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掰弯直男舔狗》作者:烧栗子 简介:   我,程泽,一条舔狗。   我可不是一般的舔狗,我是校花的舔狗。   校花吊着我怎么了,她爱我才会吊着我,不然她怎么不吊着别人?   他大爷的,我舔的校花竟然去舔别人了!   我会伤心吗,不,别忘了,我是一条舔狗。   以后买早饭,我要买双份。   但时蕴玉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似要把我吃了。   我决定换个女神舔。   ***   没想到女神有个豪门未婚夫。   周荷庭把我绑了,我抱着他的腿求饶。   他掐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什么都可以?”   我忙不迭点头。   那一晚,男人的尊严被按在床上狠狠摩擦。   ***   养好了屁股,骨子里的舔狗基因蠢蠢欲动。   我重操旧业舔起了学妹。   嘿嘿,也是好起来了,学妹竟然回我的消息。   一个圆润可爱的句号。   她为我的话语做了个总结,她一定喜欢我!   我舔的更起劲了,学妹开始融化。   情到浓时,我欲一展雄风,但——掏出来比我还大?!   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   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一钢铁直男怎么会被男人包围?还他大爷的好几个男人!   *阶段性1V1   *正文第三人称   *直男掰弯,受是真舔狗,且脑回路清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逆袭 校园 轻松 日常 万人迷   主角视角:程泽 很多   配角:时蕴玉 章洛生 周荷庭 盛礼 穆清   其它:万人嫌实则万人迷,直男   一句话简介:强势掰弯直男舔狗!   立意:每一朵花的盛开都有人欣赏 第1章   七点的闹钟一响,程泽便睁开了眼。   他拿起手机,熟练划到微信,点开置顶【未来女友 11.26】,输入:“早上好。”   “早饭想吃什么?老样子吗?”   程泽痴痴看着聊天背景上的严笑钰,这是在她的朋友圈里下载的。   照片上的严笑钰一袭白裙,在阳光下弯腰微笑,黑缎一样的长发闪闪发光,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颊上的梨涡能甜死人,清新纯美得不像话。   严笑钰就是我未来老婆。程泽憨笑一声。   迟迟没等来回复,他便往上划回味两人的聊天记录,绿色框几乎占了整个屏,幽幽绿色照亮了程泽的脸。   “我操。”通宵的章洛生大叫一声:“你大爷的程泽,吓死我了,股市还没开盘呢吧。”   “瞧着就晦气。”   章洛生骂骂咧咧从床上翻下来:“不是我说,人严笑钰压根没看上你,她就是在吊着你,就跟在驴脑袋上吊一根胡萝卜似的,你还哼哧哼哧蛮干呢,傻不傻。”   “不许诋毁笑笑。”程泽依依不舍放下手机:“你懂个锤子,她喜欢我才会吊着我,不然她怎么不去吊别人?”   “嫉妒我就直说。”   章洛生无语了。   他一直怀疑学校的录取系统错了,要不然怎么把这个傻逼招进来了。   他们学校怎么说能排进全国前十,程泽这个蠢得出奇的二货怎么杀过千军万马上了独木桥的?   这真是放在电视节目上能让专家研究七天七夜的未解之谜。   “欸,章洛生。”程泽从上铺下来,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你觉得我穿那个帅?今天我想向笑笑正式告白。”   正在放水的章洛生翻了个白眼,同寝两年他把程泽看透了:自大,嘴贱,不要脸,小心眼,墙头草,情商低,脑子有病。   要不是他爱干净,承包了宿舍的卫生,他都不带理他的。   “你问老大和老三去。”   “他俩睡得跟死猪一样,地震都震不醒。”   程泽对着镜子照了照,“啧,多余问你,哥长那么帅,穿什么都好看。”   章洛生从厕所出来,看着程泽从一堆格子衬衫里挑出一件格子衬衫,嘴角一抽:“您真为别人对计算机系的刻板印象添砖加瓦。”   平心而论,程泽长得并不丑,一米七八的个头,清瘦,白净,秀气,就是发型土了点,品味差了点。   他在脱睡衣。   程泽是他们宿舍里最讲究的,夏天也会穿睡衣,不像他们光着膀子就睡了。   章洛生打量他,“真是细狗。”   腰也太细了,他隔空比了比,一掌就能全部覆盖。   程泽听不了诋毁他的话,顾不上扣衬衫扣子,猛踹章洛生屁股底下的椅子腿,“你个牙签早泄男。”   章洛生差点掉下来,手忙脚乱稳住身形后猛扑程泽,两人扭打在一起。   “严笑钰要是答应你,我倒立吃屎。”   “你等着,哥给你拉坨大的让你吃个够。”   程泽嘴上不认输,但他本质是个弱鸡,遭不住打了就抱着章洛生的腰求饶,他没皮没脸贯了,求饶的话像德芙一样丝滑:“生哥饶命,我错了,小弟错了。”   章洛生比程泽高,一低头就能看见胸前黑乎乎的脑袋,他拽起程泽的头发,迫使他整个脸蛋上扬,另一只手掐着程泽的脸颊,于是程泽的嘴巴嘟起,像吐泡泡的金鱼。   “服了吗?”   章洛生没穿上衣而程泽没扣扣子,两人肌肤相贴,他的腰被搂的紧紧的。   章洛生错开视线,喉结滚了滚。   妈的,他怎么那么粉。   程泽是个俊杰,最会识时务,拼命点头的同时还不忘恭维:“哥,你腹肌练的真好。”   他顺手摸了两把。   章洛生表情变了变,眉头皱起,一把推开程泽:“早上我不去了,帮我签到,中午顺便带饭回来。”   “对了。”章洛生爬上床,探出头补了一句:“土豆牛肉盖浇饭,再打个汤。”   程泽心里骂他祖宗十八代,面上笑嘻嘻应下:“好的,生哥。”   虽然严笑钰没有回复,但程泽还是去食堂买了早餐。   他对今天的告白自信满满,他长得不错,学习不错,还是学生会的,校运动会上拿过名次,况且他足足追了严笑钰两年。   路过的狗都得尊称他一声情圣。   程泽实在想不到严笑钰拒绝他的理由。   太阳火辣辣的,食堂像个蒸笼,程泽暗骂太阳还是没有被后羿射/够。   程泽有严笑钰的课表,知道她早八来不及吃饭,特意在女寝楼下等。   他禁不起晒,没一会儿脸就红,只好挪到树下等,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严笑钰和她的舍友们出来了。   程泽像见了肉包子的狗,嗖的一下窜到严笑钰面前,舍友们怪异的长哦一声,挤眉弄眼的推了推严笑钰的胳膊,“我们先走了。”   程泽做过功课,知道追女生要讨好她的朋友,赶忙将买好的早饭发给她们。   “程泽。”严笑钰喊他。   严笑钰笑起来最好看,一笑两个梨涡就会出来,两个小虎牙俏丽生动,每次她笑程泽都要呆一呆。   但她此时没笑,眉头蹙着,表情有点怪。   程泽将早饭递给严笑钰:“笑笑,这是我特意从二食堂买的,排的队可长了,你快尝尝。”   严笑钰没接,动了动嘴唇,纠结片刻后:“程泽,你别再给我送早饭了。”   说完她低着头,绕过程泽走了。   程泽愣在原地,手里还举着排队买来的酱香饼。   她这是……   害羞了?   程泽环顾四顾,确实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他冷哼一声,哥就是那么有魅力,但是别做梦了,她的女朋友只会是严笑钰!   看来今晚在操场给笑笑告白的计划需要改一下。   唉,这样一来自己买的蜡烛岂不是浪费了?   三十九块九呢。   酱香饼真香啊。   妈妈说不能浪费粮食,所以程泽把饼吃了。   吃着吃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想错了。   笑笑好像不是害羞。   她是心疼自己所以不让他送早饭!   啧,笑笑果然温柔体贴。   心不在焉上完一节水课,程泽忍不住了,打算找严笑钰告白。   “笑笑,你就是善良,心太软了,要我说就应该直接拒绝程泽。”   “没错,程泽他一根筋,委婉的话他听不明白。”   严笑钰苦恼道:“当初我只是礼貌回复,没想到他直接缠上我了,还搞得人尽皆知的。”   “哎呀,笑笑,快刀斩乱麻,直接灭了程泽的心思,要不然传到学长那里也不好。”   严笑钰说:“嗯,我马上跟程泽说清楚,星座上说今天适合表白,我晚上约了学长去操场散步,我有点怕,你们陪我一起。”   “那当然了,我们悄悄跟在后面。”   “我看学长这一朵娇花要被我们笑笑摘下来了。”   严笑钰有些羞涩:“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长得那么好看一定行。”   咚咚咚。   她们下楼梯了。   程泽如梦初醒,连忙躲到旁边的教室里。   叮的一声,来信息了。   程泽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是严笑钰发来的。   【程泽,其实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过了几秒,又来一条信息。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保持距离好吗,你别多想,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害怕同学们乱说,谢谢。】   呵呵,真是笑死了。   程泽手比脑子快,回复道:   【哦,行吧。】   【我也没有很喜欢你好吧,你真的很装。】   【其实你一般般(笑哭,笑哭)】   程泽感觉自己灵魂出走了,脚底像踩了棉花,嘴巴像装了发射机,有一箩筐的话想说,但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阻挠了他。   “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压根不喜欢你,你还不相信。”章洛生跷着二郎腿吃盖浇饭,语气颇有些愉悦。   程泽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衰货。   章洛生吃不下去了,走到程泽身边低头探过去,惊恐问:“你不会哭了吧?”   “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没了严笑钰,还有李笑钰,王笑钰,你可别难受了。”   程泽猛地抬起头,朝章洛生吼:“你懂什么,她是我的初恋!”   章洛生吓了一大跳,爆了一句粗口,削了程泽一个脑瓜:“你给我好好说话。”   程泽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不吭声了。   章洛生看着扮蘑菇的程泽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程泽霍然起身,铿锵有力道:“我要见那个学长是何方神圣。”   晚上的操场是个浪漫至极的地方。   不知道那一个社团有活动,十几个人坐在草皮上围成一个小圈,打开的手电筒像一颗颗星星,照亮了中间的女生。   她的卷发倾斜,只露出一小截尖细白皙的下巴,正抱着吉他唱歌。   【七月的风懒懒的。】   【连云都变热热的。】   【不久后天闷闷的。】   程泽撇撇嘴,一群装货。   会唱歌有什么了不起,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卖弄吗。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图书馆多看看书。   章洛生却颇感兴趣,频频望向唱歌的女生:“我去了,是顾岚岚。”   “喂,你看什么呢,我们是来找笑笑的。”程泽拉了拉章洛生。   因为不知道具体时间,他们早早赶到,已经在操场上转了两圈。   章洛生收回视线,不耐烦扯了扯身上的短袖:“热死了,我不找了,我要回寝室吹空调。”   他真是脑子有病,竟然稀里糊涂答应了程泽。   程泽捂住他的嘴,凑到章洛生耳边,悄声道:“来了来了,小声点,笑笑就在前面。”   章洛生耳朵发烫,感觉心有些痒痒的,慌乱下一把推开程泽:“滚一边去。”   程泽也不在意,一双眼睛X光似的扫射严笑钰身边的男生,他的情敌。   只能看见背影。   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板鞋。   他们并排而行,男生很高,比严笑钰高了一个头不止。   身形挺拔,肩膀宽阔。   不知道垫了多少内增高,脱下鞋子就是下楼梯吧,呵,也不怕崴脚。   还有那肩膀,一定是肩垫,拼夕夕买的吧。   不会是九块九还包邮的那种吧。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   【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你和我的夏天。】   【风轻轻说着。】   严笑钰紧张死了,手心里都是汗。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就连背景音乐都那么合适。   严笑钰看了看身边的时蕴玉,学长的侧脸好帅,她不敢多看,只一眼就低下头。   “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她鼓足勇气道。   时蕴玉停下脚步,他的眼睛过分好看,只是注视便有深情的味道。   严笑钰左手捏右手,磕磕绊绊道:“学长,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少女微微仰头,璀璨如星河的眸子含羞带怯,但勇敢地直视面前的青年。   时蕴玉嘴角带笑,清风霁月。   郎才女貌的画面深深刺激到了程泽脆弱的心灵。   “啧,真般配啊。”章洛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评。   程泽火冒三丈,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你在唱什么,唱的难听死了!”程泽转身,冲不远处的顾岚岚吼道。   声音嘹亮,半个操场都能听见。   歌声陡然停滞,美好暧昧的气氛一消而散。   “谁啊,那个神经病从病院里跑出来了?”   “岚岚别理他。”   章洛生惊呆了,看看程泽,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岚岚:“你完了,别说认识我。”   说完一溜烟跑了。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程泽不甘示弱回瞪顾岚岚。   顾岚岚收起吉他,站起身,朝程泽的方向走来。   程泽觉得自己打不过章洛生,但对付一个女孩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硬气的站在原地没动。   谁知顾岚岚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擦身而过。   程泽视线一直追着她,看见她跟时蕴玉和严笑钰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的目光朝他望来。   严笑钰脸色难看,看向程泽的表情一言难尽,会说话的眼睛让程泽轻易读懂了里面的情绪,不解,失望,还有厌恶。   而时蕴玉的目光和煦,但他把程泽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然后微微朝他颔首。   云淡风轻,像个胜利者。   程泽捏紧了拳头。 第2章   程泽是认识时蕴玉的。   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主席,永远的第一名。   没想到严笑钰的口中的学长是他。   即使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这个情敌很强。   时蕴玉长得好,眉眼精致,但骨骼很周正,不娘气,是男生女生都觉得帅的那种帅,性格也好,话不多但待人礼貌,随和,是个稳重的人。   他大爷的,不就是比我帅,比我高,比我成绩好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笑尼玛笑。   那么爱笑不如去卖,生意一定很好。   程泽狠狠踢着脚下的矿泉水瓶。   笑笑好像讨厌我了。   都怪顾岚岚。   唱的什么歌,早不唱晚不唱偏偏在那个时候唱!   都怪时蕴玉。   他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定是他勾引了笑笑,不知道使了手段把笑笑迷得神魂颠倒,一定是他教唆,要不要笑笑怎么会不理他还把他删了?!   还有章洛生。   章洛生那个孙子,竟然丢下我跑了。   老子早晚要压着他揍他一顿,把他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程泽嘿嘿笑了两声,又踢了一脚矿泉水瓶。   水瓶骨碌碌滚到一双板鞋上。   好眼熟……   时蕴玉弯腰捡起矿泉水瓶,手腕微微发力,一道完美的弧线,水瓶准确无误进了垃圾桶,还是可回收的。   程泽嘴角抽了抽,好能装逼一人。   这里是男生宿舍楼下,没有美女,他装给谁看呢。   “程泽?”   时蕴玉看程泽站在路灯下好像在等人,于是打了个招呼。   “你送笑笑回来了?”程泽酸溜溜地问。   “笑笑?”时蕴玉疑惑了一下:“严笑钰?”   程泽护食一样:“你别这样喊她,笑笑只有我能喊。”   时蕴玉忽然笑了,眉梢轻扬:“天黑不安全,我送她到寝室楼下。”   虽然早就知道,但程泽心里还是酸得冒泡,他撇撇嘴,“在学校有什么不安全的。”   “那你答应她了吗?”   笑笑那么好,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又是主动告白,时蕴玉肯定会答应做她男朋友。   程泽紧紧盯着时蕴玉,他比时蕴玉低,仰头望他,略长的头发后倒,眉眼全部暴露出来。   时蕴玉有些惊讶。   原来程泽的眼睛清润有神,眉头下方有一颗小痣。   这颗痣的位置实在巧妙,不在眼头,不在眼尾,不上不下的位置让人一看再看。   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太大交集的人,他不会费心去认识。   认真来说,他与程泽的交际不多,但他的为人他略有耳闻。   风评不好。   在印象里程泽趾高气扬,面上常带着自命不凡的清高,不知道在狂什么。   但现在,紧张的神情,眼睛流露出的脆弱和诚挚的爱意让他看起来……   不那么招人厌了。   “你喜欢她?”   程泽表情一僵,脑子飞速思考。   时蕴玉什么意思?   万一时蕴玉现在是笑笑的男朋友,那自己承认了岂不是贴脸开大?   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友被别人觊觎,而且时蕴玉是学生会主席,给他穿小鞋简直易如反掌。   程泽看了一眼时蕴玉,大爷的,领导没一个好东西。   但他程泽是谁,他会怕黑暗势力吗?   程泽梗着脖子,挺了挺胸膛:“没错,我喜欢她。”   出人意料的,时蕴玉没说什么,淡淡哦了一声上楼了。   程泽跟在后面,“你还没说呢,你到底答应了没。”   时蕴玉腿长,台阶几个几个跨,程泽在后面追的吃力。   501门口,时蕴玉扭动钥匙,咔哒一声后,他道:“那么好奇就去问严笑钰吧。”   程泽扶着栏杆气喘吁吁,听见回话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程泽恨恨敲门。   503传出章洛生的骂骂咧咧:“又没带钥匙?”   程泽不说话,眼睛死盯着隔壁,继续敲门,情敌就住在隔壁!   章洛生开了门,看见程泽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颇有兴致问:“买的什么好吃的?”   程泽这才想起来他买了好几瓶啤酒。   “陪哥们一醉方休。”程泽掏出一罐,直接在门口干了一瓶。   “不是,你有病啊。”章洛生目瞪口呆。   程泽不会喝酒,妈妈告诉他,好男孩应该烟酒不沾,但他现在实在太难受了,需要借酒浇愁。   咕噜咕噜灌了一瓶后程泽脸都红了,他嘿嘿奸笑两声,把空酒瓶踢到501门口。   “你疯了?”章洛生想去捡,程泽拦着不让去。   喝了酒的人一身蛮劲,章洛生拗不过他,也不想管了,随他去吧,反正挨打的不是他。   程泽尤嫌不够,晃晃悠悠进了寝室,一手抱着一个垃圾桶,晃晃悠悠把垃圾倒在了501门口。   “打倒黑暗势力!”   “生哥,老大的臭袜子呢,给我拿来。”   “我熏不死他!”   章洛生彻底服了,程泽不想混他还想呢。   “程泽,你是不是不行啊,一瓶就倒了?”章洛生手里拿着啤酒,嘲讽道。   “谁说的,我还能喝,你懂什么是海量。”   程泽一把夺过啤酒,咕噜咕噜一瓶下肚,两分钟后,眼神渐渐涣散。   章洛生松了一口气,拖着程泽回寝室。   他们是上床下桌,章洛生犯了难,他显然不能把程泽搬上床。   虽然是夏天,但把程泽扔地上应该会感冒。   左思右想,章洛生把程泽床上的席子抽出来铺在地上。   嗯,这样就行了。   半夜,程泽被尿憋醒了。   迷迷糊糊上了厕所,脑子清醒些许。   寝室黑乎乎的,打呼声此起彼伏,恍惚间,以为在施工现场。   程泽浑身酸痛,再无睡意,便去阳台吹风。   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再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孤零零一个,像他一样。   程泽内心无限惆怅,他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吗?   掏出手机,鲜血一样的感叹号一动不动地钉在屏幕上,告示他与笑笑之间彻底完了。   【笑笑,我错了,你别删我好不好?】   程泽重新添加好友,在验证信息上写道。   他又打开企鹅,自从上了大学后,他就觉得用企鹅太幼稚,一点也不商务,丝毫没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所以除了看班级群消息,他一般都不登,但是为了挽回笑笑,他主动给笑笑发企鹅。   难以置信,企鹅也把他删了。   天塌了。   程泽胡乱揉着头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程泽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轮孤月。   五分钟后。   【回头看,我一直在你身后。】   配图是他的影子照。   十分钟后。   【我会毫不犹豫奔向你,这次,每次,次次。】   凉风习习,不知道是什么昆虫在叫,撕心裂肺的,难听极了。   可夜又是那么静。   朋友圈无一人点赞。   程泽感觉来了,把剩下的四罐啤酒全喝了。   “时蕴玉。”   “时蕴玉。”   程泽抱着啤酒,指着隔壁:“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我非要好好教训你!”   酒壮怂人胆,程泽完全忘记了他在五楼,只目测了阳台的距离,觉得自己能过,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嘿嘿,过来了。”   程泽站在501的阳台,打量着情敌的住所。   他知道501只住了时蕴玉一个人,因为501位置比较偏,空间比其他寝室小。   幽幽月光下,程泽看见地上摆着有好几盆绿植,长势喜人,顶端还缀着好几个花骨朵。   程泽蹲下身看,手指点了点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小东西还挺香。”说完一把薅下来,用手捻了捻,汁液浸润指腹,“骚花,谁让你开的。”   程泽站起来,心里仍愤懑,一脚踹翻绿植后郁气稍消,他把脸贴在玻璃门上,拼命往里看,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应该睡了。”   “时蕴玉你等着吧,老子要狠狠揍你,把你脸揍花!”   “你个小白脸,没了脸我看你拿什么勾引笑笑。”   程泽得意地笑了,只要打开这个门,他的计划就能得逞。   “嗯?”   程泽扭了一下门把手没扭动。   不是吧,睡觉还锁门。   谁会大半夜来啊,锁什么门,防谁呢?   程泽脑门发热,晕乎乎的,他靠在门上敲:“时蕴玉,快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别躲着不出声。”   声音越来越低,动作越来越慢,眼皮直打架,最终身子一软,程泽倒在地上睡着了。   砰!   一声巨响。   “爆炸了?”   程泽一个激灵惊醒,眼睛被太阳刺的睁不开,脑子针扎一样的痛,他按了按太阳穴,想起了昨晚的所作所为。   太失态了。   太丢人了。   妈妈说的对,酒不是好东西。   他要赶紧走。   时蕴玉应该还没起,应该不知道他来了吧?   程泽蹑手蹑脚趴在玻璃门上看,恍然大悟:“原来拉上窗帘了,怪不得昨晚什么都看不到。”   手机不在身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能祈祷时蕴玉还没起床。   他得赶紧翻回去。   “怎么那么高!”程泽腿都软了,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过来的,但是为了颜面,他咬牙翻了过去。   站定后,劫后余生拍了拍胸膛。   微风徐徐,扫过他的发,也扫过隔壁阳台上摆放整齐的绿植,翠绿的叶片随风摇摆。 第3章   “快看是谁回来了。”   “原来是孤单哥回来了。”   章洛生阴阳怪气念着程泽的朋友圈:“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回头看,我一直在你身后。”   “我会毫不犹豫奔向你,这次,每次,次次。”   “啧啧啧,从哪抄的好词好句啊程大诗人?没想到喝醉酒也不消停,昨晚跑去哪浪了。”   他依次点了赞,评论了:孤单哥。   后面跟着三个大拇指。   丢人的事程泽怎么可能说,他冷哼一声,高抬下巴:“你管我,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倒是你怎么起来那么早。”   他看了手机,才八点多,今天星期三,上午没课,一般他们都会睡到中午起。昨晚没洗澡,身上粘腻腻的,程泽觉得难受,拿了睡衣打算洗个澡。   章洛生把手机丢在一旁,在床上做仰卧起坐,一起一落弄得床板咯吱咯吱响,“你还记得你昨天干了什么吗?”   程泽动作一停,有些心虚:“我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敢招惹顾岚岚?”   “说两句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她不就是艺术系的。”   程泽不屑,他认为学艺术的没前途,浪费钱,对社会也没什么用。   章洛生停下动作,认真道:“她家很有钱。”   “嗤。”程泽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吗。”   “我最烦有钱人。”   “顾岚岚那么年轻,想必是富二代吧,呵,富二代能有什么真本事,命好会投胎罢了。”   章洛生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他真的不知道程泽是怎么平安长到二十岁的。   “她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她姓顾,顾氏集团的顾。”   “顾氏集团?哪一个顾氏?”   章洛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就是你想的那一个。”   如雷贯耳,上过电视的,极具影响力的龙头企业,旗下业务广泛,医药,科技,投资等均有涉猎,辐射多个地区和国家。   程泽有些慌了。   章洛生继续道:“那你知道时蕴玉是谁吗?”   程泽不敢造次了,乖乖问道:“是谁啊?”   章洛生跳下床,喝了一口水:“他学的什么专业?”   “社会学啊。”   “我记得你家是A省的吧,仔细想想,领导班子里有没有姓时的。”   程泽在家最喜欢和老头讨论时政,他当然知道父母官的名讳,略一思索后,脸霎时白了。   “所以你懂了吗?”   程泽不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身份不应该保密吗。”   时蕴玉在学校很低调,身上什么名牌都没有,说话做事平易近人,他亲眼见过他骑共享单车赶早八,所以打死他都不信时蕴玉家庭背景那么硬。   要是他,早就狂到没边了,还会苦哈哈住宿舍,上早八?   “呵,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当然不知道了。”章洛生说:“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朋友,大学就是个小社会,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捧着时蕴玉,就因为他优秀吗。”   章洛生撇撇嘴:“进了我们学校的,在高中哪一个不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尖子生,个个都是金子。”   “他要是没点东西,谁会放低姿态?”   程泽仍然嘴硬:“那又怎么样,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只要我努力读书,早晚把他们踩在脚下。”   章洛生耸耸肩,“好的,孤单哥,你好好努力吧。”   程泽没心思洗澡了,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没一会儿道:“哥。”   “我的好生哥。”   章洛生知道他怂了,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昨天,我是不是倒垃圾在时蕴玉门口了?”   “是啊,整整两大筐。”   程泽腾一下站起来,指着章洛生鼻子骂:“那你怎么不拦着我?你明明知道我喝醉了。”   章洛生气笑了,游戏也不玩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虽然说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但你似乎姓程不姓章吧?”   “你是我的谁啊?我凭什么拦你?”   程泽气的胸口痛,你你你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憋出了句:“昨天的土豆牛肉盖浇饭16。”   “你想清楚了再说话。”章洛生抱臂斜眼看他,冷笑一声。   程泽这个狗东西,放下筷子就骂娘,往常蹭吃蹭喝,他哪次问他要过钱。   章洛生是单眼皮,斜睨时尽显轻蔑之态,他的脸部线条有棱有角,薄唇紧抿。   他热爱运动,此时抱着臂,肌肉线条隆起,胸肌鼓鼓囊囊的,加上一米八八的个头,很有压迫感。   程泽对上他的眼神,咽了咽唾沫,怂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程泽转身就跑,跑到501门口。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只见501门前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垃圾。   程泽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敲门:“主席,你起来了吗?”   敲了三下,均无回应。   难道去上课了?   那岂不是看见门口的垃圾了。   程泽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他颓然地把头抵在门上,肩膀垮了下来。   “哈。哈。哈。”章洛生倚在墙上,发出字正腔圆的无情嘲笑。   “孤单哥,你怕了?”   程泽没理他,脑子飞速运转。   ——结合众人口碑,时蕴玉是个好人,性格温和,从没见他红脸生气。要不然自己委屈一点,放低姿态给他道个歉,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可是,他是可恶的情敌啊!   程泽陷入纠结,手指在门上抓挠,发出刺耳的声音。   道歉,那他在时蕴玉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而且时蕴玉肯定会狠狠嘲笑他。   一想到这,他就难受,比错失百万大奖还难受。   章洛生凑的很近,近到可以把程泽的微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程泽的唇瓣很饱满,淡淡樱粉色,往常他的嘴角总是高高翘起,扯出一道令人火大的清傲弧度。   章洛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程泽萎靡的模样竟然联想到偷吃失败的猫,些微的可爱,些微的不忍,些微的怜惜。   想要揉揉程泽的脑袋。   手伸到一半,章洛生忽然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恶寒。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没有逗弄程泽的心思,直接告诉他真相:“时蕴玉没看见。”   他心里有些别扭,但又不想让程泽察觉到这份别扭,于是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程泽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像章洛生的小尾巴,一个劲黏着他:“生哥,你说的什么意思啊?时蕴玉不知道我往他门口倒垃圾?”   章洛生绷着一张脸,淡淡道:“嗯,我昨晚就打扫了。”   程泽怪叫一声:“那你干嘛不说,刚才把我吓死了。”   “呵,不吓你你会长记性吗。”   章洛生烦程泽离他太近,把他推开:“你快去洗澡,臭死了。”   麻烦事解决了,阴霾散去,世界重新斑斓,程泽的眼睛焕发光彩,嘴角又挂上了招牌笑容。   顾岚岚昨晚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在他看来,那是软弱的表现,即使她是顾氏集团的千金又如何,她终归是一个女孩,一个弱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就算是打击报复不让顾氏雇佣又如何,程泽一点都不慌,他可是要成为大老板的男人。   所以他并不在意顾岚岚。   最大的威胁无疑是时蕴玉,但章洛生为他规避了。   以后不能喝酒了。程泽暗暗发誓。   洗完澡,程泽才有空看手机,迫不及待打开微信,严笑钰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小小失落一下,程泽再次发送好友申请。   【笑笑,我错了,你把我加回来吧,我发誓,我绝对不骚扰你了,我们只做朋友好吗。】   程泽等了一会儿,严笑钰没同意。   “看来笑笑真的生气了。”   程泽长叹一口气,“怎么办?我该怎么挽回笑笑?”   章洛生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比她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非吊死在这一颗树上?”   “笑笑是最好看的,她是校花!”程泽不服气道。   “什么玩意?校花?都什么年代了谁那么无聊评这个。”章洛生轻嗤一声:“不会是你自封的吧。”   “对啊。”程泽一脸骄傲:“在我心里她最美。”   章洛生不说话了,他突然觉得严笑钰面目可憎。   面前闪现严笑钰娇俏灵动的笑脸,但下一秒笑容变得扭曲,两颊的梨涡变成了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她招招手,程泽这个蠢货就屁颠屁颠上前。   严笑钰毫不费力将程泽一口吞下,嗷呜嗷呜咀嚼着。   而程泽呢,被吃还一脸陶醉幸福模样。   “我想到办法了!”程泽激动地跳起来,大力摇晃着章洛生的肩膀。   程泽皮肤本来就白,一激动,白里透红。   像水蜜桃。   章洛生想。   “时蕴玉条件那么好,他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笑笑跟他在一起的。”   章洛生一时没回过神:“什么?”   程泽摸着下巴,表情严肃:“按照世俗来说,时蕴玉这种家庭背景一般会选择联姻,而笑笑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职工,所以大概率,他俩谈了也会分手!”   “所以?”章洛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要等!”程泽掷地有声:“我要卧薪尝胆,我要等他俩分手。”   章洛生一时语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泽确实是一个天才,毕竟能让他震惊再震惊,下巴掉了再掉的,也只有他了。   程泽眼睛闪闪发亮,似乎看见前面是条康庄大道,路上满是鲜花和掌声。   “从今天起,我要加倍努力!”   “加倍努力?”   程泽点点头:“没错,我要加倍努力,因为我不光要舔笑笑,还要舔时蕴玉!” 第4章   程泽说干就干,他点开校学生会总群,找到时蕴玉的微信,盯着他的头像看了两秒。   一眼扫过去没什么,就是蓝天和大树,但……   程泽点开大图,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一只鸟,树枝错落垂下,小鸟困在其中,像牢笼。   装逼。   中二病。   程泽嗤了一声,得意撩撩刘海。   小爷我火眼金睛,这种小把戏是他初中玩剩下的。   他真搞不懂,像时蕴玉这种有钱有势,长得好,成绩好,有女生追,手握人生赢家剧本,老天爷的亲孙子,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难道时蕴玉是 “我不需要很多钱,我只想要很多爱”的那种人吗。   程泽摸摸下巴,沉思:“难办了,如果真这样,那时蕴玉多半是恋爱脑,很有可能为了笑笑跟家里决裂。”   “这样一来,我等很久才能趁虚而入啊。”   想归想,手还是很老实的发送好友申请【主席好,我是程泽(微笑)。】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章洛生看程泽有一会儿了,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部表情十分丰富。   程泽问:“时蕴玉交过女朋友吗?”   章洛生看他一眼:“我又不是他妈,我怎么知道。”   “但这两年没听说有。”   “嘿嘿,生哥好厉害啊,生哥无所不知。”程泽讨好似的凑到章洛生面前。   程泽的头发有些长,靠近时,发丝扫过章洛生的脖颈,痒痒的,随后是香,明明是普通洗发水的味道,怎么会那么香。   章洛生清了清嗓子:“有事求我?”   “瞧这话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夸了?生哥的优秀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知道。”程泽殷勤给章洛生捏肩:“哥,你看看几点了。”   章洛生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抬手腕看表:“快十一点了。”   程泽故作惊讶:“呀,原来是饭点!”   “……”   章洛生一把推开程泽,“饭点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去找严笑钰和时蕴玉,你不是说要舔他们吗。”   “是啊。”程泽说:“但我钱不够了,生哥请我吃饭吧。”   “……才月初你就没钱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要省着点花,以前只需要给笑笑一个人买,现在是两个人,我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章洛生站起来,用手指戳程泽的脑门:“你有病是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放弃?”   被戳的痛,程泽握住章洛生的手指不让他动:“你懂什么,越是这个时候越能展示我爱笑笑的决心!”   “再说了,时蕴玉家那么有权势,我舔舔也不吃亏。”   程泽搂着章洛生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我要真跟时蕴玉关系好了,生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了你,到时我罩你。”   章洛生站在原地没动。   程泽拍拍他的肩膀:“快换衣服,一会儿下课没位置了。”   “你就那么喜欢她?”   “嗯?你说什么?”程泽在换鞋,没听清。   章洛生觉得自己奇怪,男生喜欢女生很正常,天经地义。   程泽能想通,不跟时蕴玉作对,也很好。   就算不高兴,自己也绝不应该生气不是吗。   程泽收拾妥当,见章洛生仍呆呆站在原地,不高兴喊:“章洛生,你是少爷?要我等你啊?时间是很宝贵的,伟大的富兰克林曾说时间就是金钱,你正在浪费我的金钱,所以你待会儿要请我吃顿好的。”   “我要吃黄焖猪蹄,加一份海带。”   章洛生松了紧皱的眉,拉开衣柜随便套个短袖。   程泽盯着他看:“生哥,你这练的也太好了,瞧着肱二头肌,瞧这胸肌,腹肌……”   “还想吃什么?”   程泽看着鞋尖,声音有些虚:“我还想吃西瓜。”   “嗯,去门口等我,我换个裤子。”   “都是男的,还怕看呐,不会是因为小…”   章洛生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滚出去!”   “哦。”   程泽提着两袋垃圾在门口等章洛生。   两人去学校门口吃黄焖鸡,点单的时候程泽又出幺蛾子。   章洛生早早点好,程泽盯着菜单看了又看,阿姨站在旁边等了又等。   “你不是说吃黄焖猪蹄?”章洛生问。   “可是这家的砂锅也很好吃。”程泽纠结。   “那就吃砂锅。”   “可是我早就想吃黄焖猪蹄。”   阿姨看着程泽笑:“没事儿,再想想。”   章洛生不好意思道:“阿姨,要不我的黄焖鸡换成砂……”   “我决定了。”程泽放下菜单:“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阿姨,我要黄焖猪蹄,再加三鲜砂锅。”   阿姨点点头,还没走呢,程泽追了一句:“对了,猪蹄那份儿加海带!”   “又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点那么多你吃得完吗?”章洛生抱臂看程泽擦桌子。   “我今天就吃这一顿饭。”程泽:“把手机拿起来,那么多油不知道擦擦再放。”   “你事真多。”   章洛生依言把手机拿起来。   不出意料,程泽撑到了嗓子眼,一路都在揉肚子。   路过水果店,章洛生问:“还买西瓜吗。”   “买,当然买,我留着晚上吃。”   程泽这回选的快,挑了半个沙瓤西瓜,抱着跟在章洛生屁股后面。   “选好了没,西瓜好沉。”   章洛生回头看,程泽嫌热,用胳膊往上撩头发,整张脸暴露出来,眉头下的小痣分外吸睛,脸颊红彤彤的,衣领歪七扭八,露出白皙的锁骨。   他的喉结滚了滚,手不自觉伸到旁边的水蜜桃上,摸了摸,揉了揉,忍住没掐。   “选好了,我买个桃子。”   程泽看去,惊呼:“你不要命了?”   “什么?”   程泽小声道:“好贵,别买了吧。”   章洛生先是笑了一声,然后盯着程泽的眼睛,用视线描摹他的眉下痣:“你又不是我媳妇,还管起我的钱包了。”   “什么话!”程泽瞪他:“现在是咱俩的钱袋子。”   “等熬过这个月,暑假我打工还你。”   章洛生拿了方才摸过的水蜜桃,想了想,又挑了一个更大更红的水蜜桃,站在收银台前,冲程泽招手:“过来,我买单。”   程泽哼了一声,两个桃子估计都能抵刚才的饭钱了,他不情愿地踱步过去。   收银员小姐姐看看章洛生,又看看程泽,小小哦咦一声。   程泽把西瓜放回寝室,没歇,直接去食堂找笑笑和时蕴玉。   正值饭点,食堂人头攒动,空气中满是饭菜味,不到一分钟,程泽就觉得自己浑身冒油。   他的目光来来回回搜寻,终于在靠边的位置找到笑笑。   严笑钰背对着程泽,而她的对面,正是时蕴玉。   不知道时蕴玉说了什么,笑笑捂嘴笑起来,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程泽恨恨盯着时蕴玉。   肯定谈了。   昨天时蕴玉让他问笑笑,怕不是知道笑笑把他删了,故意来刺激他。   果然,时蕴玉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昨天告白,今天就迫不及待和笑笑一起吃饭,进展那么快,他还是不是纯洁质朴的大学生了!这学校还是不是神圣的知识乐园了?   程泽看着严笑钰的背影,心里咕噜噜冒酸泡,追她那么久,都没有面对面吃过饭。   但想起昨天章洛生的话,自己的伟大计划,程泽深呼吸几下,跑到贩卖机买了几瓶水,他抱着满怀的水走到时蕴玉的旁边,扬起笑脸:“我可以坐这里吗?”   严笑钰颊上的梨涡立刻消失,她惊慌看了眼时蕴玉,见时蕴玉表情未变,甚至还有淡淡笑意,严笑钰稍稍安定,对程泽说:“程泽,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呀,怎么还来找我呢?”   程泽落座,“笑笑你误会了,我是来找主席的。”   严笑钰有些急了:“这不关学长的事,程泽,你……”   “笑笑,你又误会了。”程泽把盐汽水拧开,递给严笑钰:“在你心里我是很鲁莽的人吗。”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相反,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严笑钰呆愣住。   好离谱。她没听错吧?   “加入?”时蕴玉身子微微前倾:“怎么个加入法?”   程泽指着桌上的水道:“主席,我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每个都买了一瓶。”   “谢谢,你费心了,但不用。”时蕴玉指了指汤碗:“我喝这个就行。”   程泽道:“主席,昨天晚上是我不对,但笑笑是个好女孩,你既然当了她的男朋友可要好好对她。”   “男朋友?”严笑钰看了眼程泽:“学长他……”   时蕴玉拦住严笑钰,示意她别说话。   “主席你很优秀。”程泽哽了一下,半晌道:“和笑笑很般配。”   “所以,主席,咱俩可以做朋友吗?”   时蕴玉沉默片刻:“这就是你说的加入我们?”   “对啊,不然呢。”程泽眨着眼睛:“我以朋友的身份加入你们。”   程泽话锋一转,对严笑钰说:“笑笑,你把我加回来吧。”接着道:“主席,我也加你了。”   程泽眼巴巴看着两人,大有一副你不加,我就不走的架势。   严笑钰脸皮薄,最先受不了尴尬氛围,连忙加回程泽:“程泽,我同意了。”   程泽对她说:“笑笑你真好。”说完就盯着时蕴玉看。   时蕴玉慢悠悠拿起手机,“不好意思,加我的人太多了,没注意。”   “呵呵,理解理解,主席毕竟是大忙人。”   装货。   垃圾桶都没有你能装。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身体很诚实,程泽贴近时蕴玉,脑袋凑到手机前指给他看:“主席,这个头像就是我。”   时蕴玉垂眸,毛茸茸的发顶都快戳到他下巴了。   手指轻点。   程泽的手机振动。   S.发来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5章   程泽走后,时蕴玉和严笑钰同时陷入沉默。   “学长。”严笑钰率先开口,语气中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刚才为什么不跟程泽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没什么。”时蕴玉回想程泽想哭但忍住没哭的表情,“我只是觉得程泽这个人挺好玩的。”   学长笑了。   跟他往常的笑不一样。   夏日的阳光总是慷慨的,大把大把挥洒,自然也撒进了学长满是笑意的眼眸里,光把学长的睫毛染成金色。   金灿灿的,就像,就像丘比特的发色。   学长眨了眨眼,空中飘浮的尘粒扭曲,竟凝结成了带着弓箭的丘比特。   小丘比特站在学长的睫毛上,拉满了弓,咻的一下,射中了严笑钰的心脏。   后果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严笑钰赶忙喝了一口盐汽水,小声道:“需要我瞒着程泽吗?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在程泽面前演戏呀?”   盐汽水滑过舌头,留下丝丝的甜。   这算不算是,她和学长的小秘密?   时蕴玉把玩着程泽留下的矿泉水。   程泽说:“食堂的汤咸,主席你一会儿肯定口渴,喝冰水最爽了。”   瓶身起了一层水雾,时蕴玉单手握住瓶身,大拇指往下一揩,水珠顺着动作滚落,一滴,两滴,透过单薄的布料,沁到时蕴钰的大腿上。   确实很冰,很爽。   透过那一道清晰的指痕,时蕴玉看清了严笑钰眼中的羞怯。   时蕴玉收敛笑意:“不用,我会跟程泽说清楚的。”   “啊,哦哦,这样也好。”严笑钰的手无意识绕头发,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低着头不敢看时蕴玉的眼睛:“对,学长应该跟程泽说清楚。”   严笑钰懊恼,学长最是清廉正直,宛如雪山山巅雪莲,洁白,不含一丝污垢。   她逃似的拿起餐盘:“学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时蕴玉回宿舍,竟在一楼大厅碰见程泽。   程泽看见他一溜烟跑过来,望了望后面,说:“送笑笑回宿舍了吗?”   “你不是说学校很安全,不用送吗。”   程泽痛心疾首:“你傻啊,笑笑是你女朋友,当然要送啊。”   时蕴玉笑道:“你挺会谈恋爱。”   “那是当然!我妈说了,女孩子是用来疼的,男人挣的钱都要给老婆花。”   时蕴玉停下脚步,程泽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背上。   “好痛。”程泽捂着鼻子。   “不对。”   “那这个呢?”时蕴玉扬了扬手上的矿泉水。   “我不是你老婆,你为什么给我买水?”   程泽反应极快,“我妈还说了,出门靠朋友,所以。”程泽撞了撞时蕴玉的肩膀:“你是我朋友,给你买瓶水算什么。”   “再说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兄弟似手足,女人似衣服。”程泽挤挤眼睛:“以后我给你买手套,袜子,保证让你暖暖的。”   “那我提前谢谢你。”   “嘿嘿,不用客气。”   两人并排走。   程泽想了想,问:“主席,现实是很残酷的,对吗?”   “嗯。”   “所以说,家才是温暖的港湾,对吗?”   “嗯。”   “那妈妈就是灯塔一般的存在,在黑暗中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对吗?”   “…嗯。”   “所以,在一些大事上,你会听父母的话,对吗?”   时蕴玉认真思考,想了半天道:“嗯。”   “那就好,那就好。”程泽高兴地搓手:“听妈妈的话~”   “别让她受伤~”   “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时蕴玉:“……”   程泽果然,奇妙。   程泽脚步轻盈,蝴蝶一样跃上台阶,站在503门口:“主席,我进去了。”   “等一下。”   程泽不解,疑惑看向他。   时蕴玉捏了捏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我和严笑钰不是男女朋友。”   “什么?”程泽奔向时蕴玉,“这是真的吗?”   程泽眼睛笑成一条缝,嘴快咧到后脑勺。他高兴的找不到北,发出奇怪的译制腔:“噢,上帝,这真是太好了!”   “你没答应她?”   时蕴玉点头。   “为什么?笑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程泽狐疑地在时蕴玉身上扫视,他肯定有病。   扫到中间停住,时蕴玉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饶是好脾气的他也无语了:“你瞎想什么。”   “哼哼。”程泽仰着下巴,招牌笑容再现:“谁知道呢。”   程泽扭身,哼着歌,走了。   时蕴玉站在门前,钥匙左扭不对,右扭也不对,他使劲拉了一下门把手,钥匙再一扭,咔哒一声,门开了。   501的位置偏僻,空间狭小,好在太阳是很公平的,一开门,阳光倾泻,铺满整个屋子,时蕴玉关上门窗,打开空调。   环顾四周,这个小小的房间他住了三年,可东西少的可怜。   处处都是他的,除了一样。   ——淡蓝色的矿泉水。   他皱眉,想把水扔出去。   但又想到方才程泽的雀跃,他似乎很高兴,他在高兴什么。   高兴严笑钰是单身,他又可以追求她了?   时蕴玉不禁好奇,真的有人可以那么喜欢一个人?   甚至可以称得上“爱”。   常年考第一的时蕴玉没有想通。   他把‘爱’归咎于荷尔蒙。   “好消息,好消息,重磅好消息。”程泽一回寝室就嚷。   老大从床上探头:“超市打折?”   “不是。”   老三插话道:“下午的课取消了?”   “你像话吗。”程泽指责他:“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你怎么整天想着不上课?不是我说你,一到晚上你就去网吧,网吧里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那里都是二流子,要少去最好不去,还有马上期末考了,你复习了吗。”   老三翻了个白眼:“神经。”   “都不是啊。”老大缩回被窝:“那算什么好消息。”   程泽见他们都不理他,跑到章洛生旁边:“你猜。”   章洛生翻着书,写写画画的,头也没抬:“不猜。”   “有奖问答。”   章洛生转了转笔:“和时蕴玉攀上关系了。”   “也对也不对,再猜。”   “严笑钰回心转意,瞎眼看上你了。”   “嘶。”程泽倒吸一口凉气:“猜过了。”   “我直接告诉你吧,时蕴玉没答应,他俩没谈。”   “哦。”   程泽不满:“你就这反应?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我要复习,别打扰我。”   十分正当的理由,程泽找不出反驳的点,悻悻回到自己的位置。   程泽的桌面十分干净,书籍,杂物分门别类排列整齐,还养了一棵仙人球和两条金鱼,这是用来放松眼睛的。   桌子正中放着半个西瓜,西瓜旁边是水蜜桃。   程泽拿起桃子闻了闻,很香甜。   “谢谢你的桃子。”程泽椅子往后倒,悄声道。   无形的帷幕落下,四人寝仿佛变成两人寝,将他和程泽围在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流速都变慢了,慢到可以感受到程泽靠近时擦过的微风。   沙沙翻书声。   章洛生笔转的飞快,笑意蔓延眼底。   还有一个小时上课,程泽打算眯一会儿。   “我和严笑钰不是男女朋友。”   “我和严笑钰不是男女朋友。”   “我和严笑钰不是男女朋友。”   余音绕梁,程泽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艹!”   程泽后知后觉,既然没谈,时蕴玉那狗逼怎么不早说?   明明在食堂有那么多机会,他为什么不说?   “耍我?”   “他是故意的!故意看我的笑话!”程泽咬牙切齿。   该死的时蕴玉。   程泽拿起枕边的玩偶,把它当作时蕴玉,狠狠扁了一顿才稍稍出气。   气出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既然他跟笑笑没关系,那他岂不是不用上赶着舔时蕴玉?   虽然时蕴玉是官二代,但他程泽差在哪儿?   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能仰人鼻息。   我,程泽,是很优秀的,未来不可估量。   时蕴玉有什么好,万恶的官二代。   不就是会投胎吗,有什么了不起。   程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中午还给他一瓶水,真是便宜他了,以后逮着机会得要回来。   他的钱只能给女朋友花。   女朋友……   程泽开始想笑笑,她被拒绝了,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我要不要发个信息安慰她呢。   这可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啊。   程泽拿起手机,在对话框输入:【笑笑,你没事吧?】   不行,太官方,删掉。   重新写:【笑笑,你别太难过了,时蕴玉不是个好东西,你俩没在一起是天意。】   不行,太幸灾乐祸了,删掉。   挠了挠头,怎么比数学题还难。   但现在是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程泽百度了一下,综合网友回答,给严笑钰发:【笑笑你很好,时蕴玉那小子有眼无珠,失去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程泽不断刷新,时不时看看网,如果不是网卡,笑笑怎么还没有回复?   要不大退一下。   叮。   程泽一喜,果然是网络太卡。   点进微信一看,不是笑笑,是S。   时蕴玉?   程泽跨着脸点开,S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倒在地上睡觉。   程泽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照片上的酒鬼确实是他自己。   S又发来一张照片。   被踢倒的绿植和一地残破的花苞。   时蕴玉什么意思,秋后算账?   程泽不屑哼了一下,真是小肚鸡肠,不就两盆花,值得特意说吗。   程泽:【?】   程泽:【什么情况?】   S:【你不记得了吗?】   S:【你好像把我的兰花毁了。】   程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过了几秒。   【噢,对了,我昨天喝了酒。】   【可能喝醉了,发酒疯了。】   S:【原来如此,这两盆花我还挺喜欢呢。】   程泽:【呵呵,那我赔你。】   S:【程泽,你的品德让我刮目相看,像你这样勇于承担责任的人不多了。】   程泽:【唉,没办法,哥就是那么优秀,快说吧,多少钱。】   两盆花能有多少钱,顶破天也就百十来块,他赔得起。   S:【不是很贵,两盆也就二十来万。】   S:【虽然它最近炒热又涨了点价,但大家都是同学,我可以打个折,二十万,你看怎么样?】   程泽捧着手机盯了足足几十秒,颤抖的手敲下: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别闹了。】   【证据呢?你肯定在骗我。】   显然,时蕴玉不是开玩笑的人。   购买记录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时蕴玉很贴心的告诉他兰花名称,让他去网上查查看。   程泽不死心,仔细对比订单和照片,确定是不是那该死的兰花。   再三确定价格后他嘴唇都白了,这个世界太魔幻,几根草抵房子首付了。   程泽:【我没有那么多钱。】   S:【真可惜,那你只好出卖肉、体了。】 第6章   程泽:   【买卖器官是犯法的!!!】   【我还没结婚,肾还有用,绝对不卖!!!】   S:   【嗯,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那程同学就用服务来换吧。】   程泽想了半天:   【服务?什么服务?怎么服务?是正经的吗?】   S:   【程同学想象力很丰富,不过我们都是大学生,怎么会有不正经的服务。】   【我觉得你挺有眼力见,在我毕业前就跟着我吧。】   程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是让我当他的小弟?   我,程泽——大名鼎鼎,风流倜傥,迷倒万千美少女的的程泽给他当小弟?   时蕴玉你不怕折寿吗?!   S:   【程同学那么久不回消息,难道是有别的想法?你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商讨一下(微笑)】   呵呵,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再怎么装也掩盖不了你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二十万。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两千,需要不吃不喝一百个月才能还清。   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   应该在做梦!一定是做梦!   这梦太可怕了。   程泽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好痛。   程泽心如死灰,但他很快想到成功的人总会经历磨难。   韩信胯/下受辱,越王卧薪尝胆。   而他,程泽,跟班小弟。   而且时蕴玉现在大三,马上大四,大四要实习,估计在校时间也不多,怎么一算,也还行。   于是程泽精神抖擞:   【不,主席,我愿意跟着您,我愿意每天瞻仰您那伟大的容颜,我愿意每天赞扬您那高洁的品德,主席,有什么您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S:   【…不用喊‘您’,正常称呼就好了。】   程泽为了追严笑钰,疯狂背土味情话,天天给严笑钰发,一天不发浑身难受,但自从严笑钰删过他,程泽老实许多,再不敢发一些有的没的。   不过现在他有了新的输出对象。   程泽张口就来:   【您,不是尊称,是爱称。】   【因为,你在我心上。】   过了一会儿时蕴玉才回复。   S:   【为了回馈你的爱意,我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程泽抬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秘密?】   不会是什么豪门秘辛吧,或者是身世之谜,他不是他爸的亲生儿子,真假少爷?不不,也许是更劲爆的,贪污受贿?   程泽来回来去的想,决定一会儿不管时蕴玉说什么他都要保持冷静,不能让时蕴玉看不起他。   S:   【晚上七点学生会开总结会,别迟到。】   程泽:   【……好的。】   原来时蕴玉这种人也会开玩笑。   六点五十,程泽到达阶梯教室。   他来的不早也不晚,前几排几乎没人坐,程泽将包一放,稳稳坐在第一排中间。   教室吵闹,但没有人上前跟程泽搭话,程泽颇为得意,觉得自己气势太盛,人人都敬怕。   程泽隶属宿管部,他很喜欢,因为最有当领导的感觉。   他虽只是个干事,但十分拿乔,每次查寝都高昂头颅,手上的笔仿佛是尚方宝剑,谁不在寝室就斩谁。   这时候,一箩筐的好话或者小礼物就能让他暂时放下手中的尚方宝剑。   如果来找程泽销名字,那程泽势必翘着二郎腿,抱着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男孩子那么晚才回来,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再有下次,我可上报了。”   程泽也是有原则的。   那就是违规电器零容忍。   程泽的眼睛堪称毒辣,两年,他没收了大约五十件违规电器。   用他的话说,用违规电器就是想害死他,大家都在同一栋楼,而他住在五楼,如果发生火灾,自己跑不及怎么办?   所以要从苗头杜绝!   周遭忽然安静,程泽抬头,对上时蕴玉的侧脸。   时蕴玉穿的颇为正式,挺阔的白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宽肩窄腰大长腿,此时正弯腰摆弄电脑。   “主席好帅,这一身简直鲨我。”   “要是再带个金丝眼睛,嘶,欲翻了。”   “唉,马上都要大四了,主席估计要卸任,怎么办,以后再也欣赏不到了。”   程泽冷哼一声,嫉妒的眼睛冒火。   他哪里比不上时蕴玉,为什么不来夸他?   程泽转身,冲几个女生认真道:“时蕴玉走了我还在啊。”   “……程泽,哈哈,你在玩抽象?”   “看不出来,原来你挺幽默的。”   程泽不解,他很认真的好不好,“不是,我的意思是……”   “嗤。”   顾岚岚一袭红裙,不屑一笑,艳丽的漂亮脸蛋将轻蔑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很美,甚至美到有攻击性。   顾岚岚有钱,品位也好,衣服从来不重复,跟走秀一样。   举手投足透着从容,浑身上下展示着不平凡,与普罗众生拉开一道天堑。   她站在高阶上,眼皮懒懒掀起,上挑的黑色眼线泛着冷泽,程泽顿时涨红了脸,“你笑什么?”   顾岚岚自顾自坐下,将价值一套房子首付的包包随手放在地上:“没什么,只觉得某人说话难听死了。”   “你!”程泽自诩大丈夫,不跟女人置气,但顾岚岚实在太讨厌!   “安静。”时蕴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程泽恨恨转过去,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七点整,老师和领导入场。   时蕴玉简单开场,随后各部门部长依次上台总结汇报。   卡擦卡擦,有人举着照相机拍照,总结会是需要发在学校官网上的。   程泽根本没心思听,他的脑子里全是顾岚岚红唇勾出的微妙弧度。   砰的一声巨响。   程泽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剑拔弩张。   只见外联部部长和组织部部长扭打在一起,砰砰砰,拳拳到肉。   程泽下意识看向时蕴玉,发现他隐在投影仪下,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教室已然乱成一锅粥,有人上前拉架,有人缩在角落,有人拿着手机录像。   “发生什么事了?”程泽拽了一个人问道。   “还不是顾岚岚,听说两人因为她才打起来的。”   “才不是,别什么事都往女生身上推,明明两人积怨已久,今天借岚岚的由头好不好。”   “不是,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程泽问。   “你耳朵塞驴毛了?刚才那么刺激你没听见?”   程泽还真没听,他腆着笑:“哥,我刚才走神了,你快跟我说说。”   “哦,简单来说就是外联部拿奖,组织部部长嘟囔了几句,外联的就不爽了,直接问他说什么呢,组织部的也是大胆,直接说外联部是靠舔顾岚岚才有的钱,这种人也配拿奖?两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人家外联部也是凭本事拿钱。”程泽道。   “组织部的部长追顾岚岚好久了。”男生悄声道:“听说两人没少吵架,往常都是主席调节,谁知道今天翻车了。”   “听说顾岚岚拒绝组织部部长了,所以他火气才大。”   程泽恍然,原来如此。   说话的功夫,时蕴玉分开了打架的两人。   但老师和校领导脸色难看。   时蕴玉拉着两人跟领导说话,领导说了几句,拂袖离去。   程泽发现时蕴玉的嘴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线。   “我去,男生真是幼稚,做事情不分场合的吗,怎么能在今天打架,真没脑子。”   “谁说不是呢,主席三年没污点,这下好了,被屎沾上了。”   时蕴玉在学校风评很好,大一崭露头角,大二凭优秀的能力和圆滑的为人处事当上主席。   要知道,很少人在大二当上学生会主席,可时蕴玉实至名归,没有人不服,而且他学习成绩优秀,校领导亦看重。   时蕴玉是完美无缺的标杆,但现在……   时蕴玉站上讲台,对着话筒道:“大家静一静。”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很抱歉,奖项是我审查不周,会后,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最后,录像的同学请删除视频,我不希望在这个教室外听到有关言论。”   程泽找顾岚岚,发现她神色如常,一点儿也不慌张,见程泽看她,顾岚岚竟抬起手,吹了吹美甲。   祸水。   程泽更讨厌她了。   夜色渐浓,501灯光未熄。   时蕴玉伏在书案,敲击键盘,手指翻飞,电脑屏幕折射冷白的光,打在脸上多了一抹冷峻。   “小玉。”一道温柔女声忽然响起。   时蕴玉手指微顿。   “小玉,你在哪?”   闪烁红光的监视器左右摇动,最终锁定书桌。   时蕴玉捏了捏眉心,将电脑合上:“妈,有事找我?”   黑洞洞的监视器对准时蕴玉的脸,响起妈妈的声音:“今晚的事情你爸爸知道了。”   “你爸来了,他跟你说。”   时蕴玉站起来。   监视器上下动了一下,随后发出声音:“我对你很失望。”   “只有一百来号人的学生会你都管理不好吗?”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   “美芝,倒杯茶给我。”   时蕴玉看脚下的瓷砖,发现竟然有蜘蛛网状的裂纹。   一阵饮茶声后,又传来声音:“小玉,人与人之间不光靠利益连接,有时候也靠情。”   时蕴玉直视监视器,侵略性十足:“情?站在山顶也需要情吗?”   “今晚的事之所以发生,不就是忽略了情这个不可控因素吗。”   “小玉,你记住,我们是讲究人情的国家,情字最复杂,情从哪里来,是心。”   “说到底,是人心复杂。”   “小玉啊,你不小了,需要学会掌控人心了。”   时蕴玉反复思考咀嚼父亲的话。   “就今晚的事件,你写一个报告给我,另外,暑假你不用回来了,美芝啊,打个电话,安排小玉去街道,做做基础的工作,深入了解民心。”   监视器里发出走动声,父亲走了。   时蕴玉跌坐在椅子上。   七月的夜浓黑,微凉,时蕴玉拨了拨头发,遮住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主席,你睡了吗?是我呀,程泽。”   时蕴玉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没睡,你灯没关,主席,快开门呐。”   时蕴玉觉得聒噪,思考要不要装没听见。   门外的程泽耐心似乎只能维持三十秒,没听见回应,更急躁地敲门:“时蕴玉!外面有蚊子咬我,你快点给我开门!”   好吧,看来不开门程泽能把整栋楼的人吵醒。   路过镜子,时蕴玉脚步一顿。   摸了摸嘴角,咦,自己在笑吗? 第7章   “那么晚了,找我有事吗?”时蕴玉半开着门,问。   程泽似乎不知道什么叫距离感,身子一侧,挤进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时蕴玉无奈关上门,将椅子拉出来:“坐吧。”   房间只有一把椅子,时蕴玉倚在桌边。   程泽毫不客气坐下,扫了一眼时蕴玉道: “有没有花露水,该死的蚊子咬了我好几个包。”他挠了挠腿。   