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联姻老公共感后被读心了》作者：之姒
　　简介：
　　一觉醒来被告知自己有了个联姻对象，林霁天塌了。
　　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了一通，甚至扬言要绝食，爸妈商量过后决定拒绝宋家的联姻请求。
　　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宋家，他们先来登门拜访。
　　晚宴开始前，林霁拉着妈妈到厨房单独说话。
　　妈妈：“妈妈知道的，等下吃饭时肯定说取消……”
　　“妈妈，”林霁打断她的话，“我结。”
　　妈妈：？
　　-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生活平平淡淡。
　　但没过多久，这样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碎了。
　　林霁发现他和宋则礼共感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痛。
　　难道是……他觉醒了超能力？！
　　虽然不理解，但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点，林霁无微不至地关怀这个不熟的天降老公。宋则礼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结婚一个月，两人之间相处自然得像多年夫夫。
　　一天林霁突然好奇。
　　等晚上那什么的时候会怎么样？
　　-
　　某日清晨，宋则礼准备去上班。
　　背后突然响起一句：【烦死了，这个b班真的非上不可吗……哎呦天呐，老公身材真好，想抱。】
　　宋则礼回头，看到林霁一脸淡然地吃早饭。
　　纠结犹豫片刻，宋则礼最终还是走到餐桌旁，俯身抱了林霁一下。对方愣了愣，但最后也抱住他。
　　同时耳边有道声音说：【怎么突然抱我！流氓！】
　　下一秒那道声音又说：【身材真的好好，想睡。】
　　宋则礼：“……”
　　到底谁是流氓？
　　——
　　先婚后爱1v1双洁he，同性可婚背景
　　高岭之花实际恋爱脑攻×假装沉稳其实口嗨小作精受
　　共感和读心是单向的，不涉及任何灵异元素，后期会消失。前期do那个i的时候不会共感，但能读心。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甜文 先婚后爱 读心术
　　主角视角：林霁 宋则礼
　　一句话简介：不可以瑟瑟
　　立意：爱是超能力，珍惜眼前人


第1章
　　今天林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下午。
　　他坐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生气，气了一会儿后被身下一直在摇的电动摇椅哄睡着了，再睁眼已经是晚上。
　　醒来时林霁心里是说不出的落寞，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夜空中的云层缓缓，遮挡住天边半弯月牙。他又垂眼看向庭院里叶子已经落了一半的海棠树，情不自禁深深叹了口气。
　　难怪说自古逢秋悲寂寥，可真是人生无望啊……
　　为了防止发出声音，林霁脱掉了鞋只穿着一双袜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反锁了一下午的门，拉开一条细细的门缝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很好。
　　他将拉开门的动作放慢了好几倍，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为自己照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目的明确地直奔厨房。
　　是的，他下楼是为了找吃的。
　　今天林霁怄气一整天没吃饭，早就饿得不行了。
　　起因是早饭的时候，林继明突然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霁是被俞芷强行拎下楼吃早饭的，他人虽然乖乖巧巧坐在餐桌前，但脑子还在床上四仰八叉睡着，完全没有自主思考能力。沉默着反应了很久他才如实回答道没有，然后林继明神神秘秘地说：“爸爸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总之，林继明和俞芷给他整了个联姻对象出来。
　　甚至没有相亲这一步，直接结婚的那种。
　　林霁继续沉默，一动不动盯着林继明看了至少半分钟后才终于成功接收了“联姻”这一信息。他瞬间清醒了不少，直接落泪，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面前的碗里。
　　他问他们是不是嫌他在家待着烦，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林霁莫名感觉有些生气：“那你们这么急着让我结婚干什么？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
　　又得到爸妈“当然不是啊我们当然爱你啊”的回答后，林霁再次发出疑问：“难道是你们背着我偷偷离婚了？！”
　　此言一出，沉默的人变成了林继明和俞芷。
　　两人对林霁这个十分跳跃的问题都感到有些无语，毕竟一般人突然被告知有结婚对象，不管想不想结，都很难会将话题扯到自己父母是否背着自己离婚这个问题上。
　　但这沉默在林霁眼里就是自己猜对了。
　　他嘴一撇，哭得更厉害：“你们怎么能离婚呢？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你们离婚了我怎么办？”
　　两个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是和自己一样的无语。
　　眼下的话题已然从林霁的婚姻转移到了他们两个的婚姻上。和他解释了他们没离婚之后，林霁又闹起来：“既然你们没离婚，那为什么要让我结婚！”
　　林继明和俞芷都不明白他们是否离婚和林霁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林霁在饭桌上无理取闹了一番，期间两人想解释，但一开口林霁就会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吃过早饭后他就气冲冲回了自己房间，他本来想吃完早饭回房间再睡一会儿，但他又气又委屈，已经毫无睡意。
　　中午的时候家里的阿姨送饭上来过，但林霁故意没吃。
　　下午两三点俞芷来敲了几次门，问他要不要吃小蛋糕。
　　但那时林霁被自己的电动摇椅沙发哄睡着了，补上了早饭后没睡的那个回笼觉，根本没听到俞芷叫他。
　　所以在林霁眼中就是，他闹脾气不吃饭，林继明和俞芷他们两个也完全不说上去哄哄他。
　　这还没和人结婚呢他们两个就不在乎他不爱他了，他都不敢想要是结婚了会怎么样。
　　林霁越想越生气，他打开冰箱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冰箱里的一只大碗。碗口用保鲜膜封了起来，一张写着“微波炉热热再吃”的便利贴贴在上面，字迹很明显出自俞芷之手。
　　看来俞芷早就猜到他会下来找吃的，给他留了晚饭。
　　林霁撕下便利贴，透过保鲜膜上的水汽看到是碗咖喱饭。
　　他喜欢咖喱。但他绝对不吃！
　　他越过咖喱饭拿起后面的面包，又拿了瓶牛奶，准备再带点水果回房间的时候厨房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林霁的身形僵了一秒，转头和俞芷对上视线。
　　……被发现了。
　　俞芷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他，她抱臂站在门边，视线从他手里拿的东西上移开，说：“现在知道饿了？”
　　“……”林霁沉默地站在冰箱前面，和俞芷无言对视两秒后，他很有骨气地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了回去。
　　他关上冰箱门朝厨房门边走去，走过俞芷身边的时候胳膊被拉住：“我又没说不让你吃，气性这么大呢林雨齐？”
　　“……”
　　“宋家以前真的帮过我们很多，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俞芷说着，将自己的针织衫外套脱下披到林霁身上，“以前我们答应过人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现在他们公司遇到困难，所以找到你爸说联姻……”
　　“你们真的不爱我了。”林霁打断她的话，“你们都不考虑我是怎么想的吗？你们一点都不爱我，我明天就离家出走！”
　　俞芷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林霁不说话，裹紧她的外套气鼓鼓地离开了。
　　俞芷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上楼，这才注意到他没穿鞋。
　　难怪要穿走她的外套，是觉得冷了吧。
　　她这儿子哪都好，人聪明，长得也漂亮。就是被家里宠坏了，性格娇纵身体娇气，有时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其实俞芷能理解林霁为什么这么抵触，无非是觉得他自己真实的性格只有他们两个受得了，他也只能在他们面前放心做自己，所以他不想结婚，这些年来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
　　当然，俞芷这趟下来并不是为了劝林霁妥协。
　　她和林继明今天商量了一天，最后决定不联姻了。
　　本来也就只是宋家无意提了一嘴，什么都还没定下来，今天他们是询问一下林霁的意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俞芷把冰箱里留给林霁的饭拿出来放微波炉热了热，又拿了瓶常温的果汁，随后上楼停在林霁房间门口。
　　她猜林霁没锁门，他肯定在等饭。
　　果不其然，门把手一拧就开。
　　林霁背对着她躺在床上，藏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俞芷将热好的饭和果汁放到床头柜，坐到床边戳了戳床上那团：“人不大气性倒不小。起来吃点饭，不要你去联姻了。”
　　床上鼓起的那团一动不动，两秒后林霁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真的？”
　　“嗯，真的。”俞芷说，“本来也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又没说一定要联姻。宋家对咱们是有恩没错，但他们大儿子爸爸妈妈都没见过，我们怎么会放心让你和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结婚？”
　　说着她拍拍被子，确认这个位置是林霁的头后隔着被子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端起那碗咖喱饭继续道：“这两天你爸会找机会去和宋家那边说明白的，你吃点东西，别闹了。”
　　听到这话林霁才慢吞吞掀开被子坐起来，瘪着嘴一脸不情愿地接过碗，后知后觉给自己找补：“我是舍不得你们，离开你们谁还这么惯着我？”
　　“你也知道我们惯着你啊？”俞芷拿起床上她的外套，“行了不早了，你吃完把碗放厨房就行，早点睡，别熬夜啊。”
　　林霁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三角饭团，只有头和胳膊在外面。他背对着门边，闻言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
　　等俞芷走后林霁下了床，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以前看过的电影点击播放，窝在沙发椅上开始吃饭。
　　俞芷说过他很多次，吃饭的时候就认真吃饭，不要分心，但林霁从小就挑食，为了让他多吃几口菜俞芷没少拿玩具手机什么的哄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
　　饭吃着吃着林霁的注意力就完全被电影吸引走了，等电影高潮部分结束的时候，面前的饭也有些凉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继续吃。
　　将剩饭推到一旁后林霁拿起刚刚俞芷连饭一起带来的白桃气泡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觉得不过瘾，把剩饭端回厨房，顺便从冰箱里拿了罐冰镇可乐上楼，继续看电影。
　　再然后，林霁整夜没睡。
　　他本身胃不太好，有点胃寒，大夏天偶尔喝几口冰可乐其实不会怎么样，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天气慢慢转凉，林霁半罐可乐喝完，细密如同针扎一般的痛感从上腹部开始蔓延。
　　而他又天生痛觉神经敏感，身上随便一个地方不舒服就会感觉浑身哪儿都难受，所以即使他心里很想下楼去给自己倒杯热水喝，身体却依旧蜷缩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
　　当俞芷一觉睡醒，看到林霁大半夜一点多微信给她发来的那句“妈妈，胃好痛TT”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原本他们打算今天去找宋家面谈联姻的事，可林霁身体不舒服时一定要他们两个都陪在自己身边，守着他但是只顾着工作也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他小时候俞芷有去偷偷找过心理医生咨询这种情况，医生说大概是因为童年安全感缺失造成的。
　　想到林霁更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和林继明确实忙于工作不常回家陪他，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毫无怨言地在儿子生病时推掉所有工作，专门回家陪在他身边。
　　至于现在林霁生病时是否真的还需要他们的陪伴他们并不清楚，但因为两人都已经养成了在这种时候陪着他的习惯，所以拒绝联姻这事只能再往后顺延一天。
　　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二点的事，林霁被俞芷强行叫起来吃午饭。他迷迷糊糊地被俞芷拉下楼，到餐桌上坐着开始打盹。
　　“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早点睡别熬夜，你就是不听话是吧？”俞芷边说着边给林霁盛了碗牛奶燕麦粥，继续道，“赶紧醒醒，晚点宋家要来我们家。”
　　林霁闭眼握住旁边林继明给他递来的勺子，闻言手一抖，勺子掉进面前的碗里，终于睁开双眼：“……什么？”
　　“他们的意思是要你和他们大儿子见一面。”林继明抽了张纸巾擦桌上刚刚溅出来的粥，“到时候我再和他们说你不结。”
　　俞芷把勺子又插到林霁还保持着抓握动作的手上，拍拍他的背：“吃饭，别打盹了，他们说两点之前到。”
　　刚刚还恨不得坐着睡着的林霁这会儿已经清醒得不行，他搅了搅面前的粥，这是他前一天晚上点名要吃的，但早上好几个人轮流去叫他也没把他叫起来，所以就这样变成了午饭。
　　让他和对方见一面这种事，这不就是相亲吗！
　　吃过饭后林霁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完换好衣服之后在房间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他那副遗失已久的平光镜。
　　这是前两年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配的，因为爱拖延，林霁从小就是deadline选手，寒暑假最后几天才开始做作业那种。
　　当然他长大了也没变。他的论文初中稿都是卡点交，一些同学答辩都结束了他才火急火燎地去泡图书馆写定稿。
　　最后他依旧卡点交了论文，没有延毕。因为担心他看电脑时间太长眼睛不舒服，所以俞芷给他配了副防蓝光的眼镜。
　　当林霁发现自己戴眼镜比不戴看起来要沉稳很多的时候，这副没什么具体作用的平光镜被他赋予了重大意义。
　　——帮助他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细心地把眼镜擦拭一遍后，林霁戴好眼镜走到了浴室里。
　　这时楼下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随后装模作样地抬手推了下眼镜，想起那首熟悉的BGM，并在心里说出那句著名的日语“真相只有一个”。
　　宋家的人到了！
　　林霁握拳给自己打气，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走出浴室，拉开他留了条缝的卧室门出去，垂眸朝楼下看了一眼。
　　却不曾想直直撞入楼下那人的眼中。


第2章
　　“待会儿到了林家你多说说话，别总这么沉默。”
　　宋彦踩下刹车等红灯，继续道，“你是真该好好学学小忆，平常活泼开朗的，多招人喜欢？不像你到哪儿都板着个脸。”
　　宋则礼坐在后排，抬手撑着下巴，道：“知道了。”
　　坐在副驾的陈缊转过头来，开始唱白脸：“爸爸妈妈也不想你去联姻的，但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和百川合作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这时候资金周转不开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宋则礼也不反驳，只说：“明白。”
　　宋彦又接上她的话茬：“你弟弟还小，我们怎么也不能推他出来联姻吧？你是哥哥，要为他做好榜样，知道吗？”
　　“……”
　　宋则礼想问，几年后他们会不会也让宋臻忆去联姻。
　　但沉默了几秒后，他还是只嗯了一下。
　　随后前排两个人开始说起林霁，什么年少有为待人接物谦逊有礼之类的，宋则礼听着听着，盯着窗外开始走神。
　　林霁就是他的联姻对象。
　　据他所知，林家就这一个孩子。
　　宋则礼身边独生的朋友都是被家里当宝贝捧起来的，怎么想林家也不可能同意这场联姻。虽然林霁家的公司在起步阶段曾接受过他们家的帮助，但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如今电商行业饱和，宋彦又古板不肯变通，公司日渐没落那是早晚的事。如果联姻能成功，那确实能让资金紧张的公司缓一缓。但按眼下这个情况来看，联姻并不能给林家带来什么好处，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宋彦和陈缊也明白这点，所以他们说什么也要让宋则礼和林霁见一见，靠长辈施压这种方式强行让两个小辈接触接触。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让他俩相一下亲。
　　挺没意思的。
　　片刻后车从热闹的市中心驶入别墅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偶尔能在路边看到有人遛狗。相较于行人急匆匆的市中心主干道，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每个人都有慢悠悠的自由。
　　到林家停好车之后，宋则礼下车打开后备箱把带来的礼物都拿出来。这些都是宋彦投其所好买的一些林继明俞芷两口子喜欢的东西。至于他们的儿子林霁，他没打听到他喜欢什么。
　　但都说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所以他们给林霁包了个大红包，绝对不会出错的礼物。
　　刚关好后备箱，不远处就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你们来啦！路上是不是挺堵的？辛苦了辛苦了。”
　　宋则礼循声望去，来者是一对夫妻，应该就是林继明和俞芷了。
　　宋彦笑道：“咱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聚一聚也好。”说着他转身看向宋则礼，“快过来，这是你林叔叔和俞阿姨。”
　　宋则礼走过去，开口和两人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双手递过来，俞芷哎呦一声，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说：“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
　　全国统一的话术啊。
　　互相推脱片刻，最后林继明和俞芷还是收下了那些礼物。
　　今天天气还不错，晴朗无风。
　　庭院里有一个阿姨在清扫院内的落叶，宋则礼看了眼叶子已经落了大半的海棠树，收回视线跟着四位长辈走进屋里。
　　四人在前面有说有笑，走进屋内后宋彦问：“小霁呢？”
　　“他在房间呢，我去叫他下来。”俞芷说着就要上楼，宋则礼的视线跟着她一起走向楼梯那边，余光看到有扇门开了。
　　他抬起头的瞬间，刚好和那人对上目光。
　　那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清瘦，额发自然下垂遮住一部分眉眼，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半框眼镜，看起来温和又冷淡疏离。
　　镜片后那双眼角上扬的眼睛低垂着，对视的瞬间对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俞芷走到他身边和他小声说了句什么，而那人只是抬手推了下眼镜，没有回应。宋则礼敛眸，想起路上时宋彦和陈缊对林霁的描述，想来这位或许就是林继明和俞芷的独子林霁了。
　　看林霁这样子，联姻大概率是没戏了。
　　对此宋则礼并不意外，毕竟现代社会没人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没有爱的两个人是肯定结不了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失落。
　　这时宋则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心跳有点快，他端起面前桌上那杯茶抿了一口，用“太紧张了”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俞芷和林霁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林霁率先微笑着开口：“叔叔阿姨好。”
　　宋彦笑呵呵地看着林霁，随后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来，小霁，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包了个红包，你别嫌弃。”
　　林霁看着红包，两秒后抬起手，微笑说：“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我……我不能要。”他伸出去的手抬起来又扶了下眼镜，躲开了旁边俞芷正掐着他胳膊的手。
　　俞芷的眼神像在说：死孩子你缺钱吗？非要这个红包？
　　林霁对此感到十分委屈。
　　抬手推一下而已，他也没说要啊！
　　因为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俞芷掐了林霁一下，所以找借口的职责自然落到了俞芷身上。
　　她又朝林霁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她刚掐了一下的地方，笑道：“心意我们领了，宋总，他不缺钱的，不用给他。”
　　因为工作上偶有往来，宋彦他们带来的那些保健品什么的是平时走动时林继明会送的礼物，这么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
　　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个红包的意义可不一样，往小了说是接受了他们的红包，但往大了说，就是变相同意了联姻。
　　不过因为是直接给钱，就算抛开联姻这件事推拉个几回合也正常，所以宋彦并没有放弃，道：“我知道我知道，但第一次见面我们又没给小霁准备礼物，这个红包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见他自己先把红包定义成了见面礼，俞芷没再说什么。
　　最后林霁还是收下了红包，他悄悄捏了捏，还挺厚。不等他估算里面大概多少钱，宋彦先介绍了宋则礼和他认识。
　　刚刚在楼上只是匆匆一眼，此刻两人的视线再度交汇。
　　宋则礼的气质十分淡漠，但在林霁看过去的时候他嘴角又恰到好处地微微扬起，不过眼底并没什么笑意就是了。
　　林霁同样回以微笑，不过他是真的因为开心才笑的。
　　这个宋则礼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了！
　　因为不想联姻，所以林霁先入为主把对方想象成了五官只能说得上是健全的且身高一米六、完全配不上自己的小矮人。
　　但宋则礼本人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五官轮廓流畅利落，哪怕现在坐着也能看出他个子不矮，而且身材也很不错。
　　林霁在心里为两天前自己的无礼向宋则礼郑重地道了歉。
　　外貌主义林霁对宋则礼的好感度大大提升，刚好宋彦又别有用心地让他坐到宋则礼身边，刚好正中林霁下怀。
　　王姨给他也倒了杯茶，林霁安静地坐着听四位长辈聊天，时不时抿一口茶，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的宋则礼身上。
　　他发现宋则礼举手投足间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随后隐约想起前两天林继明说过，宋则礼还比他小一岁来着。
　　思考片刻，林霁很厚颜无耻地把自己不够成熟这口锅甩到了林继明和俞芷身上。
　　林霁对婚姻恋爱兴趣不大的原因很简单，他在其他人面前会下意识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是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挑剔。
　　现在同性结婚已经不是稀罕事，性别方面他倒没设过限。
　　但是长得好看但没钱的林霁不要，有钱但长得不好看的林霁也不要，长得好看又有钱但人品不好的林霁更不要。
　　可长得好看又有钱人品又好的人哪那么容易找到，所以林霁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没一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用俞芷的话来说他就是，眼睛长头顶上了。
　　像宋则礼这种浑身上下哪里都长在他审美点上、且第一印象也很不错的人不多见，所以林霁稍微有些动摇了。
　　他做事很少考虑试错成本，永远都是想到就去做。他清楚不管他做什么选择都有爸妈给他兜底，所以当一件事有A和B两个或更多选项的时候他可以都选一遍，因为有回头的机会。
　　当然林霁也知道联姻意味着什么，宋家的情况他清楚，如果结婚的话，帮扶他们就成了分内之事，这不是他能任性的。
　　——但坦白来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傍晚时林霁以要决定晚饭的菜单为由，喊俞芷单独到厨房里，说出了“我结”两个字。而俞芷沉默也只是在思考，明明前天林霁还扬言要离家出走，为什么现在突然同意结婚了。
　　她拿起王姨放在桌上的半头蒜开始扒皮，边剥蒜边有些匪夷所思地呢喃：“怎么突然变卦呢？你爸都想好拒绝的话了。”
　　王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蒜够了夫人，不用剥了。”
　　俞芷恍若未闻，又掰下一瓣蒜扒皮。
　　林霁知道俞芷在思考的时候手上闲不住，所以他和王姨站在一起，就这样在一旁看着她扒了整整两头蒜。王姨看着案板上那堆蒜沉默着，思考着晚饭要不要再加一道蒜蓉粉丝。
　　两头蒜扒完后俞芷才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脸了？”
　　林霁震惊：“妈妈，你简直是我亲妈！”
　　“……”
　　俞芷无语。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宋则礼的外貌确实没得挑。
　　林霁和他的长相是两种风格，各自用一个词概括的话那就是林霁漂亮，宋则礼俊美。
　　小时候林霁买玩具都是可着好看的选，长大了也很会捯饬自己。只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所以就同意结婚这种事，俞芷听了竟也没那么意外，毕竟自己儿子从小就是外貌主义。
　　如果结婚后才发现宋则礼其实人品很烂的话，那还可以离婚啊，现在不管什么性别随便两个人就能去领证，结婚容易离婚也容易，更何况俩男的整不出孩子，试错成本很低很低了。
　　现在她只庆幸没有太明显地拒绝宋彦，还有周旋的余地。
　　俞芷轻叹道：“知道了，我去和你爸说。”她拍拍手上的蒜皮，抬头看向林霁的眼睛，顿时有些感慨，“都这么高了……”
　　林霁屈腿和她平视，抬手给她一个飞吻：“谢谢妈妈~”
　　俞芷一副被雷到的表情，皱着眉嫌弃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顿了一下，她又问，“你戴个眼镜干什么？”
　　闻言林霁直起腰，装作很深沉的样子推了下眼镜：“你不觉得我戴上眼镜后看起来很冷静理智，很有精英的感觉吗？”
　　“…………”
　　俞芷脸上嫌弃的表情变成了很具象的“你在说什么屁话”。
　　林霁皱起眉，不满道：“什么意思？”
　　“你有个屁。”丢下这句话后俞芷转身朝厨房门边走去。
　　“……”林霁追上去说，“你不爱我了俞芷！我要离家出走！”
　　“这就是你跟你妈说话的态度？带着你的精英眼镜走吧！”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离开厨房，只剩王姨一个人和案板上那堆蒜相对无言。
　　蒜蓉粉丝，蒜蓉生菜，蒜蓉……
　　好一场蒜蓉宴。


第3章
　　最后晚饭有三道蒜蓉菜系。
　　林霁看着桌上那几道蒜蓉菜，想起不久前俞芷疯狂扒蒜的样子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用筷子拨开蒜蓉夹了只虾。
　　坐在他旁边的宋则礼看到了他这一举动，没说什么。
　　晚宴前半段，四位长辈纯闲聊，聊家长里短。
　　林霁不说话专心吃饭，剥虾剥到一半俞芷盛了碗鸽子汤放到他面前，热气升腾，薄薄一层白汽附着在他的镜片上。
　　很明显俞芷忘了他现在戴着眼镜。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林霁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眼镜擦不成也摘不掉，他只能后仰着身子防止白汽再飘到眼镜上。
　　但这样吃饭总归是有些不方便，透过那层氤氲的白汽林霁转头看向俞芷。
　　他想让俞芷帮他把眼镜摘下来，但俞芷正在和陈缊聊天，没注意他这边。林霁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没出声打断。
　　几秒后左手边的人轻拍了下他的小臂，林霁下意识转头。
　　镜片上还残存薄薄一层白汽，他看到宋则礼模糊的脸。
　　短暂对视两秒后，宋则礼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用两只手分别捏住了林霁双眼眼角处的镜腿。
　　或许是因为他这一行为有些突然，林霁眼中有些诧异。
　　没有那层镜片遮挡后两人的目光更直白地相接，那双望向自己的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宋则礼在林霁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频率。
　　摘下眼镜后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清晰，林霁这才回过神来，他眨了下眼，对宋则礼微笑颔首，礼貌道：“谢谢。”
　　宋则礼没说话，把镜腿折好将其放到了桌上。
　　林霁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剥虾，几秒后宋则礼悄悄转头瞥了对方一眼，却恰好被陈缊抓个正着：“小礼，你偷看小霁呢？”
　　“……”
　　闻言林霁看了眼陈缊，又转头看向宋则礼。
　　宋则礼神色无异，陈缊刚刚的话他既没否认也没肯定。
　　见气氛到这了，宋彦终于进入正题：“对了林哥，我们今天之所以带小礼一起来呢，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商量。”
　　是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林继明还是配合地问：“什么事啊？”
　　宋彦笑了笑，指了指宋则礼：“小礼今年24，前段时间刚留学回来，现在在我们自己公司上班。他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什么的，既然咱们两家关系不错，那亲上再加亲怎么样？”
　　听到这话林霁不为所动，把刚剥好的虾吃掉后摘下手套，拿起调羹舀起一勺鸽子汤。
　　现在这汤的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
　　这番话说完之后饭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几秒后林继明才开口道：“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比较好。”
　　闻言宋彦看向林霁：“小霁，你觉得呢？”
　　林霁抬头看向他，疑惑他为什么问自己的意见而不是问宋则礼时，陈缊道：“小礼很有责任心的，他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时俞芷也开口：“你说，现在你说了算。”
　　林霁沉默了一下，看向林继明，林继明朝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林霁又转头看向另一位当事人宋则礼，发现对方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神情淡淡地给自己盛了碗汤。
　　林霁：“……”
　　什么意思啊？？？
　　明明不久前刚和俞芷说好同意的，俞芷也答应了说要告诉林继明，怎么这会儿就把问题全抛给他了！
　　林霁呼出一口气，垂眼看着面前半碗汤：“我觉得可以。”
　　话音落地，余光里他看到宋则礼的手好像抖了一下。
　　总之，联姻这事就在今晚定了下来。
　　临走之前宋则礼和林霁两人加了联系方式，送走他们一家后三人原路返回，俞芷不自觉叹了口气：“你还真同意了，你就不怕那宋则礼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不怕。”林霁道，“大不了再离，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怕。”
　　林继明无奈地笑笑：“你这臭小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听到这话林霁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明明都商量好了是你们去说这件事的，为什么全都把问题抛给我？”
　　俞芷和林继明也停下，不等他们回答林霁就继续说：“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欺负我，我要离家出走！”
　　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屋里走去。
　　看着林霁的背影，俞芷说：“你儿子，你去哄。”
　　“你儿子。”林继明道，“你惹的。”
　　“什么我惹的，最先不是你说的让孩子自己做主？”俞芷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催促道，“你赶紧去哄，不然明天又不吃饭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三天两头地闹绝食，你舍得啊？”
　　林继明笑着摇了摇头，进屋后上楼，进了林霁的房间。
　　这么多年来离家出走这四个字已经变成了林霁的口头禅，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说一遍，但没哪次是真见他走了的。
　　不过这次不一样，宋彦很着急林霁和宋则礼的婚事。
　　过不了多久，林霁就真的要离家了。
　　俞芷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眼楼上林霁的房间，思考等他真的离家那天会不会哭鼻子。
　　最后如她所料，林霁办完婚礼，搬出去住的第一天晚上就哭着给她打来了电话。
　　因为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今天白天的婚礼办得也不太用心，交换婚戒之后司仪让他们两个拥抱一下，两个人僵硬得跟两根木头似的，象征性地和对方的身体短暂贴了两秒。
　　台下的俞芷没眼看，一直低着头，视线停留在她为了自己儿子这场闹着玩儿似的婚礼专门去做的美甲上。
　　白天林霁是沉稳的成年人，体面地回应每句祝他和宋则礼长长久久的祝福，但到了晚上，林霁想到他接下来要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一起住在这套陌生的房子里，他终于还是崩溃了。
　　——当然，他忍住了。
　　晚上两人一起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和对方面面相觑。
　　很明显以他们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样睡在同一间房，沉默了良久后，宋则礼率先开口：“我睡客房。”
　　林霁极力忍着崩溃，闻言点点头：“好的，谢谢。”
　　说完他便起身朝主卧走去。
　　他现在想穿越回一个月前打死那个同意联姻的自己，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闪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进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双人床，上面放着四个蚕丝枕，但只有一床被子。适合新婚夫妻，但不适合他们。
　　林霁收回视线，先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南面是个大阳台，还自带卫浴，转了一圈后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后，林霁走到阳台边朝外看了一眼，只有寥寥几颗星星。他收回视线回头看了眼身后几步远的床，几秒后直接扑过去，在床上滚了一圈。
　　嗯……这床还挺舒服的。
　　林霁手上的戒指和鼻梁上的眼镜在洗澡前都已经被他摘了下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想回家的心情此刻达到巅峰。
　　他抻长了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窗帘紧紧拉好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直接给俞芷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响两声后电话接通，手机听筒里传来俞芷的声音：“喂，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霁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流出来。不知道这房子隔音怎么样，他压低音量说：“妈妈，我想回家……”
　　此言一出电话对面安静了片刻，随后俞芷问：“宋则礼欺负你了？”
　　林霁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没有……我不想结婚了妈，我能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一辈子都和你们住在一起？”
　　“行啊。”俞芷答应得爽快，继续说，“你等着，我喊司机去接你。我先挂一下电话，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啊？”
　　林霁脸上还挂着泪，愣了一秒，问，“你真的要来接我？”
　　俞芷“啊”了一声：“那不然呢？”
　　“……”
　　其实林霁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真的要回去的意思。
　　如果结婚第一天晚上就回了自己爸妈家的话，那宋则礼会怎么想？本来他们的感情就薄弱到几乎没有，察觉到他明显的抵触后那估计结婚证领了没几天就又要去领离婚证了。
　　而且林霁可是看上宋则礼的外表才同意结婚的，就算离婚也得等他占到宋则礼的便宜之后再离吧！
　　见他沉默，俞芷毫不意外：“行，知道了，不去接你。”
　　听到她这果然如此的语气，林霁立刻反应过来俞芷刚刚就是故意说找人来接他的。他哼了一声，道：“我走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身边特别清静，清静得没有人气？是不是特别特别想我？”
　　“那你就想多了哈。”俞芷道，“我和老林吃烛光晚餐呢，你这通电话打搅了我们的兴致知道吗？”
　　“……”
　　林霁气急败坏，二话不说直接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也丢到床头柜上，随后滚到床头拽住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滚到床尾把自己整个人裹成一条毛毛虫。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林霁故意没理，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决定这样睡一晚。
　　但刚闭上眼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宋则礼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响起：“睡了吗？”
　　林霁睁开眼，艰难地挣扎了一下，控制身体又滚回床头，从被子禁锢中脱离。
　　他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是一通俞芷的未接。
　　背着他吃大餐，不接！
　　林霁朝门边走去，打开门后门外的宋则礼和他对上视线。
　　只见林霁穿着睡衣，像是刚洗过澡。白天为了婚礼简单做的发型已经没有了，柔顺的黑发自然垂下，看起来休闲放松。
　　不知道为什么，宋则礼莫名感觉林霁现在……软软的。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宋则礼比林霁高一些，林霁微微仰着头看他，两秒后垂眼看了看他手里那盘还带着水珠的草莓，抬眼时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问：“给我的吗？”
　　宋则礼收回视线嗯一声，将草莓递过来：“客房没枕头。”
　　林霁伸手要接盘子，闻言动作顿住，手臂悬停在半空。
　　什么意思？宋则礼这是要和他一起睡？？？


第4章
　　见林霁动作突然僵住，宋则礼下意识垂眼看向他的手，发现对方无名指上那枚由他亲自戴上的婚戒已经不见了。
　　下一秒林霁硬着头皮接过草莓，侧身让宋则礼进来。
　　宋则礼没说什么，朝床那边走过去。
　　林霁现在有些紧张，打他记事起，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初夜交出去……第一次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在他这里也算初夜的一种。
　　他把那盘草莓放到床头柜，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
　　正要开口问宋则礼想睡哪边的时候，宋则礼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很礼貌地留下一句“谢谢”后转身朝门边走去。
　　并顺便帮他带上了门。
　　林霁：“…………”
　　哦，原来是他想多了呀，哈哈。
　　……不好笑。
　　林霁生气了，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
　　他更想回家了，以往在家里他也总这样莫名奇妙生气，但每次爸妈都会去哄他，而现在他是真的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想到这里，林霁坐到床边，给俞芷回拨了一个电话。
　　对方礼尚往来地也没有理他。
　　林霁这人就这样，只许他不理别人，但如果别人用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反过来对待他的话，那他就会感觉很委屈。
　　他直接点开微信，和俞芷打字：[妈妈]
　　没有回应。
　　林霁继续发：[俞女士]
　　没有回应。
　　林霁坚持不懈：[尾号8573]
　　没有回应。
　　林霁受不了了：[你好，我不加陌生人，请互删一下]
　　俞芷这才回复：[好的]
　　“……”
　　趁着俞芷还没真的把他拉黑删除，林霁连忙打出一句“我好难过”发了过去，并附赠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顿了几秒，他又故意发去一句：[难过得我胃痛]
　　果不其然，俞芷回复得很快，问他怎么了。
　　林霁靠坐到床头，拿起一颗宋则礼不久前刚端来的草莓。
　　冰冰凉凉的，大概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没多久。
　　他边吃草莓边打字：[你不理我，刚刚宋则礼还来气我]
　　与此同时林霁隐约听到外面的宋则礼打了个喷嚏。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宋则礼只是来拿个枕头，却被说成是故意来气他，感觉好冤枉的样子。
　　不出几秒俞芷的电话打了过来，林霁点击接听，俞芷率先开口：“他干嘛了？你们两个闹矛盾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林霁咽下嘴里的草莓后才开口：“妈。”
　　俞芷“哎”了声。
　　又安静几秒，林霁说：“我骗你的。”
　　“……”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
　　林霁再打过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他瞬间心情舒畅不少。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他每次装病俞芷和林继明都会上当。有时是不想上学或上班，有时就是单纯想犯一下贱，这次就是为了犯贱。
　　这一招屡试不爽，不过并没发生过类似狼来了的故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林霁说不舒服，爸妈就会相信。
　　所以林霁点开微信和俞芷道歉，为下次装病做好准备，并顺便为宋则礼辩解了一下，说宋则礼没有气他，还给他送来了洗好的草莓。
　　俞芷发来一个小猫重拳出击的表情，林霁回了一个同系列小猫吐血的表情。
　　知道她这是原谅了自己，林霁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为了维持自己沉稳成年人的人设，林霁准备上床睡觉。闭上眼突然想到刚吃了草莓，他又下床去重新刷了遍牙，躺下后才后知后觉感到胃不舒服。
　　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是有股凉气在胃里窜来窜去。
　　想来只能是那些草莓的原因，但因为不疼，所以林霁没放在心上，闭着眼随手扯了一个枕头拽进被窝抱在怀里。
　　当第二天早上，林霁被胃疼醒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他踢开了，抱着睡觉的那个枕头也已经不知所踪。
　　他起身把只盖着他一条小腿的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蜷缩在床上安静地感受着胃里细密的刺痛，突然在想他就该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睡，至少那样不会因为踢了被子而受凉胃痛。
　　蒙在被子里胡思乱想片刻，最后林霁还是决定起床。
　　毕竟这里不是他家，在家里他可以找爸妈撒娇，但这套房子里只有宋则礼，林霁不好意思麻烦他，怕他觉得自己娇气。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朝门边走去，隐约听到外面厨房里有动静，在门边站了片刻后，他放下捂着胃的手，打开门走出去。
　　宋则礼坐在餐桌上正在吃早饭，厨房里是做饭阿姨。
　　听到开门的动静宋则礼朝主卧那边看过去，一觉醒来林霁的头发有些乱，那身睡衣他穿起来不知为何显得异常宽大。
　　他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林霁侧颈处的那颗小黑痣上，直到林霁走近后宋则礼才发现对方抿起的双唇没什么血色，仔细一看脸色也有些苍白，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林霁看了眼在吃早饭的宋则礼，他完全没有和对方打招呼的心思，沉默着走到餐桌边用手背碰了下上面的水壶，热的。
　　太好了……是热水……他有救了……
　　林霁坐下倒了杯热水，一言不发喝了一大口。
　　宋则礼盯着他，想起昨晚十点多接到的那通俞芷的电话。
　　对方先是寒暄一番问他和林霁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吵架什么的，宋则礼如实相告说没有吵架，相处得还不错。
　　然后俞芷才终于进入正题：“小礼，阿姨给你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林霁他身体不太好，可能以后要多麻烦你一点。”
　　照顾伴侣的身体是应该的，宋则礼直接应下：“好，不麻烦。”
　　见他答应了，俞芷继续说：“就他首先是胃不太好，吃不了凉的东西，冰箱里冰镇过的东西就麻烦你提醒他加热一下或者放到常温再吃……哦，辣的能吃，他吃辣的没事。”
　　“……”宋则礼不敢说话，他想起那盘草莓，他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干净后就直接给林霁送过去了。
　　俞芷没在意他的沉默，继续说：“然后是有点金属过敏，任何金属都有点，饰品什么的他偶尔戴一下没事，但要是戴时间久了的话金属接触过的地方就会肿，又疼又痒，得吃好几天药才能好。你要是看到他把你们的戒指摘了的话，你别生气哈。”
　　“…………”
　　宋则礼想到了去拿枕头时林霁空空的无名指。
　　他还是没有说话，俞芷继续道：“最后就是，如果你们家里有什么碗啊盘子杯子摔碎了的话，就麻烦你收拾一下，尽量别让他碰，他凝血功能也不太好，受伤了血不太容易止住。”
　　“………………”
　　宋则礼已经被震惊。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像林霁这样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人，好像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儿都不好。
　　但他没想到还没完，下一秒俞芷又开口：“对了，因为凝血功能不好，他也有点轻微贫血，累了会头晕，严重了可能会想吐……哦还有，麻烦你提醒他按时吃饭，不然可能低血糖……”
　　俞芷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宋则礼一一应着。
　　他感到有些庆幸，还好林霁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爸妈的全部精力可以都倾注到他身上，可以在他生病时细心照顾他。
　　想到自己昨晚送去的那盘冰草莓，再结合林霁现在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喝热水的举动，宋则礼猜测他可能是胃不舒服。
　　这样想着，宋则礼盛了碗粥放到了林霁面前。
　　林霁看了眼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又看了眼面无波澜的宋则礼，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谢谢。”
　　宋则礼没有回应，这才认真看了眼他的左手，白皙修长，没有红肿的迹象，看来昨天戴戒指并没有引发他的过敏。
　　那就好。
　　片刻后林霁吃完了半碗粥，胃暖乎乎的终于舒服了，他也终于有心情开口和宋则礼说话：“你最近打算做些什么？”
　　他们结婚这件事人尽皆知，公司给林霁放了为期一个月的蜜月假，但他和宋则礼又不可能真去度蜜月，俩人又不熟。
　　听到这话宋则礼先是抬眼看了对方一下，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应该是胃好了。他收回视线，回答道：“回去上班。”
　　林霁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闻言问：“没给你放假吗？”
　　“放了，但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回去上班。”
　　林霁点了点头，这倒是。
　　当然他是不可能回去上班的啦，谁乐意上班谁上去。
　　于是他如实回答：“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宋则礼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个话题就这样三两句就结束，屋内陷入沉寂，只有厨房里阿姨擦擦洗洗收拾厨具的声音。
　　林霁端着杯子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安静喝着水。
　　尴尬当然是会有的，林霁又喝了半杯热水，放下杯子起身准备回卧室，走了没两步宋则礼就说：“对了，你有药吗？”
　　“嗯？”林霁回头。
　　“你不是胃疼？”如果有药的话林霁估计就不会像刚才那样狂喝热水了，宋则礼看着他的眼睛，没两秒就转移目光，继续说，“没有的话我今天下班给你带一些回来。”
　　林霁沉默两秒，最后只道：“那就麻烦你了。”
　　大多数情况下他的胃疼都可以靠喝热水来缓解，他搬来这边行李多，所以没有带药，想着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再买。
　　但既然有现成的跑腿，那当然是要答应了。
　　“不麻烦。”说完宋则礼站起来，“我去上班了。”
　　林霁嗯了声继续走向卧室，他并没打算像寻常夫妻那样送宋则礼到门口然后再互赠个离别吻什么的，他们感情不到位。
　　卧室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宋则礼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边穿衣服边随意扫了眼餐桌，看到林霁吃剩的那半碗粥，里面似乎是他特地剩下的青菜和香菇。
　　“……”他沉默几秒，将青菜和香菇列入林霁不吃的食物清单那一栏。这一栏里的第一位成员是蒜蓉。
　　宋则礼隐隐感觉要不了多久这一栏就会爆满。
　　虽然林霁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怎样都可以的随和性格，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只是会默默剩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则礼就是觉得他其实很挑剔。
　　再说他的身体状况摆在那儿，想不挑剔也难。
　　穿好外套后宋则礼朝家门边走去，换好鞋站起来后才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眼主卧的方向，发现房间门紧闭。
　　就这么回屋了？不来送送他吗？


第5章
　　躺到床上玩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机后卧室门被敲响，阿姨站在门外说：“我收拾完了小霁，中午的时候我再过来做饭，你到时候提前把想吃的微信发给我就好，我走了啊。”
　　林霁闻言连忙下床走到门边，打开门对刚走出去没多远的阿姨说：“吴姨，你中午不用来了。”
　　吴玫原本是林霁爸妈家的阿姨，从小看着他长大。
　　除了俞芷和林继明以外她是最清楚林霁身体状况以及真实性格的人，听到这话吴玫愣了愣，随即微微皱起眉严肃道：“你妈特地交代我一日三餐都要给你做好的，不吃饭当心我告状。”
　　“……”林霁沉默两秒，做出一个“就你会告状”的不满表情，解释道，“我可没说我不吃饭，我是要和温沅一起出去玩，中午就不回来了。你造谣我，小心我告状！”
　　温沅是林霁为数不多到现在还在联系的朋友，林霁认为他们两个之所以能玩这么久，是因为温沅缺心眼。
　　而温沅觉得他们友谊长久是因为林霁脑子有坑……反正两人相处起来就是鸡飞狗跳的，日常就是互怼。
　　为了参加林霁这场有些突然的婚礼，在国外工作的温沅半个月以前刚飞回来。但因为上个月林霁一直在和宋则礼筹备婚礼相关事宜，所以两人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单独见上一面。
　　吴玫忍俊不禁，道：“行，那你们好好玩。”
　　目送吴玫离开后，林霁转身又回卧室爬到床上，再度点开温沅的聊天界面并再次发去消息：[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不久前他刚消息轰炸了一轮，结果就是无事发生。
　　林霁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刻，温沅才终于点击接听，迷迷糊糊说了声喂。
　　“温三水我现在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林霁跪坐在床上，满脸严肃地胡扯，“五分钟内再看不到你的话，我们立刻绝交。”
　　对面沉默了有三秒，因为刚睡醒的原因温沅语速很慢，他说：“太好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几秒后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
　　林霁直接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温沅发来消息。
　　一张户外的照片，不用点开大图林霁也认出来了这是温沅家楼下，刚要打字嘲笑对方被骗的时候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林雨齐我们是真该绝交了，骗我有意思吗？]
　　林霁忍不住笑起来，点开相机拍了张卧室的照片发过去，并厚颜无耻地打出一句“有意思”发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林霁转头看了眼窗外，迟疑了一秒，最后还是回房间找了条和衣服搭配的奶黄色的围巾出来，又拿出一顶和围巾同色系的兔毛帽子，后面的长度可以盖住后颈。
　　这帽子是过年的时候俞芷给他买的，头顶有两只粉色的猫耳，据说俞芷就是因为喜欢这两只猫耳所以才买给他的。
　　因此林霁一直都觉得他妈比他本人更喜欢打扮他自己。
　　将围巾围好后林霁戴上帽子，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把帽子后面两个球放到前面，发现没什么违和感后就出门了，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不久前认真打理过的发型是否会被帽子压塌。
　　为婚礼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有时间出去玩，林霁心情不错。但温沅看起来似乎有点怨气，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霁对对面那人溢出的怨气视若无睹，喊来服务生点了一杯棉花糖热可可和一块焦糖巴斯克，又继续拉仇恨：“我接下来有一个月的假，你呢？”
　　“……”温沅叹了口气，他不想聊这个，端起面前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后才转移话题，“那个姓宋的怎么样？”
　　现在已是深秋，气温慢慢转凉。
　　林霁出门后觉得自己围巾帽子全戴上的选择是对的，咖啡店里暖和，他没动头上那顶不碍事的帽子，将围巾摘下后才回答道：“挺好的呀，不过昨晚我们是分房睡的，他睡的客房。”
　　他边说着边将围巾搭在软椅扶手上，看了眼面前温沅的那杯抹茶星冰乐，忍不住说：“这个时候喝这么冰的啊。”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温沅顿了顿，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桌子上，八卦地问，“分房睡也就是说你们昨晚没有……吗？”
　　林霁无语了一下：“大哥，我们刚认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怎么了？有的人刚认识半天就能……”温沅说到一半，服务员端着林霁的热可可和焦糖巴斯克过来了。
　　他不得不停住话题，等服务员走了才继续说，“……刚认识半天就能上床呢，更何况你们俩是合法的，睡一下怎么了？”
　　“……”林霁喝了口热可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在温沅面前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几秒后他起身坐到温沅身边和他小声地说，“坦白说我之前同意联姻就是因为宋则礼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好像是有点亏了。”
　　温沅给了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也小声说：“我猜你也是因为人家好看才同意的，你爸妈可不敢逼你。”
　　林霁点了几下头，随后想起什么，又很小小声地说：“但我们真的不熟啊，早上起床之后一共就说了不到十句话。”
　　“你们都说了什……”温沅顿了顿，疑惑地问，“等等，我现在更好奇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你是贼吗？”
　　“你才是贼。”林霁终于恢复正常音量，他坐回温沅对面的位置继续说，“早上起来我胃疼，他问要不要给我买药来着。”
　　“嗯……主动关心你……”温沅抱臂沉吟片刻，几秒后他得出结论，打了个响指十分笃定地说，“他喜欢你。”
　　“……”林霁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现在胡编乱造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有考虑去医院看一下吗？别是臆想症。”
　　“你现在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了。”温沅毫不见外地抢走了林霁点的那块巴斯克，拿起叉子叉下一块，道，“你同意结婚是馋人家身子，那姓宋的为什么和你结婚？不也是馋你身子？”
　　“…………”
　　林霁本来想把他的蛋糕抢回来，闻言直接愣住。
　　对啊，宋则礼为什么会同意和他结婚？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在俞芷和林继明跟他说联姻以前，他确实完全不知道有宋则礼这么个人，所以两人并没什么旧情。
　　那天晚上俞芷说联姻这事是宋家无意提了一嘴，因此这大概率是临时冒出来的想法，那宋则礼为什么接受得这么迅速？
　　如果是单纯为了自家公司的利益也说不太通，早上刚起床的时候林霁确实很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真的只是为了利益才同意结婚的话，那宋则礼应该顺着他的意思装作没发现他不舒服才对，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宋则礼不仅发现了，还主动问要不要给他买药回来。
　　根据这一个多月的接触，林霁并不觉得宋则礼是那种喜欢帮助或照顾别人的热心性格，待人接物反而还有点冷冷的。
　　或许……万一……就是温沅说的那样呢？
　　他喜欢宋则礼的脸，宋则礼也喜欢他的脸？所以他们这是互相觊觎？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林霁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是宋则礼的消息：[你平常吃什么牌子的胃药？]
　　林霁拿起手机，刚解开锁屏，对面正在吃蛋糕的温沅就阴阳怪气地哦呦一声：“老公查岗来了？”
　　“不是。”林霁边打字边说，“都快中午了，咱们吃什么？”
　　温沅思考了一下，说：“附近有家烤肉店，但你能吃吗？”
　　“我怎么不能吃？”林霁边说着边把药名打出来给宋则礼发了过去，顿了顿，又打字报备说他现在和朋友在外面。
　　“你不是说你早上胃疼。”到这里温沅突然良心发现，把剩下半块巴斯克又推回来，“不该跟正在生病的人抢东西吃，我有错，不好意思。”
　　“……”
　　林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和宋则礼发消息。
　　对他无视自己的行为温沅十分不满，皱眉道：“什么意思啊？烤肉太油腻我怕你吃了不舒服，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翻我白眼？我们真是该绝交了，这么多年你都烦死我了吧？”
　　“对，我都烦死你了，特别讨厌和你玩。”林霁努力克制自己不打语气词不发表情包，很生疏地和宋则礼聊了两句后才抬头看温沅，道，“我要吃火锅，天气冷了就该吃点热的。”
　　温沅已经把那块巴斯克又拖回自己前面，闻言哼一声。
　　林霁想吃的那家火锅店距离这家咖啡馆足足有四十公里，因为知道他不肯将就，所以温沅只能跟着他舍近求远。
　　他忍不住叹口气，说：“车费你出，你请客。”
　　两人站在咖啡馆店门前的公交站台上，林霁已经把围巾重新围上了，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在那家火锅店的预约小程序里预订了一个两人包间。
　　今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太阳现在才出来。
　　淡白日光透过灰白云层照在林霁侧脸，他的睫毛很长，自然地向上弯曲着，在山根处投下一丛柔软的阴影，像小草。
　　要温沅陪他跑这么远，林霁本来也打算请客。
　　预订好位置后他退出小程序打算再叫个网约车，听到这话他头也没抬，顺着对方的话骂道：“你白吃啊？要不要脸？”
　　“你骂得好难听，又是白痴又是不要脸的。”温沅向林霁靠近一些，拉住他身前围巾比较长的那一端围在自己脖子上，“还真是有点冷，早知道我也围条围巾再出来了。”
　　“冻死活该，少碰我围巾！这围巾是我老公的！”林霁说着把围巾扯过来，藏宝贝似的把身前那两端都紧紧抱在怀里，满脸警惕地看着温沅，“你没有老公吗？戴我老公的围巾干嘛？”
　　“…………”
　　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最后温沅是戴着林霁的猫耳帽子上的出租车。
　　那条围巾确确实实是林霁自己的，毕竟他和宋则礼的关系还没好到不经对方同意就擅自动对方东西的程度。
　　但一条围巾两个人围实在不方便，再加上担心领口进风，林霁索性把帽子摘下来扣到了温沅头上。
　　进店后服务员带两人去了林霁提前订好的小包间，两人面对面坐下，林霁顺手发消息告诉宋则礼他们到火锅店了。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林霁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在他点菜的时间里服务员端来两杯热水放到桌上，随即便离开。
　　点好自己想吃的菜后，他将手机递给了对面的温沅。
　　店里每个包间都有一扇窗户，他们这个包间窗户正对着一个游乐园，一眼望去就是正在慢慢旋转的摩天轮和弯弯绕绕的过山车轨道。
　　林霁转头看着窗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托着下巴。他小时候不喜欢去游乐园玩，因为他觉得那些项目都很无聊，要么是跳楼机过山车那样忽高忽低玩失重刺激，要么是像摩天轮旋转木马那样慢慢悠悠哄小孩，也就鬼屋和密室逃脱有点意思。
　　但昏暗的环境里磕碰或受伤太常见了，他伤口愈合需要花费的时间是普通人的三倍，所以俞芷他们都不同意他去玩。
　　可现在不一样，他结婚了，翅膀硬了！
　　林霁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桌对面的温沅，指着窗外说：“哎，我们待会儿要不要去对面那个……”
　　“你老公找你。”温沅打断他的话，将手机递过来。
　　“……嗯？”
　　林霁放下杯子伸手接过手机，看到宋则礼刚发来的消息。
　　先是一个简单的：[好]
　　下一秒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我爸说晚上让我们去他那里吃饭]


