　　“所以...”郁闻玄说了这么多，终于平复了一点：“下一次不要为我以身试险，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我保证。” 　　虞枝雪抓着他手臂的手莫名紧了几分，点了下头，但过了几秒又反驳说：“不是以身试险。” 　　这次愣住的人又换成了郁闻玄。 　　当时情况紧急，郁闻玄松开了原本牵着的手把他拉到一边，虞枝雪回过头去，还没看清楚状况，就直接抓住了郁闻玄的手。 　　整个过程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思考，并不是考虑之后的固执，而是全凭无法拒绝的本能。 　　“我只是不想放开你的手。”虞枝雪回答道。 　　仅此而已。 第40章 麻烦 　　过了很久, 郁闻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希望虞枝雪被拉进来，而与之相对的，虞枝雪也不想放开他的的手。 　　安静的空间里, 郁闻玄最后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了虞枝雪的肩膀。然后一路往上, 一直到触碰到他颈侧的脉搏。 　　缓慢的动作就像是一种确认。 　　虞枝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只摸过来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有点意外，却没有躲，他总感觉郁闻玄还有下一步动作。 　　他们被困在里面的这段时间，中控停止了游戏, 把机关打开了，有两个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推开了盖子。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个适应了昏暗环境的人都眯了一下眼睛, 不太适应, 但过了两秒, 又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工作人员只是知道有人被困在了道具里面，他们原本以为是和往常的情况一样, 搭档实力不行，实在解不开密，最后只能申请停止。 　　但却没想到一打开盖子, 里面居然是两个人！ 　　两个人就算了, 这个姿势也相当微妙, 一个高大危险的人被压在下面, 面上那人过长的黑发笼住一点身下人的面孔。 　　看见他们，下面那个短发男人，还把原本搭在另一个人颈侧的手收了回来。 　　整个场景有种说不出的亲密和羞耻。 　　明明他们是按照吩咐过来捞人的，此时却感觉像是什么坏了好事的电灯泡。 　　四人目光相对，莫名的僵持后, 还是虞枝雪先反应了过来，伸手把脑后散开的头发拢到一堆，轻松一翻就出来了。 　　他的姿态从容优雅，见多了从里面狼狈翻出来的工作人员都看愣了。 　　身上的人不见了，郁闻玄也直起身，紧随其后出来了，然后过来帮虞枝雪理了一下衣服。 　　虞枝雪没吭声，站在那里让郁闻玄帮他翻衣领，和抹平一些褶皱。 　　直到虞枝雪被收拾的和刚进去没什么两样后，郁闻玄才有空看看自己凌乱的样子，不符合他往日里的形象，但意外地不算太坏。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对工作人员说：“麻烦带路了。” 　　工作人员在他们翻出来的时候，就想把他们带出去了，但又被理衣服的动作给叫停了，现在他们是真的确认了，自己就是电灯泡。 　　他们来这个游乐园的时候就已经将近下午三点，现在从密室里面出来，就发现天已经黑了。 　　刚刚在里面经历了这一番，郁闻玄感觉有点热，脸上的口罩出来之后就摘掉了。 　　那点印子现在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完全看不出之前发生了什么。 　　游乐园里的人们都赶着去找地方吃晚饭，行色匆匆，看着拥挤异常。 　　为了躲避那些如潮水一般的人流，他们选择从密室逃脱的小侧门出去，通道连接的地方没什么项目，也就没几个人。 　　这里只有空旷的小巷，如果是白天，想必很适合拍照。可惜现在虞枝雪没有心情来欣赏。 　　郁闻玄手上的东西被接过去了一些，虞枝雪抱着那两个娃娃，和郁闻玄一起在这条没什么人的小街走着。 　　时间太安宁了，郁闻玄突然就很想做完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如果那个时候头顶的盖子没有被打开，郁闻玄应该会扣着虞枝雪的后脑勺吻过去。 　　但现在也不算晚。 　　他抬手把挡在虞枝雪嘴前的娃娃抓了过来，偏头吻上了虞枝雪的唇角，然后追着含住了他的嘴唇。 　　熟悉的动作，让虞枝雪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那个时候郁闻玄也是这样生疏，只会含着他的唇瓣去舔舐。不懂什么技巧，却又让人脸红心跳。 　　虞枝雪在吻里听见郁闻玄含糊着说：“要去坐摩天轮吗？” 　　冬天的天色黑得快，摩天轮上的灯光已经打开了，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的美丽壮观。 　　如果要去的话，也就意味着要在这里吃一顿晚饭。况且摩天轮这种东西，他和郁闻玄这几年已经坐过很多次了。 　　“不用。”出于接吻的缘故，虞枝雪说话的鼻音比平时都要重。 　　“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晚饭。” 　　* 　　在车上，郁闻玄凭着记忆给虞枝雪报了几个冰箱里的食材能炒出的菜。 　　虞枝雪坐在副驾驶上，掰着手点了几个菜。 　　郁闻玄嗯了声，开车的过程中顺便打开了车里面的音乐，里面的歌还是有一次虞枝雪没事干录入的。 　　音乐声响起，虞枝雪放空思考，看着车玻璃。既是看着外面的人，也是通过投影开开着车的郁闻玄。 　　郁闻玄投来视线，正巧看见他的脑袋靠在车玻璃上。 　　于是下一个红绿灯时，郁闻玄用空出来的手，隔着距离在虞枝雪的头上比了两个耳朵。 　　虞枝雪看着车玻璃的影子上，自己头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伸手摸了一把， 　　郁闻玄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噙着笑意，手指弯曲又伸直。 　　虞枝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眉梢里都带着喜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外面，突然看见一闪而过的摊子。 　　想法瞬息万变，虞枝雪转过头来对郁闻玄撒娇说：“我突然不想吃刚刚的菜了，想涮羊肉锅。” 　　郁闻玄：“那我们得去超市买一趟东西了。” 　　虞枝雪看着他点点头，头上有点翘起来的头发跟着一晃一晃。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要好好看路，不要一直看着我。” 　　郁闻玄说：“只是突然感觉变了很多。” 　　他们刚刚决定相处一下的时候，郁闻玄也问过虞枝雪很多这样的问题，想喝什么，吃什么，去哪里玩。 　　那个时候虞枝雪的回答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可以，我不挑，看你方便。 　　如果不是郁闻玄大学的时候无意识地看过他很多次，了解他的一部分喜好，恐怕真的会被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骗过去。 　　虞枝雪有自己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挑食的不行。 　　但又顾及到郁闻玄，就选择说什么都行。 　　郁闻玄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难受，当时他还没理解“心疼”这个概念。 　　只是觉得虞枝雪为了他改变这个事很让人不适。 　　但他就算直说了，虞枝雪就会立刻改变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尽然。 　　种子在心里种下以后，郁闻玄一直在尝试改变对方的这种迁就。 　　慢慢的，虞枝雪开始会表达他的需求，或是发一些看着就很可爱的脾气，到最后，理所当然地认为郁闻玄会惯着他。 　　郁闻玄享受这种依赖，这让他感受到自己是特殊的。 　　曾经有人告诉郁闻玄，再这样下去虞枝雪没准就要爬到他头上了。郁闻玄放下杯子，一记眼刀扫过去，让对方噤声。 　　“那我只会遗憾他为什么现在还没爬到我头上。”郁闻玄这样回答。 　　郁闻玄的想法其实说来也简单，他作为年长的那一方，选择和虞枝雪在一起，不就得把人惯着吗？ 　　...... 　　出于一种心有灵犀，虞枝雪一下子就明白了郁闻玄在说什么，于是他非常平静地说出答案。 　　“因为我被你宠坏了。” 　　车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虞枝雪还没等他的回复，就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郁闻玄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堵在了嘴里，跟着虞枝雪下车，拎着人的衣领把人拉回身边，一起进去了。 　　虞枝雪陪郁闻玄逛过很多次超市，但是对于选菜的技巧还是一知半解，他说了几个想要涮的菜，然后就交给了郁闻玄。 　　郁闻玄看着他推着车子往里面走的背影，在后面叮嘱道：“不可以买太多零食。” 　　但等他选完几盒肉之后，就看见虞枝雪推着半车子的零食过来了。 　　郁闻玄淡淡地说：“不可以这么多。” 　　他伸手翻看了一下，很多都是一些重复的零食，他拎起其中一包说：“把同类的放回去一些。” 　　虞枝雪看着他，长长的眼尾显得有点倔：“口味不一样。” 　　就比如郁闻玄现在手上的那包巧克力，是新出的橙子夹心。 　　郁闻玄看了一下，还真是，思考了一会他还是在虞枝雪的眼神里妥协了，“回去不能吃太多。” 　　“好。” 　　...... 　　买的东西有点多，他们各自拿了一点。 　　“会觉得我有点麻烦吗？”出超市之后，走在去车上的路上，虞枝雪突然这么说。 　　他在超市里面购物的时候，抽两秒钟简单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有点被宠坏了。 　　做好的早饭，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头发，每天床上放好的已经搭配好的衣服。 　　这么算来，虞枝雪结婚这几年吃过最大的苦，大概是接吻的时候没喘上气，并且推也推不开。 　　“你不一直就是一个麻烦的人吗？”郁闻玄说。 　　搞懂虞枝雪的心思很难，让他敞开心扉很难，得到他的回应和笑容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些堆在虞枝雪身上的麻烦，疏远了其他人的同时，也正是虞枝雪这个人特质的一部分。 　　郁闻玄第一次知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就会连带着那些“麻烦”一起喜欢。 　　虞枝雪只是和他装一下，没想到郁闻玄居然真的这么回答，一时间眼睛因为震惊睁得有点圆。 　　他决定了，回家之后不用刚刚买的虾滑，让郁闻玄去厨房手打。 　　“说着玩的，你这样就很好。”收到虞枝雪的视线，郁闻玄站直身子重新认真回答：“麻烦我是我的荣幸。” 　　虞枝雪听着这种正式的语气，好半天只是小声“哦”了句。 第41章 涣散 　　虞枝雪最后还是没能让郁闻玄去厨房里面手打虾滑。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 他们这顿饭做的很快，不多时，郁闻玄就端着东西出来了。 　　虞枝雪夹着几片羊肉往里面下, 薄薄的肉很快就熟了，被捞起来在蘸料里裹了一圈。 　　他刚想往嘴里放, 就被郁闻玄的筷子按住了，“现在很烫，要等两秒。” 　　虞枝雪在心里默默开始计时，过了好几个两秒郁闻玄才松开了筷子。 　　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羊肉锅有点热, 就把一扇窗户打开通风了，电视机里电视剧的声音在身后作响。 　　这顿饭结束的有点晚了, 吃完后, 虞枝雪因为太饱躺在郁闻玄的怀里, 看着面前的电视剧。 　　他看的专心，郁闻玄就伸手去帮他轻揉有点难受的肚子, 这两集刚更新的剧情追完后，虞枝雪低头才发现。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道帮他揉了多久，看起来动作有点迟钝, 而与之相对的, 是他的胃舒服了很多。 　　“好点了吗？” 　　“手酸吗？” 　　两个人的声音是一起响起的, 郁闻玄愣了下, 然后突然抓着虞枝雪的后颈和他接吻，很轻，像清晨的露水一晃而过。 　　“还好，只有一点点酸。”郁闻玄回答。 　　虞枝雪换了个姿势，和他正对面, 看了他许久，就当郁闻玄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回吻的时候，却抱住他说：“我看完了，进去吧。” 　　郁闻玄从善如流地抱着人进去了，对着智能ai说了句关闭电视，外面一下子就昏暗了。 　　进到卧室之后，郁闻玄把人放下，顺带关上了卧室的门。 　　虞枝雪本来以为等胃不难受后，洗个澡就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但没想到，胃部的不适过去后，另一种感觉涌了上来。 　　可能是因为今天羊肉锅吃的太多了，也可以是因为...... 　　因为郁闻玄刚刚的那个吻。 　　即便郁闻玄已经见过他很多狼狈乱七八糟的时刻了，但他还是有点羞耻，他别扭的样子被郁闻玄看在了眼里。 　　他以为虞枝雪还是有点不舒服，习惯性地把门反锁后，走过来说：“要我帮你...” 　　“不用！”虞枝雪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突然回复道。 　　郁闻玄本来想说，要我帮你再揉一下肚子吗。但看着虞枝雪这个反应，只能将手停下。 　　现在这个“帮”字，在虞枝雪这里怎么听都不对味。他抖了一下，有点紧张地站起身，语句含糊：“我，我先去洗澡了。” 　　看着对方避之不及的样子，郁闻玄挑了一下眉毛。 　　很熟悉的反应，郁闻玄记得上一次虞枝雪这个样子还是... 　　想起往事，郁闻玄看着抓着衣服匆匆跑进浴室的虞枝雪，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下。 　　虞枝雪本来以为洗一下澡就能够平复下来，但是完全没有，水一点点从脊背的凹陷处留下，潮红的颜色却一点点爬了上来。 　　直到耳朵后面都染上了颜色，虞枝雪在一片水雾中站着，显得相当无措。 　　他不太擅长这种事情，年少的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性格和经历的原因清心寡欲，在一起之后疏解的事情都交给了郁闻玄。 　　没有办法，他又站在那里强行冷静了一会，感觉到稍微好点后，才从旁边拿出了刚刚带进来的衣服。 　　雾气腾腾，虞枝雪穿到一半才发现，这件衣服好像格外地大了，仅仅是上衣就已经把大腿根完全盖住了。 　　他的睡衣有这么大吗？ 　　换气以最大的功率被打开，虞枝雪这才看清手里的衣服不是他的，刚刚跑进来太急了，只看见一抹白就抓了过来。 　　这衣服是一件很轻薄的白T，上面还有着一个虞枝雪没见过的校徽，版型不错，就是大了点。 　　裤子倒是没拿错，但是穿上之后，和那件上衣搭起来怎么看着怎么奇怪。 　　虞枝雪不喜欢丑的东西，所以也容忍不了这种搭配。 　　挣扎了一番，他只穿了那件白T，左右那件衣服很长，也不存在什么遮不住的情况。 　　他赤着脚走出来，面前的地毯有一部分被他腿上滑落下来的水珠打湿。 　　虞枝雪现在只顾着把后面湿漉漉的头发抓在手里，不要弄湿衣服，所以就没看看郁闻玄的目光。 　　等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时，郁闻玄又十分自然的在他看过来之前，收回了刚刚幽暗的目光。 　　吹风机被握在手里，郁闻玄一边揉着他的头，帮他仔细地吹着每一缕湿发。 　　虞枝雪被揉的正放松，郁闻玄就关闭了吹风机。 　　他的头发已经被吹干了，郁闻玄没再帮他把头发绑起来，而是去首饰匣里找了一个小抓夹，把他眼前不听话的头发夹在了头上。 　　郁闻玄整理完那些头发，突然地开口说：“你身上穿的是我高中的校服。” 　　虞枝雪其实有猜到，毕竟衣柜里除了他的就是郁闻玄的，而且这件衣服上的校徽他还没见过，不是京城本地的学校。 　　但就这么被点出来，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虞枝雪看看盖住自己腿的下摆，以及宽松地不行的袖子，轻声问：“你高中的时候就这么高吗？” 　　“差不多180？”太久远的事情了，郁闻玄自己都不太记得，只是看着虞枝雪从衣袖里露出的白的发光的皮肤。 　　自己高可能是一部分，但郁闻玄感觉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虞枝雪真的很瘦。 　　如果让他从小来养的话...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郁闻玄有点失笑。 　　虞枝雪以为他在笑刚刚那个关于身高的问题，刚想为自己也辩解一下，郁闻玄就把他抱进了怀里。 　　比言语先落下的，是郁闻玄的吻。 　　他吻着虞枝雪耳垂后方的那块软肉，明知故问：“你这里怎么红了？” 　　虞枝雪没想到刚刚浴室里泛上的潮红现在还在，而此刻比起这个更重要的事，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好像又上来了。 　　“等等...我去一趟洗手间。”虞枝雪伸手推开郁闻玄的脸，下了床就要往浴室跑。 　　可下一刻就被抓住了大腿根，那点丰腴的腿肉就从郁闻玄的指腹里泄出来一点。 　　虞枝雪被重新拉了回去，背靠在柔软的床垫上，听见身上的人说：“你会吗？我帮你啊，宝宝。” 　　被发现了。 　　...... 　　虞枝雪躺在床上，刚刚吹干的长发在后面披散开来，浓重的黑发衬的肤色更白，他抓着郁闻玄的肩膀和他接吻。 　　郁闻玄跪在床上，一边去摸他的脸，另一只手顺着往下走。 　　两人亲吻时发出的声音，很快就被虞枝雪的一声惊呼给压下去了，呼吸声变成急促的喘息，腰也在抖。 　　虞枝雪在一阵阵的力道下，终于一口咬上了郁闻玄的肩头。 　　郁闻玄眼都没眨，把他压着自己的头发，又去帮他拨了下头发。 　　虞枝雪在水声中不受控制地想，当时就该让郁闻玄再帮他揉两个小时肚子的。 　　还说什么手酸，明明现在就很... 　　