时蕴玉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程泽的小腿。   程泽穿的睡裤,膝盖以下都暴露在空气中,他很白,且没体毛,所以时蕴玉一眼就看见小腿外侧红肿的蚊子包。   “没有花露水。”   程泽不高兴:“花露水都没有,我告诉你,这些包都赖你,要不是过来看你我能被咬吗?”   时蕴玉语气淡淡,声音没有起伏:“我没让你过来看我。”   “喂。”程泽怒了。   时蕴玉感觉程泽很像学校的流浪猫,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很弱小,但天不怕地不怕,视自己为霸。   程泽站起来,嘴张了张又闭上,重新坐下:“要不是看你难过,我肯定跟你理论一番。”   “你从哪看出我难过?”   程泽认真道:“从眼睛。”   “还有,你要是不想笑,可以不笑。”   时蕴玉愣住,几秒后,他笑道,只是声音有些冷:“你看错了。”   程泽猛然站起来,弯着腰凑到时蕴玉面前,他瞪着眼睛,X光似的扫描时蕴玉的脸。   离的这样近,时蕴玉才发现程泽的瞳孔是棕色的,澄澈清亮,灵动狡黠。   扫描完,程泽心满意足直起身,他扯起自己的嘴角:“你看,你之前笑是这样的。”   “现在呢。”程泽往下扯了扯嘴角:“你笑是这样的。”   时蕴玉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程泽哼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还得练。”   时蕴玉拉开抽屉,找到清凉油扔给程泽,程泽手忙脚乱接住。   “看来你还得练。”时蕴玉说。   “……”   看不出来时蕴玉报复心挺强的。   程泽问:“清凉油?能止痒吗?”   “可以。”   程泽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冲鼻,他皱着眉头涂。   时蕴玉静静看着绿色的清凉油覆盖红肿的包,冷不丁道:“涂完就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还没安慰你呢,把你安慰好了才尽到跟班的义务!”   时蕴玉捏了捏鼻梁,无奈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程泽已经拉着时蕴玉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   “当当当当!”   “你看这是什么?”   程泽从屁股兜里掏出两袋粉末状物品。   年代久远的透明包装袋,里面黑乎乎的。   “……芝麻糊?”时蕴玉尽可能往好的方向猜。   “不是,但很接近了,你再猜。”   时蕴玉清冽的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厌烦:“程泽,我今天很累,不想动脑筋回答你无聊的问题。”   程泽立马指责他:   “我也很累的好吗,这个社会上谁不累?”   “你知道为了它们我有多小心翼翼,生怕袋子破了。”   “你这样冷酷无情肯定理解不了,也就只有母鸡能理解我!”   “……”   时蕴玉立刻醒悟,程泽像口香糖,初尝是甜的,后面是黏的,一旦沾上,甩也甩不掉。   时蕴玉想尽快结束这荒唐的一晚,闭了闭眼,没有感情地说:“我没有你聪明,猜不出来,程泽你告诉我吧。”   闻言,程泽洋洋得意:“哈,你真笨,那么简单都不知道,这是可可粉。”   时蕴玉站起来,看了看手表:“不早了。”他摆出送客的姿态:“原来是可可粉,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给你泡呢。”   “我自己泡。”   “不行,你的杯子呢,快拿给我,我给你泡,你不知道放多少水。”   “真的不用麻烦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退让。   “算了。”   跟这种人纠缠什么呢,满足他的要求,他自然就走了,不然会耽误更长时间。   时蕴玉拿来杯子:“那就麻烦你了。”   时蕴玉看程泽用牙齿撕开包装袋,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程泽护着杯子,小心翼翼将可可粉倒进去,一边倒热水一边说:“小时候,我一哭我妈就泡这个哄我,我一喝这个就不哭了,它很好喝的。”   老宿舍的灯光不那么亮堂,但房间小,照明便够用了,也许是因为房间小,热可可的香气很快盈满整个房间。   时蕴玉倚在墙上,柔和的灯晕打在程泽的头顶,他的发质很好,在灯光下很黑,反射出一圈光泽。   在热可可的香气中,躁动的情绪慢慢沉静。   程泽用勺子搅了搅,将杯子递给时蕴玉,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快尝尝。”   时蕴玉接过,杯子捧在手心暖烘烘的,“你要看着我喝?”   “当然,我等你反馈。”   “…我困了,喝完你就回去吧。”   程泽脸一沉:“你以为我很乐意待在这里啊?又小又破的,少废话,快喝。”   时蕴玉看着黑漆漆的热可可,热可可无言看着他,他抿了一口,很普通,就是正常的可可味道。   “怎么样,好喝吧?”程泽眼睛亮晶晶的问他,眼神实在殷切。   时蕴玉又喝了一口,点点头,“嗯,好喝。”   等程泽的人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时蕴玉重重吸一口气。   他为当初的一时兴起后悔。   程泽这个人相当可怕,不该敏锐的时候敏锐,该敏锐的时候反而迟钝。   他内心隐隐生出一丝惶恐,一丝不安。   时蕴玉喃喃道:“希望现在改正还不算晚。”   临近期末,很多课程陆续结课了,全校的氛围变得紧张,去图书馆的人明显增加,位子都靠抢。   程泽复习并不是为了不挂科,他对学习很认真,每一节课都做笔记,课堂测验成绩也不错,他和章洛生一样,目标都是拿奖学金。   他们从学长学姐那里搜罗历年真题,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题海战术就对了。   老大只求不挂科,而老三呢,终日不见人影,所以除了老三,他们成天泡在图书馆复习。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走,去食堂干饭。”老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程泽飞快收拾东西:“我去找时蕴玉,先走了。”   老大奇怪:“最近程泽怎么成天跟时蕴玉混在一起?”   “为了钱途。”章洛生懒洋洋道。   程泽欠时蕴玉的钱,他是知道的。   “前途?”老大切了一声:“那也不能不要兄弟啊,往常你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现在却形单影只,老二,你难受不?”   “有什么难受的。”章洛生反驳:“我什么时候天天和程泽一起了,老大你别乱说,我很嫌弃他的好吗。”   老大翻了个白眼,“你就嘴硬吧。”   到了食堂,看着大排长龙的队伍,章洛生下意识道:“程泽,你去拿筷子,占位子,我去打饭。”   无人应答。   他的左侧空无一人,程泽不在。   老大见状哈哈大笑,拍拍章洛生的肩膀:“行了,我去拿筷子,你去打饭吧。”   章洛生抿了抿唇,依言排队。   身体机械性顺着人流流动,章洛生思绪繁乱,他不是最讨厌程泽的吗。   在开学第一天,第一眼,他就讨厌程泽。   讨厌的人会做令他讨厌的事,所以他该一直讨厌程泽。   章洛生是第二个到寝室的。   一进寝室发现自己的床位被一个五彩缤纷的大包占了,而寝室没有人。   他提着两个行李箱爬了五楼,本就燥得很,章洛生不作他想,直接把五彩包扔到地上。   “欸!欸!你干什么呢?扔我包干嘛?!”   章洛生回头,眼睛瞬间被刺痛。   厚重的头发帘,屎黄色的格子衬衫,衬衫的制作工艺粗糙,格子都对不齐,泛白的牛仔裤,水果缤纷运动鞋。   程泽手里拿着塑料盆,盆里装的应该是热水,因为冒着白气,蒸的他的脸微微发红。   质问的语气令人不爽。   “这是我的床位。”章洛生扬了扬手上的字条,这是报道时老师发的,上面有详细的信息。   程泽放下盆,“不是先到先得吗?”   章洛生想都是舍友,没必要在第一天闹不愉快,软和了态度:“不是,是分配的,你看看你的条子。”   程泽狐疑看了一眼自己的:“还真是。”   章洛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刚要收拾东西,没想到程泽出其不意跨一下把自己的五彩包放回床上:“我都擦好了,同学,这个位子就给我吧。”   程泽笑眯眯的:“这位同学,你长得那么帅,心眼应该很好吧,这点小事肯定会答应我的,对吗?”   章洛生第一次见这种人,年纪又小,只觉得他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一时间竟噎得说不出话。   程泽用热水洗了洗毛巾:“帅哥,为了谢谢你,我帮你擦桌子怎么样?”   章洛生心里憋闷,但一个床位罢了,有什么的,让就让了。   程泽一边擦桌子,一边教育章洛生:“我妈说了,男孩子也要讲卫生,这个桌子我建议你天天擦,别看这个事简单,其实也不简单,这每处的边边角角都要照顾到,还有这桌子下面,灰其实特别多,都要擦的……”   “虽然我们是男人,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懂吗?”   “对了,我叫程泽,你叫什么?”   章洛生扶额,不知道现在换寝室还来不来得及。   “同学?帅哥?问你呢,你叫什么?”   “……章洛生。”   “同学,吃什么?”   打饭阿姨已经叫了他好几声,章洛生回神,匆匆打了两份饭。   他告诉自己只是不习惯罢了。   只是骤然少个人产生的空虚罢了。   章洛生了解程泽,程泽家境虽然普通但他实打实是少爷脾气,卑躬屈膝一段时间还好,久了就会闹脾气。   过不了多久,本性就会暴露。   时蕴玉应该忍受不了程泽。   章洛生坚信,除了自己,没人受得了程泽的坏脾气。 第8章   事情果然不出章洛生所料。   “时蕴玉那个乌龟王八蛋,不回消息,打电话也不接,耽误我还钱!”程泽吐槽。   章洛生摇着椅子:“那就算了呗,他不找你要钱就行。”   程泽摇摇头:“可我一想到还欠他的钱,我就睡不踏实,心里堵着慌。”   “也许他最近忙吧。”章洛生道。   “呵呵呵。”程泽突然发出狞笑,眼中迸射的亮光让章洛生一惊,心里陡然生出不安。   程泽舔舔嘴唇:“这种感觉,久违了。”   章洛生直觉不对,椅子也不摇了,慌忙站起来:“你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你知道的吧。”程泽缓缓转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这种挫败感,我只在一个人身上经历过。”   ——严笑钰。   章洛生道。   “没错。”程泽点头,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错了,仰望天花板:“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时蕴玉,我开始找你了!”   “……”   章洛生:“少年,少看点小说吧。”   以时蕴玉的高风亮节,不解风情,估计程泽很快偃旗息鼓,甘拜下风。   在不知名情绪引领下,程泽对时蕴玉发起猛烈攻势。   经过两天侦察与反侦察,程泽成功在图书馆将时蕴玉围堵。   “主席。”程泽笑嘻嘻地将包放到时蕴玉旁边的位置上:“真巧,在图书馆遇见了。”   时蕴玉翻着手上的资料,头也不抬,不咸不淡道:“不巧,你在跟踪我。”   程泽笑容不变,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主席既然知道了,那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跟着你了。”   时蕴玉合上资料,起身,离开。   程泽起身,跟上。   “主席。”   “主席,你去哪?”   “主席,你不看书了吗?”   “主席,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安静。”时蕴玉低声道:“这里是图书馆。”   程泽环顾四周:“可这里都没人,主席,你放心吧,没有打扰到别人。”   “你打扰到我了。”   程泽与时蕴玉并排走,“那我给你留下深刻印象了没?”   时蕴玉停下脚步,看他一眼。   程泽露出一排白牙,眼睛弯弯,眉下的小痣随之而动,他说:“忘不掉我了吧。”   时蕴玉觉得程泽变得不一样了,这神情,这态度,不像一个跟班,像,像在追人?   追人?   时蕴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程泽见时蕴玉不理自己,目光在书架搜寻,便问:“主席,你在找什么书?我帮你找。”   “分寸。”   “分寸,有这本书?”程泽将信将疑:“时蕴玉,你不会在耍我吧?”   时蕴玉走进一排书架,修长手指在书脊划过,漫不经心道:“程同学,你很聪明,被你发现了。”   程泽怒极反笑,但意识到这里是图书馆硬生生忍下来。   欸,图书馆,书架,昏暗的环境。   程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指着一本书:“时蕴玉,你看那。”   时蕴玉下意识望去,没什么特别。他将头扭回来,却见程泽倏然靠近,一手撑着他身后的书架上。   清秀的脸庞放大,澄澈的眼眸映出自己的倒影。   时蕴玉沉吟片刻,他在干吗,壁咚?   可是,时蕴玉低头,发现程泽身体微微颤抖,嘴角不禁上扬:“踮脚很辛苦吧?”   这一刻,程泽破天荒脸红了。   想他178,穿鞋183,做个头发188,平均身高183的大高个怎么比时蕴玉矮那么多?!   男性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程泽把胳膊收回来,狠狠道:“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大概,也许,好壁咚你。”   时蕴玉反客为主,上前一步,将程泽逼到角落,一只手撑在墙上,头慢慢低下。   手臂围成小小的空间,他们呼吸相闻,发丝相触。   程泽身上有干净的皂角味。   时蕴玉清冽的声音于程泽耳边落下,缠绵缱绻:   ——“菜,就,多,练。”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他是卧薪尝胆的勾践,假装癫疯的孙膑,遭受宫刑的司马迁!   勾孙司马·程泽恨不得拿着丈八蛇矛青龙偃月刀诸葛连弩龙胆亮银枪方天画戟取时蕴玉这个小人的狗命!   程泽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直冒火,脑子都要被怒火烧成灰,他永远铭记这一天。   他将在企鹅空间发表一条说说:“恨你,恨你,我永远恨你!!!”   程泽推开时蕴玉的小臂,狠狠剜了他一眼,捂着不争气的发红发烫的耳朵:“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落荒而逃。   时蕴玉耸耸肩,找到自己要的书回到座位。   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主席。”   时蕴玉礼貌颔首。   那人道:“主席心情不错?”   时蕴玉微怔。   程泽老实了几天。   他称自己的这种行为叫“蛰伏”。   时间按部就班地走着,H市日渐湿热粘腻,不动都出一身汗的天气下,考试开始了。   “程泽。”有人喊,声音颇为耳熟。   程泽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问:“董仁?”   “嗨呀,你个大忙人竟然还记得我啊,你说巧不巧我们在一个考场。”   程泽跟他不熟,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扯下来,正色问:“找我有事?没带2B铅笔?我只有一个,找别人借去。”   他与董仁不是一个班的,认识也是因为他收了董仁许多违规电器。   董仁是一位人才。   程泽收过他一次违规电器后他就跟程泽杠上了。   当程泽收他第二次的时候,董仁撕下脸皮求他,程泽没有理会。   当程泽收他第三次的时候,董仁咬牙切齿威胁,程泽没有理会。   当程泽收他第四次的时候,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两个人的眼神发生变化。   董仁主动让程泽查寝,而程泽欣然接受挑战。   一来一回过招,刀光剑影不见血色。   总的来说,程泽胜。   大概扣的分多,他也没钱再买,无形的硝烟就这样消弭了。   偶然碰上,董仁都当作没看见,视程泽为无物,今天怎么会主动示好打招呼?   程泽灵光一闪,跳了两步远离董仁:“你又买夹板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一个大男人天天烫什么头发,就那两撮毛,夹来夹去的,我也没看你帅多少啊,而且你知道吗,专家说烫发会致癌,还生不出孩子,董仁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后悔都来不及,到时候你爸妈该多伤心,万一你老婆嫌弃你生不出孩子,出去找别人生,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你他爹的闭嘴!”   “你看你这人脾气就是大,说两句就不高兴了,我这不是开玩笑吗,真小心眼。”   董仁腮帮子咬的死死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深呼吸几口才把火压下去,道:“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   “哦,不是夹板啊。”程泽摸了摸鼻子:“那你找我什么事?”   董仁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放低声音道:“内部渠道,安全可靠,答案要不要?”   程泽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我是正直的优秀团员,未来的党员,这种事,我不可能做!”   “真不要?听说今年的考试挺难的,你不想要奖学金了?”   “不要,我坚决不与你这样的渣滓同流合污。”程泽跟他分开,划出一道界限:“你少玷污我。”   “呵。”董仁不屑翻白眼,“假清高,装你爹呢。”   一上午程泽都保持高度警惕,好在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下午考试临近尾声的时候,很多人提前交卷走了,程泽还端坐着仔细检查。   大门忽然被推开,进来几个老师,跟监考老师耳语几声,几人朝程泽的桌位走来。   “学号XXXXXXX,程泽,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说你夹带小抄作弊,老师将对你进行搜查,希望你配合一下。”   程泽一脸懵的站起来,一位监考老师开始翻他的试卷,一位老师开始搜身,翻开口袋。   “老师,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话音刚落,一名监考老师在桌洞夹出一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知识点。   “人赃俱获。”老师压着程泽的肩膀,沉声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程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冲昏了头脑,混混沌沌跟着老师走出考场。   动静闹得太大,门外聚集了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程泽目光游离,眼尖地在人群中发现缩头缩脑的董仁,电光火石间,程泽拉住旁边的老师,指着董仁大喊:“老师,我要举报,董仁在考试前贩卖答案。”   躲在人群中的董仁骂了一句脏话,想跑但没跑掉,他被好事的大学生拦下了。   办公室。   “老师!”程泽大喊:“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作弊,这些题我自己会做好吗。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小抄怎么会在我的桌子里,一定是董仁陷害我!”   董仁立马反驳:“我害你?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为什么害你,再说我离你那么远,我怎么把小抄给你?”   程泽看向老师:“老师,我比窦娥还冤,马上要七月飞雪了!”   老师被两人吵得头痛,摆摆手:“好了,好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考场有监控,这样吧,等查完监控再定论。”   “老师,证据确凿还用查监控吗,程泽一定抄袭了!”   “我没有。”   “空口无凭,你说你没抄就没抄吗,你有证据证明吗,你有证人吗?”董仁态度嚣张,指着程泽的鼻子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敲响。   所有人朝门外看去。   时蕴玉站在门边长身玉立,“我能证明。” 第9章   时蕴玉逆光站立,阳光为他渡了一层金光,朦朦胧胧看不清表情,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容不迫的声线,无端令人心安。   董仁眼神慌乱,“时蕴玉?他怎么会来。”   他见识过时蕴玉的行事作风,猛然见他,心底有些发怵,声音不由低下去。   老师见时蕴玉也有些意外:“蕴玉,你这是?”   时蕴玉温和地笑着,对老师说:“我先前接到举报,董仁在考场卖答案,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被我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老师,您看。”时蕴玉把手机递给老师,赫然是董仁和他的同伙的录像,两人正鬼鬼祟祟往桌洞里放东西。   老师立刻看向董仁:“上面的是你吧?另一个同伙是谁?”   董仁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见状拿起手机:“我让你导员跟你谈。”   “老师,我洗清冤屈了,可以走了吧?”站在一旁的程泽道。   老师想了想:“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一等,把来龙去脉理清楚。”   程泽为难:“可是我还要回去复习呢。”   “…行了,你回去吧。”老师摆摆手,示意程泽可以走了。   “老师,那我先走了。”时蕴玉适时开口。   “今天多亏你了,蕴玉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老师满目欣赏。   程泽不服气:“是我告诉时蕴玉的,老师怎么光夸他不夸我?”   老师的手机拿起又放下,电话一直没有拨出去,听见程泽略带不满,笑道:“程泽同学很敏锐嘛,而且很正义,同学们应该向你学习。”   “老师,我会继续保持的!” 程泽咧着嘴,挺着胸膛出去了。   路上,程泽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脑袋一刻不低下,偶尔瞥一眼时蕴玉,见他安安静静,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谢谢我。”   时蕴玉偏头看他:“不该是你谢我吗。”   这种事,他本可以叫其他人处理。   “嗤,你搞搞清楚是我给你出风头的机会,要不是我告诉你董仁的事,你能抓住董仁的小辫子?老师能夸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时蕴玉多少了解一点程泽,知道他是不能激的,需要顺毛捋,所以他直接道:“谢谢。”   “……”   怎么回事,明明听到了想听的话,为什么感觉不得劲。为什么觉得嗓子眼被堵住了,一口气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口头谢?那么没诚意。”   “那你的意思是?”   程泽伸出两根手指,在时蕴玉眼前晃了晃,“给我减钱。”   怎么说也能减两百块吧。   时蕴玉略一思索,干脆利落点头:“可以,给你减两万。”   程泽内心有两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就是有钱人吗?   一句话,两万块。   那可是两万块啊,为什么他的语气像两毛?   万恶的有钱人!   程泽想他那么有钱,再花一点也无妨,他抱着臂,露出招牌笑容,三分嘲弄,三分清高,三分亵慢和一分的傲娇:“请我吃饭。”   时蕴玉面色不变,依旧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温润笑意:“我的钱只给女朋友花。”   柳暗花明又一村。   似曾相识燕归来。   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程泽知道急了,凑到他跟前:“我们不是朋友吗,给朋友花也行的。”   程泽可记着呢,他给时蕴玉买了一瓶矿泉水!   甫一靠近,热气袭来。   给人触碰就会烫伤的错觉。   时蕴玉用食指抵住程泽的肩膀,把他往后推:“认清你的位置,你是跟班。”   奇耻大辱!   程泽又一次受到奇耻大辱。   “时蕴玉,你给我等着!”   程泽瞪着他,“如果有一天你的名字出现在死亡笔记上,不要惊讶,那一定是我写上去的。”   “哦。”   哦?   哦?   哦?   他叽里咕噜说了那么多,时蕴玉就一个哦???   程泽脸色相当精彩,色彩纷呈,拿根笔蘸一蘸可以画出梵高的星空。   时蕴玉好整以暇盯着他,欣赏这场有趣的变脸,“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脚步轻快。   程泽正在想怎么反击扳回一城,不料主人公先跑了。   “哼,他一定是怕了。”程泽洋洋得意,哼着歌回宿舍。   “出大事了!”   程泽一进门,老大就喊道。   不愧是信息时代,传播的就是快,刚才发生的事,他们竟然都知道了。   程泽佯装淡定,高深莫测点头:“嗯,确实是大事。”   老大着急忙慌找袜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双成对的,一闻差点吐出来:“小四,有没有袜子,借我穿穿。”   程泽很不乐意,老大脚太臭。   老大啧了一声:“快点滴,他估计要补考了。”   确实,如果有答案,肯定要重考。   程泽不情不愿拿了一双旧袜子给老大:“穿完用洗衣粉多洗几遍啊。”   老大接过袜子:“说不定还要背处分。”   “应该要的。”   董仁栽赃陷害,肯定要处分。   老大穿好鞋,见程泽还坐着,急道:“快点的吧,再找不到老三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老三?关老三什么事,难不成他是同伙?”   章洛生道:“什么同伙,老三今天缺考了,电话也打不通,你不知道?”   “啊?”程泽确实不知道。   “行了,把你能塞鸡蛋的嘴巴收一收,我们现在出去找他。”章洛生道。   三人去了老三常去的网吧,没找到人,又问网吧老板最后一次见老三是什么时候,网吧老板夹着烟,回想:“他好久没来了。”   “咳咳,怎么可能。”程泽道。   章洛生不动声色挡住程泽,程泽不解风情,嘟囔:“你挡到我了。”   “老实呆着。”章洛生低声道。   程泽无法,只能从章洛生后面探出脑袋:“他不在网吧还能去哪。”   “跟男朋友出去浪呗。”老板笑得很有深意。   一句话,干蒙了三个人。   程泽对此知之甚少,他怀疑老板嘴瓢:“老板,我同学是男的,要出去也是和女朋友出去,你说错了吧。”   老板斜了程泽一眼,挤挤眼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伙子,难道你不知道你同学是同性恋?”   同性恋?   五雷轰顶!   老三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那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老三不会喜欢他吧……   怪不得老跟他作对,原来是因爱生恨。   一刹那,程泽想了很多很多,“不,不,我不能接受。”   章洛生有些恍惚,同性恋?他不禁看向程泽,却见他脸色苍白,眼带惶恐,显然对同性恋是抵触的。   老大也很震惊,但他很快作出反应,清了清嗓子道:“老三先是我们的朋友,再是我们的舍友,说到底,他的性取向跟我们无关,现在不论什么事都得靠边站,我们得找到他。”   “老板,你知道他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CLIMAX CLUB。   程泽抬头看黑底粉字闪着光的招牌,有些胆怯:“我,我在外面等你们。”来之前,好心的老板给他们科普,这是H市有名的gay吧。   老大咽了口唾沫,脸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不行,我们一起进!”   章洛生人狠话不多,一手提溜一个,迈着大长腿进了大门。   一进去,澎湃热烈的音乐差点把程泽的鼓膜震碎,他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贴着章洛生高声道:“我要犯心脏病了!”   章洛生长得高,他环视一圈,把程泽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弯腰贴着他的耳边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和老大去找。”   程泽皱着眉毛,这里的环境他很不喜欢,灯红酒绿,酒池肉林,他还看见两个男人在亲嘴! 简直伤风败俗!   “快点。”音乐声太大,程泽不想扯着嗓子吼,干脆拉过章洛生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暧昧的红色灯光明明灭灭,章洛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蜷了蜷手指,揉揉程泽的脑袋:“我尽快回来。”   程泽看着那些男人随歌声摇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发现高台上有一个男人带着耳机,手在不停推着什么东西。   程泽没见过,认真打量起来,男人一手捂住耳机,一手推按钮一样的东西,一会儿往上拉,一会儿往下拉,看着很忙碌,关键男人一脸陶醉,身体不时晃动几下,他在干吗。   切,装模做样,小小年纪不学好,来这种地方,还有他穿的什么衣服,上衣破了洞,裤子也有洞,真是难看死了,那像他,规规整整的,瞧着就利落大方。   程泽很快失了兴趣,视线扫描人群,试图找到老三。   老三没找到,他反而看到几个男人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在台子上扭动。   程泽有些害羞有些好奇,匆匆瞥了一眼,感到恶心,再看一眼有些愤怒。   大男人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还有没有羞耻心,穿成这样扭来扭去的社会怎么进步?经济怎么发展?怎么共创和谐绿色的环境?   程泽移开视线,酒吧的灯光繁杂,不停变换,倏然一道白色光束斜斜照射,程泽顺着光束看,发现一个男人立在光下。   鹤立鸡群。   程泽脑海中顿时蹦出一个成语。   为了洗眼睛,程泽多看男人几眼。   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发型,二八侧背。   他很高,章洛生一米八八,他看着比章洛生还高一些,目测一米九二九三左右,他似乎有外国血统,深眉弓,高山根,双眼皮的折痕很深,眼尾微微上挑,显得格外深邃动人。   男人偏头跟人说话,侧脸立体,唇瓣饱满,睫毛长而直,下颚线清晰。   是很硬的长相,男人中的男人。   程泽很嫉妒。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gay吧,他肯定是个同性恋,程泽立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英挺的容貌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他开始在男人身上挑三拣四,挑来挑去只有一个缺点,脸颊瘦削。   估计没钱吃饭,咦,这里是gay吧,他会不会是特殊服务人群……   听说男人是做鸭的,卖屁股的。   程泽的招牌笑容再现,眼中的嘲弄鄙夷不加掩饰。   周荷庭察觉,视线越过茫茫人潮精准与程泽对视。   程泽不甘示弱,眼睛被光照的难受也不眨眼。   周荷庭的眉慢慢皱起。 第10章   周荷庭初到H市就被朋友叫去酒吧,说是为他接风洗尘,他不耐烦,“不去。”   朋友戏谑:“怎么,怕被你那小未婚妻知道,放心吧,顾岚岚最近考试,忙,顾不上你。”   提起顾岚岚,周荷庭的眼眸沉下去。   他对这个未婚妻实在没有好感,顾岚岚也是,两人的对话屈指可数,相看两厌。   朋友语气神秘莫测:“绝对是一个好地方,你保管喜欢。”   周荷庭放下酒杯,玻璃撞击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响,他皱眉:“这儿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朋友勾他的肩膀:“这儿是H市有名的gay吧,质量不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大家都是朋友,我懂~”   “你活腻了。”周荷庭站起来要走。   朋友拦住他,“不是,我猜错了?”   “我看你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给你塞女人也不要,我还以为你是……”   “是gay?”周荷庭冷着脸:“我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更没兴趣。”   “再有一次自作主张,我们朋友没得做。”   周荷庭桀骜,眼高于顶,手段狠辣,脾气火爆,他还真不敢惹。朋友悻悻赔罪,“哎呀,你看这闹一出乌龙,都是我的错,来来来,我自罚三杯。”   周荷庭一秒都不想待,丝毫不卖好友面子,拎着外套走了。   还没出去,酒吧突然陷入黑暗,音乐嘎然而止。   三秒后,DJ举起麦克风,语气激昂:“KISS TIME,快亲吻你身边的那个他!”   周荷庭愕然。   随着暧昧低沉的音乐响起,人潮开始涌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周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和黏稠的啧啧水声。   周荷庭能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靠近,滑腻的手攀他的胸膛。   “滚。”周荷庭的嫌恶能化成实质。   刚才被一个男人盯了好久,轻蔑鄙夷的眼神令他火大,但灯光一转不见人影,憋的他一肚子闷火,现在竟还有人胆大包天打起自己的主意。   “好哥哥,你真帅,是我的菜,亲一下嘛。”男人不依不饶,企图摸他的脸。   周荷庭抓住他的手腕,向下狠狠一折,语气中的戾气藏不住:“手不想要了?”   “疼,疼,疼,快放开。”男人妖娆不再,声音尖锐:“不想亲你来这儿干吗?真他爹的晦气,快放开我。”   初来H市,周荷庭不想过火惹人注意,他甩开男人,不顾黑暗,迈着大步跟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牌走,期间撞到了无数对鸳鸯,收到无数声咒骂。   摸着黑走了一会儿,前面拐角隐隐透着光。   周荷庭不作他想,迈步上前。   一片吵闹声。   “你真和那个贱人睡了?”老三红着眼,撕扯着打扮时髦的青年。   青年一脸无所谓:“是啊,做我们这行的就这样,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你要是接受不了趁早滚蛋。”   老三靠着墙角无力滑落,双手掩面,哭泣声从指缝流出:“我是真的喜欢你。”   老大看不过去,拉老三:“喜欢有个屁用,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喜欢,跟我们回学校吧,明天还得考试呢。”   青年点了一只烟,眼神和烟雾一样轻,他没看老三,望着虚空:“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不,我不回去。”老三挣扎着站起来,握住青年的手:“我打工,我会有钱的,我不上学了,我挣钱养你。”   感情的事程泽不掺和,但听老三说不上学,他立马从角落里冲出来,上去打了老三一巴掌:“清醒了吗?”   这一巴掌,打的休息室里的其他男模,老大,章洛生倒吸一口凉气。   “做为一个大学生,你不上学上什么?”程泽指着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瞧你这副倒霉样子,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你忘了你怎么考上H大的?你忘了你父母是怎么给你凑学费的?”   “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不去考试,甚至还要辍学?你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下对不起父母,还对不起四处奔波的我们!”   老三更气,红着脸对骂:“我让你来找我了吗?我求你来找我了?好,我现在求你,求你离我远一点!再者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追严笑钰两年没追到,天天上赶着,你个舔狗!”   “你看人家理你吗,你整天腆个脸嘘寒问暖,狗都没有你殷勤,贱到没边了你!”   “你是咱们计算机系最大的笑柄!”   “跟你一个宿舍我都嫌丢人!”   “那也比你好,好歹我喜欢的是女人!”程泽口不择言。   章洛生顿住脚步。   这里是gay吧,男模自然也是gay,看向程泽的眼神隐隐带着不善。   休息室陷入沉默,惟闻老三愤怒的鼻息和咆哮:“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我是同性恋我光荣!”   周荷庭站在门边,进退两难,他以为这是酒吧后门,没想到是员工休息室,还被迫看了一出大戏。   一个男模眼尖发现,问:“帅哥,是来找发哥的吗,他说如果有人找,稍微等一下,忙完他就来。”   所有人的目光朝周荷庭望去。   程泽惊讶,心想他还真是鸭子啊。   周荷庭没兴趣继续看情感大戏,转身走了。   “欸,你不等了?”男人可惜道:“长那么帅一定能当头牌。”   有了一个小插曲,气氛不再僵持不下。   章洛生捂住程泽欲反驳的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是男人就给个准话,你还喜欢他吗。”   老三立马抬起脑袋看青年。   青年没看老三,手指夹着烟:“不喜欢。”   香烟燃到尽头,他语气冷漠:“快点滚,以后别来烦我了,耽误我挣钱。”   “你听见了老三,再纠缠可没意思了。”章洛生放开程泽,转而去揽着老三:“还是说,你也想像程泽一样当舔狗?”   老三立马反驳,声音带着哭腔:“那我是贱到没边了。”   老大见他态度软和,也上前揽住他,两人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是啊,学谁也不能学程泽,他的下场咱们都看在眼里。”   程泽撇撇嘴,但没吭声。   出了酒吧,老大第一时间向导员报平安,四个人坐在烧烤摊喝酒。   程泽抱着臂,冷着脸,一言不发。   “喝吧,喝醉了把他忘了。”老大给老三倒酒。   “呵,你当这是孟婆汤啊。”程泽讽道。   老三整个人仿佛被抽去骨头,一点精神也没有,只一味喝酒。   章洛生按住酒杯:“别喝太多,伤身,而且明天还要考试。”   “考试,我还考他爹的试!我才二十岁,但考了他爹的十几年的试,怎么有那么多的试要考?他爹的,我就不能不考试?!”   “你爱考不考,你的人生你做主,只要别后悔。”程泽不想跟头脑不清醒的人废话,他还没复习呢。   “我要回学校。”程泽看向章洛生:“跟我一起走吗?”   太晚了,地铁公交已经停运,章洛生打车。   两人站在路边等网约车,章洛生手插裤兜,状似不经意问:“你很讨厌同性恋?”   程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同性恋是不正常的,男人就该喜欢女人啊,这是自然规律。”   章洛生科普:“你知道动物界也有同性恋吗?”   “人又不是动物,怎么能跟它比。”   “人也是由动物演化来的。”章洛生道。   程泽奇怪:“你说了那么多,怎么,你也是同性恋?”   章洛生咳了一下,似乎被程泽吓到:“怎么会,我只是,只是觉得所有性向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该用有色眼镜看待,更何况老三还是我们的舍友,你今天的话很伤他的心。”   “切,他还骂我呢,我还难过呢。”程泽斜眼睨章洛生:“你是我的好兄弟还是老三的,怎么一直替他说话?”   “别乱攀关系,谁跟你是兄弟。”章洛生低头刷手机:“嗳,车来了。”   翌日,老三红着眼睛去了考场。   所有的科目考完,校园一片欢腾。   “程泽,你定的几号的票?”老大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   老大家远,早早定了票,考完试就走。   “我还没订票呢。”程泽说。   “哦,也是,你家离得不远,不用提前买票。”   “真羡慕老二啊,家就在H市,坐地铁就能回家了。”老大说。   章洛生叹了一声:“遗憾,真是遗憾,一点离乡体验都没有。”   “死远点。”老大笑骂。   程泽眼神闪烁,没有接话:“我去找时蕴玉。”   都考完试了,时蕴玉还在敲电脑,程泽看了一眼,似乎在写什么报告。   “主席,你家是哪里的?什么时候回家?订票了吗?”   时蕴玉微微笑着:“那么多问题啊。”他合上电脑,时蕴玉是个有礼貌的人,与人说话会直视对方的眼睛,但他的眼睛过分迷人,被看的人往往会不好意思从而转移视线。   显然程泽不是一般人,他无视时蕴玉看狗都深情的眼:“快说啊主席,等半天了。”   时蕴玉托着下巴:“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暑假我会留在H市。”   “真的?”程泽惊讶了一下:“我也不回去,也太巧了吧。”   “你家不是在A省W市,那么近都不回去吗?”   程泽错开时蕴玉的视线,目光四处飘荡,没有落点,半晌道:“哦,我留在H市打工,我不是欠你的钱吗。”   “这样啊。”时蕴玉并不戳穿程泽的谎言:“那真是辛苦了。”   程泽回过味来:“不对,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家是W市的吧。”   时蕴玉笑容微滞,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的信息在入学生会时填的一清二楚。”   时间太久远,程泽已经不记得了,他将信将疑:“原来是这样,那你记性真不错。”   时蕴玉没有理会程泽的马屁,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盒烟,取出一根夹在手指并未点燃,垂眸想了一会儿:“程泽,有个机会可以让你我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你要不要?”   “还用想吗,当然要!”程泽警惕:“但先说好,违法犯罪的事我不干。”   时蕴玉没说话,点燃那根烟,将整颗烟抽完,他似下了重大决心,“暑假,你跟我一起住。”   程泽吓了一大跳,昨晚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有同性恋这种神奇的物种,此刻他危机感爆棚,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屁股:“时蕴玉,你,你,你不会也是同性恋吧?” 第11章   时蕴玉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又伤人:“你想多了,我让你和我住,只是想让你当我的保姆,暑假我会很忙,需要一个做饭打扫卫生的人,对了,你会做饭吗?”   危机解除,屁股保住了。   程泽舒了一口气,但明白了时蕴玉的意思后立马像个刺猬跳起来:“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当保姆?我不干。”   时蕴玉睇向程泽:“你当然有权利拒绝,但是不到两个月,将近二十万,你认真考虑一下。”   程泽脑瓜子转的飞快。   保姆,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能整天待在家里伺候时蕴玉呢?   买菜,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   怎么看怎么丢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还怎么混。   但,二十万。   他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还完的二十万。   程泽咬唇,暑假只有五十几天,他堂堂勾孙司马·程泽难道还忍不了这几天吗?只要熬过去,时蕴玉这小子他再也不伺候了,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对了,要是跟时蕴玉住一起,他还可以近距离观察时蕴玉,到时候拍他的丑照,曝光他的坏习惯,届时都拿给笑笑看,让笑笑看清时蕴玉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笑笑就不会喜欢时蕴玉转而投向自己的怀抱了。   想到这,程泽咯吱咯吱笑起来,活像偷了香油的老鼠。   “好,我答应你。”程泽的语气活像咽下天大的委屈,明明在意佯装潇洒,细品又透着一丝狡猾。   时蕴玉似乎早就预料到,对程泽的回答没有意外:“收拾行李,下午搬过去。”   程泽想时蕴玉作为一个官二代,他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差。   肯定是个别墅,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当保姆洗衣服打扫卫生呢。不不,官越大越低调,别墅太招摇,应该是个大平层。   大大的落地窗,可以将H市的美景尽收眼底。   晚上十分绚丽,程泽已经打算好多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了。   文案写什么呢。   就写“是谁的一辈子。”   程泽咯吱咯吱笑起来,看来当时蕴玉的保姆也不是坏事嘛,网上常说有钱人家的保姆开的车都是豪车。   自己出去买菜必须炫酷,程泽脑袋里冒出一排排跑车。   嗯,我要一天换一辆开。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儿是什么鬼地方?”程泽扇了扇扑面而来的气味。   这气味太杂,里面包含了许多东西,狗来了都得嗅半小时。   不远处是冲破云霄的高楼,艳丽夺目的霓虹暗处竟藏着老旧的,快要腐朽的街道。   程泽抬头,天空被电线分割成不规则的方块,凌乱,无秩序。   滴答,脸上传来凉意,程泽奇怪,艳阳天,没下雨啊,再一细看,原来是楼上晾衣服滴下来的水珠。   巷道曲折狭窄,楼与楼之间的间距仿佛为小偷量身定制,稍微探探身,就能从这一栋到那一栋,只需一个晚上,能让整个小区的业主为之疯狂。   程泽站在楼下,放下行李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章洛生你个畜生!你肯定在骗我,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你的鬼话!”   时蕴玉根本不是官二代!是负二代吧!   程泽骂完直接摁掉电话,不给章洛生反击的机会。   程泽站在楼下久久未动,直到过路的老头老太太用防备的眼神看他程泽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沉重的单元门。   还好不是五楼。   程泽爬到三楼,站在302门口,掏出时蕴玉给的钥匙打开防盗门,随即一脑门黑线,都住在这儿了,都是这个环境了,有必要装两道门吗?给小偷省点力气多偷点东西不好吗。   时蕴玉这个装货,还安个密码锁,显得你了。   自己的生日,不对。   笑笑的生日,不对。   时蕴玉的生日,不对。   程泽翻了个白眼,认命拿出手机给时蕴玉打电话,时蕴玉接的很快。   “喂,主席啊,我看咱家还有密码锁呢,真高级,这个款式也很好看呐,主席的审美真不错,不愧是你,但是,密码是什么啊?”   时蕴玉的声音即使隔着电线也很好听,他问:“今天几号?”   “七月十六啊。”   “嗯,密码就是这个。”   “我晚点回来。”时蕴玉似乎在忙,手机里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他接的快,挂的也快。   “什么啊,真拿我当保姆了。”程泽把空气当成时蕴玉,恨恨咬了两口。   打开门,程泽松了一口气,装修并没有很糟糕,简约大方,客厅明亮,从门口看还能窥见阳台一抹绿意。   程泽感叹,时蕴玉真的很喜欢养花啊,而且在这里能找到一间能照进来阳光,瞧着不逼仄的房子应该不容易吧。   门口整齐摆放两双拖鞋,一双黑色,一双灰色。   程泽撇嘴,真是老气的颜色,他穿了黑色。   房子布局两室一厅一卫,不大也不小,两个人刚刚好,电器齐备,甚至有投影仪,家具也齐全,基本领包入住。   两个卧室,程泽随意推开一间,明显是主卧,时蕴玉的行李箱摆放着墙边,床上的四件套是清新的天蓝色。   靠近窗户那边立着一个书柜,一个书桌,上面已经摆了几本书。   程泽嗤了一声,谁能在卧室看书?保证看不了多久就滚到床上,昏昏欲睡了。   程泽拎着行李箱到自己的‘保姆间’,这个房间略小,但五脏俱全,程泽把自己的衣服挂到衣柜,把洗漱用品摆进家里唯一的浴室。   架子上已经有了一个白色杯子,程泽把自己用了两年色彩依旧鲜艳的橙色杯子放在白杯子旁边。   两根牙刷背对背,彼此隔了一些距离,可那距离又如此近。   “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小程保姆了。”   程泽把自己摔进沙发,沙发很软很弹,程泽没忍住又摔了几下。   手机发出声响。   程泽打开看,S发来消息:   【安顿好了吗?家里如果有缺的东西就去买,钱在玄关鞋柜上的抽屉里。】   万恶的资本家发布任务。   小保姆程泽领取任务。   程泽去厨房转悠一圈,发现锅碗瓢盆什么都有,但是油盐酱醋一样没有,拉开冰箱一看,里面只有水。   【附近有超市吧?我去买点菜。】   S:   【嗯,这里虽然旧了些,但什么都有。】   城中村呗,程泽进入角色很快,询问时蕴玉今晚想吃什么。   S:   【忙到很晚,不回来吃了。】   哼,一天天神神秘秘的,程泽不禁想以最歹毒的想法揣度时蕴玉。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本少爷亲自下厨,时蕴玉竟然敢不领情。   手上却打字:   【哦,好的,主席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了就休息,早点回家。】   时蕴玉没回。   忙活半天程泽出了一身汗,他快速冲了个澡,换一身衣服,按照时蕴玉说的位置拉开抽屉。   嚯,红彤彤一片。   和蔼可敬可亲的毛爷爷一叠一叠的堆在抽屉里。   巨大的冲击力,程泽看的眼睛发直,他颤抖着手抚摸世界上最美的人,“时蕴玉缺心眼啊,那么多钱就大剌剌放在这儿?”   他抽了抽鼻子,沉迷了一会儿,这就是金钱的味道。   真好闻啊。   程泽抽出几张捧在手心里:“你知道吗,只有你比笑笑美丽,我会永远拥戴你。”他看了好一会儿,找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后终于想起正事。   时蕴玉说的不错,这里地理位置优越,程泽没费劲就找到一家大型超市,老实说,他并没有关注过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只知道做饭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   在导购的帮助下他终于明白了花生油和食用油的区别,生抽和酱油的区别,味精和鸡精的区别。   虽然在他眼里都一样。   程泽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调味品,蔬菜和水果走出超市,被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拉去抽奖,被告知幸运地中了一等奖。   小姐姐确实很好看,程泽低头看了看奖券,认真道:“你看我好不好骗。”   两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实在太沉,程泽丝毫没有给时蕴玉省钱的想法,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打表!我还要发票。”   司机:“......”   等程泽回到珍珠巷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将东西收拾好,他饥肠辘辘,打算下一碗面条吃。   “额,这个面该下多少,先炒西红柿还是先炒鸡蛋?”   程泽几乎没下过厨,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做饭不难,把东西洗一洗,切一切,再放进锅里炒一炒不就好了。   但当他真枪实弹的上了才发觉手足无措,菜要怎么切,怎么炒,每一步似乎都有学问。   程泽思考两秒,果断放弃,他拿起手机。程泽的微信置顶只有两个,一个是严笑钰,另一个是盛礼。   “算算时间,盛哥那边应该是早上。”   程泽直接打视频。   盛礼的铃声是一首很轻柔的英文歌,响了大概三十秒才接通。   “喂。”声音迷蒙,低沉,沙哑。   视频里一片漆黑。   “盛哥还没起床吗?”   “嗯,现在才五点多。”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随后咔哒一声,灯亮了。   屏幕上先是露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   盛礼将手机摆在桌上,“阿泽,我穿个衣服。”   程泽乖乖等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虽然经常联系,但程泽不愿意遗漏盛礼的变化。盛哥虽然年近三十,但身材保持很好,没有发福的迹象,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盛哥,美国的汉堡没有腐蚀你啊。”   盛礼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人。   并不是长得凶,长得丑,相反他相貌英俊,温文尔雅,但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知范,一种被知识浸润的凛然不可侵犯感。   此时他刚醒,头发略微凌乱,整个人显得柔和,灰色的棉质卫衣让他看起来分外柔软,他抿唇一笑,倒像个大学生:“吃不惯那个。”   盛礼找到眼镜。   当他带上金丝眼睛后气质就变了。   程泽不自觉挺直脊背,他还记得初中时自己驼背,被盛哥打的痛感。   盛礼看了一眼程泽便蹙眉,语气严肃:“阿泽,你这是在哪?” 第12章   这种语气程泽再熟悉不过,初中乃至高中他听到过无数次。程泽不敢隐瞒,将如何欠时蕴玉钱,如何还债一一告知。   盛礼听的认真,随即教导:“小孩子脾气要收一收,这次是人家不计较,如果碰见个难缠的,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   程泽小声嘟囔:“谁知道那两盆花那么贵。”   “你说什么?”盛礼没听清。   “我说,盛哥说的对,我以后不会了。”   “嗯,阿泽,刚才你说的那个人叫时,时什么?”   程泽连忙道:“时蕴玉,怎么,盛哥你认识啊?”   盛礼陷入回忆,“如果不是重名的话,他小时候应该跟我爸爸学过画画。”   “真的?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盛礼面上没有遇见故人的喜悦,反而叮嘱程泽:“阿泽,跟时蕴玉相处要讲究分寸,做事也要认真,尤其是金钱上的往来,每一笔开支都要有明细,省的日后遭人诟病。”   “哎呀,盛哥你是不是太小心了,我看时蕴玉不是这样的人。”程泽觉得时蕴玉虽然装了点,但人还是挺大方的,值得交往。   盛礼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阿泽一如既往的小孩心性,算了,自己多留意吧。   “盛哥,我想下西红柿鸡蛋面,但是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在程泽心中,盛礼无所不能。   “哪有,您过誉了。”时蕴玉笑道。   主任捧着老干妈茶杯:“小时谦虚喽,我们这里都是些老家伙,好不容易来个懂电脑的,我们都稀罕你呢。你个小年轻不要嫌我们才是哦。”   时蕴玉内心烦躁但面上不显,笑呵呵与主任打机锋,待主任将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才一挥大手:“哎呦,没注意时间都那么晚了,小时啊,快下班回家吧。”   等时蕴玉回到珍珠巷已月挂树梢。   站在302门口他如梦似幻,竟然让程泽搬进来了,让他闯入自己的领地。   时蕴玉没有开门,靠在墙上摸出一颗烟,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烟嘴,揉到海绵扁平,时蕴玉想出了答案——他太无聊了。   他的人生匮乏到四个字足以概括——按部就班。   时蕴玉是一棵树,一颗早早被规划好用途的树。   被灌溉,被修剪,被施肥,直至成为园丁心中最完美的景观树。   而程泽像一只啄木鸟,闲来停留在树上,不管不顾的叽叽喳喳,扇动翅膀梳理毛发,顺便掏空树干,虽然范围不大,时间不长,后患无穷,但时蕴玉能感受到一丝乐趣。   这就够了。   钥匙旋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响,时蕴玉低头输密码,刚输到7,门就开了。   程泽站在门边,笑容灿烂:“你回来啦。”   时蕴玉不动声色扫视程泽,他穿着围裙,围裙上有金元宝的图案,应该是程泽自己买的,脚上穿的是他买的拖鞋,程泽没穿袜子,黑色衬得他的脚更白了,脚踝细瘦能看见青色的筋络,时蕴玉破天荒觉得羞赧,移开视线,发出低低一声嗯。   “你傻了?”程泽赶他进来:“快关门,蚊子都飞进来了。”   时蕴玉换上和程泽脚上款式相同的灰色拖鞋,瞥见厨房一片狼藉,“你在,家干什么了?”   “嘿嘿,你有口福了,锅里还有面呢,我给你盛一碗?”   时蕴玉直觉有诈:“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   “嗳。”程泽拉着长腔,倾诉不满,他把时蕴玉拉到饭桌,按着他坐下:“我给你做饭,你这个当雇主怎么能不试菜?尝过味道如果不满意我才好改啊。”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时蕴玉找不到反驳的点,他抿了一下唇:“一点就好。”   程泽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多的都要溢出来,程泽小心捧着碗,一点一点腾挪,他看时蕴玉傻坐着,气不打一处来,大叫:“快接一下啊。”   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保姆。   时蕴玉离开还没坐热的椅子,接过碗,咂舌:“太多了吧。”   “第一次没经验。”程泽心虚摸了摸鼻子:“下次就知道了。”   该怎么形容这碗似乎是西红柿鸡蛋面的红黄面糊呢。   时蕴玉在程泽饱含期待的目光下捞了一筷子,可以下咽。   “怎么样?”程泽问。   时蕴玉从不勉强自己,他放下筷子:“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我先去洗澡。”时蕴玉在程泽开口前匆匆离开现场。   接下来的日子跟时蕴玉溜走一样快。   程泽在盛礼的再三叮咛下,买了一个本子,每笔花销仔细记好,秉承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买了几本菜谱,厨艺有了飞一般的进步。   每次看时蕴玉吃完他做的菜,程泽由衷的感到欣慰,儿子大了,懂事了。他这个老父亲着实不容易啊。   但相处一段时间下来,程泽发现时蕴玉虽然看着很好说话,其实很强势,有原则,不喜欢的东西一口都不吃。   为了买到最新鲜的蔬菜,程泽大清早和一帮老头老太抢菜,因此,在珍珠巷树敌无数。   H市夏天闷热,像个大火炉,他顶着炎炎烈日,辛辛苦苦在厨房做饭,流的汗都能蒸出二两盐,时蕴玉却不领情,还挑食?   每当这时候,程泽就会涌起滔天怒火,恨不得抄起盘子把菜灌进时蕴玉的嘴里。   他开始和时蕴玉‘打仗’。   不吃芹菜?   好,程泽把芹菜切的极细,放进时蕴玉最喜欢的菜里当配菜。   不吃生姜?   好,程泽把生姜放进土豆丝里炒。   不吃虾?   好,程泽直接剁碎,和肉馅混匀炸丸子。   虽然时蕴玉大多数会发现他的小心机,但程泽仍对此乐此不疲。   白天时蕴玉去上班,程泽在买菜时会想起时蕴玉:“哈,这个菜他不爱吃,买了。”   切菜时会想起时蕴玉:“切的细一点,到时候好混进去。”   炒菜时会想起时蕴玉:“我该怎么炒才能不让时蕴玉吃出芹菜味?”   五点半,程泽最期待的时刻,时蕴玉回家了。   届时他会笑呵呵的把时蕴玉拉到饭桌,介绍他今晚的大作,时蕴玉会对他说辛苦了,程泽就把‘暗藏玄机’的菜夹给他,期待他的反应。   这种‘小游戏’跟开盲盒一样,让人上瘾。   每当看到时蕴玉笑不出来,脸上微微浮现怒气的时候,程泽最快乐。   但今天,他不快乐了。   “嗯,对,我房间的空调坏了。”程泽给时蕴玉打电话:“快找人修啊,这个天没有空调怎么活?”   老小区意味着事故多发,程泽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你看看你找的什么地方,买的什么东西,空调都能坏。”   这套房子只有程泽和时蕴玉的房间装有空调,如果到晚上还不修好,他将热的睡不着。   时蕴玉说话的声调不急不慢,温润的声线如奔流溪涧,冲走急躁,令人静心,“好,我知道了,你先不要着急,我马上找人来修,你要是热的话可以先到我房间。”   “这可是你说的噢。”   程泽其实有这个打算,毕竟现在是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时蕴玉很重视个人空间,打扫卫生都是自己来,也不像程泽,房门大多时间都敞开,时蕴玉的房门紧闭,且进之前必须敲门。   时蕴玉沉默两秒:“…嗯,你可以进去。”   程泽向来得寸进尺,他最会的就是在人的底线上反复试探:“那我可以躺在你的床上睡觉吗?”   电话那头的沉默越发久了,程泽能听见极轻的呼吸声,缓慢浅长,听的程泽有些燥,他薅了一下头发,不耐烦追问:“到底行不行啊?”   时蕴玉的普通话极好,吐字很清楚,他说:“嗯,你可以躺在我的床上。”   有了首肯,程泽自然不会客气,干脆利落地打开那扇纯白色的大门。   时蕴玉有着良好的卫生习惯,房间干净整洁无异味,程泽很满意,在床头柜上找到空调遥控器,开到十八度,拉上窗帘,滚进天蓝色的床。   床很大,却只有一个枕头,程泽枕上去,松软中带着一丝弹性,他微微偏头鼻尖触碰到枕面,一缕淡香袭来。   程泽腹诽,时蕴玉这个闷骚男,喷香水?在桌上扫视一圈,没有看见类似香水的瓶子,他纳闷,把头埋进枕头里狠狠吸了一口,奇怪,也不像是洗发水的味道。   算了,好困。   程泽盖上被子,进入梦乡。   四点五十五。   时蕴玉忙完手头的工作,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不知道程泽做了什么饭菜,碰到什么有趣的事。   还是不要告诉程泽了,他的眼睛不会说谎,每次的‘恶作剧’真的超明显。   “小时啊,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主任捧着老干妈茶杯过来。   时蕴玉透过电脑屏幕发现自己的笑容太过,收敛了些:“主任,周五值得开心。”   主任呷了口浓茶,笑着摇头:“果然是小孩子。”   五点一过,时蕴玉拎包站起:“主任,我先走了,您也快点回家。”   主任看着时蕴玉的背影,感叹道:“唉,小年轻就是念家,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着急回家喽。”   单位离珍珠巷很近,走路不到二十分钟,路过水果店时蕴玉发现上架了程泽爱吃的猕猴桃,他站在猕猴桃前看了好一会儿。   “选大的总没错。”   “不对,你看这个那么硬,硬的都能当砖头了,肯定没熟。”程泽挑挑拣拣,发现一个软的都没有,他皱眉:“真是笨到家了,你要是不会挑可以让店员给你选,还好家里有苹果。”   时蕴玉无从反驳,他干巴巴转移话题:“你做了什么闻着好香啊?”   程泽闻言得意洋洋道:“汤,靓汤,我炖了一下午呢。”   时蕴玉立刻道:“肯定很好喝,我先去盛一碗。”   “不过,这是什么肉?”时蕴玉喝了一碗没尝出来。   程泽喝完一碗又盛一碗:“我也不知道,反正有很多老头抢着买,我差点没抢过他们,听他们说是滋补的,和枸杞一起炖最好,正好我这段时间累瘦了,买点回来补补。”   “……”   时蕴玉觉得自己很多余。   “喝了这个汤身上果然暖洋洋的,主席,你再去盛一碗,天热,别剩菜。”   时蕴玉今天理亏,默默去盛汤。   “修空调的什么时候来?”程泽问。   时蕴玉收拾碗筷:“要等两天,这几天你先睡我房间吧。”   “那你睡哪?睡客厅吗?”   “我的房间很大。”时蕴玉看着他:“够你打地铺的。”   “……”   行吧,谁让时蕴玉是万恶的资本家呢,小程保姆只能睡在地上。   时蕴玉的作息一成不变,七点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结束下楼散步半小时,散步完洗澡浇花,九点半手机准时来电。   时蕴玉打电话一般在阳台,程泽有时候能听见,应该是和父母通话,只不过很公事公办,像员工给老板汇报工作。   程泽趁时蕴玉打电话,飞快洗好澡,卷起自己的铺盖再一次进了时蕴玉的卧室。 第13章   空调早早开了,房间异常凉爽,程泽把铺盖铺在衣柜和床中间,被子厚实躺在上面还算舒适。   程泽打开微信,点入置顶,上一次对话停留在放假前,程泽祝她考试顺利,严笑钰回了一句简单客气疏离的谢谢。   程泽想发点什么,指尖却迟迟不敢落下,便点击严笑钰的头像,翻看她的朋友圈,每一条都如数家珍。   “笑笑暑假怎么一条朋友圈都没发?”   翻来覆去刷新。   “没有屏蔽我啊。”   再刷,严笑钰的朋友圈更新了。   程泽激动地跳起来,捧着手机尖叫:“笑笑和我一定是心灵感应,她一定察觉到了我的思念!”   “点赞,我要第一个点赞!”   点完了程泽才看文案和图片,原来笑笑去旅游了,和朋友一起看海。   程泽放大严笑钰的单人照,因为在海边,她穿的很清凉,露出姣好的身材,程泽感叹:“好漂亮啊。”   顺手保存。   仔仔细细找了找,没发现男人,程泽兴冲冲评论:海边一定要注意防晒,黑了就不漂亮了。   不过笑笑晒黑了他也不会嫌弃的。   程泽捧着手机傻乐,沉浸在兴奋快乐的余韵里。   只一会儿的功夫,严笑钰的朋友圈就有十几个人点赞。程泽一个个看,发现章洛生也点了,他马上发消息质问:【你给笑笑点赞干吗?快取消!】   章洛生的头像是他家的狗,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   是章不是张:【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程泽急了:【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许对笑笑有想法!】   是章不是张:【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程泽气急攻心,觉得全身的火气都聚集在一处,即使身在空调房,额头也冒了汗:   【章洛生,你完了!你痴心妄想,笑笑是不会看上你的。】   是章不是张:   【你才完了,也不知道跑去那里鬼混了。】   【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放假影子都没有。】   程泽有些心虚,但他绝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在当时蕴玉的保姆,他丢不起这个人:   【你以为我像你,我很忙的。】   是章不是张:【忙着浪费生命?】   程泽:【滚,我忙着挣钱,你个米虫!】   章洛生摸了摸狗脑袋,捏捏狗耳朵:“饿货,他原来不是出去鬼混了。”   饿货听不懂,但看出主人的好心情,汪汪叫了两声。   是章不是张:【严笑钰的企鹅也发了,我建议你去看看。】   程泽立刻登录企鹅,发现企鹅上的照片和朋友圈的不一样,其中好像有个男的?   是章不是张:【看到了吗,死心了吧。】   程泽:【你瞎说什么,说不定是她哥哥呢。】   是章不是张:【你强词夺理的样子很好笑(玫瑰),严是独生女好吧。】   程泽:【6。】   【可以是表哥,堂哥,你个傻帽。】   是章不是张:【舔狗死前最后的幻想。】   程泽嘴上逞强,其实很慌,他顾不了许多了,直接发微信问严笑钰:   【笑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别多想,我只是问问,如果你谈了,我会祝福你的。】   程泽握住手机,忐忑等待回复。   严笑钰正在玩手机,看见程泽的消息纠结片刻,还是回了:   【没谈,但是程泽,好女孩有很多,我建议你多看看,一定有合适你的(加油)】   程泽的眼睛只看见了前面几个字,他立马截图发给章洛生:   【啦啦啦,你个小丑(弱弱弱)】   程泽不再理会章洛生,返回企鹅点开严笑钰的新图,她穿着纯白色的吊带长裙站在蔚蓝的海里,白色的海浪打在她的小腿,而她一脸笑意对着镜头泼水。   笑容灿烂,漂亮灵动。   “好美……”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时蕴玉站在程泽的背后。   程泽下意识把手机藏在身后:“吓我一跳!”   “看什么那么入迷,我喊你也听不见。”时蕴玉余光扫向程泽手上的手机。   程泽当然不能让时蕴玉知道,笑笑那么美,万一时蕴玉后悔了怎么办。   “没什么,没什么,啊,我好困啊,你困不困?