第6章
　　看到这条消息林霁沉默两秒，打字问几点去。
　　宋则礼秒回了一句：[大概四点多]
　　四点多……现在刚过十二点。
　　也就是说待会儿可能没时间和温沅一起去鬼屋玩。
　　林霁轻叹了口气，打字说：[好]
　　回复完消息后他把手机又递给温沅，温沅正在喝水，见状摆摆手：“我刚已经点完了。”
　　林霁噢一声，收回手机打算付钱。
　　温沅放下杯子，这才问：“你刚说我们待会儿去干嘛？”
　　“去对面那个游乐园的鬼屋玩。”林霁付完钱放下手机，转头又看向窗外，单手托腮叹了口气说，“但今晚我要去宋则礼爸妈家吃饭，他和我说四点多就要去，估计我们没时间去玩。”
　　温沅也看向窗外，道：“后天我就走了。”
　　“……啊？”林霁转头看他，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不是刚回来没多久吗？”
　　“很久了。”温沅道，“我都回来大半个月了，是你一直忙婚礼的事，顾不上和我出来玩。”
　　林霁沉默了几秒，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同意结婚，但以前几乎都是一瞬间的想法，只短暂后悔两秒钟就能翻篇。
　　但此刻他是真真正正地后悔了，毕竟他和宋则礼现在没什么感情，如果温沅和宋则礼同时掉河里的话他会先救温沅。
　　见林霁垂着眼看起来一副心情很低落的样子，温沅饶有趣味地挑眉，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
　　“……”林霁闻言抬起头来看他，表情由先前的不舍变成嫌弃，语气不悦地说，“谁舍不得你了！我巴不得你早点走，走得越远越好，我都快烦死你了！”
　　温沅脸上打趣的表情瞬间转变为无语：“林雨齐，也就我这么惯着你，换别人早就打死你了你知道吗？”
　　林霁哼一声，赌气似的偏头又看向窗外。
　　片刻后服务员来上菜了，饭前的小插曲只是林霁和温沅的相处日常，因此这顿饭的气氛还算松快。
　　因为晚上林霁临时有安排，所以吃完饭后两人也没时间去玩了，打车回了上午两人见面的那家咖啡馆后就各回各家了。
　　现在时间已经两点多，因为火锅的味道容易留在身上，所以林霁打算回家换身衣服，顺便再冲个澡洗个头什么的。
　　他在心里计划着，将食指指腹贴上密码锁。
　　嘀的一声门被打开，林霁打开门走进去，一抬眼刚好和宋则礼对上视线。
　　林霁：“……”
　　宋则礼：“……”
　　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秒，林霁假装从容地笑了笑，坐下边换鞋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等我吗？”
　　宋则礼没有回答，林霁换好鞋后站起来，这才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
　　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但宋则礼现在心情好像挺复杂。
　　林霁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抬手摸了下脸，手指关节却在脸颊边触碰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顿了一秒，他直接一把抓过去，发现是他的猫耳帽子。
　　……猫耳帽子？！
　　他ooc了？！
　　林霁扯下帽子，顶着一头因为静电炸毛的头发，试图挽回自己在宋则礼面前沉稳成熟的人设：“这是……这个是我朋友的帽子，他怕我冷所以给我了，不是我的，我没有这种帽子……”
　　虽然有些欲盖弥彰，但宋则礼并没有纠结他这番话的真实性，收回视线后说：“公司那边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来了。”
　　顿了顿，他抬手指向茶几那边，言简意赅道，“药。”
　　林霁尴尬地道了声谢，攥着那顶帽子低着头回了主卧。
　　关好门后他手忙脚乱地把帽子塞进衣柜里不起眼的角落，摘下围巾仔细地嗅了嗅，上面有一股淡淡的火锅味。
　　不过好在他身上并没有沾上什么味道，出门以前他喷了点香水，现在衣服上还是那股淡淡的很清新的果香，不用让宋则礼等他再去重新洗个澡。
　　但林霁这是第一次单独去宋则礼家吃饭，这身衣服太休闲了，所以他还是得换一身。
　　像是想到了他在纠结什么，卧室门外的宋则礼敲了敲门，说：“只是去吃个饭而已，不用穿得太正式。”
　　林霁正挑着衣服，闻言应了一声，拿了件衬衫出来。
　　最后他穿了件黑色贴身内搭加一件白衬衫，最外面是一件深咖色的针织马甲。换好衣服后林霁又拿出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换了条黑白格子的围巾，并戴好了自己的平光镜。
　　当林霁从卧室出去之后，宋则礼还莫名感到有些惋惜。
　　原本戴着毛茸茸帽子的浅色且鲜明的人，只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变成了沉闷容错率高的深色。虽然不至于泯然众人，但在这个光秃秃的暮秋初冬交替之际，总归是失了些生命力。
　　林霁将搭在胳膊上的大衣和围巾放下，走进客卫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道：“我们几点出发？”
　　外面的宋则礼回答道：“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走。”
　　林霁噢一声，从客卫走出去，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宋则礼坐在沙发上看他两秒，随后起身道了声好。
　　林霁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刚穿好一只袖子时突然想到他闻不到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头发上有没有火锅味。
　　不久前和温沅分别的时候也忘记让他闻一下了，此刻他身边的活人只有宋则礼。林霁故意放慢穿衣服的速度，纠结了几秒后还是开口问：“那个……我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吧？”
　　“没有。”宋则礼回答得很快。
　　“……”林霁感觉他在敷衍自己，沉默半秒继续说，“真的？我和我朋友吃的火锅，衣服全换了，要不你等我去洗个头？”
　　说着他就要脱下刚穿好的衣服，但在那之前宋则礼走过来停在他身前，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真低头闻了闻他的头发。
　　就像是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然后宋则礼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用指腹轻轻摩挲林霁的发丝，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道：“白茶花的味道，洗发水？”
　　“……嗯。没有火锅味的话那就……”林霁的话刚说到一半宋则礼就放开了他。
　　他像是有些不自在，朝门边走过去说：“该走了。”
　　林霁抓了抓头发，也终于后知后觉刚才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他哦了一声，将围巾围上并换好鞋跟宋则礼一起离开。
　　因为不久前的事，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林霁坐在副驾驶上，很刻意地看着窗外不去看驾驶位上正在开车的宋则礼。
　　他默默在心里吐槽，明明他们两个都结婚了，却还会因为那么一个似拥抱而非拥抱的动作搞得不好意思，小学生吗。
　　直到到宋则礼爸妈家后林霁才终于转头看向宋则礼，两人对视了一眼，宋则礼率先开口：“你先下去吧，我去停车。”
　　“……”比起宋则礼的家人，林霁和宋则礼本人更熟一点，于是他说，“我们一起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宋则礼没说什么，点点头将车驶进家里的车库。
　　下车后两人一起走到车后备箱处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宋则礼准备的，林霁低头看着手里几个礼盒，刚要开口问都是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声响亮的：“哥！”
　　林霁抬头，看到宋臻忆朝两人走来。
　　前两天在婚礼上他和宋则礼这个弟弟短暂打了个照面，当时两人没说什么话，此刻再次见面也依旧是有些无话可说。
　　但宋臻忆还是微笑着看向林霁，迟疑两秒像是在想该怎么称呼他，最后犹豫着选了个符合他常识的称呼：“嫂子……？”
　　林霁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你拿一些。”宋则礼说着把林霁手里的礼盒都拎走递给宋臻忆，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学校？”
　　“后天。”宋臻忆接过礼盒走在前面，继续说，“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宋则礼道：“忘了。”
　　后天，林霁突然想起温沅也是后天走。
　　这样的情况貌似已经发生很多次，宋臻忆对那句“忘了”没发表什么意见，只道：“已经开始做饭了，很快就能开饭。”
　　宋则礼嗯一声。
　　林霁低着头将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一言不发地跟着两人往前走，想着等后天温沅走的时候一定要去机场送他。
　　此刻他身边是不熟的老公，前方是更不熟的老公的弟弟，想起即将离开的好友，林霁再次后悔当初怎么就结了这个婚。
　　下一秒手臂被人碰了一下，林霁转过头，和身边正看着他的宋则礼对上目光，对方用眼神无声询问他怎么了。
　　林霁笑着摇摇头，手从口袋里出来朝宋则礼伸过去，小声问：“给我一些？”
　　“不用。”宋则礼道，“我拿吧。”
　　话虽这么说，但走到正门的时候宋则礼还是分了两个礼盒给林霁，三个人全都没有空着手，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陈缊先接过林霁手里的东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
　　林霁抬手推脱：“不用了阿姨，我不能要。”
　　“还叫阿姨啊？”陈缊打趣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拿着，别和我客气。”
　　她强行将红包塞到林霁手里，林霁依旧像上次一样悄悄捏了一下，里面估计也还是像上次一样至少有四五千块钱。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他笑了笑，迅速改口：“谢谢妈。”
　　宋则礼刚把带来的那些礼物放好，闻言看了林霁一眼。
　　林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最后宋则礼什么都没说。
　　等阿姨做饭的时间里几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之前为了联姻的事宋彦带宋则礼去林霁家里做客的时候林霁没注意，这时他才发现宋则礼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陈缊和宋彦都问的是一些很常见的比如相处得怎么样这种问题，很好糊弄，但除非是点宋则礼的名，不然他不会开口。
　　而其他人对他的沉默似乎也已经司空见惯，十分自然地和林霁聊天。
　　在即将开饭以前又有人来了。
　　一对夫妻，林霁仔细回忆了一下，没在婚礼上见过他们。
　　不等他问是谁，那个男人的目光就锁定了他们两个，边朝他们走过来边说：“新婚快乐啊小礼！你们婚礼那天我太忙了没去成，你没有生哥哥的气吧？”
　　哥哥？
　　林霁看了宋则礼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把对方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后才说：“没关系。”
　　那人像是有些尴尬，随后他的视线落到宋则礼身边的林霁身上，又笑着朝林霁伸出手：“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宋锡，他表哥。”
　　林霁也微笑着伸出手，隔着宋则礼和宋锡的手握了一下。
　　宋则礼垂眼看着自己身前交握的那两只手，鬼使神差地抬手覆上林霁的手背，将他们两个分开。
　　隔着人和其他人握手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太好，所以宋锡也没说什么，笑了笑收回胳膊，转头去和自己老婆云时说话了。
　　宋则礼什么都没说，握住林霁的手不放了。
　　林霁也没什么反应，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摩挲。
　　毕竟有外人在，装一装恩爱也是很有必要的！


第7章
　　因为饭桌上都是不熟的人，吃饭时林霁特地将身下的座椅往在场唯一比较熟悉的宋则礼那边挪了挪，和他紧紧挨着坐。
　　就像不久前林霁被握住手一样，宋则礼对他靠近自己的行为也没什么表示，反而心有灵犀般和他扮演起了恩爱夫夫。
　　饭吃到一半屋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陈缊听到雨声，哎呀一声说：“下雨了，你们今晚要不就在家里住下吧？”
　　她这话既是问林霁和宋则礼，也是问宋锡和云时。
　　林霁不太想在这儿过夜，他每到一个新环境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比如昨晚他踢被子就是因为对新环境不熟悉。
　　一床完全陌生的被子覆盖自己全身啊！无法接受！
　　而今晚还下雨，气温只会更低。
　　虽然到时候宋则礼大概率会和他睡在同一间卧室，踢了被子可能有人帮忙盖，但林霁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他扯扯宋则礼的衣袖，在对方看过来时抬手在自己脸颊旁遮挡了一下，贴在宋则礼耳边小声问：“要在这里过夜吗？”
　　宋则礼看出他不太情愿，道：“想回家？”
　　林霁点点头。
　　宋则礼的视线又落到他面前桌上的碗里，想到他刚刚没怎么动筷，又问：“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又不舒服了？”
　　林霁眨了下眼，摇头：“没有，我不太饿。”
　　白天和温沅一起吃的那顿火锅还没完全消化，他本来就不是很饿，再加上是和一群不熟的人一起用餐，他更没胃口。
　　现在是在别人家里，他不能任性。要是在自己家里的话，林霁会直接装病不下楼，等客人走了再另开小灶。
　　宋则礼看他两秒，见他脸色没什么异常后收回视线，这才出声拒绝陈缊：“不用了妈，我们回去住。”
　　见他拒绝了陈缊也没说什么，只道：“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宋则礼嗯一声，转头看向林霁：“走吧。”
　　“啊？”林霁愣了一下，小声问，“现在走？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宋则礼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和餐桌上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大家慢慢吃，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说完他便朝客厅走去。
　　林霁看他两秒，又转头看向餐桌上其他人，复读机似的学宋则礼的话：“大家慢慢吃，现在太晚了，我们先走啦。”
　　说完他也起身，朝宋则礼走去。
　　穿衣服的时候林霁又问一遍：“你真的已经吃好了吗？”
　　宋则礼拿起围巾帮他围上，闻言又答一遍：“吃好了。”
　　“……”
　　明明他也没怎么吃。
　　林霁站着不动，让宋则礼给自己围围巾。
　　他握着围巾一端，抬起手臂绕过林霁的头顶，在他脖颈处环绕两圈，随后用稍长的两端在林霁胸前简单系了个结。
　　虽然林霁没意识到，但他刚刚确实是把弱点暴露了出来。
　　宋则礼讶异于林霁对他的信任，两人满打满算一共也才认识了一个月零三天，林霁却能这么放心将脆弱的脖颈交给他。
　　没有警惕也没有害羞，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他不知为何想到了一些家养的猫，从小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对人类自然充满信任，受到人类的照顾也只会觉得本该如此。
　　所以昨晚他提出自己睡客房的时候林霁完全没有推辞，而是第一时间表达了感谢，因为他知道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他也确实配得上最好的。
　　——因此回去的路上宋则礼开始思考，要不要换一套更大的房子。
　　他们现在的房子二百多平，虽然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但大平层的空间多功能化还是比不上别墅，而且别墅没有邻居，安静。
　　宋则礼就这样开着车沉默地思考，他脑中的主角坐在副驾驶看雨，对自己不久后可能又要搬家的事浑然不觉。
　　车内气温高于车外，车窗玻璃上蒙了一层朦胧的白汽。
　　林霁透过白汽看着窗外的雨滴，雨下得不大，要几颗小水珠汇聚到一起，大水珠才会顺着玻璃流下，拖拽出一道清浅的痕迹。
　　配合水珠里映出的街边高楼里和路边路灯的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一场不用抬头就能看到的、潮湿的流星雨。
　　安静了半晌后林霁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宋则礼，说：“后天我朋友就要走了，到时候我要去机场送他。”
　　宋则礼目视前方开着车，闻言只简单道了声好。
　　这个话题又这样草草结束，林霁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头转回去继续看向窗外。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什么话一落到地上就会死的病，不然和宋则礼独处他就要急疯了，什么都不带问的。
　　不问是哪个朋友哪个机场，不问几点，也不问要不要送他或接他，只一句好就结束了。
　　正常两口子会这样？？？
　　不对，他们好像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两口子呀？
　　那就没事了。
　　到家后两人各回各的房间准备休息，林霁打开主卧的门，还没进去，一旁的宋则礼叫住他：“后天需要我去送你吗？”
　　“……”现在才问啊。
　　林霁思考了一下，他想提前出门预留出和温沅出去玩的时间，如果宋则礼和他们一起的话他肯定会不自在，所以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到时候我自己开车，就不麻烦你了。”
　　宋则礼看他两秒，嗯了一声：“好。”
　　他推开客房的门，又说：“晚安。”
　　林霁回了句晚安，走进主卧关好了门。
　　这两天天气一直不好，温沅要走的那天早上，林霁起床后拉开窗帘，看到天空乌云密布，一幅马上要下大雨的架势。
　　他每天早上醒来后都要花一段时间来开机，就这样盯着窗外缓缓浮动的黑云看了良久，他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啊，如果今天真的下大雨的话，那航班可能会取消哦？
　　但可惜这场雨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下。
　　并且因为温沅起晚了，所以白天两人也没时间出去玩，到机场后温沅急急忙忙地去检票，林霁直接回来了。
　　宋则礼今天没去上班，这是自从两人认识以来，林霁第一次和他这么长时间地共处一室。
　　临睡前憋了一天的雨才降下来，伴随着闪电雷鸣。
　　林霁躺在床上听着雷声，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睡眠质量不太好，睡觉的时候不能有声音，但屋外的雷声沉闷绵长，雨声嘈杂细碎，他翻来覆去很久都无法入睡。
　　实在没办法，最后林霁拿起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机械地点开微信朋友圈，刷新到俞芷几分钟前刚发的美食九宫格。
　　他们晚上好像吃的日料，林霁点开大图一张张翻看，寿司刺身天妇罗……最后一张照片是两碗挨在一起的蒲烧鳗鱼饭。
　　林霁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点开俞芷的聊天框，先是贼喊捉贼地发去一句：[这么晚还不睡，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不要熬夜？你的以身作则呢？]
　　俞芷回得很快：[既然看到我朋友圈了为什么不点赞？]
　　林霁有些想笑，点开俞芷的朋友圈把他之前忘记点赞的全部点了一遍，随后退出来问：[这样行了吗]
　　俞芷回复：[可以可以]
　　几秒后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好了不说了，我和老林要在小樽这个寒冷的雪夜里相拥而眠了，祝你幸福。]
　　“…………”
　　林霁瞬间敛起笑容。
　　难怪他们突然去吃日料，原本是去日本了！
　　结婚的是他，出国度蜜月的却是他爸妈，这对吗？
　　不就是日料吗，他在国内也照样吃！
　　林霁气鼓鼓退出微信，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份鳗鱼饭，并且为了防止打扰不熟的老公睡觉，还特地备注不要敲门放门口。
　　大约半个小时后骑手发来消息，是一张家门外的照片，林霁的外卖就在门边放着。
　　他打出一句谢谢发出去，随后放轻动作起床。
　　卧室门推开，外面客厅一片漆黑。
　　所以从主卧隔壁的书房那条细细的门缝里透出的光就格外显眼，林霁站在门口盯着书房看了一会儿，里面很安静。
　　或许是睡前忘记关灯了？
　　这样想着，林霁轻手轻脚走向书房门边。
　　宋则礼戴着耳机听电脑对面的人说话。
　　正在讲话的人在距离北安市上万公里外的伦敦，因为时差问题，双方偶尔进行的线上会议总有一方的时间是深夜。
　　余光里突然看到书房门被推开，宋则礼抬眼看过去。
　　虚掩的门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慢慢推开，角度开到一拳大小的时候那根手指缩了回去，然后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门后。
　　两人在门缝里对视了一眼，林霁有些惊讶，站直身体后在门缝里消失不见。下一秒他推开门走进来：“你怎么还没睡？”
　　宋则礼摘下一只耳机，先关了线上会议室里自己的麦，然后才道：“和伦敦一个合作方开会。我吵醒你了？”
　　林霁摇摇头，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宋则礼说：“闭麦了。”
　　听到这话林霁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我睡不着，有点饿所以点了个外卖。你……你要吃吗？蒲烧鳗鱼饭……”话说着说着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往宋则礼胸前瞟。
　　因为要开会，所以宋则礼不能穿得太休闲，而且现在夜已经深了，开完会就要去睡觉，也不好穿得太正式，因此他现在只穿了件白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最上面那个扣子也没扣。
　　不知道线上会议室里成员们的视角如何，但林霁现在站在电脑后面，自上而下的俯视角度，刚好可以从宋则礼敞开的领口看到衣服下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
　　因为满脑子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林霁甚至没听到宋则礼说不用，只是在心里不住地感叹，这个婚真是结对了。
　　嘿嘿，捏捏。


第8章
　　说出的话迟迟没得到回应，宋则礼抬头看了林霁一眼。
　　他确实一直在盯着自己，至于盯的哪里……
　　宋则礼顺着林霁的视线低头，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
　　宋则礼：“……”
　　意识到自己偷看被抓包，林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干咳一声说道：“那你先忙，我先出去了，你忙完早点睡。”
　　宋则礼默默系好扣子，闻言嗯了一声。
　　林霁也将门虚掩，拿到外卖准备回卧室时他听到书房里的宋则礼刻意放低音量在说话：“That was my……”
　　说到一半他顿了顿，几秒后才开口，“……my husband.”
　　像是在回答刚刚在和谁说话，至于提问的人听到他的话后会是什么反应，因为宋则礼戴着耳机，林霁不得而知。
　　他关好门，边不自觉在心里也说了一遍husband一词边拿着外卖走到卧室书桌前。
　　坦白说，林霁一直没有自己已经结婚了的实感。
　　在此之前他对这场婚姻的感觉，就像幼儿园时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过家家一样。
　　那时候他总是扮演妈妈，因为大多小朋友们眼中妈妈的形象都是温柔且美丽的——
　　虽然林霁的性格和温柔其实沾不上什么边。
　　但因为足够漂亮，所以大家仍然能忍受他这个不太符合刻板印象的不够温柔的“妈妈”。
　　林霁对大家说他不像妈妈这件事很是疑惑，因为他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他只是在扮演他自己的妈妈而已。
　　所以虽然他从没谈过恋爱，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和不同的人结过很多次婚了。
　　就连前段时间他和宋则礼的婚礼，当初他也和同班的小朋友们在幼儿园的院子里走过不止一次的流程。
　　虽然有细节偏差，但总体流程几乎一模一样。
　　嗯……结婚老手。
　　而刚刚，宋则礼有些结巴地向外人介绍他，说他是他的husband的时候，林霁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游戏。
　　从此以后无论什么场合，只要是他们一起出席，那么他们的名字就会自然而然地被人排列在一起。
　　不管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亲近，相处是否和睦，在旁人看来，他们都已经是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
　　因为下雨，今晚林霁断断续续醒过几次。
　　每次都是被一声惊雷吓醒，等雷声平息后他就又在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重新睡了过去。
　　最后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林霁眼睛都还没睁开，最先感受到来自头部的轻微胀痛。
　　他感觉自己的头此刻就像个气球，不知何人拿着打气筒在不住地往大脑里打气。
　　这种随时可能会炸开的感觉让林霁很烦躁，他闭着眼睛一翻身，将被子扯起来盖过头顶，假装没听到门外吴玫的声音。
　　这种胀痛一般出现在他熬夜熬狠了的时候，但为了维持自己成熟稳重成年人的人设，林霁自从搬过来后就没熬过夜。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昨晚他被雷声吵醒了几次。
　　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根本就不会头痛。
　　门外的吴玫见叫不起来他，也没坚持不懈一直敲门，留下一句：“饭在冰箱里，你起床之后记得热热再吃，我先走了。”
　　因为家里不需要24小时都有阿姨在，所以吴玫可以自行选择干完活之后留下或者回家，如果回家的话来回路费也会报销。
　　她干活利索，这么一点时间就足够她做顿饭然后顺带打扫一下家里。
　　她曾诚实地和林霁说：“还是大平层好打扫啊，不用上上下下的，你妈他们那个别墅全打扫一遍最少得两个小时起步。”
　　林霁开玩笑道：“你这是在和我说我爸妈的坏话？”
　　吴玫摇头，她真的很诚实：“这话我和你妈他们也说过。”
　　门外响起开门关门声，随后家中便归于寂静。
　　林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良久后才从被子里冒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
　　这几天林霁大概摸清了宋则礼的作息，十一点多睡觉，早上八点多起床，吃个早饭，然后九点左右出门去上班。
　　很健康的作息，健康到林霁挑不出任何毛病。
　　昨晚他几点睡的林霁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那个会开了多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今天宋则礼还是按时起床去上班了。
　　头昏脑胀之际，林霁也不忘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劳模。
　　有这事业心宋则礼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最后林霁并没有起床吃饭，他在床上睡了一上午。
　　中午吴玫过来时看到冰箱里原封不动的早饭，直接走出厨房又去敲主卧的门：“小霁，你在家吗？”
　　两秒后门内传来一声闷闷的：“在。”
　　吴玫一下就听出林霁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刚要问她能不能进去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
　　林霁穿着睡衣站在门后，屋内窗帘紧闭密不透光，猛然接触到来自客厅阳台的光线，林霁下意识闭了闭眼。
　　或许是卧室里太过昏暗的原因，林霁此刻白得有些晃眼。
　　稍微用了两秒时间适应了亮光，他微微睁开眼，道：“我有点头疼，不太想吃。”
　　想到昨晚断断续续下了整夜的雨，吴玫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他的额头。
　　在她感受到林霁的体温是否有异常以前，他率先开口：“我没发烧。”
　　确实没有。
　　吴玫收回手：“那头疼是为什么？熬夜了？”
　　“……”林霁当即对天竖起四根手指，诚挚道，“我发誓，绝对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睡了一上午了，但还是疼。”
　　吴玫看他两秒，勉强相信了他说的没熬夜。
　　林霁拒绝了她说去医院的建议，自己去药箱找了止痛药。
　　这药箱里的药都是前两天宋则礼买的，除了一些感冒药止痛药肠胃药过敏药等常备药以外，还有碘伏棉签创可贴等可以简单处理小伤口的用品。
　　不得不说，他还挺细心的。
　　林霁边想着边吃了药，随口报了两个菜名后才回卧室去洗漱。
　　然而很诡异的，吃止痛药也没用。
　　林霁坐在餐桌前看着吴玫刚做好的饭菜，不仅没有胃口，反而还因为止痛药的副作用感觉有点恶心。
　　完了。
　　他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还是说昨天半夜吃的鳗鱼饭有毒？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该疼也不该是头而是胃吧？
　　林霁面无表情地冷静思考，见他一动不动，吴玫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Hello？还在吗？”
　　林霁转头看向她，语气冷静：“吴姨，我可能要死了。”
　　吴玫懵了：“……啊？”
　　“先别告诉我爸妈。”林霁像立遗嘱一样，继续说，“我银行卡密码都是我生日，我在市中心的那几套房子告诉他们别卖，重新装修一下租出去，等以后我家破产了他们还能收租……”
　　“……”
　　干嘛咒自家破产？
　　吴玫不理解他这个脑袋瓜又在想什么，正要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的时候，林霁继续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告诉宋则礼，他可以再娶……呃，再嫁？反正就是……不用为我守寡。”
　　“守寡？”一道男声突兀地插进两人的对话。
　　宋则礼从玄关处走出来，他将外套脱下挂到衣架上，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好奇，又问一遍，“什么守寡？”
　　“……”林霁僵了一秒。
　　和熟悉的人胡言乱语时被不熟的老公撞了个正着，他尴尬到了极点，甚至都顾不上头部的胀痛和胃部的翻涌，只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二话不说就抓起筷子开始吃饭。
　　吴玫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解释的任务落到她身上了。
　　她叹了一声，为维护某人苦心经营的沉稳人设，微笑着对宋则礼说：“没什么，他在和我说他昨晚看的电影的情节。”
　　林霁不语，只是沉默地吃饭。
　　“小宋你吃了吗？我去给你盛饭吧。”吴玫说着起身走向厨房，路过林霁身边的时候用力扯出被对方抓住的自己的衣角。
　　宋则礼确实还没吃，闻言坐到了林霁对面。
　　他没有好奇心泛滥问林霁昨晚看的什么电影，只是视线在他身上的睡衣扫了一眼，问：“刚起床？”
　　“嗯……”林霁低着头不敢看他。
　　从宋则礼进门开始，他就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先前他还能为了掩饰尴尬吃两口东西，现在则是完全没了进食的欲望。
　　但直接放下筷子说吃饱了的话，他又担心宋则礼会多想。
　　这时吴玫端着碗饭从厨房出来，她把筷子给了宋则礼，接收到来自林霁的眼神求助，思考了几秒他想要自己做什么后她看向宋则礼，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霁看向她。
　　好的，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宋则礼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才如实回答：“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所以回来休息了。”
　　“……”林霁闻言又看向他。
　　头疼？他也头疼？
　　“啊……那是该早点回来。”吴玫的心情和林霁一样。
　　这俩人，身体不舒服都同步。
　　想到刚刚林霁那个眼神，她重新起了个话题：“对了，我待会儿要洗衣服，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洗的，拿出来放到脏衣篓……你这个睡衣现在去换了吧，哪有穿着睡衣吃午饭的？”
　　林霁眼中的求助变为感激，他应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
　　刚站起来就晕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撑住桌子。
　　吴玫说完要洗衣服就转身走向了放在阳台上的洗衣机，宋则礼或许是因为头疼的原因没什么精力关心别人，所以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林霁刚刚的动作。
　　他站在餐桌旁缓了缓，随后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同时林霁还是觉得有些神奇，他和宋则礼这么巧合地在同一天不舒服就算了，还都是头疼。
　　他关好门，打开衣柜找衣服，发散性地想，难道是心灵感应吗？


第9章
　　可能是因为刚刚强迫自己吃了两口东西，林霁刚找好衣服准备换下睡衣的时候一阵呕吐感从胃里反上来。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几下，最后还是跑进卫生间把不久前吃的那几口东西吐了出来。
　　好了，这下他也不用担心换完衣服后要不要再出去继续和宋则礼一起吃饭了。
　　漱完口后林霁走出浴室，直接朝床上扑过去。
　　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张煎饼，烤完正面后他自己给自己翻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宋则礼发消息。
　　——虽然宋则礼就在外面，他打开门两人就能聊天。
　　但林霁实在是不想动弹，也不想开口说话，只能拿起手机打字和宋则礼说他不太舒服，麻烦宋则礼帮他拿药进来。
　　为了防止宋则礼以为自己在使唤他，林霁还发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看上去十分可怜。
　　发完之后并没有收到回复，林霁放下手机自己钻进被子里面，用被子蒙住头准备继续睡觉。
　　良久后卧室门被人敲响，林霁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宋则礼端着他刚冲好的药进来停在床边，把药放下后抬手将床上那人身上的被子往下压了压，露出林霁有些苍白的脸。
　　眼前突然亮起来，林霁微微睁开眼，对上宋则礼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随后耳边响起吴玫的声音：“你不舒服啊？”
　　吴玫从宋则礼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他一下，见他脸色其实还好，松了口气继续说：“好好休息。刚好你不是昨晚没睡好吗？你俩一起睡吧。”
　　她后面的话都是对宋则礼说的。
　　宋则礼不置可否，他把林霁从床上扶起来，端起柜子上的药递了过去。
　　对于吴玫让他俩一起睡会儿这个建议，林霁也没说什么，抬手接过宋则礼递来的药碗，似乎是养胃冲剂。
　　药还稍微有些烫，他小口喝着，突然后知后觉有两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林霁抬头，宋则礼和吴玫两个人一起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在等他回答刚刚那个让宋则礼和他一起睡觉的建议。
　　“……”
　　那他还能拒绝不成？
　　林霁点了点头：“可以。”
　　“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吴玫说着，转身从卧室出去，只留他们两个人独处。
　　门被关好后，宋则礼站在一边又看了林霁两秒，随即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开始找衣服。
　　虽然分房睡，但主卧的衣柜是两个人共用的。
　　他们划分好了范围，左边是林霁的，右边是宋则礼的。
　　晚上宋则礼会提前来拿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林霁偶尔也能提供给他一些穿搭建议，两人就这样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和陌生人的区别只有他们结婚了。
　　宋则礼从衣柜拿出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抬手要直接解衬衫扣子的时候，想到身后还有个人。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到林霁还在低着头喝药。
　　几秒后宋则礼走向浴室，林霁视线追随着他，看着他把门关上，顿时有些失望。
　　什么嘛，这么见外，是男人就当他面脱！
　　等宋则礼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林霁那碗稍微有些烫的药也喝完了，他已经把空碗放到床头柜，重新钻回了被窝。
　　他闭着眼在床上缩成一团，那碗药热乎乎的，喝完之后胃暖暖的，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但还是不太舒服。
　　他听到宋则礼换完衣服从浴室出来，端起空碗又出去了。
　　隔着门板林霁又听到宋则礼和吴玫似乎说了两句话，但林霁没听清楚，只知道片刻后卧室门又被打开了。
　　林霁这才往下拉拉被子露出一双眼睛，转头看向刚进来的宋则礼。
　　两人对视一瞬，怕宋则礼不好意思上床睡，林霁又拉下被子露出嘴巴，明知故问：“你要现在睡觉吗？”
　　果不其然，宋则礼道：“我晚点儿睡也行。”
　　“……”
　　干嘛，睡觉也要回合制？
　　林霁伸出胳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一起吧。”
　　宋则礼又看他两秒，随后收回视线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互相打破了与对方的安全社交距离，此刻他们竟是都没有了睡意。
　　——即使同床共枕这件事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只是最基础的一项。
　　两个人盖一床被子睡觉，除非抱在一起，不然中间就可能进风。
　　但很明显他们还没熟到能抱着对方睡觉的地步，为了被子不进风，两人只能尽可能地靠近对方，让中间的空隙小一点。
　　直到最后肩膀挨着肩膀，小臂贴着小臂。
　　林霁也是这时才发现宋则礼的体温比他要高，他那半边的被窝都好像比他这半边的舒服得多。
　　或许这就是身体健康气血充足的人吧。
　　这样想着，林霁慢慢闭上了眼。
　　或许是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对方还是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伴侣，这一觉林霁睡得……有点不纯洁。
　　梦里他们也是在这张床上，只是从一左一右地躺着变成了一上一下。
　　林霁在下。
　　平常宋则礼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感情，但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宋则礼的眼神也没什么很明显的攻击性。
　　可就是仿若漩涡一般，他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
　　那双林霁只握过几次的大手掐着他的腰，双手拇指的指腹刚好按在腰窝处的两个凹陷上，一言不发地动作。
　　林霁则是跪在床上，面前是几件堆叠的衣物和枕头。
　　衣物上似乎有些不明黏液，不知道，看不真切。他只记得他回过头想看看宋则礼的时候，被对方捏着脸用力地接吻。
　　在他亲得缺氧后宋则礼放开他，问：“什么守寡？”
　　“……”
　　林霁被吓醒了。
　　天已经黑了，林霁有些心跳加速，或许是刚刚做的那个梦的原因，但他敢肯定的是他醒过来是因为那句“什么守寡”。
　　梦里宋则礼说这句话时，语气和他中午刚回家问这句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在这样刺激的时候，死去的尴尬突然复活咬了他一口。
　　林霁深呼吸几下平复呼吸，然后才发现身上暖暖的。
　　再仔细一看，他已经完全贴到了宋则礼身上。
　　“……”
　　林霁沉默了一下。
　　没办法，谁让宋则礼这么暖和。
　　他又本来就怕冷，遇到热源想靠近也无可厚非。
　　林霁这样说服了自己，不是他的错，生物本能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重新回到自己那半边已经冰凉的被窝，但在那之前宋则礼先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麻的胳膊，在昏暗中隐约看到林霁一点点往床的另一边挪，试探着小声开口：“你醒了？”
　　大气不敢出的林霁激灵一下。
　　“抱歉，我吓到你了？”宋则礼又开口。
　　不要说了大哥……
　　林霁一动不动地闭上眼：“醒了。”
　　然后倒打一耙，“你睡觉的时候把我抱住了。”
　　“……？”宋则礼疑惑地“嗯？”了一声。
　　林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的，抱住我了。”
　　——现在屋里乌漆嘛黑，他就算脸红宋则礼也看不到。
　　沉默了良久，屋里安静到林霁听到了自己心虚的心跳。
　　正当他以为宋则礼又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可能……是梦到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
　　林霁还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他更没脸见宋则礼了，冷静地说：“没关系。”
　　随后气氛再度安静下来，林霁背对着宋则礼，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要不要直接离婚的时候，宋则礼开口：“你胃好点了吗？”
　　呜……这种时候宋则礼还在关心他的身体……
　　林霁十分感动，并礼尚往来：“我没事了。你头还疼吗？”
　　宋则礼回答：“我也没事了。”
　　“嗯……”
　　这个话题又这样结束，林霁想当头给自己一闷棍。
　　好尴尬的氛围，好尴尬的对话。
　　这时他身后的宋则礼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亮他那边的床头灯后道：“中午我和吴姨说晚上不用来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
　　居然还会做饭！
　　好，暂时不离婚了。只是一个春梦而已，他们是合法的！
　　林霁也坐起来，宋则礼已经穿好鞋从床上站了起来，见他起身朝他看过来。
　　……没什么感情和攻击力的，淡淡的眼神。
　　对视良久，在宋则礼有些疑惑的眼神里，林霁又背对着他躺了回去：“……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粥就好。”
　　宋则礼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应了一声，走出卧室。
　　接下来的晚饭林霁更是不敢抬头看他，他怕一对上那双眼睛就会想到不久前的梦。
　　现在想来或许是林霁没见过那时候的宋则礼是什么样子，所以他的眼神和平常无异。
　　想到这里林霁悄悄抬眼看了宋则礼一下，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了半秒后，又火速转移目光。
　　林霁冷静思考。
　　不可以霸王硬上弓，这不好。
　　像往常一样，睡前宋则礼来到主卧衣柜拿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林霁在打游戏，坐没坐相地蹲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转头看了眼在挑衣服的宋则礼，发现对方看衣服和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就是他梦里的那种眼神。
　　片刻后宋则礼拿着衣服要离开了，他转头看向林霁，两人对上目光后他道：“我出去了，你早点睡。”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两人同时开口。
　　气氛凝滞片刻，林霁又道：“那你去睡觉吧。”
　　“那我们一起睡吧。”
　　又是同时讲话。
　　尴尬此刻仿佛有了实体，就像一个巨大号的气球。
　　两人默契又不默契的行为为它打气，越膨越大，不停地挤压两个人类的生存空间。
　　但幸运的是，林霁现在离窗户比较近。
　　是的，他想跳楼了。


第10章
　　最后两个人还是睡在一起了。
　　因为白天几乎睡了整天，所以林霁不是很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宋则礼起床的时候林霁醒了一次。
　　宋则礼握着他的胳膊，听到他轻哼一声，抬眼看向他，低声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林霁没由来的生气：“那你动我干什么？”
　　“……”
　　宋则礼无言看着他。
　　林霁终于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发现他又在睡梦中无意识贴到了对方身上，宋则礼是为了把他从自己身上卸下来。
　　好了，这下骗不过去了。
　　他沉默着收回手臂，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
　　身后安静了片刻，几秒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宋则礼掀开被子起了床，甚至还很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随后床垫一轻，屋内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宋则礼走进浴室，洗漱完后换了衣服。准备好之后他走出浴室，往床上看了一眼，林霁一动不动，应该是又睡着了。
　　他收回视线，走到门边打开门走出卧室。
　　吴玫知道家门密码，这会儿她已经在厨房了。
　　听到外面门开的声音，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客房的方向，却没见到宋则礼。
　　反应过来开门声是从主卧的方向传来的时候，吴玫惊讶地转头，看到宋则礼轻轻关好门，边低头整理袖扣边说：“早。”
　　“……”
　　呜呼！
　　昨晚一起睡的！
　　吴玫不自觉笑起来，说：“早。昨晚在主卧睡的？”
　　对她这有些八卦的语气宋则礼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
　　吴玫慈爱地笑着，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厨房。
　　她拿出手机，点开俞芷的聊天框，像和小姐妹聊八卦一样打字说：[喜报，昨晚他们两个一起睡的]
　　现在刚过八点半，这段时间俞芷和林继明去旅游了。
　　他们那边比国内快一个小时，现在俞芷应该已经起床了。
　　果不其然，对方秒回：[我靠]
　　[我一定要给他们颁个奖，庆祝他们第一次一起睡觉]
　　当林霁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得了个奖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等彻底清醒了之后才拿起手机，看到俞芷两小时前给他发来一个链接。
　　林霁有些莫名其妙，犹豫几秒还是点开了链接。
　　点开后先是一道耳熟能详的旋律，花花绿绿各种彩带缓缓飘下。前奏结束后开始唱歌：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
　　林霁把手机静了音。
　　然后两个加粗的红字出现：恭喜。
　　恭喜？
　　字一个一个地蹦出来，林霁努力保持耐心，看到：恭喜新婚夫夫林霁与宋则礼，于昨夜（11月13日）首次同床共枕！
　　“………………”
　　林霁直接退出去，扣了个问号过去。
　　没想到俞芷秒回了一句：[老林做的，恭喜你们]
　　林霁无语了。
　　他感觉宋则礼不像是会对外宣扬这种事的人，想来只能是早上的时候吴玫看到他从主卧出去，然后自己推测出来的。
　　他自动略过这个话题，直接给俞芷打去一个视频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首先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的不是俞芷或林继明的脸，而是一碗咖喱乌冬面。
　　“……什么意思？”林霁道，“知道我还没吃饭，故意馋我？”
　　“没有的事。”画外音中是俞芷在说话，“谁让你午饭点打视频来呢，你视频刚打过来，面就上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林霁哼一声，翻了个身，继续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们了？”林继明的声音。
　　“谁想你们了。”林霁下意识否认，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两个都出去，工作怎么办？家里的公司不要了？”
　　下一秒手机里的画面翻转，俞芷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她看着林霁，说：“你猜猜咱们一家三口，谁还在国内？”
　　“……”
　　林霁气得都从床上坐起来了，“什么意思你们？！我现在立刻就买机票去法国找温沅，我要离家出走！”
　　闻言林继明忍俊不禁：“可你现在本来也没在家”
　　林霁噎了一下，他看向手机里正在吃面的两人，心情有些复杂。
　　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绪，或许每个结婚后离家的人都会有这种恋家的时刻。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这一路会遇到很多人，朋友伴侣，或是敌对的人。同行一段时间分开后大家又会各自启程，被留下的只有父母。
　　林霁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为什么突然这么伤感，他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里边吃饭边闲聊的两人，情绪上头忍不住有些难过。
　　这是俞芷瞥了他一眼，偏头对林继明小声说：“诶你看，他要被馋哭了。”
　　“……”萦绕在心头的伤感顿时消散。
　　林霁不悦道，“谁哭了！我就是……我刚才只是打了个哈欠而已，不就是乌冬面吗，我在国内也吃得到！”
　　俞芷笑了笑，点点头：“行，好，那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别被饿晕了。”
　　林霁故意不理她，拿着手机起了床。
　　这通视频电话一直持续到下午，林霁跟着俞芷他们在线上云旅行。
　　他在家里吃饭，手机对面的两人在美瑛町租了双人单车，沿着一条覆雪小路骑行。镜头晃晃悠悠，差点给林霁看晕车。
　　今天宋则礼没再像昨天那样中午的时候突然回家，但在他回家的前一刻，林霁确实还在和爸妈打视频电话，一个手机没电了林霁就让他们换另一个手机，反正电话就是不能挂。
　　这段时间不光是林霁一直压抑自己的本性，俞芷和林继明也不太习惯自己那喜欢没事找事的儿子不在身边闹腾，于是便一边嫌他黏人一边按他说的做。
　　最后两个手机都没电关机，两人到处找共享充电宝，开机后也是第一时间重新打电话给林霁。
　　但这次打过去的电话却被对方秒挂了。
　　准备继续打的时候俞芷收到林霁的消息：[宋则礼回来了]
　　发完消息后他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边看着刚脱下大衣的宋则礼，说：“吴姨说今天会晚点来，她家里有点儿事。”
　　宋则礼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其它要说的，林霁转身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看到俞芷刚刚的回复：[呵呵，结婚后就忘了娘]
　　“……”
　　林霁刚回复完他的消息，屋外的宋则礼就说：“对了，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家里，带他儿子一起。”
　　闻言林霁转头看向门边，几秒后还是走出卧室。
　　他走向沙发那边，坐到宋则礼身边，问：“我见过吗？”
　　宋则礼摇头，这才详细介绍：“他是我大一个学长，婚礼那天他没来，那时候他负责的一项实验正在收尾阶段，走不开。”
　　林霁恍然地点点头。
　　见宋则礼确实没什么要说的了，林霁起身准备回卧室。
　　但刚站起来他就察觉到了宋则礼有些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低头，对视一瞬后宋则礼立刻撇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林霁不明白，朝卧室走了两步后想起什么，回头问：“今晚我们……还一起睡？”
　　宋则礼回头看他，但又是像刚刚那样，刚对上目光他就转移了视线。
　　他这才说：“我都可以。”
　　林霁耸耸肩，转身回到卧室。
　　第二天林霁和宋则礼一起起的床，快中午的时候宋则礼的那个朋友才来。
　　那人叫于锦，今年28，孩子已经四岁了。
　　两人是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当初宋则礼和他在一个导师手下学习，组里就他们两个中国人，自然而然就走得近了些。
　　于锦的老婆Vivian就是那时候他的女朋友，几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宋则礼出席了，今年宋则礼结婚他却没办法到场，所以他一直想着要聚一聚弥补一下，于是便选了今天。
　　因为有客人来访，今天吴玫一直在家里。
　　林霁和他们完全不熟，也不好像以前在家时那样躲在房间不出去，只好钻进厨房以帮忙做饭为由逃避和他们相处。
　　但他根本不会做饭，只能做点无关紧要甚至还有点多余的小事，比如把番茄摆正让它们排排坐，用筷子将吴玫刚切好等待下锅的肉块整齐摆好，并说：“吴姨，你切的肉不一样大。”
　　再或者靠在冰箱边上，偷偷拿里面的水果吃。
　　因为他一直在吴玫耳边转着圈说话，吴玫终于忍无可忍，把他赶出厨房，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随身带的猫条丢给他，骂道：“你比我家猫的话还要多！出去吃你的猫条吧！”
　　“……我有那么烦吗……”林霁边小声嘟囔边将那根猫条随手塞进口袋里。
　　吴玫家的猫他见过，是一只橘猫，很亲人，没事就爱喵喵叫和人撒娇，只有猫条能让它短暂安静一会儿。
　　总之，林霁不得不出来面对客厅的几位陌生人了。
　　原本比猫还话多的某人默不作声走到自己老公身边坐下，他悄悄戳了戳宋则礼的胳膊，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宋则礼不明所以，手心向上把手伸出来，然后林霁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掌心。
　　下一秒他将手收回去，几颗蓝莓出现在宋则礼手里。
　　这是他刚从冰箱里拿的，还没吃完就被赶了出来。
　　宋则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弯弯嘴角笑了一下，五指收拢虚握成拳，握住那三四颗蓝莓，继续和于锦说话。
　　他一旁的林霁已然震惊。
　　虽然刚见面那天他见过宋则礼笑，但那时他的笑全是礼貌没有情绪。
　　而刚刚那个笑……宋则礼好像是真的在开心？
　　开心什么？喜欢吃蓝莓？