很快，虞枝雪的脑子里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的意识好像都被郁闻玄拉着压进了水里，只剩下本能。 　　没有力气再去咬着郁闻玄的肩膀，单薄的身体又往后栽到了床上，发丝因为这个动作也扬起又落下。 　　眼睛里面还是涣散的，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像是推拒，却被郁闻玄抓住了手，放在了心口。 　　掌心抵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那块翡翠，它还停在郁闻玄的心口，传来体温和跳动。 　　“郁…闻玄。”虞枝雪难受地开口，连叫名字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很费力。 　　“嗯。”郁闻玄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虞枝雪身上属于他的校服，有点恶劣地曲起手指在某处按了下。 　　这一下就刺激过头了。 　　“停，停...”虞枝雪声音更大了，把郁闻玄原本藏在衣服里的项链都拽了出来，那点绿色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 　　瞳孔里面好像都染上了那翡翠的光芒，引人沉沦的混乱中，他开口：“郁闻玄，哥哥…” 　　郁闻玄只是应声，却没有如他所愿的让他好受一点。 　　虞枝雪终于受不了，抓着那条在他眼前晃的项链，想把郁闻玄拉过来。 　　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郁闻玄低头看着他发白的指尖抓着那抹极深的绿，最后犹如被驯.服一般凑过去。 　　虞枝雪久违的带着哭腔叫他。 　　“老公。” 　　郁闻玄几乎是有点怜爱地摸着他因为刺激而发抖的唇，缠绵悱恻。 　　听见那个虞枝雪只有在这种求饶的时候才会说出的称呼时，郁闻玄如他所愿的帮他结束了。 　　离开后，虞枝雪的呼吸声还是没缓过来，带着水汽和撩人的沙哑，就抵在郁闻玄的耳边。 　　虞枝雪侧躺在床上，双腿并在一起，过了好半天终于恢复了理智，原本的不适也消了下去。 　　见他好了一点，郁闻玄看着有点狼狈的床，把人抱起来，准备去客卧帮虞枝雪再洗一遍。 　　主卧就只能明天让人来收拾一下了。 　　虞枝雪在他怀里闷着声音小声问他：“...现在就走吗？” 　　“什么意思？”郁闻玄说。 　　“你不想...吗？”那个字虞枝雪突然有点说不出口，索性就含糊着跳过了。 　　两个人的晚饭是一起吃的，虽然郁闻玄没有他耐性这么差，但是应该也会有点不舒服吧。 　　而且仔细想来，从郁闻玄失去记忆到现在恢复了一段时间，他们好像也没再试过。 　　郁闻玄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找到季华的联系方式，把手机递给了虞枝雪。 　　虞枝雪不解地接过，没动。 　　郁闻玄：“你现在给季华打电话说把明天的工作都推了，我就把你放下来。” 　　看着虞枝雪嘴唇处被他摩挲出的艳红，他又危险地笑着说：“毕竟你明天应该是起不来了。” 　　虞枝雪突然想起自己和郁闻玄的第一次，那确实是起都起不来，他把手机还给对方，把头重新埋了回去，没再提这个事。 　　“我要去洗澡，好难受。”虞枝雪拽拽郁闻玄身前的衣服。 　　郁闻玄抱着人出去了：“马上。” 第42章 项目 　　他帮虞枝雪重新洗了一番, 把头发夹在了头上注意着没有打湿，然后抱着人放在了床上。 　　虞枝雪被闹了一番是真的精疲力尽了，等他洗完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害怕吵到人，郁闻玄在外面把头发吹了。 　　头发干透后, 他才又打开房门进来，躺在了虞枝雪身边，把人揽进了怀里。 　　怀里的虞枝雪经过刚刚的一番，下意识去抓他颈脖上的项链，郁闻玄就由着他, 顺势低下头，吻了下他无名指根的戒指。 　　“晚安。”郁闻玄静静地说。 　　...... 　　虞枝雪早上去公司的时间比往日都要晚一点, 因为实在是有点起不来, 走路时还是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所幸也没几个敢盯着虞枝雪的脸看, 这种细微的表情也就没人发现。 　　他按部就班地处理了公务，按照季华昨天告诉他的行程安排, 在十点多，他应该和一家公司有一个合作会议。 　　时钟上的时针悄然指向了十，虞枝雪看了眼, 把桌面上散着的文件稍微收拾了下, 提前去会议室等了。 　　里面的人都来的七七八八了, 听见虞枝雪走进来的脚步声都一激灵, 低下来头来。 　　他在首位坐下，旁边的人很快就推过来今天的相关的文件和资料。 　　虞氏在医药这个方面已经发展了很久了，最近在洽谈的项目也是为了更近一步，前期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就差这最后一步。 　　手中的笔又一下又一下地转动着, 是虞枝雪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今天郁闻玄帮他绑了一个马尾，用靛蓝色的发带束起，一侧还有个小辫子。 　　约定好的时间接近，但对方却一个人都没来，虞枝雪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他很讨厌这种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他看了身边的季华一眼，对方很快就领会到他的意思，出去打了个电话。 　　直到那个点过去，虞枝雪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笔，精致的脸上都是冷意，看着已经过去的时间，半响，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很轻，没有半分笑意，只有说不清的冰冷。 　　周围的人突然开始不知道在忙什么，生怕被盯上，就在这时，出去打电话的季华回来了。 　　季华的神色复杂，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说：“那边的人说，他们找到一家新的合作方，现在正在和那一家洽谈。”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被截胡放鸽子了。 　　这下那些原本安静的人都忍不住了，“临门一脚的事情了，他们就这么换人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就是啊，忙上忙下这么久，就这么去找下家了？” 　　室内陷入一阵喧哗，虞枝雪屈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听见声音，众人又一下安静下来。 　　虞枝雪问：“他们找的哪家合作，” 　　季华有点犹豫，清了下嗓子才回答说：“郁氏。” 　　这下原本嚷嚷着要去找人算账的几个都不吭声了，这事要是放在之前，就是新仇旧帐一起算了。 　　但现在两家都成亲家了，这怎么办。 　　他们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只能去看虞枝雪。 　　虞枝雪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垂着眼睛过了会，站起了身，“我过去一趟。” 　　...... 　　郁闻玄看着被带到自己眼前的人们，脸上还挂着一惯绅士的笑意，挺具有迷惑性的。 　　刘助理把人带过来后，就站在他旁边。 　　那群人里面最有话语权的是一个叫做赵慈的男人。 　　赵慈这人白占了一个慈字，相貌却一点都不和善，脸很圆，眼睛却细小又长，闪着精明算计的光。 　　但对于商人来说，精明算不得什么贬义词。 　　郁闻玄对于这个突然跑过来说要和自己谈大生意的人，原本并不想见，最后耐不住对方的胡搅蛮缠。 　　他双腿交叠，坐在位置上说：“你不是非要见我一面，说一定能让我感兴趣吗？那就让我看看。” 　　赵慈原本就小的眼睛谄媚地眯起来就更小了，神神秘秘地推过来一份文件，“是这个，郁总你过目。” 　　郁闻玄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已经基本成型的医疗企划，但郁氏其实对这方面涉及地并不多。 　　“我们原本打算和虞氏合作的，和那边也差不多说通了，只是最后出了那么点摩擦，掰了。所以只能来找您了。” 　　郁闻玄不为所动：“找我干什么。” 　　“毕竟谁不知道现在能和虞氏叫板的就只有您了。”赵慈搓了下手，继续说：“而且两家竞争这么久，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把对面压下去吗？” 　　他消息不灵通，到现在还和外界一样，觉得两家是不容水火的竞争关系。 　　“哦？”郁闻玄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瞳孔漆黑，“压下去？靠你这个小项目吗？” 　　“医疗是虞氏擅长的行业，也是贵公司的短板。我赵慈打包票，只要您和我们合作，我们一定能占据一部分市场。” 　　郁闻玄没说话，沉默地翻看，办公室内一下就陷入了死寂。 　　他在翻看的过程中问：“你刚刚说和虞氏闹掰了，为什么？” 　　赵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开始说起虞氏的多般不是，赫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 　　郁闻玄很快就把那份文件翻完了，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一开始是气音，后面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手掩住了脸。 　　赵慈不明所以，只当他是被巨大的喜事冲昏了头，又想开口讨一点好处，就听见郁闻玄说。 　　“你现在给我的这份计划书，有给虞枝雪看过吗？” 　　“没有。”赵慈下意识以为郁闻玄在疑神疑鬼：“我们和虞氏早就闹掰了，这份计划书当然也不可能给他看过。” 　　“这样啊。”郁闻玄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架着的眼镜闪着无机质的光，是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冷冽。 　　“原来你还有几分脑子，知道不拿到虞枝雪眼前去丢人现眼。” 　　郁闻玄把那份文件甩到了赵慈身上，手指交错，认真地问：“是什么让你觉得，能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 　　只从接手公司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自作聪明的来糊弄他了，郁闻玄自己都快忘了。 　　看似百利无一害的方案，里面却全都是文字游戏，是觉得他不涉猎这方面发现不了？还是以为他会被打压虞氏的事冲昏了头？ 　　赵慈其实两者都有。 　　他们本来是打算一直和虞氏合作的，但是虞枝雪太冷静太敏锐了，中途他们试挖了两个坑，都被虞枝雪发现了。 　　其实老老实实的把这个项目完成，他们也能挣不少，但是人总是贪心不足，况且他们都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人。 　　这一来二去，就把心思打到了其他家身上。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郁氏。 　　郁氏基本不涉猎医疗领域，再加上两家的竞争敌对关系，简直是完美的接盘侠。 　　并且郁闻玄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虞枝雪那么难说话，可操作的空间更大一点。 　　想到这一点，他们直接拿着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书，来到了郁闻玄的办公室。 　　却不曾想还没开始就被揭穿了。 　　但赵慈不亏是一个老油条，他看着甩到自己身上的文件说：“郁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们作假骗你吗？”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了，大不了我们就还是回去继续和虞氏合作，只是希望到时候郁总不要后悔。” 　　说着他做势就要带着人走。 　　“你可以试试。”郁闻玄站起身来，毫不在意地缓缓说：“看看今天过后，谁还敢和你合作。” 　　赵慈惊愕地回头，看见郁闻玄神情，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不由得在心里难听地咒骂了一句。 　　他还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阵动静。 　　办公室的门没有敲门，就直接被打开了，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后面的都是郁氏的员工，而最中间是赵慈的老熟人。 　　是虞枝雪。 　　虞枝雪来的时候没带人，刘助理和郁闻玄都在办公室里，不能带他上来。 　　所幸郁氏的员工对这位的印象也相当深刻，好几个人接待着把他送了上来，一直到了郁闻玄办公室的门口。 　　他们看着关着的办公室的门说：“看来郁总有点事情，我们带您去休息室坐一下吧。” 　　虞枝雪：“不用。”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去摸门的把手。 　　那些员工看见他的动作都惊了：“等等，郁总他...” 　　劝阻的话还没能说完，虞枝雪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直接闯了进去。 　　赵慈一行人的目光，刘助理的目光，还有郁闻玄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就当他们以为自己将被上司狠狠地骂一番时，郁闻玄开口了，但说的话却让他们有点听不懂了。 　　他笑着喊：“枝雪。” 　　郁闻玄看着直接闯进来的虞枝雪，下意识想喊一句宝宝，但是又反应过来周围那么多的人，关键时刻话又在嘴里又转了一圈。 　　赵慈被郁闻玄刚刚堪称的威胁的话吓昏了头，竟然没能品出那个称呼之中的缱绻和纵容。 　　他只以为虞枝雪是因为他放了鸽子的事情，来找郁闻玄兴师问罪。这就说明虞枝雪还是看重他的，事情还有转机。 　　郁闻玄方才说，从今以后谁还敢和他合作，但敢和他合作的人，现在不就摆在他眼前吗？ 　　虞枝雪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还可以挽回，只要再抓住虞枝雪... 　　他捡起还在地上的企划书，不顾虞枝雪冰冷的眼神，走过去挤出一抹苦笑，像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紧接着开始歪曲事实，试图用言语挑起两家的对立，可从始至终，虞枝雪都没说话，好像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郁闻玄站在他后面，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蠢吗？” 　　赵慈以为他要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抖出来，回身投来一个愤恨的眼神。 　　但郁闻玄根本就懒得提起，因为他就算现在不把这个事说出来，他也能让赵慈直接完蛋。 　　郁闻玄看着虞枝雪站在门口的样子，伸出手重新喊了一句：“枝雪。” 　　这一次，虞枝雪动了，他走过来，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去。 　　这一下，外面的人连带着赵慈都蒙了，不止是因为那个终于被众人察觉到不对的称呼，还有那一双交叠的手上—— 　　那一对同样款式的戒指。 　　郁闻玄与他十指相扣，说：“不好意思，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我爱人当然是站在我这边的。” 第43章 采访 　　众人都有点被惊得说不出话, 尤其是赵慈。 　　他盯着郁闻玄，硬是在那张挂着笑意的脸上看出来几分小人得志的感觉。 　　赵慈那个蠢笨的脑子终于理清了事情，但还在试图挽救：“即便两位结婚了, 公司的事情怕也是要另算吧？” 　　郁闻玄没用正眼看他，拉着虞枝雪的手, 捏着他的指尖，听见这话，过了片刻温声问身边的人。 　　“要和我另算吗？” 　　虞枝雪垂着眼睛：“不用。” 　　郁闻玄笑了下，当着赵慈的面就说：“那我说以后都不要和他合作，可不可以？” 　　赵慈觉得郁闻玄怕是有点疯了, 先不说他们就在现场，而且他们和虞枝雪已经合作的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还没把事情都告诉虞枝雪, 虞枝雪不清楚状况怎么可能答应。 　　但赵慈心里的得意才刚刚从心里闪过, 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虞枝雪连犹豫都没有, 轻声说：“好。” 　　赵慈顿时震惊地抬头，看见虞枝雪还是和初见一样的神情,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冰冷锋利地隔绝了所有人。 　　除了郁闻玄。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得到了虞枝雪不加掩饰袒护的郁闻玄, 相当愉悦地靠在虞枝雪身上。 　　他给旁边也呆住的刘助理使了一个眼色, 叫人把赵慈一行人给带下去了。 　　随着刘助理和赵慈他们一起下去的步伐, 外面带着虞枝雪过来的员工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当时带着虞枝雪过来的时候,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故事的发展，走的时候还有人在八卦地悄悄回头看。 　　还尚未关上的办公室的门口，郁闻玄正低声和虞枝雪说一些什么。 　　他们离得极近，话说到一半，郁闻玄突然过去蹭了一下虞枝雪的脸。 　　...... 　　等人走了, 郁闻玄才低下头来问：“怎么过来了，来兴师问罪？” 　　虞枝雪思考了下，认真回答说：“差不多。” 　　当时他在公司里听完季华的回答之后，就让季华开车把自己送了过来，自己上了楼，换在别人眼里，可能真的就和兴师问罪一样。 　　