我们快睡觉吧。”   时蕴玉的睫毛微微颤动,犬齿有些痒,他舔了舔,蠢货,手机没关,他看的一清二楚。   “睡觉。”   “关灯。”   黑暗里,程泽莫名感到心慌,他把被子拉到下巴处,“那,晚安?”   时蕴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突然他侧身,面向地上的程泽,像隐在暗处的兽:“上来。”   “什么?”   “我说上来。”   程泽敏锐察觉怪异,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用了,我睡在这挺好的,哈哈,挺舒服的。”   “有光我睡不着,你上来,背对我玩手机好一点。”   “那我亮度调低点吧?”程泽还是不愿意上去。   “白天你不是主动上来睡吗,为什么晚上不愿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泽感觉时蕴玉此时异常尖锐,有些不像他了。   程泽有意调节气氛,笑着道:“哎呀,我睡相不好,怕打扰你,你都上了一天的班了需要好好休息。”   “不上来就滚去外面睡。”时蕴玉的言语像剑,泛着寒光。   程泽抱着自己的被子上了床。   “那个什么,我要是打呼你就喊醒我。”   程泽跪在床上,摆弄枕头,他扭头对着时蕴玉的方向:“你往那边挪挪,我……”话还没说完,脖间忽然感到呼吸喷洒。   炙热。   程泽僵在原地。   时蕴玉大掌紧紧按住程泽的肩膀,程泽动弹不得,时蕴玉俯首,从脖颈移至耳后,一点点嗅闻,宛如巡视领地。   “你在干什么?”程泽喉头艰涩,硬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时蕴玉放开他,重新躺回床上,语气平淡:“闻闻你干不干净。”   “我每天都洗澡的好吗!”程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时蕴玉,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打你了!”   “我力气很大的,你肯定遭不住,所以你以后别这样了知道吗?”   时蕴玉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不闻怎么知道你洗没洗澡?”   程泽哑口无言:“那也不能突然靠过来吧,吓我一跳…”   “都是男人怕什么。”时蕴玉的声音悠悠飘来:“反应那么大难道你是gay?”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是直男,笔直!”   “哦。”   黑暗里时蕴玉没有看见程泽红得发烫的耳朵,程泽掩耳盗铃把自己埋在枕头下面,“好热,空调开低点吧。”   “已经十七度了。”   “奇怪。”程泽道:“我怎么感觉那么热,这个空调不会也坏了吧?”   时蕴玉没说话,他也觉得热,不过他比程泽敏锐,空调没坏,是身体出了问题,他屈起一条腿遮挡。   程泽觉得心里有蚂蚁在爬,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抑许久即将喷发。他咽了一口口水,胡乱扯着睡衣领子:“时蕴玉,你有没有感觉奇怪?”   时蕴玉打开床头灯,看清程泽后吓了一跳:“你脸好红。”   “真的吗?”程泽用手背摸自己的脸:“怎么办,我是不是发烧了,口好干,我想喝水。”   时蕴玉下床给程泽倒了一杯水,程泽喝的太快,水珠顺着下巴流进睡衣里,洇湿一大片。   “好点了吗?”时蕴玉弯腰,用手摸程泽的脸颊:“还是好烫。”   程泽盯着时蕴玉,第一次觉得时蕴玉长得美,他拉住时蕴玉的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程泽慢慢揉捏时蕴玉的手指:“我没有发烧。”   时蕴玉往下一瞧,挑了挑眉:“程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程泽已然色欲熏心什么也顾不得,他仰着脑袋,抬眼看时蕴玉,一双眼水光粼粼:“我知道啊,生机勃勃,好奇怪,我不会是变态吧。”   “哈哈哈哈。”程泽指着时蕴玉:“你也生机勃勃了,你也是变态。”   时蕴玉无奈:“是你做的汤。”   “汤?”程泽的目光没有从时蕴玉的脸上移开:“你长得真好看。”   “快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也闻闻你。”程泽朝时蕴玉挥手。   大补汤补过头了,时蕴玉只喝了两碗,剩下的全在程泽肚子里,他实在担心程泽会流鼻血:“鼻子难不难受?”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快坐下啊,让我闻闻你干不干净。”程泽一把拉过时蕴玉,脑袋凑到他的脖子上乱拱:“好香,你好香啊。”   程泽越闻越上头,他开始往下钻,从脖子下细细嗅闻,闻到微微起伏的胸膛,散发热意的小腹。   时蕴玉低头看了一眼,程泽的脑袋埋在他的腿上,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程泽抬起脑袋,目光追随滚动的喉结,他盯了一会儿,啊呜一口,咬在喉结上。   时蕴玉闷哼一声,推开程泽的脑袋,哑声道:“去洗个冷水澡,自己解决一下。”   程泽的脑子已经烧成了灰,他只听见后面一句,眼睛一亮,“嗯,我自己来。”   只见他闭着眼,皱着眉,眉下小痣随他动作微微动着。   过了一会儿,“不舒服,我不舒服。”程泽睁眼,可怜巴巴看着时蕴玉:“我不会。”   时蕴玉声音喑哑低沉:“怎么会呢,你以前没弄过吗?”   “当然啦。”程泽扬扬自得:“盛哥说小孩不能弄,会长不高的。”   时蕴玉慢慢靠近程泽,揉他的头发,哄问:“盛哥是谁?”   “盛哥就是盛哥。”   时蕴玉知道此时问不出来什么,奖励似的捏了捏程泽的耳垂:“乖孩子。”   程泽继续道:“而且男人的第一次是很宝贵的,一定要留给未来老婆。”   “是吗。”时蕴玉大拇指绕到程泽耳后,轻轻摩挲着。   程泽几乎软在了时蕴玉的怀里:“你帮帮我吧,我好难受。”   “可我不是你的老婆,第一次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程泽眨着眼睛缓慢思考:“没关系的,这是自du,不算的,时蕴玉,你帮帮我吧。” 第14章   小夜灯散发柔和的光,辐射范围不大,时蕴玉的脸便拢在这半明半暗的阴影下,他揽着程泽,一下一下揉捏程泽的后颈,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如寒冰:“我不想帮你。”   程泽立刻坐直身子从时蕴玉怀里钻出来,春水荡漾的眼里满是怒火,明亮灼人:“为什么不帮我?我天天给你洗衣做饭,这点小事都不能帮帮我吗,时蕴玉你个万恶的资本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时蕴玉不语,作势关灯:“我要睡了。”   “欸,等一下。”程泽拉住时蕴玉:“你身为学生会主席,我做为学生会干事,干事有难,主席难道冷眼旁观?”   程泽不知一本正经的自己脸早如熟透的水蜜桃,整个人散发诱人的香泽。   时蕴玉嘴角上扬,这怕是程泽最后的理智,他不动声色向下瞥一眼,睡裤高高鼓起,但他头脑清明,知道再忍忍就能吃到香甜的果实,他点头道:“你说得对。”   程泽大喜,还未开口却听时蕴玉道:“然而这里不是学校,我没义务管你。”   伶牙俐齿的程泽被欲望摧毁得彻底,他完全听不见时蕴玉说话,只能看见饱满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他直觉里面有解渴的琼浆玉露。   脑海里有个念头疯狂叫嚣——推倒他!   程泽慢慢贴近。   时蕴玉坐着没动,低下眼睑看程泽靠近。   两唇相接。   时蕴玉心脏骤停。   这个吻青涩,鲁莽,湿热。   程泽闭着眼,觉得嘴里含着的是果冻,甜丝丝的,但又好软,怎么含都含不够,他舔吸着,啃咬着。   为什么不够,为什么心还是痒痒的?   程泽拧起眉头,急不可耐地在唇上探索。大抵是男人的天赋,他很快找到唇缝,伸出舌头,试图打开时蕴玉的嘴唇。   渴,好渴。   程泽双手攀上时蕴玉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的怀里,舌头灵活宛如游蛇,他嗅到甜蜜的气息——里面有‘解药’。   这样下去不行。   时蕴玉往后躲,程泽追上去,时蕴玉推开缠在他身上的程泽,程泽睁开迷蒙的眼睛,他还没解渴,不满道:“你干嘛?”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时蕴玉问。   程泽显然没清醒,他像个色中饿鬼,眼里只有时蕴玉被亲的嫣红湿润的唇。时蕴玉用手掌抵住程泽的靠近,质问:“你不是直男吗,怎么能亲我?”   直男。   一盆凉水泼下。   程泽转了转眼珠,恍然清明,他猛然推开时蕴玉:“对,我是直男!”他飞快远离时蕴玉,坐在床的另一侧:“我是直男,不能亲男的。”   完全在意料之中,时蕴玉神色未变。   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时蕴玉静静看着程泽,程泽看自己的大宝贝,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不想办法以后的幸福将大打折扣,要不然试试手动档?虽然自己是个新司机,青涩,弄的痛了些,上不了高速,但一回生两回熟,说不定这次就能体验老司机的快乐了。   程泽打算去浴室,他做贼一样站起来,佝偻着开门,开门时掀开眼皮偷瞄时蕴玉,发现时蕴玉目光灼灼,正盯着他看,程泽一哂,“那什么,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我先出去了。”   后知后觉的尴尬。   要是两个人一起竟虫上脑那还好说,但看时蕴玉一点儿事也没有,端坐在床上,清风霁月的。   程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转念一想,喝了两碗大补汤时蕴玉都没反应,那他一定是阳、痿!他一定是硬不起来!   发现惊天大秘密的程泽好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时蕴玉是个银样镴枪头,尤其要让笑笑知道。   想到这儿,程泽顿觉坦然从容,丢脸的另有其人。他站直了身子,意有所指看了一眼下面,又嘲弄地睨看时蕴玉:“别太羡慕哥。”   “……”   时蕴玉没看懂程泽想要表达什么,他柔声问道:“很难受吗?”   “当然了。”程泽一幅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你没体会过不知道,啧,怎么说呢,快要爆炸了,再通俗一点,可以打架子鼓了,你说难受不。”   “那就发泄出来,好不好?”时蕴玉招招手,“过来,到我这来。”   程泽觉得这语气好熟悉,像盛哥。每次他犯错,盛哥都会软了语气哄骗他过来,再惩罚。   “不,我不去。”程泽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帮你也不来吗?”时蕴玉的尾音藏着诱人的钩子。   程泽有些心动,踌躇问:“这样不好吧,我们都是男的,有点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时蕴玉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兄弟间互帮互助很正常,怎么你没见过?”   程泽确实没见过,但他怎么可能在时蕴玉面前露怯,急道:“我见过的,高中的时候见的!”   时蕴玉好像不耐烦了,“我数三秒,过时不候。”他开始倒数:“三,二,”   “真是的,数五秒不行吗。”程泽小跑到时蕴玉面前,小脸红扑扑的:“你真的行?别弄痛我了。”   时蕴玉把程泽拉到自己怀里,用行动证明。程泽背靠时蕴玉的胸膛,时蕴玉的头抵在程泽的肩膀上,时不时用鼻子蹭程泽的脸颊,脖颈。   时蕴玉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揽着程泽的腰。   “把蜕打开。”   程泽羞涩地闭上眼,时蕴玉拍了一下程泽的大腿:“再大一点。”   好奇怪。   为什么自己摸没那么舒服,为什么时蕴玉摸上去就酥酥麻麻的,从尾椎骨爽到了天灵盖,程泽分神,拉过腰上时蕴玉的手,细细摸了摸:“是不是触电了?”   时蕴玉看两个人的手交叠,眼眸渐沉,反手与程泽十指紧扣,另一只手用了劲:“分心?”   程泽痛哼一声,斥道:“轻点。”心里却想,时蕴玉一定在嫉妒我,嫉妒我有大宝贝!   快感急速攀升,程泽扬起脖颈,青色的血管爆出,他的手手紧紧按住时蕴玉的大腿,脚趾收紧,他的脑子彻底清空,在这关键时刻时蕴玉却慢下动作,在程泽耳边轻语:“好菜啊程泽,那么快?”   从天上掉到地上。   程泽豁然睁开眼,眼尾泛红,鼻尖也红红的,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地喊道:“时蕴玉!我是第一次,很正常的好不好!”   时蕴玉的唇不经意碰到程泽的耳垂,呼吸滚烫,话却冰冷:“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弄了。”他神色淡漠,一幅冷冰冰,谁也化不开的样子。   程泽不能接受快乐离他而去,“不能坚持一下吗?”   “可以。”时蕴玉盯着程泽的锁骨:“把睡衣解开。”   二十年来,程泽第一次尝到极致的快乐,他的大脑早已被俘虏。   底线归根到底是一条线,线是弹性的,可以移动的,程泽已然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也无不可。   刚经历过情。潮,程泽的手还在颤抖,手指放在小小的纽扣上怎么解也解不开,他有些急了,蹭了蹭时蕴玉:“你帮我吧。”   时蕴玉将程泽翻过来,两人面对面,他靠在床头,冷酷又无情:“自己解开。”   程泽吸了一口气,暗骂时蕴玉是乌龟王八蛋,一把扯开睡衣,小小的白色纽扣咕噜咕噜滚到床上,地上,程泽红着眼,恨恨道:“行了吧。”   时机成熟。   时蕴玉墨黑的眼眸沉沉,里面的欲望仿佛能化成实质,但动作却如一位绅士,他抬手摸上程泽的锁骨,“冷不冷?”   程泽不答,只一味拉过他的手:“快点。”   “好心急。”时蕴玉低笑。   空调兢兢业业吹着冷气,冷气卷起窗帘,窗帘微微晃动,一如床榻。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床上铺着天蓝色的床单,但细细看去,天蓝已变深蓝。   “狗东西!”   “不要脸的时蕴玉!”   水龙头冲着生菜,柔嫩的菜叶承受不住,一颤一颤的,程泽关上水龙头,发现生菜上晶莹闪烁,程泽咽了咽口水,别过脸,不看水池。   虽说兄弟间互帮互助很正常,但时蕴玉这个人属狗的,程泽捂着自己泛痛的胸口,嘿嘿一笑:“还好我咬回去了。”他咬了时蕴玉的手腕一大口!   不过……   程泽看自己的手,哀嚎:“我脏了。”   昨晚,时蕴玉帮程泽,时蕴玉提出程泽也要帮他。   程泽提起裤子不认人,惊讶问:“你不是不行吗?”   话音刚落,程泽便觉背后生寒,时蕴玉让他见识到什么叫生机勃勃。   程泽甩甩手,过了一晚,手腕还是酸,人比人气死人,跟时蕴玉一比,自己的宝贝只能叫小宝贝了,时蕴玉的才是大宝贝。   “有什么了不起。”程泽恨恨撕着生菜,绞尽脑汁想时蕴玉的缺点,肩膀却突然一沉,程泽吓了一激灵,回头看,时蕴玉正站在他身后。   “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的。”程泽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们做了好兄弟才能做的事,但他还是看时蕴玉不爽,尤其和他的大宝贝坦诚相见后,看时蕴玉更不爽了。   “今天周末,我们出去吃吧。”时蕴玉重新搭上程泽的肩膀:“顺便看个电影。”   程泽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是什么情况,约会吗? 第15章   约会。   百度百科解释约会是人类求偶活动其中一环,借相处交谈了解对方。但要注意,普通朋友或有业务往来的人单独会面一般不会称为约会。   虽然昨晚亲密接触了,但他们不是可以约会的关系吧?程泽是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直接问时蕴玉:“你想和我约会?”   程泽的表情和言语一样直白,忐忑和推却挂在脸上。时蕴玉轻笑一声:“只是在家吃腻了,去外面换换口味。”   “啊,那就好。”程泽长舒一口气,“和男的出去玩多没意思,要是和美女,最好是和笑笑…嘿嘿,那肯定美翻天了。”   时蕴玉没说话,只一味从水池里捞生菜,不知是菜太脆还是劲太大,生菜断成好几截。程泽看见了连忙拦他:“你别乱弄,好好的菜被你糟蹋成这样,一会儿怎么炒?”   “正好出去吃。”时蕴玉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程泽一听来了火气,叉着腰,怒骂:“出去吃?外面的饭菜有我做的好吃?有我做的干净卫生?新闻上说,饭店的油是地沟油,调味是高科技,端上桌的指不定是预制菜!”   “而且,”程泽拉时蕴玉到冰箱前,打开冰箱,“要出去吃你不提前说,我菜昨天就买好了,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可容易了,有考虑过我吗,有考虑过菜吗,这些菜再不吃就不新鲜了你知道吗。”   时蕴玉节节败退。   程泽所向披靡,他大手一挥,塞给时蕴玉一头大蒜:“出去剥去。”   白花花的大蒜好像投降的白巾。   时蕴玉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自认为深谙人性,昨晚也得到证实,他与程泽“唇齿相依”,“肌肤相亲”,“过命交情”,进度条不说推进20%,也该有10%吧,谁承想进度条丝毫未动,程泽该死的笔直,该死的想着严笑钰。   饭桌上,程泽察觉时蕴玉心情不佳,虽然他温润如玉不见愠色,但程泽就是知道,他难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刚才的话太重了。   仅仅自责一秒,程泽便腹诽:时蕴玉也太小心眼了,不就说了他几句吗,至于吗,男子汉大丈夫,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显然时蕴玉是个小人,且不是宰相。   时蕴玉吃完默默收拾碗筷,期间一言不发。   程泽看他一眼,时蕴玉专心洗碗,程泽再看一眼,时蕴玉擦手,程泽忍不住又看一眼,时蕴玉在阳台摆弄花草。   “搞什么。”程泽不觉自己有错,而是时蕴玉不懂事,小肚鸡肠。   程泽坐在离阳台最远的沙发一头,拿出手机刷视频,故意将音量调大,偷偷观察时蕴玉的反应。   时蕴玉侧头,程泽连忙低头,佯装看视频。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程泽慢慢抬眼,发觉时蕴玉站在自己面前。   “美女变装那么好看?”   好看到循坏四五遍。   闻言程泽才发现自己停留在一个视频,视频上黑丝长腿瞩目,他不自在咳了一声,手指下划,竟又是一位美女。   程泽的厚脸皮微微发烫,手忙脚乱关了手机:“咳,其实一般般,都拉腿的。”   “观察的真仔细。”时蕴玉淡淡评价,转身朝卧室去。   程泽想站起来,但又想不出站起来的理由,屁股便如灌铅般镶进沙发里。   “不是,看美女不是很正常,我心虚什么。”程泽后知后觉,他薅了一把头发,突然瞥见茶几上的水果盘。   猕猴桃。   程泽削了一个猕猴桃,闻了闻,酸,小小咬一口,整张脸都皱起来,脑子都酸清醒了,程泽眼珠子一转,拿着咬了一口的猕猴桃敲响时蕴玉的房门。   “主席,我削了一个猕猴桃,可甜了,你尝尝吧。”程泽露个脑袋。   时蕴玉坐在书桌前,放下书:“进来吧。”   程泽立马跳进来,跑到时蕴玉面前,将猕猴桃放在他的嘴边:“可甜了,你尝尝。”   时蕴玉没有张嘴,而是先打量程泽,见程泽一脸谄媚,他微皱眉头,但还是启唇咬了一口。   程泽探头观察时蕴玉,这下他万年不变的表情该破裂了吧!   时蕴玉皱着鼻子,吐露心声:“好酸。”   酸就对了,就该治治你的臭毛病,程泽心道。面上却装出讶异:“是吗?我感觉挺甜的。”   时蕴玉翻转猕猴桃,底部可见清晰牙印,和手腕上的如出一辙,他挑眉,“这就是你说的甜?”   “是啊。”程泽理直气壮:“我觉得甜才来跟你分享,谁知道你咬了那么大一口还嫌酸,不过你都咬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吃,所以你都吃了吧。”   程泽目光四处飘移,看看书架,发现书架上有了七八本书,看看桌面,记账本规矩摆在右上角,看看地板,光滑可鉴,一点灰都没有。   他看来看去就是不看时蕴玉,最后视线定格在新换的床单上,幽幽道:“吃完我们出去吧。”   “去哪儿?去扔垃圾还是去买菜?”时蕴玉明知故问。   程泽的声音细若蚊蝇:“去吃饭,去看电影。”   时蕴玉咬了一大口猕猴桃,发现确实如程泽所说,可甜了。   因是周末,商场人不少,他们来的时间尴尬,离电影开场还有四十分钟,程泽便说:“我们直接上去等好了。”   时蕴玉却拉着他到一楼,这家商场全国闻名,一楼主要卖珠宝,美妆,奢侈品。   “你要买衣服?”程泽见时蕴玉走进一家男装店。   时蕴玉没有理会导购,径直选了几套衣服,递给程泽:“去试试。”   “好丑,我不去。”   时蕴玉什么眼光,什么品味,这些衣服素不拉几的,一点也不好看。   “必须去,当工作装穿。”时蕴玉苦程泽的审美良久,但奈何前段时间抽不出来空。   程泽抱臂,站着不动:“没听说保姆还有工作装的。”   时蕴玉并不恼,甚至神色未变,他在程泽耳边低语:“不换我就把你五分钟的事告诉严笑钰。”   “卑鄙无耻!”程泽怒目而视,碍于周遭有人,只能低声反驳:“你懂不懂,男人第一次都很快的,你别到处乱说。”   时蕴玉笑而不语,程泽瞪着他,瞪了好半天,时蕴玉不为所动,程泽恨恨接过他手中的衣服,为表达愤怒,把试衣间的门摔得老响。   “这几双鞋麻烦包起来,42码的。”时蕴玉歉意地对导购笑笑。   导购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个大客户,摔门怎么了,砸门都行。   事实证明时蕴玉的眼光不差。   简单大气的裁剪尽显贵气,很好融合程泽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神情,一眼看过去,只觉他出身豪门,高不可攀。   程泽发现频频有女生看他,顿时喜上眉梢,心里的烦闷烟消云散,也不计较时蕴玉把他的旧衣服扔了,程泽拨拨刘海,对时蕴玉道:“啧,你看,好多美女对我暗送秋波。”   时蕴玉:“……”   不知要不要戳破程泽的幻想。   “别太羡慕,帅也不是我的错,没办法,与生俱来的,你看开点就好了。”程泽拍拍时蕴玉的肩膀以示安慰。   时蕴玉正要说话,却听背后有人喊道:“小玉?”   程泽和时蕴玉一起回头,时蕴玉看清来人对程泽道:“是认识的长辈,我去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程泽应下,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开始打量过往行人。   不是吧,大热天带个毛线帽,手还插在兜里?装货。   不是吧,商场里你抽烟?还自以为还帅的吐烟圈?玩深沉忧郁?件货。   不是吧,不会哄娃就别带出来了,哭声都能震塌大楼,你赔得起吗,二货。   程泽点评人类正在兴头上,忽然觉得有人扯他袖子,不耐烦道:“干什么?我衣服很贵的。”   “帅哥。”来者目露精光,虽然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程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个人的眼神好奇怪,表情好亢奋,怎么回事……   李菀收回激动的手,“帅哥,看样子你是个学生吧?有兴趣兼职吗?”   程泽警惕打量四周:“你是人贩子还是传销的?还是说绑架?要割我的肾?”   李菀哭笑不得,她指了指胸口的工牌,“帅哥你误会了,我是X家的店长,诺,你看,我们店就在对面。”   程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见几个和李菀穿着相似的人。   李菀继续道:“我叫李菀,是这样的,我们店打算招一个兼职,我看帅哥你很适合,所以冒昧来打扰。”   “哦?”程泽窃喜,是金子就会发光,但也分大金子和小金子,那些鼻屎大的金子岂能和自己比?   我,程泽,金光闪耀,呆在原地不用动都有伯乐主动上门。   程泽清了清嗓子,佯装不经意问:“店长为什么觉得我合适?是不是因为我有优秀的皮囊和聪慧的大脑?”   “额。”李菀犹豫两秒,决定实话实话:“呵呵,你是挺帅的,但这并不是重点。”   程泽特别想知道原因,追问:“那重点是?”   李菀激动道:“你看不起人的眼神,藐视一切的气质,简直独一无二,世间难寻。”   程泽怀疑李菀在嘲讽他,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你圆润地走开。”   “哎呀,”李菀叫道:“是我没解释清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奢侈品,让人有购买欲,你能明白吗。”   程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李菀见状也不勉强,掏出手机:“我们先加个微信吧,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还有哦,我们时薪很高的,还有提成,我看你是个学生,你在这干一暑假绝对够你一学期的生活费。”   程泽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他会给美女一个机会,于是扫了李菀的二维码,成功加上好友。   “在干什么?”时蕴玉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程泽竟也习惯了,头也没抬,“加好友呗,那么明显看不出来?”他问李菀:“你是那个wan?”   李菀看了一眼时蕴玉,被他的气势摄到,飞快回:“草字头的菀,甄嬛的菀,帅哥,你好好考虑一下哦,我先走了。”   时蕴玉问:“她加你干嘛?”   “唔,”程泽觉得此事多少有点丢人,支支吾吾道:“看我长得帅,想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时蕴玉说:“一个当冤大头的机会?”   “我看人家手上戴着婚戒呢。”   程泽岔开话题:“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我们快上楼吧。”   “哦。”时蕴玉不急不慢看了一眼手表:“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阴阳怪气。   程泽很不爽,如果有人让程泽不爽,程泽会加倍奉还。   “神经,我看你是住八卦图上了。”   程泽嘴不停:“我看你是嫉妒吧。有美女加我你不高兴了?呵,时蕴玉,那你就嫉妒我吧,谁让我比你更受女人欢迎呢。”   时蕴玉轻笑一声,越过程泽,回头道:“其实我都听见了。”   “她喊你做兼职。”   程泽:“……”   他一定要鲨了这个狗东西!就现在!!! 第16章   看完电影天擦擦黑,晚霞只留一线红,澄蓝天际挂着弯银白弦月,晚风吹拂,吹走盛夏热浪。   时蕴玉今天格外帅气,身穿白衬衫,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露出一点锁骨,衣摆扎进蓝色牛仔裤里,微风一吹,薄薄的衬衫贴上他的劲腰,依稀可见紧致腹肌。   晚风拂过他的发,露出饱满额头,长睫垂下月牙状影子,含情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他笑程泽:“人菜瘾大。”   程泽从电影院出来后仍是神魂未定,不敢看恐怖片非要看,吓得躲起来还嘴硬。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时蕴玉身后,“回家吧,时蕴玉,我们回家吧。”   “电影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时蕴玉把程泽拉到身边,揶揄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泽竟然怕鬼。”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程泽梗着脖子犟:“我想回家是因为外面的饭菜不卫生,才不是害怕。”   时蕴玉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好的,不害怕鬼的程泽,现在我们去吃私房菜,绝对干净卫生。”   低调的黑色奥迪驶入闹市,时蕴玉带程泽去一处外表上像住宅区的地方,推开大门却别有洞天。   典型的中式庭院,风格偏向苏式,轻盈素雅,细致精巧。   进门有身穿素色旗袍的礼仪小姐引路,绕过影壁,来到前庭,假山流水,拱桥亭阁,偶尔有漂亮的服务生手拿朱漆托盘行走在廊道,程泽看的目不转睛,对时蕴玉说:“快给我拍照,我要发朋友圈装逼。”   礼仪小姐涵养极好,脸上笑意不减,甚至柔声提议:“二位可往前面走一点,那里景致更美,光线更佳。”   程泽的目光几乎黏在礼仪小姐脸上,他发现这位小姐和笑笑一样,颊上有两个梨涡,于是他的声音立刻软下来,还带着些羞涩:“好的谢谢你,都听你的。”   时蕴玉看了一眼礼仪小姐,笑道:“我认路,就不麻烦你了。”   礼仪小姐走了,程泽颇为不舍,埋怨时蕴玉:“干嘛不让她送我们进去。”   “我怕她害怕。”时蕴玉淡声道。   “怕?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   “遇到色狼谁不害怕。”   “色狼?”程泽意识到时蕴玉在说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程泽紧急辟谣:“我很专一的,我只喜欢笑笑。”   时蕴玉的眼睛偏像桃花眼,眼尾上挑,单看有些轻佻,但周身气质清正,将轻佻压了下去,但此刻,他微眯眼眸,雾蒙蒙的黑瞳湿润,似含着水气,漾着风情,与他平时的端正大相径庭。   他的视线从程泽的眼扫到程泽的下半身,停留几秒,然后极具深意地笑了一下,道:“是吗。”   时蕴玉身为主席,平常说话做事都很正经,但这一声‘是吗’却让程泽头皮发麻,暧昧低沉,几乎立刻想到昨晚,时蕴玉就是用这种语气,让他高/潮迭起。   程泽小腹一紧,险些有反应,他急急深呼吸几下,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大声道:“没错,我只会喜欢笑笑!”   他快走几步,离时蕴玉远些,用手扇了扇风:“烦死了,我快饿死了!”   时蕴玉慢悠悠跟在程泽的后面,“不拍照了吗?”   “拍,当然要拍!”程泽停下脚步:“对了,我要多拍几张,到时给笑笑看。”   程泽找了个位置,“就这儿吧,注意一定要把景照进去,一定要把我拍的大气上档次,看着就很贵的那种感觉,知道吗。”   “看镜头。”   咔擦一声,画面定格。   照片上,时蕴玉看着镜头,右手越过程泽的肩膀捏他下颌迫使他转头,程泽露出大半张脸,没看镜头,而是看向时蕴玉。因为身高,他的脸微微上仰,露出清秀眉眼,面上带着错愕,愠怒。   “你拍的什么鬼东西。”程泽夺过手机一看火气上涌:“你把自己拍的那么好看,把我拍的那么丑,重新拍!我要单人照!”   这张照片发出去岂不是毁了他一世英明。   “很可爱啊。”时蕴玉不解。   程泽更气了:“可爱?可爱是形容小猫小狗的,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被夸可爱的。”   “重拍!”   时蕴玉哦了一声,往后退几步,找了找角度,程泽在脑子里搜刮拍照姿势,想了半晌,只记起剪刀手,于是不尴不尬地举起两个剪刀手。   “茄子。”时蕴玉道。   程泽露出八颗牙齿,很标准的笑。   时蕴玉透过屏幕看程泽,感叹只有拍照的时候他才乖软。   一连拍了好几张,程泽左挑右选选出两张满意的:“一会儿发给我啊。”   “呦。”身旁突然刺来一道声音。   周荷庭从假山后走出,他人高,气势盛,偏偏步伐不紧不慢,优雅闲适,红底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咔哒声清脆悦耳,吐出来的话却不尽人意:“好久不见时大少爷竟沦为了跟包小弟,这等喜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时蕴玉的柔和消失不见,变成少见的冷淡疏离,他静静看着男人走近,声线平平:“周荷庭,好久不见,没想到这儿碰见你。”   周荷庭与时蕴玉间隔约一米距离,似挑衅道:“以后会常见的。”   离得近了,程泽认出他原来是gay吧遇到的那个鸭子,鸭子也有钱来这儿吃饭吗?不会是金主带过来的吧,程泽左右张望,没看见附近有人,许是自己想错了,他可能是和他的同事鸭组团来这里打卡拍照上传朋友圈钓鱼的。   该说不说,周荷庭肯定是王牌鸭,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他说话的腔调有些怪,普通话不甚标准,但宛如小提琴一样的声音完美化解这点小瑕疵,甚至更显性感迷人。   “你先去点菜,我随后到,包厢在卷春空。”时蕴玉低声交代程泽。   程泽也察觉到两人之间噼哩哗啦的火花,应道:“好,那我先走了。”   周荷庭这才注意到程泽,扫了一眼,无甚特别,便移开目光。   程泽感受到他的视线身上汗毛登时竖起,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他什么眼神?看垃圾还是看病毒?   这种蔑视让程泽很不爽,他讨厌周荷庭,讨厌周荷庭的高高在上,傲睨万物,盛气凌人。更何况周荷庭还是个gay。   程泽一边走一边腹诽,就他这样的鸭子哪个人会点,呵,卖屁股都卖不出去的loser!今天是上门推销来的吧,呵,谁会花钱找罪受。   “先生这边请。”美女服务员将程泽引到包厢门前,亲自拉开门请程泽进去,程泽心情舒畅不少。   吃饭的时候程泽没有问时蕴玉关于周荷庭的事,虽然他们明显不对付。妈妈教过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隐私,除非主动告知,否则不要多嘴,所以程泽不问时蕴玉为什么会认识一个gay,且两人还闹得不愉快。   但没想到想到的是,程泽不提,正主却几次三番打扰。   美女服务员不好意思道:“这是周先生送给二位的菜。”   程泽更加讨厌周荷庭了,每当他们安心吃饭的时候门口都会传来这句话,短短半小时,送了五个菜,简直阴魂不散。   而且送的菜式极具‘创新’,一看就是存心捣乱。   时蕴玉气压低到极致,第一次约会被周荷庭毁了,本想增进感情,但接二连三的打扰实在搞人心态,他抿了抿唇,歉意对程泽说:“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回家。”   程泽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对美女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全部打包带走。”   时蕴玉轻而浅地笑了下:“下次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程泽撇嘴:“我看还是在家吃吧。”   “嗯,在家吃。”   时蕴玉望向程泽的视线黏黏糊糊,仿佛从墨瞳里生出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丝线毛茸茸的带着主人的心绪,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借着丝线想要攀到知心人的眼里去,好让知心人晓得主人的情。   但人与人之间不仅隔着血肉皮囊,想要到知心人的眼里谈何容易,需得知心人也生出一些丝线,两者在途中相遇,共同织就爱桥,这情意才会相通。   “快把刚才的照片给我,晚发的话朋友圈都睡了。”   时蕴玉笑出了声,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程泽不解且觉得丢人,人美女就在旁边装菜呢。   写个什么文案才能低调不张扬的装逼呢。   程泽坐在副驾驶上冥思苦想,他翻了翻相册,找出四张风景照,四张美食照,中间放他的照片,九宫格齐了!   文案写:【简简单单又一餐。】   妙啊。   程泽佩服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想给自己磕一个求自己别太有才华了,给别人留一点活路吧。   发完朋友圈程泽不停刷新,想看看有几个人给他点赞,谁给他评论了。   笑笑看见他的帅照会不会回心转意呢。   焦急等待两秒,跳出一个小红1,程泽忙点进去看。   S首赞并评论:好漂亮。   程泽扭头看始作俑者,问:“你不是在开车吗?”   “等红绿灯的时候点的。”时蕴玉平静道。   “好漂亮是什么鬼。”程泽不满:“应该是好帅。”   时蕴玉淡淡道:“景色漂亮。”   “……”   程泽噎住,但很快反应过来,质问:“那你怎么不打完,没有主语会引发歧义的,懂吗。”   “时间不够,只好表达中心思想。”   “……”   程泽无语,到底是谁传时蕴玉谦逊有礼貌的,他张嘴就是剑,这叫有礼貌? 第17章   浴室热雾氤氲,镜子蒙上一层水雾,慢慢凝结成透明水珠,水珠流淌镜面,不同轨向的道道水痕映出程泽不安的眼眸。   湿发还在滴水,他没心情擦干,空调没修,今晚还要跟时蕴玉住一间房。   一想到昨晚的事,程泽的心就跟灌了铅似的,沉得慌。   不过时蕴玉说兄弟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且他洗完澡后很自然走进卧室,很自然拿了一个新枕头放在床上,丝毫不见窘迫尴尬,如果自己过意不去岂不是小气没格局?   程泽扯过浴巾擦了擦头发,将浴室打扫干净后站在卧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   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旋,凉意扑面而来,程泽不禁打了个哆嗦,时蕴玉在打电话,“好,我知道了。”   听见动静,时蕴玉转头,眼睛在看程泽,嘴上却道:“发你邮箱了,需要改的我已经标注。”他忽而拧眉,走至程泽跟前,摸了下他的发,转而左手顺势下滑,牵住程泽的手腕。   程泽很不爽,脸拉得老长,但碍于时蕴玉在打电话不好出声。   时蕴玉把程泽拉到浴室,找到吹风机,做了个口型:“吹干。”   等程泽吹干头发进卧室的时候,时蕴玉已经打完电话躺在床上看手机,程泽有些别扭,磨磨蹭蹭走到床边,问:“修空调的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程泽爬上床,见时蕴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劈手把他手机夺了,他分明在搪塞。   “打电话问啊,现在的天热死人,没空调怎么行。”   时蕴玉这个黑心老板,空调都不舍得修。   “问了,师傅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家有事。”时蕴玉摊手道。   “你傻啊。”程泽骂他:“H市那么多人,这个回家了,你不会再找一个?”   时蕴玉看出程泽对此很上心,也不好敷衍了,认真道:“其实找人来修也没多大的用处,是空调太老,使用寿命到了。”   呵,话术一套一套的,就是不想修,不想花钱!   程泽把时蕴玉的手机拍在床上,手机触到柔软大床,弹了几下,程泽拿过枕头,拍出了惊堂木的气势:“去商场的时候为什么不顺路买一个新的。”   时蕴玉眨眨眼:“忘记了。”   呵呵呵呵呵。   程泽能信就有鬼了,他指着时蕴玉的鼻子:“实话实说,你压根就不想换空调对不对?”   他本以为时蕴玉会兜圈子,说一堆有的没的,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对。”   程泽冷着脸:“原因。”   时蕴玉坐起来,正色道:“我们不过在这暂住两个月,自掏腰包买个新空调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房东。”   “什么,这房子不是你买的是租的?”程泽讶异,时蕴玉那么有钱,他还以为有钱人走到哪买到哪呢。   “…你,”时蕴玉看出程泽的想法,脸上浮现一抹无奈:“有钱不代表傻。”   时蕴玉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推到程泽面前,“补偿你的。”   “最新的苹果手机?!”程泽大叫,高兴的手舞足蹈,嘴巴也咧到了后脑勺,他把手机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他的手机用了三年了,一打游戏就发烫,烫的可以煎鸡蛋,但没钱换,只能凑合。   不过一个手机,值得那么高兴吗,时蕴玉不理解,他不为外物喜,不为外物悲,父亲从小教导他,不要让别人看穿自己,学会掩藏情绪,久而久之,他不会笑也不会哭。   但这份喜悦感染力好强,看着程泽快乐的几乎扭曲的脸庞,他的心里竟泛起一种奇异,这种感觉比昨晚的高/潮纯粹,简单,是另一种令人上瘾的战栗。   时蕴玉对这种新奇的感觉怔愣良久,久到看见程泽眼瞳里的自己,也在咧嘴笑。   程泽心中的芥蒂顿时消失,他收了手机,装模作样道:“哎呀,你也太客气了,我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就是两个人挤一挤嘛,我没那么娇气的,宿舍还四个人呢我不也住的好好的,以后别那么客气了啊。”   时蕴玉漆黑的眼瞳锁定程泽,语气轻柔,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说:“以后,我不会客气的。”   半夜,程泽还未睡,一直在捣鼓新手机,许是新手机太灵敏,竟误触点进早就屏蔽的爸爸的朋友圈,一条一条视频就这样触不及防出现,全是弟弟的视频,视频里弟弟的童言稚语逗得爸爸笑得前仰后合。   程泽抠了抠手机边缘,薄薄的手机膜翘起一角,他连忙抚平,却仍旧留下无法恢复的折痕。   屏幕上的冷光映在程泽下落的嘴角上,有些落寞。   程泽关上手机,看了眼身侧的时蕴玉,他闭着眼呼吸匀称,已然熟睡,程泽蹑手蹑脚爬起来,刚刚动作就听旁边人道:“去哪儿?”   “我艹!”程泽捂着胸口,他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缓过神来骂时蕴玉:“你是鬼啊,悄无声息的,老子差点吓尿了。”   时蕴玉打开夜灯,“去厕所?”   “睡不着,我去阳台吹吹风。”程泽抓了把头发,不耐烦地说。   凌晨两点的H市并非漆黑一片,远处的高楼仍亮着灯光,一点一点的亮光点缀在一格一格的窗口,怪诞而有序。   程泽靠在栏杆眺望远方,万家灯火唯独没有他的一盏。他垂眸往下看,长长的巷道只有一个路灯,根本照不亮路。他忽而对时蕴玉说:“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时蕴玉到客厅拿了烟,递给程泽一支,问:“会吗?”   程泽接过烟,将它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吸就完事了。”   时蕴玉低低笑了一声,他也拿出一支烟,夹在手上,潇洒不羁。   “打火机呢。”程泽见他装起来了,不满嘟囔一声。   “我来给你点。”时蕴玉说。   程泽就看着他,时蕴玉说是给他点烟,却先点了自己的,他蹙眉:“不是给我点?”   话音刚落,程泽眼前倏然落下一片阴影,时蕴玉弯下腰,红色的烟头对着他嘴里的烟,相触,相燃。   白色的烟雾在两人间氤氲腾升,时蕴玉轻轻吸了一口,慢慢直起身,吐出烟雾。他那多情的桃花眼隔着烟雾看程泽,程泽牙齿咬着烟嘴,忽觉口渴,慌忙间猛吸一口,顿时呛住,咳嗽不止。   时蕴玉给他拍背:“不会抽就别抽了。”   “该死的烟!”程泽恼极了,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踩到稀巴烂。   时蕴玉不语,只陪在程泽身边。   静静呆了一会儿,程泽忽然道:“我决定答应李菀,去兼职。”   他融不进爸爸的新家,那就建立自己的家,家不是空口说出来的,他需要钱。   “柜哥不是好当的,需要弯腰跪地伺候人,你可以?”   “为了钱没什么不可以的,再说,我不就是为了还你的钱当保姆的嘛,我当的不是挺好的?”程泽笑了一下,无所谓道。   时蕴玉沉默。   程泽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时蕴玉的顾虑:“你放心,我尽量让李菀给我排白天,不耽误做饭。”   时蕴玉掐灭了烟,道:“你决定好了就去,我不拦你。”   翌日清晨,程泽给李菀发消息,李菀很高兴,让他下午来入职,培训。   程泽得意,李菀如此看重他,迫不及待让他上岗,说明自己真是可造之材,他本穿着时蕴玉给他买的新衣,但转念一想,去外面还穿这丑乎乎的工装干什么,他要穿自己的私服。   到了X家店门口,程泽一眼看见李菀,他喊了一声,李菀回头张望,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近在眼前的程泽,程泽心想,自己穿的太帅了,李菀没认出来,他轻咳了两声,举起右手:“店长,我在这儿。”   李菀惊疑地上下打量程泽,面前这个土的掉渣的真的是之前见过的不可一世的矜贵帅哥?   “店长你嘴巴张那么大干什么,我都看见你蛀牙了。”   “啊?哦哦,程泽,你真的是程泽?”李菀连忙闭上嘴,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店员早就听见动静,每个人都望向程泽,见新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人,不免窃窃私语。   “什么啊,我们店招人基本要求不是相貌端正吗。”   “他是不是店长的亲戚?走后门进来的?”   “哼,土包子,拉低我们的档次。”   “我是程泽。”程泽拿出聊天记录给李菀看,李菀这才接受残酷的现实,不过好在店里统一服装。   李菀招招手,“小董,你过来一下,给程泽找一套工装。”   董晖不情不愿,看都不看程泽,撂下一句:“跟我来。”   程泽连忙跟上去,董晖将程泽带到仓库,不耐烦指着一堆衣山:“穿多大码,自己去找。”   “店长不是让你给我找?”   “找衣服你不会?还要麻烦别人?”   董晖是个细高的男生,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打扮的很精致,头发用蜡打的一丝不乱,眉毛修的整整齐齐,嘴上也有涂口红,一眼看过去是个帅哥,但程泽见多了美人,这个人的帅浮于表面,帅的匠气,以至于一动怒尽显刻薄。   程泽有好说话的时候,但仅限美人。   “这是店长给你的任务,你要是不想,刚才怎么不拒绝店长?欺软怕硬啊?”程泽抱着臂,脸上又浮现他的招牌笑容。   董晖被这神情看的火大,怒急反笑:“好,好,好,零零后整顿职场来了,希望你别后悔。”   程泽拽道:“不好意思,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第18章   李菀正在陈列饰品,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眼前大亮,合身的白衬衫,黑西装,昨天的程泽回来了!   程泽步伐透着自信,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人手痒的傲慢。   “嗯,不错,就是头发太长了,等会儿去剪短一点。”李菀道。   程泽不乐意:“能不能不剪?”   长发多神秘。   李菀托着下巴思索:“也行,除非你每天打理,把头发全部梳上去。”   “那么麻烦。”   “嗤,嫌麻烦上什么班,回家睡大觉好了。”董晖跟在后面臭着一张脸,程泽换衣服宛如变了一个人这足够他震惊,震惊过后是愤怒,这小子就是凭这个才有恃无恐的吗?   优秀会遭来嫉妒,别人越嫉妒,说明自己越优秀。   程泽对此深信不疑,董晖如此针对他不过是嫉妒自己,嫉妒自己比他帅,比他年轻,比他聪明,面对这样一个失败者,程泽不会屈尊降贵与他争论,跌份儿。   “小董。”李菀警告性看了他一眼:“新品的工艺技术,创意点,灵感来源都会背了?”   董晖忿忿不平地瞪了程泽一眼,不明白店长为什么偏袒新来的,不帮自己说话。   李菀带程泽熟悉店面,随后给程泽一大堆资料,“品牌的文化历史,历任设计师的作品和特点这些你最好记下来。”   “其实你的任务很简单。”李菀低声道:“说白了你就是我们的托儿。”   “托儿?”程泽不明白,托儿不是骗人的吗,这里要托儿干什么。   李菀解释:“有的顾客需要激一下,也就是俗称的为情绪买单。”她笑了一下继续道:“你就是激发顾客情绪的最佳人选。”   “当她们犹豫不决时,只要你的一个眼神,或者轻蔑的一句话,就能成单。”   程泽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那万一顾客被我赶跑了怎么办。”   “没关系,其实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种方法,一个猴一个栓法,大部分顾客是常规顾客,这部分交给我们,小部分交给你,所以你才是兼职啊,而且出场不能太频繁。”   “如果遇到脾气火爆的打我怎么办?”   李菀笑容扩大:“这不是更好了,一年的生活费有了。”   “好奸诈。”程泽佩服。   “多谢夸奖。”李菀眨眨眼,“选你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知道吗?”   “什么?”   “因为你的脸,你足够帅的话可以消减顾客的一些怒火。”李菀捏起程泽的一缕头发:“所以要把你的脸全部露出来,将你的帅气发挥到极致。”   “嘿嘿。”李菀发出狞笑:“顾客以为她们在第二层,其实我们在第四层。”   程泽望着这个女人,背脊一凉,以后不要招惹她才好。   “你现在是都有空的吧,下周我要给你排班了,这几天你先跟着珍珠。”   “珍珠,你先带着程泽,程泽,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赵珍珠是个内敛的,话不多,程泽却很喜欢跟她说话,珍珠比他大几岁,看着却比他小,小圆脸,很可爱,程泽总是问一些有的没的,怎么吃饭,怎么打卡,怎么换班,什么时候发工资,事无巨细,两人加了微信,程泽叫她珍珠小师傅。   “程泽,有个叫珍珠小师傅的给你发消息,让你明天记得带银行卡。”时蕴玉坐在饭桌前,手边是程泽的手机。   程泽正在炒菜,抽油烟机轰鸣,他没听清,探出头问:“你说什么?”   时蕴玉放下手上的大蒜,走到厨房,问:“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大家对我都不错,就是需要背的东西太多了,不过我那么聪明,难不倒我的。”程泽把菜盛出来,看见时蕴玉两手空空,皱眉问:“蒜呢,我要用了。”   时蕴玉接过盘子,把剥好的蒜递给程泽,短短一天,程泽的变化如此大,他去剪了发,露出清润明亮的眼睛,眉下的小痣鲜活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程泽变回之前的样子,想让程泽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他的美,他的好,只能自己欣赏。   不,这样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力,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时蕴玉压制住邪恶的念头。   “行了你出去吧,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程泽推时蕴玉:“还有最后一个菜开饭。”   “哇,这菜真不错。”   程泽跟珍珠出来吃饭,不过半个月,两人已经混熟,珍珠性格好,程泽性格的缺陷她都能包容。   “你知道为什么吗?”珍珠问程泽。   程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但没必要反驳珍珠小师傅的话,顺着问:“为什么。”   珍珠皱着鼻子,“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就是那个托儿。”   “你知道的,我做不来这个,好几次都演砸了,所以店长才急着招人。”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救你于水火了,这么大的恩,你可要报答我。”程泽调侃。   珍珠记在心里,认真道:“等发工资我请你吃饭。”   “哟,进展可够快的。”董晖一屁股坐到他们旁边,“珍珠,我约你那么多次都没答应我,怎么现在要请这个小白脸吃饭。”   珍珠闻言变了脸色,埋下头匆匆扒了几口饭:“程泽,我吃好了,我们走罢。”   程泽刚想骂董晖几句,却被珍珠拉走了。   “刚才干吗拉着我,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回去的路上,程泽问珍珠。   珍珠道:“跟这种人计较什么,他仗着自己是老员工,总是欺负新来的,别理他就行了,犯不着跟他杠上。”   “怎么犯不着,他贱着呢,不挨一顿打不会老实的。”   “打了之后呢?怎么办?都是同事,而且他上面有人。”   程泽愣了一下,继而骂道:“人渣!件货!”   “所以以后别理他就行了,反正你是暑假工,待不了多久的。”珍珠劝他。   程泽呼吸一滞,他走了,珍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西红柿炒鸡蛋,大操大办!”董晖斜着眼看程泽:“新到的货,不盘点完不许下班。”   程泽没想到那么快遭到董晖的报复,可店长不在,董晖掌管大权。   “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受不了啊,受不了就滚回家,回家找妈妈吃奶去!”   董晖拍拍手:“其他人都下班吧。”   新来的货数量繁多,他一个人怎么也要几个小时,而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程泽从没那么厌恶一个人,他恨不得剥了董晖的皮。   “我帮你吧。”珍珠没走,小声道。   “不用,你家那么远,一会儿没地铁了。”程泽说:“行了,你快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真的可以?”   “比珍珠还真。”   珍珠和程泽对视,一起笑了。   “好了,那我先走了。”   等程泽盘完货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原以为时蕴玉睡了,没想到客厅灯还亮着。   “你回来了。”   程泽低头穿拖鞋,随口道:“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今天上晚班,不用等我。”程泽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水。   时蕴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九点下班,正常九点半就到家了,而现在,”他抬起手腕:“十二点三十七分。”   “程泽,你没说晚班那么晚。”   程泽本就烦躁,肩膀酸腰又痛,时蕴玉质问的语气让他不耐烦到了极致:“你烦不烦,今天是特殊情况。”   时蕴玉拿起手机:“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给你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为什么不接?”   “真是够了!”程泽猛地把杯子拍在桌子上,发出震天一声响,水泼的到处都是。   “时蕴玉,我爸也不管那么多,你还管我几点回家?你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忙行不行,我忙到没空看手机行不行,我不想跟你啰嗦,我要去睡觉!”   “程泽。”   时蕴玉压抑着怒火,他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失联,这不是小事。”   程泽并不领情,他不屑道:“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你不过在不满我这个保姆没有照顾好你,没有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伺候你。”   “可我也跟你说过了,一个月不过两个夜班,而且菜我中午就做好放在冰箱里了,你回来热热就能吃,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   时蕴玉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他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对!理智的人会半夜堵人吗?会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吗?”   程泽实在太累了,刚才的争吵已经耗尽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他推时蕴玉:“让开,我要去洗澡。”   “程泽。”时蕴玉发出似痛苦似哀鸣的一声:“你简直没有心。”   十点还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他立刻去找,可商场关门他进不去,他在外面等了好久,他甚至去了学校,开了车在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怕程泽遭遇危险,又怕程泽离他而去。   “对,我没良心,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快让开。”   时蕴玉猛然将程泽按在墙上,碰到开关,咔哒一声,客厅陷入黑暗。   程泽有些不安,黑夜里,蕴藏了太多危险。他能听见时蕴玉沉重的呼吸,好像愤怒的快要吃人的野兽,他扭动着身子,试图从时蕴玉的桎梏下逃出。   “别动。”时蕴玉的一只腿强横的插/入程泽的双腿,一只手牢牢卡住程泽的脖颈。   程泽吃痛,更愤怒了,他更加大力扭动身躯,嘴上开始咒骂,问候了时蕴玉的祖宗十八代。   时蕴玉听的额角直突突,他掐着程泽的下巴,俯身咬在了程泽喋喋不休的嘴上。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吻,惩罚的意味更重。   时蕴玉狠狠咬着程泽的唇,直到尝出铁锈味,才强势撬开他的唇缝,舌头长驱直入,找到程泽的舌,用力纠缠。   程泽呜咽着扭头,晶莹的口水湿了下巴,他试着推时蕴玉的舌头出去,可时蕴玉却牢牢缠住他,亲的他舌根发麻,发酸。   舌吻,和一个男人,清醒的状态下。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令程泽接受。 第19章   房间黑暗,只有清冷月光透窗照来,墙边矗立两道人影,正在缠斗,程泽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时蕴玉:“你真是疯了!”   程泽喘着粗气,摸索着打开灯,咔哒一声,恢复光明,面前的时蕴玉发型凌乱,几缕头发散落在额前,他抹了一把嘴唇,擦掉上面的血。   静的吓人,一时间没人说话,惟闻两人的呼吸声。   时蕴玉看向程泽,发现他在擦嘴,力气很大,咬破的伤口重新渗出血丝,时蕴玉微不可察叹了一声,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程泽不理他,转身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口疯狂漱口。   该死!   怎么洗都洗不掉那种感觉,时蕴玉灼热的呼吸,滑腻的舌头,坚硬的并不柔软的下巴让他清晰知道自己在跟一个男人接吻。   一切的一切都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程泽,竟然跟时蕴玉舌吻?!   程泽每每想到这个都感到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没事吧?”时蕴玉已经冷静下来,他倚在门边询问。   程泽从水池里抬起头,他的头发湿了大半,眼睛布满红血丝,“恶心。”他关上水龙头,路过时蕴玉时狠狠推了他一把。   时蕴玉拉过程泽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疯子,神经病!”程泽甩开他的手:“你管我去哪。”   “很晚了,外面不安全。”时蕴玉知道程泽此刻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程泽奇怪看他一眼:“谁说我要去外面,你有臆想症啊。”   “……”   时蕴玉讪讪,想了想还是问:“为什么那么大反应,之前我们不是亲过?”   程泽本想去卫生间刷牙,听见时蕴玉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   “我不明白。”   “之前是阴差阳错,头脑不清醒亲了你,我也就认了,虽然那是我的初吻,可我可以安慰自己那是一次失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次…”   程泽脸上浮现一种悲痛,指着时蕴玉的手指也微微颤抖:“但是这次,这次不是,这次是…”   虽然程泽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但时蕴玉的心情竟诡异的好了许多,他忍着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封建。”   “你懂个屁,这不是封建,初吻是很神圣美好的你根本不明白!在我的想象里,它,它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程泽在情窦初开时就幻想着跟自己喜欢的女孩,牵手漫步在梧桐树荫下,微风轻拂,阳光正好,天气晴朗,两人对视一眼,他慢慢吻上她的唇。   而该死的时蕴玉把这一切都毁了!   时蕴玉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我也不想这样,可你当时骂的太难听了,我没办法,只能先堵住你的嘴。”   “其实,这也是我的初吻。”   程泽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我不信。”   时蕴玉上前几步,程泽下意识往后退,时蕴玉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另一只手摸上他的嘴唇,轻声道:“如果不是第一次,怎么会把你亲出血。”   程泽怔愣片刻,打掉他的手:“草你爹的时蕴玉,你还好意思说。”   “慎言。”时蕴玉眉头皱起,“别说脏话,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但他的视线一直在程泽的嘴巴上。   程泽立刻捂住嘴。   时蕴玉轻轻笑着,他温柔而强势地将程泽拉到沙发处坐下,同他谈话:“事发突然,你可以将此事当个意外,我们都失去了初吻,某种程度上扯平了。”   程泽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上次是他理亏,是他喝多了汤,色迷心窍亲了时蕴玉,而且他还想伸舌头,幸好关键时刻时蕴玉把他推开了……   “程泽,我跟你道歉,我明白你那么晚回来一定有原因,可我太担心你了,一时之间语气有些重,希望你能原谅我。”   程泽别过脸,手扣着沙发坐垫,闷闷道:“我的态度也不好。”   时蕴玉的手搭在程泽的膝盖上,语气温柔,“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程泽喉头一哽,眼眶竟然泛酸,他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店里有个傻逼,他针对我!他故意把我一个人留下来盘货!”   “原来是这样。”时蕴玉揉揉程泽的头发:“难怪看上去那么累,需要我帮忙吗?”   “可是听别人说他上面有人。”程泽恨不得董晖这个贱人走得远远的,可时蕴玉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他叫什么名字?”   程泽抬头与时蕴玉对视,发觉他的面色一如往常,波澜不惊,无端让人信服,觉得即使前面是惊涛骇浪,只要躲在时蕴玉身后一定会安然无恙。   “董晖。”   “好,我知道了。”时蕴玉点点头,“程泽,这件事到此结束,可我们之间需要定个规矩。”   程泽立刻皱眉,不满:“我又不是小学生,定什么规矩。”   “约法三章,你我都有效。”   程泽来了点兴趣,抬了抬下巴,像个骄矜的猫:“说说看。”   “第一,十点门禁。”   “第二,不能失联。”   “第三,不能带异性回家。”   程泽撇撇嘴:“你是不是想当我爸啊,管的那么多。”   “我只是担心你。”   “行了,我知道了。”程泽潇洒地摆摆手:“说完了吧,说完我去洗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他根本没把约法三章放在心上。   时蕴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漆黑的眸子闪烁,也好,事教人一次就会。   第二天,程泽刚进店里发觉店里气氛不对,欢快中带着一丝诡谲,程泽立刻问珍珠,珍珠眼里的喜悦藏不住,她道:“董晖走了。”   程泽大惊:“他死了?”   不是吧,时蕴玉那么有手腕,虽然他很讨厌董晖,但也没想置他于死地啊。   “不是,你想什么美事呢,他辞职了。”   “辞职?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店长亲口说的,你肯定没看群吧,他把群都退了,看来是真的。”   程泽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时蕴玉是官二代。   “诺,店长都要高兴死了,走了个关系户。”珍珠小声道。   程泽顺着视线望去,李菀正哼着歌整理饰品,李菀发现程泽看他,立马露出一个笑,“程泽来了啊,正好,今天我请大家喝奶茶,你过来挑一杯。”   珍珠朝程泽挤眉弄眼:“普天同庆,不过真的很奇怪,他在这待的好好的,平时作威作福,怎么会舍得离职。”   程泽深藏功与名,挺了挺胸膛,沉声道:“一定是无名英雄。”   “你说话就说话,搞什么播音腔。”   程泽今天很快乐,大祸害走了,还喝了最爱的奶茶,就是今天一单没开,他有些心焦,站在门口搜寻目标客户。   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程泽立马扭过头,暗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可生活往往就是如此戏剧性,不想发生什么偏偏会发生。   咔哒咔哒,清脆的高跟鞋声渐渐逼近。   程泽最先闻到顾岚岚身上的香水味,她的香不是甜腻的花香,而是咸湿广阔的大海。   “程泽?”   顾岚岚第一眼没认出来,走的近了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程泽。   程泽闭了闭眼,将头扭过来,扬起笑脸,佯装惊讶:“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大美女。”   “我们不熟,不用装客气。”顾岚岚看见程泽穿的衣服,露出一个笑:“你在这儿上班?”   程泽立刻知道自己完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好狡辩:“对,顾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顾岚岚瞥了一眼程泽:“原来你会打工。”   “在学校那么张狂,我以为你家里有矿呢。”   程泽暗骂,顾岚岚这个祸水,坏女人,当初搅得学生会一团乱,时蕴玉因为她的破事受到牵连,这个人倒好,一点事没有,还有心思逛街。   “呦,你这表情真有意思。”顾岚岚脸一沉:“你就是那么招待顾客的?”   程泽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客人,我整容失败,表情经常控制不住,真是抱歉。”   “……”   顾岚岚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张口就来,谎话连篇。   “行了,我赶时间,喏,就那个,拿给我看看。”   程泽看去,是一双高跟鞋。   顾岚岚坐在软凳上,居高临下看着给自己穿鞋的程泽,不耐烦‘啧’了一声:“把我弄痛了,你会不会穿?”   李菀走上前,鞠躬道歉:“不好意思顾小姐,他是新来的,业务还不太熟练,要不然我来为您服务?”   “我就要他。”   李菀没办法,给了程泽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程泽跪在地上,假笑:“应该是顾小姐的脚太过娇嫩,我会小心的。”   顾岚岚被他恶心了一下,收回脚,“换一双。“   程泽咬了咬牙,重新拿了一双过来,顾岚岚还是不满意:“老气,再换一双。”   “您比较中意什么颜色的呢?”程泽问。   顾岚岚绕着头发,“我得先试试先知道中不中意啊,你说呢?”   “是,您说的对。”程泽索性拿了好几双,慢慢给顾岚岚试,长时间跪在地上,他的膝盖隐隐作痛。   直到一声铃响。   顾岚岚接起电话:“喂?嗯,我快到了,五分钟。”   “行了。”顾岚岚随意穿了一双,对程泽道:“这次算你好运。”   程泽皮笑肉不笑提着购物袋,将顾岚岚送到门口,“您的鞋,请拿好。”   顾岚岚接过,却见程泽收回手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手。   “你!程泽你什么意思?”顾岚岚气的跳脚,他故意恶心她?   程泽眨眨眼:“怎么了?我没明白顾小姐的意思。”   顾岚岚有心找事,但周荷庭已经等的不耐烦。   “程泽,你最好好好活着在我下一次找你前。”她放下一句狠话。   “随时恭候。”程泽微微笑着,往后撤了一步,帅气地鞠了一躬。 第20章   周荷庭百无聊赖转着打火机,看一眼手表,很好,顾岚岚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探身捞起桌上的烟盒,磕出一支,捏在手上把玩,白色的细烟在指尖灵活旋转,恍惚间,记忆拉回初见。   一年前,周荷庭接到通知——和顾家长女见面,既未曾蒙面的未婚妻。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顾岚岚姗姗来迟,她立在桌边,打量周荷庭,暗暗点头,至少长得不错。   毫无歉意,甚至理由都没有。   周荷庭没有站起来,招呼也没打,稳如泰山懒散坐着。   顾岚岚拧眉,自己抽开椅子坐下,将将坐稳,却听周荷庭开门见山,“顾小姐,你我心知肚明,订婚只是一场交易,我希望顾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投入多余的感情。