第11章
　　因为实在没事做，林霁拿出手机开始轰炸温沅。
　　现在温沅那边大概是凌晨两三点，以林霁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可能还没睡。
　　果不其然，温沅秒回了一个问号，
　　林霁这才停止发表情包，打字：[家里来客人了，不熟，我没事干，骚扰你一下]
　　温沅：[……]
　　[这种时候想起我来了？]
　　林霁挑了半天，发去一个娇羞的表情包。
　　正要继续打字的时候，餐桌旁突然传来一声脆响，随即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林霁转头，看到是于锦他儿子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杯子里还有他没喝完的果汁，此刻和餐桌一样高的小孩站在满地碎片旁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之间客厅里的三个大人都起身朝他走去，甚至厨房里的吴玫都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只有林霁还坐在沙发上。
　　犹豫了一下，他也站起来跟在宋则礼身后，凑凑热闹。
　　Vivian把自己儿子抱起来安慰了两句，于锦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应该不是故意的，这个杯子多少钱？”
　　“没事，不用赔。”宋则礼说着，半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那几块比较大的碎片。
　　“你小心点。”林霁提醒了他一句，转身去阳台拿拖布。
　　右手食指的指尖刚接触到拖布把手就一阵刺痛，林霁皱着眉收回手，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是什么弄疼他的时候，屋内于锦就哎呀一声：“我来吧我来吧，你去处理一下。”
　　林霁转头，看到宋则礼起身抽了张纸巾裹住了右手食指。
　　受伤了？
　　因为手指莫名刺痛，林霁换了另一只手拿拖把。
　　刚走过去宋则礼就接过了拖把，把地上的果汁拖干净了之后才去浴室冲洗伤口。
　　林霁跟了进去，他的手指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刺伤了，虽然没有明显伤口，但冲一下或许会好一些。
　　但是没用。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思考什么东西可以伤人于无形。
　　想来想去，只有玻璃纤维能做到。
　　可家里哪来的玻璃纤维？什么拖把用玻璃纤维做？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宋则礼问：“怎么了？”
　　林霁抬头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手伸到他面前：“你帮我看一下我手指上是不是扎了什么东西，好疼。”
　　宋则礼托起他的手，盯着他的手指来来回回看了好久，指腹上的指纹清晰可见，但他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没有，我没找到。”他说，“食指？”
　　林霁嗯一声，把手抽出来自己又看了看，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随后突然想到宋则礼才是那个实实在在破皮流了血的，又道：“你出去消消毒处理一下吧，我自己仔细看看。”
　　“没事，没几天就好了。”宋则礼又握住他的手，“我再看看。”
　　“……”
　　林霁没说什么，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看自己的手指。
　　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两人只能从浴室出去。
　　林霁打开药箱从里面拿了个创口贴，随后坐到宋则礼身边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宋则礼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其实根本没必要贴创口贴，只是个小口子而已，血已经止住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前段时间俞芷和他说过的，林霁受伤流血后伤口好得慢。
　　这么一道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在林霁眼中就是需要贴创口贴的，他只是在用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来关心他。
　　贴好创口贴后宋则礼顺势握住林霁的手，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握在了手里。
　　林霁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他一下，两人本来离得就很近，宋则礼又凑近一些，贴在他耳边用气音说：“帮你保管一下。”
　　说完他便面不改色地直起身。
　　“……”
　　林霁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根。
　　宋则礼说话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悉数喷洒在他耳窝，烫得林霁从耳朵到脸颊发起热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离得这么近就算了还用气音说话……林霁莫名想到了“性感”一词。
　　或许……那个什么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林霁脸更红了，他直接起身朝厨房走去，边走边有些结巴地说：“我去……我去厨、厨房帮忙。”
　　宋则礼转头，看到他发红的耳朵和侧脸。
　　最后是林霁死死抱着冰箱，吴玫才没能把他赶出去。
　　这是林霁第一次想用“顺利”来形容一顿饭，虽然没发生什么把碗摔了类似的意外，但他的右手食指拿筷子时也会疼。
　　但是他手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林霁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饭后又过了片刻，于锦一家打算要走了。
　　临走之前于锦他儿子停在宋则礼身前，朝他抬起双臂。
　　“……”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于锦笑道：“奇奇想要你抱他。”
　　宋则礼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奇奇，几秒后弯腰掐着他的肋骨把他抱了起来。
　　随后奇奇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歉：“叔叔对不起。”
　　宋则礼看着他，象征性弯弯嘴角：“没关系。”
　　说完他就把奇奇放了下去，小男孩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被四岁的小孩踩一下虽然不疼，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奇怪的是，林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也被踩了一下。
　　奇奇愣了一下，又道歉：“叔叔对不起。”
　　宋则礼只能又说一遍：“没关系。”
　　于锦一家离开之后宋则礼关好门回头，看到林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他以为他手指又疼了，刚走过去要帮他看看的时候，林霁突然抬头，问：“刚刚那小孩是不是踩了你一下？”
　　宋则礼有些没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
　　林霁二话不说又握住宋则礼的手，试探着轻轻按了按他的食指指腹，果不其然，他自己的手指也毫无预兆疼了起来。
　　……靠。
　　宋则礼疼他也会跟着疼？所以前两天他莫名其妙地头疼其实不是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宋则礼？
　　见他一言不发，宋则礼感觉有些奇怪，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林霁有些混乱，松开了他的手。
　　不可能……
　　可是，除了他能感觉到宋则礼的痛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但这已经不属于科学的范畴了吧！林霁不承认！
　　当天晚上，林霁找到了一个更简单确切的称呼——共感。
　　本着遇事不决就百度的想法，他在网上搜了一下，搜出来一堆小说，什么共感娃娃，一个主角摸娃娃的时候，另一个主角就能感觉到，还有一些就是单纯能感受到对方的感觉。
　　嗯……这个设定的确很适合玩一些限制级的游戏。
　　他和宋则礼这种情况就是……不对。
　　林霁打消脑海中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的想法，他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他和宋则礼共感了呢？万一只是巧合呢？
　　这时主卧的门被敲响，宋则礼又来拿明天的衣服了。
　　林霁转头看向他，摁灭手机屏幕，道：“今晚……还一起睡吧？”
　　宋则礼闻言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一晚过去，对于和宋则礼是否共感这件事，林霁决定想办法验证一下。
　　早上他和宋则礼一起醒来，他先是悄悄在被子里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宋则礼没有任何反应。
　　洗漱完出去准备吃饭的时候，林霁又假装低血糖头晕往宋则礼那边倒，不出他所料宋则礼接住了他，他也如愿装作不小心地踩到了对方的脚，但他自己也像是被人踩了一下。
　　……难道是宋则礼很能忍痛？
　　林霁坐在宋则礼对面，嘴里含着不久前宋则礼喂到他嘴边的糖，沉默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验证一下是否共感。
　　他又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但对面的宋则礼还是没什么反应，连眉都没皱一下。
　　不对，不对。
　　莫非是宋则礼感觉不到他的痛，但他能感觉到宋则礼的？
　　等宋则礼出门去上班之后，林霁走到厨房门口。
　　吴玫一个转身被他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死我了。”说完她提着绑好的垃圾袋走向门边，道，“怎么了？没吃饱？”
　　“不是。”林霁跟在她身后，面色凝重，“吴姨，我好像……能感觉到宋则礼的痛。”
　　“？”吴玫满脸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将垃圾袋放到玄关处，好方便待会儿她离开的时候带走。
　　放好垃圾袋后她才道：“说什么胡话呢你？”
　　“我没有说胡话！就是……”林霁憋了几秒，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吴玫走到餐桌旁收拾桌上的餐具，继续道：“可能是你昨晚做的梦太真实了吧，别多想，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林霁撇了撇嘴，没反驳，“我回房间了。”
　　吴玫嗯一声：“去吧。”
　　林霁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温沅发消息，将这两天的事告诉了对方。
　　但温沅似乎是少见地早睡了一回，林霁等了很久，没等到温沅的回复，等来了俞芷的消息：[早上好，有兴趣出趟门吗]
　　林霁疑惑，打字问：[什么？]
　　[去公司总部一趟，和董事们一起开个会^^]
　　林霁假装不识字，直接退出了微信。
　　俞芷的消息又从顶端弹出来：[别装不识字，我知道你看到了]
　　“……”


第12章
　　林霁继续装没看见，不出片刻俞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看着来电界面沉默良久，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他才点击接听。
　　俞芷开门见山地说：“明天上午十点半，这个时间你肯定起得来。再有三个月就是站台的周年庆了，这是咱们行意目前最火的IP，当然得开个会，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周年庆怎么过。”
　　“……”
　　林霁依旧沉默着。
　　《雾中站台》是他们公司做的一款RPG游戏，因为精致的画风和逻辑在线的剧情，以及微恐的游戏背景设定很受欢迎。
　　这游戏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刚公测，在此之前行意也不是没有过爆款游戏，只是不像站台这样火到出圈。
　　今年已经接近尾声了，说起来，是快要一周年了。
　　但是林霁还是有些疑问：“这会等你们回来再开不行吗？”
　　俞芷啧一声：“你这死孩子，让你去你就去！你当你上班的时候摸鱼打游戏没人看到？以后行意整个都是你的，现在不抓住机会和管理层接触，以后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听你的决策？”
　　“……”林霁又沉默了。
　　原来他上班的时候摸鱼打游戏，俞芷他们都知道。
　　“反正你也玩咱家的游戏，你去开会，站在玩家的角度设置周年庆福利，福利到位才能巩固老玩家顺便吸引到新玩家，你懂不懂？”俞芷忍不住骂道，“你这蠢蛋！”
　　“……你不要骂我！”林霁佯装愤怒，“我生气了！”
　　“骂的就是你！”顿了顿，俞芷把语气放软，“明天去开会，听话。上午十点半，一定要记得啊，别迟到了。”
　　林霁不置可否，静了片刻后才开口：“妈，我见鬼了。”
　　俞芷噢一声：“照镜子了？”
　　“…………”
　　林霁深呼吸一口气，“俞芷，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闻言俞芷笑起来，好半晌后才说：“所以你怎么了？在哪儿见的鬼？和妈妈说说。”
　　林霁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想到昨天自己手指莫名其妙的疼痛，道：“就是，我……那个，嗯……”
　　他欲言又止了好久，最后说，“算了，没什么。”
　　毕竟这种事情太不现实了，更何况他现在其实也不太确定共感是不是真的，他打算等他笃定这件事之后再告诉俞芷。
　　“……”俞芷说，“林霁，你现在说话真让人火大。”
　　林霁十分谦虚：“谢谢夸奖。”
　　“……挂了。”
　　说完俞芷就挂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林霁才收到温沅的回复，温沅不像吴玫那样说他在做梦，而是认真地回复：[我觉得有可能就是共感哦？万一这是上天给你们的让你们亲近的机会呢？]
　　林霁正在书房里，看林继明的助理发给他的会议资料。看到有消息后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着温沅的回复沉默片刻。
　　虽然没否认他的猜测，但他还是感觉温沅在逗他玩。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欢迎回家”的电子音，林霁抬头看向书房门那边，起身朝外走去，看到是宋则礼下班回来了。
　　“回来啦？”林霁道，“我借用一下书房。”
　　宋则礼刚换好鞋，闻言看向他：“书房不是我一个人的。”
　　书房本来和客厅厨房一样是他们的共用空间，或许是因为他用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林霁下意识把书房归为了他的私人空间。
　　听到这话林霁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书房里，继续道：“明天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宋则礼走到书房门口，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林霁抬头看向他，朝他笑了笑，拿起手机戳戳点点，像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随后视线才转移到面前桌上的电脑上。
　　宋则礼发现他其实很少戴眼镜。
　　眼镜之于他似乎只是一个单纯的装饰品，在要见长辈的时候才会戴以下，平时和他这种同辈相处时根本不会戴上。
　　片刻后宋则礼转身离开，林霁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书房门口，低头继续和温沅发消息：[我真的要直接问他吗？万一他其实感受不到，也说我是在做梦怎么办？]
　　温沅：[你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霁正欲回复，屏幕上温沅的消息就又弹了出来：[你先等一下，我crush约我今晚出去吃饭，我穿哪身好？]
　　“……”林霁沉默了一下，点开语音键，“不是温沅，你能不能在意一下我，我现在焦头烂额哪有精力给你选衣——”
　　他话说到一半，两张照片弹了出来。
　　都是平铺在床上的衣服，林霁忍不住话锋一转：“——穿白色那身，第二张那件薄荷绿的上衣你可以丢掉了，丑我一跳。”
　　几秒后温沅也发语音过来：“这我那个暧昧对象送我的。”
　　“那他审美有够差。”林霁毫不留情。
　　他没想到温沅居然附和他：“是吧，我也觉得他审美很烂，但因为他看上我了，所以我对他的眼光还是比较肯定的。”
　　“……”
　　这个自恋鬼。
　　林霁靠在椅背上开始和温沅东拉西扯地聊起天来，没过多久吴玫就过来做饭了，晚饭后林霁才把那些资料看完。
　　原本不熟的两个人，现在终于可以不用某一方特地说，也能自然地睡在一起了。
　　这种旁人眼中已经是默认的事，他们现在才刚达成共识。
　　第二天早上两人依旧是一起起的床，或许是因为今天早起是为了去工作，林霁一醒来就没由来地感觉很不爽。
　　——早起没关系，但早起去上班就不行。
　　见他满脸不高兴，宋则礼也没敢和他怎么说话，吃完饭后他道：“我先走了。”
　　林霁兴致缺缺，嗯了一声。
　　宋则礼起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还没来得及穿上，突然听到身后餐厅的方向传来一句怨气十足的：【烦死了烦死了，这个b班真的非上不可吗……周年庆福利直接所有人免费给一百抽得了，路过的狗看了都想玩！】
　　“……”宋则礼忍不住回头。
　　林霁脸上没什么表情，张嘴吃东西的频率很低，更多的时间是在碗里挑挑拣拣，也不知道又挑出了什么不吃的东西。
　　吴玫在阳台浇花，似乎没听到林霁刚刚那句抱怨。
　　宋则礼觉得有些奇怪，思考了几秒，只能将刚刚那句话当作是自己听错了。
　　但就在他穿外套的时候，身后餐厅方向又传来一句：【呜呜老公……老公身材好好，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
　　宋则礼刚穿上一只袖子，闻言又回头。
　　【哎呀……】
　　哎呀一声落地之后，林霁连忙低头在碗里继续挑挑拣拣。
　　【发现我看他了……不对，我逃避视线做什么？合法的！摸不到我看看怎么了？怎么了？给我抱抱怎么了？！】
　　林霁一直低着头，没再抬头看他。
　　宋则礼：“……”
　　……不对，不对。
　　林霁根本没张嘴……怎么回事？哪来的声音？
　　宋则礼有些匪夷所思地收回目光，把另一只袖子穿好。
　　他朝门边走去，身后又响起林霁的声音：【我好脆弱啊，急需一个185肩宽腿长姓宋的人来安慰，让我埋埋胸。】
　　宋则礼踉跄了一下。
　　他心情复杂地第三次回过头，林霁依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终于挑到了想吃的东西，将其送进了嘴里。
　　宋则礼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朝他走过去。
　　【嗯？】
　　林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他，问：“怎么了？”
　　宋则礼没回应，站在他身边。
　　两人无言对视了片刻后，他俯身弯腰，抱住了林霁。
　　【我靠？】
　　林霁怔愣了几秒，最后试探着将手臂环在他背后抱住他。
　　【突然抱我干什么……来人护驾！有流氓非礼啊！】
　　“……”
　　【哎呦，老公身材太好了，想睡。】
　　宋则礼情不自禁轻声哼笑了一声。
　　到底谁是流氓？谁非礼谁？
　　【我允许你笑了吗？憋回去。】
　　“……”
　　宋则礼真就收敛起笑容。
　　下一秒他直起腰，又说一遍：“我走了。”
　　林霁收回双臂，平静地嗯一声。
　　【哦哦哦哦专门回来抱我的？么么么哒老公。】
　　宋则礼转身，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根。
　　如果真的不是他幻听了，且不考虑科学因素的话，那么他刚刚听到的那些，或许是林霁的心声。
　　他没想到林霁的心声这么……活泼。
　　而且居然可以那么自然地管他叫老公吗……
　　【不吃了，我也要去上班咯。】
　　——听到这句话时宋则礼已经出了门，到电梯门口了。
　　林霁放下碗筷，一抬头就看到了阳台上的吴玫满脸深意地看着他，似乎是看到了他和宋则礼刚刚的那个拥抱。
　　她这才打开阳台门进来，打趣道：“你们刚刚那一下可比当初婚礼上那个拥抱自然多了。”
　　要早起去上班的怨气被一个略显生疏的拥抱冲散，林霁心情还不错，还有心思和吴玫开玩笑：“以后会更熟练的。”
　　说着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了，十点半的会，现在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吴姨，我也走啦。”林霁拿起外套穿上，又围了条围巾，专门回了趟卧室戴上了眼镜。
　　出去后他在电梯门口见到了宋则礼，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你一下。”说着宋则礼按下电梯按钮。
　　【喔！居然还专门等我！】
　　林霁嗯一声：“谢谢。”
　　宋则礼没说什么，电梯门开之后两人走进去，他听到身边响起一句：【楼层专属电梯，不会有其他人上来，两个人单独相处，是抱着猛亲的好机会耶。】
　　“……”
　　什么？！


第13章
　　然而直到两人到一楼，林霁也什么都没做。
　　虽然他在心里想着什么猛亲，到最后甚至想到了把电梯监控挡住然后……但他本人却十分乖巧地站在宋则礼身边，双手插兜神色冷淡，什么都没做，全都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
　　但宋则礼是真被吓到了。
　　他既害怕又紧张，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而且他们住在十二楼，楼层不算高，电梯下行的速度又很快，根本来不及……吧？
　　【不行，小区的电梯还是不方便，万一物业发现监控被遮住然后过来查看情况呢？还得是自己家的私人电梯更安全。】
　　“……”
　　宋则礼想起前段时间他思考过的问题——要不要和林霁一起搬去更大的房子。当时他的预选项里就有私人别墅。
　　【呀，如果是别墅的话，在天台也可以呢，好刺激。】
　　宋则礼忍不住转头看了林霁一眼。
　　对方的神色并无异样，甚至还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向自己投来的视线，转头对上目光后林霁朝他笑了笑。
　　【不要用我梦里的那种眼神看我啊！】
　　梦里？林霁最近梦到过他？
　　【好色色。】
　　“……”
　　宋则礼大概猜到是什么梦了。
　　【好想哭，我不想上班。啊啊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跨度很大，林霁突然开始唱起歌来。
　　听着从身边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啊啊啊啊啊~，宋则礼冷静又认真地想，下班后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疯了。
　　【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嗯……那不就是火化了吗？呜呼！司机呢司机呢？让我看看老林刚换的新司机！】
　　林霁左右张望片刻，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
　　他转身和宋则礼打了个招呼，但宋则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略显敷衍地应了一声。
　　只会敷衍的狗男人！离婚！
　　下一秒宋则礼又突然回神，他叫住林霁，道：“路上……注意安全。我今天可能得晚点回家，不用等我吃饭。”
　　林霁回头看着他，点点头：“好。”
　　上车后司机和他打了个招呼，林霁随口应了一声，系好安全带后回头看了眼还怔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则礼，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
　　没想到下一秒宋则礼就转头看了过来。
　　这车贴的是单向膜，再加上宋则礼距离车尾本身就有一段距离，所以这是一个林霁单方面的对视。
　　司机已经发动引擎离开，他的视线在后面宋则礼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最后一个转弯，宋则礼的身影消失不见。
　　林霁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跳有点快。
　　早高峰路上有点堵车，林霁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林继明的一个助理已经在等着他了，林霁一进公司大门对方就开始语速很快地说今天的会议安排，这时他才发现要开的不是一场会，而是好几场。过不了多久新游要开始内测了。
　　林霁走进电梯，示意助理继续说，抬手推了下眼镜。
　　他表面看着平静，但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和宋则礼一起出去旅游。
　　他们都做好搭伙过日子的准备了，只是出去旅个游而已，有什么好扭捏的！不想睡一起酒店开两间房不就行了？
　　林霁肠子都悔青了。
　　——但还有救，这个所谓的“蜜月假”还有半个月。
　　所以当林霁到了林继明的总裁办，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宋则礼发消息：[你最近工作忙吗？]
　　助理的话本来已经讲完了，就差打个招呼然后离开，见他突然拿手机，所以临时咽下了那些话，等他放下手机后才继续说：“小林总，我先去准备待会儿的会了，您记得按时过去。”
　　林霁嗯一声，助理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后宋则礼的消息也来了：[不忙]
　　林霁继续打字：[那等改天我们一起出去旅行？现在我们的蜜月假还有半个月，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屏幕顶端备注那栏很快变成了正在输入。
　　然而林霁等了很久，甚至十点半的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屏幕顶端也依旧是“天降老公”和“正在输入中”反复横跳。
　　他只能先收起手机，起身去了会议室。
　　大家已经都到了，林霁推开会议室的门，房间内的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他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推了推眼镜，装模作样地朝众人点了下头，随后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会议桌主位。
　　他现在十分庆幸出门前他戴了眼镜，看着很靠谱不说，尴尬的时候还能推一下，给自己无处安放的手找点事做。
　　会议开始，先是《雾中站台》项目总负责人程菁发言。
　　她做了个PPT详细介绍了她拟定的几种周年庆活动方案，各种新玩法新角色和新剧情，活动奖励也很丰厚。
　　林霁一只手支着下巴，视线跟随着程菁手里拿着的激光笔的红点，听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他被提前爆料了。
　　就像俞芷说的那样，他确实在玩自家的游戏。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他喜欢打游戏，所以原本在互联网电商行业的行意才会转战游戏领域——这是他某次生日许的愿。
　　具体是几岁林霁不记得了，可能就七八岁。那时他很喜欢一款休闲游戏，每天仅有的一个小时玩手机的时间都在玩。
　　在知道自家公司可以独立做软件的时候，他就一直想着要玩自己爸爸妈妈做出来的游戏。
　　原本林霁是很相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句话的，但那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愿望一定要说出来才有可能实现，所以生日那天他超经意地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这个愿望后来确实实现了，一年后行意推出了一款同类型的休闲游戏，反响不错，公司这才转型开始做游戏。
　　长这么大，那还是林霁唯一一个真的实现了的生日愿望。
　　不管最后会敲定哪个方案，不久后的这个周年庆活动林霁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惊喜和期待感。
　　一气之下他气了一下，打算回去搜搜有没有失忆的办法。
　　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敲定了活动趣味性最强的一版活动方案。除了奖励有点少以外没有别的问题，程菁只要按照林霁的建议调整一下奖励机制就可以了。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离席。
　　两个小时后还有一场会，是关于新游最后一次内测的。林霁坐在位置上，还在为自己被提前爆料的事感到有些绝望。
　　绝望之余突然想到被他遗忘的天降老公，林霁拿起倒扣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到一个多小时前宋则礼的回复：[好]
　　……反反复复输入那么多次，最后就一个“好”？
　　林霁有点看不懂他了。
　　他起身准备回办公室去沙发上躺两个小时，边走路边低头打字回复对方：[刚刚在开会。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宋则礼没有立刻回复，林霁回到办公室后摘下眼镜，懒散地抱着个靠枕窝在了沙发里。
　　这是林继明的办公室，沙发旁是他给俞芷准备的零食架，有时俞芷过来公司这边找他的时候会边吃零食边和他聊天，林霁撞上过一次。
　　他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盒红酒味的pocky，拆开包装刚抽出来一根，宋则礼的消息就发过来了：[我都可以]
　　林霁不知为何想到了现在还在日本的俞芷和林继明。
　　他用抽烟的架势叼住那根pocky，打字问：[日本怎么样？]
　　宋则礼发来一句“好”。
　　不出几秒又是一句：[中午了]
　　看到这条消息林霁才看了眼时间，刚刚的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现在刚过十二点。
　　他不是特别饿，正思考要不要用办公室里这些零食凑合一下的时候，屏幕上又一条新消息弹出来：[出来一起吃饭吗？]
　　十分钟后，林霁在公司楼下看到了宋则礼的车。
　　宋氏的尚莱距离行意大概三四十公里，开过来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在会议还没结束，林霁没时间回消息的时候宋则礼就已经出发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太久没回消息所以宋则礼着急了？
　　林霁不自觉开始想东想西，他还没走近，宋则礼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了。
　　他走到车旁边后宋则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林霁在心里忍不住哦哟一声。
　　好绅士哦。
　　但他并没急着上车，而是站在宋则礼身边对他说：“我们公司附近有家西餐，我之前和朋友去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餐厅环境也很好，你要去尝尝吗？”
　　【嘿嘿，服务员的身材也很好……】
　　宋则礼静了一瞬，想拒绝但又开不了口。
　　能让林霁说味道不错的餐厅，那一定很好吃了，但是……
　　见他迟迟不回答自己的话，林霁看着他眨了眨眼，问：“你是已经提前预订好餐厅了吗？”
　　“……没。就吃你说的那家吧。”
　　林霁点点头，钻进车里指着前面说：“过了前面那个红绿灯再直走就是，餐厅附近还有个停车场，可以把车停在那儿。”
　　宋则礼站在旁边看着他，两秒后点点头，关好了车门。
　　他从车头绕到驾驶位，刚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上车就听到一句：【哇塞，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公走路这么拉风？亲亲~】
　　“……”


第14章
　　去餐厅的路上林霁倒是很乖，宋则礼没再听到那些稍微有些露骨的心声，他只是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
　　比如下午他还有两三场比较小的会要开，比如他午休有两个小时，再比如中午如果不是宋则礼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的话，他打算用零食凑合。
　　宋则礼转头瞥了他一眼，在林霁察觉到以前收回目光，踩下油门驶入餐厅附近的那个付费停车场。
　　停好车后两人一起下了车，林霁带宋则礼走向那家餐厅。
　　因为先前聊到了出去旅游的话题，为了不让两人间的气氛那么沉默，林霁道：“我爸妈他们前段时间去日本北海道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抄一下他们的攻略。”
　　宋则礼嗯一声。
　　“……”
　　林霁在心里叹了口气，所幸两人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的侍应生微笑着朝他们走过来：“两位先生中午好，有预约吗？”
　　宋则礼回答了一声没有，侍应生顿了几秒，随后略带歉意地说：“那麻烦两位稍等一下，我看看还有没有空位。”
　　说完他微微躬身，转身去看还有没有空的位置。
　　【感觉没有位置了诶……】
　　身边传来一声有些遗憾的叹息。宋则礼转头，安慰道：“没事，没位置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吃，下次再来。”
　　林霁看向他，朝他弯了弯唇角：“好。”
　　【他想和我有下次诶。】
　　宋则礼收回视线，忍不住有些想笑。
　　以他们两个目前的关系，没下次才奇怪吧。
　　没过多久侍应生就回来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你们好，里面还有空位，两位请跟我来。”
　　【哇，哇哇，哇哇哇！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宋则礼假装咳嗽，抬手掩了下有些上扬的嘴角。
　　虽然他听到的这个声音究竟是不是林霁的心声还有待商榷，但他不得不承认，还挺可爱的。
　　落座后林霁接过菜单，瞟了旁边的侍应生好几眼。
　　这个就是之前他和温沅来这里吃饭，他们小声讨论了一整顿饭的那个身材很好的服务员。
　　都说一个人的魅力来自别人对那个人的想象力，这个服务员口罩和手套一个不落，留给人的遐想空间很大。
　　因为合法老公就坐在自己对面，林霁不敢看得太放肆，只能偷偷地看对方，点一道菜就抬头看一眼对方。
　　点完之后他把菜单递给对面的宋则礼，宋则礼却没接：“我和你一样就好。”
　　“哦……”林霁把菜单给了那个服务员，“那就全部上两份。”
　　“好的，二位稍等。”对方接过菜单离开。
　　林霁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后收回视线。
　　【不行，他走路好像没宋则礼走路好看。哎呀？难道这就是闻遍野花最后发现还是家养的花更香？路边的野花果然采不得呀。】
　　宋则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还挺开心，他面上不显，端起那个服务员刚送来的水喝了一口。
　　【哎，还好老公不会读心术，不然要是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话，我肯定要尴尬到把这花瓶里的玫瑰带刺吃下去了。】
　　“……”
　　宋则礼猝不及防被呛住，抬手捂着嘴咳嗽起来。
　　林霁被他吓一跳：“你怎么了？呛到了？”
　　“……我没事。”宋则礼又咳嗽片刻才缓过来，刚刚一下咳得太猛，嗓子有点疼，于是他端起杯子打算再喝口水压压惊。
　　他被呛到不止是因为心虚，原本他打算找个时间和林霁确认一下他能听到他心声这件事，等林霁否认了他再考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脑子也不迟。
　　但他现在突然就不敢说了。
　　万一林霁一气之下真把玫瑰花带刺给嚼了怎么办？
　　【啊，嗓子好疼。】
　　宋则礼的注意力瞬间被对面的林霁吸引过去。
　　林霁微皱着眉在喝水，喝了两口水后他偏头咳嗽两下，但似乎还是不舒服。
　　【哦，对了，宋则礼刚刚喝水被呛到了。姓宋的都怪你都怪你，我又不抢你水喝你急什么？我不和你说话了！】
　　……嗯？
　　宋则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怪到他头上。
　　接下来林霁果真没再开口说话，点的菜上齐后两人相坐无言，沉默地吃着饭。
　　因为林霁心里对他的称呼从“老公”降级成了“姓宋的”，宋则礼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来捍卫一下林霁对他的称呼。
　　但可惜他不太会哄人开心，而林霁好像也不太需要他哄。
　　第一口番茄海鲜意面入口之后，林霁就已经在心里欢快地唱起歌来，那似乎还是他独创的一段旋律，宋则礼都没听过。
　　意面之歌唱完之后，是一句：【太好了，我要和意面结婚了，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我爱人的婚礼。】
　　“……”
　　闻言宋则礼差点又被噎住。
　　重婚是犯法的啊！
　　“下午……需要我接你回家吗？”宋则礼突然开口。
　　林霁愣了愣，看了他几秒后才点点头，道：“好啊，但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你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家吗？”
　　“……不用了，麻烦已经解决了。”
　　林霁噢一声，又道：“但我不清楚我几点能下班，我下午还有两场会，我尽量快点结束。”
　　宋则礼道了声好，顿了顿又说：“今晚一起去……看个电影？”
　　林霁又愣了愣。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主动？爸爸妈妈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是被意面夺舍了吗！……果然意面和我才是真爱。】
　　“……”
　　宋则礼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改名叫意面。
　　林霁收回视线嗯了一声：“看什么电影你定就好。”
　　宋则礼说了句好，话题结束。
　　两人吃完饭从餐厅出去的时候时间刚一点过一刻，林霁还有不少休息的时间，于是便提议宋则礼去他们公司坐坐。
　　宋则礼没有拒绝，开车到行意总部大楼的时候停好车，跟着林霁一起走进公司大楼里面。
　　十分引人注目，两人刚走进去就有不少人投来视线，但碍于林霁的身份，大家都只能很小声地讨论他们两个。
　　林霁结婚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顶头上司的儿子前段时间刚和一个男人领了结婚证，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集团未来继承人另一半的真面目。
　　不得不说，和小林总还挺配的。
　　在众人隐秘又炙热的注视下，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啊啊啊啊啊啊行什么注目礼！！我要和俞芷林继明断绝关系，这公司谁想继承谁继承去吧！妈妈救我我要回家……】
　　——虽然心里在炸毛，但最起码林霁面上是镇定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掌心向上用指尖按下楼层号，随后又按了下关门键，看似很冷静地站在宋则礼身边。
　　宋则礼耳边只有林霁被许多人看了一路然后崩溃破防叫妈妈的声音，他感觉再不安抚一下的话，林霁就要应激了。
　　林霁在心里嚎了不知道多少声妈妈救我之后，身边的人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怀里拉。
　　【妈妈救……诶？】
　　等林霁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则礼已经把他抱紧了。
　　“……”林霁不知为何四肢有些僵硬，他抬手回抱住对方，这才说，“……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没怎么。”宋则礼像撸猫一样顺着他的背，“就想抱抱你。”
　　“……”
　　林霁没说什么。
　　【呜呜老公……老公老公我爱你……TT】
　　宋则礼轻叹一声，刚要开口，两人身前的电梯门开了。


第15章
　　林霁满脑子只有刚刚被行注目礼的尴尬，宋则礼耳边只有他喊妈妈救命的声音，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电梯停了下来。
　　电梯门外有几个员工，他们原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但当电梯门开，他们看清楚两人是以何种姿势站在电梯里以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是谁的时候，闲聊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霁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片刻后才逃避现实一般低头将脸埋进宋则礼肩膀。
　　宋则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鼓起勇气主动一次，结果被这么多人看到……
　　尴尬了一下后他本想抱着林霁出去，但林霁一动不动，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把沉默不语装鹌鹑的林霁打横抱了起来。
　　【……呃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公主抱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吗？那我输了。】
　　【爸爸妈妈我明天去日本找你们，不坐飞机不坐船，我从东海游过去……征服东海，我是东海龙王哈哈哈哈哈……】
　　林霁一边在心里绝望地说自己是东海龙王，一边又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藏起来，宋则礼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干咳一声压下笑意，努力冷静下来然后找了个借口：“你们小林总……身体不太舒服，我……我送他上来。”
　　林霁闻言，很配合地低咳两声。
　　【老公你太了解我了，我真的不舒服，我的灵魂好难受，我要去死一下。】
　　其中一个人闻言干笑两声：“原来是这样，那……那，那那小林总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林霁不说话，只是抓紧了宋则礼的衣服。
　　【嗯嗯谢谢关心，我会选个好地方再跳楼的。】
　　“……”
　　宋则礼感觉林霁好像已经尴尬疯了。
　　他们走出电梯后那几个员工就走进去了，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本该是轻松的午休时刻，但这一整层楼仿佛都沉默着被巨大的尴尬笼罩，林霁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把死死埋在宋则礼肩膀里的脸抬了起来，心如死灰地说：“前面就是我爸的办公室。”
　　宋则礼没说话，抱着他进到办公室里。
　　这下又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了，但尴尬的氛围并没有因此减弱些许，沉默的每一秒都会让林霁想到刚刚的事。
　　他坐到沙发上，拿起不久前没吃完的那盒pocky，很冷静地将其递到宋则礼面前：“你吃吗？”
　　【说不吃，别跟我抢吃的。】
　　“……”宋则礼静了半秒，道，“不用了。”
　　【好宝宝，么么么。】
　　林霁噢一声，不说话了，安静地吃东西。
　　是真安静了，宋则礼连他的心声都没听不到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耳边又响起一句：【事到如今，我只能和宋则礼过一辈子了。】
　　“……”
　　嗯？
　　但很快他就知道林霁在想什么了：【我的初拥……我的初夜……最尴尬的时候他都在身边，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初夜，什么初夜？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过。
　　宋则礼想不明白。
　　但林霁说要和他过一辈子诶。
　　两人沉默着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谁也没有说话。林霁在胡思乱想，宋则礼在听他的胡思乱想，倒是没人再觉得尴尬。
　　时间很快来到两点钟，林继明的助理过来敲门，站在门外面说：“小林总，准备一下五分钟后要去开会了。”
　　林霁应了一声，边抬手拍打着手上的饼干屑，边转头看向宋则礼：“你要现在走吗？要不……就在我们公司等我？”
　　【哎呀不行，怎么给说出来了，他也要工作的呀。】
　　下一秒林霁又立刻找补：“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等我下班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吧。”
　　他没想到宋则礼却说：“不忙。”
　　“……嗯？”林霁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我不忙。”宋则礼又说一遍，“我等你吧。”
　　就这样，林霁怀揣着不可置信和一点窃喜走进了会议室。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今天宋则礼真的很反常。
　　先是早上出门前特地折回去抱他一下，然后又是专门跑来他公司和他一起吃午饭，主动说下班后来接他就算了还要请他去看电影，现在还要在他们公司待一下午就为了等他下班。
　　两人以前的关系虽然不差，但也没那么好。
　　就像他们前两天才刚接受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一样，像看电影接下班这些对正常夫妻来讲再寻常不过的事，放在他们身上那就是令人惊叹的进展，完全是可以颁奖的程度。
　　——就是之前俞芷和林继明颁给他们的，他们一家三口自产自销的那个奖。
　　一起参与会议的人已经有一些知道了中午时候的事，当林霁走进会议室之后，还有人开口问候他：“小林总，身体好些了吗？”
　　“……”林霁嗯一声，“好多了，谢谢。”
　　那个人没多说，不知情的人闻言以为林霁是带病上班，瞬间对自己这个未来的顶头上司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着弱不禁风的，但其实意外地很可靠，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弱——行意的老员工几乎都知道老总有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看看，生病了都来上班，多有责任心啊！
　　下一秒林霁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说他。
　　见状大家更是确信了他带病上班。
　　很快就要开始最后一次内测的游戏名字叫《ART KILL》，也是一款rpg游戏。同样是微恐的游戏背景设定，但玩法机制以及局内美术风格和《雾中站台》截然不同。
　　当初《ART KILL》刚立项的时候林霁还贡献了一些有关游戏设定的灵感——其实就是把自己想玩什么告诉了林继明。
　　因此他还挺期待这游戏的，所以尽量想把内测时间往前提一提，最后大家一起商量，定了1月18号。
　　1月18是行意成立27周年纪念日，因此大家都没意见。
　　这时林霁才反应过来，他们公司比他大两岁。
　　所以……不是他继承公司，而是公司代替爸妈照顾他？
　　林霁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脑洞逗笑了。
　　两场会议都结束的时候还没过五点，索性接下来公司里也没什么事了，林霁打算直接回家。
　　现在天气冷，昼短夜长，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要落山。
　　他拿着早上来公司时助理给他的那些资料朝总裁办走去，思考着晚饭吃什么，以及宋则礼想带他去看什么电影。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替他爸妈工作了一天，他爸妈打算怎么奖励他！
　　这层楼除了总裁办就是会议室，很多时候都是几场不同部门的会议同时进行。
　　他耳边是从走廊两边的某个会议室里传出来的正在开会的声音，说话的人好像情绪有些亢奋，声音很大，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负责人。
　　中气十足，一听就能管得住人，加薪。
　　林霁很随意地在心里给那人加了薪，推开总裁办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没开灯，白天的时候林霁嫌太亮，把窗帘拉上了一半。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屋内此刻有些昏暗。
　　……难道宋则礼走了？
　　林霁往前走去，不免在心里嘟囔。
　　明明说好的要等他下班的……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吗……
　　他啪的一声拍亮开关，却发现宋则礼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看样子似乎是刚睡醒。灯光突然大亮，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人没走，只是睡了。
　　但林霁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生气。
　　为什么他上班，宋则礼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这儿睡觉？
　　就好像完全忘了中午的时候是自己开口留下对方的。
　　林霁板着一张脸，把手里的资料扔到桌子上，随后语气不太好地说：“我下班了，你睡醒了吗？”
　　“……”宋则礼默默从沙发上站起来，选择避开雷区不回答他的问题，“那我们现在回家吧，电影票我买了晚上九点的。”
　　林霁不说话，直接朝门边走去。
　　他这气生得太明显，哪怕宋则礼不听心声也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他连忙拿起沙发上两人的外套追上去，跟在林霁身后帮他披上衣服，道：“我刚刚梦到你了。”
　　“……”林霁脚步顿了一下。
　　【梦到我了？诶，我生气呢，别和我说这个。没骗我吗？真的没骗我吗？别也是春梦……哎呀其实，是春梦也没关系啦。】
　　【嗯嗯……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睡一次呢？结婚半个月了还没看过老公的裸/体这对吗？啊啊啊越想越亏越想越气，我要哞哞地哭然后让他脱衣服给我看，不给我看我就一直哭。】
　　“……”
　　很显然，林霁已经不生气了。


第16章
　　两人到家的时候吴玫也才刚来不久，正准备开始做饭。
　　见两人一起回来她还有些诧异，半开玩笑说：“你们两个一块儿回来？难道是今天一直待在一起吗？”
　　两人都沉默，吴玫也沉默了。
　　坏了，好像让她说中了。
　　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俩人都结婚有一段时间了，一方放下自己的工作只为陪对方待一下午也没什么可稀罕的。
　　但吴玫还是找到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俞芷。
　　饭后两人出门看电影的时候，林霁又收到了俞芷发来的一个链接。
　　他们刚到影院不久，宋则礼去取票了，林霁坐在休息区等他。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再点开，直接打字鸣谢：[感谢，谢谢妈妈谢谢爸爸谢谢所有人，能获得这个奖我很开心。]
　　俞芷：[你是不是根本没点开？]
　　林霁发去一个大拇指。
　　俞芷：[你开始敷衍妈妈了，林雨齐。我不喜欢你了]
　　林霁毫无负罪感地打出一句：[你喜欢老林就行了]
　　顿了顿，他继续打字：[不要叫我林雨齐！]
　　这个名字是林霁大概五六岁时的某次书法课，他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把“霁”字写分家之后的产物。
　　当时他的书法老师看着他写的那首《静夜思》，沉默了半秒后问：“你叫林雨齐啊？”
　　林霁有些生疏地磨着墨，闻言抬头看向对方，脸上还是磨墨时认真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胡老师，我叫林霁。”
　　胡老师将他写的那篇诗放到他面前，指着他的名字说：“你的名字被你写分家啦宝贝，霁字上面的雨你写得太方正了。”
　　“……”
　　小时候的林霁比现在还要脸皮薄，他沉默不语，盯着自己写分家的那个霁字看了良久。
　　宣纸没有田字格，竖着写的时候左右两边又没有别的字可以作长度参考，他能怎么办嘛！
　　想着想着林霁就突然感觉很委屈，小嘴一撇两行清泪直接流了下来，泪水滴到砚台里，都省了加水。
　　学书法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因为他发现爸妈的字很好看，但自己写的字却歪歪扭扭。
　　俞芷和林继明一直说他刚刚学会拿笔写字，写得不好看很正常，以后肯定就漂亮了，但他还是很嫌弃自己，一度不肯写作业不肯上学，不想面对自己那一手毫无美感的狗爬字。
　　为了让他乖乖去上学，所以林继明只能给他请了个家教书法老师，直接在自己家书房里上书法课。
　　那天林霁用自己眼泪磨的墨，边哭边练习那个“霁”字。
　　老师在旁边哄他，但怎么哄都哄不好，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是家教，一言一行外面的人都知道，不然林霁哭成这样，俞芷他们肯定会怀疑是自己欺负他，那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俞芷他们只觉得好笑，安抚好哭着写字的林霁的情绪之后，开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之后林雨齐这个称呼就成了小名一般的存在，俞芷叫得比较多，因为她觉得生气的时候三个字的名字比两个字的好叫。
　　一听到这个名字林霁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那节莫名其妙流泪的书法课，有种淡淡的羞耻。
　　而俞芷就像给他做脱敏治疗一样，总是那样叫他。
　　现在也一样，对方很有反骨地一连发来一串“林雨齐”，看得林霁都快不认识这三个字了。
　　这时余光注意到有个人向自己走来，林霁抬头，看到宋则礼拿着两张电影票抱着爆米花提着奶茶走到了他身边。
　　林霁快速打字告诉俞芷他和宋则礼在外面，随后把手机收起来，接过宋则礼向他递来的爆米花，问：“电影几点开始？”
　　“九点十五。”宋则礼坐到旁边，把那杯热奶茶也给了他。
　　林霁将奶茶抱在怀里，片刻后用吸管扎开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咽喉直抵胃腹，林霁忍不住在心里舒服地长叹一声。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气直往人衣服里钻。
　　刚刚只是下车来到影院里的这么几分钟时间，林霁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的热量正在快速流失。
　　他一直在往宋则礼那边靠，恨不得直接黏到他身上。
　　为表达感谢，林霁拿起一颗爆米花送到宋则礼嘴边，脸上带着浅淡笑意：“谢谢你帮我买奶茶，先给你吃，张嘴。”
　　宋则礼不知为何此时动作有些迟缓，盯着看了他两秒后才缓缓张开嘴，叼住了他指间捏着的那颗爆米花。
　　【哇，这么害羞的哇，耳朵都红啦！】
　　“……”
　　宋则礼这才感受到自己双耳不正常的温度。
　　林霁又拿起一颗：“你再吃一个，这么一大桶我吃不完。”
　　【就算能吃完我也会被腻到想吐的，然后我这一晚上就抱着马桶哇哇吐，老公你也不想马桶取代你的位置的对吧？】
　　……这倒是。
　　“……我自己来吧。”宋则礼说着，抬手要去拿林霁手里的爆米花，却被林对方躲开。
　　林霁小幅度摇摇头，很有诱导性地开口：“我喂你，张嘴，来，啊——”
　　“……”
　　宋则礼只好又张嘴吃了一个。
　　喂他吃完几个爆米花之后林霁已经不知不觉间和他贴到了一起，他靠在宋则礼身上，但没把全身重量都放上去。
　　喝了两口奶茶后他想起什么，看向宋则礼：“你喝吗？”
　　宋则礼垂眼看着手机：“不喝。”
　　林霁偷偷往他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工作消息。
　　他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墙壁上的电影海报继续喝奶茶。
　　宋则礼选的电影是一部爱情喜剧片，刚上映不久。
　　原本他以为可以边看电影边听林霁的评价，但看电影时林霁格外安静，不止是不开口说话，甚至内心OS都很少。
　　有笑点的时候跟着笑一下，有虐点的时候在心里呜呜我要哭了，然后偷偷地抬手抹眼睛，情绪完全跟着电影主角走。
　　宋则礼再次对他产生了好奇。
　　毫无疑问，林霁真实的性格和他表现出来的有很大差异。
　　他不知道林霁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也不知道他表现出真实性格时是什么样子，他好像对林霁完全不了解。
　　或许以后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
　　【yue，好想吐。】
　　身边骤然响起林霁的声音，宋则礼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林霁，看到他拿起两人中间杯托上那杯奶茶喝了好几口，并在心里吐槽：【爆米花到底谁发明的？闻着这么香让人忍不住想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好腻啊，呕呕呕！】
　　闻言宋则礼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被腻到了，不是不舒服。
　　他朝林霁凑近一些，为避免引起怀疑，先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霁这才松开嘴里的吸管，摇摇头说：“没事。”
　　“……”
　　在心里呕了半天，一问却说没事。
　　电影后半场林霁几乎一直在辱追爆米花，一边对爆米花说它让他感到恶心一边又忍不住吃，吃一颗说一句。
　　散场的时候十一点多，林霁的爆米花也还是没有吃完。
　　回去路上他抱着剩下的半桶爆米花，即使他已经腻到有些反胃，但还是惦记着爆米花隔夜就不脆不好吃了。
　　于是回家之后他就开始纠结，要不要让宋则礼把剩下的这些吃完。
　　这样颇有种让对方吃自己剩下的东西的意思，林霁稍微有些过意不去，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将爆米花放下了。
　　他吃了半桶后就觉得恶心了，宋则礼当然也会觉得腻。
　　但很快林霁的注意力就不在爆米花上了。
　　宋则礼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了！！！


第17章
　　——脱了，但没完全脱。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解了几个扣子，衣领大开。
　　【老公……捏捏……】
　　“……”
　　宋则礼没敢继续脱。
　　他带着刚拿出来的那身睡衣朝门边走去，他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太晚了，就不和林霁轮着用浴室了，自己去隔壁客房洗。
　　“等等，你要去哪？”林霁忍不住追上去，抓住了宋则礼的胳膊。
　　【为什么不让看QAQ……要遮不遮要脱不脱的，勾引完我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我的自制力为0啊为0啊！】
　　“我去隔壁洗澡。”宋则礼看向他，“现在不早了。”
　　“不早了……”林霁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顿了顿，又抬头问，“今晚我们不一起睡了吗？”
　　【不要啊老公！没了你我将噩梦缠身！】
　　宋则礼轻叹一声：“我没那意思。”
　　闻言林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轻快起来，他放开宋则礼的胳膊，道：“去吧去吧，我也要准备洗澡了。”
　　【我们来玩看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穿得最少的游戏吧，赢的人可以收获对方的亲亲一枚~哼哼哼……=w=】
　　林霁在心里哼着歌，拿了身睡衣出来后也走进了浴室。
　　半个多小时后，浴室歌神终于洗完了。
　　林霁还没来得及吹头发，他拿了条毛巾盖在头上，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啊啊啊啊！】
　　林霁刚唱了一半，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真的尖叫出声。
　　——宋则礼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
　　他似乎是突然有工作，坐在床边看着电脑，见浴室门开了他转头看过来，先是沉默了一下。
　　明明是林霁自己说的玩那个看谁穿得少的游戏，结果他本人却长袖长裤穿得严严实实，就连头都用毛巾盖着。
　　宋则礼主动解释为什么没穿衣服：“睡衣掉到地上湿了。”
　　“哦……”
　　其实林霁根本就不关心这个，他也没问宋则礼还有没有别的睡衣，就这样呆立在原地，视线黏在对方赤裸的上半身。
　　肌肉线条流畅，腰身紧实有力。即使他身前的电脑挡住了大半腹肌，也不难看出每一块都很匀称好看。再加上刚或许是洗完澡的原因，此刻宋则礼的皮肤好像裹了层氤氲水汽。
　　林霁有点看不清，所以他走近了看。
　　他坐到宋则礼身边，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乖乖巧巧地双手将其递了过去：“可以请你帮我擦头发吗？谢谢。”
　　宋则礼把电脑合上放到了一边，接过毛巾，但林霁却没转过去。
　　“……”宋则礼看着他，道，“转过去。”
　　林霁这才抬眼看他的眼睛，两秒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我有点不舒服，等擦完之后拜托你再帮我吹一下吧。”
　　宋则礼又看他几秒，最后还是面对面地开始给他擦头发。
　　他说不舒服不是骗人，刚刚洗澡的时候，哪怕隔着两堵墙宋则礼都听到了他对爆米花大骂特骂的心声。
　　特别近，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这个能力似乎没有距离限制一般，下午宋则礼在行意等林霁开会的时候也能听到身处会议室的他的吐槽，近在咫尺。
　　林霁坐在宋则礼身边低着头，视线上下扫荡。
　　【嘿，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老公给我摸摸行吗？】
　　下一秒宋则礼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两人猝然对视，林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撇开视线问：“怎么了？”
　　宋则礼语气无异：“该去吹头发了。”
　　“哦、哦……”林霁这才敢和他对视。
　　他莫名感觉浑身无力，直觉告诉他他可能要生病了。
　　他在心里思考会不会是感冒，起身要去浴室，但刚站起来就被宋则礼拉住手腕：“就在床上吹。”
　　林霁看他两秒，又墩地一下坐了回去。
　　宋则礼起身去浴室拿吹风机，刚刚林霁在心里猜自己会不会感冒的心声他听到了。
　　如果林霁真的感冒了的话，他觉得和他脱不了干系，毕竟是他大晚上带人家出去的。
　　拿到吹风机宋则礼朝门边走去，刚走没几步林霁就捂着鼻子进来了，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进袖口，指缝间也溢出鲜红。
　　宋则礼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吹风机，听到林霁在心里哀嚎：【我发誓真的不是因为看了裸体才流的鼻血啊啊啊！】
　　【呜呜好丢人……我真的不是那种好色的人，肯定是现在换季天气太干，刚刚洗澡时间又比较长，一定是这样！】
　　他在心里哀嚎大哭为自己辩解，但实际行动却很冷静，他用手稍微用力按压着流鼻血那一侧的鼻翼止血，微微弯下腰以防止血液流进气管，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自己的额头。
　　宋则礼选择相信林霁的心声。
　　他努力回想以前了解过的流鼻血的处理方法，本想用冷水帮林霁拍拍后颈，但刚把手打湿林霁就把自己胳膊伸过来。
　　他换了只手按鼻子，道：“你帮我洗一下胳膊。”
　　那只胳膊上面有长长一道血迹，在林霁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扎眼。手掌鲜红一片，袖子上也有一片硬币大小的血迹。
　　宋则礼握住他的手先把他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准备撩起袖子洗胳膊的时候又听到林霁的心声：【老公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那种好色的人，我只是脆弱得风一吹就倒而已。】
　　好好，信你。先把血止住再说。
　　宋则礼也在心里回答他。
　　折腾了将近十分钟林霁的鼻血才止住，他隐隐有些头晕。
　　见止住了血，旁边的宋则礼用水冲走了洗手池里被稀释过的粉红色的血液。他一直没说话，林霁不免有些担心。
　　等把洗手池清理干净后宋则礼拿起吹风机，刚要开口问林霁要在哪里吹头发的时候对方就抱了上来。
　　宋则礼愣了愣，回抱住林霁，问：“怎么了？不舒服？”
　　林霁嗯一声，随后便没了下文。
　　【怎么办？我要是不说点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看了他所以被色得流鼻血的？但我真的有解释的必要吗？】
　　【或许……我该为了我的人设解释一下？啊啊啊老公啊，老公！我跪求你原地失忆啊！！！】
　　宋则礼有些想笑，主动开口：“是最近天气干的原因？”
　　林霁愣了愣，抬头看他，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经常流鼻血的，这次是因为天气太干了，不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真抱着宋则礼。
　　他上半身还是裸的。
　　真的埋胸了耶。
　　林霁在心里嘿嘿一笑，然后才放开他。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沾血的袖子，边碎碎念说着要换件干净的睡衣边走出浴室。
　　最后林霁在床上吹的头发，在他换好干净的睡衣之后宋则礼也穿上了衣服，他终于意识到刚刚被他忽略的问题。
　　所以宋则礼有别的睡衣。那只围一件浴巾的目的是……
　　林霁后知后觉。
　　这不就是存心在勾引他吗！