郁闻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过去蹭了他一下。 　　虞枝雪一秒破功，眼睛都圆了几分，过了两秒，又轻轻地贴了回去。 　　感受到门口投来的隐晦的目光，郁闻玄撤开一点身子，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他重新坐到了位置上，然后对着虞枝雪招了下手说：“坐着聊。” 　　虞枝雪看着对面的小沙发，和被郁闻玄坐着的位置，明明懂得了郁闻玄图谋不轨，但还是走了过去。 　　座位上再挤不下另一个人，虞枝雪走过去就被郁闻玄勾着腰抱进了怀里，对方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隔着布料，穿来温热和不停歇的心跳。 　　郁闻玄一边玩着虞枝雪的手指，一边慢慢和他解释刚刚的始末。 　　虞枝雪靠在他怀里听，前半段都没有什么表示，直到听见赵慈的那份阴阳合同，终于笑了一下。 　　他直起来一点身子，手支颐着下巴，顺滑的发丝束在脑后也随着他的动作稍微晃动了下。 　　手指点在桌子上，过了片刻失笑说：“我该感谢他没把我当傻子吗？” 　　他笑的漂亮，却不见得有几分真心，眼神一点没变。 　　郁闻玄突然想起自己失去记忆后，有次看见的虞枝雪的采访照片，也是这般，带着见血封喉的冰凉和锋利。 　　很危险，所以很吸引人。 　　虞枝雪还在心里想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之后也好解释，然后直接断了合作。 　　他思考正事的时候眼睫微敛，只有手指在无意识地敲打。 　　郁闻玄的吻就是这个时候落在下巴的。 　　办公室内清脆的敲打声戛然而止，虞枝雪有点意外地收回了手，对上了郁闻玄温沉的眼神，“不用太生气。” 　　郁闻玄这么说着，然后凑过来又吻了他的唇角。 　　虞枝雪现在何止是不生气，他都快把赵慈这个人都忘记了，整个脑子都只剩还停留在他唇角的，干燥的触感。 　　“这是在...哄我吗？”虞枝雪有点不确定地说。 　　“不算是。”郁闻玄说：“非要说的话，是感觉你刚刚很漂亮。” 　　郁闻玄自己也感觉自己没救了，虞枝雪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他都觉得好看得不得了。 　　“况且好不容易来找我一次，就不要一直想着其他人了。” 　　郁闻玄这么说着，把虞枝雪抱到了桌子上，勾了一下对方的下巴，“想做点比较特别的事情吗？” 　　回答他的，是虞枝雪扶着郁闻玄肩膀吻下来的动作。 　　...... 　　郁闻玄的右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脑后的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长发如瀑，撒在桌子上。 　　低切的喘息声和水泽声填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虞枝雪的腿踩在椅子的空处，久了后小腿不受控制的发抖。 　　郁闻玄和他亲到中途，突然分开了。 　　虞枝雪以为他是想要这么就此结束，但郁闻玄只是伸手把脸上还带着的眼镜摘了下来。 　　郁闻玄的唇色一直都很浅，经过了刚刚的一番，好像都被染上了一层水红，虞枝雪看的有点难为情。 　　摘掉唯一的束缚之后，郁闻玄亲的就更加深了，这下虞枝雪是真的有点踩不住了。 　　郁闻玄感受到他失力的发抖，终于站起来，换成虞枝雪往后仰接受。 　　“外面好像还有人，你猜猜会不会有人推门进来。”郁闻玄听见外面的一点声音，突然说。 　　虞枝雪本就混乱的脑子，听见这话不受控制地开始脑补了起来，有人闯进来，然后看见自己被按在桌上... 　　郁闻玄感受到他夹着自己腰的腿收紧了几分。 　　不好的幻想就此打住，虞枝雪捡回了几分理智，声音还有几分含糊，语气却很肯定：“你锁门了。” 　　郁闻玄只是笑了下，没反驳。 　　郁闻玄虽然有的时候显得很恶劣，但一切都建立在虞枝雪愿意的基础上。真的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事，郁闻玄比他自己都在意。 　　整个过程确实没有人闯进来，但是桌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叮铃铃”的声音一下传来，过于明显，把虞枝雪的意识又拉了过去。 　　但郁闻玄一副不打算接的样子，虞枝雪害怕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说：“接电话。” 　　郁闻玄低头看了下自己被踢了一脚的大腿，把电话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说刘助理的声音，郁闻玄听了片刻说：“可以，转接过来吧。” 　　郁闻玄一手握着电话，单手捞起虞枝雪的腿弯，又把人面对面抱到了怀里坐下。 　　离得太近了，即使没开免提，虞枝雪也能听见对面那头的声音。 　　转接的电话很快就过来了，是一个干净的女声，她礼貌地问候了一句，就直接切入正题。 　　“今天专程来打扰郁先生，是因为我们打算做一栏企业家的专访，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参加。” 　　换作之前，估计是没人敢来找郁闻玄的，但是前不久那场直播，就好像暗示着郁闻玄态度的转变。 　　节目组那边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向郁闻玄发出了邀请，并且也没报多大的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郁闻玄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一口拒绝，而是问：“什么形式的？” 　　这种态度无疑增加了对面的信心，于是那道女声又开始和他介绍：“我们本次采访比较特殊，是直播形式的，但大部分问题都会提前让您准备的。” 　　“还有一些，应该会从大众比较关心的问题里抽选一些，即兴回答。” 　　“什么时间？”郁闻玄问。 　　这就是成了的意思，那边很快就报过来一个日期，也就是下一周的事情。 　　又断断续续地谈完了些其他的事情，那边就不好意思打扰，准备挂断电话了。 　　郁闻玄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你刚刚说这是企业家的专访，还请了些谁？” 　　电话那头传来了翻纸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道：“暂定的是虞枝雪。” 　　“你们去问他了吗？”郁闻玄偏头看着虞枝雪澄澈的眼睛，明知故问。 　　“您是我们联系的第一个人，后面会尝试和虞先生洽谈的。”对面回答。 　　郁闻玄揉着怀里人的发丝，嗓音很低地说：“你可以现在问一下。” 　　她不明所以，实在没搞懂这位的脑回路，没忍住疑惑的说：“啊？” 　　郁闻玄眨了下眼睛，把电话递给了虞枝雪，虞枝雪接过电话，轻轻说了句：“你好。” 　　节目工作人员听着这个和刚刚截然不同的清冽干净的声音，联想着刚刚郁闻玄说的话，不可置信地试探着：“虞先生？” 　　那道声音“嗯”了一句。 　　工作人员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是有点魔幻了，因为透过电话的声音，她甚至可以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们天天采访录音，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两个人必须是靠的特别特别近才行。 　　也就是说现在，郁闻玄没准就把头靠在虞枝雪肩膀上。 　　就算两个人不想外界说的关系那么差，但这个距离会不会，太亲密了一点...？ 　　而事实上，郁闻玄不但把头靠在虞枝雪的肩膀上，手还不安分地往虞枝雪衣服里面探。 　　虞枝雪还在和那边谈事情，察觉到他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下。 　　那头的工作人员先是听见了一阵清脆的拍打声，然后就是郁闻玄愉悦的笑声。 　　工作人员：“......” 　　麻了，怎么有一种被公司里同事秀恩爱一样的既视感。 　　刚刚虞枝雪在郁闻玄怀里就听到大差不差了，不用她再单独讲一遍，所以时间的比刚才更快。 　　在聊天的最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您们两位，是关系很好吧？” 　　郁闻玄听见这个问题，在旁边拖长调子说，饱含深意地说：“关系是很好。” 　　而虞枝雪就直截了当地说：“结婚了。” 第44章 混子 　　那头传来了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 像是一激动打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这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就停下来，紧接着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冷静的声音：“原来是这样。” 　　她说话的语气和刚刚一般无二，却默默攥紧了手掌, 在心里无声尖叫。 　　这种大新闻是可以随便告诉她的吗？？！ 　　她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这一期的节目, 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视率。 　　...... 　　电话终于被挂断，那个原本被打断的吻当然也是续不起来了，郁闻玄懒散地把下巴靠在虞枝雪头顶。 　　“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我带你逛逛？” 　　虞枝雪动了一下脑袋，问道：“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郁闻玄不以为意：“可以往后面推一下, 公务是处理不完的，相比之下还是陪你更重要。” 　　他说的认真, 虞枝雪“哦”了声, 没忍住又问：“去哪里？” 　　虞枝雪上来的时候把郁氏的结构看了个七七八八, 说白了公司都差不多，如果是在这里面闲逛, 虞枝雪觉得郁闻玄还是去处理公务吧。 　　郁闻玄思考了一下，过了片刻说：“游戏机想去试试吗？” 　　就和虞氏是医疗领域的佼佼者一样，郁氏主要的发展方向是电子科技。 　　郁闻玄昨天刚刚收到了分公司那边的消息, 说新的一批头盔全息游戏机已经出来了, 现在正巧带着虞枝雪去看看。 　　虞枝雪没反应过来：“什么样的游戏机, 娃娃机吗？” 　　“公司最近新研发的, 还没发售，最近正在网上抽选体验者。”郁闻玄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对着虞枝雪轻轻说了句砰。 　　“是这个类型的。” 　　虞枝雪似有所悟：“是因为你不会，所以让我带你吗？” 　　郁闻玄：“...什么？” 　　他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游乐园的时候说过什么鬼话了，虞枝雪把那天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才记起来。 　　“是...吧。” 　　虞枝雪从他的身上下来，顺带理了一下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带出一些褶皱的衣服，转动了下手腕，抬眼对郁闻玄说：“那就出发。” 　　...... 　　游戏的负责人只是试探着发了个消息过去，没想到这位上司居然真的来了，而且还不是单独来的，前面还有一个人。 　　那两个人走在一起勾勾搭搭的，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虞枝雪走在前面看路，郁闻玄就在后面勾着他的手腕跟着人走，两人走的不紧不慢，也不在乎会不会走错。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刚好遇上网上抽到的那批体验者过来。 　　负责人迎了上来，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内测了，评价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二位可以坐下等等。” 　　郁闻玄没看他，只是静静盯着虞枝雪的侧脸。 　　虞枝雪说：“还有空的内测名额吗？” 　　“啊？”负责人原以为他们是过来视察结果的，没想到居然是过来玩游戏的，但怔愣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有的有的。”他急忙说。 　　这种情况，就算没有他也得硬造两个空名额出来，况且还真的有几个，是程序员还没用过的内测号。 　　他抽出身上的对讲机，和那边嘱咐了一句，又回头笑着说：“跟我进去就好。” 　　进去之后，里面的人就更多了，虞枝雪这才发现，里面不只有内测抽选的人，还有一些媒体正在直播什么的。 　　毕竟这款游戏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预热，现在开始内测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负责人都从后台把人引到了内测的游戏舱前面，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有点踌躇了。 　　他对郁闻玄小声说：“郁总，我们这次内测为了打开知名度，选的都是一些游戏区的主播，搞了一场小型的竞技比赛，所以这...” 　　不仅如此，游戏内的画面，还外面的大屏幕上实时播送。他刚刚光顾着按照要求办事了，却忘了这茬。 　　要是两人在这里被血虐，还播出去了，他不也得完蛋吗？ 　　郁闻玄说：“没事，我们只是随便玩玩。”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他顿时安心的多了，带着他们到了游戏舱的前面，为了更好的内测效果，这一次的设备都是顶配。 　　游戏舱是半开放式的，还有一个头盔，很多的游戏舱里面都坐好了人，只在最里面剩下了两个位置。 　　不用负责人再带，两人就自己走过去了。 　　游戏舱之间的空隙并不大，两人坐在一起都可以轻松地把手牵上。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这场游戏才真正开始。 　　在头盔戴上的前一瞬间，郁闻玄捏了一下虞枝雪掌心的软肉。 　　虞枝雪的动作停止了，歪着头看他，像是在询问。 　　郁闻玄莞尔，放轻声音说：“宝宝，拜托你保护我了。” 　　是在担心吗？ 　　虞枝雪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安抚道：“你跟在我后面就好。” 　　在这之后，他们两人一起戴上了头盔。 　　这场内测不仅设置了奖金，还有模有样地请了两个解说员来分析这场游戏。 　　女解说员笑着说：“看来我们的所有玩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进入的是一个自由装扮的环节。” 　　屏幕里，有个主播新奇地把头发的颜色换了又换，几乎成了彩色的毛，有点辣眼睛。 　　导播一连换了好几个，但不知道这是他们的通病还是怎么样，其他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直到又点了两下，才出现了个正常的发色。 　　上面的昵称显示【001】。 　　这场内测不能玩家自主取名，统一使用了数字的编号，虞枝雪他们因为是程序员自留的内测号，编号相当靠前，分别是001和002。 　　编号001的虞枝雪看了一下自由装扮的功能，直接跳过了什么设置发色样貌的功能，给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考虑到可能有人在看，又顺带给自己加了个面罩。 　　“001选手的审美很好啊，现在已经迅速地完成了装扮，登入游戏了。” 　　虞枝雪载入游戏地图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边，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郁闻玄选择的装扮和他差不多，连面罩都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两人站在一起，只有体型和发型不同。 　　看着就像是什么情侣款。 　　解说的嘴也没什么遮拦，打趣着说：“诶诶诶，这是情侣款吗？游戏刚开始就结伴，看来是队友了，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了。” 　　屏幕里的两人靠的很近，郁闻玄头上还顶着两个发卡，和他一惯的形象很不符。 　　他伸手摘下其中一个，又去细心地帮虞枝雪梳理旁边的发丝，然后夹到了侧面。 　　那些人估计还在纠结装扮，游戏里面人还没全，也就没有发放武器，倒是给了几分钟难得的安宁。 　　虞枝雪有点意外：“你知道这里的装扮能转渡？” 　　“我不知道啊。”郁闻玄夹完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我只是看见的时候觉得很合适，所以弄进来试试 ，不能给就算了。” 　　导播刚刚把镜头切到了其他地方，也就没人看见这一幕。 　　过了一分钟，人终于到齐了，系统的声音响在半空之中。 　　【第一批物资已进行空投发放，当游戏内玩家剩余人数为1时，游戏结束。】 　　郁闻玄看着从他们旁边飘过的空投集装箱，和虞枝雪对视一眼：“走吧，去抢一下。” 　　玩家的数量很多，但这次发放的物资却只有一点，还散落在各个位置，在拿到枪之前，争夺都靠最单纯的肉搏。 　　所幸游戏把痛觉开的非常低，没有什么感觉。 　　虞枝雪这边刚收拾了两个人，回头一看，郁闻玄那边已经趴了一片 　　郁闻玄看见他的视线，挑了一下眉毛，他的手指上有一把钥匙，转圈的时候泛着一点银光。 　　“001和002玩家以绝对的优势，拿到了东南方向物资的归属权，让我们来看看他们对于物资的分配。”男解说说。 　　郁闻玄把钥匙抛了过来，他身上其实也有一点狼狈，但丢东西的姿势却从容潇洒，颇有一种一掷千金的感觉。 　　虞枝雪伸手抓住了，随后打开了箱子，里面是几把枪，子弹，和一些防弹的衣服。 　　郁闻玄笑了一声，说：“还挺小气。” 　　