当然,我也不会管顾小姐的私生活。”   “这一点,你应该能做到。”   顾岚岚很轻地笑了一声,问:“不介意我先点单吧?”   周荷庭不置可否地抬了一下手,示意她随意。   她要了一瓶红酒。   服务生斟了小半杯,顾岚岚却说:“倒满。”   “周荷庭,对吗,你叫周荷庭?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竟然理所应当的提无礼的要求,是因为‘周’吗?港城周家?”   顾岚岚仪态很好,即使眼白快要翻到天边,背脊依旧笔直。   “麻烦你搞清楚,这个婚不是我顾家上赶着订的,是两家共同的意愿,所以收起你的高高在上。”   顾岚岚拿起包包,站起来:“你的意思我会向父亲传达。”   “另外。”她端起酒杯,细白的腕子一扬:“这杯酒,敬傲慢。”   周荷庭的脸比嘴先一步品尝价值六位数的红酒。   “呵。”   周荷庭厌恶这个女人,同样的顾岚岚也厌恶他,但两人却不得不因为一纸婚约绑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顾岚岚拉开椅子坐下。   周荷庭淡声道:“不必寒暄,直说,找我什么事。”   顾岚岚直接道:“我们相看两厌,我想解除婚约。”   “哈。”周荷庭忽然笑了,他摸了一下眉毛:“顾小姐果然是个小孩子,你应该知道的,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就跟你爸说不想跟我结婚,我也跟我爸说,不想跟你结婚,这样一来或许有可能呢。”   周荷庭不想浪费口舌,只吐出两个字:“天真。”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个懦夫,难道你还没有我勇敢?”顾岚岚拍桌道。   “既然顾小姐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那么就请顾小姐先去冲锋,我恕不奉陪。”周荷庭站起来,理了理笔挺的西装:“我等顾小姐的好消息。”   顾岚岚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捂着脑袋,怎么办,难道自己的下半生就要跟这样的男人度过,难道每天睡醒都要看见这张死人脸,二十四小时都要承受他的傲慢?   想想都窒息。   她不是伊丽莎白·贝内特,周荷庭也不是达西,她不会消除对他的偏见,周荷庭也不会放下他的傲慢,两人绝没有浪漫的结局。   顾岚岚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忽然看见脚上的高跟鞋。   程泽,周荷庭,两个极讨厌的人。   赫赫,她低低笑了起来,她拿冷血无情的周荷庭没办法,但可以恶心他,就让程泽去恶心他好了,让他们两个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   “那得先跟程泽套套近乎。”顾岚岚喃喃道。   “不行,岂不是太便宜程泽,届时他的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了。”   顾岚岚自语:“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之气可以换来长久的快乐,女人要学会忍耐,顾岚岚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倒霉?”   做足了心理建设,顾岚岚才提着包,咔哒咔哒跑到一楼,找程泽。   程泽正偷偷看手机呢,看见顾岚岚气势汹汹走过来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塞到兜里:“顾小姐,来找我的?”   顾岚岚不会理他,冷淡道:“把手机拿出来。”   程泽不明所以,这里不是高中,他不是学生,顾岚岚不是班主任,她凭什么收手机?而且他的可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顾岚岚莫不是那种“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合我用一样的东西?”的人吧,顾岚岚是不是想砸他最新款的手机?   “哈哈哈,顾小姐真会开玩笑,把我都逗笑了,公司规定员工上班不能带手机的。”程泽装傻充愣。   主动搭话已经是顾岚岚最大的让步,程泽竟不识抬举,她并不是好脾气,语气格外冲:“刚才你不是在玩?我都看见了,快点拿出来。”   程泽不肯将手机交出去,顾岚岚也不妥协,两人彼此僵持。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贴了假睫毛的顾岚岚率先败下阵来,她眨眨快要流泪的眼睛,幽幽开口:“程泽,我不过想加你的微信,你竟然不给我面子?”   “?”   程泽大惊失色,原来顾岚岚不是要砸他手机而是加微信。   “你一个sale加客人的微信很委屈?”   “哪有的事,我还以为……”程泽赶忙拿出手机,顾岚岚斜眼看他,冷笑一声:“你瞎以为什么?”   “啊,我还以为没到良辰吉时呢,顾小姐您有所不知,昨天大师给我算了一卦,逢九不能玩手机,您看看,这不寸了吗,呵呵,不过现在好了,现在的时候好,十四点整,大吉大利,逢凶化吉呐。”   程泽从屁股口袋掏出手机,嘿嘿笑了两声:“我扫您。”   顾岚岚皮笑肉不笑:“程泽,希望你的嘴巴一直能说会道。”   “那您可要常来,到时候就知道了。”程泽同样扬起笑脸。   说常来,顾岚岚真的常来了,来的话就指定程泽为她服务,她不怎么说话,大多是程泽在说,顾岚岚的态度较之前好很多,不会故意折腾,程泽面对她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包容,毕竟顾岚岚是消费大亨。   八月中,工资和奖金到账,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程泽特别兴奋,想把喜悦给全天下人分享,但最先想到盛礼。   “盛哥,这是我的第一笔工资!”程泽趴在床上,给盛礼打视频,离的太近,一张脸布满整个屏幕,他又不是老实性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盛礼笑着,目光追随:“阿泽真的很棒,这一个月辛苦了。”   “嘿嘿嘿,拿到钱就不辛苦了。”程泽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盛哥想要什么礼物?我来买单!”   盛礼推了一下金丝眼镜,“不急,等我回国吧。”   闻言,程泽一下子坐起来,叫道:“盛哥你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几点的飞机?我要去接你。”   “阿泽。”盛礼一幅没办法的样子:“你还是那么心急,我没有那么快,还要把所有的项目收尾。”   “我都两年没见你了。”程泽不满地控诉:“你放假都没回来过,真是冷血。”   盛礼低下头,苦涩地抿了抿唇,他当然想回来,但是……   屏幕上程泽的脸庞依旧鲜活,依旧纯真,那双清亮的双眸看到的世界应该是美好的,而他的心太脏污,所以陪伴程泽高考后,他毅然出国。   经过两年的冷却,他想,他可以正大光明看向他,就像哥哥看弟弟。   “不过就算你没回来,我也不会怪你的。”程泽看盛礼低头似乎在愧疚,急忙补充道:“毕竟盛哥说要出去赚钱给我花啊,我肯定不会怪摇钱树的。”   盛礼忍俊不禁:“做了销售真是不一样,花言巧语的。”   程泽得意地摇摇脑袋:“我可是销冠!champion!”   “盛哥,你回来了可要给我带土特产。”   盛礼笑:“我带两只走地鸡给你。”   程泽愕然:“美国也养这个啊?”   “嗯,正宗走地火鸡。”   正说着话,显示栏上忽然来了消息。   【是你,是你搞的鬼。】   这条短信没头没尾,内容令人悚然,程泽变了脸色,匆匆跟盛礼再见,“盛哥,我这有事,过会儿再聊。”   程泽点开信息,发信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大兄弟你发错人了吧,这玩笑可不好笑。】   那人很快回复:   【程泽,我知道是你。】   大热天的,程泽吓出一身冷汗,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他却能准确道出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程泽紧紧握着手机,思考一分钟,决定拨打发信人的电话。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铃声响了四五十秒,一直没人接。   程泽白着一张脸,给他发消息: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你肯定是个骗子,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拉到黑名单了!】   【无所谓,我会一直缠着你,你拉黑我就换号(笑脸)】   【程泽,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程泽顿觉毛骨悚然,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果断将他拉黑。   不过两秒。   叮铃一声,来短信了。   程泽颤着手点开,依旧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又来了,程泽(笑脸)】 第21章   这通短信让程泽失了眠。   他给那人发短信,打电话,可都不接,不理,程泽没办法只能拉黑。   恐吓消息一连发了一个星期,程泽拉黑了十几个号码,那人应该没有手机号了,不再发消息过来,又过了几天,程泽发觉无事发生,也就没放在心上,想着应该是信息泄露,但这个骗子业务生疏,每次都忘记放诈骗链接。   休息时间,程泽在员工休息室玩手机,发现顾岚岚更新朋友圈了,点进去一看,是一个小视频,她没露脸,静静坐在高凳上弹吉他。   这一幕让他想起他们的初见,他因为笑笑迁怒顾岚岚。   仔细想想,顾岚岚当时没做错什么,而且现在顾岚岚可是他的大金主,就勉为其难给她点个赞吧。   程泽给她点赞,并评论:如听仙乐耳暂明。   珍珠正巧路过,呀了一声:“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多才多艺的。”   “是啊,他们要学的东西可多了,不光学习要好,乐器也要会,骑马,画画这些都要学,看着都累。”   珍珠愣了一下,“程泽,听你的语气好像身临其境似的。”   程泽收起手机,很自然道:“我是看到过。”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珍珠递给程泽一盒榴莲。   程泽没接:“你中彩票了?”   珍珠很喜欢吃榴莲,但榴莲对他们打工人来说是有些贵的,珍珠一直舍不得买。   珍珠挨着程泽坐下:“还不是因为你,你来了我业绩都高了一点。”   程泽‘伤害’一些顾客后,珍珠立马上前,凭借良好的态度,专业的知识赢得顾客的芳心,顾客有心打脸程泽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般都会买,而且不止买一件。   于是珍珠开了单,有的顾客走前还会跑到程泽面前转一圈,程泽则表现出受伤,震惊,懊悔的表情,顾客高兴的扬长而去。   程泽和珍珠快乐的分成。   “这个月顾小姐消费不少,听说你们是一个学校的,看来关系不错。”珍珠分了一块榴莲给程泽。   程泽一边吃一边道:“哼,她是个祸害,坏女人,谁跟她关系不错。”   “不是吧,照你那么说,你们关系不好,那顾小姐为什么每次来都找你买?脑子秀逗了。”   程泽一愣,对啊,顾岚岚之前明明讨厌自己讨厌的要死,现在为什么上赶着给自己送钱,其中不可能没有缘由。   是因为什么呢?   程泽冥思苦想,忽然一拍大腿,伺候人伺候习惯了,思想都被腐蚀,往日高贵健全的人格被资本摧毁,他怎么能忘了呢,自己是个多么完美,多么受欢迎的人。   顾岚岚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她爱慕自己!   我,程泽,帅气的脸庞瞩目,优秀的独树一帜。   暑假打工赚钱,彰显宝贵品格,顾岚岚看上也无可厚非。   啧,男人太优秀也是很烦恼的嘛。   “程泽,你傻乐什么呢。”珍珠捣了捣他,随意道:“对了,你今晚有空吗,之前不是说请你吃饭,最近太忙都忘了,要不就今晚吧。”   嗯?   程泽灵光一闪,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珍珠请我吃饭!   程泽徐徐转头,看向珍珠,平心而论,珍珠是个好姑娘,温婉大方,长得也不错,但是珍珠啊,你的年纪比我大。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下班别急着走啊,等我。”珍珠站起来,拍了拍程泽的肩膀。   程泽缓缓转头,盯着桌面,珍珠的攻势很猛烈,怎么办,自己快要抵抗不住了。   年纪大也不是问题,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笑笑,笑笑。   程泽默念严笑钰的名字,试图用其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该怎么办?   程泽遇到世界上最难选择的选择,一边是喜欢两年之久的严笑钰,一边是两位优秀女生的追求,自己该怎么选?   答案显而易见。   一秒钟后,程泽拿出手机,划到微信,郑重地取消笑笑的置顶,并将其更名为,严笑钰。   “笑笑,我们之间,结束了。”   程泽悲痛万分,打算一会儿去KFC买个甜筒疯狂一把消除悲痛。   还好今天是星期四。   一整个下午程泽都心神不宁,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儿约会。上网找了教程,力求不出差错。   “走吧,程泽,你想吃什么?千万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珍珠换下工装,她穿了一件碎花裙子,剪裁不错,十分显身材。   程泽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烫,说话也结巴:“你,你,看你吧,我都行。”   珍珠奇怪看向程泽:“你怎么了?脸那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程泽连忙道:“我,我就是太热了。”   “噢,今天是挺热的。”珍珠没放在心上,低头看手机:“欸,这家网上评分不错,我们去吃这家怎么样?”   程泽看了一眼,其实他都没看清,但直点头:“好啊。”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家法式餐厅。   程泽捏着菜单,“这个菜名也太长了,念都不会念。”   珍珠偷笑:“越看不懂越高级。”   气氛没有程泽想象中的僵,也许是多天的相处和共患难,珍珠面对程泽很放松,两人一起吐槽八卦,时间竟也过的飞快。   “才八点多啊。”   吃完饭,珍珠感概一句。   这时候程泽脑子灵光,他连忙道:“礼尚往来,要不我请你看个电影吧,反正时间还早。”   珍珠有些为难。   程泽道:“你不是一直想看你偶像演的电影吗,难得有时间。”   “是哦。”珍珠答应了:“我得看过才好写影评安利。”   程泽买票,同时在心里感概今天真是太顺了,看来脱单指日可待。   时蕴玉今天不太顺,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老太太的尖啸,儿媳的哭闹,至今还在他脑海回荡,他捏了捏鼻梁,企图消除一些疲惫。   回家就好了。   推开门,房间一片黑暗。   预料之中的人不在。   时蕴玉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手机,二十一点四十八分,打开微信,一条消息也没有。   “十点还没到。”时蕴玉想,他沉默换上拖鞋,沉默倒在沙发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蕴玉环视四周,一个半月,短短四十五天,这里的每一处都沾上了程泽的气息。   咔哒。   时蕴玉推开卧室的门,他和程泽的卧室。   他的物欲低,东西不多,所以第一眼以为来到的是程泽的卧室。   程泽睡相不佳,他的枕头霸在中间。   书桌上除了时蕴玉的笔记本,全是程泽的东西,记账本,仙人掌,小摆件,甚至还有两条金鱼。   时蕴玉笑了一下,谁会给小鱼取名叫‘小程’,‘小泽’。   书架上不知什么时候塞了几本漫画,格与格的空隙程泽也不放过,塞了几包薯片。   二十二点整。   时蕴玉重新回到客厅,盯着大门。   他想,注意力一定要集中才能在程泽按下‘7’时就给他开门。   二十二点半。   时蕴玉的脸色开始难看,他拿出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怎么还没回来?】   程泽竟然很快回复:   【噢,我忘记说了,今天加班,晚点回来。】   时蕴玉紧抿嘴唇,想了想,打开定位,程泽不在店里,他在撒谎。   程泽为什么说谎?   时蕴玉腾一下站起来,抓起钥匙下楼。   两人走出电影院。   “我送你回家吧。”程泽看向珍珠:“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危险。”   珍珠摇摇头:“一来一回好浪费钱,不如我把车牌号发你,如果有危险你马上帮我报警。”   真是个持家的好女孩。   程泽更满意珍珠了,不禁露出赞赏的目光,“我陪你等一会儿,等车过来。”   两人并排走,从背后看,十分登对。   时蕴玉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这个女人他知道。   赵珍珠。   程泽微信上备注的是——珍珠小师傅。   显而易见,两人在约会。   他们到哪一步了,牵手,拥抱,还是,接吻?   程泽和女人亲密地挨在一起,时蕴玉感到烦躁。   他点了一颗烟。   在他看来,程泽是他的所有物。   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   程泽理所应当属于他,理所应当呆在自己控制的领域。可程泽跑了,他撒谎骗他,他跑去和女人厮混。   一直以来,时蕴玉都不以看待寻常人的目光看待程泽。   因为程泽大多数时候像一个未经教化的猴子,肆无忌惮地滋哇乱叫,永远不知他的下一步,他会突破你的底线,爬在你身上,粗鲁地扒掉你脸上的面具。   更可恨的是,他见你用来谋生的面具不是吃的,竟啪叽一下扔到地上,踩上几脚。   时蕴玉参悟了这点。   现在,他可以泄漏真实,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程泽给珍珠开车门,目送她离去,车子都开走了还站在原地挥手。   香烟燃尽,时蕴玉一动未动任由烟灰烫手,他眸光深幽,静静看着程泽。   直到车子没入车流,彻底看不见程泽才转身,他愉快地哼着歌,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我也打车回去好了。”   网约车很快到,程泽上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帅哥心情不错?”   程泽摸了摸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是啊,谈恋爱嘛。”   司机心领神会,“尾号报一下,这就走了。”   “5102”   白色轿车启动。   程泽没注意到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奥迪,驾驶位上,时蕴玉面色冷峻,目含寒光。 第22章   程泽到家发现屋里黑黢黢的。   “奇怪,时蕴玉还没回来吗。”   程泽打开灯,“那他发消息问我干啥,哦,我知道了,时蕴玉自己想夜不归宿,故意发消息试探我。”   切,诡计多端。程泽不以为然,时蕴玉回不回来对他来说没什么,独占大床更爽。   程泽拿了睡衣去洗澡。他心情颇佳,一边淋浴一边放声高歌。   捏了捏绵软的肚子,忽然想起时蕴玉的腹肌,都是男人怎么差距那么大,程泽吸了吸鼻子,抽时间练练好了,珍珠应该会喜欢的。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意外看见时蕴玉在客厅。   程泽到冰箱拿了一瓶水,看时蕴玉脸色有些不对,关心问:“怎么了,最近是不是很忙那么晚才回来。”   “你很高兴。”时蕴玉用的是肯定句。   “哈哈,是啊。”程泽没有否认,随口道:“快开学了嘛。”   “马上可以离开我,所以很高兴。”   程泽停下动作,愕然道:“怎么会呢,我是高兴马上可以不用上班了,哈哈。”   “对了,你吃饭没有,还是先去洗澡?”   时蕴玉不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发出审视的光。   大概是做贼心虚,程泽被这眼神看的心慌,忙跑到卧室开空调,装模做样检查窗户,嘴里念念有词:“关严了没有啊,冷气跑出去就不好了。”   背后刺着不容忽视的目光。   程泽微微偏头,发现时蕴玉倚着门,木着一张脸。   “你几点下的班。”时蕴玉问。   程泽的心蓦然一沉,一瞬间以为时蕴玉知道自己撒谎,但很快否决,商场关门,只有员工通道开着,一般人进不去,所以时蕴玉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店里。   而且他绝不能让时蕴玉知道自己在约会,也绝不能让珍珠知道时蕴玉的存在,严笑钰事件让他警觉,如果珍珠喜欢上时蕴玉,那他可以从二十楼跳下去了。   程泽佯装不耐烦:“将近十一点吧,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加班,快月底了,店里大盘点。”   时蕴玉冷笑,走进卧室,关门,摘了手表,扔在床头柜上。   最后一次机会,程泽错过。   “赵珍珠。”时蕴玉掀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你们交往多久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语调平平的,像枉死上来伸冤的鬼。   往日的时蕴玉总是温和的,笑容满面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程泽无端害怕,他的手僵住了,脚钉在原地,时蕴玉看见了?他什么意思,问珍珠做什么,程泽防备地望向时蕴玉:“这不关你的事。”   也许是自己强有力态度击退了时蕴玉,时蕴玉竟没有追问,而是淡淡道:“倒一杯水给我。”   程泽长舒一口气,时蕴玉翻篇了,今天他的状态不对,也许是看到自己谈恋爱,他心里不平衡,也对,两人都在苦哈哈打工,但自己却能找到女朋友,还美美约会,任谁看到都会生气的。   “要冷的,还是温的?”程泽好心问,既然自己让时蕴玉心里不平衡了,就在这些小事上满足他一下吧,谁让自己太优秀,太善解人意呢。   “随意。”   时蕴玉需要降降火气,程泽很聪明的给他到了一杯冷水,里面飘着几块冰块,回到卧室,却发现时蕴玉坐在他睡觉的一边,正低头玩手机。   手机?   莫名眼熟,程泽定睛一看,发现时蕴玉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放下!你拿我手机干什么?”程泽吼道,随即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时蕴玉翻着手机相册,最新照片里果然有赵珍珠,有一起吃饭的合照,有电影票根,还有一张程泽偷拍赵珍珠的背影。   “呵。”时蕴玉扬起手机:“程泽,你拿我送你的手机和别的女人照相?”   “给了我的自然就是我的,那我拿来做什么都行。”程泽放下水杯,伸手去夺手机。   时蕴玉站起来,高举手机,当着程泽的面将相片一一删除。   “你!时蕴玉!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心理变态看不得人好?!”   “是,我看不得你和我之外的人好。”   他厌恶程泽和其他人在一起,厌恶他们谈笑风生。   厌恶程泽和别人一起照相,厌恶程泽愉快哼歌洗澡。   时蕴玉把手机摔给程泽:“你说谎了,失约了。”   程泽语塞,“就因为这个?不至于吧。”   原来不是因为珍珠,吓死人了,还以为时蕴玉喜欢上珍珠了,要和自己抢呢。   他该如何开口,如何对程泽说内心的隐秘,这会把程泽吓跑的。时蕴玉张了张嘴,半晌道:“程泽,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好了,就这么小的事,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行不行。”程泽整理了一下薄被,觉得时蕴玉小题大做。   “做错事应该有惩罚。”   程泽不禁笑出声,觉得时蕴玉幼稚,开玩笑似的:“什么惩罚啊?”   程泽很快笑不出来,时蕴玉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储藏间,“在里面反省。”说完,砰的一声,门缓缓合上。   储藏间很小,灯的开关在外面,时蕴玉并没有开灯,程泽关进了小黑屋。   程泽拍门:“时蕴玉你来真的啊?意思意思行了呗,放我出去吧。”   时蕴玉不为所动。   密闭的漆黑,程泽隐在里面忐忑不安,储藏间很热,仅仅待了一会儿,全身汗湿。程泽大叫,“放我出去,时蕴玉!我知道错了,快放我出去。”   小小的房间回荡他的叫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程泽贴在门上,“时蕴玉,我真的知道错了。”   黑暗滋生恐惧。   程泽不禁幻想黑处里有什么,会不会有未知生物,会不会有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冲出来咬他。   恐惧冲垮了程泽,泪水盈满眼眶。他一下一下,不知疲倦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喊到声音沙哑,时蕴玉都没有开门。   程泽又累又困,可他不敢睡,他赤红着眼,精神濒临崩溃。   不知多了多久,一丝光亮渗出,程泽连滚带爬拉开门,抬头看,是时蕴玉,他无悲无喜,光打他的侧脸,犹如玉一般莹润的质感。   时蕴玉微垂眼眸,似带怜悯。   此时的他,在程泽眼里仿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披着圣洁的光。   时蕴玉低头看抱着自己双腿哭的涕泗横流的程泽。   “受不了了?”他伸手摸摸程泽的脑袋,发出一声叹息:“瞧着真可怜。”   程泽忙不迭点头:“时蕴玉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关进小黑屋。”   “好弱。”时蕴玉眉梢微挑,将程泽拽起来:“才关了三个小时,小时候我可是关了三天呢。”   程泽听成了关他三天,脸煞白煞白的,一个劲儿摇头:“不,我不进去,我不进去,一天都不行。”   时蕴玉拍拍他的脸:“既然如此,换一个惩罚,程泽,你同意吗?”   程泽哪有不同意的,只要不关小黑屋,一切都好说。   浴室。   时蕴玉调着水温,程泽光着身子缩在角落,小心翼翼道:“我自己洗吧?”   “过来。”时蕴玉发出命令。   一个男人帮自己洗澡,怎么想怎么怪,时蕴玉又不是搓澡师傅,程泽瑟缩:“我自己能洗干净的。”   “程泽。”时蕴玉呼出一口气:“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没办法,程泽一小步一小步踱过去,仿佛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但时蕴玉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他站在原地,看着程泽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伸出手,环住程泽。   热水淋在身上,程泽脑子清醒了些。   可时蕴玉的手碰到肌肤的一瞬间,酥酥麻麻,程泽强忍着没有躲。   “这里,牵过她吗?”   时蕴玉在浴球上涂满泡泡,强有力地刷洗程泽的手。   程泽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是珍珠,表情不自然道:“怎么可能那么快,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白色的浴球顺着小臂向上,向上,到了脖颈处,时蕴玉压着程泽微微突起的喉结:“是你表白的?”   喉咙受到压迫,程泽难受,时蕴玉好像要把他掐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老实说:“没有,我还没表白。”   时蕴玉动作一顿,眼眸闪过微光:“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语气笃定。   这份笃定让程泽生气,好像他注定失败,没有女朋友一样,不忿道:“早晚的事,珍珠她喜欢我,我也不讨厌珍珠,我们早晚谈恋爱。”   白色浴球慢慢往下,时蕴玉在他的胸膛来回画圈圈,“不讨厌就可以谈恋爱了?程泽,你真随便。”   也真可恨。   时蕴玉碾着,程泽受不住,弓着背含着胸,胸膛连着脖子绯红一片,程泽用手推他:“别弄了。”   “说啊,你是不是太随便,来者不拒?”时蕴玉动作没停,程泽紧紧咬着唇,他怕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我,我随便怎么了,有人喜欢我,我,自然高兴。”   “如果男的喜欢你呢。”   程泽睁大了眼,立刻道:“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两个男的是不对的,注定没有结果,生不出孩子,怎么传宗接代。”   时蕴玉抓着浴球的手无力垂下。   性别,仅仅是性别。   因为性别就不能爱一个人了吗。   因为性别就草率地拒绝一切吗。   时蕴玉出生以来顺风顺水,可以说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是,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原来,他一出生,就注定有一样东西他永远都得不到。   程泽见时蕴玉久久不动,微微挪了挪身体,询问:“洗好了?”   时蕴玉箍住他,“别动。”   一瞬间,程泽敏锐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时蕴玉眼里迸射出令程泽胆寒的光,脸上异样的神采竟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 第23章   时蕴玉是怎样长大的?   争分夺秒, 力争上游;物质富足,情感赤贫。   特殊的生长经历造就他超强的忍耐力和坚韧。   时蕴玉在心里埋下一粒种子,总有一天, 他要程泽亲口说出我爱你,亲口承认两个男人也能开出绚丽的爱情花。   现在, 先让程泽从身体上接受。   时蕴玉将程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   程泽一头雾水,惩罚就是洗澡吗?   显然不是, 当时蕴玉拿出本该在床头的黑色绸缎眼罩,程泽意识到事情好像逐渐变态了。   “你要干吗?”程泽吞咽着口水, 双手推拒着时蕴玉。   时蕴玉的眼神很平静, 像冰川下静止的水, 可谁都知道常年的积雪, 那水早已冰冷彻骨。   “让你长记性。”   程泽更加不解:“你到底什么意思?”   时蕴玉:“一般来说,痛苦令人记忆深刻, 所以我把你关进储藏间反省,但你连三小时都撑不住, 所以, 我想极致的高巢, 又戛然而止, 快乐中带着痛楚, 应该更适合你。”   他要让程泽从身体到内心都深深的刻下畏惧,永远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程泽目瞪口呆, 下意识拒绝:“我不要这样。”   “程泽,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不是吗?”   时蕴玉解开程泽的浴袍腰带, 随意扔到地上,“坐到床上去。”   程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我要给你戴眼罩了。”时蕴玉低声道。   程泽揪着床单,内心惶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世界只剩下黑暗,安全感被剥夺。   程泽注意力高度集中,一切细节放大,他‘看到’时蕴玉从自己的肩膀处拉开浴袍,浴袍堆积在腰间,半脱不脱。   他‘看见’时蕴玉摸上他的锁骨,一点一点的,缓慢细致,他的手指所到之处就会激起一片战栗。   时蕴玉的指腹并不柔软,带着些粗粝,存在感十足。   程泽脸皮慢慢变烫,才刚开始,他就后悔了,还不如关进小黑屋。   “在想什么?”   时蕴玉将程泽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读懂他的所有情绪。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程泽大声道:“只求给个痛快!”   “好吧。”时蕴玉惋惜:“本想有个过渡,看来你不需要。”   时蕴玉出去了。   程泽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中大喜,时蕴玉并没有绑他的手,他抬手就想把眼罩摘下来,穿上衣服跑路。   刚摘下,时蕴玉就回来了。   程泽身子一僵,手里的眼罩戴也不是,丢也不是。   “真不老实。”时蕴玉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程泽的心怦怦狂跳,他看见时蕴玉拿了一杯冰块。   程泽对小电影知之甚少,整个高中他都在盛礼的耳提面命下学习,学习,和学习。所以看见时蕴玉拿了一杯冰块甚是天真地问:“外面没水了吗,冰化的很慢的。”   时蕴玉绽放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放在热的物件上,就会化的很快。”   程泽没理解,“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哪有热的东西。”   时蕴玉把大灯关了,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时蕴玉把程泽拉到怀里,伸手揉了揉:“喏,就在你身上。”   程泽的脸爆红,他扭着身子想逃,时蕴玉按住他的后颈:“晚了,跑不了了。”   “眼罩戴上。”   程泽哆哆嗦嗦把眼罩戴上:“时蕴玉,你别这样好不好。”   “不好,不罚,你记不住。”   程泽感到一股凉意,像猛地扎进冰水里。他忽然想到自己给时蕴玉倒的那杯水。   冰能解除身体的燥热。   冰块渐渐融化,程泽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心脏跳得飞快,快要从胸腔蹦出。   “……呵。”   轻飘飘的一声呵,瞬间把程泽拉回现实,快感如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羞耻包围程泽。   程泽赤红着眼,身体尽量蜷缩,紧握成拳的双手彰显他已愤怒到极致,时蕴玉怎么能,怎么敢这样玩弄他?   “滚,给老子滚远点!”   时蕴玉舔了舔干涩的唇,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征服欲蠢蠢欲动,血液开始沸腾。   “再不乖乖听话,我不介意绑你。”时蕴玉贴着程泽的耳朵说。   程泽没想到时蕴玉突然靠近,他光洁,裸露的肩膀蹭到时蕴玉的衣料,下意识避开,眼睛看不见,鼻子异常灵敏,他闻到时蕴玉散发的冷香,香气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身侧的床下陷,程泽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时蕴玉要开始了。   程泽什么也看不见,眼罩被额上的汗水打湿,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快速呼吸,显然是因强烈的刺激而呼吸困难。   “你起来了。”时蕴玉低笑。   程泽不可置信,想看看,可他的眼睛蒙上了,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他的手急慌慌寻求帮助,无措间,抓到了时蕴玉的手腕。   “不可能,你在骗我。”   程泽感到莫大的羞耻,他是一个直男,喜欢女人的直男,上次是大补汤他才会在男人面前起立,可是现在他是清醒的,他怎么能在一个男人手下啵起,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对自己感到恶心和无地自容。   “呜呜呜。”程泽将头埋在臂弯,发出呜咽。   时蕴玉失笑,拍了一下程泽的背:“承认吧,其实你内心深处喜欢男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程泽泣不成声也要反驳,他抬起泪眼:“我,我是因为太久没抒发,真的,随便,随便弄一下都会这样的,我不喜欢男人的。”   死鸭子嘴硬。   时蕴玉不跟他辩驳,取下眼罩:“程泽,睁开眼睛看,我要你亲眼看。”   眼罩是时蕴玉的爱用好物,使用频率很高,几乎每晚都戴着入睡。   现在眼罩另有用途,它取代了冰块。   程泽完全不敢看,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眼罩是上好的丝绸做的,触手冰凉,丝滑至极,时蕴玉的手技娴熟,两者配合天衣无缝。   快到山巅。   程泽自我安慰,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然把时蕴玉想成一个女人好了,那他就不是因为时蕴玉起反应,而是因为女人。   不错,自己是想着女人才会这样的。   想通了这一点,程泽顿觉坦然,他把手放下,诚实的感受自己的身体。   好舒服,程泽大口喘着粗气,这样都那么舒服,他不敢想真正开车会有多爽。   快到临界点,程泽整个人像泡在酒缸里,醺醺然,不知人间几何,时蕴玉忽然停下,他把眼罩拿在手里,“看,程泽,上面都是你的痕迹。”   眼罩蹂躏的不成样子,程泽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内体的燥热还在,难耐的空虚折磨着程泽,他快要疯了,程泽憋着难受,不安地扭动。   见时蕴玉久久不动,又不好意思让他继续,只好伸出手,打算手动,时蕴玉截下他的手,慢条斯理把玩眼罩,他勾了勾眼罩的松紧带,缠绕,一圈又一圈。   “!”   程泽没见过这阵仗,支起身子,不可置信道:“时蕴玉你好变态!好恶毒!”   “这是惩罚。”   程泽探过身想去解开:“不行,程家的香火还得靠我延续呢。”   “这样你才会怕,才会记住教训,是不是?”   程泽目眦欲裂,他开始打时蕴玉:“快给我解开。”   时蕴玉不理。   程泽又一次关进小黑屋。   时蕴玉是操控者,他可以随意地打开或关上小黑屋的大门。   关门,强行制止的煎熬。   开门,猛烈释放的舒爽。   最终,程泽受不住,声音发抖:“让我,出来。”   时蕴玉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反而问道:“认罚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是充满恶意的撩拨,程泽听在耳中,只觉心里更痒,更空,脑子烧得晕乎乎的,他已经不能思考,只想释放,如果不能纾解,他想,他会死在床上。   程泽抓住时蕴玉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的脸上是情潮的红,眼里是情欲的海,眉下的殷红小痣晃晃勾人,“哥,我的好哥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骗你了。”   比起程泽,时蕴玉更不好受,但他惯会忍耐,眼里的欲望简直要化为实质,他却只是抬起手,大拇指轻轻按压程泽的眉下痣。   “以后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记住了?”   程泽拉着时蕴玉的手,主动将脸贴进去,一副百依百顺的姿态,他乖巧道:“记住了。”   时蕴玉的心漏跳一拍,睫毛剧烈颤抖,掌下的肌肤滚烫,吐着甜言蜜语的唇离他的手指不过半寸,他恨不得拆吃入腹,可他是个谨慎性子,做一步想三步,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   “程泽。”时蕴玉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再叫一声哥哥我放你出来。”   简单。   程泽眼睛一亮,他立刻像条蛇一样攀上时蕴玉,在他耳边不住喊:“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   时蕴玉解开眼罩,眼睛盯着程泽。   程泽软在他怀里,细长的,脆弱的颈子微微后仰,眼睛舒服的眯起来,黏腻的,甜腻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   时蕴玉重重捏了一下。   程泽立刻抬起眼皮,轻轻看了一眼时蕴玉,似嗔似怨。   那一刻,时蕴玉仿佛又看见当初在路灯下的程泽,刻薄可鄙的眉眼染上爱意,竟也有几分可爱可怜。   时蕴玉明悟,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让程泽用对严笑钰浓烈的爱来爱他。   ——他想让程泽当自己的舔狗,全心全意满眼都是自己的舔狗。   书桌上的两只金鱼正欢快游动,忽然,有一只金鱼摆尾,水花四溅。 第24章   贤者时间, 程泽瘫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忽然, 他想起时蕴玉的一句话。   ——“承认吧,其实你内心深处喜欢男人。”   时蕴玉为什么要让自己承认喜欢男人?   难不成……   程泽眼中精光一闪, 他知道了,时蕴玉想让自己变成同性恋,这样自己对他就没有威胁了!时蕴玉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狠狠嘲笑他, 侮辱他!   时蕴玉通过人类不能抵抗的快乐诱惑自己,想让自己承认是同性恋, 他好捏住自己的小辫子!   好歹毒的阴谋。   还好自己聪明识破了时蕴玉的诡计。   “哼!”程泽看着身旁的阴险小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瞪时蕴玉了一眼, 翻个身, 背对他。   他才不要看小人!   时蕴玉不明所以,饶是了解程泽的性格也被他的翻脸惊到了,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生气了?”   程泽耳聋一样,不理他。   时蕴玉又好气又好笑, 上前扳他的身子, 两人面对面, 程泽仍不看他, 时蕴玉很是耐心同他讲道理:“是你失约在先, 我惩罚在后,很公平, 对不对?”   装,还装。   程泽翻了个白眼,理由找的真好,只可惜, 遇上的是我程青天,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   “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跟我说话吗?”时蕴玉问。   程泽打算给时蕴玉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是开染坊的,而且不是面团子,想捏就捏,他可不好惹。   依旧不说话。   时蕴玉叹了一口气,想,应该是方才不让程泽发泄,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不理他,但今晚他撒谎和赵珍珠出去约会真把他气着了,为杜绝类似情况,他绝对不能纵着程泽,必须让他长教训。   咔哒,小夜灯关了。   程泽在黑暗中慢慢瞪大眼睛,什么鬼,时蕴玉为什么不跟自己道歉?!他凭什么不跟自己道歉?!   他关灯是什么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泽皱眉,板脸,他根本睡不着,可时蕴玉的呼吸清浅匀称,已经睡了。   ?他怎么好意思睡的?   程泽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他要让时蕴玉后悔,他再也不原谅时蕴玉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蕴玉发现程泽怪怪的,跟他说话也不理人,每次路过都要哼他一声。正值周末,时蕴玉休息,为了缓和关系,他特意对程泽说:“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上班?”   程泽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可受不起。”   谁知道这个阴险小人打着什么坏主意,他总是看不得自己好,说不定是想跑去跟珍珠讲自己的坏话。   时蕴玉蹙眉,声音隐约带着警示:“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   程泽当然记得。   ——以后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   但他头一昂,下巴一抬:“我答应的事情海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跟放屁一样,风一吹就散了,怎么能当真,主席,你未免天真。”   说完,扬长而去。   程泽暗暗得意,时蕴玉,生气去吧,气死才好呢,谁让你惹我。   离开学还有七八天,程泽打算做完周末就不做了,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李菀知道后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平白挨了很多骂,这样,今晚我请客,和大家送送你。”   一想到要走,程泽心里也舍不得,这里的姐姐们对他很好,店长也很照顾他,于是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晚上,一行人去了饭店。   珍珠倒了一杯啤酒要跟程泽碰杯,说:“有空常来玩。”   程泽心想珍珠真是含蓄的姑娘,想自己来看她也不好意思说,不过自己是谁呢,堪比福尔摩斯的敏锐,这种女孩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程泽与珍珠碰杯,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在酒里了”   谈恋爱肯定要常常过来的。   “哈哈哈,都在酒里!”珍珠又倒一满杯啤酒:“喝,不醉不归!”   李菀笑着说:“哎呀,少喝点,到时候醉了我可送不了你们。”   珍珠大手一挥,豪迈道:“没事,我叫我女朋友来接我。”   咚。   杯子掉到地上,酒洒了一地,随着清脆的响声,一起碎掉的还有程泽的三观。   “女,女朋友?”程泽哆嗦着手,不可置信重复一遍。   原来不止有男同,还有女同。   原来世界上的同性恋那么多,多到自己身边就有两例。   李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身边的人说:“我就知道这直男什么也没看出来,哈哈!”   珍珠也笑:“我朋友圈全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合照,你没注意?”   程泽掉了下巴,“那,那不是你闺蜜吗?”   “我俩都亲嘴了还闺蜜呢。”珍珠好奇问:“你们男的真的分不出拉拉和闺蜜吗?”   “啊?”   程泽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逗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上学的时候班级里的女同学常常手拉手一起上厕所,他不解,但所有人都说这很正常,所以当他看见珍珠的合照,他以为那很正常,毕竟上厕所那么私密的事都可以一起,而且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女同的概念。   还没开始已经结束。   程泽心里苦,一直闷头喝啤酒,饭还没吃完,程泽已经倒在桌子上了。   李菀推了推,没醒,便问周围人:“谁知道他家在哪,给送过去。”   和程泽关系最近的珍珠都摇摇头,李菀无奈,拿程泽的手机,问程泽:“程泽,打你家人或者朋友的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程泽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手机上的时间,过了十点了!顿时一个激灵,完了,他忘记和时蕴玉说一声了。   惩罚惨无人道,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拿,来,手机。”程泽去夺,李菀便将手机给他,程泽醉眼迷蒙,点来点去就是点不进微信,他急了:“Siri,你怎么回事?你个背主的AI,没心肝的东西,谁让你把微信锁了的?!是不是漂亮国给你下命令了?说啊!”   李菀大笑,一只手拿手机录像,一只手给他指:“微信在哪儿呢。”   终于点进了微信,时蕴玉,不,阴险小人在哪呢,手指滑啊滑,上上下下找了两遍,终于找到了,打语音。   铃声响着,程泽眼睛快要睁不开。   很快,时蕴玉的声音传出:“程泽?”   程泽立刻坐直了身子,摆手:“嗯,我,我十点,要,要回家的,我没事,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他低头看手机,指着时蕴玉大叫一声:“小人,你怎么露脸出来了?Siri,是不是你搞的鬼,我早就知道机器人要害人类……”   时蕴玉无奈扶额,不是他打的视频吗。   李菀笑得肚子疼,腰都直不起来,她探过脑袋,跟时蕴玉打招呼:“帅哥,程泽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他一下。”   “好,你给我发一个位置,我马上到。”   珍珠和李菀一人扶一边,将程泽架到门口,长时间两人架不住,很快就累了,便让程泽靠在街边的大树上。   夜深了,晚风微凉,珍珠跺了跺脚:“店长,明天我早班,要不先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程泽抱着树闭着眼,看着很安分,李菀点点头:“你先走吧,程泽的朋友一会儿就到了。”   “我要上厕所。”程泽突然道。   李菀为难,“啊,这,我扶你过去,你自己可以吗?”   “嗯,我行的,我妈说我是当大老板的料。”程泽歪歪扭扭走着斜线:“我,我可聪明了,我妈总是夸我呢。”   李菀忍俊不禁,扶着程泽,附和道:“对,没错,你以后一定是个大老板,大老板,卫生间到了,你自己进去?”   程泽脚下拌蒜,进了卫生间。   一进就是十分钟,李菀在外面等的焦急,程泽不会倒在卫生间睡着了吧,不会一头栽倒磕坏了吧?   越想越不安,李菀连忙拉过一个男路人:“麻烦你帮我进去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一个醉酒的年轻人?”   路人进去很快出来:“里面没人啊。”   李菀一惊:“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是不是在隔间?”   “隔间我也看了,里面没人。”   李菀急得额头冒汗,咬咬牙,想往男厕所冲,这时,时蕴玉赶到,见李菀神色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   “程泽不见了。”李菀言简意赅。   时蕴玉脸色微变,但还算沉着,他安抚李菀:“别着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李菀一一说了,时蕴玉思虑片刻:“也许他记不得你在等,自己先走了,我们在周围找找看。”   时蕴玉先去卫生间找了一圈,果然不见程泽,便将手机拿出来,查定位。   红色的小点闪烁,正在快速移动。   时蕴玉阴沉着脸,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按理说程泽喝醉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高速移动,分明是有人掳走了程泽!   时蕴玉找到李菀,说自己找到程泽了,让她安心回家。李菀神情放松下来,后怕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把他弄丢了,真把我吓死了。”   “他就是喝醉了。”时蕴玉不浪费时间,匆匆辞别李菀,开着车,跟着定位疾驰。   路上,时蕴玉焦躁地敲着方向盘,思前想后,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程泽嘴干舌燥,闭着眼睛四处摸索:“水,水,我要水。”   咯吱一声,车停了,程泽身子向前栽,扑通,撞到椅背上,昏了过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露出狞笑:“程泽,你不是很有能耐吗,继续拉黑我啊!”   男人探过身,捡起程泽的手机,手腕一扬,手机飞出,啪叽一声摔落在地,屏幕开裂,男人抓住程泽的头发,拍打他的脸:“程泽,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往日趾高气昂的劲儿去哪了?现如今像个死狗,贱狗!”   “你真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男人恶狠狠掌掴程泽的脸:“小白脸,你就是靠着这张脸走的后门吧?”   男人下车,拉开后车门将程泽拖拽到地上,朝程泽的腹部踢了一脚:“醒醒。”   月黑风高夜,此处荒郊野岭,偏僻无人。   今天,他要让程泽长长记性,让他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快醒醒!”   如此畅快的事,程泽若是朦胧不知事岂不是不好玩了。   程泽胃部疼痛异常,酒精催发更加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吐了之后好多了,脑子清楚了些,这才发现自己所处坏境不对,好像在一个破败工厂?   “呵,你醒了。”   程泽循着声音望去,眼睛蓦然睁大:“是你?” 第25章   程泽醉意全无, 清醒意识到自己被绑了。   “看见我很意外?”董晖冷笑,“赶我走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天。”   “赶你走?不对吧,董哥, 不是你自己辞职的吗,我们都很惊讶呢。”程泽悄悄动了动手腕, 董晖绑的很紧,他挣不开。   “装,你他爹的再给我装。”董晖拎起程泽的衣领, 暴喝:“我因为什么走的你不知道?分明是你搞的鬼!”   程泽缩着脖子,怯生生道:“我就是一穷学生, 哪有这能耐啊, 董哥, 你千万别冲动。”   董晖狠狠将程泽丢在地上, 程泽的背部在粗粝的地面划蹭摩擦,不禁痛呼一声, 董晖见状畅快地笑了:“程泽,你再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事实, 天底下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我前脚针对你, 后脚就被劝退?呵呵。”   程泽内心一团乱麻, 他的腿因为害怕已经抖成筛子, 但他仍努力保持镇静, 他模糊记得李菀跟他一起等时蕴玉,如果李菀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报警, 自己只要尽力拖延时间等到警察就没事。   “董哥,这事我真的冤枉,我就一平头老百姓,董哥, 会不会是别人嫉妒看不得你好,在背后搞鬼呢?你想啊,董哥你人长得帅,业绩也好,前途一片光明,会不会是其它人……”   董晖怔愣,陷入沉思。   程泽见有戏,立马道:“我就是个打暑假工的,开学就走了,干吗费那么大劲动董哥你呢,纯纯吃力不讨好,我看是有人故意的,故意推我出来让我们斗,然后他渔翁得利,坐享其成。董哥你那么聪明一看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是这样的吗。”董晖摸摸下巴:“今年我有望升店长,确实有人不服在背后说我坏话……”   程泽立马点头,一双眼睛尽显真诚:“你看,这就对了。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董哥,这样,我们俩找个地方,好好盘算盘算,我帮你把那个人揪出来!”   “啧,照你那么说,我找错人了?”董晖犹犹豫豫道。   闻言,程泽大喜,面上却装无谓:“哎呀,人之常情嘛,这也不能怪懂董哥,谁遇到这种事都过不去的,现在工作多难找啊,您发泄发泄也是应该的,不过只要董哥把我放了,咱们既往不咎。”   “董哥,您看?”程泽抬了抬被绑的双手。   董晖上前一步,弯下腰,手放在麻绳上,“想解开?”   “嗯嗯。”程泽忙不迭点头:“咱不能让真正的坏人得逞。”   “解你爹的蛋!”董晖手势一变,扇了程泽一个耳光,力气之大,程泽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脑袋嗡嗡作响,脸颊立即肿胀。   董晖甩了甩震麻的手,嘲讽道:“你小子属藕的,心眼不少,你当我真被你糊弄过去了?”董晖拽着程泽的头发,轻佻地扭他耳朵:“你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大聪明,别人都是笨蛋?你以为你是谁,随便说两句就信你的鬼话?程泽,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程泽见他软的不吃,自己挨打又遭侮辱,火气也上来了,理智全无,他挑着眼睛,讥笑道:“没错,是你爹我找人弄你的,怎么着?”   “艹,你终于认了!”董晖抬腿踹程泽,程泽就势一滚,躲开了,董晖气急:“你他爹的还敢躲?”   程泽震惊:“你打我我不能躲?”   董晖四下张望,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他在角落捡起一根木棍,挥了挥,虎虎生风,阴恻恻的:“程泽,我绑你就是来教训你的,让我代替你父母给你改改目中无人的坏毛病!”   时蕴玉在一处荒地,四处黑茫茫一片,没有建筑物,可定位显示程泽就在这儿,走了几步,脚下一硌,时蕴玉低头看,发现竟是程泽的手机。   看来绑匪在半路上把程泽的手机扔了,这下就不好办了。   “喂,陈叔叔,你们的人到位了吗?我分析这个人不是为财,应该是寻仇的,可能带有武器,我仔细想了想,有一个人最可疑,程泽的前同事,董晖。”   “我现在跟丢了,对,需要陈叔叔的人帮忙大力搜寻。”   时蕴玉挂了电话,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处处找,但此地工厂繁多,找到程泽需费大量时间。   程泽,程泽,程泽。   时蕴玉向天上的繁星许愿:平安,一定要平安。   “今天你别想活着回去!”董晖喘着粗气,用棍子点程泽的额头。   “本来想教训你一顿得了,但你这人太贱。”董晖棍子下移,抵住程泽的嘴:“这张小嘴说了我不爱听的话,不过,以后张不了嘴了。”   董晖的脸完全扭曲,上面布满恶意,每一道褶皱都写满了杀杀杀,程泽感受到了,这股杀意让他害怕至极,眼泪不受控制流淌,他后悔自己太冲动,一气之下激怒董晖。   程泽尽量感化他:“董,董哥,这点小事犯不着啊,你难道想变成杀人犯一辈子在监狱度过吗?”   “你长那么帅,在监狱里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董晖却不领情,他一下一下惦着木棍:“呵呵,杀了你我坐牢也甘愿。”   程泽不知道何时自己在董晖心里变得如此重要,他脑子飞速运转,“你总得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吧,你要是坐了牢你孩子可过不了政审,当不了公务员,做不成大官了。”   “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一时冲动犯罪,毁的可是三代人啊!”   董晖不耐烦,用棍子敲了一下地:“这就是你的遗言?”   怎么劝也没用,看来他的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程泽死死咬住唇,绝望地闭上眼。   董晖在空中挥了挥棍子,试图一击毙命。   赫,是棍子高速运动卷起的风声。   程泽感受到棍风就在自己的耳畔。   “受死吧!”   砰的一声巨响。   意料之中的痛疼没有到来,程泽小心翼翼张开眼睛,时蕴玉喘着气站在他面前,董晖则晕倒在地。   “时,蕴玉。”程泽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时蕴玉不像救人于危难的超级英雄,一点也不伟岸,一点也不光辉,一点也不帅气,他整洁的发型不见了,笔挺的衣服脏乱不堪,没有从容不迫,没有胸有成竹。   甚至,连一向笔直的腰板都弯了。   时蕴玉沉默地上前,沉默地抱着程泽,死死地抱住。   这一刻,时蕴玉高悬的心有了归处。   程泽感觉自己肩头凉凉的,他动了动:“喂,时蕴玉,你别哭了,先给我解开。”   呜哇呜哇呜哇。   警车一辆接着一辆,闪烁的警灯照亮了一小片天,程泽呆住:“怎么来那么多人,你找的?”   时蕴玉不理,只紧紧搂着他,查看程泽的情况:“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   程泽皱眉:“去医院干吗,贵死人了,不用去医院,一点小伤,涂点药就好了。”程泽说:“我累了,我想回家。”   时蕴玉眼睛又红了,他垂下眼帘,牵住程泽的手:“走,我们回家。”   程泽被绑,这件事,他有很大的责任。   “对不起。”时蕴玉低低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程泽脚步一顿,鼻子泛酸,他微微抬头看天,笑着说:“你可真自作多情,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没有义务保护我。”   时蕴玉望着程泽,两双眼睛对视:“那你愿意赋予我这个义务吗?”   程泽颇为感动:“谢了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有爸爸,不需要多一个。”   时蕴玉:“……”   程泽的脑回路他一向猜不透。   “欸。”程泽错开视线,指向身后:“好像有个老头在找你,一直盯着你看呢。”   时蕴玉深深看了程泽一眼,程泽推他:“快去啊,别让警察叔叔久等。”   处理好杂事,回到家时天已泛起鱼肚白,朝阳初升。   “真好,又活了一天。”程泽站在窗前感概。   时蕴玉拿着药过来,“先处理伤口,然后好好睡一觉。”   程泽坐在床上,时蕴玉用剪刀把衣服剪开,发现有的地方血肉粘连,时蕴玉的手颤抖了,咬牙说:“真该把董晖打死。”   “为了这种人赌上自己的前途根本犯不着。”程泽额上全是汗,“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时蕴玉递给程泽一块毛巾,“痛的时候咬着。”   劫后余生,程泽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命之子,便不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关公刮骨疗毒一声不吭,我也行!”   “……”   时蕴玉不语,揭下一块粘在肉上的碎衣料。   “啊啊啊!”程泽怒吼:“时蕴玉你想我死就直说!”   时蕴玉递给程泽毛巾,程泽沉默片刻,叼在嘴里。   处理完背上的伤口,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时蕴玉小心扳过程泽,两人面对面,程泽的右边脸颊高高肿起。   “对不起。”时蕴玉想摸一摸,但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差不多得了。”程泽用舌头顶顶脸颊,发现好痛,便皱着眉道:“瞧你这副衰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绑的是你呢。”   “这件事跟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错的人是董晖。”程泽重复一遍,声音有些飘渺:“错的人是董晖。”   “错的人是董晖。”   “错的人是董晖。”   程泽的目光发散,没有焦距,嘴里不停念叨这一句,时蕴玉搂着他,将他按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颈:“程泽,别怕,我在,我一直在你身边。”   时蕴玉感受到胸膛慢慢湿了,程泽在无声的哭泣。   恐惧只是暂时躲了起来,它会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跳出来,当你沾沾自喜自以为击退它时,它又卷土重来。   程泽从来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他从来不会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董晖的绑架,让程泽奉行二十年的准则崩塌。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当初要是忍一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阿泽,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有声音似从耳边,又似从天边传来。   程泽抬头,发现是时蕴玉在说话,可又不像,这样轻柔,温和,能包容万物的声音好像是妈妈说的。   程泽抱紧了眼前人的腰:“妈,你来看我了。”   时蕴玉身子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手中的动作,“嗯,我来看你了。”   程泽用脸蹭了蹭,胡乱拱着,充满依赖:“你好久没给我托梦了,是不是在下面天天打麻将都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   在下面?   时蕴玉瞳孔猛然收缩,程泽的妈妈去世了?   可他分明总把妈妈挂在嘴边。   时蕴玉的心在分泌酸液,好像心脏和胃调了个个。 第26章   “怎么会呢, 我每天都想着阿泽的。”时蕴玉的手一下一下拍着程泽,程泽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妈, 我也想你,我天天想你。”程泽嗫嚅着, 手紧紧抓着时蕴玉的衣摆。   时蕴玉的心也跟着皱起来了。   “睡吧,阿泽,睡一觉就好了。”   “不要, 我一睡你就走了。”程泽又搂紧几分,埋怨道:“说好去游乐园你也没有带我去。”   时蕴玉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望着天花板, 无声地张着嘴, 吐出一口气。   程泽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经过漫长的一天,他睡着了。   时蕴玉却无眠。   养了两天, 程泽又活蹦乱跳了,他听见时蕴玉在阳台打电话:“对, 请最好的律师, 让他在里面多待……”   时蕴玉透过玻璃看见程泽在看他, 低声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便挂了。   “饿了?”   程泽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猪, 你怎么不是问了饿了吗就是困了吗的。”   “那你困了吗?”   “我无聊了!什么时候让我下楼?”   时蕴玉笑笑:“今天就可以。”   程泽狐疑看向时蕴玉:“你在钓鱼?故意诓我?”   时蕴玉从口袋拿出车钥匙, 抛给程泽:“走罢。”   程泽坐在副驾驶还有些惊奇,不住地瞄他, 时蕴玉专心开车,并不看他,红绿灯时才转过头:“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嗯, 有点帅气。”程泽笑得谄媚,时蕴玉微微挑眉,不接话茬。   程泽有些急了,“真的,那天你来救我,哇撒,那一刻你简直就是奥特曼,是光!”   时蕴玉淡淡哦了一声。   程泽探过身,“就是吧,那个,唉,就是那个……”   绿灯了,时蕴玉头扭回去,又不理程泽了。   程泽低着头玩安全带,好像很好玩似的,不经意说:“就是那个我的手机,哎呀,被绑架其实挺可怕的,我做了好几晚噩梦呢,唉,这会不会是我一辈子的阴影啊。”   “打开储物盒。”时蕴玉说。   程泽眼睛一亮,“时蕴玉,你真的是光!”说着拉开储物盒,储物盒不大,一览无余,可里面没有手机,他怒道:“你耍我?”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墨镜。”时蕴玉无辜道。   程泽砰的一声关上,怒道:“没长手啊,自己拿。”   “那这个呢。”时蕴玉变戏法一样,左手举起一个盒子。   程泽定睛一看,是手机盒,他登时变了脸色,忙道:“哎呦喂,您千金之体,这个盒子太重了,让我来拿吧。”   时蕴玉将手机盒放下,淡淡道:“今天挺晒的。”   程泽在心里骂了时蕴玉一千八百遍,这个装货,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买个新手机还指使上我了,有什么好牛气的。手上却捧着墨镜,脸上堆着笑:“让小的给您戴上。”   “补办的手机卡已经安上了,你看看。”时蕴玉说。   程泽拿到新手机立马变了态度,只顾低头摆弄不理时蕴玉。   登录微信,发现李菀和珍珠给他发了好多消息,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程泽心头一暖,一一回复。章洛生这个小子也发了消息,问几号到学校,程泽想了想,回他开学那天再回。   反正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回去那么早干什么。   看着看着发现时蕴玉排到了后面,程泽想了想,觉得时蕴玉挺有用的,自己万一再出事也好找他,于是把时蕴玉置顶,并且改了他的备注,更名为——时大主席。   时蕴玉余光瞥见,无声勾了勾唇角,但仍介怀在自己上面的‘盛哥’,不过都叫哥了,也许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这么想,时蕴玉最后一丝的不满也消散了。   拐过一个路口,时蕴玉停车,“下车吧,我们到了。”