第18章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都不用去上班。
　　一觉醒来林霁身上暖呼呼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他整个人都黏在宋则礼身上，紧紧地挨着他。
　　就像往常一样。
　　但这次不同的是，宋则礼正抱着他。
　　他被对方用双臂圈在怀里，两人亲昵得像结婚多年一样。
　　这时宋则礼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和林霁对上视线。
　　两人对视片刻后，宋则礼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姿势躺在床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松开圈着林霁的双臂。
　　昨晚睡前林霁说自己可能要生病了的心声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所以半夜趁对方熟睡时，宋则礼小心翼翼抱住了他。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现在林霁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不像是真生病了的样子。
　　在他彻底放手以前，林霁又抱住他：“我冷。”
　　宋则礼顿了顿，双臂复又收紧。
　　【老公好热乎，家里果然还是要有个男人热炕头啊。】
　　林霁忍不住感慨一声，完全不知道宋则礼能听见。
　　宋则礼现在处于一个很矛盾的状态。
　　比起幻听，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就是林霁的心声。
　　但林霁的内心和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区别太大了，平心而论如果是他的话，是死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心声泄露的。
　　所以他既想告诉林霁，但又开不了口。
　　如果他听到的那个是林霁的真实性格，在知道自己的心声都被别人听到了之后，两人直接当场离婚也不是不可能。
　　宋则礼扪心自问，他并不想和林霁离婚。
　　思考良久，他最终还是决定能瞒多久瞒多久。
　　万一明天他一起床这个读心的能力就莫名地消失了呢？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抱了会儿，林霁乖乖地窝在宋则礼怀里，迷迷糊糊再度进入浅眠状态的时候突然梦到自己被一节很高的台阶绊倒，在脸着地摔跤以前他醒了过来。
　　因为身体突然一抖，宋则礼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拍他的背哄睡。
　　林霁勉强睁开眼，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宋则礼那身戗驳领真丝睡衣里若隐若现的有些鼓起的胸肌，瞬间清醒得不得了。
　　他悄悄抬眼看了对方一下，虽然在轻轻地拍他的背安抚，但宋则礼的注意力其实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手里的手机上。
　　他用那只被枕着的手拿着手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屏幕。因为在林霁头的上方，所以他看不到宋则礼在看什么。
　　他收回视线，在心里哼了一声。
　　最好是工作。要是别的比他重要的东西的话……他就要闹了。
　　下一秒宋则礼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醒了？”
　　“……”
　　林霁闭上眼睛装睡。
　　说出的话迟迟没得到回应，宋则礼也没再开口。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人敲响，吴玫站在门外喊他们两个起床吃早饭。宋则礼应了一声，放下手机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林霁还闭着眼，但宋则礼知道他在装睡。
　　毕竟耳边“老公捏捏亲亲”的声音都没停下来过，也得亏是宋则礼已经有些习惯这些话了，否则他根本没办法装听不见。
　　宋则礼很配合，把装睡的林霁叫醒之后两人出去吃早饭。
　　把他们叫起来吃早饭后吴玫就走了，她家的猫最近生病了，做了个小手术，现在特别黏人，见不到她就不吃不喝还乱发脾气，所以她这段时间一闲下来就往宠物医院跑。
　　家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吃过早饭后两人回卧室换衣服，然后异常同步地都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林霁要陪温沅打游戏——温沅分手了。
　　他和他的crush刚在一起没两天，他看对方手机发现对方有个纠缠不清的前任，于是当机立断直接分了手。
　　林霁给他发去一个大拇指。
　　还没来得及认真细致地称赞一番温沅的果断，对方就发来一条语音：“你知道吗林雨齐，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对我的胃口，提了分手我把他拉黑之后我哭了整个两个小时！”
　　安慰完之后林霁才认真发问：[你看着表哭的？]
　　温沅：[。]
　　温沅：[我现在要把你也拉黑。]
　　当然，他没真的拉。
　　觉得自己一个人调理不好，所以温沅喊林霁一起打游戏。
　　他说要化悲痛为胜负欲，今天不连胜他就跟林霁姓。
　　当时林霁就把他的备注改成了林沅。
　　林霁就这样和宋则礼独处一个屋檐下自己做自己的事，谁也不说话。
　　他倒没觉得尴尬，毕竟两人相对无言的情况多了去了，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根本没在宋则礼身上。
　　分手后的温沅战斗力的确强悍，林霁已经躺赢了好几局。
　　这一局他被开局秒了，切换到温沅视角观战的时候，他默默拿起手机，把温沅的备注改了回去。
　　这个身法和操作……就像被夺舍了一样。
　　林霁放下手机，点开局内聊天界面打字：[你稳一点，你就一个人了，咱苟到最后也是胜利，消消气]
　　温沅不语，只是端着把霰.弹.枪到处找人打。
　　又拿下五个人头后他才停下来，几秒后局内聊天界面弹出一条新消息：[狗.日的，我一想到我差点就和他上床了我就觉得恶心，一想到我和他亲过了我就要吐在电脑键盘上了]
　　林霁打字：[你忍忍，赢了再吐]
　　点击发送后他看着温沅那条消息，突然想到什么。
　　昨晚洗澡时他擅自开始的那个游戏。
　　——那个谁穿得少对方就要亲谁一口的游戏。
　　林霁转头看向宋则礼，没想到宋则礼也看了过来。
　　虽然他并没有把脑海中的想法说出口，但他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么久以来他们和对方唯一的亲密接触只有抱抱，未免有些太过生疏了。
　　那么……要不要……
　　等林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宋则礼身边。
　　宋则礼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
　　猜不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林霁在心里狂笑，面上却带着一丝薄红，深呼吸几下像在做心理准备，随后抬手搭上宋则礼的胳膊。
　　宋则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下一秒，对方的脸骤然放大。
　　——林霁凑近，闭着眼轻轻贴了贴他的唇角，留下了一个简单的亲吻。
　　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只是短暂触碰了一秒。
　　“……”
　　宋则礼怔住，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霁。
　　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急急忙忙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甚至因为慌不择路，小腿还磕到了茶几桌角。
　　林霁痛得差点嗷一声喊出来，他捂着小腿，痛苦地看向书房的已经被关上的门。
　　不是，至于吗？好痛啊！！！
　　宋则礼此时背靠在书房门上，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他知道林霁在想什么，也知道林霁在想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没想到林霁居然真的亲了上来。
　　毕竟以往每次林霁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从未付诸过行动。
　　他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
　　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快过，每一下跳动的力度都很大，体内各个器官以及四肢都在随之震颤。就像一台布满雪花屏的老旧电视机，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报废。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或许类似于医生用起搏器抢救心律失常的病患时，电流以胸腔内的心脏为起点，从布满全身的血管快速通过，在浑身上下过了一遍的那种感觉。
　　头皮发麻。
　　好想再来一次。


第19章
　　良久后宋则礼的心跳才平复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来自小腿的疼痛，以及书房外林霁和温沅打游戏以及喊疼的心声。
　　……疼？
　　刚刚他不小心撞到桌角时，因为满脑子都是林霁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并没有注意到当时林霁嚎了一声“好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之前两人一起吃饭时，林霁的心声说嗓子疼然后怪到他身上的那次。
　　宋则礼隐隐有些猜测，他蹲下撩起裤腿，看到小腿上被撞了一下的地方有些发红。
　　他试探着按了一下，听到外面的林霁嗷的一声：【好疼！姓宋的你在干什么！受虐狂吗为什么要按淤青！】
　　不出几秒，他身后的书房门被敲响。
　　林霁站在门外说：“你在书房里面干什么？”
　　宋则礼放下裤腿，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
　　他站起来后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跳后才转身打开门。
　　林霁站在门外，抬着手似乎是又要敲门。
　　宋则礼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道：“没干什么。”
　　林霁看着他，几秒后低头看了眼他的小腿，道：“你刚刚好像撞到腿了，你还好吗？”
　　【好疼！不要再受伤了老公，伤在你身痛在我……我身啊！】
　　宋则礼忍不住也低下头，看了眼林霁的小腿，这才说：“我没事。”
　　【我有事！！！】
　　林霁噢一声，又说：“刚刚……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闻言宋则礼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个吻的时候，又连忙说：“没、没关系。”
　　都结巴了。
　　林霁看着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刚只是贴了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
　　林霁甚至都不知道刚刚那一下能不能称之为他的初吻，因为实在是太敷衍了。
　　——宋则礼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他很清楚林霁此时是抱着什么想法站在他身前的，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紧张。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面对面站了一会儿。
　　片刻后林霁深呼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和宋则礼脚尖相抵，抬手攀上他的肩头，仰着脑袋又凑了上来。
　　宋则礼大脑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林霁靠近。
　　因为不久前那轻轻的一个吻和刚刚林霁做决定时他听到的心声，这次宋则礼没像刚才那样不可置信，但他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动的频率再次急速上升。
　　头晕乎乎的，仿佛置身云端。
　　宋则礼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林霁的腰，一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一手按着林霁的后脑勺。
　　林霁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在这方面他和宋则礼的经验完全为0，只能学着电视剧里演的样子加深这个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接吻，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气氛到了”。
　　以及，刚刚那一下虽然完全没有亲吻的感觉，但他的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林霁不知道宋则礼和他一样，此刻他也没心思去思考对方是否心动，只是如索吻一般下意识地攀附在宋则礼身上。
　　这个吻慢慢被染上了一丝血腥气，林霁晕晕乎乎地想，他把宋则礼嘴咬破了？
　　渐渐地林霁感觉自己此时就身处真空罐中一样，周围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因为缺氧他有些晕乎乎的，直到这个吻结束，氧气如同潮水一般涌进胸腔里，肺部重新开始运作。
　　林霁刚喘了几口气，上瘾了似的又仰头去亲宋则礼。
　　宋则礼偏头躲开，沉声道：“……电话。”
　　……电话？
　　林霁这才听到自身后响起的手机铃声，他还抱着宋则礼没有撒手，微微喘息着回过头，发现在响的是自己的手机。
　　他刚刚和温沅说等他一下他要去上厕所……虽然是假的，但温沅不至于急切到一局游戏结束就立刻打电话来催促。
　　可除了温沅，林霁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找他。
　　他又在宋则礼怀里缓了缓，随后才放开他转身去看手机。
　　宋则礼完全是下意识地跟上了他，又在沙发上坐下。
　　刚刚打电话来的是俞芷，林霁长长呼出一口气又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给俞芷回拨过去。
　　对方接得很快，上来就问：“你刚干嘛去了？”
　　亲嘴去了。
　　林霁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你妈我要回去了。”俞芷道，“我们马上就要登机了，下午就能到，你去机场接我们。”
　　“……”
　　就这事呀？发个消息不行吗？
　　林霁嗯一声：“好。”
　　电话对面沉默了半晌，下一秒俞芷问：“你怎么了？”
　　林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无非是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但因为宋则礼现在就坐他身边巴巴地看着他，林霁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正经地说：“下午我们去机场接你们。”
　　一听“我们”俞芷就懂了，哼一声说：“挂了。”
　　挂断电话后林霁转头看向宋则礼，他们无言对视了片刻，似乎都想把刚刚那个中途被打断的吻延续下去。
　　他们再度鬼使神差靠近对方，两人间距离一点点缩短。
　　双唇再次贴到一起之前，林霁猛地想到还在游戏里等他“上厕所”的留守朋友。
　　他坐直身体，道：“不行，那个……等晚上？”
　　“……”宋则礼抿了抿唇，垂下眼。
　　他什么都没说，但林霁又感觉他好像什么都说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陪温沅打游戏，林霁吞咽了一下，移开目光看着电脑屏幕，打字和温沅说：[好了，开吧]
　　两秒后他继续打字：[下午我要去机场接我妈他们]
　　温沅那边还是凌晨，他发来一句：[好，我再打两局也要去睡觉了]
　　【宋贵妃，等晚上了朕再来宠幸你！】
　　林霁点击确认游戏，进入对局后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我嘴好像破了。】
　　他抬手摸了一下嘴角，刚好碰到了那个伤口。
　　林霁皱了下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宋则礼吻技有多烂。
　　——当然他自己的吻技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还没来得及控诉宋则礼，就感觉到了来自下唇的轻微痛感。他摸了一下，并没有伤。
　　是宋则礼的下唇被他咬破了。
　　所以下午两人在机场见到俞芷和林继明以后，全都不敢正眼瞧人。
　　但因为林霁在外要装沉稳，俞芷和林继明只当这是他维持人设的一环。至于宋则礼，他们和他其实并不熟，所以两人并没问他们为什么眼神躲闪，又为什么总是抿嘴。
　　把爸妈送回家之后两人留下吃了个晚饭，回家洗完澡后林霁靠坐在床头和温沅聊天，打字让他回国他们一起出去玩。
　　这时浴室门被打开，宋则礼走了出来。
　　林霁抬眼瞥了他一下，穿戴整齐。
　　他收回视线，继续打字和温沅一起骂他的前任，片刻后他身边的床垫一陷，坐下个人。
　　宋则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不言而喻。
　　还要亲。


第20章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林霁默默收回视线，打字和温沅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聊]
　　温沅秒回了一个问号，然后打字道：[我真是服了，要是能重回初中的时候我一定把那人摁着揍一顿！]
　　他这番话看似不明所以，但林霁很明白他指的是谁。
　　他发去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宋则礼。
　　宋则礼也在看着他。
　　林霁眨了眨眼，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袖往自己身边拉。
　　他几乎没有用力，宋则礼就已经自己凑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气氛也渐渐变得暧昧。
　　鼻尖相抵之时，林霁本能般闭上了眼。
　　夜已深，房间内此刻十分安静。
　　林霁感觉他好像通过两人紧贴的唇瓣听到了从宋则礼胸腔内传来的震颤，他耳边只有那道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速度很快，一下一下重重的。
　　他抬起手臂圈住宋则礼的脖颈，宋则礼将他揽进怀里，手慢慢覆在他后脑勺处，片刻后慢慢下移，最终停在后腰。
　　【好痒……不要摸了……】
　　林霁身体微微颤栗，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
　　他时不时从喉间溢出几声嘤咛，宋则礼微微睁开眼，看到林霁脸颊薄红，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知何时沾了些水汽。
　　两人都不太会换气，呼吸都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在窒息前，紧贴的唇瓣终于分开。
　　林霁低头喘息，发现宋则礼好像起了反应。
　　——当然了，他也一样。
　　但因为他盖着被子，所以看不出来。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宋则礼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仰起头来不要再看。
　　林霁仰着脑袋，目光停留在宋则礼已经红透了的耳朵上。
　　【耳朵好红……】
　　“……”宋则礼闻言直接用手捂住林霁的眼睛，什么都不让他看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说，“该睡觉了。”
　　【睡觉，睡什么觉？睡荤的还是素的？】
　　林霁被他捂着眼，没有挣扎，片刻后才道：“哦，好。”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功能没问题，以后再说。】
　　【但是气氛都到这了，唉——】
　　宋则礼听到林霁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移开捂着林霁眼睛的手，起身准备自己去冷静一下。
　　但刚起身手腕就被握住，宋则礼转头，对上林霁的眼睛。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吞咽了一下才开口：“不继续了吗？”
　　“……”宋则礼也紧张起来，“要继续？”
　　【大胆宋氏！继续就是继续不继续就是不继续，谁给你的胆子反问我的？来人，把他拉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嗯……”林霁在心里十分威严地下圣旨将他斩首示众，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截然相反，“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宋则礼紧张得心脏好像快要跳出胸腔。
　　确实是早晚的事。但问题在于，两人在这方面都是一张白纸，只能一边探索着学习一边继续。
　　宋则礼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影响林霁的兴致。
　　但他看着林霁这样子，不知为何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所以宋则礼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在上床前他关了灯，唯余昏黄的氛围灯照明。
　　他一条腿屈膝跪在床上，不小心碰到了白天在桌角磕了一下的小腿上的淤青。
　　林霁原本在紧张地等待着，小腿却突然疼了一下，他忍不住皱起眉，伸手直接把宋则礼拽到了自己身上。
　　【哥我真求你了你没有痛觉的吗？你不疼我疼啊，能不能小心点！】
　　宋则礼猝不及防压在他身上，闻言也皱了下眉。
　　林霁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痛？
　　但他很快就不再纠结了，林霁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稍微用力往下压，微微眯着眼睛抬起头又去亲他。
　　他们第一次以这种姿势接吻，宋则礼小心翼翼的，怕林霁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于是像做平板支撑似的双臂撑在两侧。
　　察觉到他的僵硬，林霁放开他，微微喘息着说：“你别这么紧张，放松点。我们在接吻，没让你在我身上做俯卧撑。”
　　“……”
　　宋则礼沉默一瞬，强迫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没敢完全压在林霁身上。
　　结婚这么久，两人终于坦诚相待。
　　林霁趴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
　　他不自觉想起前段时间他做的那个梦，当时梦里他的视角和现在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现在的宋则礼温柔得多。
　　——当然也可能是目前只有手的原因。
　　速度加快，林霁将脸埋进枕头里，手也忍不住抓住枕头。
　　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倒没觉得厌恶，更多的是觉得新奇。
　　就连第一次本该有的紧张情绪也没多少，宋则礼比他想象中温柔太多了，一有不对就立刻停手，问他怎么样。
　　良久后林霁被抱着翻了过去，他手软脚软，喘息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把他反过来后宋则礼的手放到了他腿上。
　　林霁意识到了接下来该到哪一步，再次紧张地闭上眼。
　　然而等了良久都无事发生，他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宋则礼的眼神似乎有些纠结。
　　林霁半是气音地开口：“怎么了？”
　　“我……”宋则礼只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下文。
　　林霁沉默着看他片刻，想到什么，问：“第一次？”
　　宋则礼点了点头。
　　他停下是因为犹豫，担心自己没经验会让林霁受伤。毕竟之前俞芷和他说过，林霁伤口愈合的速度会比较慢。
　　但林霁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沉默。
　　【片子都没看过吗？难道要我教你怎么干我自己？！！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合适吗？？？】
　　“……”
　　宋则礼确实没怎么看过那种东西，但这种事完全算是刻在基因里的生物本能，只要是心理年龄正常的人都懂。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有些羞愧，怕林霁不尽兴，低头再次用手。
　　【……还真不懂。老公太纯情了怎么办？】
　　【算了算了，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那也不行啊！】
　　林霁心中天人交战，想教宋则礼怎么做，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最后索性摆烂。
　　反正宋则礼用手也弄得他很舒服，就这样吧。
　　但慢慢的他开始觉得不满足，纠结迟疑踌躇，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决定开口教宋则礼怎么做的时候，进去了。
　　【哦呦，开窍了哦。】
　　【老公亲亲，我要亲亲……】
　　闻言宋则礼俯身，两人再次唇瓣相贴。
　　【嗯……疼……】
　　闻言宋则礼动作顿住，问：“疼吗？”
　　林霁摇摇头：“不疼……”
　　宋则礼选择相信他的心声。
　　他停了下来，和林霁继续接吻，等他慢慢适应。
　　渐渐的两人都进入状态，期间林霁要么和宋则礼接吻，要么紧闭着嘴，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但其实他那些没吐露出口的轻吟宋则礼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非常近，就像林霁趴在他耳边……
　　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的某人紧紧闭着嘴巴闭着眼睛，眼角是不受他控制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沾湿了轻颤的睫毛。
　　林霁眼角的泪痕一直没下去过，持续了多久，那些细小的泪珠就在他的睫毛上挂了多久。
　　最后他彻底哭了出来，林霁仰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太阳穴，继续往下，最终隐匿在有些乱的黑发中。
　　泪珠拖拽出一条小河的痕迹，宋则礼俯身，吻去那滴还没来得及滑落的眼泪，顺着痕迹一路轻吻至林霁的双唇。
　　林霁尚未回神，完全是靠身体本能在回应这个吻。
　　眼角处的泪被宋则礼带到林霁湿润柔软的双唇，就像溪流汇入湖泊一般不见了踪影。
　　最后结束，林霁被抱去浴室洗澡。
　　他趴在宋则礼肩膀上让他给自己清理洗澡，面上安静乖顺，其实心里在不住地抱怨。
　　【处男真可怕……除了我以外的处男真可怕。】
　　【天哪累死我了，把这个宋则礼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呜呜但是感觉好好，原来是这种感觉啊，老公好棒，厉害……姓宋的不要再摸我了，不要了，以后再说……】
　　姓宋的对此表示很冤枉。
　　他只是想清理得再干净一点而已。
　　洗完澡后宋则礼给林霁换上干净的睡衣，把他抱到客房。
　　【这是哪里？姓宋的你把朕拐到哪了？来人护驾……】
　　“主卧的床单脏了。”宋则礼抢答。
　　【哦……】
　　林霁在心里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把他放到床上后宋则礼回主卧把脏床单换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他没铺新的上去，而是拿了个枕头回到了客房。
　　林霁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宋则礼关好门，轻手轻脚上床躺到了他身边。
　　他试探着扒拉了一下林霁的胳膊，睡梦中的林霁无意识哼唧了一下，松开怀里抱着的杯子，翻了个身自己主动滚进了他怀里。
　　宋则礼愣了愣，来不及平复有些快的心跳，抱住林霁后直接闭上眼，用气音很小声地说：“晚安。”
　　【晚安晚安老公~】
　　闻言宋则礼复又睁开眼。
　　原来是在装睡。


第21章
　　次日一早，宋则礼率先醒来，林霁还窝在他怀里睡得很熟。
　　吴玫似乎已经来了，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她做饭的动静。
　　宋则礼试探着稍微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却被林霁抱得更紧。
　　最终他放弃了起床的想法，将林霁抱得更紧一些再度闭上了眼睛。
　　但在他重新睡着以前，吴玫敲门叫他们起床吃早饭了。
　　——当然了，敲的主卧门。
　　林霁被这动静吵醒，他微微皱着眉轻哼了一下，睫毛轻颤，下一秒睁开眼和宋则礼对上视线。
　　他还没睡醒，盯着宋则礼看了几秒后再次闭上眼，梦话般呢喃：“让门别响了，好吵……”
　　“……”
　　宋则礼有些想笑，道，“那你放开我，我去让门别响了。”
　　林霁闻言翻了个身背对他，扯过被子盖住头顶继续睡。
　　宋则礼起了床，打开门后对上吴玫有些诧异的眼神：“你怎么又来睡客房了？你们昨天晚上吵架了？”
　　他摇摇头，轻轻带上门后才说：“昨晚我们在客房睡的。”
　　“噢……”吴玫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放着主卧不睡去睡客房，但这也不是她该问的，于是指指厨房说，“饭做好了，我先去医院陪我家猫了，中午再过来。”
　　闻言宋则礼看向她，道：“别来回跑了，中午我们出去吃。”
　　吴玫笑了，打趣道：“你们终于像普通两口子了。那行，你们好好玩，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宋则礼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
　　林霁还睡着，昨晚他累得不轻，所以宋则礼没打算现在叫他。
　　吃完早饭后宋则礼先去主卧换了新床单，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
　　他推开客房的门，发现林霁还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宋则礼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推了推林霁的肩膀。
　　下一秒林霁直接闭着眼从床上坐起来：“妈！我醒了……”
　　宋则礼忍着笑：“我不是你妈。”
　　林霁的头一点点垂下去，闻言眯着眼看向他。
　　沉默对视了片刻，林霁直接伸出双臂抱住他：“老公……”
　　“……”
　　宋则礼愣住了。
　　这是林霁第一次真正开口这么叫他，以往他都只在心里叫。
　　……当然现在他也可能是在说梦话。
　　宋则礼感觉，和林霁相处的每一秒都在锻炼他的心脏。
　　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人，一言一行都让他心跳如擂鼓。
　　抱住他之后林霁就趴在他怀里又睡着了，毫无防备的样子让宋则礼忍不住想做点坏事，但又下不去手。
　　他用被子盖好林霁的背，继续叫醒服务：“醒醒，时间不早了。”
　　林霁恍若未闻。
　　【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不起床，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宋则礼耳边响起一道语速很快的回答。
　　他挑了下眉，作势要把林霁从自己身上卸下去，对方却抱得更紧。
　　然后是两句撒娇似的抱怨：【讨厌。】
　　【不想抱我吗？我还不想抱你呢，呵呵你真的很一般。】
　　虽然心声很活跃，但林霁本人却闭着眼，一副还在睡梦中的样子。
　　明显又在装睡。
　　大家常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宋则礼也没再坚持。
　　正思考怎么让他起床的时候，他又听到林霁的心声：
　　【啊！我陷入了沉睡……需要一个吻才能让我醒来！】
　　【真爱之吻kisskiss~从此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撒花！】
　　“……”
　　一个不注意他就在心里讲起童话故事了。
　　宋则礼无声笑了片刻，为了防止被林霁发现不对劲，他假装偷亲，双唇轻轻贴了一下林霁的脸颊，只一瞬便离开。
　　林霁确实没发现不对劲：【？偷亲我？不可以，不合格。谁家真爱之吻是亲脸的？不醒。】
　　宋则礼有些无奈，继续假装偷亲，一点点亲到了双唇。
　　【好吧！看在老公这么喜欢我的份上。】
　　林霁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他抬起头和宋则礼对上视线，发现宋则礼视线有些闪躲。
　　【嘿，纯情处男真好玩。】
　　“……”
　　宋则礼视线闪躲不是装的，是真不好意思。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配合林霁，配合得称得上是纵容。
　　疑惑茫然之余，林霁刚刚那句心声在他耳边回荡。
　　【看在老公这么喜欢我的份上】……
　　喜欢，是的，他喜欢林霁。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很紧张，但他的心跳可不止因为紧张。
　　宋则礼不骗自己，他从第一眼就对林霁心动了。
　　但他现在突然发现，即使他能听到林霁的心声，却也还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不清楚他喜不喜欢自己。
　　反正从目前来看，林霁很喜欢他的身体。
　　……也算一个不错的结果。
　　通过身体爱上对方这种事并不稀罕，世界上有那么多炮友转正的情侣呢，更何况他们的关系比炮友正规得多，他们可以对外宣扬对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已经赢在起跑线了。
　　宋则礼在脑海中迅速制定好了未来一个月的健身计划，并决定回头恶补一下那方面的知识。
　　这时他又突然想到什么。
　　——林霁是不是真的能感受到他的痛。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林霁去洗漱的时候他又故意按了一下自己小腿上的淤青。
　　浴室内刷牙的声音停了片刻。
　　【靠。】
　　下一秒林霁从浴室探出头来，嘴角还带着牙膏沫，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
　　“嗯？”宋则礼看向他，“好多了。”
　　“噢……”林霁顿了顿，继续说，“尽量别按，不然不容易好。”
　　【再按我就要离婚了呵呵。】
　　“……”
　　宋则礼这下真不敢按了。
　　见他老实了，林霁满意地缩回去继续洗漱。
　　吃过早饭后宋则礼便开始思考中午去哪里吃饭，两人坐在沙发上选餐厅，这时林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温沅的电话，林霁接起来：“喂？”
　　“林雨齐。”温沅的语气有些激动，“我辞职了！”
　　“……啊？”林霁愣了愣，“为什么？”
　　“我要回国！”温沅道，“这个b地方我真呆够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珠宝设计这种工作国内也一抓一大把，等我回去咱俩天天出去点男模！”
　　“……”
　　闻言林霁默默远离了宋则礼。
　　他没有正面回应点或不点，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就在去机场的路上。”温沅大言不惭地说，“落地估计就明天早上七八点这样，你来机场接我。”
　　“……”
　　疯了，七八点，鬼起得来。
　　碍于宋则礼在身边，林霁没有骂他：“嗯嗯好的。”
　　“……”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温沅。
　　良久后他才开口：“被夺舍了？”
　　林霁忍着骂他的冲动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呢？”
　　“……好恐怖，你居然不骂我了。”温沅道，“宋则礼在你边上？那我明白了。既然你答应了，那明天就要准时去接我哦。”
　　“……”林霁咬牙切齿，“好的呢。”
　　宋则礼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餐厅。
　　其实林霁在心里骂的他都听到了，但比起那些，他更在意的是林霁没有明确拒绝温沅说的去点男模就算了，还欲盖弥彰地远离了他。
　　所以当林霁挂断电话，坐到他身边打算继续看餐厅的时候，宋则礼按灭手机屏幕。
　　林霁有些疑惑：“不看了吗？”
　　“不看了。”宋则礼道，“不想出去了，我做饭吧。”
　　林霁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好，也行。”
　　宋则礼没说话，把手机放到旁边，又向林霁靠近一些。
　　【……干什么干什么？白日宣淫？】
　　宋则礼亲了一下林霁的嘴角，明知故问：“谁的电话？”
　　“……我朋友。”林霁如实回答，“他要回国了。”
　　两秒后宋则礼直接将他揽进怀里，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着他。
　　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委屈。
　　林霁咽了咽口水，问：“怎么了？”
　　宋则礼语气平静：“点完男模还回家吃饭吗？”
　　“……”
　　他果然听到了。
　　“不点。”林霁努力憋着笑，“我们不点，他说着玩的。”
　　宋则礼的眼神显然是没信。
　　但林霁知道温沅真的只是在口嗨，类似的话他们以前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前温沅甚至还说要去找男大约.炮，但没哪次是真的行动了的。
　　宋则礼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为了消除他的怀疑，林霁凑近亲了他一下。
　　见他不为所动，林霁又亲一下。
　　接连亲了好几下后宋则礼才开口：“午饭吃什么？”
　　林霁很大方地说：“我吃什么都行。”
　　“……”
　　好一个什么都行。
　　宋则礼嗯一声，打算到时候再说。
　　午饭宋则礼揣测着林霁的口味做了几道菜，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林霁似乎比较喜欢酸甜口，不喜欢味道比较重的比如洋葱香菇之类的蔬菜和动物内脏什么的。
　　其它的他就不清楚了，因为他发现林霁完全是弹性挑食。
　　比如之前他亲眼看到林霁挑出了碗里的青菜，现在他却在吃青菜。
　　所以他挑不挑食还得看烹饪方法……？
　　林霁完全不知道宋则礼在想什么，他好像很开心，吃着饭在心里哼起歌来。宋则礼听出来了，是之前意面之歌的旋律。
　　饭后林霁和温沅聊天，突然想到什么，问：“我们还去旅游吗？”
　　宋则礼看着电脑在处理工作，道：“我都行，看你。”
　　【大胆宋氏！又不正面回答我，拖下去斩——】
　　宋则礼连忙补充了一句：“去吧，过两天就走。”
　　【——刀下留人！】
　　林霁点头：“好啊，那我去找我妈他们要份攻略。”
　　宋则礼嗯了一声。
　　好险，差点又被斩首。
　　林霁顺便把他们要旅行的事告诉了温沅，温沅很震惊：[我刚回来你就要走？]
　　看到这条消息林霁解释道：[我们早就说好了要去旅行的，和你无关，实在不行你跟我们一起去也可以]
　　温沅：[……]
　　温沅：[也不是不行，我自愿做你们的电灯泡]
　　“……”
　　林霁有些想笑，他抬头看了眼宋则礼，正纠结要不要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宋则礼也看过来。
　　又是不久前那种带着一丝丝委屈的眼神。
　　几秒后林霁脸颊微红地转移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宋则礼也收回视线，听到林霁的心声：
　　【服了，老公你怎么茶茶的？】


第22章
　　最后两人抓住蜜月假的尾巴出去旅行了。
　　之所以又拖了几天是因为宋则礼要提前把工作安排好，林霁知道宋彦他们不会放任他疯玩，所以也没什么意见，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两人才出发。
　　他们太阳很大的一个暖洋洋的中午上了飞机，下午落地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纷纷白雪。
　　林霁一接触到冷空气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默默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但还是感觉寒气突破了层层衣物屏障正在往骨子里钻。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能让他取暖的宋则礼。
　　对方背着个包，一手一个行李箱，他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说关照他了。
　　林霁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拿。
　　他的行李箱登机前还在他手上，下飞机后他不自觉地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老公。
　　林霁走过去，本想拿回自己的行李，但宋则礼却停下来。
　　不等他开口问，宋则礼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热水。”
　　林霁接过杯子，又朝他伸出手：“行李箱……”
　　“不用了。”宋则礼打断他，“我拿吧。”
　　“……”
　　林霁看他两秒，点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太贴心了老公，我将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闻言宋则礼加快脚步走到林霁身边。
　　但林霁却没有要抱他的意思，边走边拧开保温杯喝水。
　　这是他们出发去机场以前在家里烧的水，现在已经没那么烫了，入口温度刚刚好。
　　……好吧，晚点再抱也一样。
　　喝了几口热水后林霁感觉稍微暖和了一些。
　　但也没那么暖和，他还是觉得冷，所以打到车去酒店的路上一直和宋则礼挨在一起，道：“你把手伸出来。”
　　宋则礼伸出手，林霁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和他十指紧扣。
　　嗯……老公的手果然很暖！
　　林霁紧紧握着他，下一秒宋则礼另外一只手也伸出来。
　　掌心向上，像是在示意他把另一只手也放上来。
　　林霁抬眼看他，眨了下眼后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
　　他在心里舒服地长叹一声：【人形暖手宝哇。=w=】
　　与此同时他开口说：“辛苦你了，帮我拿行李。”
　　宋则礼垂眼安静地帮林霁暖手，闻言道：“那有奖励吗？”
　　林霁愣了一下，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亲亲？拥抱？亦或是——】
　　【哎呀害羞！司机还在呢——虽然他听不懂中文。】
　　宋则礼有些想笑。
　　他可什么都还没说，是林霁自己脑补的。
　　几秒后他低声道：“亲一下。”
　　说完他微微偏头凑近了一些，示意林霁亲脸。
　　【天啊妈妈……】
　　林霁在心里莫名其妙叫了声妈妈。
　　他没有立刻亲上去，而是先看了眼前面的司机。
　　司机正专心开着车，再加上他听不懂中文，所以也没在意后座的两位乘客此刻在干嘛。
　　林霁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口气凑上前，双唇蜻蜓点水般在宋则礼脸上贴了一下后火速坐了回去。
　　宋则礼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也看了眼前面的司机，趁林霁不注意转过头直接亲上他柔软的双唇。
　　“……”
　　林霁有些惊讶地微微瞪大了双眼。
　　亲完后宋则礼表情恢复如常，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有流氓！】
　　【把这个大胆宋氏拖下去斩首示众！】
　　林霁又在心里把他斩首了。
　　到酒店后林霁就窝在沙发上不动了。
　　除了累以外，他还感觉胃正在隐隐作痛。
　　外面太冷了，他喝的那几口热水没起什么效果。
　　看着他这样子宋则礼开始思考，或许他们该去更暖和一点的地方旅行才对，比如三亚马尔代夫之类的。
　　准备去烧热水的时候，林霁开口：“宋则礼。”
　　宋则礼停下脚步，回头。
　　林霁说：“我胃有点疼，你帮我拿一下药。”
　　宋则礼愣了愣。
　　他已经通过心声知道林霁不舒服了，但他没想到林霁居然会主动和他说。毕竟之前林霁宁愿狂喝热水也不告诉他。那现在林霁主动和他说，是不是证明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他收回视线道了声好，烧上热水后打开行李箱找药。
　　吃了药又过了一会儿后林霁缓过来了，他坐起来打开手机地图看酒店附近的餐厅，思考着晚饭吃什么。
　　他们现在在小樽，就是当初俞芷他们旅途的第一站。
　　之所以选在这里因为俞芷很喜欢《情书》电影，那段时间她重新看了一遍那个电影，又正好有闲，就来旅游了。
　　今天已经太晚了，林霁打算等明天再出去玩。
　　找了半天没找到想吃的餐厅，他决定在酒店凑合一下。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两人就回到了房间，可能是当地的食物不太合胃口，也可能是下午来的时候林霁被冻得胃疼的原因，他现在感觉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坐到窗边看雪顺便缓一缓，让宋则礼先去洗澡。
　　半杯热水喝完，林霁才突然想到他忘记和俞芷他们报平安了，于是对着窗外拍了张雪景照片发给了两人。
　　随后给温沅也发了一下。
　　三个人只有温沅秒回了：[给我带伴手礼]
　　林霁回复道：[你想要什么？]
　　温沅：[东京一套房]
　　“……”
　　林霁打字骂他：[你有病吧？]
　　温沅：[嘿嘿。]
　　温沅：[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快乐【爱心】]
　　“…………”
　　林霁被恶心到了，发去一个猫咪吐毛球的表情包。
　　片刻后先去洗澡的宋则礼出来了，道：“你去洗吧。”
　　林霁应了一声，打字又骂了温沅两句后才放下手机。
　　他准备去洗澡时宋则礼又开口：“你胃好点了吗？”
　　“……嗯？”林霁脚步一顿，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
　　糟了，嘴快了。
　　宋则礼有些心虚地躲避了对视。
　　回来之后林霁并没和他说自己不舒服，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林霁是想看雪，怕待会儿雪会停，所以先让他去洗澡。
　　但刚刚洗澡时他听到了林霁很热闹的心声：
　　【这里的饭有毒……胃好难受……】
　　【妈妈我要死了……哦对了，还没报平安。】
　　【这个角度拍着好看！】
　　【……我真服了，有病吧！】
　　【东京市中心的房子一平多少钱？待会儿去搜搜。】
　　【诶？我那个表情包去哪儿了？】
　　……
　　从拍摄角度开始宋则礼就没再听到林霁说自己身体状况的心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所以下意识问了出来。
　　宋则礼陷入头脑风暴，几秒后解释说：“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所以猜你可能……不舒服。”顿了顿，他继续说，“而且你下午刚胃疼过。”
　　很好，很合理的解释。
　　宋则礼都要把自己骗过去了。
　　林霁果然也没怀疑，道：“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宋则礼点点头，林霁继续说：“那我去洗澡了。”
　　说完他便走进浴室，没过多久浴室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宋则礼也听到了他高歌的心声。
　　好吧，看样子确实是没事了。
　　【……嘶，不对。】
　　闻言宋则礼又紧张起来。
　　【下一句词是什么来着？】
　　宋则礼放松下来。
　　【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真的只是担心我，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宋则礼顿感不妙。
　　浴室里只剩哗啦啦的水声，林霁的心声都听不到了。
　　宋则礼十分紧张，生怕他发现什么不对。
　　所幸林霁的脑回路比较清奇：【算了，可能只是被我的美貌震撼到了，不好意思和我对视吧。】
　　宋则礼松了口气。
　　决定以后小心些的同时，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和林霁说读心的事。
　　虽然很不科学……林霁还能感受到他的痛呢，这也不科学。
　　这时宋则礼反应过来林霁也从来没和他说过共感的事，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互相对对方有隐瞒。
　　但等到了床上他们又很坦诚。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两人都没那么紧张了。
　　尤其是宋则礼，他发现只要慢一点轻一点就没关系，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庆幸自己能听到林霁的心声。
　　快感过剩时情绪总要有个宣泄口，所以林霁那些尚未宣之于口的呻.吟全部都只在脑海中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即使他紧闭双唇，也总有一两声能撬开唇齿偷跑出来。
　　在他彻底被攻陷之时，宋则礼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身下人此刻的表情，此刻林霁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想，宋则礼什么都听不到。
　　他突然想到之前林霁在心里说他不懂节制……
　　看着这样的表情，听着那些因为没有出声所以在脑海中叫得很大胆的声音，他又怎么能克制得住自己。
　　与此同时，宋则礼更加害怕林霁发现读心的事。
　　【啊……】
　　林霁清醒了一些，宋则礼也回过神来。
　　他看着林霁，林霁面色潮红，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他的嘴似乎被亲得有点肿，双唇微张，小口地呼吸着。
　　宋则礼垂眼看着他唇瓣间露出的白洁的牙齿和嫣红的舌，鬼使神差伸手捏住他的脸，拇指从嘴角处慢慢探入口腔。
　　林霁迫不得已张开嘴，任由他的手指搅动自己的舌。
　　【变态……】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完全没办法挣扎。
　　他不懂宋则礼为什么这样做，只能发出含糊的嗯嗯声。
　　暧昧的水声在房间内回荡，不受林霁控制的生理性泪水和因为双唇无法闭合流出的唾液沾湿了枕头。
　　【救命啊有变态！妈妈救我……】
　　宋则礼这才把手抽出来，他俯身抱住林霁，就好像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柔声问：“感觉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草！】
　　林霁在心里怒骂一声。
　　好。
　　宋则礼在心里这样回答了他一句。
　　他抱着林霁坐起来，继续。
　　林霁不能理解，为什么宋则礼不懂节制。
　　难道开了荤的都这样？可他以前也没有过，他就不这样啊！
　　……所以还要加个前提条件。
　　开了荤且身体好的都这样？
　　那他认输。