虞枝雪先从中拿起来一把枪，掂量着试了一下，然后又从里面找了一把比较后坐力小的给郁闻玄。 　　最后防弹衣什么的就是一人一件，子弹基本都集中在虞枝雪那里。 　　“看来两位玩家已经分配好了，从地图上可以看见，有另一队带着枪的人过来了，他们会撞上吗？” 　　那一行人看着刚刚集装箱降落的方向，跟了过来，他们这一路上还遇上了其他人，搜刮了不少武器，再加上人数优势，算是竞争力很大了。 　　越往那个方向走，倒在地上的玩家就越多，他们打起来精神，警惕地走过去。 　　但那里没有他们所设想的队伍，反而只有一个人。那人正拿着一把手枪翻看，还背对他们。 　　察觉到靠近的脚步声，一下子转过头来，在看见他们的人数后，果断选择了逃跑。 　　看来是没有队友的孤狼。 　　他们这么想着，便追了过去，这片林子不大，很快他们再次看见了那个人 　　队伍里有枪的人举起了枪，迅速瞄准，扣动了扳机。 　　但那人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又或是运气好，刚好闪身躲了过去。 　　郁闻玄听着落到自己身边的子弹声，又往里面跑了两步，那群人果不其然地又跟了上来。 　　和他们脚步声一起响起的是枪声。 　　一下又一下。 　　绝对精准的狙击。 　　身边的队友一个个地被一枪爆头，但他们却连子弹来自哪里都不知道。 　　剩下的人咬咬牙，再这样下去，说不准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但暗处的人很明显没想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击中了。 　　虞枝雪半蹲在树粗壮的枝干上，一只眼睛眯起，几乎是有点冷血地扣动扳机，长发垂过腰间。 　　解说都快站起来了：“漂亮的行动能力！一个人做诱饵设套，另一个躲在暗处狙击。” 　　比起虞枝雪的忙碌，郁闻玄现在就只是悠闲地站在原地，虽然拿着枪，但不打算动手。 　　比起暗处不知名的子弹，他这种堪称懒散的样子才是给了对面致命一击。 　　最后一个人在被爆头的一瞬间，没忍住大喊了句：“你个混子！” 　　郁闻玄听见这话望了过去，若有所思。 　　虽然已经被击杀了，但是他们还是可以通过尸体的视角看见后面的事情，也算是策划的恶趣味了。 　　于是他们就看见那个人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走到了他们尸体的面前。 　　郁闻玄突然想起之前打游戏时看见过的一句话，他翻了一下功能键，发现这个游戏除了说话，居然还有打字的功能。 　　中央的屏幕里正记录这一幕，郁闻玄站在那群人的尸体旁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头上冒出一个气泡。 　　【002：大佬求带～】 　　刚刚被击败的一群人：“......” 　　我去你的！ 　　虞枝雪收回了枪，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气泡，他也找了一下那个功能，然后打字回答道。 　　【001：嗯。】 第45章 败露 　　【002：大佬求带～】 　　【001：嗯。】 　　这两个气泡一前一后出现, 在林子里格外的明显。 　　地上的人看着那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气泡，以及后面带着些许纵容的回答，一时语塞。 　　解说也说不出来话了, 可能是被这个坦坦荡荡混的操作给震惊到了。 　　毕竟他们这场内测都是招揽的一些主播，一个个都牟足了劲地发挥, 想留下一个好印象，这种把躺平直接表示出来的，还是第一个。 　　这场游戏不仅有解说，还有一些在直播里围观内测的网友。 　　从一开始的“这什么发色”到“001牛逼”，再到清一色的六个点, 郁闻玄只用了一个气泡。 　　【不是游戏竞技吗？组队正常，但是混子一拖一就有点不太对了吧。】 　　【人家万一只是说着玩的呢, 都官方的内测了, 怎么可能会有混的, 估计就是气气刚刚那个人，居然还真有人当真？】 　　【对啊, 这不就是很明显地开玩笑吗？还真的有人较真啊。】 　　不管其他人怎么评论，游戏还在继续，他们刚刚剿灭了一堆人, 打算换个地方, 继续往中间走。 　　两个人都不太愿意碰那些“尸体”, 只是用眼睛观察了下, 看见一些挂在腰间的子弹，和掉在地上的枪。 　　虞枝雪换了一把威力更大，但同时也更难操作的枪，而郁闻玄只是多捡了一些子弹，没有换枪的打算。 　　毕竟他现在是不懂枪的新人, 手上这把就已经够用了。 　　解说：“欸？地上明明有更好的枪，为什么002号玩家没有更换枪支，是因为疏忽吗？” 　　【？看笑了，那这疏忽就有点大了吧。002大哥是打算拿着手枪去刚狙吗？混子锤了。】 　　【万一只是刚好撞上那几把枪不会用呢？】 　　【地上那几个人的枪，从重到轻，从狙到喷，都快集了个齐活了。要是按你那么说，他就不是撞上不会用的，是根本就不会用枪！】 　　【不会用枪的人来参加什么全息内测，不如给我，至少我不止会手枪。】 　　像是印证着那个人的评论，虞枝雪适应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看着郁闻玄翻看手里枪的动作，说：“我现在教你一下？” 　　郁闻玄反反复复地看不是因为虞枝雪想的什么不了解，他只是觉得，上一次见到这么古早的型号，感觉都在上辈子了。 　　也难为游戏的设计师把这个型号给塞进了补给箱。可能设计者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用这把用来凑数的枪吧。 　　听见虞枝雪的话，郁闻玄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点点头：“好。” 　　郁闻玄的悟性很好，这是虞枝雪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对这场教学其实一开始充满了信心。 　　但教着教着，虞枝雪就沉默了。 　　虞枝雪看着偏的不知道到那里去的子弹，抬眼很认真说：“你还是跟在我后面吧。” 　　郁闻玄不知道新手还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没接触过初学者，自己又是上手极快的类型，这一装就过了头。 　　他听着虞枝雪觉得无药可救的委婉劝退，也不尴尬，只是把进来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拜托你保护我了。” 　　...... 　　后面的路程，虞枝雪居然真的走在了郁闻玄的前面。 　　郁闻玄看着他笔直正经的背影，在后面不老实地去抓虞枝雪的头发，那点黑发就像是连接两个人的线。 　　感受到头发被轻轻拽了下，虞枝雪停下了脚步，郁闻玄赶在他回头之前把手里的头发放下了。 　　然后双手稍微举起来了点，笑着说：“可以牵着我走吗？” 　　虞枝雪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的时候，默默向后伸出了一只手。 　　郁闻玄看着探出来的手指，却没有立刻把手搭上去。 　　向后伸出的手落了个空，虞枝雪感受着手里空荡荡的感觉，以为郁闻玄是没能看见，于是那只是又招了招。 　　频率还挺高，动的晃眼。 　　郁闻玄这下终于把手放了上去。 　　导播看着这边争议太大，就又把屏幕切换到了其他人那里看看，但是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最后还是过来洗了下眼睛。 　　镜头刚切过来，就是郁闻玄把手递到虞枝雪手里的场景。 　　解说已经不想圆这些举动了，就当作没看见，开始帮着分析局势了。 　　虞枝雪他们这个路线，只要再往前走一点，就会遇上两个人。 　　那两人是游戏区还算出名的直播，技术也不错，虽说虞枝雪和他们一打一也不见得会落下风，但奈何身边还有一个郁闻玄。 　　这一下，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没有上帝视角的虞枝雪和郁闻玄，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往中心走。 　　再然后格外戏剧的一幕出现了。 　　两支队伍同时从一个拐角处转出来，然后在一个很长的街道的两端，四目相对。堪称现实版的转角遇到爱。 　　在对面短暂懵逼的时候，郁闻玄的手在虞枝雪的手掌心划了一道，像是在暗示什么。 　　下一刻，他拿着那把没什么用的手枪，直接松开了虞枝雪的手，撒腿就跑。 　　虞枝雪就这样被丢在了人前，像是后知后觉，才跟着逃跑。。 　　之前还能说郁闻玄是作为虞枝雪的诱饵，为他吸引火力，现在他把狙击手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操作，就更加教人看不懂了。 　　那两个主播反应过来了，同时说：“追！” 　　一个是拿着狙击枪却被队友抛下的，另一个则是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手枪，看起来分分钟就能解决。 　　他们跟着过去，那个拿着手枪的人好像早就跑的没影了，只剩下那个长发的狙击手，在途中还对着他们射击了两枪。 　　但他们早有准备，迅速找了掩体，躲过之后又继续步步紧逼。 　　那个狙击手好像被逼到了尽头，又转进一个小巷，脚步声逐渐深入。 　　他们也冲了进去，通过拐角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一下子天黑了。 　　这款手枪型号太老，不管是手感还是射程都不太行，但是相当的有分量。郁闻玄安静地站在拐角处，在听见人过来后… 　　他举起手枪，力气极大地砸在了前面那人的头上，猎猎生风。 　　这一下，直接把那个人砸淘汰了，他缓缓倒下，只能看着那个带着面罩的高大身影。后面的队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被虞枝雪一枪带走。 　　痛觉被屏蔽了，却还是能感受到脑袋慢慢变晕，在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骂了句：“握草！！”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一个枪战的游戏里，他居然是被手枪抡头给砸死的！ 　　现在那些嚷嚷着看不懂、混子的人都不吭声了。 　　【不是...？？就这样水灵灵给砸死了？】 　　【我们至今仍未知道002大哥的手劲有多大，这个击杀方式，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震撼，简直是震撼。】 　　…… 　　靠着这种堪称诡异的击杀手法，虞枝雪他们离中心的区域越来越近。 　　但能走到这里来的人，实力都不差，在专业的人面前相比，他们还是要差那么一点。 　　一个红发的主播和虞枝雪僵持不下，在郁闻玄展现了一下那个击杀手法后，他们队伍的人就和两人刻意保持着距离。 　　虞枝雪被压到了一个非常不利的地方。 　　赢了。红发青年想。 　　只需要再来一枪，那个狙击手就能被淘汰，至于另一个人，他甚至不会用枪，等把这个护着他的001淘汰，后面也是轻轻松松。 　　他这么想着，又重新换了一个位置，架起了狙击枪，瞄准。 　　虞枝雪感受到要被淘汰了，却没什么不甘，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赢去的，只是陪郁闻玄一起玩玩。 　　但是他被淘汰后，郁闻玄应该很快就会被击杀。 　　他摸着手里的狙击枪，正飞速思考着怎么办，而就在这时，无人看见的角落，郁闻玄在暗处换了一把枪。 　　“枝雪。”郁闻玄在远处，喊了声他的名字。 　　听见了这个声音，虞枝雪的思绪突然断了，正想回头，有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射过去。 　　子弹的尽头，发出了淘汰的提示音，虞枝雪看过去，发现那个红发青年已经被一枪爆头带走了。 　　那颗子弹来自他的身后。 　　但他的身后只有郁闻玄一个人。 　　虞枝雪回身看向那个昏暗的巷子里，对方身上那身黑色的衣服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郁闻玄难得地阴沉，他的嘴角紧紧地抿这，黑发下的神色紧绷，还维持着举枪的姿势。 　　那些漫不经心一瞬间被敛了进去，透露出和虞枝雪相似的冷冽。 　　那一枪是谁开的几乎不言而喻，郁闻玄冷着脸，对着要过来的人又补了一枪。 　　虞枝雪愣住了。 　　【啊？002会用枪？！那他之前到底在干什么，给队友上难度吗？】 　　【刚刚那些说002混的人还在吗？现在好了，人家不混了，你又不高兴了。】 　　【何止会用枪啊，他现在手上拿的这把可不是之前001给他的那个“新手必备”，杀伤力很大，当然后坐力和瞄准度也感人就是了。】 　　【我只能说，能把这种枪做到这么远精准地点射，是个高手。】 　　危机来的突然，解决的也突然，虞枝雪走过去，看了郁闻玄一会，忽的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的语气平淡：“准头不好？” 　　事出紧急，郁闻玄阴着脸下意识地就捞起旁边常用的一把枪，直接在暗处给了两下。 　　听见虞枝雪的话，他弯下腰，想要过去哄哄人道歉求饶。 　　两人之间的空间，又重新响起了一声枪响。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玩家001击杀了玩家002。】 　　郁闻玄被淘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见虞枝雪还保持着拽他的衣服的动作。 　　他敛着眼睛，神色看起来安静又冰冷，对着他的“尸体”说。 　　“我等你出去给我解释一下。” 第46章 代理 　　虞枝雪在说完那句话后, 就直接自雷了，跟着退出了游戏。 　　跟随着两个人视角的屏幕直接黑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解说和一群一脸懵的网友在那里。 　　而台下, 虞枝雪在现实中睁开眼睛。 　　他把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偏过头去看, 发现郁闻玄比他还要快一点，现在已经站了起来。 　　郁闻玄伸出手来拉他。 　　看着停在自己眼前一点距离的手，虞枝雪顿了两秒，他握住了郁闻玄的手腕，把对方的手拉过来了点。 　　然后, 他低下头，在郁闻玄的手掌侧面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下就是实打实地报复了, 很重。 　　郁闻玄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着虞枝雪低着的头, 走过去蹲下，也没叫他松口。 　　虞枝雪过了很久才把嘴松开, 他放下了郁闻玄的手腕，抬起头，那个被咬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很深很深的咬痕。 　　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看起来没有起身的打算, 只是往后面仰了一下身子。 　　盯着郁闻玄的眼睛, 脸颊鼓起来一边, 催促说：“快点解释。” 　　郁闻玄看着他的脸谜之沉默了下，才开始和他解释当时自己的想法，“我当时只是想找个理由不想打娃娃。” 　　“？”虞枝雪不理解。 　　那些玩偶这么可爱，到底哪里惹到郁闻玄了。 　　郁闻玄用另一只手去摸那个发烫的咬痕，说：“沙发上娃娃快摆满了, 我感觉再来两个我地位不保。所以撒了谎。” 　　虞枝雪的思绪被带偏了一下：“...有那么多吗？” 　　郁闻玄用气音哼了一下，“你可以回去看看，感觉要没我的位置了。” 　　他说完这句又突然正了下神色，一本正经地说“我错了”，然后过来俯着身子有点示弱地亲了下虞枝雪的下巴。 　　郁闻玄的发丝都是凌乱的，有一些被汗水打湿了，恹恹地垂在眼前，一张脸陡然离得极近。 　　虞枝雪喜欢好看的东西，而这种特性，放在人的身上，大概就是颜控。 　　他的审美要求很高，小的时候听见过很多人说他长的漂亮，对自己的脸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后面更是以自己为标准。 　　那个下雨天第一次见面，他一边觉得郁闻玄很讨厌，一边又觉得那是一个挺好看的讨厌鬼。 　　不然以虞枝雪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搭理他。 　　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看见郁闻玄那张凑的极近的脸，他还是有点走不动道，垂在一边的手指动了一下。 　　郁闻玄看出他的挣扎，又添了一句：“想要什么补偿，我能做到都可以，保证没有下次了。” 　　他一边说着，又去蹭了下虞枝雪的鼻尖。 　　虞枝雪有点被蹭懵了。 　　其实过了那个劲，倒也也没那么气了，他一开始咬的那一口本来就是报复，郁闻玄再解释一下也就算揭过了。 　　但是郁闻玄主动提出来了补偿，他又可耻的心动了。 　　虞枝雪思考了下才说：“那你今天，什么都要听我的。” 　　“好。” 　　...... 　　他们从那个地方出来后，郁闻玄感受着外面的温度，在街边买了一杯热可可放在了虞枝雪手里。 　　虞枝雪看着被塞在自己手里的杯子，抬头说：“我不渴。” 　　“拿着暖手，外面有点冷，我的手和口袋现在还是凉的。”郁闻玄也捧着一杯。 　　手里的热可可缓慢传来一阵阵暖意，让手都热乎多了，虞枝雪还是抿了一口，小声地说：“要回家吗？” 　　郁闻玄：“我今天什么都听你的。” 　　“那和我一起去公司。”虞枝雪停下了脚步，“我还得把情况过去再说一下，顺便给季华放个假。” 　　因为太冷了，虞枝雪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认真地说：“今天剩下的时间，你来当我的特助。” 　　郁闻玄没试过这类工作，但还是应了下来：“可以。” 　　而远在公司的季华突然收到了虞枝雪的放假批准，他也没多犹豫，直接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人。 　　带薪休假一天，这不得赶快去享受。 　　看见季华带着东西下班的人，在路过时都纷纷问：“小季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还没到时间吧，后面的怎么办？” 　　季华有点神秘地说：“后面的事会有个人来接我班的，有事你们找他就行。” 　　看着季华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人突然反应过来：“接班？我们公司不就一个特助吗？！” 　　