程泽这才抬头,发现目的地后张大了嘴巴,“游乐园?”   “不是吧。”程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时蕴玉:“你都多大了还去游乐园,好幼稚啊。”   时蕴玉:“……我已经买好票了。”   “你可真是的,这种地方我们两个大男人来,唉,但你又买了票了,票应该是实名制的吧,转也转不出去了,真是的,你说说你,怎么那么幼稚。”   时蕴玉闭上眼睛,毫无感情色彩地说:“是我想去玩的,我拜托你和我一起进去,好不好?”   程泽为难的思考两秒,“好吧,就这一次哦。”   排队进去,站在分岔路口,程泽兴致勃勃:“我们先去玩什么?”   时蕴玉脸上意外出现为难神色,他想了想:“应该玩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之类的项目。”   程泽瞥他一眼,“你不会没来过吧?”   “嗯,我是第一次来。”他说的坦然。   程泽也是第一次来,两人都是初哥,谁也别说谁了。   “过山车应该挺好玩,要不我们先去玩这个。”程泽提议。   人未到声先闻。   程泽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腿肚子有些软,“要不,要不先玩点温和的?”   “旋转木马?”   程泽刚想答应就看见时蕴玉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太菜’,程泽立马来了精神,啪啪啪地拍胸脯:“坐什么旋转木马,真男人就直接上过山车!”   坐上过山车的前十秒,程泽觉得‘就这?’,也不知道刚才那群人叫什么,真是一群菜逼。   微风徐徐,美景尽在脚下,很舒爽嘛,程泽仰着脸,迎着风,心情颇好,对身旁的时蕴玉说:“一会儿看你泽哥操作,你要是怕就说。”   时蕴玉点头:“仰仗泽哥。”   时大主席叫自己哥,程泽心里美滋滋的,“好说,好说。”   ‘说’字尾音陡然拔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让它突然下冲的!”程泽大叫:“等一下,等一下,我要下车!”   景致快速后退,他不敢睁眼看,程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在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甩出去,程泽的嗓子都喊哑冒烟了。   突然,手背一阵温热。   程泽鼓起勇气低头,看见时蕴玉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慢慢的,时蕴玉的手撑开他紧握成拳的手,十指紧扣,程泽不由看向时蕴玉,时蕴玉的发丝飞扬,光照在他的脸上,瑰丽无双,他说,“我怕,要仰仗泽哥了。”   那一瞬间,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程泽的心脏砰砰跳,活像揣了一只兔子。   程泽的脑浆搅匀了,碎的如一碗豆腐脑,他脚步虚浮,双目无神地从过山车上下来,捂着胸口对时蕴玉说:“我的心脏有点困难。”   时蕴玉面色如常,他半搀半搂着程泽:“那,要搭桥吗?”   “你神经病啊。”程泽挣开他,“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你懂吗。”   程泽捂着嘴,“我的胃也不想活了。”   时蕴玉淡声道:“这次使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程泽你文采斐然。”   阴阳怪气,魔法攻击。   程泽火气上涌,脑子里的豆腐脑霎时间变成了胡辣汤。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时蕴玉指着旁边卖东西的小店:“给你买冰激凌也要回家吗?”   程泽眼珠一转,“来都来了,得把项目玩个遍才不亏本。”   “其实你不用勉为其难的,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给了台阶不下,程泽挂不住脸,狠狠锤时蕴玉的胳膊:“你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世界上最坏的人给程泽买了两个甜筒。   程泽左手拿一个,右手拿一个,斜着眼睛看时蕴玉,骄矜道:“别以为这些蝇头小利就能打发我。”   时蕴玉正在喝水,瓶子是淡蓝色的矿泉水。   “那请你去金陵饭店呢。”   金陵饭店?H市有名的百年饭店,听说很贵。   程泽的两排白牙要露出来了,他忙咳了咳,压住,故作不在意道:“哦,一般般吧。”   这回他长了记性,见时蕴玉微挑眉梢,张嘴欲说话,忙道:“不过,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赏个脸吧。”   “不知好歹的东西!”   顾岚岚站在X家门口,得知程泽已经离职,而自己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质问李菀:“你们就是这个服务态度,相熟的sale走了,没人通知?”   李菀有苦难言,她提醒了程泽应该跟顾小姐打一声招呼,但程泽不知道为什么失联了几天,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真对不起。”李菀鞠躬道歉。   “行了。”顾岚岚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立即给程泽打电话,她本想今天介绍程泽和周荷庭认识的。   铺垫那么久,也是时候摘果子了。   电话很快接通。   顾岚岚问:“程泽你现在在哪儿呢,有空吗?”   程泽望了一眼面前高大梦幻的摩天轮,小声道:“不好意思顾小姐,我忘记和你说了,我离职了,现在在外面呢。”   “好吵,怎么还有小孩的声音。”   程泽有些难为情:“额,哈哈,我在游乐园呢。”   “游乐园?”顾岚岚皱眉,周荷庭很忙并不好约,如果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顾岚岚正想让程泽赶紧离开那个乱糟糟的鬼地方,却不期然从话筒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立马转了话头:“程泽,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时蕴玉啊。”   顾岚岚怔愣两秒,时蕴玉?怎么可能,时蕴玉这种人怎么可能和程泽一起,怎么可能和程泽一起去游乐园。   她多少了解一点时蕴玉,面热心冷,从没见过他和什么人真正亲近。   “程泽,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找你。”顾岚岚挂了电话,脸上浮起笑容。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27章   摩天轮象征着幸福和爱情的圆满, 相传,恋人在摩天轮的最顶端接吻,就会厮守终身。   时蕴玉思考, 等会儿怎么哄骗程泽让他在摩天轮上和自己接吻。   可程泽在接过一个电话后便心不在焉。   时蕴玉:“走了,排到我们了。”   程泽却摇头说:“一会儿顾岚岚来找我, 我就不上去了,免得她找不到,你自己上去玩吧。”   后面的人虽没催促但眼神, 表情都在诉说不满,时蕴玉便拉程泽到一边, 问:“怎么回事?”   程泽扭捏道:“什么怎么回事, 顾岚岚喜欢我, 在追我呗。”   经过珍珠事件, 程泽成熟许多,他学会了思考, 首先,顾岚岚不是女同, 其次, 她照顾自己生意, 最后, 她想见自己, 总结,她一定喜欢我!!!   时蕴玉陷入沉思, 据他所知,顾岚岚有未婚夫,且未婚夫是周荷庭,而且顾岚岚历任交往的对象长相不俗, 性格大多乖顺,程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们去餐厅等她。”   商人重利,不会做赔本生意,时蕴玉好奇,顾岚岚想在程泽身上获取什么。   玩了好几个小时,程泽早就饿了,便听话的跟在时蕴玉后面。   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吃饱了程泽猛然反应过来,直呼上当:“时蕴玉你个骗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金陵饭店的吗?”   “谁让你等顾岚岚的。”   程泽心痛,但倔强道:“在爱情面前,一切都是浮云,不去就不去吧。”   时蕴玉轻轻嗤了一声。   程泽立马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嗤什么呢!”   时蕴玉嘲讽:“我当你的喜欢有多伟大,原来那么快就把严笑钰忘了。”   程泽脸皮一红,讪讪道:“笑笑拒绝我了啊,那别人喜欢我,我,我也可以接受的吧。”   时蕴玉立刻问:“你喜欢顾岚岚?”   程泽低头摆弄筷子:“有一点吧。”   时蕴玉不说话了,他已经看清程泽,程泽喜欢喜欢自己的人。   哪怕这份喜欢是他臆想出来的。   程泽不知道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别人听:“虽然一开始我挺讨厌她的,但是慢慢相处下来,我发现她人挺好的,真的,脾气是有一点大的,但是她是个漂亮女人嘛,脾气大一点也正常,我是个大男人,多包容就行了,嘿嘿,岚岚赶到这里一定很累,你说,我要不要去门口接她,要不要买一点水啊?”   时蕴玉夹了一筷子鱼片给他:“吃。”   程泽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看也没想张嘴吃了。   一口下去,又麻又辣。   程泽辣得一脑门汗,急着找水喝,时蕴玉贴心递给他,程泽喝了一大口,忙吐出来:“你要烫死我?”   热水一激,更辣了,程泽张着嘴,呼哧呼哧哈气,像个小狗,时蕴玉递给他一瓶牛奶:“这回是真的。”   程泽压根不信,他狐疑看着时蕴玉,时蕴玉一派泰然,程泽说:“你先喝一口我看看。”   时蕴玉照做,程泽一瞬不瞬盯着他,见没什么反应,想应该没骗他,便夺过牛奶大口大口吸着。   顾岚岚脚步一滞,时蕴玉和程泽共用一个吸管?她不打算上前了,拣了一个绿植遮盖的位置,偷偷在后面观察。   程泽缓过劲开始找时蕴玉算账,“你故意在鱼片里藏辣椒和花椒?”   “你多心了。”   “呵呵,用不着骗我,你就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嫉妒了?”   时蕴玉表情一凝,程泽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了然地笑:“嫉妒我要有女朋友了对不对?嫉妒顾岚岚喜欢我不喜欢你对不对?”   “哼哼,时蕴玉,劝你趁早接受事实,我,可是很受女孩欢迎的。”   时蕴玉忽然站起来,冷声道:“我先走了。”   “哎,哎,你干吗,戳中你的痛处了你就要跑啊,一个大男人那么脆弱,开个玩笑至于吗,不对劲,你是不是不想买单?不行,你快给我坐下。”程泽拉着时蕴玉的手腕,但时蕴玉像一头倔牛,任程泽怎么拉都拉不动。   时蕴玉长得惹眼,身高也惹眼,不一会儿餐厅里有许多视线朝他们望,尤其是年轻的美女,程泽不愿时蕴玉出风头,一时气急,咬在时蕴玉的手腕上:“快坐下。”   猝不及防,时蕴玉吃痛,程泽趁机将他拉下来。   程泽低声哄时蕴玉:“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你最受女孩欢迎行了吧。”   时蕴玉想程泽是个呆子,傻子,痴子,罢了,跟他计较什么,竟就乖乖坐着,不走了。   绿植后,顾岚岚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这个人是时蕴玉?   他怕不是鬼上身了。   顾岚岚情史丰富,阅历也广,稍稍思索便明悟。   ——时蕴玉喜欢程泽。   时蕴玉竟然是gay,竟然喜欢程泽这种人。   电光火石间,有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顾岚岚从包包里拿出精致小巧的化妆镜,仔仔细细补了妆,喷了香水,这才站起来朝程泽的方向去。   程泽嗅到大海的味道,心头一喜,忙站起来,回头看,果然是顾岚岚,他局促地微笑,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呐呐道:“岚岚,你来了。”   顾岚岚是情场高手,敏锐察觉到程泽的转变,更觉好笑,哈,时蕴玉竟然喜欢上一个直男!   时蕴玉坐在椅子上没动,冷冷观察顾岚岚。   顾岚岚挨着程泽坐下,似抱怨似想念,“今天我去店里找你,可你不在。”   程泽遇到女神脑子就自动变成一团浆糊,他笑得傻乎乎的,腼腆道:“真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呀,这不是见到了。”顾岚岚的尾音里藏着钩子。   顾岚岚香香软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旁边,熏得程泽头晕目眩,一颗心砰砰乱跳,他确信,顾岚岚真的喜欢自己!   “这几天你上哪去了?”   程泽立马挺起胸膛,骄傲道:“岚岚我跟你说,前几天我被绑架了。”   顾岚岚捂嘴,惊讶道:“真的啊,那你有没有事?没有受伤吧?”   “没事,我英勇着呢,我临危不惧把绑匪反杀了,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待我细细讲给你听。”   时蕴玉发出一声冷笑,要说绑架给程泽带来什么影响,吹牛资本加一。   程泽听见了,他害怕时蕴玉戳穿,哎呀一声,“主席,你刚才不是说要去上厕所吗,快去啊,男人憋着可不好。”   顾岚岚托腮看着时蕴玉,觉得这一切真是有意思极了。   三人行,时蕴玉被排斥在外,他冷眼看程泽的舔狗行径,上窜下跳围着顾岚岚转,顾岚岚倒是接受良好,来者不拒。   程泽被严笑钰拒绝惯了,顾岚岚却不同,会接话,会主动搭话,这不是喜欢自己是什么?!他越发热情了,完全将时蕴玉抛掷脑后。   时蕴玉不知道顾岚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她真的喜欢程泽?   顾岚岚呆不惯游乐园,人多又吵闹,一个小时后就告辞离开,程泽依依不舍,“我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没关系,我开车来了。”顾岚岚靠在红色超跑上,一双大长腿瞩目,她嘴角噙着笑,潇洒地转着车钥匙。   这是不同于严笑钰的美,多了些飒气。   程泽觉得顾岚岚美得刺目。   回家路上,霞光满天,程泽心情很好,一直哼着歌。   车子刚刚停稳,程泽轻快地拉开车门,“我先上楼洗澡啦。”   天气热,出了一身汗,粘在身上不舒服。   时蕴玉食指轻敲方向盘,望着程泽的背影默默无言。   忽然,程泽顿住脚步,转身朝他跑来。   时蕴玉就这么看着程泽朝他奔来。   程泽趴在半开的窗户上,鼻尖上有汗珠,小脸红彤彤的,眉眼弯弯:“时蕴玉,谢谢你带我去游乐园,今天我很高兴。”   时蕴玉刚准备说话,却又听程泽说:“多亏你,今天和岚岚有了进度。”   “……”   时蕴玉在车上枯坐,他望着烟盒,竟连拿出烟的力气也没有了。   待程泽洗好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嗵’的一声,时蕴玉正巧开门进来,程泽惊讶:“才回来吗?”   时蕴玉嗯了一声。   程泽后知后觉,时蕴玉心情不好?他想了想,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时蕴玉接在手里,没喝,只在手上转,程泽心里想着顾岚岚,想给她发消息问问她到家了没,便对时蕴玉说:“我先回屋了。”   开了空调,程泽快乐地跳上床,滚了一圈又一圈,心里甜滋滋的,二十岁,他终于要恋爱了!   可是顾岚岚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表白呢?   转念一想,女孩子都比较羞涩,面皮薄,可能她不好意思。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程泽觉得自己表白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男女朋友,分什么你我。   程泽抱着手机点开顾岚岚的朋友圈,听她弹的吉他,徜徉在音乐里,程泽后悔,明明弹的那么好听,当初自己怎么会骂她,真是脑子秀逗。   岚岚会不会因此伤心啊。   程泽连忙给顾岚岚发消息:   【其实我一直没说,你的嗓音很有魅力,歌唱得好,吉他也弹得好。】   Lsin:【故意哄我开心,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泽:【以前是我有眼无珠!】   Lsin:【(小猫打滚表情包)】   程泽:【岚岚你以后要是开演唱会,我要坐在第一排为你应援!】   顾岚岚没有立刻回,过了两分钟。   Lsin:【你觉得我能当歌手?】   程泽:【当然啊,我觉得你很热爱唱歌,而且你的吉他曲编的也很好听。】   顾岚岚没有回消息。   程泽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把聊天记录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没觉得那里会惹岚岚生气,也许她洗澡去了。   想到洗澡,程泽立马坐起来,自己洗好的内、裤还挂在浴室! 第28章   时蕴玉不会看见吧, 其实都是男人无所谓,但自从看见时蕴玉的大宝贝后,程泽心里就涌起自卑感, 他不想让时蕴玉看见,虽嘴上不说, 但时蕴玉肯定会在心里嘲笑他。   程泽立马跑出去,客厅没有人,阳台没有人, 厨房没有人,而卫生间的门紧闭, 将耳朵贴在卫生间门上, 果然听见哗啦啦水声, 程泽在心里哀嚎一声, 惨了。   卫生间干湿分离,中间隔了一道门, 程泽想着趁时蕴玉洗澡,偷偷把外面架子上的内、裤拿走。   咔哒一声, 门启开一条细缝。   雾气弥漫, 水气扑面, 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程泽猫着腰进去, 刚进去, 却听咚的一声,有东西掉了!程泽立马不敢动。   静静等了一会儿, 时蕴玉没察觉,水声哗啦作响,程泽大着胆子,心却沉下去, 架子上没见他的内。裤!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儿的啊,难不成我晾了却忘记了?”程泽挠挠头,打算去阳台看看。   刚要关门。   里面却传来暧昧低沉的喘息。   程泽怔愣,他不是未经人事,知道这是什么动静,脸一红,忙关上门出去了。   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太仓惶,关门的声音有些大。   程泽尴尬地回到卧室,尴尬地缩在被子里,其实男人自给自足没什么,很常见,但偏偏是时蕴玉。   偏偏是帮助过自己的时蕴玉。   听见他的喘声,程泽脑子里立刻浮现前两次的场景。   越想心里越痒,不禁怀念时蕴玉的体温,宽厚有力的大手,他舔舔嘴唇,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   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程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越不让想什么,脑子里越想什么。   昏黄的小夜灯,天蓝色的床单,和白色。   住脑!   程泽拍拍自己的脸颊,要想也是想顾岚岚,对,想想岚岚,岚岚长得很美,一双大长腿没有人不喜欢。   快想想。   程泽紧紧闭着眼,可在脑里搜刮一圈,由于和女人接触有限,他最多想象到牵小手,亲小嘴,可这根本不能熄灭心里的燥火。   你真是个废物!   程泽骂自己,不过这一遭下来,自己也不想时蕴玉了。   时蕴玉……   时蕴玉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动作时骨节会泛起红,青筋也会暴起,他一掌就能圈住……   停!住脑!   程泽大叫一声:“睡觉,快睡觉,数羊就能睡着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七百五十二只羊,七百五十三只羊,七百……   声音渐渐减低,程泽脑袋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程泽迷迷糊糊感到阳光刺眼,睁开眼看,太阳高悬。   “不好。”   程泽不知道自己慌什么,但心里就是慌慌的,他忙下床,路过镜子时猛地停住脚步,镜子里的人是他?   ‘他’身穿黑白女仆装,裙子很短,堪堪遮住屁股,露出修长笔直的大腿,脑袋上还顶着粉扑扑的猫耳朵。   伤风败俗!   程泽一把扯下猫耳朵,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戴这种东西。   “程泽,我让你倒的水呢?”   是时蕴玉的声音。   水?   程泽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有这一回事,时蕴玉让他倒水,他却偷懒跑去睡觉。   “啊,来了,来了。”程泽连忙跑去客厅倒了一杯水。   推开门,看见时蕴玉坐在桌前,在笔记本上敲来敲去,神情专注,他穿着带拉链的黑色半高领毛衣,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也就是时蕴玉的喉结处。   不过,毛衣?   现在不是夏天吗。   程泽茫然望着窗外,惊讶发现屋外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俨然是冬天,他这才注意到窗户上贴着圣诞树和铃铛,显然,今天是圣诞节。   “耳朵呢。”时蕴玉抬头看了程泽一眼,呵斥:“谁允许你取下来的。”   程泽一听就来了火气,时蕴玉什么态度竟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他算什么东西?   心里这样想,可他的身体却软软靠在时蕴玉的身上,手也不老实,一直在银色拉链处徘徊。   “太重了,我戴的疼。”   程泽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这样矫柔做作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他怎么能发出那么夹的声音?   可没想到,时蕴玉竟然很受用,不再过问耳朵了,他抬抬下巴,示意程泽给他喂水,程泽想把水泼到时蕴玉的脸上去,该死的,没长手吗!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很不听话,一点也不受他的控制,竟然软绵绵瞪了时蕴玉一眼后,将杯子递到时蕴玉的嘴边。   “主人,喝水。”   程泽恨不得杀了自己,他竟然叫时蕴玉主人?!搞什么,难不成他穿越了,穿越到封建王朝了?   时蕴玉很坦然的张嘴喝水,但程泽不会伺候人,喂得急,水竟洒了,顺着时蕴玉的下巴流到脖子,隐在黑色毛衣里。   程泽的目光顺着水流追随,白皙的脖颈,性感的喉结,一根银色拉链,似乎在诱惑人。   拉链张开小嘴,对着程泽说:快把我拉开啊,拉开就能看见时蕴玉的胸肌了,拉开就能摸到他坚实的腹肌了,快把我拉开呀。   程泽的意志力并不坚定,轻而易举受到蛊惑,他从靠着时蕴玉到坐在他的大腿上。   时蕴玉没有动作,静静看着程泽。   程泽的裙子很短,坐下只能遮住大腿根,他瓷白的,又带有力量线条的一双腿就这样和他的黑色西装裤交叠。   黑与白。   两种极致碰撞。   时蕴玉手痒痒的,他握住了程泽的腰。   程泽一整颗心都在银色拉链上,根本没注意到时蕴玉的动作,他慢慢靠近,手伸向拉链。   时蕴玉忽然拦住他:“你干什么。”   程泽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凭着本能道:“想拉拉链。”   时蕴玉笑了一声,推开笔记本,身子往后一仰,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程泽忽然想到浴室的喘息,之前互帮互助时总是自己在叫,很少听见时蕴玉的声音。   思及此,程泽没有着急拉拉链,而是上移,手摸向喉结,轻轻按压,他想听时蕴玉的喘息。   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脖颈间因忍耐暴起青筋。   时蕴玉的手紧紧掐着程泽的腰,大拇指难耐的摩挲。   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声音,程泽些微恼怒,俯身,润泽的唇瓣贴上去,轻轻吮吸喉结。   “唔。”时蕴玉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的手移在程泽的大腿上。   终于听见了,程泽心满意足,他的手搭在银色的拉链上,笑了一下:“好像拆礼物。”   时蕴玉捏捏程泽的大腿:“说反了。”   层层叠叠的裙下,裙裾翻飞,好像浪潮一浪接着一浪。   海浪太急,太猛,程泽险些从时蕴玉的腿上摔下去,好在及时搂住他的脖颈。   就在浪潮达到最顶端的时候。   “圣诞快乐!”   程泽慌忙整理裙子,飞快从时蕴玉的腿上跳下来,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推开的书房门口,密密麻麻站着人,他们都在用错愕,震惊,恶心的目光看着程泽。   程泽苍白着脸,他看见愤怒的爸爸,看见震惊的妈妈,看见失望的盛礼,看见好多人,好多人,彷佛他这一生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了。   他们看见自己和男人厮混,看见自己在男人掌下快乐。   心慌,以及莫大的难堪。   “不,不要!”   程泽猛然惊醒,他擦去额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还好是做梦。”   程泽突然意识到这是梦,也是警示。   他不该跟时蕴玉如此亲密,虽然他不是同性恋,时蕴玉也不是同性恋,但他那么有魅力,那么招人喜欢,万一时蕴玉喜欢上他了呢。   防患于未然。   他应该好好交一个女朋友,走正常人走的道路。   程泽拥着被子,低头沉思,他想,他该回学校了。   想着想着程泽突觉奇怪,时蕴玉不在卧室。   看一眼手机,将近十二点,不会吧,时蕴玉还没洗完澡?他要把自己搓一层皮下来吗。   秉持雷锋精神,程泽下床找时蕴玉,屋外黑漆漆一片,程泽疑窦丛生,难道他出门了?   打开客厅的灯,却发现时蕴玉在阳台,时蕴玉背对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些寂寥。   “你干什么呢?”   程泽没有上前,时蕴玉亦未回头,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半开的门。   他的声音乘着风过来,“抽烟,你先去睡。”   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烟头。   程泽愕然:“你想得肺癌啊?”   时蕴玉不答,程泽想离开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头。   “程泽。”   “干吗。”   红色火光明明灭灭,时蕴玉微微侧头,说:“顾岚岚有未婚夫,你和她不可能。”   虽然是商业联姻,顾岚岚甚至在订婚后还在交往男朋友,但她的丈夫只能是周荷庭,程泽想要的顾岚岚给不了。   “你在骗我。”程泽根本不相信。   如果顾岚岚有未婚夫还会跟部长牵扯?他不信。   时蕴玉低头苦笑,“算了,你快去睡吧。”   程泽觉得时蕴玉狡诈,挑拨离间他和岚岚,但没有证据,只好悻悻离开。   躺在床上,程泽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蕴玉说的是真的吗,应该不是吧,岚岚明显在追自己,如果有未婚夫还会追求自己吗,那岂不是太不检点?   岚岚不是这样的人。   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程泽把被子拉过头顶,“睡吧,一觉睡到天亮,天亮问问岚岚就知道了,睡吧。”   时蕴玉怔怔望着夜空,也许等待,引导不是对待程泽的正确方法,程泽需要直接粗暴。   指尖辗灭香烟,时蕴玉决定向程泽摊牌。   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被子微微隆起,程泽将自己蒙起来了。   时蕴玉笑了一下,把被子往下拉,好让程泽呼吸。   睡着的程泽比白日里的乖巧可爱。   时蕴玉俯身,吻在程泽的唇上,一触即分。   “晚安。”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温柔的像花瓣拂过。   身旁的位置塌陷,时蕴玉睡了。   黑暗中,程泽豁然睁开眼睛。   苍天啊,噩梦成真。   时蕴玉喜欢他!   震惊多于恶心。   程泽直勾勾,呆愣愣凝视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和他的大脑如出一辙。   原来时蕴玉是gay。   时蕴玉竟然是gay。   时蕴玉喜欢我。   一个gay喜欢我。   程泽第一个想法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让全校女生放弃对时蕴玉的幻想。   程泽第二个想法是:老子就是那么有魅力,时大主席也拜倒在老子的运动裤下。   程泽第三个想法是:时蕴玉就睡在旁边,自己的屁股很危险!赶快平躺!   偷偷瞄一眼时蕴玉,很好,似乎熟睡,但碍于时蕴玉平常和鬼一样,做事悄无声息的,他蹑手蹑脚爬下床,在地板上趴了一会儿,没动静后偷偷伸出一只手拿枕头边的手机,再以壁虎的姿势爬出卧室。   到了客厅程泽才敢站起来,这个地方他不敢再待,他要跑路。   现在凌晨两点,程泽本打算收拾一下衣物,但遗憾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从何时起都挂在了时蕴玉卧室的衣柜里,阳台上的衣服半干不干,不能带,但非常值得庆幸的是,他今天换下来的内/裤果然在阳台。   于是,穿着格子睡衣的程泽,手里拎着一个手机,脚踩拖鞋,在两点十五分离家出走了。   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真是亘古的难题。   凌晨的街头空空荡荡,路灯照射出长长的影子,程泽思考自己该去何处。   要不去网吧对付一晚?   不行,网吧都是烟味,天亮他要去找顾岚岚,带着一身烟味可不好。   去KFC?   可是KFC的椅子不舒服,他一定睡不好,睡不好就会憔悴,不帅气了怎么见岚岚?   要不去酒店?   可是酒店很贵吧,他还要攒钱买房子呢。   可是酒店有空调,有软软的大床,还有卫生间。   程泽打开手机,发现银行卡余额还算富裕,咬咬牙,订一间吧,大不了开学多磨磨章洛生,让他请自己吃饭,这样钱不就省下来了?   真是一个聪明的脑壳,怪不得时蕴玉喜欢自己呢。   程泽美滋滋定了附近的酒店,美滋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没有时蕴玉在身侧,空气都安全了。   时蕴玉睡得并不安稳,半夜惊醒,手下意识摸向身侧,空的?本该温热的被窝也冰凉,他瞬间清醒。   程泽去哪了?   时蕴玉打开小夜灯,试探性喊了一声:“程泽,你在卫生间吗?”   无人应答。   找遍整个屋子没见人,时蕴玉颓然坐在沙发上,他知道了,所以他走了。   在凌晨两点四十。   什么也没带走,衣服,鞋子,小程,小泽,仙人掌,什么都没拿。   程泽一定厌恶极了,所以才会连夜逃走。   时蕴玉将脸埋在掌心,天之骄子的他在程泽身上跌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但,很有趣,不是吗。   呵呵,时蕴玉发笑,墨色的瞳孔却在无声放大。   手机上,红色的小点缓慢移动。   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红色填满眼瞳,两色重叠。   时蕴玉笑意更浓,哈,还没出小区呢。   “程泽,你可要藏好啊。”   时蕴玉舔了舔犬齿,但他并不着急出门,反而选起了衣服。   “黑色怎么样。”时蕴玉托着下巴思考,他很少穿黑色,平常多暖色,这样更温和,更平易近人,但现在,他不需要。   换好了衣服,时蕴玉在镜子前端详自己,下巴冒出了一点青茬,头发也不够利落,时蕴玉洁面,刮胡子,打发蜡,吹头发。   一整套流程下来,凌晨三点十五分。   时蕴玉站在门口,环顾他和程泽住了两个月的家,轻轻吐了一口气,推开门,他要去抓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   季都酒店。   时蕴玉抬头,白色的招牌在幽静的夜里散发光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上去,把没心没肺的程泽从床上拉起来,关在家里,但后面呢,他难道要看鲜活的程泽一点一点在他怀里枯萎吗。   爱情,你情我愿,最有趣。   优秀的猎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可以等,等天亮后得一个结果。   如若不行,强取豪夺,亦可。   时蕴玉在程泽的隔壁住下来,他站在窗边,一夜未眠。   四点,天际翻卷黑云,遮住了月亮,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雾气渐起,轰隆一声,下雨了。   这雨好凶,似乎积攒了一整个夏季,它做足了准备,要把炽夏彻底消灭,走向清爽的秋。   大雨冲刷世间泥浊,冲不掉时蕴玉眼中的阴翳。   好闷。   洁白柔软的大床上,依稀见一缕黑发,程泽从被子里爬出来,揉揉眼睛,听见淅沥雨声,下床拉开窗帘。   “原来下雨了,怪不得闷闷的。”程泽拍着胸口,窗户打开一道细缝,夹着雨的凉风吹进来,吹散他心中的不安。   九点多了,不知道岚岚起床没有。   程泽给顾岚岚发微信:   【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今天有空吗?】   得知时蕴玉的秘密后,顾岚岚兴奋的睡不着觉,遂叫三五好友,在夜店彻夜狂欢,此时,她刚刚到家。   Lsin:【有空,你直接过来吧。】   Lsin:【(位置)】   程泽一喜,忙回:   【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呀?】   顾岚岚喝了一夜的酒,胃确实有点难受。   Lsin:【我想吃馄饨。】   程泽:【OK,保证完成任务,有忌口吗?】   顾岚岚脸上的笑容扩大,程泽这人真有意思,喜欢你的时候一副面孔,讨厌你的时候另一副面孔,不过,这副讨好人的面孔,她不讨厌。   Lsin:【记住,我不吃辣,不吃油腻,我不吃葱,不吃香菜,不吃一切味道大的,不吃一切吃相不雅观的。】   程泽觉得顾岚岚真好,她把一切喜恶都说得清清楚楚,省得他猜,而且岚岚和笑笑真的差别好大,笑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说,追得人十分气馁。   “要是早点追岚岚就好了,估计现在都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程泽感慨。   程泽撑着酒店的透明雨伞冲进雨幕。   大厅里,时蕴玉缓缓放下报纸,喝了一口咖啡,站起身,抚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拿起桌边的黑色雨伞,跟了上去。   啪嗒,啪嗒。   雨珠顺着透明雨伞伞沿滑落,在沥青路上开出一朵小花。   咔哒,咔哒。   时蕴玉不疾不徐踏破覆盖一层水膜的沥青路,水花四溅。   程泽有心表现,特意走了远路买远近闻名的路记馄饨。等的时候,程泽发现顾岚岚住的小区是很有名且价值不菲的高级小区,离他很近,打车十几分钟。   买好馄饨,程泽匆匆打车。   程泽走后,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进了店,他缓缓收了伞,扬起笑容,对老板说:“麻烦来一份跟刚才那人一样的。”   二十分钟后,程泽按响顾岚岚家的门铃。   “程泽,你,”顾岚岚欲言又止,她微微惊讶:“你衣服都没换?”   他是害怕自己等着急?程泽真的喜欢上她了?   程泽低头看,自己穿着可笑的睡衣,脚上是黑色拖鞋,他憨憨一笑:“额,一言难尽,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   顾岚岚侧身让程泽进门,“不介意的话,我家有干净的男装,你可以换上。”   程泽立刻警觉,她家有男装?难道时蕴玉说的是真的,她有未婚夫?程泽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他把馄饨递给顾岚岚:“哈哈,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士可杀不可辱,他才不穿野男人的衣服!   “好吧。”顾岚岚示意程泽随意坐,她打开外卖盒开始吃馄饨。   程泽偷偷观察顾岚岚的家,家具大多是暖色调的原木,整体偏温馨。程泽找来找去没找到野男人的踪迹,倒发现她似乎真的很爱音乐,随处可见音乐元素,就连冰箱贴都是乐符。   “说吧,找我什么事?”顾岚岚慢悠悠吃着饭,却始终等不到程泽开口,只能先问。   程泽立马收回视线,“那个,就是我听说,听说你有一个未婚夫,是真的吗?”   “是真的。”   程泽没想到顾岚岚那么干脆承认,他一下子站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乱转:“那你,你,那你还,我?”   顾岚岚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搅得它们团团转,她道:“你害怕了?”   程泽跺脚:“这根本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不道德的你懂不懂?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顾岚岚慢悠悠道:“那要是我和他商业联姻,彼此没有感情呢。”   程泽愣了一下。   顾岚岚笑着,抛下一个重磅炸弹:“要是我正打算和他解除婚约呢。”   程泽怔怔看着顾岚岚。   顾岚岚丢开勺子,眼波款款:“你还害怕吗。”   “岚岚。”程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有苦衷的,是我误会你了。”   “是啊。”顾岚岚站起身,走到程泽身边,柔声问道:“你为什么穿着睡衣跑出来?昨晚发生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讲吗,我特别想知道。”   程泽怎么敢和顾岚岚说自己是被时蕴玉这个同性恋吓出来的,他哈哈笑着遮掩:“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懒得换衣服,反正我打算回校,就不想换衣服了,嗯,就这样。”   顾岚岚显然不信,正欲开口,程泽的手机响了。   程泽松了一口气,忙跑到一边:“我先接个电话。”   “喂,谁啊?”他接得急,根本没看来电显示。   时蕴玉站在楼下,望着十二层,“程泽,是我。”   是时蕴玉!   程泽立刻想起昨晚的吻,他匆匆就要挂掉电话。   时蕴玉似乎知道程泽的想法,抢先道:“程泽,我知道你在顾岚岚家。”   程泽动作一顿,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会知道?   “顾岚岚有未婚夫,她跟你说了吗?”   “我知道啊,但他们要解除婚约了。”程泽得意洋洋道:“时蕴玉,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别想着拆散,有这个闲工夫你找个班上去,别天天盯着我。”   雨水飞溅,洇湿了时蕴玉的裤脚,寒气顺着脚腕往上爬,时蕴玉没有继续话题,反而问:“为什么半夜跑出去?”   他还敢说?!   他竟敢提?!   程泽咬牙切齿,但不远处顾岚岚正看着他,程泽压低声音,捂着嘴道:“时蕴玉,我都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时蕴玉笑笑,“昨晚我没听错,浴室外果真是你。”   什么跟什么啊。   程泽没听懂:“什么浴室?”   时蕴玉将头仰着,伞随之而动,慢慢上移,露出劲瘦的腰,坚实的胸膛,以及一张见之不忘的隽秀脸庞。   他着实惊讶:原来程泽不是因为看见自己用他的内/裤跑的,那为什么跑? 第29章   一时间, 两人皆沉默,寂静无声。   “时蕴玉!你个变态!!!”程泽反应过来,老脸一红, “我就说,我明明记得在架子上的!”   时蕴玉眉目舒展, 轻声道:“程泽,你下来。”   程泽怒道:“凭什么,你个死变态, 我才不下去。”   “真的不下来?你的贴身衣物不要了吗,还是说, 我亲自给你送上去?”时蕴玉有一把好嗓子, 清凌凌的, 可他拖着长腔却暗□□刺。   “卑鄙无耻。”程泽咬牙, 却又无可奈何:“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时蕴玉收起手机, 寻了个可以遮雨的地方。   不到两分钟程泽就下来了,他气势汹汹冲到时蕴玉面前:“变态, 你想干什么?”   时蕴玉的目光在程泽脸上流连, “你们确定关系了?”   “关你什么事?”   话刚说出口, 程泽就意识到不对, 时蕴玉喜欢他, 他当然关心,可话已经说出去不能收回, 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跟时蕴玉对视。   一旦知道时蕴玉是个同性恋,且他喜欢自己,那在程泽看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目的。   “从今天起,我不跟你住一起了。”程泽扯着嗓子说,好像声音越大,胆子越大。   “为什么?”时蕴玉问的很认真,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程泽闭了闭眼,他实在说不出口,含糊道:“反正就是不住。”   时蕴玉坦言道:“因为我用你的内、裤?”   “?!”   程泽立马捂住时蕴玉的嘴,四处张望,见无人才放心:“你不要脸啊,这种事都敢在大庭广众下说?”   时蕴玉眨眨眼,仿佛在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程泽感到食指痒痒的,是时蕴玉的睫毛扇动,他顿感慌张,忙放开手,但手上还残留时蕴玉的温度,温热的,他却无端觉得滚烫,心下更慌,忙把手在睡衣上胡乱蹭。   “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时蕴玉深深凝视程泽,仿佛要透过皮肉望到程泽的心里去。   程泽心烦意乱,他烦躁地挠挠头发,没两下,便如鸡窝一般了:“这不一样。”   “程泽,我们坦诚相见,互帮互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跑?”时蕴玉声线平平,阐述客观事实般说:“还是说,你急着当顾岚岚的小三才在半夜逃跑的。”   雨还在下,空气中充斥一股泥腥味,程泽的脑子跟雨丝一样纷乱,今天的时蕴玉跟平常大不一样,好似,脱下了伪装。   他着一身黑色,气质凛冽,还有些阴沉,跟这雨天一样。   眉眼全部暴露出来,蝶翼一样的眼睫上下一撞,含情眼里冷冰冰的,透着无机质的光,像个活死人。   程泽敏锐察觉到危险,不自觉后退几步,“时蕴玉,你少装蒜。”   “那个,”程泽的手握成拳,咽了咽唾沫,一鼓作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偷偷亲我!”   原来是这样。   时蕴玉眉梢一挑,没有被揭穿的惊慌,脸上竟流露几分惋惜,他道:“我本打算今天告白的,被你抢先一步。”   程泽呆住,半晌道:“时蕴玉,你不是个正常人!”   时蕴玉反问:“喜欢你难道不正常?”   程泽噎住,下意识想说自己那么优秀喜欢他再正常不过了,但要是说了岂不是反驳了前面的话,一时间,程泽沉默,嘴巴闭得紧紧的。   “顾岚岚想解除婚约很难,事关两家利益,周家不会同意的。”时蕴玉上前,伸出手帮程泽整理鸡窝头。   他的手就在眼前,程泽能感到一丝冰凉的气息。   “程泽,不要去趟浑水,到我身边来,好吗。”   程泽竟有空分神,他的眼睛定格在时蕴玉的手腕上,冷不丁问:“为什么还没好?”   时蕴玉的手腕上有程泽的牙印。   “因为小狗咬的太凶,流血了。”   程泽气恼,一巴掌拍掉时蕴玉的手:“你敢骂我是狗?这就是你的喜欢?”   “我的爱有点奇怪,程泽,你愿意感受一下吗?”   程泽想时蕴玉不亏是时蕴玉,把‘喜欢你’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他是个男人,他喜欢女人。   天性如此。   程泽刚想拒绝,但好似有风,把雨吹起来了,他的脸湿漉漉的,程泽似乎听见一声小小的叹息,时蕴玉再次抬起手,用大拇指揩过‘雨水’,问他:“程泽,我不就是爱你吗,至于那么害怕?”   我哭了?   程泽不信,他胡乱用手抹着脸,反驳时蕴玉:“瞎说什么,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干什么,是雨太大,溅到我脸上了。”   “你害怕我的性别,对不对?”时蕴玉问。   程泽紧抿着唇,扭过头,不说话。   时蕴玉将他的头掰正,掐起他的下巴,迫使程泽与他对视:“程泽,你知道为什么丘比特射箭的时候要蒙上眼睛吗?”   程泽撇嘴,这时候还要装有学问,他答:“外国神不管中国人,你少扯这套。”   时蕴玉:“……”   程泽趁机逃离时蕴玉的铁掌,他笔直地站着:“时蕴玉,我不喜欢你,我是个男人,我们之间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时蕴玉一步一步朝程泽逼近,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似踩在程泽的心上,程泽方寸大乱,一步一步后退。   “你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的性别。”   “这有区别吗。”程泽问。   时蕴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笑了一下:“还真的是没区别。”   他要尝一尝强扭的瓜到底甜不甜。   时蕴玉的目光在程泽颈后打转,一会儿劈晕他好了。   不知怎的,程泽突觉背后一凉,他搓了搓手臂:“好了,话都说开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先走了。”   时蕴玉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   程泽转身欲走。   时蕴玉挂了电话,可下一秒,铃声继续响起,催命一般。   程泽已经走了两步,被铃声吵得烦躁,他刚回头,就见时蕴玉不知何时贴在自己身后,程泽吓了一大跳,他真的吓坏了,头发都竖起来。   时蕴玉似乎有些意外,微抬的手掌放下。   “喂,你快接电话啊,响了半天了,吵死人。”程泽抱怨道。   程泽站在原地,蹙眉看他,时蕴玉盯着程泽,接通电话。   宋美芝急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小玉,你怎么才接啊,你爸生病了,在医院,你快点过来。”   时蕴玉拧起长眉,还没等问具体情况,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繁乱的脚步声,夹杂宋美芝的惊叫。   “妈,爸他怎么......”   电话突然挂了。   程泽看时蕴玉的神情不太妙,纠结片刻还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时蕴玉绷着脸,声音有些低:“我爸在医院,情况不明。”   程泽惊讶一瞬:“那你还不快回去看看。”   “你会等我吗。”   程泽不答。   时蕴玉了然,他凄惨咧着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程泽,你跑不掉的。”   坐在车上,时蕴玉垂下眼眸,一切发生的太急,太快,走的也太仓促,他的心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食指轻叩大腿,他知道顾岚岚并不是真的喜欢程泽,玩玩而已,但程泽上了心。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插不进去手。   不对,有一人可以。   周荷庭,顾岚岚的未婚夫。   电话接通的刹那,时蕴玉明白了顾岚岚的用意。   ——她想利用自己解除和周荷庭的婚约。   故意接近程泽,加剧他和周荷庭之间的矛盾。   顾家在A市的新项目想要落地,少不了地方政府的支持,也就是时家。顾家不敢轻易得罪时家,这门婚事自然有待商榷。   一个明晃晃针对他的圈套。   “喂?”   电话那头,周荷庭已然不耐烦:“时蕴玉,你哑巴了?”   时蕴玉最厌恶受制他人,一旦说出口,他会如顾岚岚所愿,上了她的圈套;可不说出口,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程泽真的会和顾岚岚这个女人跑。   “时蕴玉,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演哑剧?不好意思,你找错观众了。”   “周荷庭。”时蕴玉握着手机的指节已然泛白,“你绿帽子不错,挺护眼的。”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一阵忙音,电话已然挂断。   周荷庭脸色阴沉,什么绿帽子,他没有女人哪来的绿帽子,不对,他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顾岚岚她又做了什么蠢事?   竟然把脸丢到了时蕴玉面前!   周荷庭从小便拿来跟时蕴玉比较,时蕴玉比他小两岁,却把他比的处处低一头。他从不认为自己比时蕴玉差,只不过时蕴玉这人太会装,太会在大人面前卖乖,而他不屑做这种事。   虽说和顾岚岚各玩各的,但他绝不能忍受顾岚岚主动将笑柄递给时蕴玉。   周荷庭拨通公司内线电话:“查一下顾岚岚最近和谁走得近。”   一个小时后。   程泽的个人资料出现在周荷庭的办公桌上。   周荷庭随手翻看,看一眼程泽的照片,嗤笑一声:“土鳖。”   “顾岚岚的审美已经降级成这样了,怪不得时蕴玉特意打电话来羞辱我。”   周荷庭转着钢笔,打给顾岚岚,顾岚岚看见来电显示,会心一笑,自己赌对了。   一旁的程泽觉得大家今天都怪怪的,他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顾岚岚,问:“你不接电话吗?”   顾岚岚却道:“走,我们去商场,我给你买几套衣服。”   程泽受宠若惊,想岚岚真好,有这样的女朋友夫复何求!   周荷庭气极,顾岚岚竟然不接电话?   这就是她解除婚约的方式?   周荷庭偏不如顾岚岚所愿,他眉压眼,本就瞧着凶戾,此刻他邪邪笑着,令一直跟着他的保镖都悚然。   “去,把顾岚岚和那个程泽给我绑来。”   程泽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快乐。   电梯直达负一楼,看着一排豪车,程泽傻眼,他终于对顾岚岚是个有钱人有了清晰认知。   程泽扭扭捏捏不肯上车,顾岚岚无奈,问:“怎么了。”   “那个,我,我想坐迈巴赫。”   雨天,迈巴赫,听着就带感。   顾岚岚切切实实翻了个白眼,这位——真·大爷。   要不是他还有用……   顾岚岚在心里疯狂宽慰自己,然后认命上楼拿迈巴赫的车钥匙。   坐在迈巴赫的副驾,程泽兴奋得连连拍照,顾岚岚瞧着好笑,可笑后觉得程泽简单至纯,仅仅坐一次豪车就那么高兴。   想当初,自己刚提车时也很兴奋,但现在她有一排车,却高兴不起来,顾岚岚想,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感受快乐的能力。   程泽不知道顾岚岚为什么突然沉默,他把手机揣进睡衣兜里,两只手抓着安全带,欲言又止。顾岚岚瞥见了全当没看见,谁知程泽频频看向她,嘴巴张了又闭上,闭上又张开。   顾岚岚终于忍不住,泄愤似的按了一下喇叭:“又怎么了?”   “嘿嘿,岚岚,你对我真好,还带我买衣服。”程泽小心翼翼觑她脸色:“不过,我花你的钱,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啊?”   顾岚岚失语,没想到程泽纠结的是这个。   “花我钱的男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有的男人为了钱跟她在一起,但她也贪图对方的美色,一个爱财,一个好色,各取所需。而且她现在利用程泽,说到底是她理亏,她别的没有,只能从物质上弥补程泽。   顾岚岚补充道:“不差你一个,所以一会儿有喜欢的尽管说。”   程泽立马觉得顾岚岚高大起来,全身闪着金光。   有钱人都很可恶,有钱人的钱就应该给平民花,顾岚岚这样给他花钱的有钱人还行,有觉悟。   迈巴赫驶进雨幕,直达商城停车场,外面瓢泼大雨,他却一滴雨没淋,拖鞋都没湿。   顾岚岚看了眼手表,翘起嘴角,对程泽说:“一会儿要抓紧时间了。”   此时,程泽还没有理解顾岚岚话中的深意,直到试衣服时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恭敬客气却强势地对两人说:“周总有请。”   来者不善,而顾岚岚刚为自己花了钱,程泽护小鸡似的将她拉到身后,大声质问黑衣人:“你们是谁?周总又是谁?不管是谁,你们肯定找错人了,我们没欠高利贷!赶紧走!”   两个黑衣人嘴角微微抽动,却依旧道:“顾小姐,周总有请。”   “岚岚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欠钱不还,你们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程泽气势汹汹道。   顾岚岚忍住笑,低声对程泽说:“周总就是我未婚夫。”   “啊?”程泽傻眼,气势顿时萎靡,不是吧,他还没和岚岚开始呢,正主就找上门了?   “程先生,请吧。”黑衣人道。   程泽心虚,忐忑地跟顾岚岚上了黑衣人的车。   一路无话。   程泽心里的小九九却没停,周总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岚岚看不上周总想要跟他解除婚约,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请’我是什么目的?不会是告诫我离岚岚远一点的吧?可是岚岚不喜欢他,喜欢的是我啊。   咦!周总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请’我过去的吧,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程泽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对黑衣人说:“兄弟,我肚子疼,让我下去上个厕所吧。”   顾岚岚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程泽表演。   黑衣人淡淡道:“还有几分钟就到,程先生忍一下。”   什么,离死期还有几分钟?!   程泽嘶了一声,“可我忍不了,我吃坏肚子了,怕是要窜,大哥,通融一下吧,你看这劳斯莱斯也挺贵的,让我污染了多不好。”   顾岚岚轻轻笑了一下。   黑衣人依旧八风不动:“您尽情污染。”   程泽:“……”   尿遁行不通,得想个别的主意。   程泽略一思索,张口就来:“其实,我有传染病。”   顾岚岚:“……”   黑衣人:“……”   程泽继续说:“周总一听就是个金贵主,千万别因为我余生有憾呐!”程泽作势抹眼泪:“大哥你不知道,因为这个病我在外面都不敢跟人接触,生怕传染给无辜人,对了大哥,你手上没伤吧?”   黑衣人本来不信,但程泽煞有其事的模样真唬住了他,下意识往手上看,顾岚岚觉得有趣,也想个周荷庭一个教训,便顺着程泽演,大叫一声:“有病怎么不早说?我还跟你接触那么久,程泽,你真是害人不浅!”   顾岚岚隐秘朝程泽眨眼睛,程泽了然,“岚岚,我,我对不起你。”   开车的黑衣人忍无可忍,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提速,程泽不察,头撞到椅背上,撞得他眼冒金星,“不是,你会不会开车啊?”   回答程泽的是脚踩刹车,黑衣人稳稳道:“顾小姐,程先生,到了,请下车。”   摩天大厦高入云霄,程泽一望腿就软了,这周总很有钱的样子,他磨磨蹭蹭不肯下车,黑衣人提拉着程泽的衣领将他扔到电梯里。   程泽的心情转了又转,一会儿觉得有钱人怎么了,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一会儿觉得自己死定了,万恶的资本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电梯缓缓上升,眼看要到顶楼,程泽的一颗心也提到最顶端,无措见瞥到顾岚岚,发现她老神在在,嘴角甚至噙着笑意。   程泽一点也笑不出来,心里直打退堂鼓,但又不能让顾岚岚瞧出来,岚岚一看他的怂样不喜欢他了怎么办,也不能让周总瞧出来,他可是情敌,他一定要在气势上碾压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一位黑衣人走在前面引路,一位黑衣人走在后面,程泽和顾岚岚夹在中间,程泽深深吸了一口气,腰板挺得笔直,下巴朝着天花板,只是他脚下虚浮,绊了前面的黑衣人好几次。   “喂!”黑衣人不耐,停下脚步用冰冷眼神刺程泽。   “不好意思大哥,又把你鞋踩掉了。”程泽尴尬地挠挠头。   黑衣人不理他,转而敲了敲门,“周总,人到了。”   安静无声,门里面的周总没有说话。   黑衣人一时也不动作,恭敬侯在门口。   下马威!   程泽心下一凛,觉得死期将至。   这时,顾岚岚嗤笑一声:“滚开。”   她无视黑衣人的阻拦直接推门而入!   “周荷庭,你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门扉大开,程泽在顾岚岚后面,视线受阻,只看见宽大华贵的办公桌,随之而来的是清新刺鼻的薄荷香气。   “你们出去吧。”周荷庭转着椅子,微微颔首。   两个黑衣人应了一声,其中被程泽踩掉鞋子的黑衣人故意在关门时把躲在后面的程泽往前一推。   “!?”   程泽只觉腰后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倒,好在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沙发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静,落针可闻。   程泽后背陡然冒出冷汗。   他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周荷庭的眼睛分明带笑,但没有人会觉得他好相处,凌厉狭长的眼型似乎昭示他的性格,程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好恐怖的男人,不过,有点眼熟……   程泽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周总’是个熟人,是他见过的那个鸭子,和时蕴玉不对付的鸭子?   “顾岚岚,你的新姘头不怎么样。”   周荷庭依旧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只钢笔,他忽然偏头,用钢笔指了指脑袋:“你,这儿,没出问题吧?”   他讥笑着,嘲讽着。   顾岚岚还没开口,程泽却猛然站起来,他什么都不怕了,周荷庭是个同性恋,是个鸭子,他为什么要怕呢,程泽甚至为自己先前的恐慌感到好笑。   程泽:“有问题的是你吧?”   顾岚岚挑眉,局势反转。   她本以为程泽会躲在后面一直不出声,她对程泽有了一丝改观。穿着高跟鞋站着累,顾岚岚毫不客气,犹如主人般寻了个看热闹方便的位置,坐下了。   听见这话,周荷庭才对程泽升起一丝兴趣,他仿佛第一次看见程泽,用眼神将程泽扫了一遍。   从上到下。   程泽心里毛毛的,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一个鸭子,一个卖屁股的,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可比他高贵百倍!   “你就是程泽?”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倒像审讯犯人时的例行问话。   程泽倨傲地点点头:“没错。”   周荷庭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个鸭子嘛,心里那么想程泽嘴上却说:“周,”他忽然看见桌上的名牌,改口道:“周荷庭。”   “不错,我是周荷庭,也是顾岚岚的未婚夫。”   周荷庭好整以暇地看着程泽,他见多识广,无赖,无耻,贪财,好色之徒他见过不少,但是偷人偷到他周荷庭脸上且还理直气壮的还真没有。   程泽心虚了一下,眼珠子飘忽,但很快稳住心神,他咳了咳:“岚岚都和我说了,她不喜欢你,要和你解除婚约。”   “哦?”周荷庭终于站起来。   甫一站起,程泽就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周荷庭实在太高,一米九二,宛如一座小山,将程泽彻底拢在阴影下。   程泽腿软了,下意识想后退,但他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周荷庭闲庭信步,步伐并不快,但他的眼神,他嘴角的微妙弧度皆令程泽恼怒。   他什么眼神?   凭什么看不起我?   凭什么高高在上觉得稳操胜券?   “我不知也不想知你和顾岚岚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周荷庭着重了感天动地的语气,好似十分看不上,他站在程泽面前,眼睛却看着顾岚岚:“但,你们让我很丢脸。” 第30章   程泽又怕又怒, 情绪对撞下,竟呆愣愣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周荷庭抬手, 程泽立刻后退,他不会想打他吧, 谁知周荷庭只是摸了摸眉尾。   周荷庭看见程泽的举动,啧了一声,怂包, 他不想离程泽太近,晦气, 便抬腿走到另一侧。   “顾岚岚, 我本就对你的智商不抱期望, 没想到, 你竟然真的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顾岚岚十分沉得住气, 面色不改, 程泽的胸膛却剧烈起伏。   “你怎么知道的?”顾岚岚微眯眼眸,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周荷庭不答, 继续说:“真是难为你, 这种货色也看得上。”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解除婚约了吧?”   当然不能。   顾岚岚低头,暗自发笑, 但若是加上时蕴玉,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程泽并不知道顾岚岚所思所想,他只看到顾岚岚被周荷庭嘲讽,她的头深深低下去, 垂落的发丝遮住脸上神情,虽然程泽看不到,但他想,顾岚岚定然十分难受且难堪。   怒火熊熊燃烧,程泽死死盯着周荷庭,如果目光能杀死人,那周荷庭已经死过上亿次了。   程泽朝周荷庭咆哮:“你个卖屁股的死鸭子!”   周荷庭和顾岚岚一起朝程泽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程泽指着周荷庭的鼻子骂道:“你不过是个夜总会的鸭子,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就你还看不起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什么资格说岚岚?!呵呵,伺候客人伺候得不爽了,要在这里找平衡是吧?!你不光人品下贱,嘴巴也下贱!”   怒气滔天,脑子烧成灰的程泽完全忘记了鸭子怎么会拥有劳斯莱斯,怎么会拥有一栋大楼,怎么会跟有钱的顾岚岚有婚约,但他此时气蒙了,什么也思考不了。   周荷庭脸色铁青,周身气压低到顾岚岚都害怕,顾岚岚立马拉住程泽让他别再说了。   程泽从未那么讨厌一个人过,他誓要把周荷庭的遮羞布扯下来,程泽将顾岚岚推至一旁:“周荷庭,你怎么不说话?你嘴巴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被戳穿了心虚了,不敢说是吧。”   太离谱,离谱到好笑。   周荷庭不合时宜笑出声,冷声道:“程泽,我佩服你的勇气。”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地板上,周荷庭朝程泽逼近。   顾岚岚侧过脸,不忍看。   薄荷香气逐渐迫临,辛辣但醒脑,程泽渐渐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周荷庭不是鸭子!   完了。   程泽的脸瞬时煞白,但覆水难收,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周荷庭很生气,程泽看出来了,他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杀了。   怎么办,小命难道要交代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我挣的钱还没花出去,我的恋爱还没谈,光明的前途等着我征服,我绝对不能死在这。   高压下,程泽的脑子异常灵活。   gay吧,gay吧,gay吧。   对!他不是鸭子但他肯定是个gay!   就在周荷庭逼近的一刹那,程泽大喝:“我知道你是同性恋!”   周荷庭脚步一顿,顾岚岚转过头来。   程泽继续道:“我在gay吧见过你!”   顾岚岚眼里散发奇异的光,难怪周荷庭不近女色,原来他喜欢男人。   “周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家知道你的性取向吗?”顾岚岚悄悄打开随身携带的录音笔。   这个谣言比他是鸭子还要荒谬,周荷庭拧起长眉:“无稽之谈。”   程泽立马道:“你在狡辩,我明明在gay吧见过你,难不成你忘了,你来过男模休息室找人!”   周荷庭这才想起来,初来H市,他确实被好友忽悠到gay吧。   “去过又怎样,难道去gay吧的都是同性恋?”   意外惊喜!   顾岚岚两眼放光,周荷庭的话在她看来是负隅顽抗,这下好了,没有时蕴玉她也能解除婚约。   “周荷庭,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原来找我订婚只是个幌子,你想我当同妻?想我一辈子毁在你手里?”   周荷庭不知道事情怎会发展到这步,他捏捏鼻梁,“顾岚岚,他说什么你都信?”   “不然呢,难不成信你这个同性恋?”顾岚岚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录音笔,勾了勾嘴角:“我会告诉双方家长的,你静候佳音吧!”   顾岚岚不在乎周荷庭是否是同性恋,不在乎他如何辩驳,性取向这个东西怎么对父母证明?   怀疑像一颗种子,一旦在心里扎根,便疯长。   周荷庭哑巴吃黄连,而她占了优势,对她,对顾家,百利而无一害。   顾岚岚说完就走了,程泽见此也想溜,但他离周荷庭太近了,他一动,周荷庭立刻抓住他。   程泽的手腕箍得紧紧的,紧到痛。   周荷庭语气阴冷,“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不过是揭露事实!”程泽只当他恼羞成怒,毕竟同性恋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事实?”周荷庭斥道:“你眼睛看到的便是事实?”   周荷庭抬手扼住程泽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毫不怜惜地死死掐进程泽的脸颊肉里:“程泽,你真狂妄。”   程泽吃痛,疯狂用手拍周荷庭的臂膀,但周荷庭的身体好硬,他打的手都疼了周荷庭仍不放开他,程泽气得眼睛发红,直接扇了周荷庭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回荡。   周荷庭的脸偏向一侧,整齐的发丝散下一缕,黑发下,他的嘴唇几乎绷成一道直线。   程泽是无理也占三分的人,更何况他认为自己现在有理,便更理直气壮了,一字一句道:“还不放开我,你个死,基,佬。”   周荷庭怒急反笑,很少有人敢挑衅他,他也很久没有体验过生气的滋味,周荷庭缓慢扭动着脖子,手也在动,他掐住程泽的脖子,直接将程泽抵在墙上。   “不知死活。”周荷庭凝视程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又是这种眼神。   程泽憎恨这种眼神,轻蔑的,漠视的,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空气,是物件,是蝼蚁。   “总比你好,你个死基佬,跟男人上/床的滋味怎么样啊,你可要当心点,老了别兜不住屎,给护工惹麻烦可就不好了。”程泽甚至是笑着挑衅着说的。   周荷庭的下颚线绷得很紧,颊上的肌肉突突跳了两下,“你他爹的说什么。”   程泽梗着脖子:“我说,男人艹你艹的爽不爽啊?”   周荷庭听清了,这下他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从未如此生气,手下的力道陡然加大。   程泽呼吸不上来,脸也涨成了番茄色,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周荷庭欣赏着程泽的垂死挣扎,他发现程泽已经翻起白眼,但他仍固执地做‘死基佬’的口型。   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周荷庭松了手,咚的一声,程泽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程泽伏在地上捂住胸口,缓过气来仍在叫嚣:“就这?周荷庭,没想到你那里不行,这也不行,我看你是哪哪都不行。”   “就你这样的也只能和男人……”   忍无可忍,周荷庭拽着程泽的衣领在地上拖行。   程泽死死抓住领口,“周荷庭,你想干吗?我劝你趁早放了我。”   周荷庭不语,一脚踢开休息室的门,程泽这才发现原来有钱人的办公室里竟暗藏玄机,里面有床,有衣柜,还有卫生间,俨然是一间卧室。   咔哒。   周荷庭反手将门锁上。   程泽有些慌,死死抓住门把手:“你要干什么,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快放我出去!”   