第23章
　　第二天林霁一觉睡到了下午。
　　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洗澡的时候他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对宋则礼说以后要节制，不然离婚。
　　宋则礼一口应下。
　　至于会不会乖乖听话, 那林霁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另一个人已经不见了，林霁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喊：“宋则礼。”
　　几秒后宋则礼推开门走进来：“醒了？”
　　林霁伸完懒腰，看着他, 心里莫名有股火。
　　他又道：“你出去，不想看见你。”
　　“……”
　　宋则礼忍着笑道了声好, 但没有真的出去。
　　他坐在床边俯身和林霁鼻尖贴着鼻尖, 道：“两点了。”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林霁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你还有脸说？我睡到这么晚是因为谁？】
　　【离婚, 过不下去了, 离婚。】
　　下一秒林霁翻了个身不看宋则礼，但刚翻过去就被宋则礼又抱了回去：“外面雪停了。”
　　屋内窗帘还拉着，林霁看不到，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突然他想起昨天晚上和温沅聊天的时候, 温沅说他很喜欢的那个盲盒IP上新款了, 想让林霁帮他开到喜欢的那款。
　　林霁挣脱宋则礼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道：“我朋友要我帮他开盲盒，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
　　“好。”顿了顿，宋则礼又问，“拆开了给他带回去？”
　　林霁嗯一声, 掀开被子要下床，想到自己没穿裤子。
　　他沉默地盯着腿间的痕迹看了几秒，随后抬起头和罪魁祸首对上目光, 罪魁祸首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林霁又盖上被子，使唤宋则礼：“给我拿衣服。”
　　【再有下次就离婚。^^】
　　宋则礼不语，打开行李箱根据指示拿了身衣服出来。
　　林霁换好衣服洗漱完之后两人才出发。
　　路上他们买了点吃的，到盲盒专卖店的时候温沅打来视频，他要看林霁现场拆。
　　林霁拿起一款盲盒，对着镜头展示：“是这个吗？”
　　“对对对。”温沅道，“我喜欢第一行第二个那个蓝色的。”
　　林霁看了眼那款，对着镜头比了个OK。
　　随后他把手机交给宋则礼，直接端了整盒。
　　找店员要了工具后林霁开始拆盲盒，整盒一共十个，十个拆完，出了一个隐藏款，但是没有温沅想要的那个。
　　店员一直在一旁用不熟练的中文夸林霁手气好，这么快就拆到了隐藏款，她一边夸着还一边表示很遗憾没抽中朋友想要的蓝色那款，诱导着林霁再端一整盒。
　　诱导成功，林霁又端了整盒。
　　林霁开始祈祷：“用你单身五十年换我拆到粉色那款……”
　　温沅打断他：“……喂！我要的是蓝色的！”
　　“我喜欢那个粉色的。”林霁大言不惭，边说着边拿起一个盒子打开，结果又是一个隐藏款。
　　店员又开始夸：“厉害，厉害！”
　　【天啊，搞什么？我到底是手气好还是手气烂？】
　　【可恶，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赌徒了。】
　　宋则礼瞥他一眼，看到他脸上认真又期待的表情。
　　出发前林霁的表现明显是对盲盒不太感兴趣，但等他拆了一盒后，似乎觉得有意思了。
　　……有点像某些一开始对玩具不感兴趣，最后却喜欢得不行的猫。
　　林霁又拆开一盒，依旧不是他们想要的。
　　接连拆了几个都没拆到想要的，林霁有些泄气，他把剩下那几个递给宋则礼：“你拆一个。”说着他伸手拿过手机。
　　他将镜头对准了宋则礼的双手，道：“开吧。”
　　宋则礼看了他一眼，这才拆开盒子。
　　他先看了看，道：“粉色的。”
　　“啊？”林霁直接凑近去看。
　　宋则礼打开盒子把里面的小公仔拿出来，粉色的，侧趴在一个大枕头上闭着眼睛在睡觉。
　　“……天啊。”林霁一把抱住宋则礼，激动得忘记了他们现在旁边还有不少人，直接在他双唇上吧唧亲了一口，和他脸贴着脸蹭蹭蹭，“老公你好棒！一次就拆到了！”
　　一旁的店员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但温沅没那么有边界感：“林雨齐你亲够了没有？我的呢！”
　　林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在外面，他脸有些发烫，放开宋则礼后干咳两声清清嗓子：“让他帮你拆？”
　　“无所谓，随便你们谁拆，只要给我拆出来就好。”温沅有些绝望，继续说，“我接下来是不是要再单身五十年了？”
　　林霁有些想笑：“那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他又拿起一盒递给宋则礼，这才发现宋则礼耳朵很红。
　　“快点快点，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温沅长长叹了口气，又开始骂他那个前任，“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林霁嗯一声表示肯定，但没有和他一起骂。
　　温沅知道他在宋则礼面前还要保持人设，所以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安静下来看宋则礼拆盲盒。
　　但可能是刚刚把运气用完了，把剩下的三四个拆完宋则礼也没拆到温沅想要的那个蓝色的。
　　店员察觉到这两位是可以为几个小公仔豪掷千金的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客人，又开始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再买一整盒。
　　林霁也刚好不信邪，又端了一盒。
　　然而这盒第一次就拆到了蓝色那款，林霁沉默了。
　　店员在一旁复读机似的夸：“厉害，厉害！”
　　【好像被耍了，但又不知道被谁耍了。】
　　【为什么感觉好生气哈哈哈哈……受死吧温沅！】
　　林霁在心里把海对面的温沅斩首了。
　　宋则礼垂眸遮掩眼底笑意，道：“继续拆吧，都付钱了。”
　　【都付钱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为什么不拦我！】
　　【可恶，你们两个一起受死吧！】
　　林霁在心里无差别攻击，把他也斩首了。
　　他将剩下九个塞给宋则礼：“你来，我不想拆了。”
　　哦……对刚得到的玩具失去新鲜感了。
　　宋则礼没说什么，接过了拆盲盒的项目。
　　手气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玄，他又拆到两个粉色款。
　　林霁看着那三个排排趴着睡的小公仔，不知道被谁耍了的糟糕心情终于稍微好起来了一些。
　　拆完盲盒后两人又在那个商场里逛了逛，最后带着三十个小公仔出去找吃饭的地方，等回酒店的时候天都黑了。
　　路上林霁看到路边有人在堆雪人，直到回了酒店心里也一直在惦记这事。
　　【好想出去玩雪……】
　　【上次堆雪人还是在上次，好怀念啊。】
　　【不知道老公会不会和我一起去呢？但是他看起来好像一出生就是大人的样子，他以前堆过雪人吗？】
　　下一秒林霁开口：“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宋则礼看着他，摇头：“外面太冷了。”
　　林霁愣了愣：“……啊？”
　　【原来是以这种理由拒绝我吗？那你赢了。】
　　【结了婚居然连堆雪人自由都没有，好想离婚。】
　　“……所以，”宋则礼闻言话锋一转，“你多穿点儿。”
　　最后两人一起出去了。
　　因为担心林霁又被冻得胃疼，路上他们还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个暖宝宝贴在他肚子上。
　　酒店附近有个公园，公园里除了人们要走的路清扫了积雪以外，树上路边长椅上都堆满了积雪。
　　街道两旁的路灯光线昏黄，照射在洁白积雪上，看起来有些像某些因为时代久远所以开始泛黄模糊的老照片。
　　林霁打开手机相机，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拍照，边拍边问：“你小时候堆过雪人吗？”
　　宋则礼停在他身边，以防不小心入镜。
　　闻言道：“堆过。”
　　“哦……”林霁还以为他不会有这样童趣的时刻。
　　拍完后他低头看了几秒自己刚拍的照片，p都没p直接发给温沅，收起手机后继续说：“我上次堆雪人好像是在初中的时候，和我以前的朋友一起。”
　　【哼……堆完没多久就不联系了。】
　　宋则礼转头看向他。
　　但林霁似乎没有要把后半句心声说出口的意思，他指向前方：“那里那片雪好干净，我们去那里堆一个吧？”
　　宋则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嗯了一声。
　　两人开始一起堆雪人。
　　林霁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雪补了一下雪人身体不太圆润的地方，随后站起身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伸手折了两根路边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树枝。
　　他将偷偷折下来的树枝插到雪人身体上做胳膊，道：“这里应该没监控吧？就算拍到我偷折树枝也不会怎么样吧？”
　　宋则礼正在积雪里刨小石头，闻言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说什么，不许说了。】
　　林霁在心里很霸道地剥夺了他说“不知道”的权利，问：“石头呢？”
　　宋则礼拿着一把小石头走过来。
　　林霁接过石头开始给雪人安眼睛。
　　这个雪人只有膝盖高，小小一个躲在灌木丛后面。
　　【哼哼，这样就不会有那些闲得发慌的人踢它了。】
　　林霁拍了拍手上的雪，摘掉手套又拿出手机。
　　对着雪人拍了几张照片后，林霁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招呼宋则礼：“你过来，我们一起合个影？”
　　宋则礼看他两秒，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林霁翻转摄像头举起手机，画面里是他和宋则礼还有那个小雪人。
　　他用手肘碰了碰宋则礼：“笑一笑。”
　　宋则礼象征性勾起唇角。
　　林霁也笑起来，手偷偷伸到宋则礼身后在他头上比了个耶。
　　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张合影。
　　带着冬天的气息。
　　因为有暖宝宝，这次林霁没有胃疼，但也被冻得够呛。
　　回酒店后过了好久他都没缓过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只有肚子是暖和的，但他又不敢用肚子暖手。
　　这次他依旧是让宋则礼先去洗澡，他扯过旁边的纸袋把里面的盲盒公仔拿出来，闲得无聊开始用它们玩过家家。
　　当宋则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之后，林霁直接贴了上来：“好冷……”
　　宋则礼被他的手冰了一个激灵，但还是回抱住他，道：“浴缸水放好了，去泡泡吧。”
　　【呜……老公没了你我怎么活啊……】
　　【要哭了，啊啊啊啊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林霁抱着他又在心里唱了两句歌，随后才放开他：“那我去泡澡啦。”
　　宋则礼还握着他的手，嗯了一声。
　　等林霁进了浴室之后宋则礼又去烧了壶热水，方便他泡完澡出来后喝。
　　烧上热水之后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以防万一，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包感冒冲剂，打算待会儿给林霁冲一杯。
　　再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床上那一堆小公仔上。
　　刚刚他洗澡的时候没听到林霁的心声，所以也不知道他在干嘛，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在用这些小公仔玩角色扮演。
　　宋则礼有些想笑，把这些小公仔全部收好放回盒子里，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林霁现在这么安静？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宋则礼发现林霁特别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在心里唱歌。
　　但他刚刚洗澡的时候就没听到林霁的心声，按理说如果他要真是在玩这些公仔的话，那心理活动应该很丰富才对。
　　宋则礼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到浴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怎么了？”林霁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来。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异常。
　　宋则礼随便扯了个借口：“你拿毛巾了吗？”
　　两秒后浴室内的声音再度响起：“拿了呀。”
　　“……哦。”宋则礼道，“我没注意。你别泡太久。”
　　林霁应了一声。
　　宋则礼有些匪夷所思地走回床边。
　　所以……读心的能力消失了？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在林霁泡完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后他又听到：【讨厌吹头发，得想个办法让宋则礼帮我……】
　　“……”
　　宋则礼转头看向林霁，他正在擦头发。
　　认命般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宋则礼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
　　【老公好贴心，待会儿亲你一口。】
　　林霁又在心里给了他奖励。
　　把头发吹干后林霁果真抱了上来，他双臂圈住宋则礼的脖子，微微仰起头亲了他一下：“我们在这里玩到元旦节？”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他们的蜜月假已经结束，再有两个星期就是元旦节。
　　宋则礼垂眼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好或不好，放下吹风机后搂住他的腰，片刻后才问：“为什么？”
　　“烟花大会啊。”林霁道，“我刚刚刷到了往年烟花大会的视频，我想看烟花。玩到元旦的话还能顺便过个圣诞。”
　　宋则礼又看他几秒，点点头：“好。”
　　林霁满意地点点头，挣脱他的怀抱扑到床上：“睡觉。”
　　“你先把药喝了。”
　　【喝药？喝什么药？我又没病。】
　　林霁不为所动。
　　宋则礼端着那杯感冒冲剂又推推他：“你声音不太对。”
　　【烦人！我声音对得很！】
　　虽然心里抗拒，但林霁还是起来喝了药。
　　最后也的确不出宋则礼所料，第二天一早他睁开眼，发现怀里的人热乎乎的，跟个小火炉似的。
　　他伸手覆上林霁的额头，发烧了。
　　他没把林霁叫醒，小心翼翼把对方脑袋下面枕着的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后下床去烧水找药。
　　林霁是被宋则礼叫醒的，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声音沙哑地问宋则礼：“我是不是发烧了？”
　　宋则礼嗯一声，把他扶起来将药和水递给他。
　　【堆雪人真好玩，下辈子还堆。】
　　【呕，药真难吃，下辈子不吃。】
　　【晕了。】
　　一句“晕了”之后，林霁又无力地躺回床上。
　　【妈咪……谁给我五百万……】
　　【我要在东京买房，买房和我老公一起住。】
　　【……老公？我老公呢？】
　　宋则礼刚把杯子拿出去，听到林霁找他又赶紧回去。
　　看到他之后林霁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低声道：“老公……”
　　宋则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心跳再次失控，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林霁发热的脸，道：“再睡一会儿吧。”
　　林霁眯着眼睛看他。
　　这样沉默不语地看了他良久才开口：“你不爱我了。”
　　宋则礼愣了愣，笑了一下：“什么？”
　　“你为什么不抱我？”林霁十分不爽地拍开他那只正在摸自己脸的手，翻了个身背对他，“离就离……”
　　“……”宋则礼忍俊不禁，只好又上床躺在林霁身边抱住他，说，“不离，爱你。”
　　林霁乖顺地被他抱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和人凑活过会不幸一辈子……凑活过……凑火锅……我要吃火锅……”
　　宋则礼拍他的背哄他：“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火锅。”
　　“我不好就不能吃火锅吗？”林霁又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语气不满，“谁规定只有好人才能吃火锅了？”
　　“……”
　　宋则礼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道，“我没有说你不好，你很好，我是说等你病好之后……”
　　“谁说我生病了？”林霁打断他，“你是医生吗？你说我生病我就生病？凭什么？”
　　“我不是医生……但是你……”
　　“够了。”林霁再度打断他，往他怀里钻了钻，“你不是医生就不要和我说话，我讨厌你，明天我就离家出走……”
　　说完他就睡着了。
　　宋则礼叹了口气，帮他掖了掖身后的被角。
　　以防林霁醒来再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之类的问题，宋则礼决定陪他再睡一觉。
　　林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屋内一片昏暗。
　　房间内窗帘紧闭，宋则礼似乎是一直抱着他没有松手。
　　头昏脑涨的感觉已经缓解了不少，就是身上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气。
　　林霁稍微动了一下，听到宋则礼的声音：“醒了？”
　　“没醒。”林霁对答如流。
　　宋则礼安静几秒：“那你再睡会儿。”
　　林霁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或许是睡前两人那一番不明所以的对话的原因，他的火气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很生气，但他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林霁不轻不重地踹了宋则礼一脚：“你还不起？”
　　宋则礼没说话，放开他打算起床。
　　起床后他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先去拉开了窗帘。
　　现在正值日暮时分，今天白天的天气似乎很不错，天边此刻还有些暖橘色的夕阳残留。
　　林霁看着窗外，顿时感觉有些可惜。
　　可惜自己在天气好的日子生病，又有些庆幸。
　　还好昨天他们去堆雪人了，不然今天天气这么好，雪肯定就化了。
　　“你饿吗？”宋则礼突然出声。
　　“不饿。”林霁没由来的怒气被残留的夕阳扫了个一干二净，他从床上坐起来，道，“我们待会儿出去走走吧。”
　　宋则礼刚打开床边的小台灯，台灯光线温和，但林霁还是下意识眯了眯眼。
　　听到这话他看向林霁，道：“你刚退烧。”
　　适应光线后林霁沉默地看向他。
　　【可恶，可恶。】
　　【姓宋的你敢忤逆我！big胆！】
　　【气晕了——】
　　林霁又躺了回去，不理人了。
　　看着他这样宋则礼轻叹一声：“等明天吧。”
　　【好想回家。】
　　【要是我妈的话，早就骂我了。】
　　【老公你太温柔管不住我的，我要出去点男模。】
　　“……”
　　宋则礼走到床边，低声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霁闻言忍不住睁开眼。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委屈巴巴的。
　　林霁回过头，和宋则礼对视的瞬间被震惊。
　　宋则礼眼眶有些发红，看起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见他看向自己，宋则礼还很可怜地垂下眼睫不让他看。
　　【……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吧，怎么……】
　　林霁坐起来，道：“那个……我……”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头脑风暴几秒后林霁直接抱住宋则礼，拍拍背又揉揉脑袋，像别人哄他一样哄宋则礼：“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肯定不会有下次了，你别哭，我错了。”
　　宋则礼不语，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他听到林霁有些无奈的心声：
　　【……算了算了，可能年纪小的都这样。】
　　【那我们也只是差一岁啊？】
　　下一秒林霁放开他，又说：“我要出去。”
　　宋则礼看着他，下一刻眼泪就无声无息流出来。
　　“………………”
　　林霁面上平静，心里已经惊掉了下巴。
　　【不是？哥们儿？】
　　【我干什么了？你哭什么？？】
　　【啊啊啊搞得好像我背着你找男模了一样！】
　　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想找男模的事。
　　宋则礼在心里这样回答他。
　　【草！以后再结婚我要找个年纪比我大的！】
　　宋则礼：“……”
　　甚至已经在想二婚了！
　　两秒后林霁直接亲了他一下：“不许哭了。”
　　闻言宋则礼立刻止住眼泪。
　　【……比水龙头开关还好使，装的吧？】
　　【服了，我爸爱喝茶，和你结婚真是结对了。】
　　林霁叹了一声：“我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宋则礼语气如常，好像刚刚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服了，死绿茶。】
　　林霁思考几秒：“吃寿司吧。”
　　宋则礼道了声好。
　　随后他便起身准备出去买饭。
　　对林霁那句死绿茶他并没有什么意见，绿不绿茶的，只要不被离婚就是好茶。
　　等他走后林霁躺在床上玩手机，又刷到了几个烟花大会的视频。
　　他把那几个视频全都分享给了宋则礼。
　　俞芷他们没有去看烟花会，这部分的攻略只能林霁自己来。但因为有宋则礼在，所以他便将其全权交给了宋则礼。
　　在圣诞节之前他们就已经按照俞芷他们的攻略玩了一圈了，圣诞节的时候两人找到一家节日氛围十分浓厚的咖啡厅，和其他客人一起玩了一下午。
　　——之所以只有一下午，是因为林霁中午才醒。
　　虽然他口头上总说下次再这样就离婚，但其实他们的频率并不是很高，所以即使一晚上很多次也在他承受范围内。
　　林霁越来越觉得宋则礼就像是能读懂他的心声一样，明白他哪里敏感想要什么。
　　而很奇妙的，他一想到这点宋则礼就会下意识停顿一下。
　　林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今夜亦是如此。
　　烟花大会在晚上举行，所以林霁睡到中午也没事。
　　很快过了零点，今天是12月31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林霁喘息着，胸腔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意识混沌之间，他听到宋则礼低声说：“好漂亮。”
　　【……什么？】
　　林霁还没反应过来宋则礼就把他抱了起来。
　　感觉好像更深入了一些，林霁有些承受不住，轻哼一声，浑身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栗。
　　“宝宝……”
　　林霁激灵一下。
　　他莫名清醒了一些，看着宋则礼，问：“什么？”
　　“宝宝。”宋则礼紧紧抱着他，低声叫了一句，又说，“你现在很漂亮。”
　　林霁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宋则礼就突然动起来。
　　一声甜腻的轻.吟就这样从他的唇齿间泄露出来，林霁抬起双手捂住嘴，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
　　到最后他直接哭了出来，不是单纯的生理性眼泪，是真的哭了。
　　林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趴在宋则礼肩头紧闭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宋则礼肩膀上。
　　宋则礼停下来抱紧了他，安抚性地揉揉他的脑袋。
　　他什么都没说，但林霁就是感觉被安慰到了。
　　没再继续，宋则礼直接抱着他去洗澡了。
　　第二天林霁起床后吃了点东西两人就出发去烟花大会了。
　　林霁思考了很久烟花大会时他们该穿什么，但最后两人还是穿上了自己带来的衣服。
　　这一路上两人碰到了不少国外的游客，也有不少中国人打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林霁没和宋则礼说过一句话。
　　原因很简单，宋则礼昨晚给林霁洗澡的时候，用了他不喜欢的沐浴露。
　　林霁自己带来的分装沐浴露已经用完了，毕竟当初他们并没打算在这里待这么久。
　　他本来想上网买同款，但过完元旦他们就要回国了，重新买一瓶不值当，所以一直在用宋则礼带来的沐浴露。
　　不幸的是，前两天宋则礼带来的沐浴露也用完了。
　　迫不得已宋则礼只能用酒店的沐浴露给林霁洗澡，林霁不干，在他肩膀上踹了好几脚，闹着不想洗澡。
　　但他身上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踹人的力道软绵绵的，所以最后还是被宋则礼拉着洗了这个澡。
　　再然后他单方面冷战到现在。
　　【讨厌死了，烦死了，宋则礼我恨你。】
　　宋则礼递给他一个苹果糖。
　　【苹果糖？没吃过，尝尝。宋则礼我恨你。】
　　【好吃。宋则礼我恨死你了！】
　　“宋则礼我恨你”这六个字已然变成林霁的口头禅……心头禅。
　　几乎每句话都要这么加一句，就像日本当地人对待客人或上司、长辈时一定要加的敬语一样。
　　虽然心里恨了宋则礼一整天，但还是能接受他的照顾，并在两人险些被人群挤散，宋则礼把他拉进怀里的时候林霁还在心里说了一句【天哪老公吓死我了，我爱你。】
　　但这不妨碍他恨他。
　　烟花大会晚上十点开始，两人在附近一家饭店吃过之后才出去。
　　一顿饭吃完林霁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宋则礼也没再听到他说恨自己了。
　　他的视线在街道两边扫视，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不等他开口，宋则礼先问：“要吃吗？”
　　林霁看向他，点点头。
　　两人走向那个摊位，等小丸子的时候林霁扯了一下宋则礼的袖子，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宋则礼乖乖回答：“不想洗澡。”
　　林霁又来气了：“我是不想用那个沐浴露！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不讲卫生行不行？”
　　【讨厌死了！宋则礼我恨你！】
　　宋则礼拉住他的手：“我错了，不要讨厌我。”
　　当时林霁的心声确实说的是不想洗澡……
　　【草草草……等等，我的人设呢？】
　　【我ooc了好像……完蛋……】
　　林霁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宋则礼面前的沉稳人设崩了，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大脑飞速运转想理由为自己找补。
　　“那个……其实我只是害怕我会……会过敏。”林霁肯定地点点头，“我一直都不太用外面的东西，怕会过敏。”
　　宋则礼点点头。
　　林霁继续道歉：“我不是故意和你生气的，对不起。”
　　这时摊主将那份章鱼小丸子递了过来，宋则礼道了声谢后接过小丸子，随后才转头看向林霁。
　　无言对视两秒，他牵起林霁的手带他往前走。
　　【诶？去哪儿？】
　　林霁有些茫然地被他带着走。
　　等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之后宋则礼才停下来，他看着林霁，说：“你从昨晚到刚才，一直都没好好理过我。”
　　“……”林霁有些愧疚，“不好意思。”
　　“有补偿吗？”宋则礼问。
　　“……”
　　难怪要带他来这儿。
　　林霁熟练地凑上前在他双唇上亲了一下，道：“这样可以吗？”
　　宋则礼看他两秒，摇摇头。
　　林霁抬起双臂抱住他，又亲了他一下：“这样呢？”
　　宋则礼又摇头。
　　【……光天化日不要说那种事！】
　　【哦，现在已经不是光天化日了，天黑了。】
　　林霁咽了咽口水，又凑近宋则礼一些，在他耳边说：“今晚也可以。”
　　闻言宋则礼静了片刻，但最后还是摇头。
　　啊？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到底是要干什么？
　　林霁迷茫了。
　　几秒后宋则礼微微俯身，贴在他耳边说：“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叫他什么他没说，但林霁懂了。
　　林霁有些想笑，原来只是想要这个？
　　他也偏过头贴在他耳边，用气音很轻地叫了一声：“老公。”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宋则礼的耳朵在几秒内红了起来。
　　林霁莫名起了坏心思，道：“你耳朵好红，老公。”
　　宋则礼直接站直身体，吞咽了一下才转移话题说：“烟花大会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哼哼哼……】
　　林霁又在心里哼起歌来。
　　他们朝举办烟花大会的地方走去，但还没走到，前方就有各色各样的烟花升空绽放。
　　林霁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周围有一些人脚步匆忙地往前走，林霁看着他们，想着反正在这里也能看到，不如就在这里停下。
　　他转头看到路边的露天咖啡厅，指指那边说：“我们去那边坐下吧，反正烟花在这里也能看到。”
　　宋则礼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过去。
　　反正今天也要熬夜跨年，所以两人点了杯咖啡，坐在店外看着不远处的烟花。
　　看到一半林霁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俞芷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片刻后电话接通，俞芷正在敷面膜，问：“干嘛？”
　　林霁将镜头对准不远处一朵朵绽放的烟花：“你看。”
　　“哇。”俞芷感叹了一声，两秒后转头叫，“老林！咱俩养的旅行青蛙发视频过来了！”
　　“……”
　　旅行青蛙林霁敷衍地哈哈一笑，没有反驳她。
　　几秒后林继明的脸也出现在屏幕里，问：“这是哪里？”
　　林霁回答道：“大阪。”
　　“哦……”顿了顿林继明又问，“小宋和你一起？”
　　林霁嗯一声，又将镜头对准坐在他身边的宋则礼。
　　宋则礼看着镜头弯弯唇角：“叔叔阿姨好。”
　　俞芷闻言笑了笑：“什么时候了还叫叔叔阿姨？”
　　“……爸，妈。”宋则礼改了口。
　　【对嘛，我都管你爸妈叫爸妈了，你也得管我爸妈叫爸妈。】
　　【给你点个赞！】
　　林霁在心里称赞了他一番，随后又将镜头对准烟花。
　　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宋则礼。
　　宋则礼也刚好在看他，两人直接对上视线。
　　他们已经来这边玩了半个多月了，时间不算长但也实在不算短，可他好像从来没见宋则礼和他爸妈他们聊过天。
　　就连现在这种即将跨年的重要时刻，宋则礼也不说给他爸妈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什么的。
　　虽然早有察觉，但林霁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居然这么差。
　　他关了自己的麦，对宋则礼说：“你要不要和你爸妈他们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什么的……”
　　“已经发过消息了。”宋则礼道，“你打吧。”
　　林霁看他几秒，哦一声打开了麦。
　　烟花大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和俞芷的视频电话中途因为林霁手机没电关机了，所以不得不中止。
　　两人周围还有其他客人在等跨年，时间一点点接近零点，在最后三二一倒数结束的瞬间，林霁一句新年快乐还没说出口就被宋则礼拉到了怀里。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林霁笑起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说完宋则礼轻贴了一下他的双唇。
　　不远处的烟花绽放得更密集，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林霁盛满笑意的眼底，宋则礼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栽了。
　　过完元旦后两人就回了国。
　　他们回去的行李比来的时候还多，林霁依旧什么都没拿。
　　不是他不想拿，是宋则礼不给他拿。
　　他看着宋则礼带着行李过安检，一想到这么酷哥高冷的老公其实背着一堆可爱的公仔娃娃就莫名觉得好笑。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晚上，温沅和林霁约好明天来他家玩，顺便把那个盲盒公仔带回去。
　　林霁终于用上了喜欢的沐浴露，在浴室一待就是四五十分钟。
　　宋则礼也听不到林霁洗澡时在心里唱歌了，他想办法验证了一下，他其实还是能听到林霁的心声的，但现在有了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在同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想听林霁洗澡时在心里唱歌的话，那就要和他一起洗。
　　——当然了，他不会这么做的。
　　与此同时，林霁也发现了不对。
　　比如宋则礼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完美满足他的需求。
　　不止那方面，在日常生活中也一样。
　　饿了，下一秒宋则礼就会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
　　渴了，没几秒宋则礼就会端来一杯水。
　　林霁思来想去，只能勉强将其归结为他们心有灵犀。
　　毕竟他还能感受到宋则礼的痛呢。
　　不过因为最近宋则礼没有受过伤，其实林霁也不太清楚这个共感的能力还存不存在。
　　穿好衣服后他从浴室走出去，宋则礼正在床上等他。
　　林霁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把毛巾递过去：“你帮我擦。”
　　说完他便坐到宋则礼身边让他给自己擦头发，趁宋则礼不注意，林霁悄悄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疼。
　　好吧，共感还在。
　　宋则礼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掐我？”
　　林霁抬头，发现他又是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
　　“……”
　　他捧着宋则礼的脸亲了一口，张嘴就胡说，“我不小心。”
　　结果宋则礼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一个亲亲就被哄好了：“那你下次小心些。”


第24章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温沅来他们家里了。
　　回国后温沅没急着重新找工作, 一直在家躺平。林霁他们出去旅行的时间里，他天天在家待着都没兴趣出去玩了。
　　温沅一进门就说：“快快快，我的盲盒呢？”
　　林霁关好门, 道：“路上扔了。”
　　“真烦你。”温沅早就看见放在茶几上的几个小公仔了，他小声抱怨着走过去, 拿起他指定要的那个蓝色的小公仔。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林霁坐到他对面, 温沅抬头对他说：“你真好，以后有我一口肉吃, 就有你一个碗刷。”
　　“……”
　　林霁朝他翻了个白眼, 又说，“这几个你全都带回去，太多了, 有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温沅扫了一眼其它的, 是一整盒加一个隐藏款。
　　他点点头：“好啊。”顿了顿，他左右看了看，“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老公呢？”
　　“回去上班了。”林霁想起什么，用力一拍温沅大腿, “我跟你说, 共感是真的！我真的能感觉到宋则礼的痛！”
　　“……靠！”温沅打开他的手，“你打自己行不行？”
　　林霁没在乎他的话，继续说：“我昨天晚上故意掐了他一下，结果我自己也疼。还有之前他有次不小心撞到桌角，我的小腿也疼了好几天。”
　　温沅沉默地看了他几秒, 随后放下小公仔。
　　他抬手覆上他额头：“嗯……四十度，要烧傻了。”
　　“……”林霁拿下他的手，“我说真的！”
　　温沅还是不太相信：“……这不科学吧？”
　　闻言林霁也沉默了。
　　的确很不科学, 但这事也是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两人都安静下来，片刻后林霁决定不纠结这事了，起身走向卧室走去：“我去换衣服，我们出去玩吧，在家里待着多无聊啊。”
　　温沅道了声好。
　　几分钟后林霁换了身衣服出来，又戴上了上次那顶兔耳帽子。
　　两人一边商量着去哪里玩一边往外走，温沅开车来的，他顺带着把那些盲盒也带了下来。
　　林霁拉开副驾驶的门，还没来得及上车身后就响起一声喇叭声。
　　他循声望去，发现车里的人是宋则礼。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
　　见他迟迟不上车，温沅道：“我要踩油门了。”
　　闻言林霁将头转回来，说：“宋则礼回来了。”
　　“……啊？”温沅也回头朝后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宋则礼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又看向林霁，警告道，“你最好不会为了他鸽我。”
　　“当然不会，你等我一下。”
　　他关上车门，转身也朝宋则礼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霁道，“我和我朋友要出去玩。”
　　宋则礼看了眼车里的温沅，问：“那还回家吃饭吗？”
　　林霁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之前问的那句点完男模还回家吃饭吗。
　　他忍不住有点想笑，抬手摸了摸鼻子，摇摇头，故意说：“不回了，我和他今天晚上在外面吃，你不用等我。”
　　“……”宋则礼不说话了。
　　他沉默地看着林霁，眼神中像是有千言万语。
　　真的不回家了吗？
　　真的要留我自己在家吃饭吗？
　　真的不是出去点男模的吗？
　　沉默了几秒，宋则礼开口：“你烦我了吗？”
　　【……哈？】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里来的？】
　　林霁有些哭笑不得：“当然没有了。”
　　宋则礼又看他两秒，最后点点头：“去吧。”
　　嗯……只要还记得回家就好。
　　“那我走了。”林霁转身，挥挥手和他告别。
　　上车关好车门后，温沅突然道：“我草，死绿茶。”
　　林霁边系安全带边说：“别这么说他。”
　　“你是没看到他刚刚的眼神吗？”温沅说，“我以前还以为他是那种面瘫的高冷b，结果居然是个死绿茶吗？”
　　“不要那样说他。”林霁又说一遍，随后轻叹一声，道，“他可不面瘫，他还会哭呢。没关系，肯为我花心思就好。”
　　温沅啧一声，发动引擎：“走了。”
　　林霁随意应了一声，视线瞥到车窗外的倒车镜，发现宋则礼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这边。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宋则礼在笑？
　　下一秒车转弯，林霁收回视线。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回答温沅的话，温沅十分疑惑：“不是，我问你我们去哪儿玩，你嗯什么？”
　　“……啊？”林霁回过神来，“哦……我记得附近好像新开了家剧本杀，去玩吗？”
　　温沅应了一声，根据他说的地址开去。
　　他们两个临时上了别人的车，这是一个悬疑推理本，一车六个人，除了他们两个都是大学生。
　　林霁的角色是那个凶手，可能是因为他的外表欺骗性太强，且表现得也很温和，以至于没一个人看出他不对劲。
　　甚至因为温沅一直怀疑他，他被扣上了凶手的帽子。
　　等最后所有谜底都揭秘，大家发现林霁才是凶手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
　　三个小时的剧本杀结束，两人决定出去吃饭。
　　林霁莫名感觉宋则礼现在很像那种没有安全感的狗，在他没回消息的两三个小时里，宋则礼每隔半小时就要发一条消息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
　　他把消息翻到最前面，看到宋则礼问他几点回家。
　　之后的消息就是“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还不理我”。
　　没来得及回复，宋则礼又发来一句：[为什么不理我？]
　　“……”
　　林霁感觉他再不回消息宋则礼就要去报警了。
　　于是他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宋则礼秒接，接起后他直接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我？”
　　“我们来打剧本杀了。”
　　林霁边说着边拿起外套，一旁的温沅已经穿好了，见他在打电话，小声说：“我先去外面车上等你吧，你快点。”
　　林霁应了一声，刚穿好衣服身后就有人叫他。
　　他回过头，发现是刚刚一直在极力保他的一个男生。
　　温沅已经自己走了出去，打开车门上去开始选餐厅。
　　“你好……”男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那个……你打剧本杀很厉害，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林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温沅已经上车了，正在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还在店里。
　　林霁收回视线摇摇头：“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
　　“嗯……那个，那你是单身吗？”男生有些紧张地问。
　　从林霁被人叫住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宋则礼此时突然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语气有些委屈地说：“宝宝……”
　　“……”
　　烦诶！知道了知道了！
　　林霁解释道：“我已经结婚了，不好意思。”
　　男生愣住：“结、结婚了？”
　　林霁胡乱点了两下头：“抱歉，我先走了。”
　　他边说着边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车上后温沅问：“你刚站那么久干嘛呢？”
　　“没什么。”林霁系好安全带，随后和手机对面的宋则礼说，“我们要去吃饭了，先挂了。”
　　手机对面很安静，几秒后宋则礼才嗯了一下。
　　林霁挂了电话，温沅边开车边啧一声：“死绿茶。”
　　“你别这么说他。”林霁又这样说一遍。
　　宋则礼只是害怕他在外面找男模或者移情别恋而已，是他没给够宋则礼想要的安全感，宋则礼能有什么错呢？
　　温沅找到一家评价很好的私房菜，两人吃完饭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把林霁送回他家小区温沅就走了。
　　林霁到家的时候宋则礼正在洗澡，他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坏心眼地走到浴室门前敲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水声没停，两秒后宋则礼回答：“洗澡。”
　　“哦。”林霁又说，“看看？”
　　“……”
　　又安静了片刻，浴室门真的开了。
　　【……我靠！】
　　【老公你要不要这么大方？真给看啊？】
　　【救命啊有流氓……指我自己。】
　　林霁捂住眼背过身去，道：“那个……那个……”
　　宋则礼看着他发红的耳朵，明知故问：“你为什么背对我？”
　　“我没有，我就是……啊！”林霁刚说到一半就被宋则礼从背后抱进了浴室。
　　【不要啊……我不要洗鸳鸯浴啊……】
　　林霁还闭着眼，他被宋则礼按在门上，说：“放我出去。”
　　宋则礼道：“睁眼。”
　　林霁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到宋则礼还带着水汽的脸。
　　【嘿嘿……老公好帅，想亲。】
　　宋则礼看着他，几秒后问：“要亲吗？”
　　林霁看着他的眼睛，只当他是在索要被冷落了两三个小时后的补偿，于是稍微凑近一些，在他双唇上亲了亲。
　　亲完后宋则礼小声说：“还要。”
　　“……”
　　好吧好吧，是他没回消息在先。
　　林霁又亲了一下。
　　这次亲完宋则礼没再说什么，而是侧过身子，回过头看着身后墙上那面镜子。
　　林霁顺着他的视线一起朝那面镜子看过去，这时才发现宋则礼并不是全.裸，他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
　　下一秒宋则礼抱着他走向镜子那边，他抬起手在布满白汽的镜面上擦了一下，林霁看到了镜中自己清晰的脸。
　　“……”
　　不对，等等。
　　宋则礼这是想干什么？？？


第25章
　　林霁的衣服湿了, 被宋则礼脱下扔在一旁。
　　大理石盥洗台台面冰凉，宋则礼没有让他坐在上面或背靠在墙上，这样一来林霁全身的重量都只能交付于他手中。
　　双脚离地, 为了寻求些安全感，他只能紧紧抱着宋则礼。
　　在蒸腾的水汽中, 林霁的理智也消失了。
　　他感觉此刻他的意识或许就像墙上那面被热气模糊了的镜子，朦朦胧胧, 带着潮湿的气息。
　　几秒后宋则礼抱着他转过身，林霁的双臂紧紧圈着他的脖颈, 浑身微微颤栗, 猝不及防看到镜中自己的脸。
　　——面色潮红，眼神迷蒙。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潮湿，随着两人的动作小幅度摇晃。
　　林霁发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短促的音节：“嗯……？”
　　【……宋则礼你果然是个变态吧。】
　　【看不见看不见……我瞎了……】
　　听着他在心里骂自己, 宋则礼知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他放在林霁后脑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染上水汽的发丝, 几秒后侧过头，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睁眼。”
　　“……”
　　【变态！我就不！】
　　林霁确实是只看一眼就闭上了眼，他的意识也被蒙了层朦胧水汽，并没心思分神思考宋则礼为什么知道他闭着眼。
　　片刻后宋则礼突然停了下来。
　　林霁不得不睁开眼, 直接就对上面前镜子里自己的脸。
　　他又闭了下眼, 偏头看向宋则礼：“怎么了？”
　　宋则礼看着他，两秒后问：“你真的只是去打剧本杀了吗？”
　　“……”林霁心里莫名有股火。
　　在这种时候停下来就为了问这个？
　　他语气不佳，张口就骂，“你有病吧宋则礼！那不然呢？你希望我去干什么？点男模？见小三？我到底干嘛了让你这么怀疑我？能过过不能过你就滚！”
　　“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宋则礼垂眼, 继续轻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你神经病吧！我不喜欢你我和你结个鸡毛婚！】
　　心里这样想，林霁嘴上却说：“我讨厌你！”
　　听到他的心声宋则礼开心了一些, 但还是没有继续。
　　他继续说：“你三个小时没有理我。”
　　“……”
　　林霁叹了一声。
　　他双手捧住宋则礼的脸吧唧亲了好几下，宋则礼才终于收起那种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表情。
　　林霁在心里发出温沅的声音：我草，死绿茶。
　　但即便如此宋则礼也没继续，而是把林霁放了下来，让他踩在不久前脱下来的衣服堆上。
　　林霁以为他要去床上，所以也没问。
　　下一秒宋则礼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转了过去，从背后把他抱起来，转了个身就这样让他面对着镜子。
　　“……！”
　　林霁偏过头闭上眼，什么都不去看。
　　宋则礼倒也没强迫他睁眼，就这样继续。
　　人在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其他感官总是格外敏感。
　　在这种时候，想象力也会更加丰富。
　　林霁能想象到此刻宋则礼的表情，甚至因为不久前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样的脸，他甚至还能想象出自己的表情。
　　甚至还能想象到每一下到哪里。
　　宋则礼的每次触碰都会让他忍不住颤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比以往更加敏感的时候，林霁迫不得已睁开了眼。
　　但林霁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镜子。
　　清晰地看到了……
　　林霁仰起头靠在宋则礼怀里，声音颤抖：“变态……”
　　在浴室至少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结束后可以直接洗澡。
　　林霁很生气，在宋则礼给他清洗的时候一脚踹在那里，声音还是有些发软：“给你踢废得了，宋则礼我恨死你了。”
　　宋则礼没有阻止他，也没反驳他，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抬得更高一些以便清洗。
　　林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他深呼吸一口气，靠在浴缸上不吭声了。
　　他发现了，朝宋则礼发脾气没用，得用冷暴力。
　　果不其然，在宋则礼把他放到床上，收拾完浴室回来的时候，他坐到床边，戳了戳林霁的胳膊：“我错了。”
　　【呵呵，现在知道认错了？】
　　【我睡着了别和我说话。】
　　【明明之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处男，从哪儿学的这些？老怀疑我找男模，会不会其实你才是那个出轨的？】
　　【……不是吧？】
　　下一秒林霁睁开眼转头看着他：“你出轨了？”
　　宋则礼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还好他现在能听到林霁的心声，知道他的心理路程，不然他肯定想不通林霁是怎么想到这一点上来的。
　　“我没有。”宋则礼俯下身和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之间，他轻声开口，“我只喜欢你。”
　　“……”
　　林霁愣了愣。
　　【干嘛突然表白……】
　　【哎呀，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然而林霁说出口的话却和他的心声截然不同，他冷冰冰地说：“你别喜欢我，你烦死了。”
　　“真的很烦吗？”宋则礼抱着他，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霁嗯一声，但语气相较刚刚已经软下来了一些，小声说，“烦得要死。”
　　宋则礼笑了笑，起身去关掉卧室大灯。
　　床头灯还开着，他借着昏黄的光走向床边，听到林霁的心声说有点渴。
　　宋则礼脚步一顿，问：“你要喝点水吗？”
　　林霁看向他，几秒后点点头。
　　宋则礼转身走出卧室，林霁看着门边，听到宋则礼给他烧水的声音，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刚刚在浴室，结束之后他又泡了个澡，身体流失了不少水分，所以宋则礼主动问他要不要喝水这件事并不奇怪。
　　但时机不对，宋则礼已经关灯了，明显是没想到这事。
　　可是他刚刚想了一下，宋则礼就立刻开口问？
　　林霁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浴室里，他们两个明明是对方背后的视角，但宋则礼却像能看到后面一样让他睁眼。
　　不对不对，这太奇怪了。
　　之前他勉强还能用是他们两个心有灵犀这个理由来解释，但这似乎……已经不属于心有灵犀的范畴了吧？
　　这时宋则礼端着杯温水进来了，林霁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杯子，边喝水边思考还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事。
　　“那个……”宋则礼突然开口。
　　林霁喝着水，抬眼看他。
　　“你们下午玩的什么剧本杀？”宋则礼顿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查岗，就是……以后你能带我去玩吗？”
　　“……”
　　林霁沉默片刻，喝完水把杯子递过去，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聊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可以，不过今天我们是临时和陌生人组的队，那个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则礼接过杯子，说：“那等我们都有空了去玩吗？”
　　林霁道了声好，重新躺回床上。
　　把杯子拿出去后宋则礼也回到床上，抱住他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睡着以前，林霁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过了段时间，到了行意的新游戏《ART KILL》最后一次内测的18号。
　　林霁带着电脑直接去了温沅家里和他一起玩，两个人一起打了一上午游戏，最后开始说起新年计划。
　　温沅瘫在电竞椅上，摸着窝在腿上睡觉的他养的猫，说：“新的一年我要谈十个，到时候分你一个？”
　　“还谈十个，你先走出你家再说吧。”林霁嘲讽道，“一直在家里待着还想谈恋爱，是在期待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
　　温沅啧一声，“你烦不烦林雨齐？”
　　林霁轻哼一下，推开鼠标也靠到椅背上，和温沅一起盯着天花板发呆，互相沉默片刻后他问：“午饭吃什么？”
　　温沅心里还有气：“喝西北风去吧你。”
　　“之前你找的那家私房菜还不错。”林霁对他的攻击充耳不闻，自顾自道，“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去找我老公吃饭了。”
　　“……”温沅直接骂，“死恋爱脑滚。”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出门去了那家私房菜。
　　林霁点了和上次一样的菜，把菜单递给温沅后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林继明的电话。
　　大概率是来问新游戏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缺点，店里有些喧哗，林霁拿起手机，对温沅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温沅点了下头，继续点菜。
　　到店外后林霁点击接听，如他所料，林继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玩着新游戏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没有。”林霁看着进出店门的客人，道，“目前还没什么问题，就是剧情有些地方BGM插入得不好，把我吓了好几跳。”
　　林继明“哈？”一声：“你猜猜这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
　　哦，因为是和温沅一起玩的，两人菜鸡互啄经常拌嘴而且还有猫在，他没觉得多恐怖，直接忘了这是恐怖游戏了。
　　林霁噢一声：“那很好了，特别好。”
　　“嗯。”林继明似乎很满意，顿了一下继续说，“再有一个月过年了，你妈说你最好去宋则礼家过年，她不想看见你。”
　　“啊？”林霁有些茫然，“我惹她了吗？”
　　“谁知道呢。”林继明说，“反正你妈说我们没你这个儿子。”
　　“……”
　　林霁明白了，俞芷这是嫌他太久没回家了。
　　他有些想笑，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叔叔，我今晚去你家做客，你和阿姨可要好好招待我这个初次见面的客人。”
　　背景音里林霁听到俞芷说了一句：“你真是左右脸皮贴一块了，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
　　“你骂我？”林霁佯装发怒，“你等着，我今晚回去烦死你！”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思考了两秒，林霁还是顺手给宋则礼打了个电话，和他说自己今晚要回家。
　　宋则礼闻言安静片刻，问：“不带我吗？”
　　林霁冷酷地说：“不带。”
　　几秒后宋则礼哦一声，低声道：“我会一直在家等你的。”
　　“……”
　　要不要搞得这么委屈的样子？
　　林霁深吸一口气：“带带带，带你带你。”
　　“好。”宋则礼瞬间就好了，换了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和我朋友……”林霁说到一半，视线停留在一个刚从店里走出来的客人的脸上。
　　对方也看到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过来和他打招呼：“那个……好久不见。”
　　林霁看他几秒，点头，接上刚才的话，转身回到了店里。


第26章
　　林霁话说到一半沉默了几秒, 宋则礼问：“怎么了？”
　　“没怎么。”林霁重新坐回去，继续道，“吃饭了, 挂了。”
　　电话对面静默两秒，随即宋则礼道了声好。
　　挂断电话后林霁收起手机, 看向坐在对面的温沅。
　　两人同时开口：“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顿了一下，林霁道：“你先说。”
　　温沅身体前倾将胳膊撑在桌面上, 说：“柯嘉恒！”
　　林霁眯了眯眼，点了下头。
　　他端起面前那杯温水, 继续说：“他还和我打招呼来着。”
　　温沅单手托腮：“他没看见我, 他从我们这桌旁边走过去的，直到他走出去了我才觉得刚刚路过的人很熟悉。”
　　“嗯……”林霁喝着水，没再说话。
　　很久之前的林霁其实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本性, 现在他之所以走到哪装到哪, 有大部分原因是柯嘉恒的一番话。
　　柯嘉恒和温沅，都是他从小一起玩的朋友。
　　当时是冬天，那段时间他们闹了点矛盾。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总是格外敏感，一些同学又总是会无意识用言语去攻击别人, 所以当柯嘉恒听到人说他一直跟在林霁身后就像他的仆人之后, 就开始有意疏远林霁。
　　林霁一开始并没有听到那些流言，在他看来就是朋友好端端地突然和自己断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问柯嘉恒但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开始和他双向冷战。
　　温沅和柯嘉恒并不熟，他们两个是通过林霁认识的。
　　后来也是温沅听到了那些流言, 他将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林霁，林霁这才知道柯嘉恒为什么突然疏远自己。
　　那时刚好临近柯嘉恒的生日，林霁打算在给他过生日的时候顺便说开他们的误会。
　　他记得柯嘉恒有款想要很久了的游戏机, 价格对于当时只是初中生的他们来说有点贵，所以林霁找爸妈预付了未来两个月的零花钱，买来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但柯嘉恒过生日没有邀请他。
　　那天林霁看着那个游戏机，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听了别人的话生气，然后就把气撒他身上？凭什么？
　　与此同时他也真的开始反思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否正常。
　　可能是因为还有个妹妹的原因，柯嘉恒对林霁就像对待弟弟一样，因为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很少去和他争辩什么。
　　时间久了之后林霁发现他不会和自己生气，也就不和他闹了。
　　在他眼中和他同岁的柯嘉恒已经长成大孩子了，不像温沅那样还能和他互骂，有时候他莫名其妙地闹就是为了能和人拌两句嘴，在不会还口的人面前他其实挺乖巧的。
　　流言怎么来的他不清楚，他也完全没有把谁当仆人的想法，所以越想越气，第二天直接带着游戏机去柯嘉恒班上。
　　原本林霁气势汹汹：他要把游戏机砸在柯嘉恒脸上，很酷地留下一句“我要和你绝交”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但事实上却是，他低着头将游戏机递过去，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昨天没有邀请我，但我还是要说，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仆人什么的是别人乱说的。”
　　柯嘉恒收下他的礼物，说了声谢谢。
　　林霁以为他们的误会解开了，刚要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柯嘉恒道：“但是这些年来你真的很讨厌，很矫情，我一直都在逼着自己和你来往。礼物我收下了，就当是给我的补偿。”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班里，林霁这时才发现教室窗户里有很多人在看他们。那些带着玩味和八卦的眼神顷刻间凝成一只只苍白干枯的手，一层层扒开他的衣服。
　　或许柯嘉恒这么说只是为了面子，但同样也在面子大过天的青春期，林霁又能心大到哪儿去。
　　他强忍着混杂着愤怒和委屈的眼泪离开，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彻彻底底没了联系。
　　林霁试图改变自己的性格，哪怕理智一直告诉他没必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但他还是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但很快他就憋不住了。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在亲密得不得了的人面前做自己，对外则一直假装温良友善好说话。
　　立人设维持人设累得要死，但林霁再没听到过其他人对他说过什么“你很讨厌很矫情”之类的评价，大家都是说“你性格很好啊很懂得换位思考”等等。
　　听到这些话，林霁既高兴又不高兴。
　　谁听到这样的夸奖都会开心，但这些并不是真实的他。
　　后面柯嘉恒其实有找过他，不过每次林霁都没理。
　　他倒是没觉得柯嘉恒有多大的错，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他一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那天被一群人看着、偷笑着窃窃私语的场景，他会再次回想起当时自己的无措。
　　“您好，您二位点的菜品。”
　　服务员的声音将林霁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来，放下手里那杯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饭后两人回到温沅家里，又打了会儿游戏林霁才走。
　　回到家的时候宋则礼也在，林霁休息都没休息，直接回了爸妈家。
　　虽然嘴上说着没他这个儿子，但他回家后俞芷还是很开心，甚至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
　　现在他们饭桌上的话题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两个人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吵过架闹过矛盾，林霁一一否认，俞芷凑近林继明说悄悄话：“撒谎呢你儿子。”
　　“……”林霁轻咬着筷子尖，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
　　【谁撒谎了！我和我老公相处得就是特别好啊！】
　　【说悄悄话请到外面去说，我是顺风耳！】
　　宋则礼决定帮他解释一下：“我们确实挺好的。”
　　饭桌对面的两人闻言看他两秒，下一刻林继明凑近俞芷，和她说悄悄话：“你儿子威胁他了。”
　　俞芷肯定地点点头，小声说：“威逼利诱。”
　　林霁：“……”
　　【烦人，早知道不回来了！】
　　【不就是说悄悄话吗？我也能说！】
　　下一秒林霁靠过来：“你别听他们的，我人很好的。”
　　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耳窝，宋则礼呼吸一滞。
　　他将手握成拳，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然后才点点头。
　　【耳朵又红了……？】
　　【哇！原来是个纯情的变态！】
　　【又纯情又变态又绿茶，结一次婚得到三个老公。这联姻是谁想出来的呢？太棒了，我要给他颁个奖！】
　　【哦……好像是宋则礼他爹最先提出来的。最佳红娘……红郎奖非你莫属啊老公爹！……好好笑，老公爹……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有幽默感的人？】
　　林霁把自己逗笑了，努力压着嘴角吃饭。
　　宋则礼也有些想笑，幽默感这方面他确实比不上林霁。
　　他看了眼对面的俞芷和林继明，发现两个人神色如常。也就是说作为林霁的亲生父母，他们也听不到林霁的心声。
　　嗯……所以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这是不是说明，在林霁心里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饭后两人没走，林霁决定在家里睡一晚。
　　刚好现在有机会，他决定把共感的事和爸妈说一下。
　　虽然他们可能也不会信，但他不想憋着了。
　　于是在深夜，确定宋则礼已经睡着了之后，林霁小心翼翼挣脱他的怀抱，偷偷摸摸下床去了爸妈的房间。
　　两个人睡得正熟，林霁轻轻关好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走到床边，停在俞芷那一侧。
　　他伸手推推她：“妈，妈妈，醒醒。”
　　俞芷微微皱眉翻了个身，没醒。
　　林霁又走到林继明那边：“爸，醒醒。”
　　林继明不为所动。
　　都叫不醒，林霁脱掉鞋上床，跨过林继明的腿跪坐在中央，按灭手机屏幕说：“我不小心把公司低价拍卖出去了。”
　　——这是俞芷和林继明都做过的一个噩梦。
　　据说梦里的细节很真实，真实到让他们感到绝望。
　　林继明果然瞬间醒过来：“……你这个死孩子……”
　　俞芷还迷糊着：“我把你也低价拍卖出去……”
　　瞬间他们都醒了过来，一片漆黑中两人都感觉到身上的被子有点重重的，一摸摸到林霁的手，吓了一跳。
　　林继明连忙打开床头灯，发现林霁在他们床上。
　　“……你有病吧？”俞芷直接骂道，“大半夜不睡觉这是要干嘛？要回忆童年？我去给你冲杯奶粉喝不喝？”
　　“不喝。”林霁一本正经，“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两人都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带着没睡醒的怨气。
　　林霁坐着往前挪了挪，握住他们的手一幅情真意切的模样：“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宋则礼共感了。”
　　“什么？共……感？”
　　俞芷皱眉，林继明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林霁点了两下头：“就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痛。”
　　闻言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林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他们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撇撇嘴说：“算了，反正不相信的也不止你们两个，温沅也不信。”
　　他边往床边挪边说，“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等等。”林继明拉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拉回床上坐着，“谁说我们不信了，我们信。”
　　林霁看着他，一旁的俞芷问：“具体是怎么个共感法？”
　　见他们确实没有怀疑的意思，林霁才继续说：“就是他受伤的时候，我身上对应的地方也会疼。”顿了顿，他举了之前宋则礼小腿磕到桌角，然后他也疼了好几天的例子。
　　两人闻言都陷入沉思，几秒后林继明喃喃道：“感觉可以加进游戏设定里……”
　　“…………”
　　林霁愤然起身，不顾两人呼喊，走了。
　　还是不相信他！