* 　　虞枝雪也没真的让郁闻玄去季华的位置上坐着，还是把人留在了办公室里面。 　　今天下午，虞枝雪的事情出奇的少。 　　一些打电话上来说要怎么怎么样的人，听见了郁闻玄平静的一声“喂”后，都蒙圈了，颤着声音问：“你谁？” 　　郁闻玄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末了又风轻云淡地说：“现在是虞总的代理特助。” 　　电话那头的人什么都没说，啪的一下就给挂了。 　　下面事情没了，有一些公务，虞枝雪还顺便甩给了郁闻玄做了。 　　郁闻玄一边拿着一支笔看着合同，一边想着，要是刘助理知道他自己公司的事情不处理，来帮虞枝雪做事。 　　可能会痛哭流涕地抓着他的裤脚诉苦。 　　比起郁闻玄心平气和地看公务的状态，虞枝雪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手上这些文件大部分都是下面递上来的，有些还好，但是有几份实在是不太敢细看。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改不了想把人拉上来当面说的习惯。 　　虞枝雪感觉这些文件要把他看死了，头上的发丝好像都耷拉了下来，转而去踢了一下身边郁闻玄的腿。 　　郁闻玄那边的文件看到了最后一点点，过程中还把几处不合理的地方划了出来，标了提要。 　　他没低头，但却精准的伸手抓住了虞枝雪的小腿，然后隔着裤子，在小腿肚的软肉上捏了一下。 　　虞枝雪一下子就收回了腿。 　　郁闻玄终于把文件合上了，一本正经地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虞总。” 　　“虞总”听见这个称呼半天没说出话来，虞枝雪觉得郁闻玄的脸皮和代入能力，真的是个迷。 　　他本来是想让郁闻玄补偿他一下，现在搞得却好像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 　　虞枝雪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给我倒杯水吧。” 　　“白水？还是茶或者咖啡？”郁闻玄转起身来，椅子被拖动时没发出一点声响，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这种熟悉的问题，让虞枝雪找回了一点平时面对其他助理的样子：“咖啡，多加两块方糖。” 　　郁闻玄：“收到。” 　　过了几分钟，郁闻玄端着一杯咖啡过来了，他对拉花没什么研究，比不上其他助理做的。 　　但是味道很好，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虞枝雪的口味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了。 　　虞枝雪端过来喝了一口，把刚刚那份看得头疼的文件又丢给了郁闻玄，让他帮忙处理一下，自己则是又翻开下一本。 　　他看了几行，又下意识去看郁闻玄，刚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了。 　　郁闻玄正在安静地看他，漆黑的眼睛有几分外面的日光，手里还拿着刚刚接过来的文件。 　　他指了一下那杯咖啡，轻声问：“味道怎么样？” 　　虞枝雪矜持地点点头：“还可以。” 　　郁闻玄笑了笑，也不在乎这个评价：“那就好。” 　　虞枝雪收回视线，继续看他手里的文件，他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里绕圈，就这么看了十几分钟，又没忍住去看了眼身边。 　　这一次两个人的眼神就没有撞上了，对方还在认真地看文件。 　　郁闻玄的眼镜还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有的时候看见一些字比较小的地方，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侧脸流畅。 　　虞枝雪感觉手里的公务突然显得很枯燥，看不进去。 　　前面那两份还可以说是把他气到了，这一次，就是他自己的原因了。 　　但明明在这之前的日子里，他都是这么过来的，郁闻玄在他身边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虞枝雪知道有些人会把自己的情人什么的放在身边当秘书助理，这样不仅可以处理工作上的事，还能处理私人的事。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他也把自己喜欢的人安排在了身边看着。 　　而且还迷惑了神志，不思早朝的那种。 　　虞枝雪垂着眼睛，想了一下那些和助理搞办公室恋情的人，一般都是个怎么发展。 　　他抿了下唇，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郁闻玄上一秒的意识还在文件里，没能听清楚，转过头来说：“你刚刚说什么？” 　　虞枝雪往后挪了下，身子躺在椅子的后背上，打开文件挡住了自己的脸，只能看见白皙的手有点紧绷地抓在两边。 　　那句话又复述了一遍，这一次声音被闷在后面就更不清晰了。 　　他说完后，才把文件放下来点，露出躲在后面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郁闻玄直接走过去，伸手强制把那个文件给拿了过来，没有问过虞枝雪。 　　他现在的样子就不太像一个助理了。 　　没有遮挡，虞枝雪有点红的脸就暴露在他眼前。 　　拿下来的东西被直接甩到了桌子上，郁闻玄的双手直接撑在了虞枝雪椅子的两边座椅上，很有压迫感地俯下身。 　　“太小声了，再说一遍。” 　　过了两秒，他才张嘴，这一次虞枝雪说的比前两次都小声，声线很颤，几乎像是在喃喃自语。 　　但郁闻玄听清楚了。 　　虞枝雪说：“过来吻我。” 　　本来就只有一点的距离顷刻间就被碾碎了，郁闻玄压下来，黑发蹭在虞枝雪的鼻梁上，有点痒。 　　他这么想着，伸出来一只手，在郁闻玄吻的越来越深，窒息感涌上来的前一刻，抓了一把他后脑勺的头发。 　　“你说今天要听我的。”虞枝雪提醒道。 　　郁闻玄闻言抬起了点头，虞枝雪去碰他的唇角，在那里用劲按了一下。 　　虞枝雪心里有点没底，但面上除了有点泛红，表情还是很冷静的，攥着郁闻玄的下巴问：“亲的轻一点会吗？不要这么重。” 　　这话说的，活像是什么不正经的交易。 　　郁闻玄很重喘了下气，声音就打在虞枝雪耳边，然后找回了声音说：“...会。” 　　他忍得背上的肌肉线条都一寸寸绷起来了，却还是如虞枝雪所说，重新温柔地去覆盖纠缠。 　　这一次就属于刚刚好的范畴，节奏还可以由虞枝雪来把控。 　　虞枝雪被吻地很舒服，无意识地小声哼唧了两下。 　　郁闻玄听见声音，亲吻的动作顿了下。 　　虞枝雪就自己去勾他的舌尖，然后柔软地回应。 　　…… 　　最后撤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嘴都染上了同一种颜色，郁闻玄还保持着那个撑在他身前的动作，眯了下眼，里面满是危险的光。 　　他探出一点舌尖，去舔了一下嘴唇上还覆着的那点水色，沙哑煽情地问：“还满意我的服务吗？虞总。” 第47章 拐带 　　虞枝雪的视线偏了点, 回道：“还好吧。” 　　郁闻玄的眉毛轻挑一下，也不戳穿对方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虞枝雪抬手去推遮在自己眼前的人, 坐直了身子，摸了一下嘴说：“你走开呀, 我要处理公务了。” 　　郁闻玄：“.....” 　　刚刚不知道是谁在他看文件的时候把他叫过来接吻，现在好了，用完直接就丢了。 　　他抬手作势要动作，但虞枝雪连眼睛都没眨，根本就不害怕他动手, 郁闻玄最后只是在他的额头点了一下，然后撤开了身子。 　　虞枝雪亲了一番, 感觉自己平静多了, 就真的开始好好处理事情了。 　　现在地位调转, 心绪不宁的成了郁闻玄。 　　只有两个人的室内，虞枝雪显得极为放松, 一只手支颐着脸翻看文件，腿还在一点一点地晃动，看起来很愉悦。 　　郁闻玄看了半响, 坐的更过去了点, 虞枝雪不出意料没什么反应。 　　他把腿伸出去, 勾住了虞枝雪还在晃动的脚腕。 　　还带着凉意的鞋面贴上虞枝雪的脚腕, 他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抖了下，但还是没管，只是默默把头更往一边偏了点。 　　好不容易等到郁闻玄没什么动作了，虞枝雪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郁闻玄出去了, 再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 　　梳子？ 　　郁闻玄可能是真的很闲吧，他拿着手机去搜了一些比较复杂的发型，然后一点点对照着，在虞枝雪头上实验。 　　手上本来就变得很松垮地发带被一下子抽开，柔顺的长发一下子散了下来，把虞枝雪给砸懵了。 　　郁闻玄伸手落到把他视线前的头发顺了过来，用梳子一点点梳顺，然后开始静音播放视频，很安静地编发。 　　他的手指灵活地在黑发间穿梭，最后在尾巴那里用原来的发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等他搞完，发现虞枝雪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了，“还在看吗？” 　　虞枝雪欲盖弥彰地翻了页：“当然。” 　　“这样啊。”郁闻玄刚刚一晃而过扫了眼那页汇报，轻声说：“刚刚那页中间有一条错了。” 　　虞枝雪翻页的手顿住，又返回去发现是真的，“哦”了声。 　　* 　　等虞枝雪下班的时候，虞氏的员工就发现了自家上司换了一个发型，原本简单的马尾被换成了复杂的辫子，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那条被绑成蝴蝶结的发带随着走路的动作在空中晃过，是一种几近绚丽的弧度。 　　那位“代理特助”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郁闻玄开车把人带回了家，门口的智能锁滴了一声，然后打开。 　　他在夹子上翻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放到了虞枝雪脚边。 　　虞枝雪脱鞋换上后，先去跑去沙发上躺了下，然后才开始看那些放在旁边的“战利品”。 　　真的很多吗？ 　　虞枝雪伸出手，把沙发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娃娃挨着摸了一遍，像是在告诉它们‘我回来了’。 　　郁闻玄还在玄关处调空调的温度，一侧过头就看见虞枝雪柔软清丽的侧脸，和轻巧的动作。 　　虞枝雪摸完后，就抓起了几个放在怀里，又哒哒地准备上楼，郁闻玄看见他的动作问：“干什么去？” 　　虞枝雪站在楼梯上，回头说：“你不是说没有你的位置了吗，所以我决定把它们单独放在一个屋子里，想要看看的时候就去那个房间。” 　　郁闻玄听见这话觉得更糟糕了，他可不想某一天一觉醒来，伸手抱了个空，然后发现虞枝雪在和娃娃共枕眠。 　　“要不还是放在沙发上吧，我突然感觉也没什么了。”郁闻玄说。 　　虞枝雪不理解他怎么又变了说法，半天蹦出一句：“怎么又变大方了。” 　　“我本来就这么大方。”郁闻玄接的也不害臊。 　　所以最后那些东西还是被摆在了沙发上。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约定好去接受采访的日子，因为要提前去准备，起床的时间要比平时去公司的时间更加早。 　　虞枝雪在平时都能昏昏欲睡，这次起这么早更是眼睛都睁不开。 　　郁闻玄习以为常，虞枝雪意识模糊中就被套好了衣服，然后被郁闻玄捞到了洗手台那里洗漱。 　　为了方便，他头上被戴了一个发箍。 　　这个东西也不知道郁闻玄是什么时候买的，是个小熊猫样子的，配上虞枝雪现在这个迷糊的样子倒是相当合适。 　　稀里糊涂地洗漱完，在椅子上等早饭的时候，虞枝雪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郁闻玄把坐好的早饭放在桌上，用手捧了下他的脸颊，他刚刚还在端东西，手掌的温度很暖和。 　　虞枝雪掀起一点眼皮，打了个哈欠说：“好困…啊。” 　　郁闻玄帮他擦去了因为打哈欠而流出的一点生理眼泪，把早饭夹到虞枝雪嘴边：“吃完去车上再睡一下吧。” 　　吃完饭后，郁闻玄站在门口，在心里默数有没有什么东西漏带，虞枝雪站在他后面，把额头抵在郁闻玄的后背借力。 　　郁闻玄关上了门，然后转身过来把人罩在怀里，问他：“要自己走出去吗？” 　　这一片都是别墅区，司机就把车子就停在门口，这一路上过去也不会遇见人。 　　虞枝雪想明白这点，就直接说：“不要，好困好冷不想走。” 　　郁闻玄把人抱起来，还轻巧地颠了一下，虞枝雪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环住他的脖子。 　　郁闻玄一只手抱着虞枝雪的腿，单手打开了车门，司机听见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过头来想要和他们打个招呼。 　　郁闻玄把手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又指了一下趴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的虞枝雪。 　　司机闭上了嘴，沉默地把车启动了。 　　郁闻玄护着虞枝雪的头，抱着人坐在后面，他没事干，就在位置上慢慢数虞枝雪的睫毛打发时间。 　　要去的地址在昨天郁闻玄就发给了司机，没有交流，过了小半个小时，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下子外面就都是人了，虽然郁闻玄不排斥再把人抱进去，但是等虞枝雪清醒了想起这件事一定会觉得羞耻。 　　今天的路段非常顺，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会，郁闻玄就索性让虞枝雪又在上面稍微睡了会儿。 　　等到实在没有时间了，他才轻轻戳了下虞枝雪的脸颊。 　　虞枝雪睡得不深，感受到脸上的动作，就半睁开了眼睛，半是气音地“嗯”了声。 　　郁闻玄：“要下去了，醒醒。不要我就要抱你下去了。” 　　虞枝雪坐起来，看了一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从郁闻玄身上下来了。 　　郁闻玄打开了车门，先下了车，然后才伸手把虞枝雪带了下来。 　　里面的工作人员很早就知道了他们要来接受采访，正在楼下等着，看见那两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凑过来给他们带路。 　　她把郁闻玄和虞枝雪先带到了三楼去，那里是换衣服和整理化妆的地方，毕竟是公开直播的采访，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她后面那两个好像就没有什么管理的必要了。 　　工作人员这么想着。 　　里面的化妆师来到两人面前，说：“虞先生跟我去右边那个化妆间吧，郁先生在左边第三间。” 　　她说着，指了一下另一个站在旁边的同事：“她是负责您的。” 　　郁闻玄手搭在虞枝雪肩膀上，问了个她意料之外的问题：“我可以和他一起吗？” 　　之前电话里的聊天内容，那个工作人员只和负责人说了一下，并没有让其他人也知道。 　　化妆师只能从两人一起来这件事，和靠的很近的距离看出，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应该不错，没有外界说的那种针锋相对。 　　所以此刻不明真相地就被问懵了，“分开来会比较快，您是对我们安排的地方有什么意见吗？” 　　“不是你们的问题。”郁闻玄自知冒昧了：“我只是问一下，不行也没关系。” 　　他说完这句，抬眼认真地看着化妆师，说了一句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了。” 　　什么叫麻烦照顾一下…？ 　　化妆师突然想起自己朋友家里面那只宝贝的不行的小猫。 　　当时朋友出差，把猫寄养在她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珍重地对她说“麻烦你照顾了”。 　　但是虞枝雪又不是猫，两人的关系应该也没到用的上“珍重”这个词的地步，她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 　　她有点恍惚地点了两下头。 　　见她点头，郁闻玄过去和虞枝雪咬耳朵小声说：“我结束了就过来找你，在那里等我就好。” 　　虞枝雪也点了下头。 　　但这空间就只有那么大点，化妆师和他们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况且她的耳朵还相当不错，一下子就听清楚了。 　　她咳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说：“那我就现带虞先生过去了？” 　　明明应该和虞枝雪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由自主地问了郁闻玄。 　　虞枝雪往她那边走了两步，郁闻玄站在原地抬手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虞枝雪便也回了一个。 　　看见虞枝雪往那边走远了，郁闻玄才转身自己去找了他的化妆间。 　　虞枝雪跟在化妆师后面，有点心不在焉，走路的过程中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垂在后面的头发打着圈。 　　化妆师在前面带路，偶然看见他的小动作，拐带别家小猫的既视感就更强了。 　　就是有一种该死的愧疚。 　　连那张原本觉得矜贵冷艳的脸，好像都因为她那个不切实际的联想变得不太一样了，带了几分呆萌。 第48章 慕艾 　　怀着这样的心情, 她把人领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化妆间，让虞枝雪坐下来。自己则是去把工具重新又消了一下毒。 　　虽然说形象很重要，但只是去采访, 自然不用像给那种出席活动上镜的明星那么复杂，只需要稍微画一下就好。 　　她在手里挤了一点粉底液, 然后看着虞枝雪的脸犯了难。 　　虞枝雪没怎么画过妆，以为她的动作停顿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是要闭眼睛吗？” 　　化妆师摆摆手说：“现在还不用。” 　　虞枝雪歪了点头，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不动。