周荷庭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扔在地上,他不由分手将程泽从地上拽起来,铁掌一样的大手死死捏着程泽的后颈。   程泽被带去卫生间。   哗啦哗啦,周荷庭在放浴缸的水。   程泽彻底慌了,他的背抵在卫生间的门上才没有滑下去,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求饶:“周荷庭,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现在知道怕了。”周荷庭慢条斯理卷起白色衬衫的袖子,然后将表摘下来放在洗漱台上:“你嘴太脏,用水洗洗的好。”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一下一下流进程泽的心里。   程泽的心被水冲的没有归处,在肚子里乱飘,他已然吓傻了,瘫坐在地上,他知道,周荷庭要来真的,他要淹死自己。   “不,别这样。”   水开到最大,程泽眼睁睁看着从半缸水到满满一缸水。   “起来。”周荷庭硬拖着程泽,程泽的手死死抓住浴缸边沿。周荷庭单手按在程泽的后脑上,强行往下按:“还敢乱说吗?”   程泽的脸浸在水里,他闭上眼睛,咕噜噜吐着泡泡。   “就你这种人也配和我斗?”周荷庭捞起程泽,程泽的头发,T恤湿了,水甩了周荷庭一身。   周荷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衬衫:“你这种人只会带来麻烦。”   程泽的拳头硬,了,他拼尽全力,一拳打在周荷庭的腹部。   “唔。”周荷庭没想到程泽突然发难,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从程泽的眉下痣滑到下巴,再滑到光可鉴人的地砖,程泽冷声道:“我这种人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种人是什么人,是只能在男人身下爽的渣滓!”   周荷庭眉头紧锁,彻底爆发,他抓起程泽的头发将他往浴缸里按。   “你真是活腻了。”   掌下的脑袋奋力挣扎,周荷庭噙着笑:“在男人手下死亡的滋味爽吗。”   程泽浸在水里,说不了话,周荷庭才意识到似的,将程泽拽出来,轻佻地拍拍他的脸:“说话啊,在男人手下死的滋味爽吗?”   程泽的骨气在水里洗刷掉了,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瘫坐在地上,抱着周荷庭的腿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呵,周荷庭暗想,他果然没看错,程泽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令人看不起,令人厌恶的渣滓。   周荷庭俯身,掐起程泽的下巴,程泽完全仰视周荷庭,浴室的灯光很亮,足以让周荷庭看清程泽长了一颗痣,一颗殷红的,位置巧妙的痣。   这颗痣让周荷庭的视线在程泽的脸上多停留几秒,痣下面就是眼睛,他发现程泽的眼睛很亮,很水,不过这样好看的一双眼里有太多东西。   有恐惧,有谄媚,有绝望,还有一点狡黠。   眼睛下面是鼻子,原来程泽的鼻子也蛮挺的,长在他脸上简直暴殄天物。   鼻子下面是嘴巴,说出脏话,谣言,挑衅,求饶的嘴巴。   周荷庭的手指按在程泽的嘴巴上,樱粉色变成嫣红,原来吐出恶语的嘴也是柔软的。   没有人说话,浴室里只有程泽稍大的喘息声。   程泽一动不敢动,抱着周荷庭腿的手微微颤抖着。   周荷庭似笑非笑: “什么都可以?”   程泽忙不迭点头:“只要你饶了我。”   周荷庭生在豪门世家,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但周家在港城已经屹立百年,枝繁叶茂,根基坚固。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周荷庭,趋炎附势的小人,攀龙附凤的麻雀,曲意逢迎的掮客,他见过太多,太多。   程泽,小人的典型。   这种人给他提鞋都不配,更遑论他亲自动手整他。但,程泽与他之前见过的人又有些不一样,他坏得不彻底,狠得不彻底,偏偏愚蠢到底,几乎是愚蠢至天真。   他的坏,他的恨,跟他的愚蠢一样清澈,让人一眼望到底。   “既然什么都可以,那就跪下给我磕头赔罪。”   周荷庭听见自己这么说,话刚说出口,自己都诧异,他周荷庭要程泽这个痴线的臣服有什么用?一点成就感也冇①。   程泽目光淬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周荷庭。   男儿膝下有黄金。   周荷庭是要他的尊严扫地!   不,不能给他下跪。   浴缸的水漫出来,沾湿了程泽新买的裤子,湿哒哒贴在小腿上,冰凉刺骨。   难道想淹死在这儿吗?   周荷庭方才的力道不是开玩笑,他真的想淹死自己。   程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紧周荷庭的腿,深思熟虑后下了重大决心:“好,我跪。”   预咗啦②。   周荷庭将腿从程泽的怀里拔出来,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唇角上扬,懒懒道:“果然是个贱骨头。”   程泽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心想当初在时蕴玉那受的屈辱算什么,跟周荷庭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自己这下真的要受辱了。   他本是半趴在地上,跪起来也容易,程泽一只手撑地,一条腿慢慢往前屈,他觉得耻辱,头未曾抬起,自然不知道周荷庭的目光渐渐玩味。   周荷庭倚在墙边,居高临下,轻易看见程泽的一举一动。   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的薄薄白色短袖几乎变成透明,程泽一动,背上的蝴蝶骨亦振翅,他身子微微前倾,臀瓣饱满丰腴,衬得腰极窄,他跪着了,脆弱的细颈低垂,好似进献给猛兽以求保命。   周荷庭忽然觉得手痒,手指蜷了蜷,道:“抬头。”   程泽死死咬着唇,顿了几秒,猛然抬头,眼睛明亮灼人,好似在说:行了吧!   唔得③。   周荷庭状似看不见,闲闲道:“哑巴了?”   算了,都已经跪下了,再说几句好话有什么呢,话又不值钱,等他出来,等他出来一定要给周荷庭一个教训!程泽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一下,周荷庭普通话不标准,长得也像外国人,要不暗戳戳用方言骂他几句?他肯定听不懂。   哇,我好聪明啊。   这么想,给周荷庭下跪又怎样,老子给儿子磕头,他得折寿呢,最好今晚就暴毙。程泽越想越开心,他都想好周荷庭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了。   “真係痴线。”   周荷庭简直不能理解,程泽在走神?在这种场合走神?   备受吹捧的周荷庭不能容忍程泽这种人竟敢无视自己,他收了闲适,一边快走,一边将领带取下来。   “喂。”   程泽回神,呆愣愣看周荷庭:“嗯?”   眼前一花,领带套在了程泽的脖子上。   “你做什么。”程泽手忙脚乱想把领带拿下来,方才周荷庭的样子好像在给狗套项圈,他怎么能忍。   周荷庭攥着领带的另一端,一使劲,程泽就朝他倾倒,“你妈妈没教过你,做事要专心吗?”   “看你这倒霉样子,应该是没有。”周荷庭侮辱性很强地拍了拍程泽的脸蛋。   出乎意料,程泽背脊挺直了,面色也变得严肃,一只水泡得苍白的手慢慢抬起,顺着脖上领带一寸寸往前攀,与周荷庭角力。   “我劝你收回刚才的话。”少见的冷言。   周荷庭微怔,随后嗤笑:“呦,硬气了。”他加大手上的力度,像拽不听话到处疯跑的狗:“你能把我怎么样呢,程泽。”   程泽死死把住领带,他忽然升起一腔孤勇,直视周荷庭阴鸷的眼眸:“我确实不能拿基佬怎么样,毕竟你只是一个在男人身下,扒开屁股给男人*的同、性、恋。”   “我瞧不起你。”   “哈,哈哈。”周荷庭怀疑自己听错了,程泽瞧不起他?   他凭什么?他算那根葱?不,他连葱都不如,葱都比这个痴线高。先不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就算真的是同性恋,程泽这种社会底层怎么敢瞧不起他的?!   他怎么敢的?这辈子都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周荷庭觉得,死,对程泽来说太简单了。   周荷庭意有所指:“你看不起同性恋?”   “对,没错,我看不起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脏病。”程泽本想放下尊严,但周荷庭实在太过分,他绝对不容许周荷庭侮辱妈妈!   大不了跟周荷庭拼了,有五成的概率活着走出去,挺高呢,不是吗。   周荷庭忽然收拢领带,程泽敌不过他的力气,整个人倒在他的脚前,周荷庭俯身贴在程泽耳边,阴阴笑着:“把脏病传给你好不好?”   程泽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既然看不起同性恋,那你被同性恋艹呢,程泽,有什么感想呀,会不会想去死呢?”   “周荷庭,你无耻,你不要脸,你有没有公德心,得病了就不要出来祸害人!我告诉你,你赶快给我放了,我认识……”   程泽脱口而出:“我认识时蕴玉,时蕴玉跟我关系特别好,我警告你,他家很有权势,你惹不起!”   “哇,我好惊的。”周荷庭语气佯装害怕,但面上眉飞色舞,两种状态相互割裂,宛如神经质。   程泽呆呆望着这个疯子,此刻他才明白,周荷庭比董晖恐怖一万倍,他的绝望也比绑架多一万倍。   “时蕴玉没有告诉你,我讨厌他吗,讨厌到跟他关系好的人一并讨厌,啊,也可以说恨屋及乌,有这个成语的,啱唔啱④?”   周荷庭将程泽提起来,拽了拽程泽脖上的领带,发出指令:“趴到墙上去。”   ——趴到墙上。   ——把脏病传给你。   两句话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   程泽隐隐猜到,惊恐摇头:“我不要,周荷庭,周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周荷庭做思考状:“唔,我想想。”   程泽以为有戏,忙上前拉周荷庭的手:“周总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我想起来了。”周荷庭语调轻快:“原来是,为时太晚,有这个成语的。”   周荷庭认真对程泽说:“你,为时太晚。”   没文化的傻逼。   程泽趁他不备,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门,拉不动,糟糕,反锁的,程泽心焦,手跟着颤抖,快扭开!   咔!   程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只有轻轻一拉就能出去。   咚!   背上一热,周荷庭贴近,他的大掌啪在门上,刚启开一条缝的门就这样关上。   “?!”   程泽胆战心惊,仍不死心拉着门,砰砰砰,该死的门看着单薄怎么如此结实。   “趴到墙上去。”周荷庭声线平平,但谁都能感受到,这是他的最后通牒。   程泽被他的气势摄住,已然吓呆,慢腾腾挪步,周荷庭啧一声,拍了一下程泽的屁股:“快点。”   程泽捂着屁股敢怒不敢言。   刚在墙边站定,周荷庭就一手按着程泽的脑袋,将他的脸紧紧贴在瓷砖上,一手往下扒。   程泽死死抓住裤腰,眼泪流下来:“周总,我是个直男,我喜欢女生,周总,我们专业不对口,这样没有好下场的,你放了我吧。”   “你刚才不是在叫嚣吗,现在是谁在下面?嗯?说啊!”   程泽已经感受到腿间凉风习习,他闭上眼睛,眼泪胡乱淌了一脸。   周荷庭垂眸一瞥。   挺翘雪白之上的手不是秀气精致的手,骨骼感更强,更宽厚粗大,周荷庭伸出手指:“程泽,嘴还贱吗?”   程泽难受得小脸皱起,事已至此,他还求什么饶,他为什么求饶,他偏偏要和周荷庭对抗到底!   “周荷庭,怪不得你是同性恋呢,原来是因为你太小啊,是不是没有女人看上你,你自卑才去当gay的?你个牙签男。”   事关男性的自尊,只要是男人就忍不了!周荷庭冷笑,饶是再紧,仍往里怼:“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程泽那里受过这架势,痛得太阳穴直突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周荷庭慢条斯理,贴在程泽的耳边说:“受不了了?程泽,你也就这样了。”   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但周荷庭始终与程泽保持一段距离。   程泽得以喘息,立马回嘴:“当然不能跟你种人比。”   “我这种人?”周荷庭忽然来了火气,他想狠狠贯穿这个男人,想让这个男人痛哭流涕,颤抖着身子求他。   程泽站不住,身子直往下坠,周荷庭冷声道:“抬高。”   洗漱台上有洗手液,周荷庭挤了点。   程泽只觉有冰凉粘腻的东西,浑身一颤,回头看,愕然发现周荷庭在拉裤子拉链!   不行,他要来真的!   程泽慌了,他开始像个壁虎往墙上爬。周荷庭气笑,他掐着程泽的窄腰,往下一放。   程泽感受到了,生机勃勃!生龙活虎!不行,不行,要死的。程泽手脚乱蹬,喊道:“周荷庭你放开我,我有病,我也有传染病。”   “真的,不信你问顾岚岚,我真的有传染病。”   周荷庭喘着气:“啱好⑤,我也有病。”   程泽灵魂出窍,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怎么办,自己难道真的要被周荷庭这个死基佬上?   上天似乎听到程泽的祈愿。   ——咚,咚,咚。   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第31章   周荷庭第一次不顾礼仪大声吼叫:“谁?”   门外助理苏白吓得额头冒汗, 但没办法,那边得罪不起,他壮着胆子高声道:“周总, 董事长来电。”   董事长?   顾岚岚动作那么快,老头子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   程泽长舒一口气, 董事长听起来比周荷庭的官大,谢天谢地,逃过一劫。   程泽软着嗓子, 劝道:“一定是大事,那个, 生意最重要, 周总, 您快去处理公务吧。”说着他弯下腰, 捡堆在地上的裤子。   “周总,董事长又打来了, 您看?”苏白的声音再一次传进来。   周荷庭强忍着没说脏话。   程泽像个偷香油的老鼠,一边提裤子一边看周荷庭的脸色, 周荷庭脸色阴沉, 长腿一抬, 黑色泛着亮光的红底皮鞋踩在程泽半提的裤子上, 冷声道:“我让你动了吗?”   周荷庭长腿往下压, 程泽提裤子的手兜不住他的力道,刺啦一声, 新买的裤子成功返老还童,变成开裆裤。   同时裂开的还有程泽的脸皮,他实在不敢跟周荷庭硬碰硬,尴尬松开拉着裤子的手, 缓缓鼓了鼓掌:“周总好厉害啊,力气好大啊,真是威武英勇,实在佩服佩服。”   周荷庭:“......”   真是痴线。   听里面没动静,苏白急得在心里直骂爹,他就是一打工人,两大佬至于那么玩他吗,踌躇片刻,他再次轻轻叩门:“周总,您在听吗,您父亲好像很生气……”   原来董事长是他爸爸。程泽暗想。   现在他的形象实在不雅,程泽拼命往下拉身上的短袖,拉的过程中无意间瞥见周荷庭的生机勃勃,吓了一跳。   程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最有欲望的时候提及父母应该就会萎了。   “周总,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歌,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周荷庭皱眉。   “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完了,唱串了。   程泽讪讪笑,“那个,周总,您快点去接电话吧,你爸爸那么着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您快去接吧。”   周荷庭一点也不着急,悠悠问程泽:“你很希望我去?”   当然啦。   程泽心里这样想,但不知道该不该说,一时进退两难,只好腆着脸笑了一笑。   “真系唔抵。”周荷庭长臂一展,拉开门,只开一道细缝:“手机拿来。”(唔抵:可惜)   门外的苏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钱人玩的真花,但他只是一个打工人,心里再怎么吐槽,面上却不能显露,苏白低着头将手机递给周荷庭,未了,贴心地关上门。   周荷庭一手拿手机,一手按在程泽的肩胛骨上:“趴好。”   程泽趴在冰凉的瓷砖上,心中悲凉万分。   嗡嗡嗡,手机震动,周荷庭接起电话。   程泽偷偷望,打电话时人是最专心的,周荷庭似乎没留心自己,要不趁机溜走?   周荷庭一边听老头子的质问,一边瞄程泽,见他不老实,屈膝抵在他腿弯。   还想溜走?   周荷庭眸光闪烁,倾身上前。   程泽惊叫出声。   电话那头周信达听出异样,“周荷庭,我说话你在听吗!我告诉你,顾家小丫头已经找到我了,你真是太不像话!顾家对你很不满意,誓要你解释清楚。”   周荷庭什么也听不进去。   周信达本就恼怒,和顾家谈的好好的,谁知顾家的小丫头告状说荷庭是同性恋,要退婚,这下好了,交易搁置,荷庭竟也不上心。   周在琛插嘴道:“爸,大哥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呢,您别太苛刻了。”   周信达怒道:“他能有什么苦衷?分明是置周家于水火。”   周在琛眼中精光一闪,“爸,大哥在H市,天高皇帝远的……”   周信达想想也觉得是,对电话那头的周荷庭道:“回家,我和你当面谈!”   周荷庭敷衍两声,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地上。   又闻薄荷香气。   程泽的头发湿透了,凌乱黏在脸上,他的手本来搭在墙上,此时也没力气了,快要垂落的时候,周荷庭从后面抓住他的手:“你应该能感受到吧?”   程泽说不出话,周荷庭悠悠道,“程泽,你猜猜看,我和你,谁更像同性恋?”   羞辱身体还不够,周荷庭竟还羞辱他的人格!   程泽身子软嘴巴可不软:“周荷庭,你大爷的!我祝你早日下地狱……”   周荷庭眉梢微挑,狭长眼眸闪过狠色,今天,他要程泽彻底臣服。   “小玉,喝水。” 宋美芝倒了一杯薄荷茶:“那么快赶回来,累不累?”   时蕴玉接过杯子,身旁的病床空空如也,他垂下眼眸,手指在杯壁上摩挲:“妈,你不是说爸生病了?”   宋美芝笑容一僵,“你这孩子,刚回来就问这问那的……”   “怎么,怀疑你妈?”一道浑厚遒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蕴玉站起来,“爸。”   时长正身着病号服,背着手,步伐稳健:“我是病了,被你气病的!”   “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时蕴玉已经看出来,生病只是一个幌子。   时长正冷哼一声,坐在病床上,“我问你,你动用陈伯伯是为了什么?”   “我有个朋友他被绑架,情况危急……”   “撒谎!”时长正抬手打断时蕴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紧盯时蕴玉:“只是朋友?”   时蕴玉沉默看着桌上的薄荷茶。   碧绿的薄荷在水中舒展,强劲水流冲击下,薄荷香气溢满浴室。   程泽站不稳了,周荷庭从后面搂着他:“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少狂,妄,周,周荷庭,你给,给我等着。”程泽已经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周荷庭不屑,漫不经心道:“好啊,我等着。”   程泽听出周荷庭的不以为然,可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越想越委屈,该死的周荷庭,还有时蕴玉,说什么喜欢我,危难时刻竟然都帮不上忙!   时蕴玉真是个大坏蛋!超级无敌大坏蛋!   程泽的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周荷庭一开始没注意,但渐渐发现程泽的肩膀在抽动,他掰过程泽的下巴,问:“哭什么。”   周荷庭的手指已经触到晶莹的泪珠,就在将要触碰的下一秒他换了姿势,改掐程泽的脸颊:“哭也要继续。”   程泽哭起来别有风情,圆润的大眼睛蓄满泪,眼尾泛红,小痣殷红,鼻尖也是红的,就连微微张开的小嘴也是殷红,偏偏他生的白,无端让人联想到雪地红梅,周荷庭对他实在可怜不起来,甚至坏心眼咬他的脸颊肉,一下接着一下。   “你是狗!爱咬人的疯狗!”程泽侧头躲他。   周荷庭低笑,“我这就给你打针,好吗?”   “为什么不说话?”   时长正突然拍了一下床,力气之大枕头都弹起:“小玉,”时长正痛心疾首:“小玉,这么些年,你知道我和你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你妈是高龄产妇,生你下来多么的艰难,简直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小玉,我请你多为我们考虑考虑。”   时蕴玉低着头,一言不发。   时长正气不打一处来:“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见势不对,宋美芝在一旁劝和,她温柔揽着时蕴玉的肩膀,“小玉,跟你爸爸说话呀,其实你跟那个小同学没什么的,对不对?”   “两个男孩能有什么,无非关系好点,老时啊,你是不是太……”   时长正:“知子莫若父,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把人放在眼里?为什么偏偏对那个程泽那么好,为什么要和他同居,又为什么不愿意在新家装监控?”   “时蕴玉,你说啊!”   玻璃杯里的薄荷叶上下沉浮,时蕴玉对上时长正锐利的眼眸:“没错,我喜欢他,我喜欢程泽。”   “喜欢吗?”   周荷庭问:“感觉怎么样?”   程泽死死闭着眼睛,不出声,他已经不是程泽了,过去的程泽已经粉粹,拼也拼不起来。   周荷庭心情舒畅,程泽看不起同性恋,他今天就替广大的同性恋群体惩治程泽!虽然他不是同性恋,不过没关系,就当日行一善。   “能不能快点?”程泽皱眉,不耐烦道:“这也是种病?懂?”   “因为你是个土鳖。”周荷庭掐住程泽的后颈:“喂,说点话。”   程泽想了半天,问:“你什么学历?”   他觉得周荷庭这种富二代应该是靠花钱买文凭,不然为什么连成语都不会说。   周荷庭:“……”   “我让你说有情调的话!”   程泽恍然,原来周荷庭是这个意思,“我是三好有志青年,这种污言秽语,我不会!”   “呵。”周荷庭坏笑:“那你就受着吧。”   “别,别,别。”程泽可不想嘎在这儿,想了想,软了声音:“荷庭哥。”   心神一颤。   周荷庭的大拇指抵在程泽的唇边,轻轻摩挲,低声道:“再叫。”   程泽感觉有希望,当下连叫几声:“哥哥,哥哥。”   “把我的拐杖拿来!”时长正怒不可遏,对着宋美芝大喊:“快把我的拐杖拿来,我要打死这个逆子!”   时蕴玉站着没动,任凭拐杖如雨滴一样打在身上。   “你和他……”时长正打累了,喘着气问:“到哪一步了?”   时蕴玉苦笑,他和程泽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不喜欢我。”   宋美芝喜上眉梢,忙抢过时长正手里的拐杖:“哎呀,老宋,你看看你,性子太急,原来小玉是单相思。”   时长正也震惊,“你说的是真的?”   他儿子有多优秀他是知道的,竟然有人看不上?   “嗯,他喜欢女人。”时蕴玉道。   “好啊,好啊。”时长正顺顺气:“这个小伙子好啊,小玉,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男人,但是没关系,你还小,还能改,以后你要学着喜欢女人,知道吗?”   百米高楼弥散霓虹夜色,二十六层,程泽陷在纯白被褥,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跳出。   S:【怎么没在家?】   S:【程泽,为什么不接电话?】   S:【去找周荷庭了?】   S:【程泽,不要不理我。】   S:【我过去找你。】   电量耗尽,微弱的光熄灭。   周荷庭一边整理袖口,一边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浑身舒爽,看见程泽脚步微滞。   竟然真的上了程泽。   偏偏是程泽这种人。   “起来。”周荷庭不愿见程泽,他没办法接受自己跟程泽有负距离,这简直比第三次世界大战还要可怕,这种人,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掉了。   好得人惊的!(很可怕的)   程泽一动未动,显然累坏了。周荷庭恼怒,快走几步,一把掀开被子:“土鳖,起来。”   程泽睫毛动了动,但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周荷庭动作微顿,程泽没穿衣服,身上光溜溜的,胸上,腰上,大腿满是红色痕迹,此时他背对着周荷庭,微微一动。   “艹。”周荷庭低声咒骂。   程泽迷糊间觉得冷,手四处摸了摸,没摸到被子,嘟囔一句:“时蕴玉,别抢我被子。”   声音虽小,但周荷庭听清楚了。   时蕴玉。   他的死对头。   程泽认识时蕴玉且关系亲近,时蕴玉因为程泽给他打电话。   电光火石间,周荷庭突然想起来,自己曾见过程泽,当时时蕴玉在给他拍照,自己还讽时蕴玉是跟班小弟。   原来是这样。   原来时蕴玉打来电话不是为了取笑,而是为了让程泽和顾岚岚分开。   原来时蕴玉喜欢程泽。   周荷庭嘴角弯起,眼中闪过疯狂,整张脸焕发神采,愈发邪肆乖张,他一向致力于给时蕴玉添堵,只要时蕴玉不开心,那他就开心。   “土…程泽。”周荷庭拎起手机,用边角戳程泽的脸,“醒醒。”   程泽眼睛刚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看见周荷庭的脸,瞬间清醒,忙往后退,一直退到大床边缘,险些掉下去,又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忙捞过被子遮盖。   周荷庭不爽,程泽什么意思,嫌弃他?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你个乌龟王八蛋,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告诉你,我看你一眼都嫌脏,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程泽四下张望,悲催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不能穿了,而周荷庭呢,白衬衫,西装裤,锃亮的皮鞋,就连头发也一丝不苟,他就这么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面前,眼底全是漠然,一副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模样。   程泽恨极了,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去死吧,你个龟孙!你个艾滋病!”程泽也不在乎裸不裸了,直接站起来朝周荷庭扔东西,手边就是遥控器,程泽毫不客气直往他脑袋上砸。   “去死,去死,你个死变态,你个死基佬!”   周荷庭一个错身险险躲过遥控器,还没站稳枕头就飞过来盖住他的脸,他的头发全乱了。   劈里啪啦一阵摔打声,程泽从床边打到衣柜旁,一边往周荷庭身上扔衣架,一边给自己套衣服。   活了二十五年,周荷庭第一次那么狼狈,手忙脚乱躲避不明飞行物,他简直怒不可遏:“程泽,你真是欠教训。”   只有在床上程泽才会稍微听话。   程泽拉开门:“衣冠禽兽,下地狱去吧!”   身上的衬衫又皱了,周荷庭站在原地轻轻掸了掸,抬眼看程泽如鱼一样溜出去,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以为出了这个门就安全了?痴人做梦!   周荷庭拨了一个号码,吩咐:“把人架回来。”   程泽在走廊一路狂奔,身上的衣服是周荷庭的,对他来说有些大,过长的裤脚时不时将他绊倒,程泽只好停下来挽几道,就一弯腰的功夫,再抬头,眼前忽然多了几道阴影。   三个黑衣人。   程泽转身就跑,又三个黑衣人。   完了。   左右各一黑衣人,程泽双脚离地被架回办公室。   周荷庭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看见程泽笑了一声:“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程泽扭过头不看他。   周荷庭问:“你跟时蕴玉什么关系。”   程泽不说话。   周荷庭又问:“你们俩有一腿?”   程泽依旧不说话,但他发现站在他旁边的黑衣人赫然就是白天推他出去的那个!   “大哥,又见面了。”程泽小小声道,“大哥,这个资本家坏事做尽,早晚要死,大哥,你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黑衣人目不斜视,两只手本来交叉放在腰后,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冲程泽摇了摇。   ——不行。   程泽威胁他道:“是你把我带过来的,也是你把我推出去的,你是共犯!现在你放了我,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黑衣人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大哥!”程泽咬牙,“你说句话呀!”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   程泽顿觉不妙,立马扭头,果然,周荷庭不知何时竟站在他面前!   “你们都下去。”周荷庭淡声吩咐道。   程泽目送黑衣人大哥退场。   “看不出来,你个土鳖挺会勾搭男人。”周荷庭嘲讽。   程泽朝他呲牙:“呦,原来周大总裁嫉妒了,怎么,没男人喜欢你你很伤心,很难过,夜里很寂寞吧。”   “你真系胆生毛。”(胆子大)   周荷庭好奇,程泽这种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和寻常人不同,难道说贫富差距造成的差距已经如此大了?   程泽惯会看人脸色,敏锐察觉到周荷庭气势松泛下来,不像方才要吃人的模样,他记吃不记打,已然忘了刚才受到的屈辱和痛楚,出口成脏:“什么毛?你个假洋鬼/子,你个绿毛龟!我警告你,赶快把我放了!”   周荷庭目光在程泽的脸上,腰上打转,忽然,他问:“你和时蕴玉做过吗。”   提起时蕴玉程泽就来气。   时蕴玉,时蕴玉,程泽在心里默念名字,突然福至心灵,为什么周荷庭老是提起时蕴玉,为什么他问时蕴玉有没有和自己做。   已知:周荷庭讨厌自己且是个gay。   条件:周荷庭语气中有淡淡的酸味,虽然少,但他常常品味,最清楚不过。   结论:周荷庭喜欢时蕴玉!   程泽眼睛发亮,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原来周荷庭是故意和时蕴玉作对,企图引起时蕴玉的注意。   桀桀桀,既然周荷庭喜欢时蕴玉,那他就要气死周荷庭,程泽得意洋洋,哼了一声:“当然了!”   “时蕴玉很喜欢我呢,非要跟我表白,还给我买东西,送我手机,我不要都不行,哈哈,你说气人不气人?”   啦啦啦,气死你,你个爱而不得的小丑!气死你,你个只有钱没有爱的孤单哥!   “真的?”周荷庭挑眉。   程泽仰着下巴:“哼,谁稀罕骗你。”   “看这儿。”周荷庭突然掐起程泽的下颌。   程泽下意识扭头,下一秒,咔嚓一声,周荷庭低头,亲在程泽的唇上。   “?!”   程泽瞪大了眼睛,立马反应过来,两只手抵在周荷庭的胸膛使劲推搡:“你他爹的,你真是有病。”   周荷庭顺势往后退一步,暗想自己血亏,把初吻都献出去了。   两片唇瓣相触时间短暂,但那几秒仿佛拉了慢镜头。   周荷庭只觉柔软湿润,后面就是痛,他亲得莽撞,磕到了程泽的牙齿。   周荷庭舔了舔唇,有血。甜腥的血气激发周荷庭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他的眼神变得炙热,充满攻击性。   “呸呸呸。”程泽一边往地上吐口水,一边用袖子擦嘴。   看见程泽的动作,周荷庭忽然觉得畅快,他喜欢痛楚里参杂爽感,喜欢程泽厌恶又干不掉他的感觉,周荷庭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恶劣因子在叫嚣。   ——情郎坚贞不屈,时蕴玉痛彻心扉,多好的一出戏码。   今天,他就要导一出大戏。   周荷庭指尖轻触手机:“照片,我发给时蕴玉了。”   程泽不解,同性恋的脑回路他真的不懂,为了博取时蕴玉的关注周荷庭竟然亲他?   周荷庭好奇:“你说他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在他的记忆里,时蕴玉表面上很完美,但细品却没有生机,活像个机器人,令人想不到的是机器人竟然也有感情,但眼光太差,找了一个土鳖。   “有病就去治。”程泽不想陪周荷庭玩这种无聊的戏码,马上开学了,他得趁时蕴玉不在赶紧回去把东西收拾好。   叮的一声,手机来消息了。   冷光映在周荷庭立体的侧脸上,另一半脸隐入阴影,整个人弥漫诡秘莫测的气息,他对着程泽露出森森白牙: “你瞧,他急了。”   程泽看见屏幕上,时蕴玉发来的消息:   ——别动他。   程泽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朦胧,好像刚下过雨,打过雷,他的手指尖麻麻的,可能是十指连心,心也跟着酸麻。   时蕴玉说喜欢他。   喜欢是什么程泽再清楚不过。   想看她,想跟她说话,想跟她分享他看到的一切,想给她吃好吃的,想爱护,呵护和保护她。   所以,时蕴玉会保护程泽的。   时蕴玉不是解救普罗大众的超人,但时蕴玉绝对是唯程泽主义者。   程泽眨眨眼,世界重新清晰,周荷庭在他面前分解,重组,程泽发现,原来周荷庭也没那么可怕,褪去昂贵的包装,褪去所有浮华,他只是一摊垃圾。   周荷庭的笑容慢慢收敛,眸色愈浓。   有了时蕴玉的撑腰,程泽竟敢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藐视他了吗。   周荷庭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狗仗人势的东西。   长腿一迈,他抓住程泽的手腕:“给你的情郎报个平安?”   程泽愕然发现,周荷庭正在给时蕴玉打电话。   几乎是秒接。   “周荷庭,你我的恩怨不要波及旁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语速明显快了几分。   时蕴玉在公路上飞驰,方向盘上的手骨节泛白。   周荷庭一手拿手机,一手搂程泽的腰,程泽挣扎,他铁臂紧箍,程泽整个人便埋在他的胸膛,薄荷味呛鼻。   “时蕴玉,我真该谢谢你,没有你的‘好心’,我怎么能找到一个如此中意的,”周荷庭猝不及防捏了程泽的腰,程泽不察,闷哼一声。   “你听见了吗,呵呵,程泽等着急了。”   程泽狠狠跺了周荷庭一脚,挣开周荷庭的桎梏,大声道:“他放屁!时蕴玉,你快来啊!!!周荷庭这个死基佬要整死我,你快来!!!” 第32章   嘟嘟嘟。   电话挂断。   程泽的声音嘎然而止。   时蕴玉紧抿着唇, 表情晦暗,似在酝酿一场风暴。   嗤——   嚓——   车胎摩擦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时蕴玉忽然调转方向。   挂了电话,四目相对, 周荷庭定定看着程泽,那目光如有实质,程泽被盯得悚然, 一时间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呆愣愣没有动作, 周荷庭倏然开口:“土鳖, 你本事不小。”   周荷庭好似得了新奇玩具, 上下打量程泽:“时蕴玉喜欢你什么?”   他将程泽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细细端详。   桌面冰凉,屁股一挨程泽就打了个冷战, 脚尖将将触到地面,要悬不悬, 令人不安, 程泽想下来, 周荷庭却抢先一步, 长腿抵在他的腿间。   “这儿?”周荷庭伸手慢慢摩挲程泽的脸, 如同在审查玩具的可玩性。   离得好近,程泽不适, 双手本是撑在身侧,随着周荷庭的逼近,手一步步往后撤,身子也往后仰。   周荷庭口出恶言, “长得一般。”   “还是这儿?”周荷庭步步紧逼,手指点在程泽的唇上,“这张嘴哄住他了?”   哗啦。   桌面上的文件夹散落一地,程泽退无可退,只能僵着任由周荷庭动作。   忍一下,再忍一下,时蕴玉很快就来救他了。   “可你贯是嘴贱。”周荷庭摇头,手指往下,在程泽的胸前打转:“白是白了些,可揉着却不过瘾。”   从头到脚,周荷庭将程泽批的一无是处。   程泽极力忍耐,可实在忍无可忍,他眸中喷火:“你在拽什么?”   程泽轻蔑看着周荷庭,嗤笑:“你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我看不过一堆大粪,你还点评上我了,真是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你个文盲大老粗,有点营养光长个子了,你就是二十一天不出鸡。”   程泽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呵,二十一天不出鸡,坏蛋!”   “猪鼻子上插大蒜。”程泽得意抬脸,“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刚回国没几个月的周荷庭:“……”   “哼,那我说点你能听懂的。”程泽猛地坐直身子,两人面对面,呼吸可闻,“周荷庭,你很差劲。”   “你人差劲,活也差劲。”程泽一字一句道:“毫无可取之处。”   也许是时蕴玉给程泽的底气,让他敢直视周荷庭的眼睛,说些不知死活的话。   周荷庭面色无波,只是声音泛冷:“你是男的。”   程泽:“?”   周荷庭扯程泽的裤子:“所以不会怀孕。”   程泽没听懂,但下意识攥紧裤腰带:“周荷庭,你是发、情的畜生吗?”   “土鳖,这是你唯一的优势。”周荷庭冷笑:“不管蛇多少次,都没有后顾之忧。”   周荷庭想了一下,后顾之忧,他没说错,有这个成语的。   “正好让时蕴玉看看,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的。”周荷庭暗忖,下次不能讲太复杂的成语。   周荷庭扯不掉程泽的裤子,倒也不勉强,后退一步,命令道:“趴在桌上。”   格外屈辱的姿势。程泽想也不想跳下办公桌,但他屁股还疼得很,没站稳,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周荷庭的脚边。   “……”   还不如不跳呢。   周荷庭调侃:“原来是想在地上,程泽,看来你才是发/情的那个。”   程泽有些尴尬,不断在心里咒骂周荷庭,他从地上爬起来,站定后不忘拽着自己的裤子,“时蕴玉马上就来接我了,我劝你规矩点……”   话音刚落,程泽的嘴被堵上了。   周荷庭恶狠狠咬在总是惹他不高兴的嘴巴上,在做艾情欲最浓时他都没想过接吻,可现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他吻了,吻了这个自己看不上的土鳖。   他攫住程泽的唇,用力吮吸。   程泽呜呜叫着,周荷庭像狼,叼住肉就不松口,嘴唇火辣辣的,程泽甚至闻到血腥味。   充斥血腥和暴力的吻,却让周荷庭沉迷其中,在湿软的唇肉上舔舐,啃咬,不够,远远不够,周荷庭心里空落落的,终于,他探出舌尖。   程泽抗拒,用力抿着,周荷庭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舌头蛮横插/入程泽的口中。   火热的舌头胡乱在程泽的口腔中翻搅,程泽的舌头往后缩,周荷庭追上与之交缠,侵略性十足,程泽寸寸失守。   程泽的嘴巴已经张到最大,可依然承受不住,银丝顺着嘴角流到下巴。   第一次接吻接到快要窒息。   “唔,不,我不行了。”程泽在这强势的吻里喘不过气,脸颊也泛起红晕。   周荷庭恋恋不舍退出,但他的唇还紧挨在程泽的唇上,一说话,两片唇瓣摩擦,“睁眼。”   程泽晕乎乎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潮湿,充满色欲的眼睛。   即使程泽讨厌周荷庭,但不得不承认,周荷庭长得很好看。   绚丽得令人目眩。   浓密长直的睫半掩眼眸,犹抱琵琶半遮面,程泽忽然发现周荷庭的眼珠隐隐泛蓝,他忍不住细细瞧,大概是混血,不是纯粹的天蓝,反而像夏末将昏未昏时的幽蓝,静谧又神秘。   整片天空揉进周荷庭的眼里,有情绪在内翻云覆雨,他的眼角眉梢都写满欲,程泽察觉到危险。   果不其然,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张嘴。”   周荷庭的普通话不甚标准,但这两个字却说的字正腔圆,一粒一粒蹦出来似的。   程泽头脑发昏,他本就是好美色之人,再被如醇酒的声音蛊惑,不自觉张开了嘴巴。   程泽盯着周荷庭饱满樱红的唇瓣,他的嘴巴实在好看,下唇饱满,这样的一张嘴放在女人面上也不违和。   ——砰。   办公室大门被踹开。   “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看见距离格外近的两人,苏白的声音嘎然而止。   程泽吓了一跳,顿时清醒。   余光扫到随后而来,脸色铁青的时蕴玉,心头一颤,莫名心虚,连忙推开周荷庭,周荷庭不满哼了一声,松开程泽。   时蕴玉推开拦他的苏白,快走几步,将程泽拽到自己身后,上下打量程泽,观他脸色,才问:“有没有受伤?”   程泽:“……”   他要不要说自己被周荷庭玷污了,这种丢人的事他怎么说出口,但要他放过周荷庭,绝不可能!   程泽躲在时蕴玉身后,指着周荷庭,大声告状:“就是他!这个人是个死基佬,死变态,他想淹死我,还让我下跪磕头!时蕴玉,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周荷庭简直要笑出来,瞧土鳖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子。   “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时蕴玉眉宇沉郁,话也冷淡。   周荷庭懒懒靠着办公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桌面:“没怎样。”   时蕴玉低头牵程泽的手,触之冰凉,他忍不住握紧,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程泽,程泽扯了扯时蕴玉,示意他赶快离开。   周荷庭将一切尽收眼底,暗想,自己还真是恶毒,瞧这一对苦命鸳鸯。   时蕴玉警告周荷庭:“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再者,你要想报复我,只管冲着我来,别动程泽。”   周荷庭指尖微顿,他站直了身子,朝时蕴玉走去,目光却锁在躲在时蕴玉身后的程泽,他道:“时蕴玉,可惜你晚了一步。”   程泽不寒而栗,一秒都不想多待,周荷庭的眼神像蛇,阴冷淬毒,他生怕节外生枝,低声对时蕴玉说:“我们快走吧。”   时蕴玉牵着程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蕴玉回头,笑道:“我送你一份礼物,一会儿就到。”   周荷庭眉毛一挑,却道:“程泽,回去后好好洗一个澡,尤其是那儿。”   周荷庭笑得邪气,话中似乎意有所指,时蕴玉的眉不自觉蹙起。   回去路上,车内气压低沉,谁也没有说话,时蕴玉静默良久,半晌才动,他探过身子,想给程泽系安全带,谁知刚动,程泽宛如受惊,直往后躲。   时蕴玉的手僵在半空。   “你干什么?”程泽一脸防备。   时蕴玉抿唇不语,继续探身给他系安全带。   程泽:“……”   这样搞得他很没面子!   “时蕴玉,你哑巴了?”   时蕴玉开车,眼睛目视前方,格外专注,程泽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端倪,遂作罢,老老实实坐着,一双手搭在膝上。   纯直男却被个男人操了。该死的周荷庭,把他一世清誉毁了。   程泽漫无边际想着事,忽然听到时蕴玉问:“程泽,你脖子上是什么?”   程泽一惊,忙拉下镜子看,他穿的是周荷庭的衬衫,领口大,从上望,能看见从脖子到锁骨蔓延的斑斑红痕。   “啊,哈哈,应该是蚊子吧,现在蚊子挺多的,哈哈。”   “二十六层也会有蚊子吗?”   程泽眼珠一转:“哦哦,我说错了,是过敏,周荷庭公司的水肯定是劣质水,一碰就起红疹了。”   时蕴玉不再说话,一味加大油门,程泽不舒服,想让时蕴玉开慢点,但觑他的脸色,发现时蕴玉也在看他,程泽便始终没敢开口。   “下车。”   程泽晕乎乎下了车,本来四十分钟车程,硬生生缩短到二十分钟。   时蕴玉率先上楼,程泽跟在后面,注意到时蕴玉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以往上楼梯,时蕴玉都是几阶几阶跨,可今天,却是一级级往上挪。   到了家,时蕴玉没有开灯,程泽嘟囔了一声,伸手要开灯。   “别动。”   程泽脸色霎时惨白,时蕴玉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被周荷庭艹了。   可他能怎么办,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啊,要怪就怪周荷庭那个傻逼,大贱人!都是周荷庭那个变态的错!   漆黑中,程泽抱住了时蕴玉,他的脸埋在时蕴玉宽厚的背上,抽噎道:“时蕴玉,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也不要告诉顾岚岚,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我是被迫的。”程泽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泪有温度吗?   时蕴玉一直认为泪是冰凉的,可现在,程泽的泪洇湿布料,滴在他的背上,竟是滚烫。那滚烫的温度甚至穿透了皮肉,直抵心脏。   心脏痛到痉挛。   这一切错的是谁?   是程泽吗,显然不是。   是周荷庭吗,是也不是。   合该是他,是自己。是他打给周荷庭,让周荷庭注意到程泽,程泽才会遭此无妄之灾。   黑暗中,时蕴玉缓缓闭上眼,有泪珠从他的眼眶滚落。   程泽惴惴不安,时蕴玉为什么不说话?自己拒绝了他,他是不是有报复心,想把这件丑事告诉岚岚?   “时蕴玉,我求求你了,帮我保密好不好?” 第33章   “程泽。”时蕴玉颤着嗓音:“不要求我。”   他什么意思?求也不行了吗。程泽有些绝望。   时蕴玉转过身, 捧着程泽的脸:“我不会说出去的。”   清冷月辉下,时蕴玉的脸一如既往,温润不带恶意, 程泽鼻子酸涩,他赶忙眨眨眼, 故作轻快:“那太好了,要开学了,我收拾收拾行李回学校。”   “太晚了, 在这儿睡吧,明天再去。”   程泽打开客厅的灯, “不用麻烦你。”   今天的事冲击太大, 程泽不想跟时蕴玉共处一室。   这里是他和程泽住了两个月的家。   时蕴玉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但程泽近乎愚蠢冲进他的领地, 聪明也不聪明的做些小动作,正因为看得清, 时蕴玉才纵容,他只当作是生活的调剂。   慢慢的, 他习惯那句‘你回来了’。   慢慢的, 他习惯身侧有个程泽。   慢慢的, 他习惯给小程, 小泽换水, 喂食。   在小小的,七八十平米的房子里他们气息交织, 味道一致。   时蕴玉从小便跟着父母奔波,父亲在哪上任,他就在哪上学,二十多年, 他竟辗转了五六个城市。   何处是他的家呢?   时蕴玉需要有一个人填补他内心的寂寞。   程泽就这样闯了进来。   可现在,程泽在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   时蕴玉眼神飘渺又淡漠。   ——程泽要弃他而去了。   诡异。   程泽感到诡异,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总觉得背后发凉,转过头看,发现时蕴玉跟鬼一样站在他身后。   “我这不用你帮忙,你快去睡觉吧,瞧你脸色难看的。” 程泽皮笑肉不笑劝道。   时蕴玉喊了一声:“程泽。”   很正经的语气,像上课老师抽问,而他答不上来的心慌,程泽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你不去洗洗吗。”   “啊?”他本想收拾完东西洗的,免得又出一身汗。   时蕴玉盯着他,重复一遍:“你不去洗洗吗。”   大晚上,万籁俱寂,时蕴玉怪吓人的,程泽莫名想起他看过的恐怖片,明明上一秒还是个正常人,下一秒就变成张开血盆大口吃人的怪物。   程泽缩着脖子,“那,那我现在去?”   “走吧。”时蕴玉好像傻了,就两步路,还领着程泽去。   程泽站在浴室,“那个,你不出去吗,我要洗澡了。”   “把衣服脱下来。”时蕴玉颇为淡然地扔下一颗炸弹。   程泽警觉,双手护在胸前:“时蕴玉你还是人吗,脱衣服干吗?你不会是想……”   “洗干净还给周荷庭吧?”   时蕴玉:“扔掉。”   两人异口同声,程泽汗颜,悻悻闭上嘴,默默把衬衫脱下来。   程泽是南方人,天生肌肤白皙体毛疏淡,因此有一点痕迹都很明显。时蕴玉眨眨眼,尽量不去看程泽又青又红的窄腰。   “裤子也脱下来。”   程泽为难,虽然都是好兄弟,但他经历了那事,根本无法坦诚相待,更何况,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我,”程泽吞吞吐吐,他也羞于让时蕴玉看见一片狼藉的腿根。   时蕴玉跨前一步,直接打开淋浴,“程泽,过来。”   程泽仰头任由水流冲在脸上,仿佛这样就能冲刷所有污垢,他尽量不去想晚上发生的事,可屁股的疼痛却时刻提醒他。   时蕴玉像个水鬼,阴沉沉的,一言不发的清洗程泽,他洗的很细致,程泽没有多余的力气,任由他摆弄。   直到时蕴玉拍了拍他紧并的大腿,程泽有些惊恐,“我,我自己来。”   “你看不见怎么能洗干净。”时蕴玉让程泽背对他,熟悉又危险的姿势几乎令程泽冒了冷汗。   “时蕴玉,我自己来吧。”已经带着点哭腔。   “不行。”时蕴玉毫不怜惜,抠挖道:“不弄干净你会肚子痛的。”   程泽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他懵懵懂懂问:“真的吗?为什么?”   在坦然面对欲望后,时蕴玉几乎是恶补了所有的同性知识,“真的,”他拍了拍程泽颤抖的大腿:“站好了。   洗完澡,已经凌晨两点了。   行李箱摆在门口,程泽抱着鱼缸朝时蕴玉告别:“我走了。”   两条金鱼欢快在水中游来游去,一点离别的感伤也没有,时蕴玉暗骂一句白眼鱼,真是白瞎给它们买精饲料,喂得白白胖胖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可话又说回来,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他怎么能责怪它们呢。   时蕴玉状似不经意提起:“路上小心,最近这儿发生了几起恶性事件。”   程泽是最怕死的,他立马问:“什么恶性事件?”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杀人犯流窜到附近,伤了几个人。”   程泽提高了音量:“这叫没什么?这可是杀人犯!”   “你怕什么,你没惹他他不会杀你的。”时蕴玉淡淡道,“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说完,时蕴玉真的转身去卧室了,这下轮到程泽不淡定了,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程泽望向阳台,外面黑黢黢的,黑暗最能滋生罪恶,也最能藏人,现在都那么晚了,要不等天亮了再去学校吧,现在去学校也不开门啊。其实也不是急着去学校,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跟时蕴玉相处,其实时蕴玉是很好讲话的,是个正人君子,自己拒绝他,他还赶来帮忙,一点儿也不记仇,那在这儿呆一晚上也没事的吧。   咚咚咚。   程泽敲了敲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他把鱼缸探进去,脸躲在鱼缸后面,怪里怪气道:“哎呀呀,时大帅哥,小程小泽好舍不得你呀。”   时蕴玉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他背对门口坐在床边擦药,身上的伤又痒又痛。   程泽没听见时蕴玉说话,暗骂时蕴玉真是小肚鸡肠,自己都主动给台阶了他都不知道下,可能怎么办呢,他继续怪里怪气说:“请问,里面的人是英俊潇洒,聪明善良的小玉王子吗?”   时蕴玉抹药膏的手顿住,眼中泛起涟漪,程泽真是好奇妙的一个人。   门外的程泽还在搞怪:“小玉王子,其实我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公主,但是女巫给我下了诅咒,把我和弟弟变成了金鱼。”   程泽捏着鼻子,粗着嗓子道:“对呀对呀,我姐姐可是一个绝世大美人呢。”他又夹着嗓音:“哎呀,弟弟,你这么说我会害羞的。”   时蕴玉嘴角上仰,“美丽的金鱼公主,请问您来我的寝殿有何贵干呢?”   “尊贵的王子殿下,本公主不要真爱之吻,也不要白马王子,只需要借宿一晚。”   程泽摇头晃脑道:“怎么样,很小很小的要求吧?英俊的王子殿下,您拥有高洁的品格,应该不会拒绝本公主吧?”   时蕴玉忍俊不禁,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接过程泽手上的鱼缸,对欢快游动的小程小泽说:“美丽的公主殿下,当然可以。”   “至于这位女巫嘛。”时蕴玉打量程泽:“让他去黑暗森林好了。”   “时蕴玉!”程泽气急,叉着腰怒吼:“你个王八蛋,我才不是女巫,我是金鱼公主,我要在这儿睡一晚上!”   凶相毕露。   时蕴玉皱皱鼻子:“你这泼辣蛮横的样子不是女巫?”   “哼!”程泽恶狠狠道:“我今天就要在这儿睡!”其实他也有些心虚,飞快补了一句:“那个,我睡隔壁就行。”   时蕴玉有些意外,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但程泽总不按常理出牌,他竟也习惯了,只提醒道:“隔壁没有空调。”   “我知道,我就喜欢这样,空调有什么好的,吹得人难受,我才不吹呢。”程泽一步三回头走了,可恶的时蕴玉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程泽真的有些生气,时蕴玉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留我吹空调?!那么热的天,没有空调怎么睡!程泽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时蕴玉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许时蕴玉是故意的,故意跟他告白,想看自己的笑话。   房间又闷又热,程泽把窗户打开,可夜风和时蕴玉一样小肚鸡肠,程泽泄气般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要不厚着脸皮跟时蕴玉睡,一会儿想自己都拒绝他了,再上赶着不太好。   想着想着程泽睡着了,可又睡得不熟,迷迷糊糊间他察觉身侧的床凹陷,背后热乎乎的。   程泽是侧着睡的,一睁开眼就看见环在腰上的一双手。   这双手很熟悉,修长又有力量,它曾经带给他欢愉,也带给他希望。   时蕴玉的脸贴在程泽的后颈,一只手轻轻拍程泽的后背,像哄孩子:“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程泽将脸埋在枕头里:“你过来干嘛,怎么不去吹空调。”   其实他知道答案。   时蕴玉语气温柔,“我过来陪你。”   程泽翘起嘴角:“神经病,有空调不吹的神经病。”   时蕴玉紧紧拥着程泽,两人好似融为一体,他将头抵在程泽毛茸茸的发顶:“程泽,难受就哭出来,害怕也可以哭出来,没事的。”   程泽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大男人有泪不轻弹。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即使他经历了死亡威胁,即使他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可说到底他没有死,既然没有死,那有什么好哭的呢。   哭哭哭,程泽不想哭,太矫情,太丢脸。   可夜很黑,谁也看不见谁。   时蕴玉的语气又那么温柔,此刻他又那么热。   好像哭一下也没什么。   程泽的眼睛盛不住眼泪,鼻子也被情绪堵着,时蕴玉轻轻地一下一下顺着程泽起伏的脊背。   “我,我没哭,是天太热了,是汗。”程泽抽噎道。 第34章   黎明破晓, 金丝交错,太阳杀气腾腾从地平线一跃而起。程泽小心翼翼伸出手,戳了戳时蕴玉长翘的睫毛。   时蕴玉应该很累, 睡得很熟。   程泽盯着看了一会,不禁想:时蕴玉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内心无限惆怅, 时蕴玉要是个女人,他绝对娶,可惜他不是, 他是个带把的,且把比他大。   时间不早了, 程泽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 简单收拾一下, 他拉着行李箱回学校。   一到宿舍, 灰尘漫天。   程泽傻眼,跑去阳台一看, 朝天怒吼:“章洛生,你个畜生, 为什么不关门!”   “我记得我关了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泽回头看, 章洛生站在门口, 脚边放着黑色行李箱。   两个月不见, 程泽好像变了很多, 章洛生眯眼细细打量,忽然上前, 不可置信问:“你剪头发了?”   程泽竟然舍得剪头发!   章洛生忽然意识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程泽身上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程泽撩撩头发:“哥帅吧?”   “切,自恋狂。”章洛生眼睛黏在程泽的脸上,却嘴硬:“不就是换一个发型吗, 你以为你跟小说男主似的,换发型就大变身啊,少看点爽文吧。”   程泽生气,讥讽道:“放屁还有点味呢,你说话一点味都没有。”   “嘿,两个月不见,皮痒了是吧!”章洛生上手掐程泽的脖子,程泽不甘示弱,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哥,生哥,我错了,我嘴贱,我跟你道歉。”程泽嘴上认输,心里却想这个莽夫,野人,力气那么大就该去卖切糕,到时候好被人群殴。   一番扭动,章洛生连气都没喘,程泽立马吹捧,“生哥假期肯定练了,瞧这胸肌,多硬!多大!”   章洛生面上不以为意,实则暗暗发力,“胳膊呢,你瞎啊。”   程泽心领神会,摸着章洛生的胳膊,赞道:“啧啧啧,看看这完美的线条,天啊,这是人能拥有的吗,跟雕塑似的,生哥,小弟太佩服你了。”   “年轻人,多学着点吧。”章洛生拍拍程泽的肩膀,忽然瞥见一抹红,他一把扯开程泽的衣领,皱眉问:“你这儿怎么了?”   程泽一惊,忙捂着领口不让章洛生看,他要怎么告诉章洛生,自己不完整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让自己不完整的,太丢人,太难堪,他说不出口!   章洛生拧眉看着程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是不是我胳膊别的?”   闻言,程泽长舒一口气,面上装着恼怒:“是啊,都是刚才你箍的,疼死我了。”   章洛生沉默。   程泽赶紧说:“我又没怪你,这样吧,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请我吃饭吧?”   “请一,不,请两顿就行。”   章洛生抬手摸了摸程泽的锁骨:“还疼吗?”   “疼,特别疼!”程泽看出章洛生的懊悔,顺着杆子往上爬:“请我吃一个星期的饭就不疼了。”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时蕴玉拖着病躯艰难起身,渴得厉害,他到客厅倒了一杯水,蓦然发现程泽的行李箱不见了。   跑得真快,时蕴玉腹诽,程泽不是金鱼公主,应该是兔子公主。   时蕴玉一边涂药,一边思考,妈妈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周荷庭的所作所为将事情彻底错轨。   程泽现在对男人应该是相当抵触的,可自己却没有多少时间了。   思绪回到昨天。   时长正说:“小玉,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男人,但是没关系,你还小,还能改,以后你要学着喜欢女人,知道吗?”   那一刻,时蕴玉突然觉得好笑,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荒诞极了,原来本能是‘学着’就能改变的。   真是好笑,时蕴玉笑出了声。   偌大的病房回荡时蕴玉的笑声,时蕴玉笑得喘不过来气,时长正和宋美芝呆住,两人惊讶又错愕地看着从小到大都完美无暇的儿子。   “小玉,”宋美芝迟疑地伸出手,她想抚摸儿子的头,却被时蕴玉躲开,宋美芝眼圈登时红了:“小玉,你怎么了?”   “你怪妈妈是不是?你怪我把你从H市骗过来。”宋美芝求助似的看时长正,时长正缓缓开口:“小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爸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可你这是被情感蒙蔽了,等你大一点,再回头看,就知道爸妈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   时蕴玉不知道听过这句话多少回,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明明是为了我好,可我为什么那么难过?   “我学不会。”   时长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时蕴玉看着在官场上叱诧风云,无往不利的父亲,“我学不会喜欢女人。”   啪。   时长正狠狠扇了时蕴玉一记耳光,他精明锐利的眼睛闪过狠戾:“清醒了吗?”   “时蕴玉,你记住,异端在这个社会举步维艰,所以,你必须给我改!”   看着精心培养的儿子,时长正到底软了语气,“小玉,政客不能有把柄,你的性取向就是个天大的把柄,爸爸知道改变很难,那你就要学会隐藏,深深的藏着。”   宋美芝心疼地拿毛巾敷时蕴玉红肿的脸:“小玉,就听你爸的吧,他说的没错,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害你呢。”   时蕴玉垂着头,语气平淡:“我知道了。”   获取自由,他要移开一座又一座大山,可他太弱小,无法撼动大山,爸说的没错,他需要学会隐藏。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时长正欣慰道:“小玉啊,你也大了,是时候想想未来的发展了。”   叮铃铃,电话打断时蕴玉的沉思。   周在琛的电话。   送给周荷庭的礼物看来他收到了。   时蕴玉接起电话,周在琛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这次要多谢你。”   “看来大获全胜。”时蕴玉道。   周在琛幸灾乐祸:“是啊,我哥这次可惨喽。”   “真没想到,一向谨慎的他竟然能犯那么大的错,顾家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老爷子很生气,连夜喊他回去,多亏你我才能插一脚,H市才有我的立足之地。”   时蕴玉言语间有风雨不动的沉静:“恭喜。”   周在琛禀明来意:“蕴玉哥,我们可以经常合作啊,反正你也讨厌周荷庭不是吗,当然了 ,好处少不了哥的。”   时蕴玉望着水杯里的水,水困在小小的杯子里,掀不起风浪,他笑着问:“往后你在H市?”   “对呀,老爷子把周荷庭手上的分给我了点。”   时蕴玉笑意更盛:“好,有机会常合作。”   “那是当然了。”程泽叉着腰:“你忘记关门,这卫生当然要你自己打扫。”   章洛生认命,老老实实打水擦桌子,拖地,程泽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章洛生带的苹果,一边指点江山:“哎,边边角角也要擦。”   “喂,不许偷懒,把凳子挪开拖,你看那下面脏的。”   程泽喋喋不休:“不是我说你,那么大人了家务都不会做,啧啧啧,你这样的以后怎么讨老婆?男人要内外兼修,懂吗?”   章洛生忍无可忍,扔了拖把,夺过程泽手上的苹果,恶狠狠咬了一口,大力咀嚼:“再废话,它就是你的下场!”   程泽不觉生气,反而异常轻松,苍天在上,兄弟间这样的相处才对啊!!!   “生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程泽感动地抱住章洛生:“还是你最靠谱。”   章洛生顿住,缓了半晌,道:“程泽,你没事吧。”   程泽平时奇葩,现在进化成诡异了?   “我没事啊,只是有些感慨。”   “哦,我寻思你梅子吃多了呢。”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拥抱。章洛生僵硬着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程泽在他怀里,原来程泽的体温如此灼人,原来程泽的身体如此柔软。   章洛生张开手臂环住程泽。   奇怪,他为什么想要抱程泽?为什么像个变态一样埋在程泽颈间嗅他的味道?   章洛生不知道答案,但他下意识紧紧圈住程泽,他的腰跟预想一样,柔韧的,窄细的,章洛生的呼吸不自觉放轻,放缓,生怕一不留心惊到程泽,害怕他会像烟雾般消散。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鼓膜里只能听见怦怦怦的心跳声。   章洛生奇怪,为什么只听见一个频率,难道自己的心也跟着程泽跑了吗?   程泽不知道章洛生的所思所想,他慈父般拍拍章洛生的背:“快点打扫,你爹我快饿死了。”   章洛生:“……”   吃饱喝足,程泽躺在床上,思绪一放空就不可避免想到昨晚,身体被捅开令程泽的心灵也破了一个大洞,他亟需某些情感填补。   岚岚,顾岚岚!   程泽立马给顾岚岚发微信:【岚岚,你回学校了吗?】   顾岚岚在书房和家人讨论解除婚约的细节,她看见程泽的消息抽空回:【还没有。】   程泽觉得顾岚岚是大方爽利的性格,于是开门见山:【你和周荷庭没什么了吧?】   Lsin:【嗯,婚约解除了。】   程泽:【那我们俩?】   顾岚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一开始她只是想借时蕴玉达成目的,没想到程泽弯道超车给她巨大惊喜。   Lsin:【程泽,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们算了。】   Lsin:【转账200000。】   程泽怔怔看着手机屏幕,什么意思,什么叫骗,什么叫算了?他想问清楚,可顾岚岚却不再回复。   “章洛生,”程泽探出脑袋:“顾岚岚是不是交过很多男朋友?”   “好像是。”章洛生随口问,“怎么了?”   程泽语出惊人:“没什么,我打算追顾岚岚。”   “你说什么?!”章洛生惊道:“你不喜欢严笑钰了?”   “嗯。”程泽淡声道:“顾岚岚挺好的。”   漂亮,有钱,一出手就是二十万。   最重要的是,这种他喜欢她,她不喜欢他的模式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好像这样就能跟以前一样,他还是他。   章洛生觉得世界太疯狂,局势变得太快,打得他措手不及,“程泽,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顾岚岚吗?”   程泽反驳:“那是我之前不了解岚岚,其实岚岚很好的,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我可还记得你在操场上一个劲儿的看她呢。”   章洛生不搭理程泽,他算是明白了,程泽就是个贱骨头。   下午,学生陆陆续续到校,程泽留心隔壁,一直没动静,窥屏学生会的群,时蕴玉也没有发言。这样也好,程泽暗想,和时蕴玉装作不认识就好。   晚上睡不着觉,顾岚岚转的二十万巨款一直在勾引程泽。   到底收不收呢?   不能收,收了的话岚岚会怎么看他,他怎么有脸追求岚岚呢?   可那是二十万啊!   整整二十万!!!   收下吧,快收下吧,只要轻轻一点,二十万到手。   程泽冲虚空小人大叫一声:“谁怕谁!收就收!”   顾岚岚是有钱人,二十万对她来说就跟两块钱一样,而且是顾岚岚骗他在先,他为什么不能收?   刚想点,却发觉现在才十点多,程泽犹豫,要不等晚一点再收?等岚岚睡着了再收。   程泽瞪着眼睛等时间过去,忽然觉得五分钟也很长了,自己挺了不起的。   一直等到凌晨,程泽悄摸摸收了转账。   时蕴玉在家养伤,待好了七七八八才回学校。   刚到学生会,就听一片议论声。   “你们知道计算机系的程泽吗,听说他在追顾岚岚。”   “真的吗,那还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也还好吧,程泽现在大变样,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   “我还听说程泽一直粘着顾岚岚,顾岚岚躲都躲不及,现在都很少来学校了。”   “天啊,好惨一美女。”   “说到底我们不是当事人,谁知道呢。”   时蕴玉站在门口,墨瞳里的光瞬间收紧,锋锐无比。   下午没课,程泽想去找顾岚岚,他给顾岚岚发微信:   【岚岚,岚岚,秋高气爽,我们一起去登高望远啊?让H市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顾岚岚看见信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在程泽收了钱后把他拉黑。