第27章
　　回房间后林霁摸黑走到床边, 动作很快地掀开被子上床。
　　宋则礼似乎还睡着，林霁抬起他的胳膊自己回到他怀里，静默良久他捏住宋则礼的手, 用指甲在手背上掐了一下。
　　疼。
　　他们真的共感了啊！怎么没一个人相信他！
　　林霁越想越气，故意用头撞宋则礼胸口。
　　他胸口也传来被什么撞了的感觉, 他不管不顾继续撞，下一秒他的额头撞进宋则礼掌心, 宋则礼问：“怎么了？”
　　“我生气。”林霁边说边继续撞他的手心。
　　择日不如撞日，气死也不如撞死。
　　所以他选择撞自己老公。虽然撞不死就是了。
　　宋则礼任由他撞着自己的手, 说出一句十分无用的安慰：“别生气。”
　　“……”
　　林霁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他右手掌边也传来一阵痛楚，最后他还是迫不得已松了口。
　　刚刚那一口咬得有点狠，他握住自己疼得微微颤抖的手, 几秒后才开口：“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就是故意的！你打我？】
　　林霁继续说：“我做了个噩梦，梦里你不要我了……”
　　【敢不要我我就找一车面包人打死你！】
　　“我就是……被梦里的你气到了……”林霁越说声音越小，语气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好像真的在梦里被欺负了一样。
　　但其实他刚刚出去干什么了宋则礼都清楚, 因为知道林霁打算去和爸妈说共感的事,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装睡。
　　至于交流结果如何，宋则礼只能看林霁的反应来猜测。现在这个读心的能力好像有了距离限制，只有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他才能听到林霁的心声。
　　不过交流结果好像不太理想，俞芷他们似乎并没有相信林霁说的这个所谓共感。
　　但没关系，他相信啊。
　　他甚至能听到林霁的心声, 共感什么的他当然会信。
　　再然后他听到林霁开始思考要不要告诉他。
　　几秒后，林霁开口：“我和你说个事。”
　　宋则礼嗯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就是……”林霁顿了几秒, “我能感受到你的痛。”
　　宋则礼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没有开灯，林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几秒后他问出和俞芷类似的问题：“比如说呢？”
　　林霁握住宋则礼不久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右手，摸到上面的牙印后他沉默了两秒，问：“疼吗？”
　　宋则礼回答：“还好。”
　　“我右手现在也在疼，就是我咬了一下的地方。”林霁说，“还有之前你小腿磕到桌角，我不让你按也是因为我会疼。”
　　这话说完宋则礼就沉默了。
　　他沉默是因为在想，林霁已经坦诚地把共感这事告诉他了，但他还有事隐瞒着。
　　这也是他坦白的好机会，或许错过这次以后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但他想到过往的种种，觉得林霁可能会生气。
　　虽然不是他自愿的，但他确实靠心声占了林霁不少便宜。
　　比如听到那些林霁碍于羞耻从没喊出口的呻.吟，比如靠心声知道他的敏感点，再比如通过心声及时给他倒水或拿一下什么东西。他因此来解决林霁的需求，不管是性还是日常生活。
　　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就结了婚，对于同样也有“了解对方”这个任务的林霁来说，拥有读心能力的他无疑是在作弊。
　　宋则礼不用去探究林霁真实的模样，不用费心思去想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不用纠结他说喜欢自己是真是假。
　　这一切都是因为心声。人在写日记的时候也会撒谎，但那些不用和人说出口的心里的想法，向来都是真实的。
　　他很不礼貌地在未经林霁允许的情况下了解了他的全部，而林霁现在或许还不清楚他说的喜欢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片刻沉默在林霁眼中则是宋则礼不相信自己的证明，他有些泄气，翻身背对着他，闷闷地说：“我睡觉了。”
　　昏暗中宋则礼看到林霁身体大致的轮廓，几秒后他伸手从背后抱住他，道：“我信你。我会努力不受伤不生病的。”
　　林霁没说话。
　　【哼……又一个唬我的，也就你们老宋家不做游戏，不然你也要把这个设定加进游戏里吧？】
　　“……”
　　所以刚刚他去找爸妈交心，结果却是被当成设定加进了游戏里？
　　宋则礼忍不住有些想笑，说：“我真的信你，睡吧。”
　　林霁依旧没有说话，闭上了眼。
　　几秒后他还是翻身面对宋则礼，两人重新抱到一起。
　　宋则礼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的背，犹豫了很久，腹稿打了一版又一版，直到林霁睡着他也没把读心的事说出口。
　　他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第二天一觉醒来读心的能力就能消失。这能力已经弱了很多了，之前隔着好几个房间都听得到。
　　也就是说有逐渐消失的可能，再等等吧。
　　或许是因为在熟悉的环境，林霁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第二天早上好几个人轮流叫他都没叫醒，最后他被搞得烦得不行，起床把房门一锁，扑回床上继续睡。
　　叫他起床的几人在门外面面相觑，最后一起下了楼。
　　俞芷有些疑惑，他不是要在外人面前装一下成熟沉稳的吗，难道以往他在自己家也睡到这么晚？
　　难道……宋则礼已经被划进了“很亲近的人”的范畴？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她试探着开口：“小宋啊，他平时在家也睡到这么晚？”
　　宋则礼看向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回答道：“没有，妈，他平时在家起得挺早的，可能是昨天有点累吧。”
　　哦！所以宋则礼还不是“很亲近的人”！
　　俞芷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目前林霁“很亲近的人”只有她和林继明以及温沅。
　　温沅是他俩看着长大的，跟亲儿子其实没什么两样，但宋则礼和林霁两个人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如果这么快就很亲近了的话，她心里会不平衡的！
　　……但要是一直很疏远，她也会于心不忍。
　　林霁小时候有段时间突然变得话很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当时俞芷以为是青春期特有的中二时期，所以也没多想。
　　后来问了温沅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俞芷找到林霁说她知道柯嘉恒的事了，林霁直接当场落泪，边哭边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柯嘉恒为什么要这样。
　　但哭完之后他还说：“随便吧，反正我们已经绝交了，以后他爱干嘛干嘛，游戏机给他就是给他了，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区区两千块钱而已。”
　　下一秒他双手摊开作乞讨状，他眼眶还红着眼神却真挚，带着鼻音说，“但是妈妈，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所以他们两个也愿意在外人面前配合他，只是看着有些陌生的林霁，俞芷偶尔也会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和宋则礼结婚了，不出意外——比如谁出轨、移情别恋或做出其他出格的事的话，他们大概率是会过一辈子的。
　　俞芷并不希望林霁在这种情况下也压抑自己。
　　也可能是没到时候，再等等吧。
　　林霁这一觉睡到了中午，自从结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睡到过这么晚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轻松神清气爽。
　　洗漱完之后他终于下楼去吃“早饭”，看到宋则礼和林继明在沙发上聊天，他随口说了声早，径直朝厨房走去。
　　【让朕看看朕的早膳~】
　　林霁脚步轻盈，在心里哼着歌走进了厨房。
　　“没你的饭。”林继明道。
　　宋则礼耳边哼歌的声音顿住，几秒后林霁才在厨房里嘴硬地说：“谁说我要吃饭了，我只是……拿个杯子喝口水。”
　　林继明拆穿他：“杯子都在水吧台那边。”
　　“……”
　　烦！
　　“我最近就爱用碗喝水，你少管我。”丢下这句话后林霁直接打开冰箱，看到他们给他留的午饭。
　　他把饭端出来打算放进微波炉里热热，一转身看到宋则礼站在门口。
　　“今年过年有什么打算？”宋则礼边说着边朝他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碗放进微波炉里。
　　林霁跟在他身边，闻言思考几秒，道：“我应该会回来。”
　　宋则礼转过身来面对他，倚在厨房台面上，看他几秒后小声问：“带我吗？”
　　听到这话林霁愣了愣。
　　【啊？你自己不回家的吗？】
　　【嗯……其实带他也可以，反正我不想在别人家过年，如果他一定要回自己家的话，那我们只能分开过年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宋则礼就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拉，抱住他后在他耳边又低声问了一遍：“带我吗？”
　　林霁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听到外面客厅俞芷和林继明交谈的声音，小声说：“放开我，我爸妈还在外面……”
　　宋则礼抱他更紧：“带我吗？”
　　【烦人烦人！烦死了！】
　　【我不带你我带谁？带线啊？神经病放开我！】
　　“带带带。”林霁挣扎着，小声又说一遍，“放开我！”
　　即使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宋则礼也没撒手，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林霁的颈窝，闷闷地说：“一上午没见你，好想你。”
　　“……”
　　【哎呀……哎呦……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听到这话我将亲吻你，但是我爸妈也在，所以……】
　　林霁的心声刚在宋则礼耳边播放到一半，宋则礼直接抬起头在他双唇上亲了一下。
　　【……啊。】
　　听着外面聊天的声音，林霁感觉脸开始发烫。
　　【好刺激……像偷情一样。】


第28章
　　两人在厨房里又偷偷腻歪了一会儿, 随后林霁才开始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对宋则礼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他在宋则礼面前装都不装了。
　　而宋则礼似乎……没觉得不合适？
　　林霁悄悄看了宋则礼一眼。
　　没想到下一秒他也看过来，两人对上目光。
　　林霁朝他笑笑, 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才走，临走时俞芷叫住林霁, 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人别吵架之类的话，林霁连连应着, 心里想：
　　【我们两个好着呢，才不会吵架。】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则礼被骂不会还口。
　　回去的路上林霁在副驾玩手机, 刷到个挺好笑的视频, 分别给宋则礼和温沅分享过去后宋则礼开口：“下周三你有时间吗？”
　　“嗯？”林霁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
　　“我们公司有个长期合作伙伴要在下周三举办晚宴，邀请我参加。”顿了一下，宋则礼补充, “可以带家属。”
　　“……”林霁的视线这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他看了宋则礼几秒, 故意道，“如果我没空呢？”
　　“你没空的话那我就只能自己去了，我就成没人要的了。”
　　“……”
　　宋则礼语气如常，但林霁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委屈。
　　算了, 斗不过绿茶男。
　　“有空。”林霁继续看手机, 道，“需不需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宋则礼说，“人到场就好。”
　　林霁点点头，没再说话，开始思考晚宴穿什么。
　　他和宋则礼一起出席, 不如暗戳戳地穿情侣装？
　　比如……同款西服不同颜色……
　　【啊但是，是不是要去定制？】
　　【今天都周四了，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对了, 我要去温沅那边白嫖几个宝石胸针和袖扣什么的……给宋则礼也顺几个，啊呀，温沅不会打死我吧？】
　　下一秒宋则礼余光看到林霁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像是在和某人打字聊天。
　　不出几秒，林霁的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温沅：[？]
　　温沅：[神经病吧，三天内让我给你和你老公设计并做出来一对情侣款胸针？你有把我当人吗我请问？]
　　林霁故意回复：[米有。=v=]
　　温沅：[。]
　　温沅：[突然要胸针干嘛？变成小鸟了喜欢亮晶晶？]
　　林霁如实告知下周三晚宴的事，说完之后屏幕顶端变成输入中，下一秒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明天来我家拿现成的]
　　【哇塞哇塞，温三水我要和你玩一辈子！】
　　林霁发去一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包：[谢皇上赏赐！]
　　他边聊天边和宋则礼说明天他要去趟温沅家里，宋则礼也没问去干嘛，只道了声好，左打方向盘驶入小区门口。
　　第二天林霁去了温沅家里，像入室抢劫一样搜刮了好多宝石饰品，什么胸针袖扣项链戒指手环拿走了一大堆。
　　温沅边骂他不要脸边帮他打包，林霁忍不住当场朝他拜了拜：“谢皇上赏赐，小的会一直追随您的！”
　　临走前他想到什么，问：“你家防盗系统怎么样？这要是哪天进来个贼的话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毕竟都是真宝石，温沅想自己成立工作室，现在还在找租赁的地方，他那堆加工过的没加工过的宝石以及成品还有各种工具都只能暂时放在家里。
　　听到这话温沅看了眼他手里提的那一堆纸袋，冷笑一声：“贼已经来过了。”
　　知道他在说自己，林霁抬手给他一个飞吻：“这些都是你同意了我才拿的，我和他们不一样，宝宝，我是有礼貌的贼。”
　　他继续说，“要是你家放不下或者你觉得不安全的话，你就收拾东西去我市郊那套别墅那住，反正你知道密码。”
　　林霁说着朝门边走去，打开门发现门口趴着一只边牧。
　　他回头：“谁家的狗？你养狗了？”
　　“没，楼上的，估计又走错门了。”温沅说着拉起狗绳，关好门说，“你走吧，我把狗送上去。”
　　林霁道了声好，摸了把狗头才走。
　　做了很久的选择题，最后林霁决定在晚宴上和宋则礼戴那对星月胸针，这两枚胸针是用同一块月光石做的。
　　胸针上镶嵌的宝石清透，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用来镶嵌在星月主题的饰品上再合适不过。
　　准备出发去会场前，林霁又帮宋则礼调整了下胸前月亮胸针的位置，半开玩笑说：“我需要挽着你的胳膊进去吗？”
　　宋则礼垂眼看着他，说：“好。”
　　林霁笑了笑，没当回事。
　　直到到会场之后，宋则礼伸出自己的胳膊到他面前。
　　“……”
　　林霁看看那只胳膊又抬头看看宋则礼的脸，对方的眼神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可怜巴巴，低声开口：“不挽吗？”
　　“…………”
　　林霁叹了一声，挽住他的胳膊。
　　宴会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林霁挽着宋则礼的胳膊走进去，眼神随便一扫句看到好几张熟悉的脸。
　　宴会发起人是最近几年势头正盛的利克总裁李和玉，前两年利克有意和行意合作，投了个项目，因为那个项目不是他们擅长的领域所以合作没达成。
　　林霁和李和玉只在那时见过一面，这些年和利克偶尔联系的也是林继明，所以李和玉见到林霁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他端着杯香槟，目的明确地走到宋则礼身边，看清他身边的人是谁后愣了愣：“小林总？你也来了？”
　　林霁朝他笑笑，指指宋则礼：“他家属。”
　　李和玉的视线停在两人胸前明显是一对的胸针上，沉默几秒后才道：“早就听说宋总结婚了，没想到居然是……”
　　他停住后面的话，笑着朝两人举杯，“我先干了。”
　　两人也举起杯，喝完酒后李和玉又笑笑：“祝两位玩得开心，我先去招待其他宾客了。”
　　不等他们说话他就直接走了。
　　林霁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怪怪的。
　　知道宋则礼结婚，李和玉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放下香槟杯看向宋则礼，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宋则礼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无言看他几秒。
　　【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我又不会读心术。】
　　林霁没懂他的意思，眼神更疑惑。
　　刚要问他的时候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小林总！”
　　林霁把手抽出来，回头，发现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个合作伙伴，姓章，当时那个项目还是他去谈的。
　　“章总，晚上好。”林霁又在桌上端起一杯香槟，笑着和章总碰了个杯后对方看向他身后的宋则礼，眼神带着探究。
　　林霁转头看宋则礼一眼，指指自己说：“我是作为家属出席的。”
　　章总恍然，笑了两声才说：“那我们还真是有缘，本来看到宾客名单上没有你我不太想来的，没想到你还能跟着家属来。”
　　林霁笑笑：“既然这么有缘分，那章总下次有什么好项目可要带我一个啊。”
　　“当然当然，小林总也别忘了我才是。”章总说着又和他碰了下杯，随即说起了目前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
　　林霁认真听着，宋则礼站在他身后看了眼他写满了专注两字的后脑勺，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林霁这种样子。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迷人，但是……
　　林霁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
　　宋则礼失落地叹口气，他会一直站在林霁身后盯着他，直到他和人聊完天后回头看自己。
　　聊到一半林霁果真回头，他拉住宋则礼的胳膊把他带到章总面前，道：“这是我……嗯，宋则礼。他们尚莱主营跨境电商，和章总您这个项目的契合度很高，如果日后有需要，您尽管来找他——找我也行，我转告他。”
　　章总打量了一下宋则礼，随后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那就请多指教了，宋总。”
　　宋则礼双手接过名片，收好后也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多谢章总。”
　　【哎呀，每天一个好人好事。】
　　【哼哼哼哼老公的钱就是我的钱，多给老公介绍几个合作方认识，让老公赚大钱给我花。=w=】
　　【老公赚钱给老婆花，老公你辛苦啦~】
　　宋则礼看向林霁，看到他双眼微眯抿了口香槟，很开心的样子。
　　如同宋则礼听到的心声一般，这一晚上林霁拉着他去认识了好多人，宋则礼提前准备的二十张名片根本不够。
　　他对林霁更是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以为他不太会过问工作上的事，但其实人脉广到在这儿走两步就能碰见熟人。
　　宋则礼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作为家属出席的。
　　在晚宴上两人就这样互相介绍合作方给对方认识，林霁也提前准备了二十张名片——但是林继明的。印刷名片时林霁一直在心里说他不想上班，有事去找他爸。
　　送出名片时林霁的理由也无懈可击：“抱歉，我不小心拿错了名片。但这名片是我爸的，找他和找我是一样的——甚至找他效果更好一些，因为我还有很多东西不懂，还需要学习。”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乐呵呵地收下他爸的名片了。
　　宴会结束要回家的时候，林霁往车上一坐就不说话了。
　　刚刚晚宴上他说了太多话，好累。
　　司机在前面沉默地开着车，他靠在宋则礼肩膀上闭着眼睛，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宋则礼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在问李和玉的事。
　　“他之前约我单独出去。”宋则礼如实回答，“不谈工作的那种。”
　　林霁沉默着没有说话。
　　难怪宋则礼非要带他一起，感情是希望他来宣示主权的。
　　见他不说话，宋则礼立马表忠心似的解释了一大堆：“我没去，我直接拒绝了，我跟他就谈合作那天见了一面，聊的也全部都是工作内容，项目跟进不需要我跟他有联系方式，他是通过我助理联系上我的。”
　　“……”
　　哦。
　　林霁轻嗯一声，闭着眼睛没再开口。


第29章
　　林霁一直沉默, 宋则礼也没听到心声。
　　他莫名有些慌乱，担心林霁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些事告诉他所以有些生气了，正当他打算开口哄人的时候, 他听到林霁的心声：
　　【回去吃什么呢？一直在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好饿。】
　　【面……不想吃面, 想吃……吃什么？】
　　听到这句心声宋则礼才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在思考吃什么。他偏头看了林霁一眼, 抬手帮他拨了拨刘海，道：“你刚刚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饿不饿？”
　　林霁闭着眼睛, 小声道：“你也没吃。”
　　“我还好，不是很饿。”宋则礼又问，“回去想吃什么？”
　　“嗯……”
　　林霁沉吟片刻。
　　【想吃点垃圾, 回去点炸鸡.吧, 或者烧烤。】
　　【嘿嘿……再来点儿酒……】
　　几秒后林霁开口，语气带着试探：“烧烤？”
　　宋则礼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然后呢？”
　　“然后我可以再自己调杯酒，你想喝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调一杯。”林霁闭着眼, 继续说, “我以前因为感兴趣去学了几天的调酒，我爸妈都说挺好喝的。”
　　小酒鬼，都这样了还想着要喝酒。
　　宋则礼顺着话题往下聊，问：“只学了几天？为什么？”
　　“学了几天之后没兴趣了呗。”林霁如实回答，“然后我去酒吧隔壁的花店学插花去了, 我还会插花。”
　　“这么厉害啊。”宋则礼继续问，“那你还会什么？”
　　林霁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什么都会, 调酒茶花书法画画……还会一点钢琴和吉他。都只会一点……”
　　——这些全部都是他小时候突然来了兴趣，去学了一段时间后新鲜感褪去的产物。
　　刚刚在宴会上林霁为了交际，跟人一起喝了几杯酒，平常他很少喝酒，自己调酒的时候调的比起酒更像是酒精饮料，所以他的酒量烂烂的，现在稍微有些上头。
　　宋则礼听出他话语间的醉意，问：“困吗？”
　　“嗯……”林霁没有回答。
　　车内安静了下来，就在宋则礼以为林霁睡着了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突然坐直了身体。
　　林霁看着前面的司机，道：“师傅，就送到这里吧，停车。”
　　司机闻言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但还是说：“少爷，我是你们家的专职司机，一定要把你们送到家门口的。”
　　“你赶紧付钱，跟我下车了。”林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拉着宋则礼让他给司机付钱。
　　司机继续解释：“……少爷，我的工资是月结。”
　　林霁好像听不到他说话，依旧自顾自说着：“我要走回家，就送到这里吧，辛苦你了师傅。”
　　“……”司机沉默几秒，“不辛苦。”
　　宋则礼忍着笑，在林霁的强迫下当着他的面扫了司机的收款码，转给司机三千块钱。
　　虽然司机想说他的月薪其实有五位数，比这多多了，但这未免有些太占人便宜了，所以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停下车后两人一起下了车，宋则礼敲敲车窗，等司机降下车窗玻璃后说：“就跟在我们后面，别走远了。”
　　司机应了一声，升起车窗等两人往前走。
　　宋则礼快步追上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的林霁，见他走得稍微有些摇摇晃晃的，抬手扶了他一下。
　　被扶住后林霁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扶住的胳膊，道：“你干嘛这么扶我？搞得我好像老太后。”
　　宋则礼沉默了一下，换了个扶法，托着他的背。
　　但林霁还是不满意，皱着眉说：“我又不是刚学走路的小孩子，你还怕我摔了吗？放手。”
　　“……”宋则礼收回手，思考了一下还有什么扶人的方法。
　　但这时林霁发话了，他停下脚步，指着自己前面说：“你到我前面蹲下。”
　　“好。”宋则礼直接走到他身前蹲了下去。
　　他以为林霁是要他背他，但蹲着等了几秒，林霁并没有趴到他背上，而是抬起一条腿跨过了他的肩膀。
　　“……等等。”宋则礼扶住他的腿，回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林霁低头看着他，几秒后才道：“小时候你没玩过那个骑大马吗？就是骑到别人脖子上……”
　　“……”
　　这对吗？
　　宋则礼把他那条已经迈到自己肩膀上的腿放了下去，站起来说：“那样不安全，我背你吧，好不好？”
　　林霁看着他沉默片刻，摇头。
　　“那……那回家再说。现在在外面，真的不安全。”
　　林霁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才点点头，又道：“那你背我。”
　　宋则礼又转过身蹲了下去，这次林霁乖乖地趴了上去。
　　他背起林霁往前走，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轻。
　　走了没几步，林霁喃喃开口：“宋则礼……”
　　宋则礼继续往前走着：“嗯。”
　　林霁继续喊：“老公……”
　　宋则礼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应，林霁又叫了一遍：“老公。”
　　“……嗯。”
　　林霁继续说：“我困了。”
　　宋则礼道：“睡吧。”
　　“不睡，我要回家吃烧烤。”说到这里林霁突然想起什么，在他背上直起身，“老公，你现在亲我一下。”
　　“……”宋则礼失笑，这个姿势他怎么可能亲得到。
　　他偏头，说，“等回去吧，现在亲不到。”
　　“……”
　　林霁沉默了。
　　下一秒他说：“你不想过了？”
　　宋则礼：？
　　“我就是让你亲我一下，又没让你给我一个亿，很难办到吗？你是要逼死我吗？！”林霁双臂用力地搂抱住他，将脸埋进自己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离就离！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火星，我才不缺你这一个！”
　　宋则礼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他没把林霁这些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手掌拍拍他的屁股说：“轻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你不要拍我屁股！臭流氓！不要脸！”林霁边骂着边松了双臂抱他的力道，但嘴上还是骂骂咧咧，“刚好，你死了我就去和别人结婚，你以为我会为你守寡吗，不可能！”
　　“真的吗？”宋则礼道，“宝宝？”
　　“……”
　　林霁沉默了片刻，才说，“别叫我宝宝，我不是你宝宝。”
　　“哥哥。”宋则礼继续说，“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哥哥？”
　　“……”
　　这下林霁彻底安静了。
　　本来还在撒泼的他被宋则礼一句哥哥整不会了，静默良久后他才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谁是你哥哥……”
　　“哥哥。”宋则礼故意这么叫他，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哥哥，你刚刚喝了不少酒。”
　　“……没有。”
　　“那哥哥回家了想吃什么？现在太晚了，别吃烧烤了，高油高盐不好消化，你还喝了酒，小心胃疼。”
　　“……”林霁低声回答，“面……”
　　“好，哥哥困的话就在我背上睡一觉吧，到家叫你。”
　　“……哦。”
　　林霁此刻意外地乖巧。
　　他是家里同辈的孩子中年纪最小的，表哥表姐一大堆，但是从来没人叫他哥哥。
　　阴差阳错下他和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结婚了，但生活中宋则礼处处照顾他，所以他一直没什么宋则礼比自己小的实感。
　　所以这会儿宋则礼上下嘴唇一碰，“哥哥”张口就来，林霁猛地想起老公比自己年纪要小，直接就不好意思胡闹了。
　　一路无言，林霁趴在宋则礼背上安安静静的，宋则礼这会儿连心声都听不到。
　　以为他睡着了，停下脚步回头打算上车的时候林霁又迷迷糊糊地小声开口：“怎么不走了？”
　　宋则礼顿了顿，继续往前走，说：“没事。”
　　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快睡着了，宋则礼背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再停下的时候林霁没再开口问为什么不走了。
　　上车后林霁也没醒，他的头枕在宋则礼腿上，这一路宋则礼都没抬头看过窗外，光低着头看林霁去了。
　　睡颜恬静，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
　　林霁的长相本身很漂亮，熟睡时的他更是添了几分乖顺，宋则礼看着他，忍不住就想上手捏一捏他的脸。
　　酒精的作用下林霁睡得很沉，不管宋则礼怎么弄他都没醒。
　　甚至到家后宋则礼都没把他叫醒，没办法，他只能叫司机帮忙，又重新背起了林霁。
　　直到被背着上楼林霁也还睡着，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家里还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后闭着眼睛就叫：“宋则礼。”
　　宋则礼闻言从厨房走出来：“醒了？”
　　“嗯……”林霁从沙发上坐起来，趴在靠背上眼神惺忪，盯着宋则礼看了几秒才说，“我要洗澡。”
　　他边说着边要起身走向卧室，他头顶有几撮头发不安分地翘了起来，随着他的步伐一上一下地跳动。
　　宋则礼不确定他是不是彻底酒醒了，喝醉了之后洗澡酒精完全被吸收，有晕倒的可能，所以他开口叫住林霁：“哥哥。”
　　“……”
　　林霁的脚步猛地一顿。
　　靠一句哥哥把他定住之后宋则礼先转身回厨房关了火，随后才朝林霁走过去，说：“哥哥，我帮你洗？”
　　“……”理智告诉林霁这时应该拒绝他，但可能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同意了。
　　反正也……不是没洗过。
　　没关系的吧？
　　有关系。
　　……^_^
　　林霁从浴室里出来，酒精已经完全发挥作用，再加上他还没缓过来，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他眼前天旋地转，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浑身轻飘飘的，见他晃悠得比之前还厉害，本来只是扶着他的宋则礼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后才道：“还要吃东西吗？”
　　林霁已经不饿了，他躺到床上，裹住被子声音微哑：“好困，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等他睡醒估计就早上了。
　　宋则礼没说什么，替他掖了掖被角后转身出去又回到厨房，他打算晚点再收拾浴室，先让林霁吃点东西再说。
　　等一碗面煮好，宋则礼端着碗回到卧室的时候林霁已经睡着了。
　　还是晚了一步，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宋则礼放下碗，半蹲在床边又盯着林霁看了片刻。
　　他握住林霁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最后五指缓缓挤进他的指间和他十指紧扣。
　　宋则礼又向他的脸凑近一些，另一只手拨开林霁额前的刘海，低头在林霁额头处轻轻印下一吻。
　　林霁没醒，依旧熟睡着。
　　片刻后宋则礼才把手收回来，轻声道：“晚安。”


第30章
　　时间慢慢过去, 临近年关，林霁说什么都不肯去上班了。
　　原本林继明有什么事喊他去趟公司他还会跑一趟，但现在怎么叫都叫不动了, 问就是冬天了他要冬眠了。
　　之前林霁在那场商务晚宴认识的人有一小部分已经联系到了林继明，还有一些已经达成合作。
　　作为介绍两方认识的中间人, 谈合作时林霁理应到场，但林继明怎么也喊不动他, 只能给他找各种借口，什么今天生病了, 明天出差了, 后天去分公司了之类的。
　　以前林霁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林继明和俞芷他们两个人总是绞尽脑汁替不上去上课的儿子想请假理由。
　　终于有一天俞芷意识到他们太溺爱林霁了，怎么能说不上课就不上课呢！老这么请假落下进度了怎么办！
　　但其实林霁什么都会, 考试从来没掉出过年纪前十, 竞赛什么的他只要参加就会努力拿前三回来，害怕他落下进度完全是杞人忧天，所以后来俩人也就由着他去了。
　　包括现在也是，不干说不干, 但林霁什么都会。
　　总之目前的这个情况就是, 他们两个立刻把公司丢给林霁全权管理也完全没问题的程度，林霁最多在私底下和他们胡搅蛮缠撒泼打滚一番，但该工作干正事的时候他又比谁都认真。
　　今天林继明依旧打电话让林霁去趟公司，林霁给出的理由是他冬眠了，林继明转达给合作方的理由是他生病了。
　　冬眠的某人在床上躺了一天, 下午的时候看着时间到宋则礼下班点了，林霁给他发消息让他带盒黄油回来。
　　他刷到了一个做饼干的视频，画面和配乐都很治愈, 方法也不难，然后他临时对烘焙产生兴趣，打算自己试一试。
　　宋则礼发来一句“好”，也没问他要黄油干什么，
　　又过了片刻林霁隐约听到外面响起一道“欢迎回家”的电子音，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从卧室里出去，看到宋则礼提着一个袋子从玄关处走进来。
　　宋则礼看了他一眼，直接问：“要做什么？”
　　林霁走过去接过袋子翻了翻，除了黄油还有其它的一些酸奶饼干薯片之类的零食。
　　他把黄油拿出来，道：“我要做饼干。”
　　路过餐桌的时候林霁随手把零食放到上面，他走向厨房，宋则礼脱下外套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说：“做饼干？”
　　林霁嗯一声，从睡袍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视频，把手机塞到宋则礼手里：“就是这个，看着不难，我想试试。”
　　【诶嘿，学会了等过年的时候做给我妈他们吃。】
　　【我好全能哦，和我结婚真是便宜你了。】
　　林霁便边准备材料边在心里夸夸自己，宋则礼笑了笑，道：“宝宝好厉害，饼干也会做。”
　　现在林霁对“宝宝”这个称呼接受良好。
　　他谦虚地说：“我还没开始做呢。”
　　【对对对就这么夸我，我就是这么厉害！】
　　心声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宋则礼带着笑看了遍视频，看完之后他双臂从林霁背后绕过去，以这种背后抱的姿势把手机又放回了林霁睡袍的口袋。
　　他没有立刻远离林霁，他们此刻距离很近，宋则礼甚至能闻到林霁发间淡淡的香味。
　　这个角度他甚至能看到宽松睡袍领口里林霁的锁骨。
　　他偏头故意对着林霁的耳朵说话：“需要帮忙吗？”
　　林霁完全是本能般往反方向躲了一下，他耳朵有些发红，几秒后他才说：“……帮我看一下各种食材的比例。”
　　【可恶，不要再勾引我了！】
　　【虽然我的自制力很差，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最好没有想着在厨房里来一次，不然我会打死你的！】
　　宋则礼嗯一声，尾音上扬，有种得逞的感觉。
　　他又将手伸进林霁腹部的口袋里，里面暖呼呼的，宋则礼莫名想到袋鼠妈妈腹部的育儿袋，停留了两秒他才拿出手机。
　　两人一起合作做了点黄油饼干，林霁严格按照视频里的步骤和比例来，最后烤出的一盘饼干很成功。
　　烤箱一打开，满厨房都飘着黄油香气。
　　林霁放下烤盘，摘下隔热手套拿出手机对着那些饼干拍了张照片，道：“下次再做的时候买些模具，做出来更好看。”
　　他把照片给俞芷和林继明还有温沅都发了一份，等饼干放凉了一些后他拿起一块喂到宋则礼嘴边。
　　【试试毒老公，别把我吃死了。】
　　“……”
　　宋则礼看着他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听到他的心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张开双唇叼住那块小饼干吃近嘴里。
　　“怎么样？”林霁问。
　　【敢说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好吃。”宋则礼道，“比外面买的那种还好吃。”
　　林霁哎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夸张。”
　　【对，就这么夸我，我就是天才！】
　　【和我结婚真是便宜你了！】
　　宋则礼又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又拿起一块饼干。
　　第一次就这么成功，林霁无疑是有天赋的。
　　当晚宋则礼又尝到了林霁调的酒，因为他自己不太能喝酒，所以调的比起酒更像是酒精饮料，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林霁调了两杯橙子味的酒，两杯酒唯一的区别是宋则礼那杯有冰块，他这杯没有。
　　很快就要过年了，从明天开始宋则礼也不去上班了。
　　所以今晚林霁找了个电影在客厅投影，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安静地喝着酒看电影，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宁静。
　　电影看到一半林霁开始晕了，他慢吞吞磨蹭到宋则礼身边，一言不发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宋则礼偏头看他一眼，眼神清明，但脸颊泛着红晕。
　　抱住他之后林霁继续看电影，虽然有点晕但他是清醒的，但宋则礼似乎以为他不行了，怕他倒下一样紧紧抱着他。
　　林霁没说什么，任由他搂着自己。
　　又过了片刻他想起什么，说：“我明天就回我爸妈家。”
　　宋则礼顿了顿，道了声好。
　　“你呢？”林霁的视线还停在前面的电影上，继续道，“你不用回趟家吗？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吧，大过年的。”
　　宋则礼又道了声好。
　　【敷衍我？离就离！】
　　林霁立刻从他身上起来，下一秒又被宋则礼抱了回去。
　　他道：“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回去一趟。”
　　林霁被宋则礼按在他自己身上，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乖乖被抱着不动了，闻言哦了一声。
　　宋则礼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片刻后他抱着林霁坐到自己腿上，直接把他圈在怀里。
　　林霁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顺势向后靠在了他怀里。
　　两人继续沉默地看电影，在看电影的时候林霁总是很安静，所以当宋则礼意识到他很久没出声了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林霁就这样被他圈在怀里，靠在他身上安静地睡觉。
　　宋则礼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连，目光从他那闭着的双眼一点点挪到微微张开的双唇。红润湿软，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胸腔内的震颤通过骨传导传到脑海，咚咚咚的。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宋则礼抬起手臂，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林霁微启的双唇，沾到了他唇上一些尚未干涸的酒液。
　　宋则礼垂眼看了几秒自己有些湿润的拇指，最后慢慢将手伸到嘴边，舔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他尝到了淡淡的橙子清甜，混杂着一点点酒精的味道。
　　明明他们两个的酒都一样是橙子味，但宋则礼此刻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林霁那杯比自己这杯更好喝的错觉。
　　他抬眼看向桌上林霁那杯酒，已经见底了。
　　收回视线又盯着林霁看了片刻后，宋则礼捏着他的脸让他仰起下巴，低头贴上他的双唇。
　　还在睡觉的林霁皱了下眉，他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放任宋则礼这样放肆地攫取他口腔内残余的橙子味酒液。
　　——当然了，林霁现在也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能力。
　　他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唇齿交缠间一声甜腻的轻/吟从他喉间溢出，短音节刹那间化作一片轻薄柔软的羽毛打着圈儿飘落，似有若无地扫过宋则礼的皮肤，引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
　　现在林霁完全不反抗，宋则礼十分努力才压下了想趁机欺负他的心，片刻后终于呼吸有些沉重地放开了对方。
　　此刻林霁的呼吸也有些紊乱，见他微微皱着眉，宋则礼抬手抚平他眉间褶皱。
　　他深呼吸平复，前面的电影在演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已经衔接不上之前的剧情了。
　　良久后宋则礼才抱起林霁朝卧室走去，林霁的呼吸也变得平稳，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后宋则礼直接去了浴室。
　　“……”
　　林霁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睁开了眼。
　　他慢慢翻了个身，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其实刚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醒了。
　　原本以为宋则礼亲完会再做些什么的，结果他去浴室了。
　　嗯嗯……老公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但是是不是有点闷骚了？


第31章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两人一起回了林霁爸妈家。
　　刚到家不久就来了几个亲戚, 林霁不想和他们说话聊天，于是直接拽着宋则礼上楼回了房间。
　　刚把门关上客厅内就变得嘈杂起来，林霁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随后才转身坐到床上。
　　他向后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拉住宋则礼的胳膊示意他也躺下。
　　两个人躺到一起, 林霁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宋则礼道了声好，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片刻后林霁想起什么,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宋则礼，说：“对了, 我带你去阁楼上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则礼也坐起来, 什么都还没说林霁就直接拉住他。
　　“我们悄悄地出去，别被他们发现。”林霁边小声说着边轻轻将门拉开，拉着宋则礼的手带他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阁楼在最顶层, 面积不算大。
　　林霁推开门, 隔离里面东西很多，大部分都是他的。
　　午后暖澄澄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透过窗前那层薄薄的白纱可以看到院子，以及房子对面的江景。
　　阁楼南墙是个飘窗, 榻榻米上放着几个玩偶和抱枕。
　　因为屋内布局原因西墙不常晒到太阳, 所以墙边靠着几个书柜，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墙角还靠着一个吉他盒。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靠北墙放着的那架钢琴。
　　“这是我以前的琴。”林霁边说着边走过去。
　　他学钢琴也是三分钟热度，这架钢琴买回来之后林霁断断续续学了一段时间就没兴趣了, 从那时开始就放到了阁楼里。
　　因为有人定期打扫，琴架上没什么灰尘。
　　林霁将琴凳拉出来坐上去，翻开键盖, 双手放到琴键上。
　　宋则礼站在旁边，正期待的时候听到他的心声：
　　【嘿嘿，其实我不会。】
　　【我的琴谱呢？是不是被拿去烧火了？】
　　林霁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拉开防尘柜门开始找琴谱。
　　他边找边说：“我说不想学了的时候气得我妈差点打我，她说六位数买回来一个摆件就算了，还是个这么占地方的摆件。然后她让我一个人上来收拾阁楼，我收拾了一整天，才终于腾出来地方放钢琴。”
　　宋则礼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在他这一柜的各种世界名著里看到一个空白的书脊。
　　他顿了顿，将那本书抽出来，发现好像是林霁正在找的琴谱。
　　“这个吗？”他把那本书递过来。
　　林霁低头看了一眼：“对，就是这个。”
　　他接过琴谱翻开，第一页是《致爱丽丝》。
　　林霁边看着谱子边往钢琴那边走，他努力回忆以前学的内容，把琴谱放到谱架上后试探着再次将十指放到琴键上。
　　他重新熟悉踏板和琴键，照着谱子一个音一个音地弹。
　　第一小节弹到一半的时候林霁才终于慢慢熟练起来，曲子也从开头一卡一卡不成曲调的单音节逐渐变得连贯。
　　宋则礼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听林霁弹琴。
　　弹到一半林霁突然停手。
　　他看向宋则礼，眼神有些慌张。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宋则礼明白他在想什么。
　　【忘记家里有人了……他们不会听到吧？】
　　【然后上来抓住我们再让我当众表演个才艺……】
　　【不要……我宁愿当众和老公亲嘴……】
　　……嗯？
　　宋则礼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他起身走到林霁身边，明知故问：“怎么了？”
　　林霁没有立刻回答，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很好，外面没有动静，没人听到他刚刚弹琴。
　　林霁松了口气，把谱子拿下来：“不弹了，万一被人听到。而且后面我也不会了。”说完他把钢琴盖好，把琴谱塞回书架。
　　说完他又拿起靠在墙角放着的吉他盒。
　　把吉他拿出来后林霁坐到飘窗上，拨了下琴弦。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可以调音量大小。】
　　【哇塞哇塞，弹了钢琴又弹吉他，其实我只是在回忆童年而已，但带宋则礼一起上来就搞得我好像在开屏似的。】
　　【老公还不亲我吗？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哦~】
　　林霁低着头调节音量大小，偷偷地抿着唇笑。
　　既然如此，宋则礼当然要满足他的心愿。
　　所以在林霁尝试着弹出一段旋律时，坐在他身边的宋则礼突然靠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
　　回荡在小阁楼里的乐声戛然而止。
　　宋则礼看着林霁，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抬手轻抚林霁微微发热的脸庞，声音很轻地说：“宝宝好厉害，什么都会。”
　　林霁被他摸得有点痒，但并没有躲开。
　　他的表情有些骄傲，问：“就只是这样吗？”
　　宋则礼不清楚他是对那个吻不满意还是对夸夸不满意，于是又凑近一些，用气音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现在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或许是日光有些刺眼，林霁的眼睛微微眯起，笑的时候眉眼间带了些狡黠。
　　他脸上写满了坏心思，抬手朝宋则礼勾勾手指。
　　宋则礼继续向他靠近，在两人的鼻尖只剩一指距离时他也不喊停，宋则礼正要直接亲上去的时候林霁却伸出一根食指按住他的下唇，道：“你急什么？我还没答应和你亲呢？”
　　“……”宋则礼不语，视线不自觉下移。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锁定在林霁开开合合的双唇上，完全听不到此刻他在说什么。
　　林霁说了半天，发现宋则礼根本没在听。
　　【……么这样？都不听人说话。】
　　宋则礼回过神来。
　　刚刚那句是林霁的心声。
　　但是不完整。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几天林霁心声出现的频率大大下降。
　　如果说之前一定他们两个要在同一个房间内才能听到林霁的心声的话，那现在是他们共处一室也不一定能听到了。
　　偶尔还会像刚刚那样，只能听到一半。
　　所以这个读心的能力相比之前又减弱了一些。
　　但是宋则礼并没找到规律。
　　这下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第二天一觉醒来这个能力就消失了的情况，坦白说宋则礼心情有些复杂。
　　他意识到了自己有些依赖这个能力，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虽然是作弊，但也是真的好用。
　　见他突然又开始走神，林霁十分不满。
　　他伸手戳了一下宋则礼的胸，道：“你在想什么？”
　　【想哪个小三小四小五呢？离就离！】
　　宋则礼握住他的手：“没什么。”
　　林霁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则礼堵住了嘴。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只偶尔有几声微弱的呜咽从唇齿间溢出。
　　轻颤的长睫又染上水汽，分开的时候刚好一滴清透的眼泪从林霁眼角滑落，顺着脸颊坠下去，被吉他弦分割两半。
　　宋则礼用指腹揩去他眼角的泪，从他手中拿过吉他。
　　直到一阵轻扬的乐声在耳边响起，林霁才终于反应过来宋则礼在弹他的吉他。
　　他的视线从宋则礼拨弄琴弦的指尖移到他脸上，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他才开口：“原来你也会。”
　　宋则礼用手掌按住六根弦，乐声戛然而止。
　　他道：“小时候学过尤克里里，但其实我那时候更想学架子鼓。”
　　林霁眨了眨眼：“那为什么去学尤克里里了？”
　　宋则礼抬眼看他：“因为我弟想学，我爸妈希望我们上同一个兴趣班，这样能互相照顾一下。”
　　“……”林霁有些没话说。
　　结婚这么久这还是宋则礼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起自己的事，林霁继续道，“但是你们差了四岁，你爸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让你去上兴趣班？而且……”
　　而且以宋则礼家的家境也不想是负担不起的样子。
　　“我对乐器其实不感兴趣。”宋则礼把吉他还给他。
　　是宋臻忆提出想学一种乐器，宋彦他们才决定送他们两个一起去上兴趣班，说让他们两个选。
　　宋则礼在一众管弦乐器中选了个两边都沾不上的架子鼓，但最后他被送去和宋臻忆一起学了尤克里里。
　　听完之后林霁又沉默了。
　　他以前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宋则礼和家里人的关系一般，现在听到这些倒也没那么意外。
　　他叹了口气把吉他放下，问：“那你现在对架子鼓还有兴趣吗？”
　　宋则礼道：“没了。”
　　他回答得很快，语气也没什么波澜，似乎是真的完全没兴趣了。
　　但这件事他记了这么久，林霁不觉得他是真的没兴趣了。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盘算着以后和宋则礼一起去学架子鼓。
　　【哇塞，光是想一下老公打架子鼓我就要被帅晕了。】
　　【很好很好，特别好，老公你是我的粉丝！哦不是，我是你的偶像！……算了，老公老公我喜欢你！】
　　“……”
　　宋则礼有些想笑。
　　“气氛到这了，我给你弹首歌吧。”
　　林霁说着又拿起吉他，调了一下弦钮，指尖拨弄琴弦。
　　宋则礼这次更是忍不住直接笑了起来。
　　这不是他已经听过好多次了的意面之歌吗！


第32章
　　林霁并没注意到身边在憋笑的宋则礼, 低头专注地弹着。
　　弹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刚刚宋则礼是怎么知道他是在找琴谱的？
　　林霁抬眼瞥了一下不远处的书柜。
　　书柜里面书很多，不止是他的，还有他爸妈的。
　　他们三个的书大部分在一层的书房, 这间阁楼里的都是不常翻阅的书籍。
　　他刚刚没有说他要找什么。宋则礼先他一步找到琴谱并不奇怪，但找到之后很自然地问他“这个吗？”就很……
　　奇怪。
　　林霁又看了眼旁边的宋则礼。
　　宋则礼正看着他, 两人对上目光后林霁朝他笑了笑，收回视线继续弹吉他。
　　结合以前他偶尔感觉到的不对劲, 林霁怀疑宋则礼可能和他能共感一样，有这种很不科学说出去别人不会信的能力。
　　并且大概率是读心一类的。
　　……救命。
　　林霁有些绝望。
　　如果宋则礼要是真的能读心的话, 那他在宋则礼面前装了这么长时间的温柔好脾气算什么？算他能装？算他演技好？
　　哦虽然严格来说他现在其实已经不怎么装了。
　　但那也不行！读他的心比脱他的衣服还要让他感到羞耻！
　　而且, 宋则礼还不告诉他！！！
　　一首曲子弹完，林霁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万一宋则礼不能读心，真的就只是他们两个心有灵犀呢？
　　等确定是真的之后再降罪也不迟, 不能冤枉人。
　　因为小时候林霁一直把这个小阁楼当自己的秘密基地, 所以他那时候往这里放了不少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什么拼图积木飞机模型玩具汽车等等。
　　他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一大盒拼豆，一百多种颜色。
　　林霁回忆了一下，这是他高中的时候买的, 但刚买回来做了个小猫挂件送给俞芷之后他就没再玩过了。
　　他做的那个小猫拼豆挂件现在还挂在俞芷的车钥匙上。
　　林霁拿出那一大盒拼豆, 看向宋则礼，问：“要玩吗？”
　　宋则礼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道：“我没玩过。”
　　林霁将两个豆盘分了一个给宋则礼：“我教你。”
　　【其实我也不会，嘻嘻。】
　　【但是有手就行啊有手就行，老公手指那么灵活, 做做手工肯定也不在话下啦。】
　　宋则礼没说什么，坐到林霁身边看他怎么做。
　　两人坐在阁楼的飘窗上一直玩到傍晚，趁着现在有兴致林霁做了好几个小挂件, 小猫小狗小兔子等等很多小动物。
　　宋则礼有样学样，林霁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所以每个挂件都是一对。
　　直到日落时分林霁才停下来，他捻了捻按拼豆按得有些疼的指尖，转头朝窗外随意一瞥，瞥到天边橘粉色的夕阳。
　　几秒后他挪到窗边，拿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两张照片。
　　直到天慢慢黑下来的时候林霁才收到俞芷的消息，说人都走了让他们现在下楼吃饭。
　　林霁正在翻看一本相册，里面是俞芷收藏的各种音乐剧歌剧演唱会之类的票根，甚至偶尔还能翻到一两张电影票。
　　先看到消息的是宋则礼，他在给那些拼豆挂件加钥匙扣，看到放在旁边的一个手机屏幕亮起转头看了一眼。
　　他拿起手机递给林霁：“有消息。”
　　林霁看也没看，道：“你帮我看一下，密码六个1。”
　　“……”
　　宋则礼沉默了一下，解开锁屏点进微信。
　　他发现他是置顶！
　　……之一。且备注就是大名。
　　但是是置顶诶！一点开微信就能看到的置顶！
　　除此之外林霁的微信置顶只有他爸妈和温沅，都是林霁很亲近的人。既然他也在置顶，就说明他也是林霁很亲近的人。
　　“阿姨说人都走了，让我们下去吧。”宋则礼的心情此刻格外的好，边说着边把手机给林霁递了过去。
　　林霁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合上票根相册，刚说要下楼的时候他看向宋则礼手里安到一半的钥匙扣，道：“还有没安的吗？”
　　宋则礼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说：“等我一下，很快。”
　　林霁应了一声，起身把手上的相册放回原处，又做回宋则礼身边安静地看他给拼豆挂件安钥匙扣。
　　几分钟后两人才从阁楼出去。
　　客人们已经走完了，阿姨在厨房才开始准备做饭。
　　见两人下来了俞芷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爸送你大伯他们去了，我刚去你房间没看到你们，我当你俩跳楼跑了呢。”
　　林霁坐到她身边，毫不客气地拿走她手里刚剥好的橘子，掰下一瓣送进嘴里，道：“我们在阁楼里待了一下午。”
　　宋则礼见状看了眼俞芷。
　　横刀夺食物这种事林霁似乎已经是惯犯，俞芷只是短暂无语了两秒，很快就重新拿起了另一个橘子。
　　剥了一半她将橘子带皮递到宋则礼面前：“喏，小宋，这橘子还挺甜的，尝尝。”
　　宋则礼摆手：“不用了，我自己……”
　　“给你就拿着。”俞芷把橘子塞到他手里，“跟我客气什么。”
　　“……”
　　宋则礼看着手上的橘子没有说话。
　　林霁也没说什么，橘子吃完后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过年去旅游吧？”
　　谁知道他说的“我们”都有谁，所以一时没人接他的话。
　　林霁看看俞芷又看看宋则礼，问：“有人在吗？”
　　“去哪儿？”宋则礼问。
　　“去海边吧。”林霁道，“好多年没看过海了。”
　　顿了一下，他又转头看向俞芷，“你们和我们一起。”
　　“……”俞芷摇头，“不去，你俩玩去吧。”
　　林霁噢一声，没再说话。
　　【那我也不去了。】
　　【这个年我就在床上过吧，我要拉着宋则礼和我一起在床上躺整整七天……为什么老公这么敬业，居然还要去上班。】
　　他在心里不满地抱怨，宋则礼开始考虑要不要多休几天。
　　晚上两人躺在一起，宋则礼耳边十分热闹。
　　这个读心的能力时强时弱，下午的时候林霁的心声要么听不到要么断断续续的不完整，但这会儿却又什么都能听到了。
　　【家里的隔音比我想得还要好，我弹钢琴都没被听到。】
　　【那是不是说明那个什么也不会被听到呢？】
　　【哦，如果在钢琴上……】
　　【不行，七八十万的东西坏了怎么办？我妈打死我。但我只是想想！】
　　虽然林霁觉得只是想想没什么，但其实他并没有想得多深入，甚至开始思考钢琴上的黑白键都各自有多少个。
　　【不是，老公怎么这么安静？这就睡着了？】
　　【我允许他睡了吗？】
　　宋则礼：？
　　他睁开眼，黑暗中隐约看到林霁好像是背对着他的姿势。
　　【算了，我也睡。】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宋则礼：“……”
　　别人睡觉数羊，林霁睡觉背乘法表。
　　他就这样在即将入睡的时候听人背了一遍乘法口诀表。
　　【……九九八十一，宋则礼我恨你……】
　　“……”
　　还押上了。
　　宋则礼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让林霁恨上了，几秒后他试探着小声开口：“睡了吗？”
　　【睡了。】
　　“没有。”林霁道，“怎么了？”
　　宋则礼没说话，从被子里伸出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啊，你这个混蛋终于想起来没抱我了。】
　　原来恨他是因为没抱着他睡。
　　心里这么想，但林霁却在挣扎，说：“你干嘛？”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宋则礼张口就来，他抱得更紧，将脸埋进林霁的肩膀，声音闷闷地说，“有鬼追我，把我吓醒了。”
　　“……”
　　【胆小鬼。】
　　林霁没说话也没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
　　静默良久后林霁在宋则礼怀里翻了个身面对他。
　　他小声说：“我有点睡不着。”
　　宋则礼问：“为什么？”
　　“不知道。”林霁顿了顿，抬起一条腿压在宋则礼腰间，一个翻身直接起身跨坐在他身上，这才继续说，“累点就睡得着了。”
　　宋则礼沉默着，抬手抚上他的侧腰。
　　两秒后两人间的位置倒转，林霁的后背压在宋则礼手上。
　　卧室内一片漆黑，两个人什么都看不到，但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要开灯。
　　相当于两个人都蒙住了眼睛，但得益于以往的经验，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依旧进行得很顺利。
　　或许也是因为看不见的原因，这次林霁格外主动，每次都很配合，偶尔没抑制住的轻/吟在宋则礼听来就更加……
　　最后林霁被宋则礼抱去洗澡，时间已经凌晨。
　　累一点果然有助睡眠，洗完澡后两人躺到床上，林霁往宋则礼怀里一钻，眼睛一闭就直接睡着了。
　　今天是除夕，这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为了能留下一些回忆，所以白天的时候林霁自告奋勇要贴窗花，他和宋则礼一起合作将家里的每个窗户都贴上了窗花。
　　年夜饭吃到一半外面开始有放烟花的，林霁边吃边看，吃饱之后带着俞芷买回来的烟花棒去阳台上放烟花。
　　依旧是拉着宋则礼和他一起。
　　虽然林霁自己没意识到，但他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宋则礼划入了心里那个“很亲近的人”的范畴里。