化妆师左看右看决定还是上一点粉底液吧，她上的很薄，动作也很轻, 速度极快很熟练。 　　她边上妆边找话题说：“刚刚看你来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你也想过去找他吗？” 　　虞枝雪“嗯”了声, 如果可以他也想和郁闻玄一起, 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理由, 只是看着对方就觉得安心。 　　“马上了。”她手上动作不停：“你底子好随便修一下就行，很快就搞完了, 郁先生没准还会比你更快。” 　　上完了了粉底，化妆师直接放弃了什么腮红眼影，只是帮他描了下眉毛, 又端详了半天拿起眼线笔在他眼尾处加了一笔。 　　现在就只差一点口红了, 但是在这之前她决定先帮虞枝雪把头发绑了。 　　如果是普通的男生, 可能也就抓抓头发定个型就好了, 但是虞枝雪有一头很长的头发，所以就需要再弄一下，毕竟头发也是造型的一部分。 　　虞枝雪看着她要去碰自己头发的动作，偏了下头，自己抓住了发尾, 说：“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头发。” 　　化妆师讪讪地收回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就这样让虞枝雪过去，她又觉得有辱她的职业道德。 　　正在犯着难，原本关着的化妆间的门就被敲响了，她说了一声进，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郁闻玄已经收拾好了，散漫地站在门口问：“打扰了，还有很久吗？” 　　郁闻玄的妆也非常简单，画完就直接过来了，那个化妆师也跟在后面过来了，一起进了屋。 　　他为了采访特地把眼镜戴着过来了，那个化妆师看着他的眼镜，和那副斯文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奇想给他加了眼镜链。 　　虞枝雪看着他脸旁边垂着的闪着光的细链，手突然有点痒，想抓一下。 　　“还差一个发型，再涂点口红就好了。”化妆师在旁边说。 　　郁闻玄听见这个话，再看虞枝雪抓着自己头发的动作，一下就把来龙去脉给理清楚了。 　　他走过去笑了笑，抬手去勾被虞枝雪攥在手里的头发，一下子就拉了出来，然后轻松地解开了发带。 　　化妆师：“？？？” 　　说好的不喜欢别人碰你头发呢？ 　　“要绑什么样的头发？”郁闻玄把虞枝雪的头发捞出来搭在椅背上，开口问道。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帮虞枝雪绑头发了，化妆师其实不太相信郁闻玄能绑好，因为大部分男生总是缺乏耐心和细心。 　　而刚巧编头发这两样都需要。 　　但她也不好拂了郁闻玄的面子，只得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放大一点去，或是再找个视频教学给郁闻玄看。 　　但郁闻玄只是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提，直接就开始编了。 　　十几分钟后，一个比图片里还要好看几分的头发新鲜出炉。郁闻玄把编好的头发放到虞枝雪身前说：“看看？” 　　虞枝雪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转身拍了下郁闻玄的头表示肯定。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化妆师都想问对方有没有干过造型这行了，但是想想这位的身家，就知道不可能了。 　　既然头发都帮忙编了，她突然鬼使神差地拿出棉签沾了适量的口红，抖着声音问：“郁先生，要不口红也帮忙…？” 　　看见郁闻玄接了过来后，她又匆匆跑开，去和她另一个同事站在了一起。 　　虞枝雪坐在椅子上，看着郁闻玄越靠越近。 　　“别动。”郁闻玄没敢去捏他的脸，怕弄花了妆：“让我看看。” 　　虞枝雪依言不动了。 　　他眼尾那里被稍微添了一点颜色，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尾那笔像是活了过来，整个眼睛显得更加漂亮。 　　郁闻玄手上还拿着化妆师给的沾着口红的棉签，轻抬了下虞枝雪的下巴，淡淡说：“张嘴。” 　　虞枝雪张开嘴轻轻地吐气，从郁闻玄这个角度能看见里面的一点舌尖。 　　郁闻玄低着头，极为认真把那点口红抹在虞枝雪的唇上，他的动作细致，任谁都看的出来那种宝贝劲。 　　两个化妆师站在后面大气不敢喘，对视一眼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想。 　　这是不是太暧昧了点？ 　　在她们眼神交流的时候，郁闻玄已经大功告成，他把棉签折断丢到了垃圾桶里，重新看了眼。 　　有了那点口红，虞枝雪整个人气色出奇地好，带着点平时没有的绮丽。 　　郁闻玄用鼻尖轻蹭了他一下，调笑着说：“好漂亮的宝宝，谁家的啊？” 　　虞枝雪没说话，只是愉快地眯起眼睛，在郁闻玄的嘴上“啾”了一口。现在郁闻玄的嘴上也沾染了一点虞枝雪的口红色。 　　化妆师目瞪口呆，化妆师叹为观止。 　　...... 　　这一次的采访不止请了他们两个人，前面都是一个一个过去的，唯独他们两个是要一起上去的，还是压轴。 　　他们坐在后台靠在一起聊天，或是玩对方的手指，是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和融洽，平静而自然。 　　周围的人都在路过的时候隐秘地看了几眼，看见他们的样子都呆了。 　　化妆师在浑浑噩噩地离开后就和其他人说：你知道吗，那个郁闻玄和虞枝雪是一对啊！一对！我要被秀死了。 　　在收到其他人不相信的眼神后：那你们去看啊，现在他们就在后台，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然后这一看就收不住了。 　　郁闻玄有察觉到，不过却没有太在意，又在那里呆了一下，就用工作人员让他们准备过去了。 　　直通台上的通道里，郁闻玄突然问他：“紧张吗？” 　　虞枝雪难得地笑了，“不会，你在我身边我紧张什么。” 　　郁闻玄在最后一点距离里，向后伸出了手，虞枝雪牵上那只手，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之前的人都是一个一个来的，突然来了两位，还是名气最大的两位，后台的数据一些就开始波动了。 　　【郁总！全息游戏机抽我好吗，孩子是真的想要，我拜我拜！】 　　【那我也许愿，虞氏最近的医疗实验能不能抽到我啊，阿门。】 　　【？好好一个采访被你们搞成许愿池了，那既然如此我也要，给我哪个都可以，我接受调剂。】 　　【这两位在一众采访对象里赢麻了，我说的不止事业，还有脸。瞧瞧这冰山大美人，这个斯文败类，对我眼睛超级好啊！】 　　直播间里一群许愿的，还有看脸的，等两个人都落座了，才有人发弹幕说：【我眼花了吗？刚刚看见他们说牵着手进来的……】 　　牵着手回答主持的问题是在是不太尊重人，所以他们进来之后就把手给松开了，现在也无从查证。 　　主持前面问每个人的问题都是固定的，自己的感悟，未来公司的规划，好有一些与企业相关的项目问题。 　　先被提问的是郁闻玄，他不知道被采访了多少次了，回答起这种问题简直是轻车熟路，滴水不漏。 　　在虞枝雪回答的时候，他一边听，一边下意识地去抓虞枝雪放在旁边的头发。 　　虞枝雪很难说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没管，反正就由着郁闻玄。这一下的动作就很明显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郁闻玄在撩虞枝雪头发？虽然我知道这个用词可能有点那啥了，但是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个词了。】 　　【虞枝雪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吗，忘了听哪个业内说的了，反正保真。可能是还没发现。】 　　【真的吗…可是我刚刚明明就看见虞枝雪瞥了一眼郁闻玄的手，他只是看见了没管而已，而且你们不觉得郁闻玄这个动作特别的…】 　　【自然是吗？啊啊啊我也觉得，郁很明显就没意识到自己在玩虞的头发，全凭本能你懂吗？但是什么关系能让他养出玩虞头发都习惯啊？】 　　那些公事公办的问题终于结束了，现在来到的就是抽问题的环节。 　　这个环节就自由地多了，网友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截到什么就算什么，但是只有三个问题。 　　主持人：“哎呀，第一个问题已经出来了，因为两位是一起上台的，所以就不分别抽了，两个人一起回答吧。” 　　对面的电子冒出一行大字：【郁闻玄你什么时候把摸人家头发的手收回来！】 　　“呃...这个问题。”主持人一时语塞，她刚刚看了一下弹幕里的问题，大多都挺正经的，没想到能抽中一个这样的。 　　郁闻玄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放在哪里，他缓慢笑了一下，在那个眼镜链的衬托下更是贵气逼人，“他又没让我收回来。” 　　这个“他”说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郁闻玄又去捻了下虞枝雪的发丝，问：“需要我收回来吗？” 　　虞枝雪说：“不用。” 　　【主持人，这里有人挑衅网友啊！！谁来管管呢？以及虞枝雪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虞总在郁闻玄面前一直都很好说话好吧…】 　　【都我们夫人了，虞总宠一下怎么了？你是没见过郁闻玄蛊惑圣心的一面，寂寞点烟。】 　　【？？？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了。】 　　【就是他们是一对的意思哦～结婚好几年的那种，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对面公司是亲家捏。当时以为愚人节延后了。】 　　这个问题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后面弹幕刷的问题更是没有一个正常的，把一个采访节目带偏的没底了。 　　第二个问题：【两位描述一下自己爱人，然后简单说一下恋爱经过吧！】 　　“这个算两个问题吧，我就只回答前面的了。”郁闻玄看着那个电子屏说。 　　“描述的话...”郁闻玄垂着眼睛思索着说：“能力很强，有主见，很坚强也很坚持，有的时候会让人很心疼。” 　　说着，看向虞枝雪深深地望了一眼：“还有就是特别可爱。” 　　他这个举动一下子就把虞枝雪是他结婚对象这事给坐实了。 　　问题转到虞枝雪这里，他想了下：“会察觉其他人的情绪，温柔迁就，很会照顾人。” 　　【一个可爱，一个温柔迁就，那我就直说了，你们明明只有在彼此面前才这样吧！】 　　【好家伙，瞧这一个个的词，完全颠覆在外界的印象了，虽然已经知道了很久了，那就再说一遍，你们就是两个恋爱脑。】 　　第三个问题：【嗯…那就，有什么想对对方少年时说的话？】 　　“那就太多了。”郁闻玄笑了笑轻轻说：“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不要总是生闷气把难过憋在心里。” 　　“但最想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主持人都没忍住问：“为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郁闻玄：“因为之前我们遇见过，但我忘记了。” 　　“我以为是我暗恋他，他不喜欢我，但其实他比我的时间更久。”郁闻玄顿了下接着说：“是我的错。” 　　虞枝雪悄悄把手伸过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 　　【这居然是双向暗恋错过剧本？？暗恋七八年了结婚三年，看懂的都哭了。】 　　【那虞总呢，总不能来个对应的什么原谅你了没关系吧。】 　　【都说了是年少了，应该不会是这些，但是我也想不到。】 　　室内一下子很安静，虞枝雪半天没说话，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答案，包括郁闻玄。 　　过了不知多久，他很淡地笑了下，终于开口。 　　“我想了很久，好像只有一句话想说，不管是给年少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虞枝雪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轻声说。 　　这句话，他本来打算在大学郁闻玄认出他的那一刻告诉他的，只是世事无常，就这么一直耗到了现在。 　　“我爱你，一直都是。” 　　这是我从少年到现在，已逾九年的年少慕艾。 第49章 雪人 　　采访完之后, 关于网上的什么讨论，虞枝雪都没再看，秋天已经走到了底, 虞枝雪迎来了一个小假期。 　　郁闻玄那边的游戏已经发行公测，现在也能休息不少时间。 　　沙发上, 他把虞枝雪抱在怀里去，伸手去勾他的头发，问：“好不容易放假，想去哪里玩玩？” 　　虞枝雪想了想：“不想在京城了，反正时间挺多, 要去别的地方吗？” 　　“可以。”郁闻玄点头，“想去南方吗？那里比较暖和, 可以在哪里待几天。” 　　虞枝雪没说好还是不好, 过了片刻, 拽拽郁闻玄的手：“你之前在外地上学，是在哪里？” 　　“在T市, 要去的话，现在应该下雪了吧。”郁闻玄把头低下来，想到了自己读书时的天气, 这么说。 　　虞枝雪从他的怀里站起来, “那就去。” 　　话是这么说, 虞枝雪只需要决定去哪里, 而郁闻玄要考虑的就多了，他先是打电话给那边的人，让把之前的房子收拾一下。 　　虽然很多东西都可以去那边买，但是虞枝雪本来就怕冷，现在要去那样一个地方还是要准备一下的。 　　那些手套围巾帽子什么的都被装在了行李箱, 虞枝雪站在旁边已经把机票订好了，看着他收拾：“好了吗？” 　　郁闻玄把行李箱合上，两个人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箱子里：“可以了。” 　　* 　　两个人飞机落地后，郁闻玄先去取了行李箱，回头一看，虞枝雪隔着玻璃看外面，T市真的下了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郁闻玄拖着行李箱过去，找了一个地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在出去之前，把身上全副武装。 　　虞枝雪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手套罩着的手，然后摸了下有点遮住眼睛的帽子，“需要这么多吗？” 　　“你等出去就知道了。”郁闻玄帮他理了一下帽子和碎发，大功告成后收回手。 　　虞枝雪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太奇怪了，“看起来很重。” 　　“有吗？”郁闻玄退开两步，笑着看：“毛茸茸的，和你放在沙发上的那个团子有点像。” 　　虞枝雪听见这话懵了。 　　...... 　　出去之后，虞枝雪才发现郁闻玄的决定有多么正确，京城其实也挺冷的，但比起这里还是小巫见大巫。 　　甚至虞枝雪感觉这些东西都不太够用，但他们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很快车就来了。 　　车里面就要暖和地多了，虞枝雪想伸手去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却被郁闻玄拦下了：“马上就要下去了，不可以解开。” 　　前面的司机看着他们打闹的动作：“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虞枝雪点头：“过来玩几天。” 　　司机眼力见不错，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应该是一对，笑着说：“那你们可以去东边那个灵越山上一趟。” 　　“是什么？”虞枝雪不太了解。 　　郁闻玄拨着他围巾上的穗子，在司机开口之前说：“那里有一个求姻缘的庙，据说很灵，很多人都会去拜。” 　　虞枝雪“哦”了一声，转头静静问郁闻玄：“你上学的时候去拜过吗？” 　　“猜猜看？”郁闻玄懒散地说。 　　郁闻玄和他说过之前没有喜欢过人，于是虞枝雪说：“没去过？” 　　“嗯。陪朋友上去看过一眼，但是没进去拜过，当时不信这些，也没想过和谁在一起。”郁闻玄把身子靠在后面，说。 　　司机插话问：“那现在想去拜一下吗？” 　　郁闻玄看了眼旁边的虞枝雪，回道：“现在就更加不需要求姻缘了。” 　　虞枝雪倒是对这个挺感兴趣的，戳了下郁闻玄的脸说：“我想去看看。” 　　“也可以。”刚刚还说着不感兴趣不需要的人，现在马上又变了一个态度：“哪里景色还不错，等安顿好，我明天带你去。” 　　一段不长的车程很快就被耗完了，郁闻玄直接带着虞枝雪去了他高中的时候的房子，楼层还挺高。 　　屋子里面先不久才打扫了，很干净，知道他们要过来，还把中央空调给提前打开了。 　　郁闻玄从柜子里面翻了两双崭新的拖鞋，走进去后，开始帮虞枝雪解围巾和摘帽子。 　　虞枝雪把东西卸下后，顺带把外套也脱掉了，只剩下里米白色的毛衣，然后盘着腿坐到了沙发上。 　　郁闻玄给他接了杯热水，交给他暖手，自己也握着一杯，正准备喝，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他解锁一看，是很久没联系的高中同学的消息，读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 　　【我刚刚看你朋友圈，你回T市来了？】 　　郁闻玄刚刚没忍住在机场上拍了一张外面的雪景，发在朋友圈，没想到会有人过来问。 　　他单手打字：【是。】 　　那边的消息是秒回，应该是刚好拿着手机：【那行啊！今天我们班打算搞同学聚会，很多人都来了。但是怕你太忙了就没和你说，既然过来了要不要聚一下。】 　　郁闻玄：【晚上吗？】 　　【对，你要来的话，我就把地址发你给你留个位置。】 　　郁闻玄把手上还没喝一口的水又放到了一边，截了个图，发给了虞枝雪。 　　虞枝雪正在看手机，刚刚才发现了郁闻玄拍了一张照发朋友圈，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发一个，郁闻玄的消息就过来了。 　　郁闻玄：【图片】 　　郁闻玄：【要去吃饭吗？】 　　