她算是见识程泽的手段了,每天消息轰炸,时不时教室蹲点,一有空就缠上来,顾岚岚不禁佩服严笑钰,两年,她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仅仅两秒钟的功夫,程泽的信息又来了:【还是说岚岚你想练吉他?我可以给你翻谱子的!】   顾岚岚叹了一口气:【我在外地采风。】   言下之意,没事你别来打扰。   程泽心里甜滋滋的,岚岚跟他报备!   这说明什么?说明岚岚也喜欢他,只是口是心非。   理解理解,女人嘛,都这样。   程泽:【小姑娘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岚岚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呲牙)】   顾岚岚直接关机,眼不看心不烦。   程泽哼着小曲爬楼梯,最近的感觉才对,和周荷庭是意外,是事故,是不正确的,他做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应该主动追求女人。   刚拐进走道,眼前倏然出现一道黑影,程泽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拉进怀抱。   “你个色狼竟然占便宜占到你爹的身上。”程泽使劲推却推不开,左右张望,走道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程泽大声喊:“救命……”   “程泽,是我。”   “时蕴玉?”程泽心更慌,低声道:“你快放开我,被人看见怎么办?”   唉,都怪自己的魅力太大,不过时蕴玉抱的也太用力了,他都有些疼。   时蕴玉的声音冷冽:“你害怕谁看见?顾岚岚吗?”   “对啊,要是被岚岚知道她乱想怎么办……”   话没说完,他的嘴被堵住了。 第35章   这个吻比狂风猛烈, 时蕴玉亲的又急又狠,舌头探入口腔,舌根绞得发麻, 程泽被亲得缺氧,不得不抓紧时蕴玉后背的衣服, 就像独自漂浮在大海上,而时蕴玉是唯一的浮木。   “唔,不, 不行……”程泽战战兢兢,光天化日之下, 在随时都会来人的男生宿舍走道, 程泽十分没有安全感。   程泽用力推时蕴玉, 时蕴玉就更加逼近, 一只手握住程泽的脖子,用大拇指指腹刮蹭程泽的喉结, 程泽身子软下来,整个人瘫在时蕴玉的怀里, 时蕴玉亲的更深入, 更激烈, 像是惩罚, 手插/进程泽的发里抓揉着。   “艹了, 今天血亏,去了竟然没点名。”   “唉, 刚开学我都想回家了,什么时候过年啊。”   听见声音逐渐靠近,程泽意识回笼,他的嘴说不了话, 只能用眼神乞怜。时蕴玉亲亲他的眼皮,抱着程泽,反手推开501宿舍门。   砰。   程泽被时蕴玉抵在门上,时蕴玉的头还埋在程泽的颈窝,两人的气息都不稳。   时蕴玉凝视着程泽,神色忽阴忽晴,良久,他垂下眼,凑近了点脸,用唇珠微蹭程泽的唇角。   程泽侧过脸躲开,冷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时蕴玉动作一滞,他冷冰冰的态度刺痛了他。   程泽趁机远离,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苦口婆心劝道:“时蕴玉,怎么说你条件也不错,虽然比起我差一点,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不喜欢男人,你不要执迷不悟了,还有你动不动就亲人的毛病需要好好改改,也就是我心善,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讹你了。”   “人们常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新欢,我真心建议,你赶紧找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吧,赶快把我忘了,好不好?”   程泽一边说一边观察时蕴玉的神色,不知是他敏锐下降还是时蕴玉城府变深,他只看见他的淡然,面上一派平静。   可越平静越可怕,程泽闭上嘴,不说话了。   “程泽,你是真心喜欢顾岚岚吗?”时蕴玉问。   程泽想也不想:“当然……”   “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时蕴玉截住程泽的话,他的瞳孔里仿佛伸出数不清的触手,不断变长,变长,它们攫住程泽,缠绕程泽。   程泽没来由感到窒息,他与时蕴玉对视,喉头哽住。   时蕴玉一步步逼近,他红艳的嘴唇吐出刺耳的真相:“你在逃避。”   “程泽,你在逃避什么?”   “我没逃避!”   时蕴玉势要程泽说出真话,“顾岚岚她利用你而已!她利用你解除婚约!”   程泽硬邦邦道:“我高兴,我对岚岚有用我挺开心的。”   时蕴玉仿佛第一天认识程泽,他的目光陌生而轻蔑:“程泽,你就那么贱。”   “哈。”程泽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哈哈,你现在觉得我贱?”   时蕴玉怎么能说这种话,他怎么敢说这种话,程泽觉得五脏肺腑都在焚烧,他红着眼:“好,我贱,那你呢,你不贱吗?”   “时蕴玉我问你,周荷庭是怎么知道我和顾岚岚关系的?”   “你敢说吗?”   程泽占据上风,“你当我傻是不是,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我都知道,只是我不说!”   最隐秘最痛楚的伤疤被程泽揭开,伤口开始流血,时蕴玉有些狼狈:“我,我没想到……”   程泽声音颤抖:“你没想到什么?你没想到周荷庭会操/我?”   时蕴玉无力捂着胸口,声音轻而飘:“你恨我?”   “我不恨你。”程泽越过时蕴玉,手搭在门把手上:“时蕴玉,以后再见面就当作不认识好了。”   陌生人。   好冷酷的话。   他们同床共枕,他们肌肤相亲,他们患难与共,到头来,只是个陌生人?   时蕴玉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结果。   “你要走?”   “这里不是我的宿舍,我当然要走。”   时蕴玉脸颊的肌肉冷冷绷起,他忽然快走几步,抄起凳子,哐当一声,砸向墙上的监视器。   闪着红光的电子眼滋滋作响,不甘地停止运转,半断不断的线路最终坚持不住,漆黑的监视器掉在程泽脚边。   程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时蕴玉!你恐吓我?”   时蕴玉眸色渐深,像自带引力的黑洞,他将一切情绪掩埋,语气正经的好似在登台演讲:“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   正值正午,阳光充沛,初秋的风凉爽宜人,琥珀色的光线斜照在时蕴玉的脸上,却照不亮他的神情,阴恻恻,像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鬼,程泽后背发凉,如坠冰窟。   程泽转身就跑,却晚了一步。   时蕴玉强势地拽着程泽,“程泽,你知道吗,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是一种美德。”   “恰巧,我拥有这项美德。”   程泽脸色煞白,同时又厌恶,自己竟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一道道光束,微尘在光束中漂浮,朦胧如薄纱,有风吹进来,卷起窗帘,天地间忽然安静了,静到能听得见阳光爆裂的细微声响。   程泽的一颗心沉入谷底。时蕴玉和煦的眉眼已经消失了,双眸里透出令人胆颤的欲望,程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时蕴玉将程泽推至桌边,俯下身吻他。   他吻在程泽的额上,吻在程泽的眉下痣上,侧过脸,吻在程泽的耳珠,他忍不住轻轻啃咬,将耳垂咬得红彤彤的,像玛瑙。   时蕴玉的气息灼热,程泽只觉他对那热气过敏,否则自己背脊为什么会产生酥麻的痒意?   程泽莫名想哭,可这时候哭岂不是太懦弱,岂不是让时蕴玉看不起?   “你赶快起开,时蕴玉,你臭臭的,快起开。”   时蕴玉低笑,将脑袋在程泽面上乱拱一通:“你香就好了。”他的姿态亲昵,语气带着诱哄:“程泽,你仔细闻闻我。”   程泽的厚脸皮难得涨红,他推搡时蕴玉的脑袋,斥道:“快滚。”   时蕴玉并不恼怒,微笑着说:“那我闻你好了。”   和那晚一样,只是两人的位置交换。   鼻尖轻蹭了一下程泽的鼻尖,时蕴玉时不时亲程泽的脸颊,他慢慢往下,在程泽的脖间乱拱,“阿泽,你好香啊。”   不痛不痒的狗伎俩让程泽恼火,他仰着脖子被迫承受,下颌线紧紧崩成一道直线,身后的桌子又硌得他痛,程泽怒骂:“你是条癞皮狗!疯狗!”   时蕴玉笑笑,不以为意,他记忆力惊人,完美复刻程泽当初的动作,开始往下钻,从胸前一路嗅到小腹。   程泽微微垂眼,脸愈发红了,也更难为情,“你快点起来,这像什么样子。”语气活像个老学究。   虽说是初秋,可天还燥热,穿的衣物薄,通过衣料,能感受到时蕴玉的鼻子划过他的大腿,痒痒的。   时蕴玉乖乖的起来,可手并不老实,抚摸着程泽的脸庞,近乎纯情,程泽招架不住,他抬手要打掉,可时蕴玉仍固执地停留,他用大拇指细细描摹程泽的面容,眉眼,嘴鼻,好似要将程泽在心里画下来。   “程泽,我想咬你。”时蕴玉突然道。   “?!”程泽大惊失色,“你狂犬病发作了?”他不安扭动着身躯,试图逃脱。   时蕴玉抬起手腕,“这里,你咬的,我也要咬回来。”   颇有些孩子气。   程泽窘,但绝不可能让时蕴玉咬他,多疼啊,“你活该,谁让你先咬我的。”   “我咬你哪里了?”   程泽下意识道:“是你先咬我胸!我才……”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闭上嘴巴。做人就这点不好,死去的回忆总是不合时宜蹦出来,程泽羞愤欲死,大补汤那晚,总归是他理亏。   也好,让他咬回来,这下他们互不亏欠了。   时蕴玉笑:“我总要讨回来的。”   程泽瘪嘴,不说话,时蕴玉抓住他的手,程泽做足了心理建设,这一口下去肯定很痛,他别过头不忍看。   手腕传来湿润触感,程泽紧紧闭着眼,感觉这跟在医院打针没有区别。   时蕴玉:“我真的咬了?”   “……”   刚积攒的勇气泄完了,程泽不满:“要咬就咬,别废话。”   程泽紧抿着唇,可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痒痒的,他转过头,心神震荡,时蕴玉在轻咬他的指尖。   程泽清瘦,手也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颜色粉白,时蕴玉从指尖咬到手掌,最后咬在他的手腕。   不是在咬,好像在吃。程泽心中升起这个念头。   “疼吗?”时蕴玉抬起脸,眼里水光潋滟。   程泽不觉疼,但不能说,要不然他再补咬一口怎么办,自己不就吃亏了?   “疼,疼到外婆家去了。”   “澎湖湾吗。”时蕴玉插科打诨,“我给你揉揉?”   “…鬼要你揉,手痒就去揉仙人掌。”程泽推时蕴玉,“这下不欠你的了,我要回去。”   “你跟个小孩似的。”   程泽气笑:“我?小孩?你见过一米八三的小孩?”   “我的意思是你很天真,还有,你没有一米八三。”   一句话连戳中两个痛点,程泽怒火中烧,口不择言:“我是小孩,那你就是变态,而且我裸高一七八,穿鞋不就一八三?!你别以为长得高就高人一等了,这有什么的,你就是个傻大个!活着浪费空气的傻大个!”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时蕴玉好怪,他骂他,他竟然在笑?   过去的经验让程泽赶忙闭上嘴巴,紧紧闭上。   时蕴玉委屈道:“你说的话好伤人,伤得我心都凉了。”   这又唱的哪一出?   程泽捂着嘴,防备地看着时蕴玉,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闷闷的:“装,你再装,菜鸟驿站都没有你能装,时蕴玉,你就该去电影学院,在这儿真真屈才!”   时蕴玉将手探进程泽的T恤里,贴在他的肌肤上:“是不是凉?”   声东击西!   程泽的两只手捂着嘴,根本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也晚了,他的手已经伸进去,找绵软的东西了,程泽气得咬牙切齿,时蕴玉太狡猾,太奸诈!   “你,你给我放开。”程泽拽他的手,上面没有防守,时蕴玉低头亲程泽的嘴。   这个吻意外温柔,好似秋风扫落叶。时蕴玉轻轻舔舐程泽的唇瓣,他描得细致,含吮唇珠,吸吻唇肉。   程泽丢了下面又丢上面,简直败得彻底,他气急败坏张嘴咬时蕴玉,他也要让时蕴玉尝尝血的滋味。   甜腥的铁锈味在两人口腔蔓延,时蕴玉感觉不到痛似的,舌头趁机溜进去。   程泽又败了,他的舌头被俘虏。 第36章   时蕴玉极其聪明, 他的才智体现在方方面面,吻技也越发熟稔,程泽的头昏了, 两只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时蕴玉将程泽亲得头晕目眩, 随后趁虚而入,他冰凉的手终于在绵软中捂热。   普通人的衣服大多是不合身的,程泽的T恤宽大, 可现在,却鼓涨涨, 没有缝隙。时蕴玉有一双巧手, 程泽早就见识过这双手的灵巧, 但今天尤甚。   恍惚间, 程泽以为时蕴玉在弹琵琶,不合时宜想起了高中学过的一篇课文。   千呼万唤始出来。   程泽在时蕴玉的再三诱哄下, 将衣摆叼在嘴里,衣服宽大, 遮住半个身子, 真如半遮面一般。   转轴拨弦三两声。   时蕴玉的手法富有技巧, 只简单拨弄, 程泽的耳朵便红透, 喉间溢出轻喘,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平生不得志。   时蕴玉是精心培养的树,自一出生就决定了树种,可此刻,他想当郁郁葱葱的梧桐, 吸引程泽这只绚丽张扬的凤凰垂青。   “还想跟我当陌生人吗?”时蕴玉拧了一下,程泽痛呼一声,他沉思片刻,反问:“你不想?”   时蕴玉:“有我们这样的陌生人?”   程泽在他掌下溃不成军,确实没有这样的,他嗓子有些哑,退了一步:“当同学好了。”   时蕴玉笑:“好没良心。”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时蕴玉不满于此,跳过轻拢慢捻抹复挑。   湿热的口腔才一碰触,好新奇,好奇怪的感觉。   春雨浇灌干涸大地。   万物复苏。   程泽又羞又窘,生怕时蕴玉看出来,一个劲儿推他的肩膀。   程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我要回去了,我真的要回去,再不回去他们要找我的。”   “可以试着回去,我不拦你。”   时蕴玉向来专注,干事从不分心,501地方小,啧啧水声异常清晰,嘈嘈如急雨,听得程泽面红耳赤。   “这,这可是你说的。”   从未经历过的陌生欢愉令程泽神慌,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要走。   这就是做人的第二个难处了,知之非难,行之不易。程泽嘴上说要走,但腿却迈不开步子。   “真是可恨。”程泽骂时蕴玉:“你故意把我变成一只软脚虾,还假装大方。”   时蕴玉赞他:“近朱者赤,你变聪明了。”   程泽有心辩驳,但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依稀听见几声呜咽,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时蕴玉留心程泽表情,他的眼神迷离,嘴巴微张,再低头看,时蕴玉笑了一声:“那么敏/感?”   程泽迷迷糊糊顺着时蕴玉的视线望去,发现裤子竟然洇湿一小片,大脑登时空白,怎么办?这该怎么办?自己可是男人,他一个大男人竟被另一个大男人舒服了,简直无地自容!   “时蕴玉,求求你,别弄我了。”程泽抓住时蕴玉的手臂,软声求饶,“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骂你傻大个,你要是不服气,可以骂我小矮个,骂我小矮人也行。”   “不行。”干脆利落拒绝,“我是个有素质的人。”   时蕴玉慢悠悠道:“下次穿我给你买的衣服,瞧这衣服,一不小心就烂了。”   “……”   好一个不小心。   程泽震惊时蕴玉的无耻,但无可奈何,转了转眼珠,不情不愿退了一步:“我收回骂你是贱人的那句话。”   “这总行了吧?”   他已经让了很大一步,要知道时蕴玉做的事人神共愤,罄竹难书,像他这样大方的人全世界,不,全宇宙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时蕴玉根本没听,他的目光全在洇湿的水渍上,随口敷衍:“嗯,还有吗?”   他的手悄悄下滑。   “还有?”程泽绞尽脑汁,“还有什么?”   “哦,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个事实对你来说很残酷,但世界就是那么残酷,你要试着接受,其实,你人也挺好的,这样吧,我们当朋友。”   “这总行了吧?”   时蕴玉用动作回答。   一握,程泽的腰猛然折弯,喘着气质问:“你偷家?!”   “时蕴玉,你卑鄙无耻,你阴险狡诈!”   “谢谢夸奖。”时蕴玉眉眼含笑。   死不要脸的时蕴玉,程泽暗自咒骂,可他跑也跑不掉,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意识到这一点,程泽眼眶涌出晶莹泪水,脑海中不可避免想到周荷庭,和如今的场景,像也不像。   眼泪中包含太多太多情绪。   有羞愤,有受辱,有无奈,也有欢愉。   这时候五分钟对程泽来说又太短了,宛如烟花,刹那绚烂。   烟花释放的一瞬,泪珠也跟着掉下来。   大珠小珠落玉盘。   “感觉怎么样?”时蕴玉啄吻程泽的嘴唇,下巴。   程泽正失神着,思绪慢慢回笼,听见时蕴玉的话立马警醒,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感觉很不好!一点也不舒服!时蕴玉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这样,这样对我只会适得其反,我讨厌死你了。”   该死的时蕴玉休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   我,程泽,就算旱死,也绝对不接受!   时蕴玉不语,默默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润滑油。   程泽没看出来用途,不明所以问:“你想倒在地上,然后拌倒我?时蕴玉,你也太幼稚了,你不会以为我会蠢到……”   “唔!”程泽说不出话了。   时蕴玉拨动琴弦,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像花底下婉转流畅的莺语。   幽咽泉流冰下难。   程泽的手指紧紧掐进时蕴玉的肩膀,流出呜咽断续的声音。   在此之前,时蕴玉的手是拿笔,弹钢琴的手,可现在,多了一个功能,造访一处幽静。他也不好受,这是一首新曲目,没有过多的经验,只能慢慢摸索。   程泽遭受过噩梦般的经历,他不想让这段记忆永封在程泽内心深处,时蕴玉想用一个更美妙,更温柔的方式覆盖阴影。   时蕴玉颇为耐心,小时他跟着大师学画画,从基本功练起,很枯燥无味,周荷庭喜动,安静不下来,画一会儿就偷跑出去,但他坚持下来了,他相信,他能为程泽画一幅美丽的画。   程泽面色不再狰狞,眉眼渐渐舒展,浮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媚态,眉下的红痣随着体温升高越发殷红。   时蕴玉爱怜地吻上红痣。   瞧,他画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一幅仅供他看的绝版画卷。   时蕴玉手腕灵活,曲子弹得越发流畅,音色悠扬婉转。   阳台的门没关,有声音从隔壁飘进来。   冰泉冷涩弦凝绝。   “奇怪,程泽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先回的宿舍吗?”老大问。   老三不以为然:“肯定去找顾岚岚了,这个舔狗。”   老大似乎在晾衣服,衣架碰击晾衣杆,发出清脆响声:“不能吧,我听说她们出去写生了,难不成程泽追过去了?”   “章洛生,快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不能夜不归宿。”   章洛生哼一声,冷冷道:“谁管他,随他去。”   老三附和:“估计到那就灰溜溜跑回来了,说什么呀。”   老大皱眉:“不行,给他打给电话问问。”   离得那么近,电话一响,他们一定会听见的,到时全完了,程泽脸色煞白,再不觉舒爽,声暂歇。   心乱如麻。   程泽小声道:“快拿出去,我真的要走了。”   时蕴玉第一次看见程泽如此神情,有些新奇,他忍不住逗弄:“卡住了,拿不出来。”   “怎么办?他们好像要打电话了。”   别有幽愁暗恨生。   程泽又哭了,本来在男人下面心里就难受,要再被人看见,那他的一辈子算是毁了,以后他怎么抬头做人?叫他如何自处?   手机在桌上嗡鸣,章洛生来电。   程泽想也不想就要挂断,可时蕴玉却先他一步拿过手机。   “别接。”程泽要抢手机,可他比时蕴玉矮,怎么抢也抢不到。   时蕴玉挑眉:“你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会害怕。”程泽气时蕴玉,觉得他在戏耍他,故意看他笑话,怒道:“我们之间根本没关系。”   此时无声胜有声。   电话还在嗡鸣。   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章洛生道:“他不接电话。”   “会不会出事了?”老大忧心忡忡。   老三/反驳:“瞎说,也许他没看见。”   “真是奇了怪了,要不我们出去找找他?”老大道。   听见关门声,程泽僵硬的身体才恢复正常,大力推开时蕴玉,这个破地方他再也不要来!   时蕴玉拉住程泽的手腕:“生我的气了?”   程泽捡起T恤,破布似的,再也不能穿了。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层层累积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嘶吼着:“你赔我的衣服!”   “时蕴玉,我恨死你了!你干嘛把我拉来?为什么亲我,刚才又为什么想暴露我?你故意搞臭我的名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你在一起,少做梦了,我就是打光棍,出家做和尚,我也不会和男人在一起!”   时蕴玉面上闪过程泽看不懂的情绪,他似哭似笑,似悲似喜,良久,他道:“程泽,你恨我吧。”   恨比爱长久。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时蕴玉无情鞭挞,他要让程泽恨他,最好恨到咬牙切齿,永世难忘。   程泽死死咬住嘴唇,不愿一丝一毫令人耳热的声音泄出,可时蕴玉偏偏与他作对,他亲吻程泽的耳垂,吻他的耳后,呢喃低语:“程泽,我也恨你。”   好不要脸一人,究竟是谁伤害谁,他凭什么恨他?程泽语气骄矜:“恨我的人多了,你排不上号。”   哼,气死你!气死你个鳖孙!   时蕴玉抱着程泽换了一个姿势,曲终收拨当心画,他找准了地方,程泽的脚背瞬间绷直,四弦一声如裂帛。   程泽的魂儿已然飞走,时蕴玉紧握程泽的手,将他拉下凡间。   在砸断监视器的一刹那,一颗小小的梧桐幼芽便破土而出,程泽的爱恨嗔痴是阳光雨露。时蕴玉俯身顺着程泽的背脊亲吻,犹如膜拜圣洁的神祗。   就当程泽以为结束的时候,时蕴玉把他抱到了浴室。   热水浇淋下,程泽宛如煮熟的虾子,名副其实的软脚虾,只能依附在时蕴玉身上。   时蕴玉不是话多的人,可今天话异常多,每动一下都要问程泽的感受,程泽本不想回答,但时蕴玉十分有手段,逼供的翘楚,程泽便道:“特别差,非常非常差。”   “程泽,诚实也是一种美德,我看你缺少这项美德。”   “呵,勇敢也是一种美德,你应该勇敢接受自己的不足。”程泽嘴上从不吃亏。   时蕴玉问:“那你拥有勇敢的美德吗?”   程泽:“……”   时蕴玉笑,轻吻程泽的嘴:“奖励你的诚实。”   程泽恼怒,他又不是小孩,生气道:“切,你也不是老师,你有什么资格颁发奖励。”后面的声音渐小,淹没在水流声中:“谁稀罕你的破嘴,还不如奖状呢。”   声音很小,但时蕴玉捕捉到了,他亲昵地捏了捏程泽的脸颊:“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程泽眼睛一亮,刚想说好,但转而想到,自己可是很恨时蕴玉的,时蕴玉是大仇人,自己怎么能接受他的礼物?岂不是太没骨气。   时蕴玉肯定不是真心送礼,真要送的话,二话不说直接给就是了,怎么还假情假意问他要不要。想通这一点,程泽哼道:“谁要你的东西。”   “我求求你呢?”   高高在上的主席求人,一想就爽死了,程泽佯装不在意,随口道:“看你诚意吧。”   时蕴玉退出,再进,动作狠戾,“求求你。”   这一记很深,程泽受不住,他的眼皮都绯红,声音断断续续:“这是,求人的态度?”   “我才不要你的脏东西。”   时蕴玉奇怪问:“我还没送,你怎么知道是脏东西?”   “因为你人肮脏,送的东西自然也肮脏。”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送脏礼物了。”   程泽知道时蕴玉有钱,且大方,十分好奇他会送什么,憋了半晌,终于别别扭扭问:“喂,你要送我什么?”   时蕴玉咬住程泽的后颈,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程泽震惊之余暴怒,暴怒下惊慌:“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礼物。”   程泽往外躲:“你不是说肚子会疼吗,我不要。”   时蕴玉哄他:“没关系的,我帮你洗干净。”   男人的劣根性使然,即使时蕴玉明白程泽不能开花结果,但这并不妨碍他耕种,渴望将种子深深埋在沃土里。   两人躺在床上,单人床狭窄,你紧紧挨着我,我紧紧挨着你,程泽被时蕴玉搂在怀里,他累得没有力气挣脱,眼皮也直打架。   时蕴玉一下一下抚摸程泽的头发,心中生出流水似的柔情,淌过每一寸筋骨皮肉,“程泽。”   程泽眼睛闭起来了,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应了一声:“嗯?”   “其实那不是我送你的礼物。”   程泽大脑停止思考,下意识道:“哦。”随即反应过来:“像话吗。”   时蕴玉认真道:“周荷庭报复心强,睚眦必报,这次他吃了亏,日后可能还会找上你。”   程泽:“嚯!这人。”   时蕴玉忽然觉得自己穿上了大褂,站在了桌子外边,沉默片刻,将奇怪的感觉驱散,“你千万不要和他硬碰硬,他,他不是好对付的。”   程泽意识飘忽,“嗯。”   “周荷庭家庭复杂,他的性格阴晴不定,长大后又去了外国,估计越发无法无天,程泽,我实在……”   絮絮叨叨,扰人清梦,程泽不耐烦:“你不是在这儿吗。”   时蕴玉睫毛轻颤,半晌道:“万一我不在呢,程泽,一会儿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他是周荷庭同父异母的弟弟,周家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他们都在暗自较劲呢,周在琛和周荷庭是竞争关系,你要是有事就去找他帮忙。”   好多好多的话,好多好多的叮嘱,程泽听烦了,将脑袋埋到被子里。   “程泽,程泽。”   谁喊他?   程泽半睁开眼,老大的脸陡然放大,“你什么时候回的寝室?我们还到处找你呢,电话也不知道接。”   章洛生拉老大下来:“行了,回来了就行,看他困的,让他睡吧。”   “烦人精,下次记得报平安。”老三咕噜咕噜喝水:“我还以为你出车祸了呢。”   咒他?程泽不高兴:“我就是手机没电了,瞎说什么。”   不过他怎么回的宿舍?时蕴玉呢?   程泽难得有礼貌一回:“谢谢你们的关心,有机会小爷我请你们吃饭。”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奇怪,掀开被子一看,自己光溜溜的!到处找了找,他的衣服竟不见了。   算了,衣服都破了,丢了就丢了吧。   程泽又陷入梦乡。   嗡嗡嗡翁,手机来消息了。   程泽拿起来看,睡意全无。   盛哥:【阿泽,下楼。】 第37章   下楼?   程泽捧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   【盛哥你回来了?】   【盛哥你在哪个楼下?】   【真的吗, 真的吗,盛哥你真的回来了?不会在骗我吧?】   程泽下床,飞快套上衣服, 他知道,盛礼是不会说谎的。   盛礼:【嗯, 我回来了。】   盛礼:【在你宿舍楼下。】   盛礼:【是真的,没骗你。】   “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章洛生好奇,头一次见程泽那么激动。   程泽蹿出门, 只留下一句:“我哥来了。”   “哥?”章洛生问老大:“程泽有哥哥?”   老大摇头:“他好像没说过家里的事情。”   程泽几乎是飞着下楼梯,到了门口, 一眼看见盛礼。   天色昏暗, 路灯次第亮起, 盏盏灯光流经盛礼, 他站在樟树下,出众的气质令过往的人纷纷侧目, 可他一直盯着门口,看见程泽他才动了, 眼睛微弯, 嘴角泛起笑意。   “盛哥!”程泽奔到盛礼面前, 埋怨:“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 回来了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不耽误你学习。”盛礼细细打量程泽, “好像胖了点。”   程泽围着盛礼转圈,将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称赞道:“盛哥还是那么帅!”   “最近怎么样?生活上有没有困难?”盛礼发现程泽的头发乱了,下意识抬手,可突然想起来什么,手慢慢放下。   程泽没留意,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盛哥,我跟你讲……”   还跟以前一样,仿佛两年间他一直在他身边,没有隔阂,他还是他的哥哥,哥哥摸弟弟的头很正常,盛礼揉揉程泽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他真实意识到,自己回来了,回到阿泽身边,“那阿泽一边带我参观你的学校,一边说吧。”   一路上,程泽嘴没停,从学习说到八卦,从严笑钰说到顾岚岚,从缺德老师说到楼下的大黄狗,终于说完了,他得空问:“盛哥,你呢?”   盛礼:“跟你比很乏味。”   程泽不信:“外国人不是很开放吗,天天开派对什么的。”   “那是年轻人玩的。”盛礼忽然想到时蕴玉,便问:“你跟小玉相处的怎么样?”   程泽目光闪烁,他没告诉盛礼关于周荷庭的事,也没告诉时蕴玉喜欢他的事。   盛哥是个老古板,肯定不能接受gay,更别说自己被gay操了。要是被盛哥知道,他一定会先打死他们,再打死他。   “还行吧。”程泽支支吾吾道:“我跟他不是很熟,就普通同学。”   盛礼点点头,“小玉是这样的,外热内冷,对谁都一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程泽心虚,不敢说话。   盛礼看了一眼手表,“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程泽被时蕴玉拉到隔壁做体力活做了一下午,又睡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正好,我带你去吃饭。”盛礼想了想:“要不要叫上你的同学?”   盛礼知道程泽的性格,跟他住在一起,需要宽广的胸怀,但程泽也有优点,优点虽小也是优点,至于缺点,可以慢慢改正。   程泽想拒绝,他们凭什么和盛哥一起吃饭?但又想到老大他们的关心,算了,便宜他们一回。   “好,我喊他们下来。”   章洛生他们本就好奇程泽的‘哥哥’,听说‘哥哥’请客吃饭,二话不说下楼。   程泽给盛礼一一介绍,盛礼礼貌颔首:“程泽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包容他。”   “盛哥!”程泽不满:“什么叫他们包容我?明明是我包容他们好不好,你是不知道老大的脚有多臭,老三有多不爱学习,那个章洛生更离谱,他……”   章洛生眼皮一跳,立马捂住程泽的嘴,对盛礼说:“那个,程泽就爱开玩笑。”   老大嘴角抽搐,看在请客请饭的份上没说程泽的糗事,老三目光呆滞,眼睛粘在盛礼脸上,不是,程泽也没说他哥那么帅啊,好绅士又禁欲的男人!   程泽呜呜说不出话,盛礼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将程泽解救出来,“阿泽,我忘了停车场怎么走。”   程泽踩了章洛生一脚,从他掌下挣脱,“敢捂我的嘴,你死定了!一会儿不许你点菜!”转而对盛礼道:“走,盛哥,我带你去。”   “阿泽。”盛礼声音略沉,“不可以这样。”   盛礼歉意笑笑:“我和程泽去开车,麻烦你们等一会儿。”老三疯狂点头:“不麻烦的,不麻烦的,大哥你尽管去。”   等盛礼和程泽走远,老三发出尖鸣:“天啊,他好帅啊!”   “的确,但是程泽跟他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老大托着下巴道。   章洛生随口道:“一个姓盛一个姓程,也许是表哥吧。”   一行人到饭店,盛礼要了个包间,里面是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大圆桌,程泽最先落坐,章洛生想也不想直接坐在程泽的旁边。   老三推老大,小声道:“你先选。”   他想挨着盛礼。   老大揶揄地看了老三一眼,挨着章洛生坐下。   盛礼最后一个进来,看了一眼章洛生,在程泽右边坐下,老三如愿以偿,挨着盛礼坐,于是程泽在最中间,左手边是章洛生,右手边是盛礼。   不知道为什么,章洛生不想给盛礼留下坏印象,自觉刚才有些粗鲁,于是主动对程泽说:“外套放我这儿吧。”   程泽记仇,但碍于盛哥在旁边,小小声道:“现在讨好我晚了,就不让你点菜。”   章洛生:“……”   老三主动与盛礼搭话:“哥你多大了?”   盛礼将程泽的餐具拆封,倒热水涮洗碗筷,“我比你们大得多,三十了。”   章洛生内心不安,完了,刚才自己当着他的面捂程泽的嘴,是不是太轻佻了?盛礼会不会觉得他不靠谱?   老三眼睛一亮,年上,多香啊,知冷知热还疼人。他试探问:“哥你条件那么好,一定有女朋友吧?”   闻言,程泽也来了兴趣,“盛哥,你谈没谈洋妞?她们是不是跟芭比娃娃一样?”   “没有女朋友。”盛礼无奈道:“我是去工作的。”   老三眼睛更亮了,还想问,老大暗暗踢了他一下,示意收敛点。   “真没劲。”程泽瘪嘴:“点菜吧。”   章洛生想表现一番,翻着菜单,对程泽说:“你不是爱吃这个吗,点一个。”   盛礼看见了,有些惊讶:“你能吃辣?”   程泽专心在小程序下单,头也没抬:“嗯,现在可以吃,但不能多吃。”   盛礼内心五味杂陈,两年,七百三十天,这段漫长岁月足以改变一些事,他不再是最了解他,最亲密的人了。   喝了一口茶,微微泛苦。   程泽问:“盛哥,你想吃什么?”   金丝眼镜折射冷光,眼中的情绪掩藏,盛礼淡淡道:“有莲藕吗?”   程泽一下子抬头,奇怪道:“你不是不吃藕吗?难不成在国外变口味了?算了,我找找啊,这里只有清炒的,盛哥你要吗?”   “盛哥?”   盛礼回神,“好。”   他真卑劣,但又忍不住窃喜。   “点完菜了,你们喝酒吗?”程泽问。   老三想问盛礼一些私人话题,微醺时刻人最放松,他立马附和:“要,白的啤的都整点。”   章洛生有心缓和关系,也点头:“那就来点吧。”   很快菜上齐了,章洛生和老三颇有默契,你一杯,我一杯轮番敬盛礼。   程泽奇怪,他们怎么回事,怎么斗起酒来了,老大站起来给程泽倒一杯饮料,眨眨眼,示意程泽看手机。   脚臭王:【你哥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程泽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老大不会知道自己和同性恋搞在一起了吧?他咽咽口水,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脚臭王:【你知道的吧,我们宿舍有同性恋。】   程泽大气都不敢喘,又扣了一个问号。   脚臭王:【老三看上你哥了!所以他让我问问你,你哥是不是直男,恐不恐同。】   程泽的心刚放下去又提上去,劈里啪啦打字:   【告诉他,不可能!他怎么可以喜欢盛哥,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其实我哥很古板,很传统的,所以,他肯定恐同,你快让老三歇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脚臭王:【我也觉得,但老三人倔,非要我问你。】   刚放下手机,章洛生就贴上来,他似乎嫌中间隔着程泽,和盛礼喝酒不方便,于是将椅子往程泽这边挪,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当一个人向另一个人靠近时,双方都可能感到压力,这种现象源于个体的安全空间感受到侵犯。通常,当距离缩短到约1.5米时,人们会开始感到不适。   盛礼冷眼旁观,显然程泽和章洛生的关系很亲近。   酒过三巡,伤心欲绝的老三已经晕了,嘴里念着胡话,章洛生突破心理障碍,亲热地喊盛礼哥,两人颇有共同话题,程泽不想听,埋头吃菜。   盛礼似乎有些醉了,坐姿随意许多,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将手臂搭在程泽的椅背,章洛生抬头吓了一跳,以为程泽坐在盛礼怀里,酒都醒了大半,看清后暗嘲自己真是喝多了。   程泽正吃着菜,忽然觉得后颈一热,朝右边看,原来盛哥的老毛病犯了,掌心贴在他的后颈,一下一下揉捏。   章洛生剥了一只虾放到程泽碗里:“这虾挺新鲜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瞎了,否则怎么会在程泽的头发里看见一只手?   章洛生眨眨眼,真的有一只手,而手的主人是盛礼。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章洛生感概。   但,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章洛生盯着程泽,见他神色无异,又觉得自己太神经。 第38章   章洛生忍不住瞥那只手, 恰巧和盛礼对上视线,盛礼笑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几个菜?”   “不用不用。”盛礼看起来也很正常,也许不正常的是自己。   “我去上个洗手间。”程泽没喝酒, 但白的黑的饮料喝不少。   卫生间在拐角,程泽穿过长长的走廊, 听见淅淅沥沥的声音,窗户上水珠蜿蜒,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程泽上完厕所, 在洗手呢,在镜子里看见盛礼。   盛礼没有进去, 而是站在程泽旁边, 打开另一个水龙头, 摘下眼镜, 冲了把脸,程泽担忧:“盛哥, 你喝醉了?”   “没有。”   程泽切了一声:“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   “盛哥,这是几?”程泽伸出两根手指。   盛礼没戴眼镜, 微微眯眼:“耶?”   “这是二!”程泽:“你走个直线我看看。”   盛礼无奈:“阿泽, 我真的没醉。”   “鬼信你。”   盛礼拿程泽没有办法, 他朝程泽走去, 将手贴在程泽的脸颊, 捏了捏:“我真的没醉。”   “盛哥!我不是小孩了,不许随便捏我的脸。”程泽不满, 这样一点也不帅气。   盛礼弯腰,凑近,他的睫毛几乎要戳到程泽的鼻尖,程泽不适:“盛哥, 你干嘛?”   “这儿。”盛礼摸上红痣,若有所思:“这儿好像比以前大一点,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程泽:“……”   盛礼前额的头发有些湿,水汽蔓延,程泽往后仰避开,“这就是一个痣,不会癌变的。”   “去看看才放心。”盛礼放开程泽,戴上眼镜,目光仍在红痣上打转,程泽不想去医院,忙岔开话题:“外面下雨,你又喝了酒,要不今晚就住这儿吧。”   “我在附近买了一套房,你不想去看看吗?”   程泽惊讶:“为什么在这买,”他想到什么,兴奋问:“盛哥你要留在H市?”   “嗯,在这边工作,还能照顾你。”   程泽鼻子发酸,现在他是有人管的小孩。   结完账,五人望着雨幕,相顾无言。盛礼找饭店借伞,但只借到一把。   “我们都喝了酒,阿泽,只能你去把车开过来。”盛礼温声道。   程泽气虚:“啊,可是我拿过驾照就没碰过车。”   章洛生撑开伞:“我陪你去。”   “走吧,有我在怕什么。”章洛生揽过程泽的肩膀,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在细雨中奔跑。   晕乎乎的老三贼心不死,想跟盛礼说话,但看见盛礼表情阴沉?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盛礼面上带笑,果然是眼花。   淡淡酒气蔓延鼻腔,程泽嫌弃:“离我远一点。”   “我就不。”章洛生故意将脸凑到程泽面前,他闻闻程泽,“奇怪,你怎么没味,不行,你也得沾上点。”   程泽跳出来,章洛生立马拉住他:“你傻啊,淋雨会感冒的。”说着环上程泽的腰:“靠近点。”   不是第一次搂程泽的腰,可这次的感觉最奇妙。   也许是因为微醺,章洛生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从胳膊到脑袋,都酥酥麻麻的,下意识想圈紧,旋即反应过来,真是昏了头,他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念头?   他和程泽是好兄弟。   酒精果然不是好东西,竟对好兄弟起绮念。   程泽将老大他们送到宿舍楼下,“我今晚不在宿舍睡。”   老大理解,毕竟刚回国,兄弟俩需要叙旧:“行,到时候我帮你遮掩。”   车窗半开,章洛生看见盛礼坐在副驾,便朝他挥挥手:“哥,到了说一声。”   雨越下越大,程泽按一下喇叭:“真啰嗦。”   “阿泽,不可以没礼貌。”盛礼轻斥,转而对章洛生道:“快上楼,淋湿了可不好。”   章洛生看一眼程泽,程泽没看他,低头看车上的按钮,似乎在研究其功能,“好,哥再见,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好冷,我们走了。”程泽关上车窗,对章洛生说。   章洛生莫名失落,程泽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有了哥哥就忘兄弟,难道他对他不好吗?   透过后视镜,章洛生的身影慢慢变小,盛礼收回视线,不经意道:“章同学很关心你呢。”   开车紧张,下雨天开车更是紧张,程泽专心致志,目视前方,随口答:“那当然,我那么优秀,每个人都想跟我做朋友。”   盛礼笑:“真不谦虚。”   “事实如此。”程泽臭屁。   车子稳稳当当驶入地下车库,程泽颇为得意,尾巴快翘到天上:“我真聪明,盛哥,你看我的倒车入库,多完美多帅气!”   “嗯,很厉害。”盛礼想起书上说夸奖小朋友要给具体理由,补充道:“尺度把握的非常好,都没压线。”   程泽快活地哼歌,手里转着钥匙,两人并排站,等电梯。   “盛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程泽突然意识到盛礼是做足了准备才回的国,找工作,买房子,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不过,这才是盛哥,靠谱又强大的盛哥。   叮,电梯来了,盛礼虚抵着门,让程泽先进去,温声道:“做事要有规划。”   程泽调侃:“不是说自由美利坚吗,我看你在那呆了那么久一点没变,还是一板一眼的。”   电梯匀速上升,喝了酒,盛礼有些晕,捏了捏鼻梁:“这样不好吗?”   程泽:“没有不好啊,我只是在想,要是有东西在你的规划外,你岂不是很抓狂?”   “七年前,我抓狂过了。”   程泽反应过来,心虚:“我小时候挺乖的吧…”   叮,电梯门开。   程泽和盛礼一起出去,走动间两人的手忽然碰触到一起。   意外而已,盛礼却慌张抬起那只手,摸了摸耳朵,有些烫:“一点也不乖,老师隔三岔五请我去喝茶。”   黑历史被扒,程泽咳了咳,“那个,盛哥,哪个是你家?”   “3608。”盛礼开门:“以后这也是你的家。”   盛礼带程泽参观新居,“这是你房间。”   程泽惊喜,跑进去看,感叹道:“跟W市的家好像啊。”   “嗯,这样你会熟悉点。”盛礼倚在门框,在W市他参与了程泽的初中,高中,如今在H市,他可以参与程泽的大学,甚至工作后的人生。   他和程泽,宛如家人。   程泽刚扑到柔软大床就被盛礼拉起来,“穿着外衣外裤不能上床,去洗澡。”   “哦。”   唉,盛哥还是那么龟毛。   “睡衣在柜子里。”盛礼拉开衣柜,介绍:“上面挂的衣服,下面是裤子,抽屉里是内裤和袜子。”   盛礼叮嘱:“洗完头一定要吹干。”   “好啰嗦呀!”程泽取笑:“盛哥变成盛妈了。”说完一溜烟跑到浴室,生怕盛礼揍他。   洗完澡出来,程泽口渴,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盛礼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洗完了?”   程泽放下杯子,“嗯,盛哥你头晕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我自己来,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又不是高中,不用起那么早,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盛礼想了想:“好吧,可以看一会儿电视,但别太晚。”   程泽:“……”   看电视,夜生活?   这两个风牛马不相干的词怎么能组在一起?   程泽嫌弃:“现在谁还看电视,都刷短视频。”   盛礼喝了一口水:“长时间刷短视频会让大脑认知功能下降,损坏注意力和记忆力。”   “哦。”程泽忽然道:“盛哥,你用的是我杯子。”   “咳咳。”盛礼呛到,看了看杯口,发现旁边挂着一半水渍。   也就是说……   盛礼喉结微动,也许是酒精挥发,热气上涌,整个人烧起来了。   “我去洗澡。”他撂下一句话,快步迈进浴室。   程泽觉得他的背影莫名狼狈。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共用一个杯子吗。”程泽不解:“盛哥的洁癖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程泽有些难过,盛哥竟然嫌弃他,想当初盛哥还吃自己的剩饭呢。   难道两年没见,他跟他生分了?   “不行。”程泽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在他看来,盛哥是他最亲的人,情同手足。   “也许是刚回来,没适应。”程泽喃喃自语:“肯定是。”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程泽嘿嘿笑:“让我帮帮他。”   于是盛礼一出浴室就看见程泽对他贼兮兮笑,盛礼直觉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程泽说:“盛哥,我要跟你睡觉。”   盛礼大惊,几乎立刻反对:“不行。”   盛哥果然嫌弃他。   程泽心里憋着一股气,“为什么不行,我想和你一起睡!我就要和你一起睡!”   “不行。”盛礼声音微沉,颇有威势。   但程泽压根不怕,他带着点委屈:“为什么?以前我们明明睡过一个房间的!”   “那是以前,以前你还小。”   程泽觉得盛哥变了,变得冷酷无情,酸楚翻江倒海朝他涌来,几乎将他淹没:“好,我长大了,我长大了你就变了!你是个坏人!”   “阿泽。”盛礼想安慰他,可又觉得不妥,只能脚下生根般钉在原地:“不是这样的,你大了,需要学会独立,对不对?”   “我很独立!”程泽忍着泪,吼道:“你不在的两年我自己一个人过来了,这还不算独立吗?”   所以重逢后他们应该更亲密,应该把两年缺失的补回来,为什么盛哥不愿意?为什么只有他觉得缺憾?   咻咻咻,程泽的话宛如世上最尖利的剑。   盛礼被射得千疮百孔,竟有些站不住了,他扶着墙,不知如何开口。   他要怎么对阿泽说离开的原因?   他要怎么对阿泽说自己肮脏的想法?   “阿泽,是我对不起你……”   程泽扭过头,不想让盛礼看见流泪的自己,他道:“盛哥没有对不起我,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养我,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盛哥,你要是觉得我烦,不想养我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口,我立马走!我不是狗皮膏药,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离你远远的,但,但不要这样,不要一声不吭的疏远我。”   盛礼的心碎了,碎得风一吹就变成了渣,阿泽原来是这样想的,他怎么会嫌他烦,怎么会不想养他,他明明……   “阿泽,我永远不会嫌你。”   呼吸有些困难,程泽是如此依赖他,盛礼又悲又喜。   ——他是他的哥哥,永远是哥哥,只能是哥哥。   程泽吸吸鼻子:“你骗我!”   “我又不是傻子,你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骗我了!”   盛礼勾了勾唇角,揉揉程泽的脑袋,给他擦泪,温柔道:“盛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多了去了,吃药的时候,打针的时候,打我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都记在本子上的!”   盛礼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道:“这次真的没骗你。”   “那为什么不跟我睡?还不是嫌弃我?”程泽不上当。   “好吧。”盛礼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了,“我们一起睡。” 第39章   “老盯着我看干什么?”盛礼想睡觉, 但程泽的视线太强烈。   程泽笑嘻嘻道:“盛哥,你是不是长皱纹了?”   “没注意过,不过有的话也很正常。”   程泽盯着盛礼的脑袋:“没有白头发, 也没有秃顶,盛哥, 你保养的还行嘛。”   盛礼终于忍不住:“阿泽,在你心里我很老吗?”   他才三十而已!   程泽:“也不是很老,微老。”   盛礼:“……”   过了一会儿, 盛礼坐起来:“我去卫生间。”   程泽意有所指:“啧,中老。”   盛礼:“……”   算了, 跟小屁孩计较什么。   “真的老了吗?”盛礼凑近看镜子里的自己, 说实话, 他是不注重外貌的, 但,明天办个健身卡吧。   程泽躺在床上玩手机, 忽然收到章洛生的微信:   是章不是张:【上次借你的书呢,我现在要看。】   装货。   大晚上不打游戏他看书?不装B能死?   章洛生还是太嫩, 这个B装的太生硬, 不像他, 每次都是那么清新自然, 令人心生羡慕的同时还带一丝丝的嫉妒。   程泽:【在我书包里, 你找找看。】   呵,你的诡计已被诸葛·程泽识破, 不过给你个面子不戳穿。   是章不是张:【我找了,没有。】   程泽:【医院是个好地方,你记得去,常去。】   是章不是张:【…想死你直说。】   程泽乐:【对啊, 你要是想我,就直说,何必想到死呢。】   是章不是张:【……】   是章不是张:【不是,你欠揍吗?】   是章不是张:【我想你?有没有搞错?我看你真是把饮料喝到脑子里去了。】   是章不是张:【呵呵,真好笑,谁会大晚上没事想你。】   是章不是张:【程泽,你给我等着。(菜刀)(菜刀)(菜刀)】   嘿,他急了。   没想到章洛生像炮仗,一点就炸。   程泽呲着大牙笑:【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你也太敏感了吧,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是章不是张:【……】   是章不是张:【算了,等你明天回来给我找吧。】   程泽忍不住犯贱:【迫不及待想见我?】   是章不是张:【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其实你是()币,()币,对了,这两个空会填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程泽冷笑一声,霹雳啪嗒打:【你个()货,()货,()货,这三个空你会填吗?要不要小爷教你?】   是章不是张:【多莉,你好(微笑)】   程泽:【没办法,你在狗叫,我只能用你能听懂的语言(微笑)】   程泽:【哈哈,不用谢,谁让小爷帅气又善解‘狗’意。】   是章不是张:【你很嚣张啊。】   程泽:【承让。】   “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盛礼无意间瞥到程泽的微信界面。   程泽收起手机:“和朋友讨论货币呢。”   盛礼有些意外:“虚拟货币还是数字货币?”   程泽:“……”   此货币非彼货币,他要怎么说?说不上来又很丢人,程泽立马转移话题,语气神秘:“盛哥,你知道吗,我们宿舍有同性恋。”   盛礼不咸不淡:“我知道。”   “你知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程泽不禁心生佩服,同寝两年他都没看出来,盛哥一个晚上就看出来了。   “其实挺明显的。”盛礼问:“这种情况会不会干扰你生活?要不要调换宿舍?”   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   盛哥对同性恋厌恶吗,他要是知道自己……   程泽试探:“盛哥,你怎么看?”   盛礼不知如何作答,程泽同他分享追女孩的经历,显然是异性恋,那程泽会不会和大众直男一样,恶心反感同性恋呢,他想了想,说:“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   完了,听起来很讨厌同性恋。   程泽知道盛礼一向理智,对不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口出恶言,这般意味不明的话,他肯定是厌恶的!   “我,我,他们是不正常的,男人就应该和女人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样,不伦不类的,盛哥,你说对不对?”   果然。   被子下的手蜷了蜷,盛礼缓缓道,“你说得对。”   程泽长舒一口气,他想的没错!既然如此,他必须守口如瓶,不能让盛哥知道自己被……   一时间,两人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倏然,叮的一声,打破沉寂,程泽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点开手机。   ——【中国XX】提醒您:您尾号5102的话费余额已小于零,我们为您暂时保留被叫功能……   该死的吞金兽,程泽恶狠狠删除短信,咦,手机要没电了,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但漫漫长夜没有手机作陪怎么行呢。   程泽看见盛礼那边的床头柜上有充电器,刚想开口,却发现他闭着眼睛。   睡着了?算了,我自己拿。   好痒。   面上有东西拂过。   盛礼睁开眼,猝不及防看见一截雪白腰腹,衣摆垂落,在脸上轻轻荡着,他想躲开,可馥郁的芳香如牢笼般困住他,柔软的棉质面料再一次扫过他的唇,盛礼意识到,他该说话了:“你在干什么?”   程泽吓了一跳,“我拿充电器。”   他伸长手,不料——   哎呦一声倒下,程泽捂着肩膀痛苦道:“好像扭到了。”   倒下的瞬间,盛礼下意识张开手环抱,程泽在他怀里来回打滚,“嘶,好疼。”   盛礼坐起来,按住程泽:“别动,我给你揉揉。”   程泽不想按,肯定很痛:“我不要,过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   盛礼知道程泽的内心想法,温声道:“不会痛的,我先拿冷毛巾敷。”   “好吧。”程泽不放心再三叮嘱:“盛哥,你一定要轻轻的。”   盛礼应一声,去卫生间湿了毛巾,“能动吗?要把衣服脱下来。”   程泽试着抬抬手臂,皱眉道:“不行,一动就痛。”   心里却在庆幸,还好时蕴玉动作轻,没有留下痕迹,不然被盛哥看到真是完蛋。   盛礼站在床边左右为难,对阿泽有想法已经罪大恶极,他及时发现自己的罪,逃脱,两年时间冷却,他应该可以像正常哥哥对待弟弟那般,从容,大方。   可为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程泽赤/裸的脊背?   “盛哥?”   程泽见他半晌没有动作,心里惴惴不安,偏过头看,却牵连背上肌肉,顿时惨叫。   盛礼回神,看此情形忍不住呵斥:“不要乱动。”   程泽不服气辩驳:“谁让你呆呆站着,冷毛巾都快变成热毛巾了。”   盛礼语塞,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似是下了重大决心:“我帮你把睡衣脱下来。”   程泽不疑有他,只是道:“一定要小心噢。”   睡衣带有纽扣,程泽趴着,不宜翻身,盛礼只能跪坐在床上,一只手捞程泽的腰,微微抬起,一只手解扣子,他实在生疏,摸了半天摸到程泽的脖子。   程泽咯咯笑,“盛哥,好痒。”   盛礼抿唇不语,往下摸小小的纽扣,摸到了,可纽扣圆滑,往日灵活的手不知怎的变得粗笨,怎么解也解不开,费了一番功夫,成功解开第一颗纽扣。   万事开头难,迈出第一步,后面就简单许多,当解开第四颗纽扣时,抬着程泽腰的那条手臂明显抖了抖。   “怎么了?”程泽难为情道:“是不是我太重了?”   “不是。”盛礼声音喑哑。   睡衣掉落大半,半掩着腰,漂亮的肩颈露出,烟灰色的睡衣衬得程泽皮肤雪白,像冬日雪,令人目眩。   盛礼有些后悔,他想的太简单,没料到脱阿泽的衣服竟如此煎熬。   他们身上是一样的味道,阿泽身上的睡衣是他亲手挑选,如今,亦是他亲手脱下。   深埋的心底的情感,似乎要破土而出。   “盛哥。”程泽忽然问:“叔叔阿姨知道吗?”   “什么?”   这一刻,盛礼为方才的意动羞愧,他怎么能产生如此肮脏的念头。   “你来H市,他们同意吗?”   盛礼缓了缓心神,将程泽放下,亦如放下情感,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小小年纪想的挺多。”   背上冰冰凉凉,疼痛缓解些许,程泽动了动,“他们就你一个孩子,肯定希望你留在身边。”   盛礼敲了一下程泽的脑袋,“你才是老人,思想传统,放心吧,他们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省的打扰他们过二人世界。”   “也是。”   叔叔阿姨是程泽见过最最最美好的人了,是他唯一不痛恨的有钱人。   盛礼一遍一遍换冷毛巾,“好点了吗?”   程泽试着抬手,细细感受,“好多了,但还有一点痛,应该不碍事。”   “我拿红花油给你揉揉。”   “我不要,难闻死了。”   “程泽。”   一叫全名,莫名恐惧,程泽不情不愿:“好吧。”   盛礼倒了一些抹在手上,搓了搓,贴在程泽的肩膀,他手法专业,从颈部下方开始,沿着肌肉的走向轻轻按摩。   “受不住就告诉我。”   “别小看人,堂堂大丈夫还怕……”话还没说完,程泽扯着嗓子喊:“嗷嗷嗷,疼。”   “那我轻一点。”   这回好了很多,程泽觉得又痛又痒隐隐还爽,他抓着枕头,舒服的直哼哼。   声音飘到盛礼耳朵里,他觉得好热,耳朵红透,背部衣衫已然湿透。   得快一点结束,盛礼默默加快手上动作。   按完后盛礼悄悄舒了口气。   程泽从床上爬起来,伸展手臂,惊喜道:“真的好了!”   盛礼收拾完杂物,落荒而逃,程泽不解:“盛哥,你去哪?”   “我,我去卫生间。”   程泽嘿嘿笑:“盛哥,不到一小时你跑两趟厕所,啧,看来你不是中老,是真老了。”   盛礼步子一僵,但无从反驳,只能憋屈认下。   鸡飞狗跳忙了半天,终于可以安心睡觉,可没想到,刚躺下,程泽就凑上来,小狗似的嗅闻:“盛哥,你洗澡了?”   盛礼默了半晌,“红花油味道大。”   “嗯,”程泽声音渐渐变小,“盛哥,我要睡觉了……”   没等说晚安,程泽已经睡着,盛礼无奈笑笑,抬手关灯。   黑暗里,盛礼肆无忌惮盯看程泽的睡颜,一眨眼,阿泽长大了。   不知道他不在的时间阿泽有没有受委屈,不过以他的性子,大抵都还回去了。   今夜注定无眠,他深知自己绝不可能心平气和和程泽躺在一张床上,盛礼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去了书房。   翌日,吃过早饭,盛礼送程泽上学,程泽好奇:“盛哥,你什么时候上班?”   “今天就去。”   “今天?那你来得及吗?”   盛礼忽然扭头对程泽笑,“很近,来得及。”   “哦。”程泽莫名觉得盛礼的笑别有深意,还没细究,手机屏幕亮起,点进去一看,有人加他。   【我是周在琛。】   周在琛?谁啊?   程泽现在看‘周’就一肚子火气,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周在琛的好友申请。   【程泽,我是周在琛。】   这人烦不烦,拒绝了还加?而且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程泽:【我管你那个琛,不加就是不加。】   姓周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是蕴玉哥的好友,他让我加你。】   这么一说,程泽想起来了,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时蕴玉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其中提到周在琛,好像他是周荷庭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找我干吗?   程泽通过周在琛的好友申请,并且毫无愧疚之心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废话。】   ZC:【原来程先生很注重时间观念。】   程泽大言不惭道:【嗯,你记住就好,对了,时蕴玉让你加我做什么?】   ZC:【往后我会在H市发展,程先生有事可以来找我。】   程泽奇怪,无缘无故对他那么好?周在琛不会给他下套吧?说不定他跟周荷庭一样,坏透了!   【哦。】   程泽想了想,问:【周荷庭,他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横死街头?   ZC:【我哥现在在港城,估计一时半刻回不来。】   在港城啊。   周荷庭伤害他之后拍拍屁股走了,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ZC:【过两天去船上玩玩?蕴玉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程泽冷哼一声,瞧这些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每天就想着玩!怎么不想着先富带后富,带他们平头老百姓富裕?   程泽:【再说吧,我学习挺忙的。】   ZC:【OK,安排好了call你。】   听不懂人话?富二代就是这样,自大又傲慢,真是讨厌。   程泽收起手机,视线转向窗外,建筑物快速后退,他忽然升起一个绝妙的堪称天才的想法。   “盛哥,停一下车。”   “怎么了,你要吐?”盛礼靠边停车:“我开的不快啊。”   “不是,我去买个东西。”说着下车朝小超市走去。   嘿嘿嘿,周荷庭,你等着小爷的报复吧!   破天荒头一次,程泽在专业课上开小差,他一想到要报复周荷庭就忍不住笑。   “你傻了?”章洛生悄声问。   “你才傻呢,我高兴还不行。”程泽挑衅似的对章洛生眨眨眼:“你见到我难道不高兴?昨天不是想死我了吗。”   碍于在课上,章洛生没动手揍程泽,他一把抽出书,恶狠狠道:“这是我带来的,你别看。”   “瞧你,又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劝你少生气。”   “下课别走,我跟你练练。”   程泽嘿嘿婉拒:“不好意思,小爷有事,有大事。”   “顾岚岚没回来,你想舔也舔不到。”章洛生没好气道。   “肤浅,在你眼里只有美色,只有情情爱爱,小章,我对你很失望呐。”程泽叹道:“这个党员你就不要申请了,你不配。”   章洛生掐程泽的大腿:“少贫嘴,你到底要干嘛去?”   程泽得意:“行侠仗义!飞檐走壁!” 第40章   初秋的港城不算冷, 夜也静谧。墨蓝天空旷阔无垠,远处维多利亚港璀璨如繁星,夜风吹拂, 山峰组成的海浪簌簌作响。   周荷庭俯瞰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人当真如蝼蚁, 狡猾的,阴险的,窃取, 啃噬一切。不过,他喜欢当蝼蚁, 喜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以小撼大的刺激令他着迷。   佣人悄声道:“大少, 老爷喊您去书房。”   周荷庭眼里闪过嘲弄, 人果然越老越糊涂,为了顾家的事, 竟犹犹豫豫拖延至今。   “知道了。”   周荷庭不紧不慢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直接推门而入:“找我?”   周信达是个颇具威严的老者, 满头银丝, 他坐在轮椅上, 腿上盖着一方羊毛毯, 见周荷庭来了,摘下眼镜, 抬手示意他坐。   周荷庭在周信达对面坐下,并不说话。   “你和顾家丫头如何,登门道歉了无?”   “爸。”周荷庭不耐烦打断:“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顾家根本不想与我们联姻。”   “我如何不知!”周信达有些激动, 咳嗽起来,“可我们进军内陆,顾家是不可或缺的……”   周荷庭淡淡道:“没有顾家,我周家就倒了?”   “你呀,年轻气盛!”周信达端过茶盏抿了一口茶,“今时不同往日,经济形势变得太快,转型迫在眉睫,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听爸的,去跟顾岚岚道歉,态度好一些。”   周荷庭猛然站起来:“爸,你什么时候变得怯懦了?以前锐不可当的周董去哪了?难不成随着年岁消失了!”   “你,你,”周信达捂着胸口,不停咳嗽,咳得腰都弯折,“你要气死我才罢休是不是!”   “不敢。”周荷庭重新坐下,“顾家既不愿,我也不想上赶着,这门婚事,没就没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周荷庭没空理。   周信达气得拿一旁的手杖打周荷庭:“不知所谓的小辈!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家里,哪也不许去,我豁出这张老脸请顾小姐来一趟。”   也好,让顾岚岚断了糊涂老头的念想。   一出书房,周荷庭拿出手机,应该是H市那边来的电话,谁知刚打开,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跳出,微信也不断有人加他好友。   怎么回事?   叮铃铃,陌生号码?他停顿两秒,接起。   “老公的大骚零,是不是饥渴难耐想老公了,约个时间啊?我大猛1,保管喂你饱饱的。”声音油腻恶心。   冲击力太强,以至于周荷庭一时没反应过来,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拿错。   “怎么不说话?馋哭了对不对?嘿嘿,老公也想你,九点我们莫愁公园见?”   内容太下流肮脏,周荷庭直接挂断电话。   应该是打错的。   叮铃铃,电话又来了,不一样的陌生号码。   周荷庭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想不想让主人调/教?我的骚骚小奴仆……”   周荷庭啪一下挂断电话,设置飞行模式,大概扫一眼短信,全是骚话连篇的邀约,更有甚者,发彩信,里面是不堪入目的器官图。   “该死!”   周荷庭简直要疯了,是谁把他的私人号码泄露出去的?!   “对,是我。”程泽露出洁白的牙齿。   周在琛审视着面前的青年,这人就是时蕴玉嘱咐关照的人?未免太普通。   “我是周在琛,你可以叫我阿琛。”   程泽暗自腹诽,这人一副短命相,面色可以称得上惨白,偏偏嘴唇红艳艳的,眼尾上飞,很风流,可眼神却阴沉。   被女鬼吸食完精血的萎靡男人,程泽总结。   程泽小声嘀咕:“时蕴玉还真是多管闲事。”   周在琛道:“蕴玉哥也是好心。”   没想到周在琛听见了,程泽不觉尴尬,自在喝一口咖啡,忍着苦咽下,早知道不为装逼点美式了。   程泽:“你找我有事?”   周在琛笑笑:“没什么特别的事,明晚朋友搞了个游轮派对,我邀你来玩玩。”   “我们不熟吧。”程泽拒绝。   “处着处着就熟了,朋友嘛,吃吃喝喝感情就有了。”   哼,这些贪图享乐的渣滓富二代!   我,程泽,坚决不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打倒!   “希望你不要嫌弃,派对有些简陋,不过是夜游江景,顺便请了几个小明星而已。”   嗯?   程泽清了清嗓子:“好吧,既然你都诚心邀请我,不去也不好。”   他才没有被糖衣炮弹打倒,他是卧底,卧底到这些资本家身边,更深刻揭露他们的罪恶!   周在琛举起咖啡杯:“这就对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呵呵。”程泽要笑不笑地与他碰杯。   周在琛:“听说你跟我哥有过节?”   “一点小矛盾。”   程泽笑得贼兮兮,周荷庭现在很爽吧,既然喜欢艹人,那他也要让他尝尝被艹的滋味,这样才不枉他跑了半个H市的公厕。   “查,给我查!”周荷庭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苏白战战兢兢,周总脾气不好,但很少直接表露,不过这次不一样,连路过的蚂蚁都能看出周总发怒。   不知道是谁胆子这样大,苏白不禁为之哀叹,落到周总手里,那人要倒血霉了。   因为来电号码属地大多是H市,苏白怀疑嫌疑人在H市作案,通过询问,查调监控,苏白很快锁定目标。   “周总,您看。”苏白调出一段监控。   周荷庭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人影,因是夜晚,看不分明,那人头戴帽子,脸被口罩遮住,只见他四处环视,看左右无人,闪身进了男厕。   苏白播放下一段监控,“松口区所有公厕他都进去了。”   “但是天太黑,且他有意遮脸认不出是谁,周总,我们要不要报警,让警察把这人揪出来?”   