第33章
　　林霁这个年过得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这个年的除夕夜，他家里不止有他和他爸妈三个人了。
　　大年初一早上宋则礼一个人回了他爸妈家, 林霁没跟去，俞芷问起来他就故作高深地说：“就算是结了婚也是需要有个人空间的, 咱家的事他不管，他家的事我也不掺和, 就这样。”
　　俞芷笑骂：“你还装起来了。”
　　顿了几秒她继续说，“我跟你爸留意了一下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什么共感的事, 但是到处都没打听到有除你之外的例子。”
　　“……”林霁闻言愣了愣。
　　他没想到俞芷他们居然真的信了, 还帮他到处打听。
　　最近林霁没有验证过这个共感的能力是否还存在，但却有了新的怀疑。
　　他垂眸收回视线，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才开口：“我其实还怀疑宋则礼能……读心。”
　　“……”俞芷果然沉默了一下, “啊？”
　　“嗯！”林霁笃定地点点头, “从很久之前我就隐隐有这种猜测了，他总是能在我开口之前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又静默几秒，林继明道：“万一就是……对你比较了解呢？毕竟我和你妈有时候也能在对方开口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不愧是他爸妈，和他的脑回路一样。
　　但俞芷和林继明都结婚多少年了, 他和宋则礼才多久？
　　更别说他们在结婚前一个月才刚刚和对方认识, 如果宋则礼对他已经了解到他爸妈这种相伴近三十年的程度了的话，那也只有读心能说得过去，因为他在宋则礼面前一直都在隐藏自己……虽然现在林霁有点装不下去，总是下意识闹小脾气。
　　但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方法，除了读心林霁再想不到其它。
　　听完他的补充后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俞芷开口：“那他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心声吧？”
　　“不知道。”林霁单手托着下巴, 有些苦恼，“但其实我还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读我的心，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此言一出, 屋内瞬间陷入寂静。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说话，片刻后俞芷才试探着道：“那你去问问他呗，你直接问的话他还能瞒着你不成？”
　　“……”
　　林霁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他问，宋则礼肯定会告诉他。
　　但问题在于他不敢问啊！
　　天哪，自己心里黑的白的黄的各种想法都被别人听到了，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啊！
　　如果现在俞芷或林继明说他们能读心，能听到林霁心里在想什么，那他完全没问题，反正他爸妈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甚至还能庆幸有什么事都不用开口讲出来了，多省力气。
　　但是！宋则礼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不知道他其实喜欢无理取闹乱发脾气还不讲理，而且林霁从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的外表，一起相处时难免会想些……正常两口子晚上会做的事。
　　丢脸啊丢脸！！！
　　要他自己主动去问，他怎么问？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对了你是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哈哈能听到啊？那你知道我刚刚要说今天天气好吗？
　　或者。
　　——哦哦不能听到？没事没事我小说看多了你别在意。
　　……不管哪种情况都很尴尬。
　　想来宋则礼应该也是怕尴尬，所以才会瞒着不告诉他。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发生，林霁之前一直在用他们心有灵犀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现在这个理由他感觉有些站不住脚了。
　　今晚宋则礼住在他爸妈家里没有回来，时隔几个月，林霁重新自己睡一张床的时候竟然莫名感觉有些不习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实在没有困意，他拿起枕边的手机。抉择片刻，最后还是点开了温沅的聊天界面。
　　林霁随便发去一个表情包，没想到温沅秒回。
　　他直接打去电话，接通后率先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温沅说，“你现在在你爸妈家？”
　　林霁嗯一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现在来打游戏吧。”
　　他没想到温沅拒绝了：“打不了，我在我妈这边，电脑在我自己家没拿回来。”
　　林霁坚持不懈：“手游也可以，宋则礼不在，我睡不着。”
　　“……”温沅被气笑了，“我说你怎么大半夜给我发消息，原来是你老公不在。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偷情吗？”
　　“我们之间珍贵的革命友谊怎么能用偷情来形容呢。”林霁边说着边打开手机里很久没点开过的一款游戏，他并没有在意温沅的调侃，毕竟他俩撞号了，两个0是没有可能的。
　　他继续说，“你要实在觉得不合适的话我把我老公叫上，我们三个一起打。”
　　“……哈哈，那我们可真的是好珍贵的革命友谊哦。”温沅敷衍棒读，林霁看到好友列表里他亮起的头像，邀请他一起玩。
　　打游戏的时候林霁顺便把有关读心的猜想也告诉了温沅，温沅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态度，道：“你问问他呗。”
　　“……”
　　又是让他主动去问。
　　就不能让宋则礼自己来和他说吗！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丢脸的不是你们是吧！
　　林霁生气了，这把游戏结束后直接清理了手机后台。
　　电话被挂，温沅知道他不高兴了，但又不明白为什么，于是直接在微信上打字：[又怎么了大小姐？我惹你了？]
　　林霁故意回复：[你自己想，想不到不要和我说话]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别叫我大小姐]
　　温沅：[皇上息怒，草民该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下一秒他又发来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林霁和柯嘉恒闹掰时很多人围观，学校里八卦传得最快，当时同学们对于此次事件中他的代号就是“大少爷”。
　　他对这个称呼稍微有点ptsd，所以有时温沅调侃他会叫他大小姐，每次林霁都会说别这么叫他，再然后他就能当皇上。
　　一套固有的流程，两人已经这么相处近二十年了。
　　林霁打字问：[那你说你哪错了？]
　　温沅：[……]
　　林霁怒而打字：[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拉下去斩了！]
　　温沅被赛博砍头，林霁正在气头上，恰好这时宋则礼的电话打进来，他看也没看直接就点了挂断。
　　没几秒宋则礼的消息弹出来，一个可怜巴巴的emoji。
　　然后是几条消息：[对不起，不该在这么晚和你打电话]
　　[但是我在门口进不去，外面好冷啊宝宝(可怜)]
　　林霁：“……”
　　……这是回来了？
　　他不满的情绪瞬间从温沅身上转移，大家让他主动问读心一事的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宋则礼一直瞒着他吗？
　　如果宋则礼刚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告诉他，他怎么至于跟温沅生气！
　　林霁这样想着，发消息告诉温沅说他刚看了一分钟的广告把他复活了，收获温沅一句：[谢主隆恩]
　　宋则礼没有大门的权限，他不常过来，就算来也是跟着林霁一起，所以指纹和面容都没录入，密码林霁也忘了告诉他。
　　他把密码告诉宋则礼之后在卧室等他，不知为何想到了之前晚宴那天宋则礼告诉他的李和玉的事。
　　林霁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因此当宋则礼轻手轻脚回到卧室，看到林霁双腿交叠坐在床沿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心里顿时响起警报的声音。
　　完了，在生气。
　　气什么？不知道。
　　目前看来或许是因为大半夜给他打电话。
　　宋则礼认错态度良好，他走到林霁身前蹲下仰视他，握住他的手说：“对不起，以后肯定不会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所以睡不着，就想着回来找你。”
　　这是实话，他们两个都已经习惯了睡觉时身边有个人。
　　但林霁生气显然不是因为这个。
　　他把手抽出来，道：“李和玉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宋则礼懵了，“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非要等我发现了你才和我说？”林霁越说越气，“我那天要是没有去参加那个晚宴，你是不是要等和他亲了睡了之后才肯让我知道？”
　　“……”
　　宋则礼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只思考出一种可能。
　　他试探着开口，“他今天……来找你了？”
　　“没有。但他没来找我我就不能和你说这件事了？！”林霁怒道，“你少转移话题！你当初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
　　宋则礼看着他，眼神有些委屈。
　　他刚要开口解释林霁就说：“你别看我，把头低下去，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就别想睡觉，你就从我家滚出去。”
　　……救命，心声呢，救一下啊！
　　宋则礼少见地有些慌乱，低头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约我出去我拒绝之后我们再没见过面也没联系过，我那时候和他说过我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你，但他执意邀请我参加晚宴，我怎么也拒绝不掉，实在没办法所以只能叫你陪我一起……”
　　“……”
　　林霁沉默了。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初心：“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
　　说话底气弱了些许。
　　“我……忘了，我没把他放在心上。后来我想到如果你陪我去参加宴会的话他就会更直观地意识到我结婚了，这样不用我说什么，也不用你说什么，只要他识趣就会自动远离我。”
　　“……”
　　宋则礼继续说：“晚宴之后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助理那边也没收到过他的电话或消息什么的，我真的没有……”
　　“…………”
　　林霁快速思考，试图找出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最后发现，宋则礼的方法似乎无懈可击。
　　换做是别人对他表达好感的话，他大概也会选择带宋则礼在公共场合和那人见一面，这是最省时省力也最体面的办法。
　　再加上李和玉跟宋则礼他们两家公司之间有合作，在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这真的已经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了。
　　……坏了。
　　这种吵架吵到一半发现对方是对的的感觉，太煎熬了。
　　沉默了良久，宋则礼又试探着握住他的手。
　　林霁没有把手抽出来，让他握了几秒后硬着头皮开口：“那你为什么要……”
　　宋则礼抬起头，委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等待下文。
　　“你为什么……为什么低着头不看我？”林霁又找到一个可以吵的点，“你如果不心虚的话，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宋则礼的眼神更委屈了：“是你让我低头不要看你的。”
　　“……”
　　救命。
　　良久后，林霁深吸一口气，使用最终杀手锏：“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第34章
　　态度。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宋则礼直接愣住了。
　　此刻他像求婚似的半跪在地上, 仰着头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林霁，刚刚说话时他的语气也并无任何不耐，不管是肢体语言说话语气表情眼神还是认错态度, 他做得都已经很好了。
　　显然林霁也明白这点，一句“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说出口之后, 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
　　虽然这会儿心声失了效，但宋则礼不用猜也知道林霁此刻可能在想什么, 大概是“啊怎么办他好像是对的但我不能输！”
　　见他一直不说话，林霁再度开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宋则礼刚开口林霁就又打断他, 继续说, “你就非要和我争个对错吗？这有意义吗？”
　　“……”
　　宋则礼实在想笑，又低下头去。
　　刚刚非得要个说法的人是林霁，所以他现在更心虚了。
　　林霁本来就不敢看宋则礼, 所以也没揪着他这个低头的动作不放。他顾不上自己的话是否前后矛盾,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场单方面的吵架：“你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我会和你生气吗？说到底我还不是因为……因为喜欢你……”
　　后面几个字音量很低，但宋则礼听到了。
　　他抬头看着林霁的双眼，林霁直接撇开视线。
　　宋则礼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指, 很诚恳地认错：“对不起,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霁低头看着他，心里想点头，但却还是把手抽出来，转头看着旁边, 小声继续说：“我知道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你不喜欢我也正常，但是你……这个样子, 我真的很讨厌。”
　　具体什么样子，林霁也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可能就是情绪到了，他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你想离婚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才没有非你不可，我随便进一家咖啡馆喝杯咖啡的功夫都能有好多人找我要联系方式，你不珍惜我，有的是想接近我的……”
　　“……”
　　说得宋则礼真要以为他跟李和玉有什么了。
　　他站起身，两人之间的高度瞬间调转。
　　林霁跟着抬起头，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还有话想说，宋则礼突然站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因为是自上而下的俯视，在林霁眼中宋则礼的眼神莫名带了几分冷淡。
　　他刚要就“态度”一事继续编造宋则礼的不是，宋则礼就抬起左腿顶开了他的双腿。这是一个很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动作。
　　宋则礼单膝跪在他腿间，一手搭在林霁的肩膀一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五指渐渐没入他的发间，弯腰低头向他靠近。
　　再往前几厘米就可以接吻，宋则礼却停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在期待刚刚他能吻上来，林霁又是一阵烦闷。
　　他有些不爽地微微皱起眉，一句“你要干嘛”还没问出口，就感觉到覆在后脑处的那只手稍微用力抬了下他的头。
　　补全了他们之间的那几厘米的距离，两人双唇相贴。
　　林霁闭上眼，两道温热的鼻息和混乱的心跳糅杂在一起，哪怕他的乐理知识那样单薄，也能听出来这不是一段美好的旋律。
　　宋则礼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像是情不自禁地搂着他往自己怀里用力，但两人此刻一个站一个坐，高度差不小，宋则礼把林霁往自己怀里按的结果就是这个吻不得不中断。
　　林霁将脸埋在宋则礼胸口，嗅闻到他身上未散去的寒气。
　　凛冽，冰凉。
　　但抱着他的那双手又是那么温暖。
　　二者混合，刚刚林霁那些没由来的脾气莫名被安抚，他平复了下呼吸和心跳，然后才抬起双臂圈抱住宋则礼的腰。
　　但下一秒宋则礼把他推开，低头看着他，眼眶里像是有水光。
　　林霁沉默了一下：“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哭行不行？”
　　“你说要和我离婚。”宋则礼道，“还说不是非我不可。”
　　他边说着，一滴盈满的泪珠直接滴下来，掉在林霁脸上。
　　“……”
　　【哥我求你了你是我哥行不行，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姿势？下一秒就要把我推倒的样子，结果你在哭？？？】
　　哦，心声还在。
　　他还以为这个能力已经消失了。
　　宋则礼什么都没说，继续无声无息地落泪。
　　刚刚林霁已经和他闹过脾气了，现在该换他了。
　　对他突如其来的眼泪，林霁显然没什么应对方法。
　　他只能像以往那样靠亲亲来安慰他，但两人现在还是刚刚接吻时的姿势，宋则礼单膝跪在他腿间。
　　林霁站不起来，只能抬起胳膊搂住宋则礼的脖子让他弯腰低头，但宋则礼这会儿跟棵树似的，怎么也不肯弯一下。
　　以往百试百灵的亲亲此刻失效了，林霁只能另寻他法。
　　但他又实在想不出来，以往都是别人哄他的份，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别人一句“别生气了”他就真不生气了。
　　他只能先回复宋则礼在意的点，他一把抱住对方的腰，道：“好了好了我没有说要和你离婚，我那只是气话。”
　　“那你还说不是非我不可。”宋则礼音量不大，所以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林霁也能想象出来，肯定是一副泫然欲泣看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但其实宋则礼脸上此刻并没有什么泫然欲泣的表情，林霁看不到，他也就不哭了，哪有那么多眼泪能流。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他眼底看到些许浅淡的笑意。
　　此言一出林霁叹了一声：“非你不可非你不可，我非你不可，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结婚，这样可以吗？”
　　无理取闹的现在变成了宋则礼：“那你为什么要叹气？”
　　“……”
　　林霁放开他，抬头看着他的双眼。
　　面对宋则礼这样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林霁狠了狠心，还是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闻言宋则礼瞬间敛起表情，他看着林霁眨了眨眼，很自然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你困吗？现在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
　　【哥们儿你影帝啊？】
　　【人拍完哭戏都得缓一缓，你倒好，说哭就哭说收就收，有考虑过去娱乐圈发展吗？我觉得你肯定能成为顶流。】
　　宋则礼在心里对林霁说了声谢谢，暂时不考虑。
　　他收回腿，转身准备去洗个澡再上床睡觉。
　　在那之前林霁拉住了他的胳膊，宋则礼回过头，两人无言对视了两秒，最后林霁什么都没说，慢慢收回了手。
　　宋则礼没明白他的意思，主动说：“我去洗个澡。”
　　林霁哦一声，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他拉过被子盖住头，片刻后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刚刚和宋则礼对视时他在心里想：穿睡袍出来，好脱。
　　这趟跟他回家，宋则礼带了两身睡衣来方便换洗，一身黑的，一身之前林霁给他们两个买的同款的卡通情侣睡衣。
　　当时他装作若无其事，可惜地说：“啊……我这身睡衣好像买大了……你试试你能不能穿，能穿的话我就不退了，麻烦。”
　　然后宋则礼试穿，特别合适。
　　现在想来，那时候宋则礼肯定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睡衣有码，但睡袍本就宽松，林霁的睡袍宋则礼也是勉强能穿下的，更何况林霁还很有暗示性地加了句“好脱”，如果宋则礼真的能听到他的心声的话那他肯定会找一件他的浴袍穿上，然后用之前已经用过的借口：“睡衣掉地上沾到水，湿了。”
　　然而结果却是，宋则礼穿着那身卡通睡衣出来了。
　　林霁躺在床上侧着头看他，有些想不通。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宋则礼问：“怎么了？”
　　“……没。”林霁收回视线，慢慢翻了个身。
　　所以其实宋则礼听不到他的心声？
　　如果能听到的话那宋则礼一定也知道他在怀疑了，就算这样也不主动和他提起的原因，只能是宋则礼并不能读心了。
　　【……烦死了烦死了！！！】
　　宋则礼看了他一眼。
　　现在他这个读心的能力一阵一阵的，他也不知道林霁是在烦什么，偏偏他也不好问。
　　他关了灯上床，抱住林霁后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感觉你现在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是今天发生什么了？”
　　林霁冷酷地回答：“没有。”
　　“……”宋则礼努力回忆自己还有哪里让他不高兴了，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只能故技重施，“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声音很轻，听起来还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霁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他直接问读心的事他还是问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问：“你今天回去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
　　“没有。”宋则礼回答得很快。
　　他和爸妈的矛盾很隐形，没有真正闹僵的时候，但也没有真的完全缓和的阶段，不上不下，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为了那点微弱的自尊不肯去医院，又暂且都没有把鱼刺取出来的方法，左右也不影响正常进食，只能先搁置。
　　虽然偶尔喉咙也会被刺得生疼，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霁像宋臻忆一样，是没有被鱼刺卡住的人，宋则礼不觉得他能明白，所以也没打算和他多说。
　　但人对他人的欲言又止总是充满好奇，林霁忍不住问：“你弟弟小你四岁是吧？你们小时候打架吗？打了架你爸妈帮谁？”
　　他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没想到宋则礼却说：“帮我。”


第35章
　　对这个答案林霁很意外, 几秒后他重复一遍：“帮你？”
　　宋则礼嗯一声。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无非是害怕别人说自己偏心，所以宋彦和陈缊他们在一些小事上总是会刻意地向着宋则礼。
　　更何况当时宋臻忆还小, 不记事，被说两句很快就忘了。
　　等到某些需要花钱的时候, 他们就会用平日里那一点无关紧要的好处让宋则礼退步，就比如当初的兴趣班。
　　那时宋彦和陈缊的说法是：“你是哥哥, 小忆年纪还小，需要你的照顾, 如果在有同学欺负他的话你要保护他。平时他是不是经常让自己的玩具给你玩？现在你让他一次好不好？”
　　天衣无缝的一番话, 当时宋则礼觉得爸妈说得有道理，想着自己反正也没有特别想学架子鼓，所以就答应了, 可他莫名感觉心里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舒服。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很多, 比如小时候他们一家搬到新家选房间的时候，两人都想要二楼那间阳光充足的主卧。
　　于是宋彦提议他们猜拳决定，三局两胜，宋则礼赢了, 但那个房间最后还是给了宋臻忆, 宋则礼在隔壁的小次卧。
　　他说：“这个房间阳光也很好，一样的，这个房间也不错。”
　　宋则礼不理解，既然早就想好了要把那间卧室给弟弟，一开始又为什么假装中立让他们自己猜拳决定？
　　第二天宋彦带回家一个玩具车, 权当是对宋则礼的补偿。
　　那时宋则礼十一二岁，一辆一两百的玩具车和一间有大阳台光照充足且几十平的大卧室，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从那时起他意识到了不对, 回想起以前的各种事件，一颗名为猜测的种子不知不觉间在他脑海中落地生了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是爸妈那些宋则礼觉得不太对劲的选择和决定。
　　而且很巧合的是，宋臻忆的生日就比他提前两天。
　　两人都在六月初出生，宋则礼5号宋臻忆3号。
　　所以宋彦喜欢让他俩凑在一起过生日，每次都是3号把两个人的生日一起过了，之后他们一家就学习的学习工作的工作。
　　宋则礼不喜欢这样，他想自己单独过生日。
　　后来又是两人一起过的生日，宋则礼没忍住问爸妈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偏心，然而这么一句话像是戳中两人的命门，他们开始说起小时候两人打架他们是如何向着宋则礼的。
　　宋则礼理亏，无法辩解，只能闭嘴听训。
　　此后他和爸妈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又好又坏的。
　　一些小事爸妈依旧向着他，但宋则礼已经没兴趣和宋臻忆去争什么了，爸妈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说什么他都没意见。
　　所以联姻一事他也没什么抗拒之意，在了解了林霁家的情况之后宋则礼觉得他一定会拒绝，但没想到林霁居然同意了。
　　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个被挑选的时刻，在家里他是被挑剩下的那个，而林霁是第一个只见了他一面就选择了他的人。
　　——虽然是因为他的外表。
　　但这不正说明他身上有吸引林霁的地方吗？也代表只要他像以往一样保持身材林霁就会一直喜欢他，天大的好事啊。
　　【唉——】
　　宋则礼听到林霁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下一秒林霁慢慢往他身边挪了挪，和他身体紧挨着，几秒后反握住他的手，过了片刻索性翻身侧躺在床上抱住他，这才说：“6月5号是吧，我记住了。”
　　不等宋则礼开口，他继续说，“我生日是3月24，现在都已经二月份了，很快了。”
　　“到时候我给你过生日，我只给你一个人过。”林霁抱着他闭着眼睛，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给你买……二十一个蛋糕，今年的和以前你没吃到的都补回来，你可以许二十一个愿望。”
　　“……”宋则礼有些想笑。
　　他甚至还是从宋臻忆出生后开始算的。
　　“好。”宋则礼道，“那一次性许这么多愿，能实现吗？”
　　“能啊。”林霁的语气很想当然，“一个蛋糕一个愿望，当然能实现。”
　　宋则礼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想说谢谢。二十一个愿望，估计每一个都是和林霁永远在一起了。
　　二月短暂，林霁又在爸妈家住了段时间，过完元宵节才走。
　　可能是家里从小的教育不允许宋则礼闲太久，所以他早在春节假期结束之后两天就又回去上班了。
　　林霁不是很理解，但现代社会压力太大，总有些在洪流中躺平后会产生危机感的人，宋则礼似乎也属于这种。
　　——当然了，反正他是不会有危机感的。
　　就算今天家里破产也不会有。大不了重头再来，地球已经这样运转近五十亿年，相比之下人类的时间可一点都不值钱。
　　他爸妈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所以对他和宋则礼结婚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两个同性生不出孩子，林霁也没有领养的打算，他们根本不担心等林霁也寿正终寝后家族产业怎么办。
　　董事会十几位成员呢，到时候随便谁接手。
　　哪怕之后公司的口碑会变臭变烂，甚至破产倒闭，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人都没了。
　　总之，林霁觉得自己热爱躺平是遗传他爸妈的。
　　月底的某天温沅突然打来电话，林霁正在书房里帮林继明做调查问卷——林继明已经和他说了好久了。
　　《ART KILL》最后一次内测要结束了，这个问卷是针对内测玩家的游戏体验问卷。
　　林霁不明白这问卷为什么不让主创团队做偏偏要他来，林继明理直气壮：“你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帮我做过，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当是居家办公，待会儿给你转钱，别闲得长蘑菇了。”
　　一听有钱林霁直接应下了。
　　文档敲到一半，屋外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霁坐在书桌前不为所动，几秒后宋则礼拿着他正在响铃的手机走进来，道：“你朋友的电话。”
　　他应了一声，双手从键盘上离开，这才伸手拿过手机。
　　手机送进来后宋则礼没从书房里出去，他走到林霁身边看了眼电脑上的内容，随后倚在桌子上看着林霁打电话。
　　“喂？”林霁接起电话，一手拿手机一手在键盘上敲下“您是否有意愿继续体验后续《ART KILL》的公测内容？”
　　“林雨齐。”温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
　　林霁敲键盘打下“有意愿”和“没意愿”两个选项，闻言手一顿，问：“怎么了？”
　　“我接下来可能……”温沅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听到这话林霁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眼在旁边正看着他的宋则礼，正思考着要不要让他出去一下的时候，电话对面的温沅继续道：“我可能……要恋爱了。”
　　“……”
　　林霁沉默了下来。
　　【哈，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把我叫出来啊？】
　　【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哦。”林霁冷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写调查问卷。
　　……不对。
　　等等？温沅要干嘛了？恋爱？！
　　“什么？！”林霁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要……你要恋爱了？谁？男的女的？我认识吗？多大了？住在哪？长得怎么样？”
　　“……你查户口呢？”话虽如此，但温沅还是一个个问题如实回答，“男的，我楼上邻居，你不认识，你之前来我家在门口看到的狗就是他的。他比我大两岁，你等我把他照片发给你。”
　　林霁点开微信看到温沅刚发来的照片。
　　【嘶……】
　　宋则礼听到这么一声。
　　下一秒林霁抬头看了眼他，又低头看眼手机。
　　看一眼他，又低头看眼手机。
　　如此反复几次，林霁得出结论：
　　【嗯，嗯……是帅的，但是感觉不如我老公。】
　　【老公老公你长得怎么这么对我胃口捏。】
　　宋则礼低头忍不住浅笑。
　　其实林霁的长相也很对他的胃口。
　　在认识林霁之前，他没见过几个长相能称得上是漂亮的男性。
　　但林霁的漂亮又不是雌雄莫辨的那种，他的五官脸型看起来很明显是男性，但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将他和“漂亮”一词联系起来。
　　几秒后林霁开口：“可以，我允许你和他在一起了。”
　　温沅“哈”地笑了一下：“太早了太早了，皇上你圣旨下得太早了，其实我和他还什么都还没有。”
　　“那你努力和他有点什么，加油。”短暂的惊讶结束过后林霁便开始敷衍，继续单手在电脑键盘上打字。
　　“……”温沅哦一声，没在意他的敷衍，继续说，“但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重点并不只为了想告诉你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就你之前和我讲过的那个什么共感。”
　　林霁愣了愣，他还没开口，温沅就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前段时间有人来找我定制，我和他说我现在忙着选址开工作室，没时间接定制，然后他就说先加个联系方式，等以后找我。”
　　“然后呢？”林霁打开手机免提，示意宋则礼一起听。
　　他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温沅继续说：“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刚刚刷到了他的朋友圈，随便扫了一眼，看到了什么心灵感应。”
　　“再然后我点开他朋友圈，看到他发有人去找他咨询，问他有关共享感官的事。这不是跟你和宋则礼的情况一样吗？”


第36章
　　听到这里林霁伸手掐了一下宋则礼的胳膊, 共感还在。
　　他应了一声，道：“然后呢？还有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温沅道：“我翻他动态看他应该是心理咨询师什么的，我可能说不清, 我把他那条朋友圈截图发给你了，你看一下。”
　　林霁再度点开微信, 看到温沅刚发来的截图。
　　一段文字和两张聊天截图，具体内容是上个月有个来做咨询的客户, 客户身体健康作息规律，但心脏突然剧烈疼痛。
　　她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问题。给她做检查的医生建议她再去看看心理科, 以防是某些心理疾病的躯体化。
　　所以她找到了这个心理咨询师，两人聊了一段时间，咨询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不过只是比较容易内耗, 喜欢胡思乱想而已，但还远远到不了躯体化的程度。
　　本来咨询师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最近那个客户又找到这个咨询师，说她好像和她有先心病的继妹共感了。
　　可能是为了吸引其他有类似情况的人去咨询, 咨询师并没有明确告知具体原因, 只是模棱两可地写下个“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林霁小声重复一遍，转头又看向宋则礼。
　　宋则礼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最起码林霁知道了共感这个事不是个例, 去咨询的那个客户和她的继妹也同样没有血缘关系，有了这个什么心灵感应，之后想调查的话也算是有了方向。
　　“要不我把他推你, 你去问问？”温沅说，“但是我感觉他好像脾气有点急，如果不是他自己带着设计稿来找我，而且那个戒指的设计我很喜欢的话，我不会同意和他加联系方式的。”
　　【急脾气做心理咨询师真的不会被来咨询的人气死吗？】
　　宋则礼听到林霁在心里这样吐槽了一句，几秒后他道：“那你推给我吧，我去问问。”
　　温沅道了声好，把那人推过来之后继续说：“我选好工作室的地址了，改天一起去看看？我觉得那个位置还挺不错的。”
　　“好啊。”林霁给那个咨询师发去一个好友申请，又开口拉回最初的话题，“你和你楼上那个邻居是什么情况？”
　　闻言宋则礼直起腰，口型示意林霁他先出去。
　　林霁点点头，关了手机免提。
　　“哎呀……”温沅罕见地羞涩起来，“就……还在接触啦……”
　　林霁双唇微启，但在出声之前还在他身边的宋则礼弯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双唇上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然后才起身若无其事地朝书房门边走去。
　　“……”
　　林霁看着宋则礼带上门，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想说什么。
　　关好门后宋则礼在书房门口站定，脑海中回荡着“心灵感觉”四个字。
　　既然如此，那读心也是因为心灵感应？
　　可惜能参考的例子太少，加上他们，一共也才两例。
　　两秒后宋则礼深吸一口气，这才走到沙发那边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心灵感应”。
　　搜索结果都是亲缘关系之间的心灵感应。
　　林霁叹了口气。
　　可不管是他和宋则礼还是那个去咨询的客户，共感的对象和自己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难道法律意义上的家人也算在其中？
　　好有法律意识的能力啊。
　　林霁被自己逗笑了。
　　他关闭网页，把刚刚写好的问卷文档发给了林继明：[我弄完了，别的你找团队里的人自己搞吧，速速转钱]
　　林继明没有立刻回复，一个小时后才转了两千给他。
　　这时那个心理咨询师也通过了好友申请，林霁收了钱然后退出去和那咨询师打字：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有关……
　　他字刚打到一半，对方直接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咨询时长以及费用，还有咨询所地址。
　　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新消息：[您好，可以来咨询所找我。]
　　“……”林霁沉默了一下，将输入框里那句话完整地打出来并点击发送，然而最后得到的是无止境的沉寂。
　　居然不回他！
　　临睡前林霁才收到回复，对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说自己刚刚在忙，然后问了句废话：[您具体想咨询什么问题呢？]
　　林霁没兴趣再发一遍已经发过的消息，于是装没看见。
　　他打算过段时间重新去找一个心理咨询师，既然这个人遇到了出现这种共感情况的客户，那其他咨询师也能遇到。
　　林霁放下手机躺到床上，滚到宋则礼身边，闭着眼说：“过段时间我们重新找一个心理咨询师问问，这个不行。”
　　宋则礼道了声好。
　　“还有，明天我要去温沅那边，看看他工作室选在了哪儿。”
　　宋则礼嗯了一声。
　　“……”
　　林霁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宋则礼以往就比较寡言，但今天他的话好像格外少。
　　从他们知道那什么心灵感应的时候开始。
　　果然还是有事瞒着他吧！
　　“那个……”宋则礼开口了，“明天能不能带我一起？”
　　“……啊？”林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反正明天也是周末，没什么事做。”顿了一下，宋则礼又开始了，“你不想带我吗？难道是我很拿不出手……”
　　“……”
　　【你……唉……】
　　【怎么会有这么绿茶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还是我老公？】
　　“带你带你。”林霁道，“带你去行了吧。”
　　“好。”宋则礼的语气很明显地变得轻快了些。
　　林霁又往宋则礼身边凑了凑，手不太安分地在他身上摸。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宋则礼抓住他乱动的手，故意道：“这是要干什么？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林霁沉默了片刻，随后小声说：“好几天了。”
　　宋则礼明知故问：“什么好几天了？”
　　“……”林霁有些不满，“宋则礼你故意的吧？”
　　“我故意什么？”宋则礼翻身压在他身上，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双臂撑在林霁身体两侧，低头和他接吻。
　　次数多了，两人都稍微掌握了些在接吻时换气的方法，所以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绵长。
　　中途林霁的双腕被宋则礼用一只手钳住，举过头顶。
　　他根本没想着挣扎，以这样的姿势亲到实在喘不过来气后两人才分开，林霁双手举过头顶，眼神迷蒙，双唇泛着水光。
　　宋则礼无言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视线在他的双眼和唇上不停地打转，良久后开始用单手解他的睡衣扣子。
　　林霁垂眼看向他那只解自己扣子的手，忍不住再次感叹。
　　【这样解扣子？真是好灵活的手。】
　　【一看就能把我扣死……】
　　“……”
　　宋则礼解扣子的动作停了一下。
　　虽然这些日子他已经听到了不少林霁限制级的心声，但偶尔还是会被他突然冒出来的一两句给惊到。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实现他的愿望。
　　以往林霁的双手只有在某些时刻才会不受控制地攥紧身下的床单，除此之外都有些无处安放。但这次他两只手腕都被宋则礼握着举过头顶，不用考虑自己的双手应该放在哪里。
　　这是他对今晚满意的一点。
　　不满意的是，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身体更加一览无遗。
　　宋则礼俯身低头叼住，眼睛还在盯着他。
　　林霁羞耻至极，从一开始自己闭眼道最后有些恼羞成怒，试图把自己的两只手从宋则礼单手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宋则礼的指尖原本挑逗似的在周围画圈打转，察觉到林霁的挣扎，终于按到那里。
　　林霁身体一颤，停止挣扎。
　　【直接……把我手绑上不行吗……】
　　宋则礼听到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宝宝，绑上可能会淤青的，再等等，等会儿就好了。”
　　他边说着边凑上前去亲林霁微微张开的双唇，片刻后才猛地想到刚刚那句好像是林霁的心声。
　　宋则礼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看林霁的反应，幸而这种时候林霁的大脑都不是特别清醒，都不一定听到并理解了他的回答。
　　他稍稍放下心来，专心延长这个吻。
　　林霁也确实没在意他的回答，良久后宋则礼把手收回，林霁看着他指间水光，在太灯的照射下莫名感觉有些刺眼。
　　他偏头闭上眼，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接下来他也的确任宋则礼摆布，怎样都可以。
　　宋则礼也终于不只能通过林霁的心声听到那些声音。
　　虽然林霁还是没办法像心声那样大胆，但偶尔的几声也格外勾人。宋则礼努力克制，将体内那些被激起的进攻欲转化为温柔的轻吻，一下下落在林霁的侧脸，用气音在他耳边说：“宝宝好乖……”
　　耳边一阵酥麻，林霁忍不住偏过头躲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骂了一句变态。
　　宋则礼闻言只是笑，动作不停。
　　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去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关了灯准备睡觉的时候，林霁突然很小声地开口：“宋则礼……”
　　宋则礼嗯一声。
　　“我其实很不讲理。”林霁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之前有个朋友说我很矫情，事很多，他说他其实很讨厌和我一起。”
　　“……”
　　“最近你对我来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林霁继续说，“我就是不讲理，我就是矫情就是事多，我爸妈就是给我养成这样了，我不会改，我这辈子会一直这样。”
　　“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人或者事改变自己，我也不希望你为我改变，所以我们日后可能会产生很多分歧。如果你受不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分开，这世上没有谁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宋则礼一直没说话，林霁静了两秒再度开口：“但坦白说我现在确实很喜欢你，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和你分开。你呢？”
　　“……我也是。”
　　意外地带着微弱哭腔的一句话。
　　林霁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宋则礼。
　　但是卧室的灯早已经关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几秒后黑暗中响起一声浅浅的轻叹，宋则礼像是平静好了心情，这才补上后半句，“我也喜欢你。我们不会分开。”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宋则礼率先醒来。
　　他稍微动了动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 还在睡梦中的林霁眉头微蹙，翻了个身放开他平躺过去。
　　宋则礼转过头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乱的刘海, 握住他的手后开口：“醒醒，今天不是要去找你朋友吗？”
　　老实说宋则礼还挺期待的, 毕竟这是第一次林霁和朋友出去的时候带他一起！
　　但林霁显然不是很期待，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把手抽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宋则礼的话，很轻地嗯了一声。
　　宋则礼的手被林霁把手抽出去的动作带到了肚子上, 他并没有把手收回, 而是覆在上面感受着林霁呼吸间腹部的起伏。
　　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按了按，软软的。
　　不知为何宋则礼想到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里一只橘猫学长，那只橘猫很亲人, 最擅长的就是朝人翻肚皮骗零食吃。
　　宋则礼也被它碰过瓷, 可惜他当时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橘猫学长露着肚皮躺在他面前让他摸了很久，发现这个人类还没有给它食物的时候，橘猫学长十分绝情地起身就走。
　　之后它再也没找宋则礼碰过瓷, 因为在它眼中这个人类十分抠门, 摸了它这么久都不给吃的。
　　就像那位橘猫学长一样，林霁的肚皮摸起来也软软的。
　　对于他莫名其妙摸自己肚子的行为，林霁没有什么表示。
　　他只是睁开眼看了宋则礼一眼，眼中满是没睡醒的困倦，但只看了一眼林霁就偏过头朝向另一边, 闭上眼继续睡了。
　　就像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得到默许，宋则礼便开始得寸进尺，真像撸猫一样揉揉按按捏捏。
　　林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睡着了,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让他摸，宋则礼耳边连句心声都没有。
　　最后林霁可能是烦了，拍开宋则礼的手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背对着他，语气困顿地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宋则礼凑上去，用胳膊支起上半身看着林霁，见他又闭上眼睛，忍不住低头在他侧脸亲一口，问，“起床吗？”
　　林霁直接扯过被子把头蒙住。
　　他什么都没说，但宋则礼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他还没睡醒，别烦他。
　　但宋则礼不知为何今天就偏要犯这个贱，他故意扯下林霁盖着头的被子，伸手戳戳他的脸：“我先起床了，你快点。”
　　林霁还闭着眼睛，皱着眉又拍开他的手。
　　【烦死了！如果不是昨晚……哦，昨晚我主动的。】
　　【但那又怎样！宋则礼你烦死了！】
　　听到心声了，估计林霁接下来是睡不着了。
　　这样想着宋则礼起身下了床，他没有在主卧的浴室洗漱，而是去了外面。
　　果不其然，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林霁已经起床了。
　　他刚挤好牙膏开始刷牙，见宋则礼进来，他在镜子里看着他，含混不清地说：“你别去了，你在的话我们可能放不开。”
　　“……”
　　此言一出浴室内短暂沉默了几秒，再然后林霁就这样眼睁睁地在镜子里看着一滴眼泪从宋则礼眼眶中滑落。
　　“我知道了。”宋则礼垂眼看着浴室地面，脸上挂着泪痕，语气低落地说，“是我拿不出手，对不起，没有考虑你们的……”
　　“……停。”林霁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转过身去看着宋则礼，道，“我没说你拿不出手啊，我的意思是我朋友和你不熟，如果你去的话不但他放不开，你也不自在，等改天我再带你……”
　　“嗯。”宋则礼没有辩解，流着泪低头转身离开。
　　“……”
　　林霁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加快速度刷牙，等把自己收拾好之后从浴室里出去，看到宋则礼坐在书桌前，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电脑屏幕上。
　　“我的意思是说等改天我们两个单独出去……”林霁边说着边朝宋则礼走过去，走到桌旁他下意识看了眼电脑屏幕。
　　某搜索引擎，搜索框内是一句“老公不爱我了怎么办？”
　　“…………”后半句话被林霁生生咽了回去。
　　明白了，宋则礼就是想去。
　　林霁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朝外走。
　　这个点吴玫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在阳台洗衣服。
　　他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转头，发现宋则礼正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些许慌乱。
　　林霁眨了下眼，道：“那就出去吃饭啊，在这坐着干什么？我把饭端进来喂你吗？”
　　“……”
　　宋则礼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吓死了，他还以为这招对林霁不管用了。
　　但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宋则礼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吴玫回到屋里看到两人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们昨晚吵架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自己找活干。
　　【唉……】
　　【感觉我好像负心汉，对不起捏。】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老公这个样子又有点爽，哈哈可能其实我才是那个变态吧。】
　　宋则礼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林霁一眼。
　　察觉到视线，林霁也看向他。
　　两人短暂对视一秒，宋则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林霁看着他，片刻后突然有了个点子。
　　在吴玫经过餐桌，要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林霁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老公，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
　　“……”
　　吴玫脚步一顿，用那种吃瓜的八卦眼神看了看林霁又看了看宋则礼，随后十分刻意地放缓了脚步。
　　“老公你怎么不理我？”林霁将宋则礼的原话还回去，“你不想和我出去？是不是因为我很丢脸，很拿不出手？”
　　“……不是。”宋则礼硬着头皮回答，“去哪都行，听你的。”
　　“你又敷衍我。”林霁放下筷子，嗔怒道，“干什么都是随便都行听我的，你没有主见的吗？这么敷衍我，我要和你离婚！”
　　说完他就起身回了卧室，留宋则礼和吴玫两人茫然。
　　……啊？
　　本来吴玫就在怀疑俩人吵架了，这么一来，她更是确信了这个猜测。
　　嗯嗯……所以这是要趁周末出去玩，但是宋则礼不知道去哪于是就让林霁拿主意，结果林霁因此生气了……
　　但话说回来，以前林霁在家的时候“离家出走”像是成了他的口头禅，现在结婚了，“离婚”好像成了口头禅。
　　吴玫理清了自己以为的前因后果，但作为当事人之一，宋则礼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但或许林霁是有话要和他说？
　　他也起身，看向吴玫，道：“我去……看看他。”
　　吴玫点点头，语重心长：“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架哈。”
　　宋则礼应了一声，走进卧室。
　　林霁懒散地半躺在沙发椅上看着手机，见宋则礼进来他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待会儿我们直接去我朋友家里，他刚好用朋友聚会为由邀请了他楼上邻居一起，我们去给他把把关。”
　　语气平和，听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宋则礼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刚刚你那是……”
　　“哦，没什么。”林霁道，“就是突然想演一段而已。”
　　“……”
　　宋则礼无言以对。
　　他又想林霁凑近了一些，道：“可是你说要和我离婚。”
　　“……”
　　忘了这是个会逮住一切机会讨要奖励的坏狗了。
　　林霁放下手机，也向他凑近。
　　在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拳的时候，林霁忍不住伸手捧住宋则礼的脸，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什么你都信？”
　　宋则礼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带着些许不满，显然对他的回应不是很满意。
　　林霁看他两秒，在他脸上啵啵亲了两下，又往前挪挪身体抱住宋则礼，双腿也圈到他身上，说：“老公老公你抱抱我。”
　　不知为何宋则礼的身体莫名有些僵硬，他回抱住林霁将他抱起来，林霁考拉抱树似的挂在他身上，又说：“你再亲亲我。”
　　宋则礼照做，偏过头和他嘴对嘴亲了一下。
　　林霁没再提要求，盯着他看了片刻。
　　【说什么都照做，好像小狗……】
　　小狗。
　　小狗……
　　宋则礼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不知缘由。
　　下一秒林霁抬手捏捏他有些发烫的耳朵，问：“害羞什么？”
　　宋则礼不语，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继续吃饭吧，不然待会儿凉了。”说着他弯下腰，要把林霁放下来。
　　林霁不干，用力圈住宋则礼的身体，说：“你抱我出去。”
　　“……”
　　在熟悉的人面前林霁的脸皮总是格外地厚。
　　反正他昨晚已经把自己隐藏的事都告诉宋则礼了，面对看着他长大的吴玫他也没什么好羞涩的，他完全能接受宋则礼抱着他在吴玫面前走来走去，甚至还能接受吴玫的调侃。
　　但宋则礼不太行，他很少和人在人前这样亲密。
　　吃饭的时候林霁依旧能和吴玫自然地聊天，宋则礼觉得自己的耳朵还在发烫，他沉默不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片刻后两人吃好早饭后就出发了，到温沅家的时候才十一点多，那个神秘的楼上邻居还没来，家里就温沅一个人。
　　温沅打算在家里和他们一起吃火锅，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食材，两人到的时候温沅正在厨房里洗菜。
　　林霁拉着宋则礼到厨房帮忙……只有宋则礼在帮忙。
　　他依旧像以往那样站在旁边跟人聊天，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闲着，他抱着温沅的猫一起站在旁边碍事。
　　如果是以前的话温沅肯定会赶他出去，但这次情况特殊，温沅宁愿听林霁说废话也不想和宋则礼单独相处，太尴尬了。
　　两人聊得起劲儿，完全没有在意一旁沉默的宋则礼。
　　宋则礼没什么关系，只是时不时扫一眼抱着猫的林霁。
　　他又想到早上刚起床时，林霁躺平任摸的样子。
　　当时他那样子和他现在怀里那只敞着肚皮让摸的布偶猫唯一的区别，估计只有林霁被摸的时候不会舒服得打呼噜了。