虞枝雪抬头看了郁闻低头玄一眼，看见对方发完消息后一直看着屏幕，像是在等回复。 　　虞枝雪：【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我？】 　　郁闻玄：【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你看手机。】 　　虞枝雪：【......】 　　郁闻玄点击了两下虞枝雪的头像：你拍了拍y。 　　【所以要去吗？】 　　虞枝雪退出消息的界面，抬头对郁闻玄喊到：“要去。” 　　郁闻玄听见他难得大声的声音，笑了下，切了聊天对象，给高中同学发：【地址给我，记得给我留两个位置，我要带家属来。】 　　中午饭是郁闻玄做的，那个钟点工还在冰箱里面补了一些食材，所以做出来的东西还挺丰盛。 　　虞枝雪下午出去踩了一下雪，指挥着郁闻玄在下面堆了两个雪人，那里的积雪不厚，郁闻玄给他堆的比较小。 　　虞枝雪蹲在那两个矮矮的雪人面前，他耳罩也是毛茸茸的，衣服颜色也很浅，蹲在那里好像第三个雪人。 　　他伸手在那两个雪人的脸上戳了两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几个石子，给两个雪人都安上了眼睛。 　　郁闻玄在旁边帮他看有没有树杈子能给他当手，虞枝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确定他没有看过来之后，在代表郁闻玄的雪人的脸上又戳了两下。 　　这下那个雪人的脸上就出现了两个酒窝。 　　郁闻玄捡了几个长短差不多的树枝，递给虞枝雪，在虞枝雪安上去的时候，看了雪人的样子，就看见了两颊上的酒窝。 　　他没说话，在旁边看虞枝雪继续装饰雪人。 　　时间一久，虞枝雪就以为他没能发现，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终于结束了，虞枝雪站起来拍拍衣服，打算问郁闻玄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两个雪人给带上去。 　　郁闻玄看见他起身，摘下了手套，然后两只手直接在虞枝雪的脸上掐了下，脸颊肉陷下去一点。 　　虞枝雪被猝不及防的被捏住了脸，看向郁闻玄，眼里的不解很明显。 　　郁闻玄慢悠悠解释道：“酒窝。” 　　虞枝雪没忍住抓了地上的雪给了他一下。 　　* 　　餐馆的包厢里。 　　郁闻玄带着虞枝雪过去的时候，时间比较早，里面还没什么人，那个给他发消息的同学倒是在。 　　那人名字叫赵凯云，是郁闻玄高中时候的班长，这次聚会应该也是他聚的。 　　赵凯云看见他，给郁闻玄打了个招呼，熟络地说：“坐啊，随便哪里都可以。” 　　虞枝雪看了一眼这个桌子上的空位，自己去找了位置坐下，郁闻玄对他的选择没有异议，在旁边落座。 　　之前采访那事赵凯云也知道，没傻着去问两人什么关系，把菜单递了过来：“我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加的？” 　　郁闻玄离他的位置比较近，所以赵凯云是把菜单递给了他，郁闻玄还没接过来，老远就看见了这个菜单的最下面，有冷饮和冰淇淋。 　　他伸手按住了哪一块，然后特别自然地把菜单翻了个面，拿到他和虞枝雪的中间。 　　虞枝雪随便加了两个，就让郁闻玄往后翻。 　　“后面的他都点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水果和小吃。”郁闻玄轻描淡写地解释。 　　虞枝雪没起疑，把菜单推过去了一点：“那就这样吧。”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那些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他们看见郁闻玄都有点震惊，都过来问候了两句。 　　整个过程就是在聊聊现在的生活，和回忆读书的时候，郁闻玄说不上有多热情，偶尔搭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帮虞枝雪夹菜。 　　这顿饭吃到尾巴，就有人开始点酒了，那人给桌上的所有人都倒了一点，虞枝雪也不例外。 　　“你给别人吧，他喝完酒会比较…”郁闻玄笑了下，把最后几个字给吞了进去，把那杯酒递了回去。 　　是指会发酒疯的意思吗？ 　　那个同学半知半解，但也没再好意思劝酒，把那杯递给了另外的人。 　　“我会怎么样？”虞枝雪见人走了后，在后面探头，眼神单纯干净。 　　虞枝雪已经吃饱了，没再动筷子，郁闻玄平静去插了一块水果递到他嘴边。 　　虞枝雪看了眼然后说：“看着不太甜，要换一块。” 　　郁闻玄又去给他换了一块，这一次虞枝雪张嘴叼了进去，他一边吃，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的问题：“会比较什么？” 　　“会比较可爱。”郁闻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上一次喝醉还拉着我说要接吻。” 　　郁闻玄靠过去，挡住了虞枝雪眼前的光，距离很近，让虞枝雪以为对方下一秒就要亲下来了。 　　但郁闻玄只是小声说：“我现在可没有当时那个自制力，你要是拉着我撒娇说想亲亲，我可是会直接答应的。” 　　光亮终于重新透了进来，“所以还是别喝了。” 第50章 愿望 　　嘴里的水果被咽下去, 虞枝雪本来想要反驳，但是想起之前喝醉酒索吻的事情，又没能说出话。 　　大家终于把饭吃完了, 但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坐在那里聊天, 聊起一些关于高中时候的趣事和活动。 　　虞枝雪听了两句，问了郁闻玄一个想知道的问题：“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会想着去外地读书？” 　　一般这种去外地读书的对多半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但是看郁母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会把郁闻玄丢在外地的。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我想出去而已。”因为这周边还有不少的人, 郁闻玄说话的声音很小。 　　他拉过虞枝雪的手，用指腹去一点点拨动对方手指间的那个戒指, 让戒指缓慢地转动起来。 　　“其实现在还挺后悔的。”郁闻玄垂着眼看虞枝雪手上的戒指, 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走, 是不是会在那个时候遇见你。” 　　遇见那个年少的，青涩的, 会悄悄难过的你。 　　但这终究是假设，没什么用，只是他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 　　虞枝雪偷偷用余光去看那群人, 那群同学看起来已经聊嗨了, 没有把视线投过来, 况且郁闻玄还把他挡住了。 　　他被郁闻玄玩弄着的指尖突然动了, 回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凑过去在郁闻玄下巴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有点湿润的触感落在下巴处，虞枝雪说：“你闻起来有点奇怪。” 　　郁闻玄的第一反应是刚刚喝的那杯酒的味道，后面看见虞枝雪的眼睛，又意识到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闻到的, 可能不是味道，而是情绪。 　　“我没有难过，只是有点遗憾。”他说。 　　他们还在讲悄悄话，那边的人聊到一半，突然说：“既然大家都在，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看看老师他们？” 　　此话一出，有很多的人都附和了起来：“可以啊，好久没去见老班了。” 　　郁闻玄感受到有人投来的视线，回答说：“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应该会带着他在这边玩一下。就不去了。” 　　这个他自然不言而喻。 　　赵凯云过来打圆场，点着头笑说：“行吧，有人要过二人世界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玩。” 　　......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T市的晚上很冷，路上还有一些被清理完又覆盖上的积雪。 　　虞枝雪在里面待久了，虽然再出来前又被郁闻玄拉着带好了帽子手套，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很冷。 　　甚至有点打哆嗦。 　　郁闻玄看他把两手并拢揉搓的动作，过去在虞枝雪的掌心里面哈了一口热气。 　　手里的暖意转瞬即逝，下一秒就被空气中的寒冷给吞噬殆尽，但即便是这样，虞枝雪还是很轻微的感受到了。 　　打的车还有个几分钟到，郁闻玄拉开了一点衣服，把虞枝雪的手直接放了进来，然后抱住了他。 　　虞枝雪骤然被抱住，耳边是郁闻玄的呼吸，手掌的底下传来几乎是滚烫的热意，是郁闻玄胸口的温度。 　　他想抽出手，却被郁闻玄叫停了。 　　“我手很冷，贴着会不舒服。”虞枝雪认真地解释道。 　　郁闻玄选择性无视了他后面那句贴着会不舒服，只是回答：“你手确实很冷。” 　　话虽如此，他看着却没有打算把虞枝雪的手拿出去的打算，“放在那里暖一下，车马上就到了。” 　　人总是无法在寒冷的天气拒绝温暖，虞枝雪也不例外，他稍微挣扎了一下无果后，就没再收回手。 　　一直到车过来，虞枝雪都没有再感受到冷意。 　　回家后，虞枝雪脱了衣服就去浴室泡澡了，郁闻玄蹲在他旁边，帮他洗头发。 　　虞枝雪一边在那里戳泡泡，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后仰着头问：“我们明天去哪里玩？要去那个寺庙看看吗？” 　　郁闻玄帮他冲干净头发的过程中不可控制地打湿了自己，但左右都是要洗澡的，就没在意，“可以。” 　　想到那里的火爆程度和人流量，郁闻玄最后又添了一句：“那我们明天可能要早点出发了。” 　　“好。” 　　洗漱完头发也吹干的虞枝雪先自己躺进了被窝里，美名其曰暖床。 　　他在柔软的被子里面翻动了一下，听见旁边浴室传来的水流声，没事干就打开了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那个寺庙。 　　郁闻玄没有说谎，那个寺庙确实人很多，在网上也相当有名，随便一搜相关，弹出来的图片都是人满为患的。 　　能吸引这么多人过来，当然也是很灵的，虞枝雪看那些人在评论区说自己的故事，看的很投入。 　　连浴室的水声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直到身后贴上来一句带着温暖水汽的身子。 　　郁闻玄的鼻梁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透过间隙，看虞枝雪手机上的东西。 　　他本以为虞枝雪是在回什么消息，没想到居然是在搜那个庙的相关，闷着声音笑了一下。 　　虞枝雪发现他终于过来了，就把手机按灭，转身过来过来钻进他怀里，说：“睡觉，明天要早点去。” 　　...... 　　可能是处于一种兴奋，第二天的虞枝雪早上早起的时候没有赖床，也没有刷牙刷到一半就看起来要睡着了。 　　郁闻玄骤然间少了很多工作量还有点不习惯，他把热好的牛奶端上桌子的时候问：“很激动？” 　　“有一点点吧。”虞枝雪一边喝着牛奶，用手矜持地比了一点距离，确实是一点点。 　　比划完，虞枝雪没忍住歪头问：“你不激动吗？” 　　郁闻玄落座吃了一口早饭，看着虞枝雪说：“我不是很信这些，激动说不上。但是和你一起去很高兴。” 　　虞枝雪对它的兴趣停在了看见那座山的时候，整座山峰高大，往上的山路蜿蜒盘旋，看着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还在山脚下，虞枝雪顿了两秒问：“这个寺庙是在山腰上吗？” 　　郁闻玄之前来过，所以清楚这个寺庙的位置，打破了他的最后一点点幻想：“在山顶上。” 　　虞枝雪拖长调子闷声“嗯”了一下，表情没怎么变，但看起来就是变得有点委屈。 　　郁闻玄学着他昨天的样子，低头做出了一个嗅闻的动作，轻声说：“你闻起来有点不高兴。” 　　虞枝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但还是一本正经地闻了自己一下，附和说：“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郁闻玄没忍住偏过头弯眼笑了一下，下一秒，他去勾虞枝雪的手指，说：“走吧，那边有一个可以直接上去的缆车。” 　　虞枝雪听见这句话，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就暗了下去，也没有走。 　　郁闻玄晃了下他的手：“怎么了？” 　　虞枝雪有点焉：“但我昨天看见有人说，不自己走上去会没有那么灵。” 　　“只是一种……”郁闻玄原本想说这只是迷信而已，但是转念一想，都来寺庙里，好像这么说也不对。 　　最后他选择还是问一下虞枝雪的意见，他回头说：“你想要走上去，还是坐缆车上去？” 　　虞枝雪犹豫了很久，感觉第一次要不留遗憾的好，于是掀起眼认真地说：“我们一起上去吧。” 　　郁闻玄不置可否，和虞枝雪牵着手往上面走，上面的路虽然蜿蜒，但经过几次三番地修缮，路不算难走。 　　虞枝雪差不多走到了过山腰的位置上，就开始有点乏力，但是他也不说，就若无其事地跟在郁闻玄后面。 　　郁闻玄对他的体力有非常清晰的认知，看出了他的勉强，放慢了速度，但没有揭穿。 　　一直到虞枝雪变得吃力，郁闻玄停下了脚步，原本聊着的话题被突然转了一个方向：“你累了吗？” 　　虞枝雪动了一下脚腕，说：“有点累。” 　　郁闻玄看了一下剩下来的路程，背对他蹲下来招手：“没多少了距离了，我背你上去。” 　　其实走到了这个地方，很多情侣之间都有人坚持不住了，也是蹲下来让另一方上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这个行为不引人注目，不代表这两个人的脸不引人注目。 　　虞枝雪没趴上去，而是看着蹲在他面前的郁闻玄，弯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还好，可以自己上去的。” 　　身边有一个和他们同样情况的情侣，那个男生也蹲上来让女生上来，但是女生不愿意，所以无济于事。 　　此时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有点好奇郁闻玄会怎么劝人，可以抄一下作业。 　　但郁闻玄只是沉默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虞枝雪抱了起来，没给他继续逞强的机会。 　　虞枝雪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很快咽了回去，趴在郁闻玄肩头上小声说：“放我下去。” 　　郁闻玄空出一只手，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虞枝雪：“！” 　　后面那个等着抄作业的男生也蒙圈了，看着郁闻玄抱着人平稳地走上去，怔愣了两秒转过了身... 　　虞枝雪没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被一路抱着，没多久就看见了那个寺庙，“我这样上去会不会不灵。” 　　“不会的。”郁闻玄嗓音平和：“我会去告诉祂，把我的分给你，只要你的愿望灵验就好了。” 　　虞枝雪没反驳，只是说：“我会把你的愿望一起许了的。” 　　寺庙里面的人就多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 　　虞枝雪只是远远的望见，不是很清晰，况且只有一面之缘没敢确定，于是扯了两下郁闻玄的袖子：“那边的昨天的班长吗？” 　　“什么？”郁闻玄低头看他，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居然真的是赵凯云，旁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是他，应该是过来还愿的。”郁闻玄低头压低声音：“我之前不是说我和人一起来回这里吗，就是和他一起。” 　　郁闻玄停顿了下，像是在想当时的情况：“他当时是希望能追到暗恋很久的女生，后面如愿了，有时间就会过来还愿。” 　　虞枝雪抬眼看郁闻玄，一字一句地问：“那我许了愿望之后，也要每年来还愿怎么办？” 　　“那我就每年都陪你来。”郁闻玄说：“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他们没去看什么特色产品手串，直接去了许愿的地方。那里的人最多，郁闻玄让虞枝雪等在旁边。 　　他进去扯了一条红丝带回来，递到了虞枝雪的手里，指了下外面一颗参天的大树：“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系上去就行。” 　　虞枝雪看着他手里的丝带，抽了过来才发现只有一条，“你没给你自己拿吗？” 　　郁闻玄点点头：“人太多了，没有多的，我不需要。” 　　虞枝雪捏着那条丝带，犹豫了下，抬头突然说：“那我们还回去吧。” 　　“我想和你一起许愿，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了。”虞枝雪说：“我们每年都来总有一次会都拿到，到时候我再和你一起系。” 　　说完，他就捏着想要走过去放在原位，却被郁闻玄身后又拎回了怀里：“不用还回去，我应该还有一条。” 　　虞枝雪疑惑地抬头。 　　郁闻玄：“是我高中的时候来的时候，那个主持看我来的早给我的，当时系在了树上，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虞枝雪带着他走向门口的那棵树，“去看看就知道了。” 　　郁闻玄过去按照记忆，在大树很矮的一个枝丫上看见了一条有点褪色的红丝带，他伸手取下来打开，果然是空的。 　　虞枝雪凑过来看：“是你的那条吗？” 　　郁闻玄把攥在了手里，点了下头。然后带着虞枝雪一起去了放笔写字的地方。 　　虞枝雪顺便在桌子上抓了一只，他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少，没怎么犹豫就写好了，等他抬头，看见郁闻玄吃迟迟没有下笔。 　　察觉到虞枝雪抬起头后的视线，郁闻玄对他笑着无奈地说：“我还有点没想好，你先去绑上。” 　　虞枝雪不疑有他，先拿着丝带过去了：“我先去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好。” 　　等人只剩下了背影，郁闻玄才看着手里的东西陷入了沉思，握着笔的手动了一下，却迟迟没写。 　　时隔那么多年，在面对许愿这个问题，他还是不太会。 　　当时的赵凯云一大清早就拉着他来了这里，他最近在暗恋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却迟迟不敢表白，只能过来求一下心理安慰。 　　时间早到上面根本就没几个人，秉承着都不白来的原则，赵凯云也给郁闻玄拿了一条过来。 　　郁闻玄看着他手里的丝带，说：“我不需要。” 　　赵凯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接着呗，我又不会乱说，况且这里只是姻缘比较灵，又不是只能许姻缘，其他什么都也可以。” 　　“和这个没关系。”郁闻玄的语气很淡，却有一种不容否定的感觉，“只是我不信这个，而且我现在没有愿望。”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心愿，也不需要虚无缥缈的神来祈祷祝福，他自己就可以去做到。 　　被拒绝之后的赵凯云进退两难，最后在考虑要不要给还回去，身边的主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可以把这条系在旁边，等到你想要写的时候再取下来。”他说：“而且有的时候，愿望并不一定要交给神明。” 　　郁闻玄当时不理解，但也没拂了对方的面子，由着他把空白的丝带系在了树边。 　　他自己看了两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了那条丝带的位置。 　　过了不知多少年，郁闻玄拿着笔再想到这段事情，终于隔着时间，恍惚理解了那个人话中的深意。 　　你不相信神，那就带着你的愿望一起交付给你相信的人。 　　郁闻玄再抬眼去看，虞枝雪已经拿着东西走到了树的边上。 　　外面吹起了一点风，虞枝雪的红丝带被挂上去之后，整棵树好像都在回应，枝叶晃动着，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地上和树上都有一点积雪，那些红色的绸带在风中舞动着，就好像将这一颗树都点燃了。 　　虞枝雪也没想到，他在那里看了很久，最后伸手摸了一下树的枝干。 　　他一转过头来，就对上郁闻玄安静的视线，眨了下眼，对着郁闻玄弯着眼睛，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身后的树好像都在那一个笑容之下虚化了。郁闻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虞枝雪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地说。 　　——“我爱你。” 　　郁闻玄不受控制想，如果没有遇见虞枝雪，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虞枝雪。十八岁的他还是会在京大读书，可能还是会成为学生会会长。 　　只是不会再忍不住在拍照的时候偷偷看一个人。也不会再食堂路过那道身影的时候，用余光看他喜欢吃什么，然后记下来。 　　二十三岁的郁闻玄继承了家业，成为一个笑面虎工作狂，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公司，郁氏会在他手上发展的很好。 　　但在一些公共场合，他不会有同行的人，只会有刘助理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回家之后看见一个空荡的毫无生气的房子。 　　但是郁闻玄并不在意，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二十七岁的郁闻玄还是一个人，父母会开始问他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然后他说，还是孤独终老比较实际。 　　按部就班地轮轴转，然后在白炽灯关闭后的一片黑暗里睡去。 　　他的人生平静，平坦，这即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也可以说是索然无趣，就这样一直走到终局。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的生活更好，因为现在的生活里有虞枝雪。 　　因为有虞枝雪，他现在会爱，会心疼，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不再一个人，可以和对方牵着手到处闲逛。 　　告白，结婚，用长达一生的时间去履行爱贯彻爱。这些都是郁闻玄之前没设想过的。 　　所以他不需要许愿，因为虞枝雪的出现已经实现了他所有未曾设想的愿望。 　　事到如今，他好像只需要写下一句话。 　　郁闻玄对着虞枝雪也轻轻笑了，他的笔尖终于落下，写下了横跨多年，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一句话。 　　他走过去的时候，风还在吹，丝带的一端被他捏在了手里，剩下的随着风在后飘摇着。 　　虞枝雪看见他过来，给他指了一下自己刚刚系的位置，说：“在那边，我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郁闻玄没有按照虞枝雪说的话，踮起脚去系在树上，而是对着虞枝雪说：“伸手。” 　　虞枝雪不明白干什么，但还是伸出了手，随着他的动作，衣服的袖子往上面动了一下，露出一小节手腕。 　　那截手腕纤细白皙，郁闻玄把红丝带系在了虞枝雪的手上，然后在那里打了一个蝴蝶结。 　　虞枝雪愣住了：“...为什么绑在我的手上。” 　　郁闻玄垂着眼还在调整那个蝴蝶结的形状：“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实现，神明不管用，只有你才可以。” 　　“况且，我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 　　从你遇见我的时候，从你爱上我的时候，我的一切愿望迎来落幕。 　　虞枝雪看着手上的丝带，声音被风吹的有点模糊：“你写了什么？” 　　郁闻玄没告诉他：“猜猜？” 　　虞枝雪开始穷举：“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他像是要把能想到的肉麻话都说一遍，最后只换来了郁闻玄的摇头，他有点泄气：“我猜不到，可以拆开看看吗？” 　　郁闻玄笑着点头：“可以，等我们回去再拆。” 　　虞枝雪心被抓的痒，也不管还有其他想要去的项目了，直接牵住的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郁闻玄没拦着他，还是说：“可以。” 　　…… 　　郁闻玄弯下腰，笔在丝带上留下一串串痕迹，那截丝带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褪色了，不太好写。 　　一句话写的磕磕绊绊，但郁闻玄却出奇的有耐心，直到笔迹清晰地展现在上面。 　　他抬起头，日光终于照在了上面，一句话简短而深刻。 　　——谢谢你，让我这辈子不再是一个人。 第51章 竹马if 　　七岁的郁闻玄最近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完了午饭, 然后从椅子上下来对母亲说：“我要出去一趟。” 　　郁母发现他最近这几天下午总是出门，有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些糖和零食，这次终于忍不住问：“是出去和朋友一起吗？” 　　郁闻玄摇了摇头, 后面又停顿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这一下让郁母有点不知所以, 她蹲下来揉了一下郁闻玄的头发，柔声说：“到底是不是啊？” 　　过了片刻郁闻玄才说话，儿童的声音清脆清晰：“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他。” 　　在郁闻玄的嘴巴里主动听见喜欢这个词，属实是有点难得。 　　郁母就没再多问, 把已经装好的饼干递到了他手上，说：“那记得要去和他分享一下。” 　　郁闻玄捧着手里的饼干, 感受着那点重量, 点了头。 　　他出了门, 带着母亲刚刚给的饼干和自己本就带在口袋里的糖，来到了那个约定好的地方。 　　那是一个没什么人的公园一角, 只有一个稍显破旧的摇椅，上面坐着一个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郁闻玄悄悄从旁边绕了过去, 走到了那个摇椅的后面。 　　摇椅上的小孩没有发现, 还抓着两边的吊绳发呆, 在想郁闻玄什么时候过来。 　　他年纪看着比郁闻玄还小一些, 脸颊上肉肉的，此刻想事情，脸无意识的嘟起来。 　　郁闻玄在后面突然伸出手去戳他的脸颊肉。 　　虞枝雪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一点，等看见是谁，又把脸凑回去让郁闻玄戳他的脸颊肉, 笑着甜甜地喊了一句：“哥哥！” 　　他的五官大而精致，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长大之后有多好看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特别漂亮。 　　郁闻玄看呆了，过了两秒才应下，他坐到了小孩的身边，开始翻东西。 　　饼干，糖，纸叠的小动物，属于这个年纪的千奇百怪的小玩意都被他搜罗了过来。 　　他把东西推了过去，看着对方眨巴着的眼睛说：“都给你。” 　　“好多啊。”虞枝雪随便拿了一样在手里，“一次给我带一样就可以了，哥哥。” 　　郁闻玄只是说：“没关系，下次也会有礼物的。” 　　这些是他在班上找人问有没有上面好玩的东西，然后去小卖部买的。 　　就算有一天这些都送了个遍，他还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是外公留给他的，说是什么老婆本。 　　郁闻玄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能知道那是给他的，他曾经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里面全都是亮晶晶，虞枝雪应该也会喜欢。 　　虞枝雪不知道自己将要拥有一柜子的亮晶晶，在旁边拆开了饼干的包装，递到了郁闻玄嘴边：“哥哥，吃。” 　　郁闻玄张嘴吃了下去，非常无师自通的靠在了虞枝雪的腿上，而虞枝雪双手捧着饼干在慢慢啃。 　　他看着虞枝雪的眼睛，呆呆地想。 　　怎么办，从这个视角，弟弟的眼睫毛好长好漂亮。 　　...... 　　郁闻玄第一次遇见虞枝雪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他养了一段是时间的猫突然不见了，郁闻玄其实知道那大概是被送回去了，但还是不死心地去外面找了一下。 　　在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见一个穿得很漂亮的小孩坐在地上。 　　他像是突然跌倒之后摔懵了，在地面上半天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 　　郁闻玄一下子就移不开眼了，脚步都停了下来。 　　呆呆的，坐在地上的样子还有点狼狈，但是眼睛好大，人好小一只。 　　好可爱。 　　鬼使神差的，郁闻玄走了过去对他伸出手，用自己最柔和的语气说：“需要帮助吗？” 　　至于小猫，那是什么？ 　　找猫的事情被直接丢在了脑后，郁闻玄只知道现在他脑子里只有眼前的人。 　　虞枝雪看着面前的手，歪了一下头有点纠结，最后还是借着郁闻玄的手站了起来，小声说：“谢谢。” 　　郁闻玄下午的时间简直把知道的搭话的方式都说了一个遍，才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最后也是郁闻玄主动提出来，要不要明天再一起来玩，会给虞枝雪带礼物。 　　郁母看见回来的郁闻玄有点担忧，她知道郁闻玄的性子，自然也能猜到郁闻玄出去是干什么。 　　她看着郁闻玄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想要开口安抚一句，郁闻玄却抬起了头。 　　说了一句她不明所以的话：“感觉他好像比较喜欢橙子味的糖。” 　　* 　　思绪被拉回，郁闻玄看着虞枝雪一点点吃饼干方式，说：“还有很多，不用担心。” 　　虞枝雪虽然吃东西一直都很秀气，但是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比起吃得慢，不如说是不舍得。 　　“嗯。”虞枝雪把最后一口饼干咽下，“爸爸妈妈在家不让我吃这些。” 　　郁闻玄听见这话坐了起来，看了一下虞枝雪露出的一点脚裸：“你都这么瘦了，为什么不让你吃？” 　　“没有告诉我。”虞枝雪想要去晃摇椅，郁闻玄发现了他的意图，帮他在地上瞪了一下。 　　“他们说再让我吃，就得让我哭什么的。”虞枝雪想了一下隔着门板听见的话，轻轻说。 　　郁闻玄理所应当地补全成了：虞枝雪再吃这种东西，就把他打哭。 　　他震惊地看着虞枝雪。 　　这么可爱的弟弟，他爸爸妈妈不给他吃饼干就算了，居然还要动手打人。 　　他从摇椅上跳下来，对虞枝雪伸出手，说：“我抱你去我家。” 　　我带你去我家，我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让你每天都很开心。 　　虞枝雪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是要拐带他，以为郁闻玄是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做客，乖乖抱住了郁闻玄。 　　郁闻玄虽然只比他大了两岁，但是身量却比虞枝雪大了一圈，抱着人也挺稳当。 　　虞枝雪也感受到了，趴在他的肩头，声音脆脆生生的：“哥哥力气好大。” 　　郁闻玄把怀里带着香味的软乎乎的一团抱得更紧了点，认真地说：“是因为你太轻了。” 　　虞枝雪搁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又说：“我以后长大了，会和哥哥一样吗？” 　　这个郁闻玄自己也拿不准，但他还是说：“应该可以。如果不像我这样，我可以一直抱着你，反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虞枝雪在那里不知道哼了两句什么，又跟着他的话复述道：“会一直在一起。” 　　郁闻玄抱着他笑了一下。 　　郁母还在外面，收到了佣人的消息，说郁闻玄这次带了一个小孩回来，看着年纪挺小，郁闻玄特别宝贝。 　　郁母只当这个“宝贝”是一个夸张的手法，但是如果她此刻在家里，就会发现这个宝贝，还是委婉了。 　　郁闻玄把人直接领到了自己的房间，抱出来了那个柜子，熟练地打开，里面是一些家里人多年来给的一些贵重物品。 　　郁闻玄从里面东翻西找，找出来一条蓝宝石的手链，在虞枝雪面前晃了一下。 　　虞枝雪没反应过来，但是手已经下意识抓住了。 　　“喜欢这个吗？我给你带上。”郁闻玄说。 　　虞枝雪看着那条手链真的很心动，但是家里人又告诉他不能收别人的东西：“……那我明天给哥哥带手链过来。” 　　这种东西，虞枝雪也不是没有。 　　郁闻玄把这些东西堆在这里，就是因为自己不想带饰品，但是现在又突然双标：“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虞枝雪才接过来那个手链，说：“谢谢哥哥。” 　　郁闻玄非常受用，但还是装作没什么反应，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暗示。 　　虞枝雪在他指的地方凑过去亲了一下。 　　郁闻玄把手链给他戴上，然后牵着虞枝雪的手下楼，让家里的佣人把冰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 　　他先挖了一勺喂到了虞枝雪嘴里，看着虞枝雪鼓起来的腮帮子，承诺说：“我会把你养的很好的。” 　　虞枝雪吃到好吃的甜品眼睛都眯起来了，点了一下头，让郁闻玄忍不住去摸他颤动的眼睫毛。 　　郁闻玄：“弟弟睫毛好长，有点痒。” 　　虞枝雪没忍住又眨了一下眼：“有吗？” 　　郁母回到家就看见的是这副场面，自家那个没朋友不喜欢和人一起的儿子，现在一边喂着人蛋糕，还去摸人家的眼睫毛。 　　一副乐在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看见他回来了，郁闻玄很高兴地从椅子上下来，喊了一句：“妈妈！” 　　郁母难得听见他这么活泼地喊人，感动之余，还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个小孩看见郁闻玄下来了，也去跟在郁闻玄后面，怯生生地在郁闻玄身后探出头一点看她。 　　郁母刚刚没看清他的样子，现在想要看看，结果感受到她的目光，虞枝雪一下就缩回去了。 　　她走进了几步，郁闻玄突然开口说：“妈妈，之前我说想一直养那只小猫，你说不可以对吗？” 　　郁母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到了这个地方，但是还是认真回答：“对，那是阿姨的小猫，你要是想养其他的东西妈妈可以再给你买。” 　　郁闻玄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他转身把虞枝雪直接抱进了怀里，然后转过身来。 　　动作像是抱着一只很名贵的布偶，脸还在虞枝雪的头发上面蹭了一下，肉眼可见地亲昵。 　　他说：“我不要小猫了，可以养弟弟吗？” 　　郁母和那个小孩四目相对，这次终于看见了虞枝雪的全脸，一个很精致很萌的小孩，但是就是有点眼熟…… 　　这不是虞家那个小孩吗？？ 　　虞枝雪有点不好意思，慢慢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小声说了句：“…你好。” 　　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郁闻玄说了什么的郁母：“……” 　　郁闻玄你再说一遍你想要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