第38章
　　直到一切食材都准备就绪, 温沅的那位楼上的邻居才急匆匆赶来。
　　他一推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抱歉，工作上突然出了点差错, 来晚了。”
　　温沅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进来吧。”
　　他没有空手来, 手上提了些水果。
　　林霁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遍，他什么都还没说呢, 一旁的宋则礼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手背。
　　“嗯？”林霁以为他有话要和自己说，转过头去却发现宋则礼满眼写着“你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林霁沉默了一下, 有些想笑, 反握住宋则礼的手。
　　宋则礼也是真的好哄，拉拉手就好了。
　　片刻后锅里的汤底烧开了，林霁和宋则礼坐在同一侧, 温沅和他的那位邻居坐在他们对面。
　　照顾林霁这件事现在似乎已经成了宋则礼的肌肉记忆, 他一直在帮林霁夹菜。这样一来搞得对面两位也开始学他俩，邻居也开始试探着帮温沅夹菜。
　　现在两人没有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机会，于是林霁拿起手机给对面的温沅发消息：[可以，我同意这门亲事。]
　　温沅的猫喵喵地又朝林霁走过来, 主动地窝到他腿上。
　　原本温沅是有两只猫的, 是同一只母猫的孩子。
　　他不会起名字，所以就一直哥哥妹妹的叫两只小猫，时间长了它俩就把哥哥妹妹当成自己的名字了。
　　但后来因为哥哥体质不太好总是生病，温沅没什么时间照顾它，所以就把它送到了妈妈那边。前段时间过年回去的时候温沅见到它了, 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还拍照给林霁看来着。
　　妹妹从小就不怕人，谁都黏, 尤其黏林霁。
　　但可能是因为朝夕相处，它对温沅总是没什么热情。
　　每次林霁来温沅家里都会带一身猫毛离开，温沅对此只是冷哼一声，酸溜溜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身上藏猫草了。”
　　所以此刻温沅朝妹妹拍拍手：“妹妹？来。”
　　妹妹充耳不闻，目光一直盯着林霁的筷子。
　　“吃饭呢，别叫人家。”林霁舀起宋则礼刚夹给他的鱼丸，用筷子分成小块吹凉后喂到妹妹嘴边。
　　妹妹嗅了嗅，张嘴吃下。
　　“哼。”温沅张口即污蔑，“你偷偷在锅里煮猫条丸子。”
　　“……”
　　林霁无语了一下，没有理他。
　　低头喂妹妹又吃了两口鱼丸后，一筷子毛肚突然出现在林霁嘴边。他转头，宋则礼正看着他，但是什么都没说。
　　“……”
　　【哇，这么贴心的。】
　　林霁张嘴吃下，不凉不烫刚刚好。
　　【我要哭了老公，我能不能现在亲你一下……】
　　【呜呜老公我要吃肉……】
　　听到后半句心声宋则礼又在锅里夹了一筷子肉，心里想着现在不要亲，等回家再亲，无视对面那两位复杂的眼神，将那些肉吹凉后裹满麻酱又送到了林霁嘴边。
　　林霁满足地张口吃下，片刻后想到什么，向宋则礼凑近一些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和温沅配吗？”
　　宋则礼闻言抬眼看了一下对面温沅的那个邻居，很快就收回视线。他什么话都没说，毫无表示，又喂给林霁一口肉。
　　林霁忙着吃东西，没有再宋则礼问这种问题。
　　别人怎么样他并不关心，配或不配都与他无关，只要他和林霁配就好。
　　嗯嗯……他和林霁很配，超级配！
　　一顿火锅吃完已经是下午，林霁还记得今天来温沅家是为了什么，于是几人又一起出门去了温沅刚选好位置的工作室。
　　因为想走私人定制的路线，所以温沅选址没有考虑什么人流量和便利，只看周边环境选了个有些偏的地方，很安静，附近的景色也很不错。
　　林霁走到窗边，窗外正对着一片人工湖。
　　现在二月底的天气还很冷，湖边的树都有些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机，等再暖和一些的时候窗外的景色会很漂亮的。
　　“那到时候你想怎么装修？”林霁转身看着温沅，问，“需要帮忙吗？”
　　温沅摇头：“不用，我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且我也算过了。差不多半年就能装完。”
　　林霁噢一声，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晚饭几人没再一起，林霁和宋则礼回家了。
　　路上林霁看着窗外，突然心血来潮，看着宋则礼说：“你说我要是也去开一家小店的话，我应该卖什么好呢？”
　　宋则礼闻言思考两秒：“开酒吧？”
　　“不行，我调酒技术烂烂的。”林霁否决，“下一个。”
　　宋则礼回想着林霁说过的他的技能，继续说：“花店？”
　　“不行，节假日的时候会很忙的。”林霁道，“到时候情人节什么的我只能在店里包花，我才不要，我要和你出去约会。”
　　“……”宋则礼静了两秒，“那开培训班？钢琴什么的。”
　　“我才不要……”做老师。
　　说到一半林霁突然想起什么，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说要一起去学架子鼓来着？”
　　嗯？说过吗？
　　宋则礼回忆片刻，确认他没说过。
　　林霁也没说过。
　　或许是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声暂且失效了吧。
　　宋则礼应了一声，没拒绝也没同意。
　　林霁没再抓着他这句话说他敷衍，拿起手机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架子鼓培训班开课。
　　不巧的是最近的一个培训班开课在夏天，六月份中旬。
　　林霁有些遗憾地收起手机，打算过段时间再看看。
　　二月份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三月。
　　这段时间宋则礼耳边林霁的心声出现的频率大幅下降。他现在确实有些依赖这个能力，月底是林霁的生日，他一直试图靠心声来作弊，以此送林霁一个满意的生日礼物。
　　但林霁的物欲并不高，他没有什么一定要买的东西，平时也是能出去就出去，不能出去的话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会觉得无聊烦闷，所以送礼物成了宋则礼目前最烦恼的事。
　　晚上，在林霁意识不清最容易被套话的时刻，宋则礼将他从床上抱起来，一下下顺着他的背，言语间带着些蛊惑：“宝宝，你很快要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礼物……】
　　此刻林霁的身体很敏感，在他的抚摸下忍不住慢慢扭动。
　　一些不成调的音节代替回答吐露出来，宋则礼的手顺着他凸起的脊柱一路往下，最后停在林霁后腰处的两个腰窝上。
　　指腹按在腰窝里揉，揉着揉着就往下，林霁忍不住开始发抖。
　　“我不要……不要……”林霁终于开口回答，话语间染上几分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不要礼物，我要你……现在亲亲我。”
　　“……”
　　宋则礼的手不自觉停下来。
　　林霁伏趴在他肩头，生理性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几秒后宋则礼轻叹一声，偏头吻去他脸上泪的痕。眼泪咸咸的味道在舌尖晕开，林霁转过头，主动回应这个吻。
　　最后在林霁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宋则礼停了下来，又问了一遍他想要什么礼物。
　　林霁没有回答，等回神之后才又小声说了遍他不要礼物。
　　他说的是真的，现在他生日很少收礼物。
　　以前小的时候零花钱不多，他会借生日来换个手机啊买个游戏机或者玩具什么的，但现在他自己有了钱，想要什么立刻就能买，已经不需要借生日许愿了，生日只要大家都在就好。
　　而且以前他会办生日宴会，每年都有人借他的生日给林继明和俞芷送东西拉进关系或者走后门什么的，每次林继明都要想办法还回去。
　　久而久之林霁就不想办了，虽然一群朋友一起过生日很热闹很开心，但他也不是没了热闹就受不了的那种人。
　　不大张旗鼓，只和爸妈一起过他也很满足。
　　今年的生日不出意外的话，要再加一个宋则礼了。
　　过生日送礼物这习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宋则礼不清楚。
　　虽然以往他都是被迫和宋臻忆同一天过生日，但每年也都是有礼物的——不过最近几年没有了，上大学离家之后宋则礼直接没了过生日的习惯，自然也不收别人送来的礼物。
　　而且这可是他陪林霁过的第一个生日，没有礼物怎么行？
　　直到第二天早上，宋则礼还在思考昨晚林霁说的“不要礼物”是真的不要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
　　他更倾向于后者，不然以林霁的性格，想要什么肯定会直接告诉他的。
　　他依旧认真注意着林霁的心声，虽然现在他听到心声的频率下降了不少，但两人离得近的时候也是能连贯地听到的。
　　【啊，昨晚手机忘充电了。】
　　【老公老公我们来玩个交换手机一天的小游戏吧！】
　　这时林霁皱了下眉，看了眼手上的面包。
　　【唔……这个面包有点烤糊了，但还是好香。】
　　【我的天哪，好笨的蜘蛛，怎么连墙都爬不上去？】
　　听到这里宋则礼下意识顺着林霁的视线看过去，在厨房门外墙角处的地面上看到一只蜘蛛正在努力往墙上爬。
　　【都市情感励志大剧今日重磅开播！主演——笨蜘蛛。】
　　宋则礼忍不住轻笑一声，听到声音，林霁转头看向他。
　　“真是好笨的蜘蛛。”宋则礼边说着边把另一片面包往林霁那边推了推，道，“面包糊了就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林霁还拿着那片面包，看着他没说话。
　　几秒后林霁将他手上那片面包翻了个面，面包的背面被面包机烤得金黄酥脆，哪里是烤糊了的样子。
　　宋则礼愣了愣。
　　林霁把那片面包放到盘子里，看向宋则礼。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心声是吗？”


第39章
　　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 林霁又开口：“现在也不想告诉我吗？”
　　“……”宋则礼垂眼收回目光，这才点了点头。
　　林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猜得真没错。
　　前两天林霁重新找到了一个心理咨询师问了问，对方说得简洁易懂：“不只是母子连心, 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也是有可能产生心灵感应的，前提是这两个人对对方没有厌恶情绪。”
　　符合条件。
　　虽然林霁和宋则礼是临时被绑到一起的, 但他们对对方确实都没有厌恶情绪，反而还都很乐意了解对方。
　　“这个心灵感应产生的具体条件因人而异, 我见得不多，但大部分都是像您和您爱人这样在不太熟悉的时候和对方共享感官的, 痛觉视觉听觉什么的, 您不用紧张，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完之后林霁现实感叹：视觉听觉也能共享，好神奇。
　　然后反应过来, 问：“也就是说只能等它自己消失是吗？”
　　咨询师回了句：“是的, 我们暂时没找到解决方法。不过这确实不属于精神或心理疾病的范畴，说句难听的不管对方伤得多重病得多厉害都不会影响到您的健康，您只是能感觉到疼而已，身体对应的部位不会真的受伤或生病, 所以不用太担心。”
　　“……”
　　就是因为疼才会觉得困扰啊！
　　再然后林霁想到自己的猜测, 问这个心灵感应有没有可能还有读心的形式。
　　咨询师听到这里沉默了几秒，随后才说她没有见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世界这么大，发生一些超自然现象再正常不过。
　　共感就是个例子。
　　有血缘关系的姑且还可以用血缘来解释，毕竟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但没有血缘关系的, 除了心灵感应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真的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了。
　　所以林霁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了，结果不出他所料。
　　他看着宋则礼, 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家门被人打开，林霁转头，看到是吴玫回来了。
　　家里没有洗洁精了，她刚下楼买了瓶回来。
　　一进屋她就感觉到这俩人的气氛不对劲，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厨房，放下手里的东西后扒在门框上试探着问：“吵架了？”
　　“没有。”林霁吃掉手上最后一口面包，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今天他要去趟公司，林继明以他的名义接了个项目，特地强调要他去谈，合作伙伴是之前在晚宴上见了一面的章总。
　　用俞芷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父子俩互坑。
　　林霁拿起电量见红的手机，回卧室把充电器带上，一言不发地穿好外套直接出了门。
　　吴玫看着他离开后又转头看向宋则礼。
　　“……真没吵架？”她有些担忧，“到底怎么了？”
　　宋则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也从餐桌前起身，回卧室拿起手机，给林霁发消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说，你不要生气]
　　林霁看着这条消息，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他并没生气，之前他把自己真实性格告诉宋则礼后他就没再装过。至于床上那档子事，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要求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已经允许宋则礼了解他的一切了，读心什么的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完全能算得是锦上添花。
　　他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在他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的时候有人能听到……
　　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救命！help me！！SOS！！！
　　好尴尬好尴尬，再在宋则礼面前多待一秒林霁就会忍不住尴尬得想撞墙，但凡宋则礼早点告诉他，他也不至于总是想那些东西呀……他肯定会控制自己的，现在他怎么面对宋则礼？
　　——没脸面对。
　　所以他直接撒腿就跑。
　　林霁靠在车窗上，努力控制自己不开门往下跳。
　　他甚至都不敢想宋则礼听到那些心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不行了，他需要冷静，需要时间消化，今晚不回家了。
　　这样想着林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宋则礼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都是在道歉，然后是解释为什么没有主动告诉他。
　　林霁越看越觉得丢人，点开输入框准备输入一句[我今晚回爸妈家住，晚上不用等我了]发过去，但打到一半手机黑屏了。
　　啊哦，关机了。
　　算了，到公司再说。
　　到公司后林霁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发现刚刚宋则礼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重新输入那条消息发了过去，屏幕顶端的备注立刻变成正在输入，两秒后对面发来回复：[等你下班我去接你好吗，你不要生气，到时候我当面和你解释，别不回家]
　　林霁刚要回复，又一条新消息：[不要和我离婚]
　　“……”
　　这人想哪儿去了？
　　他先打出一句“不离”发了过去，继续输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我没生气，你不用来接我，好好工作]
　　宋则礼又发来一句：[你现在可以电话吗]
　　林霁拒绝了：[待会儿客户就来了，有什么事打字说]
　　顿了顿，他又说一遍：[我真没生气]
　　宋则礼显然没信，还在道歉。
　　林霁叹了一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不难看出宋则礼很依赖他，有时甚至已经到了黏人的程度。还真有点像某些忠心耿耿的大型犬。
　　不得不说林霁其实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但现在真的不行！他真的非常需要时间去独自平复尴尬。
　　而且他都说没生气了，宋则礼怎么就不信呢！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助理站在门外说章总来了。
　　林霁应了一声，以防宋则礼收不到消息再胡思乱想，发消息说他要去工作了，手机放在办公室充电。
　　发完消息他没有等回复，直接起身去了接待室。
　　在接待室等了几分钟后章总和他的助理到了，林霁只能暂时先将读心的事抛之脑后。
　　工作的事谈到一半，章总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话说回来，小林总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林霁眨了眨眼，点头：“是快了。”
　　还有一周的时间。
　　“那刚好，我带了我们公司的定制礼品，但忘拿上来了。”章总笑着转头示意他的助理下楼去车上拿礼物，继续道，“我先提前祝小林总你生日快乐，以后有机会的话多多合作啊。”
　　林霁笑了笑，和他道了声谢，并在心里回答后半句：找我爸合作去吧。
　　合作谈成之后，章总主动提出要林霁带他在公司里转转。
　　林霁不是很乐意，他今天来公司就这一件事，完成了就可以回家了。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但坦白说他对公司其实不是特别熟，只大致记得每个部门的方位，部门负责人什么的他几乎都不认识，所以是林继明的助理带着他们转的。
　　不过有一个例外。
　　林霁跟在助理身后和章总边聊着天边走到了宣发部门，刚走到门口推开门，他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哦，哦！是之前他夸过的那个一听就能管得住人的声音，他还在心里说要给人加薪来着。
　　林霁终于见到了那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宣发部负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的外表和他声音的匹配度很高。
　　助理像刚刚介绍其他部门一样简单和章总介绍了一下宣发部，宣发部负责人简单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去工作了。
　　把各个部门转了一圈后几人又回到接待室，喝了杯茶后章总才离开。林霁送他到楼下，站在旁边目送他上车走远，随后才转身准备上楼。
　　还没走进楼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喇叭声。
　　林霁回头，公司楼下停着很多车，他的视线在那些车上面扫了一圈，没找到是哪个在按喇叭。
　　收回视线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里突然看到有个人从车上下来。
　　林霁定睛一看，这不是宋则礼吗！
　　不是，他怎么没去上班？
　　宋则礼关好门，在林霁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朝他走过来停在他面前，伸手勾住他微凉的手指，又说：“对不起。”
　　“……”
　　一整个上午林霁都在听他道歉，忍不住皱了下眉，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上班吗？”
　　宋则礼摇摇头，依旧低着头说：“你不理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我和你说了我要工作，手机放在办公室充电，我怎么回你？”林霁歪了下头，“我一个人又没办法办离婚证。”
　　宋则礼没说话，将手里提着的杯热奶茶递了过来。
　　林霁看了那奶茶几秒，视线不自觉上移到宋则礼提着奶茶袋子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很灵活，很……
　　那些因为工作短暂忘记的尴尬就这样又卷土重来，在宋则礼的注视下，林霁的脸慢慢变红。
　　他慢吞吞伸手接过奶茶，低着头道：“你回去吧，我真的没生气，我……你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我实在是不能……”
　　“我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在公司里陪着你？”宋则礼道，“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在办公室待着，有人的话我可以躲起来。”
　　“……”
　　【办公室play吗？有意思。】
　　【……我怎么又在想这些，不行不行他听得到。】
　　“不行不行你赶紧走。”林霁推着宋则礼往车那边走，“快走快走，你回去上你的班，再不走我就真的生气了。”
　　宋则礼被推着往前走，还不忘问一句：“那你晚上回家吗？”
　　林霁拉开车门把他塞进车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提着奶茶直接跑向大楼。
　　宋则礼坐在车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思考要不要在他公司楼下蹲一整天。
　　万一林霁下班之后不回家怎么办……林霁不回家的话那他回家还有什么意思，就他一个人的家那还是家吗！
　　他不要独守空房……
　　宋则礼拿起手机又给林霁发去几条消息，什么哥哥宝宝换着叫，完全没意识到此刻他的行为有点像某些没安全感的狗。


第40章
　　到办公室后林霁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看到宋则礼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在楼下停的那些车上面来回扫视，所有的车此刻都长一个样, 但他就是觉得宋则礼其实还在楼下根本没走。
　　林霁戳开奶茶喝了一口，拿起手机问宋则礼：[你走了没有]
　　宋则礼：[走了]
　　回复得很快, 所以其实他没走。
　　林霁叹了口气，继续打字：[别骗我, 我讨厌别人骗我]
　　[你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消息发过去, 不出片刻他看到楼下有辆车动了。
　　宋则礼的消息也在这时弹出来：[真的走了, 你不要生气]
　　林霁坐回沙发上，回了句好后直接放下了手机。
　　他说了好多次他没有生气也不离婚了，但宋则礼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或许宋则礼其实还不是很了解他吧。
　　不过现在林霁没什么心情考虑别人的想法, 他真的需要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下那莫大的的羞耻和尴尬。
　　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林霁拔下充电器，和林继明打了个招呼后准备离开。
　　他回了爸妈家，下车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抬头, 看到院子里那棵海棠树开始长新芽了。
　　春天到了。
　　林霁收回视线往屋门那边走, 不知为何想到了和宋则礼的第一次见面，当时这棵海棠树的叶子都快落完了。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棵树的叶子落完后又长出新叶的时间里，他和宋则礼居然变成了这样亲密的关系。
　　这几个月以来林霁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天翻地覆，他不是害怕变化的人, 但现在回过头看，他还是觉得很神奇。
　　以前林霁从没想过婚恋相关的问题，虽然对恋爱什么的没多大兴趣, 但他也曾经思考过自己的理想型。
　　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满足他幻想中的完美伴侣，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表。他更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和心中的那个理想型建立起这么身后的联系。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理想型还超爱他。
　　嗯……他们能结婚，一定是宋则礼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霁这样想着，开门进屋，直接喊：“妈。”
　　话音刚落不知道在哪里的俞芷就“哎”地应了一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下一秒她又说：“你怎么回来了？”
　　林霁坐在玄关处换鞋，俞芷走到玄关看着他：“今天你不是要去公司吗？忙完了？”顿了顿，她又问，“你自己回来的？”
　　“嗯。”林霁换好鞋站起来，重重叹了口气。
　　听到他叹气俞芷皱了下眉：“你叹什么气？你妈我是人不是鬼，不吸食人的怨气哈，还是说我丑到你了？”
　　“没有，你可是世界第一大美人。”说完林霁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宋则礼真的能听到我的心声，我今天早上问他了。”
　　“……”俞芷沉默了两秒，哦一声，“所以是吵架了？”
　　林霁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讲了一遍。
　　俞芷听完之后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所以你是不是还是不清楚原因？刚好我最近找到了一个专门研究心灵感应这方面的专家，本来我打算过两天问问，要不就趁现在我联系她一下？”
　　林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俞芷拿出手机和那个专家发消息，继续道：“所以你回来只是为了躲宋则礼是吧？”
　　“我哪里是躲他了。”林霁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他要是现在过来找我，我肯定就和他回去了。”
　　“是吗？”俞芷说，“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妈妈。”林霁一把按住她的手，“对，我就是在躲！我就是没脸见他行了吧！不要叫他过来……”
　　俞芷嘁一声，把手抽出来继续和专家发消息。
　　林霁的眼神一直往她屏幕上瞟，见她给那个专家发完消息后就放下手机，松了口气，然后反应过来刚刚她的话，有些不满地说：“所以我现在是已经没资格回来住了是吗？”
　　俞芷：？
　　她疑惑地看着林霁：“梦话？”
　　林霁好像很生气：“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他把我带回去？不就是不希望我在家里住吗？你很烦我吗？”
　　“……”
　　俞芷无语了。
　　面对她的沉默，林霁得出结论：“我知道了，你不爱我了。我一结婚就是别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呃，儿子，泼出去的水，你们不要我了，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往玄关处走过去。
　　俞芷抱臂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林霁边走边偷偷注意她，见她没有挽留的意思，又说：“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
　　“……永远！不管以后家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这辈子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俞芷依旧淡定：“嗯。拜拜。”
　　“……”
　　林霁停下脚步，双手握成拳。
　　“不走了？”俞芷问。
　　“……我想了想，你们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要靠我养老。”林霁转身又坐回了俞芷身边，道，“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俞芷被他逗笑，良久后才笑骂一声：“没出息。”
　　林霁不说话，满脸幽怨。
　　哼……要是宋则礼的话，早就追上去求他不要走了。
　　这种演什么戏都有人配合的感觉不错，但一直纵容他……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又不会因为一直被纵容所以觉得没意思，然后去外面偷偷找小三小四小五什么的。
　　谁对自己好林霁都记得的，像宋则礼这样，在听到他的那些心声后还能这么包容他的人，世界上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想到这里，林霁突然想到有个问题一直没问宋则礼。
　　那就是他是从什么时候能听到他的心声的。
　　算了，等过段时间再问他。
　　这两天就住在家里吧。
　　晚饭后林霁回到房间里，刚关上门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林霁接起电话，手机对面的宋则礼率先开口道：“你现在在你爸妈家吗？”
　　林霁嗯一声，走向床边，说：“你不要来找我，最近几天我们还是尽量别见面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别胡思乱想。”
　　对面安静了片刻，随后宋则礼低声说：“可我不想一个人。”
　　“……你要坚强。”林霁开始胡言乱语，“你可以的，你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了，不能太依赖他人，明白吗？”
　　“……”
　　宋则礼沉默着，林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仿佛能隔着手机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时林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情侣喜欢在晚上和对方打着电话睡觉了。
　　听着爱人平稳的呼吸声入睡，确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林霁躺到床上将手机贴在耳边专心听着宋则礼的呼吸，良久后听筒里才响起宋则礼的声音：“那什么时候才可以见面？”
　　……哈，这话问的。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们是那种早恋被发现的毛头小子。
　　林霁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眼今天的日期，3月18号。
　　还有一周就到他的生日了，到那时候不管他的尴尬有没有彻底化解，宋则礼都是要来给他过生日的。
　　于是他道：“等我生日。”顿了一下，林霁继续说，“到时候我要在我爸妈家过，你自己过来，我会把温沅也叫上。”
　　闻言宋则礼立即说了句好，又问：“那礼物……”
　　“我不要礼物，没什么礼物是只能生日收的。”林霁说，“如果你真想送我礼物……那就把你自己打包一下送给我吧。”
　　“……”
　　宋则礼没有说话，几秒后才开口，“我知道了。”
　　“我挂了我挂了！”
　　“等等，那我……”
　　宋则礼的话刚开了个头，林霁已经手快点了挂断。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桌面沉默了一下，点开通讯录看着宋则礼的号码，最终决定还是等宋则礼自己重新打过来。
　　但等了良久宋则礼都没再打电话过来，那或许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今晚林霁不可避免地失眠了。
　　这一晚上他反反复复拿起手机又放下，他想效仿一下某些热恋期的情侣打着电话睡觉，但在电话打出去之前他心里又莫名有股火。
　　凭什么是他打，宋则礼就不会主动一点吗！
　　一点消息都没有，搂着谁睡觉呢！
　　林霁越想越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这个电话。
　　凌晨三点，接起电话时宋则礼话语间是浓浓的困倦。
　　他声音微哑：“喂，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林霁怒道，“你怀里搂着谁呢睡得这么香？”
　　“……”对面静了半秒，“你的枕头。”
　　林霁头上的火被灭了大半。
　　“……哦。”他莫名有些不自在，两秒后想到什么，火气卷土重来，“那你什么意思？我在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结果你睡得这么香？我不在身边你就这么开心？你是不是想离婚了？”
　　“没，我不开心。”宋则礼很委屈，“我刚睡着没半个小时。”
　　“……”
　　这下林霁头上的火彻底灭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拿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心虚地嘟囔了一句：“那你睡吧，我没事了。”
　　宋则礼以问句回应：“你想见我吗？”
　　“啊……”林霁没有正面回答。
　　想的，当然想。
　　他抿了抿唇，说：“不想，我要睡觉了，挂了。”
　　这次林霁刻意放缓手速，听到宋则礼说：“可我想见你。”


第41章
　　“可我想见你。”
　　“……”
　　林霁没有回答宋则礼的话。
　　沉默了片刻, 宋则礼又问：“我可以去找你吗？”
　　“……凌晨三点半。”林霁道，“老实睡你的觉，不许来。”
　　此言一出电话对面的人安静下来, 良久后才闷闷地哦了一声：“那我不去了，今晚我也肯定睡不着了。你挂电话吧。”
　　“……”
　　这莫名的负罪感……
　　林霁哦一声, 但没有挂电话，道：“你挂。”
　　宋则礼嗯了一下。
　　但他也没挂。
　　于是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第一次打着电话入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林霁好像听到宋则礼很小声和他说了句晚安。
　　他没有任何回应, 意识渐渐沉入梦乡。
　　因为睡得太晚,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林霁才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就看手机，发现电话还通着。
　　哇……打了好久。
　　他没有出声，对面也很安静, 不知道宋则礼在干什么。
　　林霁静静停了片刻, 电话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宋则礼像是把麦克风关了。那也就是说他现在可能在工作吧。
　　他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几分钟后才听到枕头山的手机发出两声微弱的杂音。
　　两声模糊微弱的杂音后是宋则礼清晰的声音：“醒了？”
　　林霁偏头看了眼手机, 问：“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宋则礼回答：“听到你伸懒腰了。”
　　“……”
　　这也能听到？
　　“哦……”林霁道, “你现在在干嘛？”
　　“刚开了个会。”宋则礼说，“昨晚……”
　　“林雨齐你醒了没有！”宋则礼的话说到一半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俞芷继续说，“你是要把这一整天都睡过去吗？起床了！”
　　林霁叹了一声，道：“醒了！别催, 越催越慢。”
　　说完他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对宋则礼说：“我起床了，电话先……”
　　“能不能别挂？”宋则礼打断他, “你不让我去找你，我只能这样听你的声音，别挂电话好不好？”
　　“……”
　　林霁无话可说，掀开被子下床，连睡衣都懒得换，拿着手机直接开门出去了。
　　俞芷在一楼客厅，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今天早上那个专家才回我的消息，她还说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你们见一面当面聊聊。”
　　林霁朝沙发那边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接过手机，看到那个专家发来好几条语音，他从第一条点击播放。
　　“这个情况确实是心灵感应没错，一般来说除了大众耳熟能详的‘母子连心’外，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也是能产生心灵感应的。我们之前有做过实验，找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产生大量接触，两个人就容易产生心灵感应的现象。两个本来不认识的人短期内关系迅速拉进，就可能会这样。”
　　想到还和宋则礼打着电话，所以这条语音刚开始播放林霁就调大了俞芷的手机音量，结束之后他点击下一条：
　　“至于您说的读心，也是心灵感应的一种。共享感官是心灵感应的内化，读心则是心灵感应的外显，不过这种情况出现比较少，大多都是共享感官，视觉听觉痛觉和嗅觉之类的。”
　　“共享视觉的表现是一个人在某天到了某个新环境，意外地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好像曾经来过。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很有可能是这个人短暂共享了这个新环境里曾经的人的视觉，俩人或许连面都没见过。”
　　“听觉和嗅觉也是同理，莫名觉得某个人的声音或某种气味很熟悉，都是和人共享感官的表现。痛觉比较特殊，相较于其他感官，痛觉共享是没有延后性的，这个是可以实时发生的。”
　　“就比如A在这边摔了一跤，胳膊擦破了皮，B那边也会有摔倒胳膊擦破皮的感觉，这个只能同时发生。”
　　“不过也有影响因素，一方对痛觉的敏锐度和双方关系的亲疏远近都会影响最终痛感，有些人可能只会感觉身上某个部位不舒服，很快就好了，也有人会感受到另一方同量级的痛。”
　　“读心其实我们研究得不是很透彻，实验样本太少了。不过目前业内认同度比较高的说法是如果A对B很好奇，很想了解B且B也不排斥被了解的话，那A就有可能会拥有读心这种能力。等到A对B彻底知根知底没有疑虑之后，能力就会自然消失。”
　　“……”听到这里林霁忍不住看了眼俞芷。
　　电话对面的宋则礼十分安静，他似乎是又关了麦克风，林霁并不确定刚刚的内容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所以……究竟是宋则礼对他还不了解还是宋则礼有疑虑？
　　他在疑虑什么？
　　和俞芷对视了一秒后，俞芷眼神示意林霁继续往下听。
　　林霁点开下一条语音：“我知道这种东西听起来很玄，但世界这么大宇宙这么大，这世上的一切都能用科学来解释吗？也不一定吧？更何况大家不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吗，万事万物出现都有它的道理，算命的为什么能算出两个人配不配？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能看到将两个人连接起来的隐形的线呢？”
　　“反正我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是存在那种隐形的线的，心灵感应不过是顺运而生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您说两位当事人是您的儿子和他刚结婚不久的爱人是吧？那或许两个孩子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月老专门来给他们牵红线让他们白头偕老呢？”
　　“哇塞。”林霁忍不住开口，“不愧是专家，说话真好听。”
　　这是第一个他愿意相信的专家！
　　“所以她希望能和你们见一面，尤其是宋则礼。”俞芷拿回自己的手机，继续说，“你们的那能力还没消失吧？”
　　宋则礼的确像当初说的那样，努力不生病不受伤，所以除非林霁掐他，不然他也没办法验证能力还在不在。
　　但此刻林霁胳膊突然一痛，他皱了下眉，道：“还在。”
　　一定是宋则礼掐的。
　　共感还在，但读心不清楚。
　　所以共感的因为两个人从初见到结婚只用了一个月时间，短期内关系迅速拉近且林霁刚好痛觉神经比较敏感导致的。
　　读心是因为宋则礼对他很好奇导致的。
　　那这得是多好奇……
　　林霁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但潜意识骗不了人，读心的产生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默许。或许就像那个专家说的，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嗯……所以真的应该和她当面聊聊。
　　“喂？”林霁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对面响起嗯的一声，宋则礼好像很淡定。
　　在俞芷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林霁说：“现在隔着电话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心声？还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能。”宋则礼道，“大概是在我们结婚后半个月。”
　　“……”
　　这么早！！！
　　算起来，林霁的共感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开始的。所以宋则礼这个狗崽子居然瞒了他这么久都不告诉他！天杀的！
　　林霁压下火气，问：“刚刚那些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宋则礼继续说，“只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听到你的心声，所以我们现在能见面了吗？”
　　这狗居然还想着见面！见鬼去吧！
　　林霁直接挂了电话。
　　俞芷看着他，摇头啧啧两声：“人想见你你就让他来呗，咱家又不是什么秘密军事基地外人不让进，你不好意思？”
　　林霁没说话，打字质问宋则礼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他。
　　这个问题前两天林霁已经问过了，宋则礼也回答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怕他生气，想让它自然消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能力还存在。
　　哦，现在知道了。
　　要么是他对林霁了解得还不透彻，要么就是他内心深处还有疑虑。但具体在疑虑什么，宋则礼本人也有点说不清。
　　见他专注打字吵架，俞芷没再开口，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下午我约了朋友出去逛街，该走了。冰箱里留了饭，你自己热热吃，晚饭不用等我们，我和老林要出去过结婚纪念日。”
　　听到这话林霁终于抬头：“结婚纪念日，不带我吗？”
　　“带你干嘛？”俞芷斜睨了他一眼，“我们结婚证上有你？”
　　没有。
　　但林霁自有一套逻辑：“因为我们是一家三口，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只有你们两个的话是成不了一家三口的。带我。”
　　“不带。”俞芷拒绝得很果断，拢了拢头发，随意道，“我们可以在大街上随便认一个当孩子，谁说非你不可了？”
　　“……”
　　林霁还没开口，俞芷继续说：“我们婚礼你没来随份子，但你婚礼我和你爸可是花了至少五位数。你没义气，不跟你玩。”
　　“…………”
　　说完俞芷拎起包就走了，留林霁一个人无语凝噎。
　　他连找宋则礼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了，他靠到沙发上看着宋则礼发来的解释，片刻后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林霁率先开口：“今晚我们出去过结婚纪念日。”
　　“……”宋则礼本来都准备好继续解释了，林霁这么一句话把他说懵了，过了十几秒后他才开口，“什么？结婚纪念日？”
　　他们结婚半年都没有，过哪门子的纪念日。
　　林霁嗯一声：“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不带我。不就是结婚纪念日吗，我也找得到人过！今晚我们出去吃饭！”
　　电话对面响起一声小小的无奈的叹息：“好。”


第42章
　　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碰了面, 上了宋则礼的车后林霁又临时改了主意：“回家吧，不想出去了，又不是我们的纪念日。”
　　“……”宋则礼没说什么, 改道回家。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安静了一路。
　　到家后刚把门关上宋则礼就直接抱住了林霁, 他低头将脸埋进林霁的颈窝，一言不发。
　　林霁沉默了一下, 没有任何动作，双唇微启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顿了顿再度开口：“你现在还能听到我的心声？”
　　宋则礼还抱着他, 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你去给我倒杯水。】
　　“……”
　　宋则礼抬头看他。
　　林霁也看着他，他耳边那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去给我倒杯水。】
　　宋则礼有些哭笑不得，起身去新烧了壶水。
　　【我去, 真能听到。】
　　宋则礼坐回他旁边, 回答道：“真的能。”
　　此刻林霁像是已经忘记了先前发现被读心的尴尬，眼神中满是好奇地看着宋则礼：【现在站起来在我面前转三圈。】
　　宋则礼轻叹一声，道：“你不相信吗？”
　　“我没有不信呀。”林霁又往前挪了挪，和宋则礼腿挨着腿, 继续说, “我这不是想试验一下吗，那个专家说希望过两天能和我们见一面，到时候她肯定也会这样来验证的。”
　　宋则礼看着他，不置可否，片刻后才说：“要我站起来在你面前转三圈？”
　　林霁点了点头。
　　宋则礼站起来, 林霁的视线跟随着他，抬起头。
　　两人一坐一站无言对视了一秒，宋则礼说：“胳膊。”
　　林霁有些茫然地伸出手臂, 宋则礼弯腰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伸进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身体悬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圈住宋则礼的脖颈。
　　就这样林霁被宋则礼抱着转了三圈，转完之后宋则礼看着他，道：“现在信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来证明？”
　　“……”
　　林霁看着他，心里又莫名一股火。
　　凭什么这么好用的能力不是他的？？？
　　他十分不爽，鲤鱼打挺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宋则礼将他放回沙发上坐着，听到林霁的心声：【烦人！凭什么读心术这么好用的能力是你的不是我的？凭什么？】
　　【这个破共感我都不想说，你疼你的，让我疼干嘛！】
　　【离婚……离婚……】
　　“我要离婚！”林霁直接说了出来。
　　完全不给宋则礼反应时间，说完之后林霁就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边走去，气势汹汹，好像真要去离婚一样。
　　可惜现在这个时间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宋则礼追上去拉住林霁的手，还没开口林霁就说：“别想着挽留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
　　宋则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沉吟片刻，他调整好语气，失落地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可以去找他，我没关系的，只要你还记得回家就好。”
　　“……”他这番话把林霁说懵了。
　　什么剧本？白月光回国？
　　算了，不重要。
　　【还不抱我，是等着抱谁呢？真想离婚了？】
　　听到这句心声宋则礼直接将林霁拉到自己怀里抱住，随后故意贴在他耳边道：“不离婚，除了我你谁也不能找。”
　　林霁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闻言皱眉：“我爸妈也不能找？”
　　“……”宋则礼道，“能。”
　　“我都不想理你。”林霁推了他一下，“我要吃饭！”
　　他依旧没怎么用力，但宋则礼还是被推开了。
　　再然后宋则礼站在他面前低垂着眼，用那种委屈得不行的语气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林霁：“……”
　　【服了。】
　　【我要出去吃，我要出去过结婚纪念日！】
　　宋则礼：“……”
　　搞了半天还是要过这个纪念日啊。
　　最后两人没走远，去了家附近的一家餐厅。
　　耳边轻柔的乐声和店里略显昏暗的灯光都很有格调，餐桌中间还有烛台和鲜花，林霁和宋则礼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侧。
　　饭吃到一半宋则礼又听到了那段熟悉的旋律，林霁又在心里哼意面之歌。
　　以前不敢问，但现在林霁已经知道了读心的事，于是宋则礼开口：“你在哼什么歌？”
　　林霁看了他一眼，将刚叉起来的那块鹅肝送进嘴里，咽下去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学钢琴的时候胡乱弹出来的。”
　　闻言宋则礼愣了一下。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林霁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了，但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宋则礼还是打心眼里觉得林霁真的好厉害。
　　明明只是初学者，但胡乱弹也能弹出这么一段很有记忆点的欢快活泼的曲子，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用吉他复现。
　　【哼哼……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你好厉害。”宋则礼毫不吝啬夸奖，“只学了一小段时间就能自己自创曲子了，还能用吉他弹出来，好厉害。”
　　林霁笑而不语。
　　【继续继续，好听爱听，多夸！】
　　他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都翘上天了，表情却十分镇定，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他微弯的眼角和压不住的嘴角。
　　宋则礼继续夸：“我觉得你要是继续学下去的话，一定能成为世界闻名的钢琴天才。宝宝怎么这么棒？能和你结婚我真的是太幸福太幸运了。”
　　林霁依旧没有说话，抬起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掌掩住嘴角，有些期待地看着宋则礼，像是希望他能再多夸两句。
　　烛台上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眼底，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宋则礼一时失语，双唇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他其实不太会夸人，刚刚那些已经是他毕生所学。
　　此时此刻面对这双眼睛，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出一句我爱你。
　　林霁愣了愣。
　　他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又看了宋则礼几秒，片刻后宋则礼耳边响起一声：【我也爱你。】
　　宋则礼知道他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会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心声告诉他，所以他瞬间起了逗人的心思，故意问：“你不爱我吗？”
　　林霁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没人比宋则礼更懂他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但宋则礼还是哦了一声，道：“好吧。”
　　“……”
　　【好吧？你在好吧什么？】
　　【不是能听到心声吗？别装！】
　　宋则礼装出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说：“这个读心的能力现在不太灵了，有时候听不到。你刚刚有想什么吗？”
　　“……啊？”林霁顿了一下，“有时候听不到？”
　　宋则礼眼神真诚地点了下头。
　　林霁看他几秒，像是在确认他这话的真假。
　　最后他只是小声哦了一下，道：“没有，我没想什么。”
　　宋则礼应了一声：“那你不爱我吗？”
　　“……”
　　林霁假装没听到，继续吃饭。
　　但宋则礼一直在对面盯他，好像他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迫不得已，林霁只能道：“爱你，我也爱你。别看我了，吃饭！”
　　【再看我把这盘蘑菇汤糊你脸上！！】
　　宋则礼终于满意了，目光这才从他脸上转移。
　　吃完饭回去之后俞芷把那个专家的联系方式给了林霁，两人打了个电话，最后约了在林霁生日那天上午当面聊。
　　那天早上林霁起得有些晚，险些迟到。
　　一路上林霁都在用心声抱怨宋则礼，他认为他之所以起晚是因为昨晚他们做得太晚了，宋则礼不懂节制早晚起不来。
　　但其实昨晚就一次，一次结束后宋则礼就直接带他去洗澡了，林霁起晚的根本原因是他洗完澡后又心血来潮拉着宋则礼看了个电影。
　　电影看完准备要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有段时间没见过的那顶兔耳帽子，之前他戴这个帽子出去找温沅还被宋则礼看见了。
　　找到帽子后林霁将其扣到宋则礼脑袋上，又翻箱倒柜找到一条同色系的兔毛围巾，说什么也要给宋则礼围上。
　　总之就是像某些逃避睡觉的小孩一样，等实在困得不行了的时候林霁才大字型趴床上睡着。
　　慢慢的耳边没了任何动静，宋则礼往副驾驶看了一眼，发现林霁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有些想笑，趁等红灯把外套脱下来给林霁盖上了。
　　他们要见的那个专家叫白霓，在近郊有自己的研究所。
　　本来宋则礼还在纠结什么时候叫醒林霁，但到研究所门口车停下来之后，林霁自己睁开了眼。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窗外，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衣服，伸了个懒腰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林霁把身上的外套给宋则礼递过去，又说：“今晚我一定早睡，你监督我。”
　　宋则礼嗯一声，接过衣服穿上。
　　林霁看了他两秒，问：“你不问问奖励或惩罚什么的吗？”
　　闻言宋则礼看向他，问：“那奖励和惩罚分别是什么？”
　　林霁狡黠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
　　“走了。”林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宋则礼摇头笑了笑，跟他一起下了车。
　　白霓已经在研究所的待客区等着他们了，见两人来，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她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里陈设很简单，林霁和宋则礼坐到靠墙的那个沙发上，白霓站到办公桌旁边翻开什么文件，道：“我看看……喏，这个。这是一个曾经拥有读心能力的人填的问卷。”
　　说着她将一张A4纸递了过来，宋则礼接过问卷，林霁凑过去看上面的内容，开头几个问题都是为了确认填表人有没有会导致幻听的精神疾病史，剩下的才是有关读心的问题。
　　“所以就麻烦你也填一下。”白霓重新拿出一张问卷递过来，随后把椅子拉过来坐到两人面前，继续说，“不介意的话能具体讲讲你们的能力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什么契机？”
　　契机……
　　并没有。
　　完全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
　　林霁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是突然就有的。”
　　宋则礼在一旁填表，坐在他身边的林霁和白霓聊天。
　　白霓问了林霁一些共感相关的问题，等宋则礼的调差问卷填完之后，她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做个小实验，这样，你们两个背对对方……闭眼也可以，只要看不到对方就好。”
　　两人闻言照做，都闭上了眼。
　　再然后白霓让宋则礼掐自己一下，转头问林霁有没有感觉到哪里疼，如此反复试验了三次，每次林霁指的位置都对。
　　“嗯……”白霓沉吟几秒，又对林霁说，“你现在在心里想一种食物，想那种不正常的口味，比如酸的苦瓜汁之类的。”
　　【呕，酸的苦瓜汁，听起来更难喝了！】
　　【嗯那就，苦的黑胡椒意面……也好难吃的感觉。】
　　“……”宋则礼轻笑一声，“苦的黑胡椒意面。”
　　这得是多喜欢意面？
　　白霓看向林霁：“是吗？”
　　林霁点点头。
　　“啊……”白霓低头写着什么，写完后她看向两人，“好，暂时就这样，以后可能还要继续麻烦你们。辛苦你们跑这么远，有时间的话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林霁摆摆手：“不用了姐，我们还有事。”
　　嗯！要回去过生日！
　　“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啊。”白霓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上，继续道，“我送送你们吧，送你们到门口。”
　　送两人到研究所门口后白霓就回去了，期间林霁问了一下这个能力为什么还没消失，白霓给出的回答和先前给俞芷发的语音内容一样，总结一句话就是感情还不到位。
　　林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思考到底还差在哪里。
　　难道是宋则礼……移情别恋？！
　　林霁转头看向驾驶位：“你不爱我了。”
　　“……”
　　宋则礼转头看他一眼，“什么？”
　　“白姐说我们感情还不到位，怎么想都是你的错啊！”林霁理直气壮地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是不是？你心里有别人？”
　　“……”宋则礼被他逗笑了，道，“冤枉啊大人。”
　　他发现了，能从别人身上找问题的事林霁从来不会怀疑自己。
　　但其实宋则礼和他一样都在怀疑自己，毕竟暴露心声的是林霁，林霁脑子里想什么他都知道，根本没理由怀疑别人。
　　可他扪心自问，长这么大他只对林霁有这么浓烈的感情，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差在哪里了？
　　谁也不知道。
　　两人直接开车去了林霁爸妈家。
　　虽然嘴上说着怀疑，但其实林霁并没有真心认为宋则礼不够爱他，毕竟这段时间宋则礼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还不至于为了旁人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去伤害别人的真心。
　　路上林霁顺带给温沅发了条消息，让他别忘了去他爸妈家给他过生日，温沅发来一句：[谢谢提醒，但我早就到了]
　　几秒后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蛋糕盒。
　　到家之后林霁刚进门就被彩带喷了一脸，他下意识转身往身后的宋则礼怀里躲，闭着眼睛听到一句生日快乐。
　　林霁睁眼转头，他爸他妈他发小一人手上一个小礼炮，仨人一起轰他一个。
　　……是积怨已久吧！是蓄意报复吧！
　　宋则礼也被误伤，身上挂了些彩色的飘带。
　　他正帮林霁摘去头上身上的彩带，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阿姨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林霁扫了一眼，全是他爱吃的。
　　因为挑食，所以把他爱吃的凑一桌子实属不易，林霁也很给面子，每道菜都吃几口，一圈吃下来，差不多也就半饱了。
　　蛋糕是早上俞芷和林继明在外面的店自己做的，裱花算不上很精致，但也挺好看的。
　　每次生日林霁都等不到天黑，所以他的许愿环节总是显得不够正式，每次都只能靠拉窗帘来人工制造黑暗。
　　今年也一样，温沅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拉上，宋则礼把生日帽戴到林霁头上，准备插蜡烛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
　　林继明站起来：“我去看看，你们继续。”
　　林霁看着他走出去，决定还是等等。
　　片刻后林继明拿着一个箱子进来，将其放到林霁面前，说：“你的快递。”
　　林霁看着这个箱子，名字电话确实都是他的，但他最近确实没买过什么东西。
　　“算了，待会儿再拆。”他把箱子推到一边，说，“我要许愿了，唱歌！”
　　几人配合地唱起生日歌。
　　林霁看着蛋糕上已经点燃的蜡烛，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我希望……希望……】
　　【嗯……希望大家可以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希望宋则礼可以心想事成天天开心。宋则礼你听到了吗？我祝你开心。】
　　【还有，一直陪着我。我永远爱你。】
　　下一秒林霁睁开眼，一口气追灭了蜡烛。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突然刺痛了一下，他皱了下眉，但在烛光熄灭后的瞬间黑暗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突然有人勾住他的小指，在他耳边小声说：“听到了。”
　　此时窗帘拉开，林霁转头看到宋则礼带着笑意的眼。
　　他收回视线，几秒后抬头准备切蛋糕。
　　吃了两口蛋糕后林霁才拿起那个包裹拆开，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
　　“……”
　　好了，知道是谁送的了。
　　他拿出那个游戏机看了良久，最后将其放回盒子里。
　　温沅一直在注意他的反应，见他放下了，道：“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帮你还回去。”
　　“要啊，为什么不要？他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林霁重新拿起蛋糕，说，“再说游戏机是无辜的，祸不及游戏机。”
　　而且收礼物不代表原谅，这是之前柯嘉恒本人教给他的。
　　温沅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临近傍晚，这个短暂且不那么热闹的生日聚会才结束。
　　林霁和宋则礼要回去，路上开到一半宋则礼才意识到不对，从林霁生日许愿开始他耳边就特别安静，没有心声了。
　　他看了眼林霁，试探着开口：“你没什么想法吗？”
　　“嗯？”林霁转头看他，“什么？”
　　宋则礼如实回答：“我听不到心声了。”
　　林霁看着他眨了眨眼，思考了几秒，最后伸手过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不疼。
　　“……等等，能力好像消失了。”林霁惊道，“我不疼！”
　　“消失了……”
　　宋则礼小声重复了一遍。
　　在林霁许愿之后，能力消失了。
　　林霁许的愿是什么来着？大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宋则礼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还有……
　　宋则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不够爱林霁，也不是林霁不够爱他，而是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得到了林霁全身心的爱。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虑，读心和共感的能力迟迟不消失，因为他还没从林霁口中听到“一直陪着我”，以及“永远爱你”。
　　在某些方面，宋则礼和林霁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比如到家后林霁又把那个游戏机拿出来，随便装了个游戏卡带进去试玩了一下，随后将其递给宋则礼：“这个游戏机我其实已经有一个了，不过刚好，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了。”
　　宋则礼看着那个游戏机，问：“要送给我吗？”
　　林霁嗯一声，起身去拿自己原来那个。
　　“真的要给我？”宋则礼看着他，“可这是……”
　　“就是要给你啊，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支配权在我手上。”
　　“……”
　　宋则礼说不出话来。
　　林霁拿着另一个游戏机坐到他身边，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玩什么游戏，说着说着林霁突然起身：“要不我再去调杯酒吧！”
　　“不用麻烦……”
　　宋则礼的话刚开口，林霁就已经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出去了。临走时他还留下一句：“我给你调点和以往不一样的，你就在卧室里待着，不许出去偷看！”
　　没办法，宋则礼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卧室。
　　此刻只剩下自己，宋则礼不自觉又想起不久前他得出的结论。
　　他不相信自己会得到某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就像刚刚他没办法坦荡接受林霁将生日礼物送给他一样。
　　他从小就要和人平分东西，一半一半。
　　玩具，零食，零花钱。所有的一切。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只喜欢他的，他又怎么会不怀疑真伪。
　　不用和人一半一半的感觉太陌生，有点像小时候宋则礼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时的感觉。
　　可以随意开关灯，随意开关窗，甚至还可以整天锁着门。
　　下一秒门边响起两声不重的踹门声。
　　林霁在外面，说：“宋则礼开门！我没手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