周荷庭没说话,按下暂停键,屏幕上的背影莫名眼熟,手指点在那人的腰上,忽然笑了。   苏白看见直冒冷汗,周总好恐怖。   周荷庭语气阴森,一字一句道:“不用,这个人,我认识。”   “谁?你说的是谁?”章洛生掏掏耳朵,又问程泽一遍。   程泽没好气道:“周在琛,你认识吗?”   “周家有名的花花公子,看过报的都知道。”   程泽不以为然:“这年头谁看报纸,我不认识他很正常。”   章洛生一直觉得程泽身上有很强的割裂感,你说他家庭普通,可他身上有一种富足人才会有的何不食肉糜感,但你说他富足,好像也谈不上。   “算了,不过你们俩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邀你去游轮玩?”   程泽不高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那么优秀,他和我认识不是很正常!他想巴结我,邀我去玩不是很正常?”   槽多无口。   章洛生摆摆手,示意程泽滚一边去,“我要午睡,别跟我说话。”   “哎,”程泽拉住章洛生,“明晚我就要去了,但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你帮我参考参考,一定要帅翻全场,听说有明星呢。”   “我脑子一定有病。”章洛生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看程泽从衣柜里拿衣服。   咚的一声,宿舍门被踹开,章洛生见怪不怪,应该是老大和老三回来了。   老大怀里抱着一大堆快递,对程泽说:“你的我帮你取回来了。”   程泽奇怪:“我没买东西啊。”   “嗯?”老大对着单号看了又看:“没拿错啊,上面是你的名字,电话号码也是你的,也许是别人给你买的。”   程泽想不出来谁会给他买东西。   老大道:“你拆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到时候发朋友圈认领。”   程泽接过快递,盒子挺轻的,不禁想入非非,会不会是暗恋他的女孩写的情书?会不会像电影里一样,里面是一张神秘的邀请函?   迫不及待撕开胶带,一股异味飘出。   章洛生皱眉:“送的水果,变质了?”   老大捂着鼻子:“应该不是,现在天也不算太热吧。”   程泽离得最近,异味将他熏得眼泪汪汪,止不住干呕,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三却来了兴趣,“快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行,我受不了了。”程泽将盒子扔到阳台,关上门:“谁想看谁去看。”   “我去!”老三自告奋勇,戴上口罩,把塑料袋套在手上,兴致勃勃去了。   程泽三人隔着玻璃看。   只见老三动作爽利,一下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那东西包的严严实实,老三用剪刀剪开,黑乎乎一团,带着红,又带着白。   程泽踮脚看,但被老三的背影挡住。   “你看清了吗?”程泽问章洛生。   章洛生长得高,将一切尽收眼底,他面色惨白,“嗯,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话音刚落,老三拉开门,直冲厕所,不一会儿就传来干哕声。   老三一走,那东西就暴露出来。   俨然是一只死老鼠,且死了很多天的老鼠。   老大刷一下把窗帘拉上,魂不守舍:“我,我刚才,抱着这儿玩意,抱了一路?”   章洛生同情地拍拍老大的肩膀,“辛苦。”   老三嗷了一声,也冲去厕所,干哕声此起彼伏。   程泽勉强站稳,这东西是谁送的?   谁会送他这东西?   一定是仇家,谁最恨他?   程泽扶着墙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周荷庭吗?   可也太快了,昨晚才报复他,今天中午他就报复回来了?如果真的是他,他送死老鼠给有什么目的,恐吓吗?   后知后觉感到惶恐,程泽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打给周在琛。   周在琛很快接了,似乎在忙,背景声很嘈杂,有男有女,他懒懒散散:“有事?”   程泽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稳了稳心神,道:“周荷庭现在在哪?是不是在H市?”   “怎么可能,他被老爷子关在家里呢。”   程泽不信:“真的吗?你确定?”   周在琛声音冷下来:“既然不信还问我干吗。”   说着挂断了电话。   章洛生一直在听,连忙问:“知道是谁了?”。   程泽摇摇头,“不知道。”   “跟辅导员说一声。”章洛生沉声道:“这人明显冲你来的。”   程泽心里认定是周荷庭干的,但他没有证据。   “说了也没用。”程泽忽然站起来:“谁怕他,有本事他就明着来,暗戳戳送死老鼠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能耐就现真身,一决高下!”   他不怕周荷庭!再说是周荷庭理亏在先,他小小报复回去怎么了?!   章洛生:“…你能打得过谁?”   程泽不服气,梗着脖子道:“那你别管,反正我要和他决战紫禁之巅!” 第41章   算了, 当事人都不当一回事,他跟着凑什么热闹,章洛生往鼻子里塞了两团纸, 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进阳台, 将死老鼠重新放进快递盒里。   程泽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鼓掌:“生哥威武!”   生哥?   章洛生停下脚步,“你叫谁?”   程泽左右看看, 懵逼道:“啊?这里有别人吗?”   生哥,盛哥。   章洛生莫名不快, 但直说又显得他神经, 只能冷冷道:“以后别叫我生哥。”   可能是毒气上脑, 把章洛生熏傻了, 秉持人道主义精神,程泽好脾气道:“OK, 章鱼哥。”   “你最好跟导员说一声,海绵宝宝。”章洛生拿着死鼠下楼。   程泽陷入沉思, 死鼠一定是周荷庭放的。   章洛生说得对, 他确实该说一声, 不过不是跟导员。   “喂, 盛哥。”程泽拨打盛礼的电话。   盛礼温和道:“阿泽?怎么了?”   程泽委屈道:“我收到一只死老鼠, 有人恐吓我!”   盛礼声音一沉,语气严肃“我马上到, 你还在宿舍吗?”   “不用,不用,”程泽连忙说:“章鱼哥处理好了,但我还是不放心, 想着跟你说一声。”   盛礼疑惑:“章鱼哥?是谁?”   程泽:“哦哦,就是章洛生,盛哥,你能帮我查一查是谁寄给我的吗?”   “好,快递单号发我。”   挂了电话,盛礼心头莫名涌上一抹失落,阿泽遇到危险,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那个章洛生,他是不是太热心了?   等等,章洛生帮助阿泽不是很好吗,阿泽长大不再需要他也很正常,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阴暗?   盛礼暗自恼怒,他怎会有如此卑鄙的念头?   程泽心惊胆战过了一晚,第二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上课,不止他,老大他们也是,整个宿舍皆萎靡不振。   “呦,昨晚你们干什么去了?”   “啧啧啧,不会集体鉴赏日本动作片吧?”   程泽呸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像个发/情的种猪,我们熬夜学习,懂吗?你有这觉悟吗?借你五百年也赶不上爷的尾气!”   一旁的董仁冷哼一声:“好笑。”   程泽听见了,好奇问:“仁兄,原来你没被开除啊?”   提起这个,董仁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程泽,他才会背处分,留校察看,奖学金,保研全部泡汤!   董仁走到程泽面前,低声道:“死老鼠好看吗?”   程泽大惊:“原来是你给我寄的。”   “没错,是你爹我。”董仁笑道:“之前有时蕴玉护着你,我不敢动你,但时蕴玉走了,程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时蕴玉走了?   程泽愣住,这是什么意思?时蕴玉去哪里了?   恍惚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有好几天不曾见他,原来他走了吗?   程泽眨眨眼,罢了,走了也好,清净。   “程泽!”董仁低声吼,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放狠话威胁,程泽竟然走神?!   “原来到头了。”程泽喃喃道。   程泽自认不是小气的人,时蕴玉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声,难道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吗?   董仁洋洋得意,“对,没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的学生生涯也到头了。”后面斜刺来一道声音。   盛礼板着脸,“董仁是吗?”   董仁顿感不妙,他爹的,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不是,大哥你谁?”   主任跟在后面,斥道:“他是老师,说话放尊敬些!”   老师?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盛哥,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盛礼应了一声,淡淡道:“忘了和你说。”   天爷!这种事也能忘?   章洛生皱眉,老师?真是阴魂不散。   老三双眼冒光,真是太好了!而且是老师欸!想想就很带感!   主任把董仁带走了,看来这次,他的学生生涯彻底到头了。   风波平息,幕后黑手找到了,时蕴玉乖乖听话不再纠缠,程泽宛如卸下一块大石头,陡然轻松许多,但淡淡的烦闷却萦绕心头。   铃声响,盛礼安慰程泽几句后匆匆离开,大家勉强压制各种情绪上课。   四人群聊。   彩虹:【@程泽,你哥竟然是教授!】   程泽:【很惊讶?你看我就知道我哥很厉害。】   彩虹:【倒反天罡。】   臭脚王:【@彩虹,打听清楚了?】   彩虹:【(截图)有人扒出来了,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章洛生一直在窥屏,点开图片,冷哼一声,他还年轻,以后肯定比盛礼厉害。   下了课,程泽饭也不想吃,直奔宿舍,被子一蒙,睡觉。   生活重回正轨,没有gay,没有仇家,盛哥也回来了,自己有女神追,晚上还可以去看明星,多美好的日子!   被子里黑黢黢的,好像一个小小黑洞,程泽朝黑洞大喊一声:“去你的吧!”   “全都给我滚!”   程泽将内心复杂的情绪全部打包扔进黑洞。   “呼,好多了。”程泽扯出一抹笑,将被子拉下来,露出小脸:“美美补觉吧,晚上容光焕发去见明星,到时我要发一百条朋友圈!还要发说说,嗯,还要发大眼仔,对了,还有小红薯。”   “嘿嘿,让所有人都嫉妒我!”   晚上七点。   程泽犯难,原本计划穿时蕴玉送的贵衣服,但时蕴玉不告而别,他不想穿他买的衣服了,不过他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程泽遵循内心审美,换上自己买的衣服。   打车去往码头,到了地方,程泽震惊,这,这是周在琛说的简陋?   白色游轮静静伫立在江面,如漂浮在江上的豪华城堡,线条流畅,灯光耀眼,甲板上依稀可见人影晃动,程泽闭上嘴,尽力不发出惊叹。   “程泽。”周在琛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遥遥举杯,转而回头对服务生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程泽面前出现一位兔女郎。   “先生,这边请。”   程泽轻咳一声,挺直腰板,跟着兔女郎上船。   周在琛亲自迎接,看清程泽穿什么后眼睛一痛,他是故意的吗,故意穿成这样吸引注意?   程泽压下翘起的嘴角,漫不经心道:“这船一般吧。”   “时间仓促。”周在琛递给程泽一杯香槟:“走,我带你转一转。”   程泽抿了一口香槟,欲言又止,周在琛看见了,问:“喝不惯?”   “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   程泽问:“我听说船上的排泄物直接排进水里,是不是真的?”   周在琛嘴角抽搐,手上淡金色的香槟忽然烫手,嘴巴张了张,嗯了一声。   “咦,那船上那么多人,排泄物应该很多吧,都排在江里的话……”   周在琛忍无可忍,随手拿过一块小蛋糕塞进程泽的嘴里。   这种粗鄙之人怎么能入时蕴玉的眼?周在琛实在好奇,“程泽,你和蕴玉哥怎么认识的?”   程泽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小蛋糕吞下去,“就,就是同学啊,我们都在学生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呗。”   周在琛懂了,程泽可能是技术性人才,时蕴玉爱才,所以才让自己关照?   程泽不想谈时蕴玉,转移话题,“你和周荷庭谁比较厉害?”   猝不及防,周在琛呛住,咳嗽几声,他理解的,技术人才说话都比较直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好冒昧的问题。   程泽心虚摸摸鼻子:“那个,就是,万一,我和周荷庭发生冲突,你能解决吗?”   周在琛羞愧一秒,原来是这个厉害,他道:“不可能,你和他能有什么冲突。”   程泽沉默,他要怎么说他和周荷庭不仅有冲突,还负距离了?而且还把周荷庭的电话号码写在公厕墙上?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在港城呢,一时半刻过不来H市。”周在琛朝远处招招手,“那都是我朋友,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一群富二代,程泽不屑:“不去,我想看明星。”   周在琛大笑,挑起眉梢,风流尽显:“都是男人,我懂,里面美女多着呢,走,瞧上那个跟哥说。”   大厅里人来人往,个个光鲜亮丽,空气中飘着香气,程泽没有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径直在人群中搜索,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眼熟的。   程泽挤过人群,腼腆微笑:“请问,可以跟你合照吗?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演的……”   她演的什么?   小明星笑容僵住,“谢谢你的喜欢,不过,你大概认错人了,我不是演员,我是歌手。”   程泽恍然大悟:“哦,你上过我是歌手?怪不得我看你眼熟,我特别喜欢你唱的歌。”   小明星:“……”   程泽催促:“你不会在耍大牌吧?我手都举酸了。”   小明星:“……”   周在琛在远处看,身边的朋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纳闷:“你在哪找的土老帽?简直土的掉渣。”   “有用就行。”周在琛淡淡道。   朋友怀疑:“他能有什么用?”   周在琛阴沉的眼眸里闪过幽光,“说不定是制胜法宝呢。”   另一边,程泽玩得不亦乐乎,船上有许多好吃的,都是昂贵的食材,许多没见过,程泽敞开肚皮吃,把肚子吃的溜圆,吃饱喝足后,他去甲板吹风,游轮缓缓行驶在江面,微风徐徐。   此情此景,程泽不禁张开双臂:“you jump, I jump!”   “你确实该跳下去。”   美好气氛被打断,程泽怒,转过头:“你瞎说什么?...!”   身材高大的男人徐徐走来,声音冰冷刺骨:“跳啊。”   程泽吓得魂飞魄散,周荷庭不是在港城吗! 第42章   程泽两股战战, 脚下发软,扶着栏杆才没有瘫倒:“你,你是人是鬼?”   江风呼啸, 吹得衬衫猎猎作响,周荷庭冷笑:“是鬼又如何,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他走近,不言不笑地盯着程泽:“还是说, 你做了亏心事?”   程泽咽了口唾沫,“没, 当然没有!”   “啊!好冷。”程泽搓搓胳膊, “我进去了, 你慢慢欣赏。”   他得赶紧让周在琛送他下船, 这地方不能待。   “站住。”   程泽不听,埋头就跑。   周荷庭拉住程泽的衣领, “跑什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程泽在心里打小算盘, 周荷庭到底知不知道?看他的态度, 不像兴师问罪, 难道只是巧合?   时蕴玉说过, 周荷庭和周在琛不和, 也许,他是来找周在琛的麻烦呢, 自己只是倒霉,恰巧在船上跟他撞见。   想到这,程泽谄媚道:“请教说不上,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周荷庭拿出手机,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知道我的号码,给我发恶心的消息?程泽,你知道原因吗。”   很平静的语气,可程泽知道,下面藏着惊涛骇浪。   完了。   五雷轰顶。   周荷庭就是来找他的。   程泽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赶紧逃!!   衣领被周荷庭紧紧攥住,程泽挣了挣,没挣脱,好在他机灵又聪慧,两条胳膊快速收到袖管里,人往下一蹲,程泽便如鱼一样游走了。   周荷庭诧异地看着手上随风飘荡的长袖,又看向光着上半身四处逃窜的程泽。   “竟然还敢跑?”   实话说,他的怒气经过一天一夜的冷却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愚弄,惩罚程泽的恶趣味,但程泽偏与他作对,他的怒意便死灰复燃。   程泽佝偻着朝大厅跑,横冲直撞挤入人群,期间碰到人无数,一时间,尖叫声,酒杯碎裂声,私语声充斥整个大厅。   “让一让!快让一让!”   该死的,周在琛跑去哪了?   “快看,是周荷庭。”   “奇怪,他怎么来了。”   “跟个罗刹似的,是不是在找人?”   “应该找在琛吧,他们兄弟俩明目张胆开战了?”   人群让出一条路,周荷庭轻而易举锁定程泽的方向。   程泽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眼见周荷庭追上,慌不择路,钻到了长桌下面。   “出来。”   周荷庭压下烦闷,已经够丢人了,程泽还钻到桌子下面给人看笑话。   这个土鳖!   长桌布置精美,上面铺一层白色印花长布,垂落在地,程泽躲在里面十分有安全感,他暗暗得意,看周荷庭怎么抓他,他就不信,周荷庭也敢钻下来。   周围挤满看热闹的人,但无人靠近,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周荷庭松了松领带,不耐道:“都给我滚出去。”   人群骚动,但进度缓慢,周荷庭打了个响指,黑衣保镖悄然出现。   程泽躲在桌下听外面声音越来越小,顿感不妙,刚露出脑袋,面前忽地出现一张大脸。   “大哥,又见面了。”程泽假笑。   黑衣人微微一笑,丝毫不念旧情将程泽硬拖出来。   程泽缩着脖子:“那个,把你西装外套给我穿呗。”   黑衣人不语,押着他往外走。   “死也得死的体面,大哥,你就成全我吧。”   黑衣人松了手,程泽眼前一花,黑色西装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程泽连忙套上:“谢了兄弟。”   “嗯。”黑衣人将程泽带到甲板上。   “周总,人来了。”   周荷庭转身,扫一眼程泽,又扫一眼黑衣人,眉头蹙起,“你是谁的保镖?”   黑衣人:“公司的。”   程泽乐,嘲笑周荷庭:“搞半天不是你的私人保镖啊?真够招笑的。”   周荷庭想解释,但一解释显得他在意,没格局,可不解释,吃哑巴亏,心气不顺,一番思想搏弈导致他面上阴晴不定。   “你们去里面守着。”周荷庭对黑衣人说。   黑衣人训练有素,悄无声息退下,偌大的甲板上只剩程泽和周荷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游轮已行驶至江心,程泽不免胆颤,周荷庭不会把他扔进江里吧?   怕什么来什么,周荷庭把程泽逼至栏杆处,栏杆只到腰际,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江里,程泽不得不抓住周荷庭的衣服。   “你冷静,千万冷静!”   周荷庭坏笑:“人你当的差劲,不如做水鬼。”   你更差劲,你怎么不去投江!程泽心中暗骂,但他不敢说,只讪讪道:“我还是当人吧,我怕鬼。”   周荷庭按住程泽的肩膀,往下推。程泽半个身子悬在空中,湿润水汽扑面,他吓坏了,拼命叫喊:“救命!快来人啊,周荷庭杀人了!”   “救命,杀人了!”程泽像翻个的乌龟,手脚皆在空中挥舞。   滑稽,可笑。   周荷庭坏心眼抖了抖,程泽的身子便像纸片一样晃动,他叫的更大声了,涕泗横流。   欣赏完程泽的丑态,周荷庭大发慈悲将程泽捞回来,“怂货,就你这样的也配跟我斗?”   脚掌重新回到地面,程泽惊魂未定,腿软瘫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他狼狈不堪,大口喘息着。   “做事要考虑后果,懂吗?”周荷庭抬起脚,用皮鞋一下一下点程泽的肩膀,“使小伎俩之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   “这是我宝贵的人生经验,程泽,给我感恩戴德的听。”   黑发遮住程泽的眼,他无声承受着周荷庭的羞辱。   周荷庭见程泽不语,更大力踢程泽肩膀:“土鳖,没什么想说的吗?”   “呵,这就吓破胆了?”周荷庭讥讽道:“谁是骚骚大母零?谁饥渴难耐?谁是小奴仆?”   “程泽,你知道我收的短信有多恶心吗?从没有人敢这样侮辱我!我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一个个填江,以泻我心头之愤!”   “罪,”周荷庭不记得罪魁祸首怎么说,停顿一秒,接道:“制造这一切的凶手是你!”他俯身抓住程泽的头发:“你死不足惜。”   程泽被迫仰头,周荷庭看见他含着水光,愤怒的眼睛,一瞬间,可耻的硬了。   该死!   周荷庭更恨程泽,恨他打开自己情/欲的开关,恨他是个土鳖,恨他跟多人牵扯不清。   “给我爬起来!”   周荷庭狠狠推程泽,程泽顺着力道滑出一米远,他趴在地上,只有胸膛起伏。   “你不是要跳吗?快起来跳下去。” 周荷庭又踢程泽的小腿。   程泽的嘴唇已经咬出血,眼里迸射惊人的亮光,该死的周荷庭,他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原本周荷庭在踢程泽小腿,可他的目光渐渐飘移,西装并不合身,空空荡荡,露出一截窄腰。   周荷庭更为恼怒,他有什么资格穿保镖的衣服?黑色皮鞋缓缓上移,勾起西装衣摆,他要程泽脱下来。   皮鞋从腰后挪到腰侧,周荷庭恶劣挑了挑,衣摆堆叠至胸膛,依稀可见樱桃:“不是你的东西,脱下来。”   程泽看准时机,猛地坐起来,将周荷庭的皮鞋拔下来,抬手扔进江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趁周荷庭没反应过来,程泽饿狼扑食般一个抱摔,周荷庭倒地,程泽一言不发,骑在周荷庭的腰部,赏他一记耳光。   人生第一次,周荷庭惊得眼珠溜圆,耳光来的又快又狠,来不及闪躲,只能结结实实受住。   好辣。   周荷庭不怒反笑,看着身上的程泽,舔了舔唇。   程泽见周荷庭还有心思笑,怒意更盛,他是看不起他吗,觉得自己拿他没有办法?呵,今天他就要让周荷庭尝尝被人侮辱戏耍的滋味!   “啪。”   程泽一手掐周荷庭的脖子,一手扇耳光,可周荷庭毫不在意似的,他不拦程泽的耳光,反而解他身上的西装扣子。   “?!”   程泽又惊又怒,左右闪躲,周荷庭长腿夹住程泽不让他躲,程泽没办法,死死薅周荷庭的头发,两人在甲板上滚作一团。   周荷庭幽蓝的眼瞳在黑夜熠熠生辉,他抓着程泽的衣领,执拗地扯开衣扣。   程泽整个人被周荷庭死死禁锢,手脚皆使不上劲,眼看西装脱了大半,程泽心一横,张嘴咬在周荷庭的下巴。   周荷庭动作一顿,瞳孔收缩,程泽以为见效,心里暗喜,更大力啃咬,周荷庭的手泄了力道,变了味道,开始抚摸,他在程泽的脖子,胸膛流连。   程泽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周荷庭的西装裤不算厚,两人又紧挨着,他很快发现异常,程泽真恨不得捅死周荷庭,震惊恶心之余不忘把屁股往下挪,企图远离是非地,这一挪,嘴便错了位,周荷庭微微偏头,一口亲在程泽的唇上。   战场转换。   周荷庭用舌头撬开程泽紧闭的城门。   舌头长驱直入,程泽心生胆怯,一退再退,周荷庭握住程泽的后颈,迫使他仰头承受更多,程泽自觉畏缩会兵败,遂奋起反抗。   程泽开始绞杀周荷庭的舌头,紧紧缠绕,誓要他溃败退出城廓。   周荷庭使一出将计就计,乖乖顺从,待程泽唇舌无力,一举反攻!   氧气耗尽,弹尽粮绝。   程泽初显败势,溢出呜呜悲鸣。   周荷庭暂给程泽缓息时间,程泽倒在周荷庭身上,休养生息,思索下一步计划,可计划尚未成型,心狠手辣的周荷庭重振旗鼓,直捣黄龙!   俗话说,穷寇勿追,陷进绝境的程泽灵感突生,直攻下三路,周荷庭不以为然,他已将程泽身上碍事的西装脱下。   程败,已是定局。   程泽抽出周荷庭的皮带,拉他的裤子拉链。   周荷庭又喜又怒,喜他也有感觉,怒他太过随便,他是否和时蕴玉也是这般!   “滥货。”周荷庭退出程泽的口腔,低喘着唾骂。   程泽的手抓住周荷庭的裤子,“你更烂。”   周荷庭笑,“也好,烂人上滥货。”   他伸手就要扒程泽的裤子,不料程泽飞快起身,欻的一声,把周荷庭的裤子扒下来了!   程泽得逞,哈哈大笑,跑到船边将裤子扔进江里:“周荷庭,你个烂货,人烂心更烂,人贱几把更贱!”   这下,周荷庭彻底怒了,他的下颌肌肉紧绷,额头青筋暴起。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会觉荒诞滑稽。   一个没穿上衣,一个没穿裤子,两人隔着几米距离互瞪,偏激又疯狂。   周荷庭改主意了,他今天非要程泽死不可!   土鳖仗着他的纵容,一什么二什么三,反正就是一次一次践踏他的尊严,这种不知所谓的人,死了最好。   程泽也来了血性,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周荷庭无疑是最与众不同的,富有,英俊,傲慢,狠毒。在极端性格下,他为数不多的优点更令人痛恨。   程泽做着防御姿态,死死盯着朝他走来的周荷庭。   周荷庭不愧是周荷庭,穿着一条内裤,竟也走得自信张扬,无端让人想到T台模特,程泽嫉妒得眼睛发红,这种烂货就该配烂脸。   江面平静,游轮返程,程泽听见哗啦啦的破水声,以及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   热血冷却,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空虚。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荷庭力气比他大,长得也比他高,大厅里全是他的保镖,自己胜算很小。   可要向周荷庭求饶,他做不到。   罢了,他要抗争到底,万一他胜了也是为民除害的一桩美事。   “周荷庭,你听着,你少自大,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我跟你势不两立!有本事我们单挑,我赢了就放我走。”   “土鳖,你和我,谁更自大?”周荷庭声音冷冽:“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制定游戏规则?”   程泽噎住,“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荷庭已经近在眼前,“我要你死。”   情景再现,程泽又一次被逼至栏杆处,不过不同的是,周荷庭不再是戏弄姿态,手下力道大得惊人,他真的想把程泽推到江里!   程泽看出来了,心想,他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周荷庭失望,即使程泽大半个身子掉在外面,他也没有在程泽脸上看到痛苦绝望懊悔,程泽反而绽放笑容,他为这清丽的笑失神片刻。   程泽轻声唤他:“周荷庭。”   周荷庭眨眼,回到现实。   耳边呼啸的风声,咸湿的水汽,他意识到自己在下坠。   程泽紧紧抓住周荷庭的手腕,“一起死吧。”   周荷庭拥住程泽,将他嵌进怀里,风如小刀不断刮着身体,一瞬间,周荷庭恍惚,仿佛他真的和程泽一起下了地狱,一起经受酷刑。   这滋味真美妙,周荷庭发狂似的笑。   程泽感受到周荷庭胸腔发出的震动,心想,他真是一个神经病。   嗵的一声巨响,两人跌入水里,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声音惊动保镖,一看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快,周总溺水了!快把他救上来!”   甲板涌入大批人群,周在琛姗姗来迟,“发生什么事了?”   好友道:“你哥和那个土包子掉进水里了。”   周在琛诧异,“他怎么会在H市?”   好友摇摇头,笑道:“你说他会淹死吗?”   周在琛不语。   周荷庭死了最好,但程泽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怎么和时蕴玉交代?   周在琛立马派人下放小艇,亲自去捞人。   程泽是南方人,他会游泳,所以才敢拉着周荷庭跳江,只不过没想到,周荷庭竟然不会游泳。   周荷庭要是真死了,他也得坐牢,坐牢的话,他儿子就不能考公,程泽不想坐牢,只能拖着昏迷的周荷庭朝岸上游,好在游轮返航,不算太远。   游了几分钟程泽实在没力气了,周荷庭人高马大,太重,水也凉,如果不及时上岸,体温下降,他和周荷庭真的要当水鬼了。 第43章   “程泽。”   周在琛举着灯不断在江面上搜寻, 可夜色浓郁什么也看不清。   “难道真的淹死了?”   周在琛红艳艳的唇霎时变得苍白,如果周荷庭出事,那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怀疑, 老头子虽不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偏袒周荷庭。   “真是该死。”周在琛狠狠拍了一下船身, 该死的周荷庭不好好在港城呆着,为什么跑到H市,还偏偏跑到他的船上。   周在琛不禁深究, 周荷庭是故意的吗,故意落水到时栽赃给他, 好让他滚出H市?呵呵, 他偏不让周荷庭如愿!   “程泽!周荷庭!”周在琛不断喊叫, 可耳边唯有风声呼啸。   突然, 船身晃动,周在琛差点一头栽进江里, 心里本就急躁,这下更是火上浇油, 他朝驾驶员怒道:“他大爷的废物, 不会开就跳下去!”   驾驶员委屈道:“周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泡在水里的程泽气得呕血, 周在琛还好意思骂别人, 他的两个眼睛是出气用的吗!   “周在琛,我在这儿, 正下方!”程泽太虚弱,声音不大。   程泽见周在琛痴痴傻傻地举着灯四处张望,用尽力气大声道:“在下面!你聋了吗!”   周在琛终于听清了,低头看, 吓了一跳:“程泽?”   程泽快没力气了,整个人往水里坠,周在琛见状连忙探身,想将程泽拉上来,却听程泽说:“先救周荷庭,他晕过去了。”   周在琛这才发现程泽背上的周荷庭,庆幸又失望,他还真是命大。   两人都上了船,周在琛靠在船壁喘气,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看看地上的周荷庭,又看看程泽,问:“他没穿裤子,你没穿上衣,程泽,你们落水前干什么了?”   程泽没好气道:“这都看不出来,他脱我上衣,我就扒他裤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周在琛震惊,他,他们不会是在那个啥的时候,太激烈,才掉下去的吧?怪不得周荷庭赶来H市,原来是会小情人。   程泽不知周在琛心思,他摸摸裤子口袋,空空如也,手机果然掉江里了。   看来不是自己的东西注定无法拥有。   在游轮上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程泽找到周在琛提出告辞,周在琛在周荷庭的房间外站着,看医生忙进忙出,惊魂一夜令他看上去很是疲惫,听见程泽说要走,周在琛并没阻拦,只是道:“我让人送你回学校。”   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程泽应下。   回到学校天光微亮,食堂刚刚开门,程泽到食堂吃了早饭,才慢悠悠赶回宿舍,还好早上没课。   没想到竟在宿舍楼下遇到章洛生,程泽打招呼:“章鱼哥,起那么早,晨跑吗?”   章洛生面无表情:“嗯。”   程泽困得不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行,我先上去了。”   章洛生跟在程泽身后。   程泽扭过头看他,奇怪问:“你不跑了?”   章洛生冷冷道:“才吃过早饭,不能跑。”   程泽更惊奇:“我刚从食堂出来,怎么没看见你?”   章洛生不自然摸摸鼻子,语气带着恼怒:“你管我,我去的二食堂不行?”   一大早就发神经,程泽太累,不想跟他计较,自顾自爬楼梯,程泽不说话,章洛生反而不自在,没话找话,问道:“你刚回来?”   “嗯。”   章洛生看程泽眼下青黑,数落他:“玩归玩,但也不能一晚上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就那么好玩?”   程泽开门,脱衣服,爬上床,盖被子,对章洛生的絮叨充耳不闻。   章洛生气得牙痒痒,可对程泽无何奈何,只觉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最后真的跑步去了。   程泽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待他醒来快一点了,老大正到处找袜子,见程泽下床,道:“我正要喊你呢,快收拾收拾,上课去了。”   “嗯。”程泽收拾好,却不见章洛生,问老大:“章鱼哥呢?”   老大头也不抬:“不知道,一早上不见人影,估计先去占座了。”   到阶梯大教室,程泽四处环顾,在最后一排看到章洛生,程泽想了想,没去找他,径直坐在第一排。   章洛生将一切尽收眼底,暗自生气:好你个程泽,昨晚几乎没睡,早上又在楼下等他,可程泽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现在呢,明明看见他了,还装作没看见!   “再管你我就是犯贱!”章洛生恨恨道。   一连上了三节大课,连换三间教室,章洛生都锲而不舍,坐在最后一排死死瞪着程泽的后脑勺,可程泽专心听课跟本没察觉,章洛生憋闷异常。   终于熬到下课,章洛生想冲到程泽面前质问一番,可看清面前的一幕后脚步顿住,只见盛礼和程泽并排而走,盛礼的手搭在程泽的脑袋上,胡乱揉着,程泽平时不喜旁人摸他头发,可此时,他脸上不见怒意反而笑语盈盈。   脑海里倏然涌现当日在饭店的情景,明明知道是兄弟,可章洛生总觉得不对劲,他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盛礼邀程泽一起吃晚饭,正好程泽想买个新手机便答应了,“盛哥,我还没问你,你教什么的?”   “经济学。”   程泽哦一声,八卦道:“工资多不多?”   盛礼笑道:“养你是足够的。”   程泽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很能吃。”   他早上能吃三个肉包,一个茶叶蛋外加一杯豆浆,中午能吃一份鸡公煲,一份砂锅,还要饭后水果,晚上更是了不得,正餐吃完还要吃宵夜。   盛礼挑了挑眉梢:“难怪长胖了。”   程泽反驳:“我这是标准身材好不好!男人就该壮一点,瘦的跟麻杆一样怎么保护女朋友!”   盛礼点头:“有理,不过阿泽光想着保护女朋友,把盛哥忘得一干二净。”   程泽顿时心虚,“哪有啊,我,我把盛哥放在心里的,光嘴上说说怎么行,盛哥永远是第一位,我肯定保护盛哥。”   盛礼眼睛弯弯,调侃道:“那今晚阿泽先保护一下盛哥的钱包吧?”   程泽噎住,可话都说出口了怎么收回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愤愤道:“盛哥变坏了。”   梧桐大道上堆满落叶,脚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脆响,盛礼的笑声与脆响交织成动人的乐章,可章洛生只觉刺耳。   尾随两人来到校外的炒菜馆,正想找个偏僻位置,却跟出门的盛礼撞到,盛礼有些意外:“真巧,你也来这家吃饭。”   章洛生干笑两声:“是啊,这家挺好吃的。”   盛礼:“程泽在里面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章洛生刚想开口,程泽过来了,看见章洛生也是一愣:“章鱼哥你也来这家吃饭?”   “嗯。”章洛生强装镇定。   程泽催促盛礼:“盛哥,你快去买饮料啊。”   盛礼无奈道:“这就去,小章,跟我们一起拼个桌吧。”   章洛生觉得他是小丑,程泽和盛礼是一家人,他是彻头彻尾的外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当笑话吗。他淡声道:“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得赶紧找老师一趟,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程泽哦了一声:“那你赶紧去。”   章洛生握了握拳头,挺直腰板,走了,盛礼盯着他的背景若有所思。   黑,好黑,快呼吸不上来了。   病床上的周荷庭面目狰狞,眼珠快速转动,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睁开眼睛,白,入目满是白色。   周荷庭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医院,他挣扎着坐起来,可浑身酸痛,尤其是背部,喉咙也干渴。   “您醒了。”门口守着的保镖听见动静连忙进来,周荷庭皱眉:“水。”   保镖倒了一杯水想喂周荷庭,却被周荷庭拦住,自己接过,满满一杯水喝下去,喉咙好些了,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片段不断回闪,程泽拉着他跳江,还让自己垫背,然后…巨大冲击力下他昏过去了。   “fuck!”   周荷庭眼中闪过狠戾,程泽这个混蛋竟敢如此对他!拔鞋子,扒裤子,跳江,置他于死地,桩桩件件,罪不可恕!   “去把程泽的资料找来,从小到大,不要遗漏。”   周荷庭查过程泽一次,可时间紧迫,查到的是些基础信息,而这次,他真的动怒,誓要打蛇七寸。   日子不经细数,转眼间到了九月末,校园里洋溢欢快气氛,七日小长假要来了,程泽完全将周荷庭抛掷脑后,他得意地想,周荷庭一定怕了他,再不敢找自己麻烦。   盛礼问程泽:“真的不回w市?”   程泽摇头:“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不回去。”   盛礼知道,程母死后程父很快找了下一春,那时程泽才上初三,仅仅一年,程父就生下一个儿子。   继母,偏心的爸爸,年幼的弟弟,程泽在家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微不可察叹一口气,盛礼安慰性揉揉程泽的脸:“有想去的地方吗,盛哥带你去。”   程泽拒绝:“到处都是人,还是在家里好。”   盛礼不置可否:“这几天要不要跟我住?”   “好啊!”   盛哥家是大平层,有电视有游戏机,简直不要太爽!   盛礼把钥匙给程泽,“你先去,我还有工作没忙完。”   程泽一蹦一跳回宿舍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盛哥家里他的东西很齐全,程泽将充电器和书本装进书包,跟众人打声招呼:“国庆我跟我哥住,拜拜啦各位儿子。”   老三凑上前问:“我能去找你玩吗?”   “好哇,你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程泽劝老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哥是直男。”   章洛生接话:“最好是。”   程泽瞪他:“当然是。”   章洛生切了一声,不说话了。   盛礼家离学校不远,程泽打算靠11路腿着过去,刚走到一半,手机响了。   程泽看见来电显示,脸色一僵。   他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程泽不想接,可实在想知道他打电话的目的。   嘟嘟嘟嘟……   程泽在心里默数,要是到了四十秒还不挂,他就接。   其实他知道爸爸是个很没耐心的人,做事慢一点就会大吼大叫有时还会上手,他可能不到十秒就会挂电话。   嘟嘟嘟嘟……   竟然颇为耐心地等到四十秒。   程泽接起电话。   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怒骂:“程泽你他妈的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程泽垂下眼帘,静静听着,程父的声音亮如洪钟,震得程泽耳朵发麻,“今天一大早有一帮人围在店门口,大爷的,直接把老子的店砸了,睿睿都吓死了,现在还在哭,程泽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那么大,还送你去H市上大学,你他娘的小崽子就这样报答老子的?” 第44章   程泽捏紧手机, 嘴唇微微颤抖,程父的咒骂还在继续:“小兔崽子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都是因为你,睿睿才会吓着, 昨天哭闹一晚上没睡,今天饭都不想吃, 程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你弟弟都要害, 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程泽咬紧牙关,挤出字。   程富强怒吼:“大爷的, 你还不承认, 我们一家好好的, 又没得罪人, 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人来砸店?程泽,老子告诉你, 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程泽一字一句道:“程富强, 你又赌又酗酒, 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少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少他爹的放屁, 有了睿睿老子就不赌了, 酒也戒了,肯定是你搞的鬼, 还有老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有没有规矩?”   程泽忍无可忍,直接挂断电话。   “怎么样,他怎么说?”李洁神情紧张, “是不是在外面借高利贷了?”   程富强刚想张嘴骂,却见睿睿跑来,立马收了戾色,低声道:“小兔崽子不承认,等等吧,实在不行我去H市找他。”   睿睿揉着眼睛:“爸爸,你在打电话吗?好大声哦。”   程富强把睿睿抱起来:“哈哈,男人就应该这样,这是强壮的表现。”   “才不是呢,老师说在公共场合不能大声的。”睿睿扮了个鬼脸:“爸爸没素质,不许这样。”   李洁笑着捏睿睿的鼻子:“聪明睿睿,老师说的都能记住。”   程富强被小儿子教训,并不生气反而高兴,笑呵呵对李洁说:“嘿嘿,睿睿像我!像我!”   “去他的!去他的!去他的!”程泽泄恨似的踢地上的落叶,把叶子踢得稀巴烂心里才好受一些。   “程富强,我去你的!”程泽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接电话,我真不该接电话。”   七零八碎的落叶像程泽的心,虽然他早就不对程富强报以期望,但他没料到,程富强竟比想象中更绝情,更无耻。   程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失落的情绪,亦不知该如何放下对父亲不切实际的小小希冀,他缓缓站起来,坐在街边的长凳上思考程富强的意图。   话里话外强调‘有人砸店’。   砸店?   谁会去砸店?   几乎是下意识,程泽立刻想到周荷庭,会不会是他?   可周荷庭没道理去砸程富强的店啊,虽说自己拉他跳江,可也救了他,周荷庭难道恩将仇报?   没错,一定是周荷庭,他就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周荷庭这样大张旗鼓,摆明是报复。   高尔夫球场。   一杆入洞,周荷庭心情颇佳,把球杆递给球童,随口问苏白:“来了吗?”   这话没头没尾,但苏白略一思索,明白周总说的是程泽,“没有。”   “没有?”周荷庭扭头看他:“为什么会没有?”   苏白心里直叫苦,他怎么知道程泽为什么不来,他又不是程泽肚子里的蛔虫,但肯定不能这样说,除非想被炒鱿鱼,“可能消息还没传给他。”   “真是废物。”周荷庭一想到程泽愤怒的表情就忍不住兴奋,他舔舔唇,吩咐苏白:“再派人砸,务必让程泽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程泽款步走来,质问周荷庭:“是你派人去砸我爸的店铺?”   程泽的突然出现没有引起周荷庭的惶恐,反而赞他:“土鳖,能找来这里算你有几分本事,没错,是我叫人砸的。”   苏白吓了一跳,球场地势平整,没有藏人之所,而且这里非会员不得进入,程泽是怎么进来的?他环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球车上看见周在琛。   周在琛戴着墨镜,身穿polo衫,遥遥冲苏白招手,苏白低声对周荷庭说:“周在琛也在。”   周荷庭嗤笑一声,土鳖好有本事,身边的骑士一个接一个,他不免痛恨程泽,勾搭自己就算了,竟还敢勾搭旁人。   程泽见周荷庭理直气壮,想起方才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勉强压下的理智不复存在,“没文化的狗比!恩将仇报的小人!你掉进江里昏过去还是我把你捞起来的,你他爹重的要命,是我不放弃不抛弃,辛辛苦苦背着你,你才捡回一条小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没文化?”后面的话周荷庭已经听不进去了,没文化?程泽竟然觉得他没文化?   程泽观周荷庭表情龟裂,自以为戳中痛点,得意道:“像你这种富二代,脑袋里怕全是吃喝玩乐,你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渣滓,根本不配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呵,你这种人,红领巾都没戴过吧?”   苏白嘴角抽搐,好心提醒:“周总是常春藤毕业的。”   “哦?”程泽抱臂,嘴角浮现招牌笑容,轻蔑而讥诮地问:“周总捐了几栋楼买的呀?”   周荷庭:“……”   苏白:“……”   “没捐楼,周总是……”   自己考上的,苏白话没说完,程泽抢话道:“那周总捐的是实验室?要不然是图书馆?”   苏白见状默默闭上嘴巴,退后几步。   周荷庭抱臂,淡淡扫了一眼程泽:“土鳖是只能想到这几种吗?”   程泽表情微滞,随后倒吸一口凉气,他就知道,有钱人的生活他根本想象不到!   就因为有钱,周荷庭才敢肆无忌惮践踏他和他的家人,就因为有钱才敢再三挑衅,程泽真是恨死这帮有钱人了!   程泽冷笑:“确实想不到,像你妈刺杀你爸这种事,谁能想到呢。”   平地惊雷。   苏白瞪大了眼睛,立刻意识到这种豪门秘辛不能听,也不能任由程泽说下去,他抓住程泽,“程先生,你肯定喝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程泽甩掉苏白的手,像小兽一样恶狠狠盯着周荷庭:“我说的没错吧,你妈妈在你小时候,当着你的面,拿刀要杀你爸爸。”   周荷庭嘴唇紧抿,微微颤抖的手彰显他的不平静,程泽的话揭开他最不想提及的一段过往。   周信达花心又薄情,因联姻娶黄家女—黄莘,婚后甜蜜了一段时间,可他风流成性很快厌倦,当时黄莘身怀六甲,小三登门挑衅。   黄莘又气又怒,可周信达事业如日中天,黄父黄母只一味劝其忍耐,说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生下了男人就知道家的可贵,生下了男人就会成长,有担当。   黄莘信以为真,生下周荷庭,可等着她的是小四,小五,小六……   源源不断,没有尽头。   周信达有十三个孩子,按黄父所说,他的担当都够扛起泰山了,可是他给黄莘的,只有一地鸡毛。   黄莘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挥刀刺向周信达。但周信达身材高大,抬手拦住一刀,黄莘当机立断,换方向挥刀,刺向周信达的大腿。   最后,周信达在轮椅上度日,黄莘送进精神病院,周荷庭送往国外。   周家秘辛,想来是周在琛告诉程泽的。   周荷庭眸光深邃,如深潭静水,日光照不到底,程泽上扬的嘴角慢慢放下。   “苏白,去清场。”   “!”程泽立马看向不远处的周在琛。   看见程泽的小动作,周荷庭笑了,歪头看程泽:“你不会以为他能保你吧?”   程泽真的以为周在琛有能耐和周荷庭对战,否则他也不会去找他,更不敢在周荷庭面前说他秘密,可当他看见周在琛朝自己无奈耸肩,程泽背后冷汗直流,完了。   跑吧,快跑。   程泽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周荷庭轻笑,长腿一迈,坐上球车,不远不近跟着程泽,程泽跑累了想歇歇,可余光瞥见周荷庭开着车快要追来,忙咬牙坚持。   周荷庭闲适地开车,“程泽,你有个弟弟叫程睿,对吗?”   程泽对程睿的感情十分复杂。   大概是基因突变,睿睿一点也不像程富强和继母,乖巧可爱,是个好孩子。   睿睿很黏程泽,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整天跟他在屁股后面转悠,程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小小软软的睿睿让他忍不住对他好,可继母无端的猜忌和程富强的偏心令程泽始终与睿睿隔了一层。   程泽权当没听见,埋头往外跑,周荷庭猫抓老鼠般逗弄程泽,时不时按下喇叭,“啧,我真为你妈感到不值,在盛家做了多年保姆,到头来钱全被你爸拿走了。”   “尸骨未寒,你爸就拿着抚恤金开店娶老婆,啧啧啧,真是人渣。”   程泽跑不动了,停下脚步。   周荷庭将车开到程泽身侧,探出脑袋,好奇问:“不愿意听秘密?”   程泽低垂头颅,没有说话。   周荷庭扯扯嘴角,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我以为你好奇心很重,很爱打听秘密呢,为什么自己的秘密听不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程泽眼圈泛红,“周荷庭,适可而止!”   周荷庭冷哼一声:“我管你叔叔忍不忍。”   “程泽,你自己好好想想,都是你爸的儿子,你爸为什么不喜欢你,喜欢你弟弟?你爸之前家暴,酗酒,赌博,为什么现在改好了?”   “因为他,因为…”程泽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程富强这样对待妈妈和自己,为什么他又能改好,以慈父的姿态对睿睿?   为什么?   这是无数个黑夜里他不断问自己的问题。   程泽从未对外说过,其实他自卑,敏感,多疑,他所有的张牙舞爪只不过在掩饰。   这一刻,周荷庭将他坚硬的外壳剥下,脆弱的内里一览无余,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好像谁都能踩他一脚,谁都能狠狠嘲笑他。   程泽无比想念盛礼,盛哥总能给他安全感,盛哥了解他的一切,感受他的一切,包容他的一切。   盛礼愿意做程泽狐假虎威的虎。   “我要回家了。”程泽低声道。   周荷庭没有品味到成功的喜悦,程泽的失意,程泽的颤音,程泽的难过……   胸口的郁结没有消减反而越积越多。   看着渐行渐远的程泽,周荷庭觉得,他得抓住什么东西。   周荷庭下车,快步赶上程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认输了?”   这场心灵之战只打了一个来回,程泽就认输了?他凭什么认输?怎么能认输?他要程泽奋力反抗,他要程泽口出恶言,狠狠戳他心窝,然后他再还回去,直至两个人都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这样才对。   程泽淡声道:“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分出胜负。”   “懦者的借口罢了!”   周荷庭狠狠甩开程泽的手腕:“我没看错你,原来你真的是土鳖。” 第45章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球场, 周荷庭说着只有程泽能听见的冷言:“你是井底自哀自怜的鳖,只会缩进壳里的鳖。”   程泽攥紧拳头,抬起猩红眼睛瞪周荷庭:“你再说一遍。”   周荷庭不屑道:“不论说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事实, 程泽,你是土鳖, 胆小的土鳖!”   下一秒,拳头裹挟着风,轰的一声, 程泽一拳挥在周荷庭面门。   这一下用尽了力气,程泽甩甩发麻的手掌, 骂道:“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我是土鳖, 你就是乌龟!乌龟王八蛋!呵, 亲妈疯了, 不认你这个儿子,其他的小妈呢, 个个算计你,有妈还不如没妈呢, 而且我爸也比你爸强, 至少不用付超生钱。”   面皮又涨又痛, 周荷庭摸摸嘴角, 轻嘶一声, 很好,流血了, 脸上痛心中却觉得敞亮,他没有擦去鲜血,而是望着程泽。   程泽口出恶言后并不觉得过瘾,反而升起豪情, 他攒着劲,一个俯冲,用脑袋撞向周荷庭的肚子,咚一声,巨大冲击下周荷庭摔倒在地上,程泽因为收不住力气也倒在地上。   草尖细细密密,透过衣服缝隙扎周荷庭的皮肉,周荷庭忽然觉得一切都好真实,真实到十几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周荷庭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盛老师给他们出题目,他画的比时蕴玉好,得了盛老师夸奖,他好高兴,希翼回家也得到妈妈的夸奖。   他找到妈妈,发现妈妈在卧室拿着一把刀把玩。   “妈妈,你要削水果吗?”周荷庭问。   黄莘笑笑:“是啊,妈妈想吃水果,却发现水果坏了,妈妈打算把坏的地方削掉。”   “不用那么麻烦的,买新水果吃就好啦。”   黄莘揉揉周荷庭的头发:“你还小,不明白的。”   他确实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吵架,不明白家里为什么出现好多外人,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领了许多小孩要喊他哥哥。   周荷庭最终没有得到妈妈的夸奖,他得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周荷庭摸着脸上飞溅的血液,想,好多好多小红花啊。   爸爸的小红花。   妈妈在狂笑,爸爸在哀嚎,他茫然又无措,身体好像坏了,半步也走不动,可记忆却很厉害,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你还敢笑?”   程泽怒不可遏,他的话,他的拳头对周荷庭来说难道不算什么?在周荷庭眼里自己是小丑,是蝼蚁,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起来,我们打一架。”程泽揪住周荷庭的衣领,将他从草地上拽起来。   周荷庭用手背擦净嘴角鲜血,“来!”   这一仗两人都下了死手,拳拳到肉,没有技巧,只凭本能。   苏白远远看着,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拦,但很快,他看见程泽倒在地上被周总压制,心中大石头放下,周总占上风就好。   程泽憋得小脸涨红,周荷庭的一条胳膊横在他脖颈,令他几乎快喘不过来气,周荷庭得意道:“认输吗?”   “不,认!”程泽扭动身躯,反手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周荷庭没想到程泽手段如此下流,桃子被程泽抓个正着,程泽重重捏了一下,周荷庭不禁闷哼一声,手下力道松懈,程泽借此滚到一旁,脱离周荷庭的桎梏,随后飞快站起来,又来一招泰山压顶。   形势反转。   周荷庭被程泽压在地上。   程泽知道周荷庭力气大,因此手脚齐上阵,像八爪鱼一般死死缠住周荷庭,他的胳膊箍住周荷庭的胳膊,他的腿锁住周荷庭的腿,他与他的脸也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在周荷庭幽蓝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程泽见周荷庭老老实实,一动也不动,颇为骄傲:“认输吗?”   “不认。”周荷庭低声道。   “好啊,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程泽收紧大腿,用力夹周荷庭,他甚至感受到了周荷庭骨头的硬度。   周荷庭仰着头,毫无反抗之意。   墨发铺在绿茵上,幽蓝的眼睛对上湛蓝的天空,青色的血管汩汩奔流鲜血,它们朝心脏的方向流去。   天空清澈,万里无云。   在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中,周荷庭诡异平静下来,他缓慢眨着眼睛,原来,他的过去也没有多不堪,至少,有人同样拥有不堪的过去。   周荷庭垂眸看程泽。   程泽呲牙咧嘴,企图把自己当成液压机压死周荷庭。   周荷庭忽然笑了,无声大笑,笑容纯粹,似是发自心底的笑,笑够了,他说:“程泽,我把你揉死好不好?”   好恶毒的人!   程泽大惊失色,“那我先把你压死。”   周荷庭手脚皆不能动,但程泽忘了他的脑袋还能动,周荷庭微仰下颌,咬住程泽的嘴唇,这不能称之为吻,挑衅意味更浓,“那我就把你闷死。”   用嘴唇想把人闷死?周荷庭果然没文化,人用鼻子呼吸的好不好。   程泽嗤笑,“白日做梦。”   可程泽忘了还有美梦成真的说法。   周荷庭放软了力道,牙齿从唇边挪到唇瓣,他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程泽在心里咒骂,周荷庭好生歹毒,他想通过亲他,让自己震怒,反抗,从而放松警惕,然后他就能逃脱!   可笑,真是可笑,他堂堂诸葛·程泽焉能中此子诡计?程泽挑眉,用一种了然的神色看向周荷庭,好像在说:你输定了!   程泽脑袋一动不动,任由周荷庭亲,手脚仍牢牢缠住他。周荷庭一改往日做派,变得极具温柔,一口接一口啄吻。   果然如此,诸葛·程泽暗自赞叹自己的智慧,竖子休想用柔情打动大丈夫也!   周荷庭有些诧异程泽的配合,不禁想程泽是否和他心绪一样,心间涌出些微的甜,他想把这份甜也给程泽尝尝,于是他打开程泽的唇齿,欢欣地缠上他的舌头,渡他津液。   程泽怔愣片刻,勃然大怒,好你个周荷庭,竟然水漫金山,看他收了这个孽畜!程泽的舌头也缠上周荷庭的,鼻翼翕动,互渡间,又闻薄荷香气。   清新、辛辣。   周荷庭敏锐察觉到程泽的变化,些微的甜变成如蜂蜜般的甜,粘稠,甜腻。   程泽肯定与他一致,他们皆是彼此特殊的人。   吻变得猛烈,绞得程泽缺氧,鼻尖只能闻见周荷庭的味道。   这下,程泽终于相信,周荷庭真的能用嘴把他闷死。   慢慢的,手能动了,周荷庭拥着程泽将他往自己胸膛按压,似乎真如他所说要把程泽揉死。   隔着两层面料,感受灼烫温度,程泽心知肚明,周荷庭有更强烈的渴望。   周荷庭的唇离开程泽的唇,开始在他的脖子,锁骨处探索,手急切探进程泽的衣摆,指腹在柔软的腰肢摩挲,程泽的手也慢慢上移,捧住周荷庭的脸。   意乱情迷,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程泽隔着水雾看周荷庭,这张脸实在好看,长那么大,他从未见过比周荷庭还好看的脸。   好烦,为什么自己不能长那么帅?   不过,脸长得帅,身材不一定好,上次只看了周荷庭的下半身,他的上半身可没见过呢。   说不定周荷庭没有胸肌,没有腹肌,是个细狗。   想到这,程泽窃窃笑起来。   他胡乱扯周荷庭的上衣,可周荷庭穿的是polo衫,并不好脱,程泽又没有给人脱衣服的经验,扯来扯去衣服竟还结结实实粘在周荷庭身上,他不免恼怒,催促道:“快点把衣服脱下来。”   周荷庭笑:“我不会主动投降的。”   程泽双眼冒火,该死的polo衫,今天誓把你拿下!他誓要把周荷庭白斩鸡般的身材暴露天下!   贵有贵的道理,没等程泽把周荷庭的衣服扒下来,周荷庭反倒把程泽的上衣扒下来了。   当程泽躺在草地上,而周荷庭埋在他胸膛还欲往下时,他忽然反应过来——堂堂诸葛·程泽,差一点,兵败高尔夫球场!   岂有此理!   程泽手探向裤子口袋,按下一个按键。   “滚一边去!”   程泽抬腿踹周荷庭,幸好他悬崖勒马,没中周荷庭的美人计。周荷庭反应极快,一把握住程泽脚踝,问:“不舒服吗?”   舒服是舒服的,但他怎么能享受的敌人糖衣炮弹,更何况这个人是大混蛋周荷庭!   程泽硬气道:“不舒服,你不许用这种方法腐蚀我,真男人就该真枪实弹打一架!”   周荷庭失笑,程泽好天真,顶着一张情潮脸跟他说这种话,他不理会,伸手扒程泽裤子。   “哎哎哎,你干吗?”程泽牢牢抓紧裤腰,戒备看向周荷庭:“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我绝不卖屁股!”   周荷庭双眸微眯,审视程泽,见他端正脸色,态度坚决,好似忠贞烈女,周荷庭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欲望没了大半,他冷声道:“你耍我?”   “兵不厌诈。”程泽从地上捡起衣服套上:“以后别再招惹我,还有你砸了程富强的店,记得赔偿损失。”   程泽拍拍身上的草屑,潇洒离去,周荷庭拽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走,语气阴森:“我让你走了吗?”   在某一刻,他们如此贴近,几乎心灵相触。   可程泽是个混球,他说撤就撤,说走就走,把他衬托的像个笑话。   程泽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走?难道你还想跟我打一架?刚才你都输了,被我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其实我理解你,输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你想再来一盘,但输给我程泽,你面上也是有光的,不过周荷庭,你人高马大没想到那么弱……”   周荷庭捏捏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为自己的恻隐之心感到懊悔,程泽这种人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土鳖就该呆在井底,永不见天日!   “程泽,你找死。”   “?!”变脸那么快,程泽不禁怀疑周荷庭其实不是港城人,而是蜀人。   周荷庭拽起程泽衣领,程泽脚尖离开地面,心里不由恐慌,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根本没使全力。   周荷庭心中又羞又愤,还带着恨,他恨自己鬼迷心窍,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形成滔天的怒,程泽是问题根源,只要解决他,自己便能恢复正常。   当周荷庭杀气腾腾的大掌冲来时,程泽下意识闭上眼。   掌风几乎扫在脸颊。   这时,苏白急急忙忙跑来,脸上罕见带着慌乱,“不,不,不好了!”   周荷庭动作一顿,片刻后还是松开程泽,沉声问道:“什么事?”   苏白道:“周,周总,警察来了。” 第46章   坐在警车上, 周荷庭还有些恍惚,反观程泽,他扒在铁栏杆上, 一个劲儿地与副驾驶上的警察搭话:“警察叔叔,你们不愧是人民的好公仆, 效率真高,幸亏你们来的及时,不然我就要被这个混血佬打死了。”   二十来岁的警察叔叔:“…坐好了, 别乱动。”   混血佬周荷庭:“……”   程泽哦了一声,乖乖坐直身体, 消停不到两分钟, 他又问:“警察叔叔, 为什么我们不呜哇呜哇叫啊?”   警察愣了两秒才明白程泽说的意思, 嘴角抽了抽:“你还不够级别。”   程泽又哦了一声,带着些微失落。   很快到了警局, 面对警察的讯问,周荷庭一言不发, 只说:“等我的律师来。”   程泽翻个大大的白眼, 心里骂他装货, 转过头殷切地对警察说:“是他先招惹我, 我被逼无奈才出手打他的, 但是他长得比我高多了,我被他揍得可惨了, 您瞧瞧,这儿,还有这儿,都青了。”   说着程泽将脸凑过去让警察看他面颊的青紫, 尤嫌不够,拉开衣领让警察看,还嫌不够,程泽站起来,欲拉起衣摆,想让警察看他腹部的伤。   周荷庭面色铁青,拉住程泽的手不让他掀衣服,程泽瞪他,用眼神示意他松手,周荷庭按着程泽的肩膀让他坐下,警告道:“老实一点。”   警察颇为头痛,一个不说话,一个话太多,可两人看上去并不是深仇大恨,混血佬隐隐关心话痨,他想了想,问程泽:“你能接受私下和解吗?”   程泽立马摇头:“他品行不端,作风败坏,警察叔叔你一定要我为做主,关他一段时间,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听见程泽说这话,周荷庭利剑一样的目光立刻射向程泽,程泽吓了一跳,连忙对警察说:“您看他是什么眼神,分明要把我吃了!快把他关进去!”   警察头痛不已,这时,有人敲门示意他出来,警察走前让程泽和周荷庭好好谈谈,能和解就尽量和解。   程泽见警察叔叔竟然把自己和周荷庭关在一起,危机感顿生,他缩到角落,离周荷庭远远的,周荷庭见了,嘲讽一笑:“土鳖。”   “你是秋后的蚂蚱。”程泽强装镇定回击:“蹦不了几天。”   周荷庭不再理会程泽,闭眼小憩。   见此情景,程泽马上想到‘狼假寐,盖以诱敌’,周荷庭好生狡猾!   但他是谁,他可是堂堂诸葛·程泽,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程泽捂嘴偷笑,周荷庭想诱惑他上前,他偏不如他意。   程泽躲在角落,没有凳子只能蹲在地上,身上的伤好痛,警察叔叔还没回来,程泽瞪着眼睛盯周荷庭,以防他突然袭击,可周荷庭老神在在,一派悠闲,而他自己呢,口干舌燥,腿也蹲麻了。   “要不我去那边坐着吧?只要离周荷庭远点就行。”   程泽是很心疼自己的,要说天底下谁最爱程泽,那肯定是他自己。   劝了自己三秒钟,程泽很快妥协,猫着腰慢慢踱到凳子上,屁股挨到凳子的一刹那,程泽发出舒服的喟叹。   周荷庭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腹诽程泽真是个痴线。   律师很快赶到,程泽看他西装革履,面色严峻不禁心生胆怯,其实是他先动手打周荷庭的,而且打的挺狠,尤其是最开始那一拳,现在周荷庭面皮已经青紫了。   警察又问他们接受不接受私下和解,不接受就立案调查,走法律程序,程泽心虚,支支吾吾不肯说话,见状,周荷庭冷笑。   程泽小声问警察:“他派人去砸我爸的店铺,可以告他吗?”   警察道:“有证据吗?”   周荷庭抱臂看程泽,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程泽哑然,好像从始至终,周荷庭都没承认过,而且他既做了,肯定不会傻傻留证据,如果他坚持调查,对他来说,不太得利。   但,就这样放过周荷庭,程泽心有不甘。   程泽还在思索,周荷庭已不耐烦,他不想再见这个惹人心烦的土鳖,冷冷道:“我赔偿你的损失。”   今天过后,他和土鳖再无纠葛。   程泽眼睛大亮,心想周荷庭是有钱人,就该让他赔钱,忙点头:“警察叔叔,我也不是不饶人的性子,他既然这样说,我就不计较了。”   签了字,程泽等盛礼来警察局接他。   盛礼接到警局电话时正在开会,他匆匆结束会议,急忙往警局赶。   开车时忍不住胡思乱想,阿泽是被人欺负了吗,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一路上心乱如麻。   到了警局才知道程泽是跟人打架斗殴,盛礼还没来得及生气却先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荷庭?”   周荷庭停下脚步,回头看,也有些惊讶:“盛师兄?”   小时候,周荷庭,时蕴玉还有几个小孩跟盛礼的爸爸学画画,有时候盛父不在,盛礼会带他们,所以他们都叫盛礼师兄。   盛礼笑笑:“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荷庭道:“也就几个月前。”   盛礼看周荷庭脸上五颜六色,询问:“跟人打架了?”   周荷庭抿着唇没说话。   盛礼诧异:“竟有人打得过你?”   他是了解周荷庭的,性格霸道,拳脚功夫也好,加上优渥家世,一般人不敢动他。   周荷庭自嘲一笑:“不会有下次。”   “盛哥!”程泽捧着一次性水杯跑来,“你来接我回家?”   盛礼一眼便看见程泽脸上的伤,心下一痛,掰过程泽的脸颊细细看,轻轻摸了摸:“怎么回事?疼不疼?”   程泽指着周荷庭道:“他打的。”   盛礼震惊,“你们,打架?”   程泽哼一声,“盛哥你别跟他说话,他是个大坏蛋。”   周荷庭冷眼旁观,见盛礼和程泽关系亲密,轻飘飘瞥程泽一眼,“师兄,我先走了。”   盛礼先安抚程泽几句,然后快步追上周荷庭,将周荷庭拉至角落,歉意道:“阿泽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但心地十分善良,是个好孩子,你千万别怪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师兄给你道歉。”   “盛师兄的话没道理。”周荷庭面无表情道:“他做错他道歉,关师兄什么事?”   盛礼怕的就是周荷庭记仇,阿泽性子说不上暴但也不软,周荷庭是个火药桶,两个人碰在一起一定是要炸的,所以他才追出来,但见周荷庭一番话说的硬邦邦,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阿泽于我,似亲弟弟一般,荷庭,你明白我意思。”   不等周荷庭回答,盛礼转身离开,他心里对周荷庭是有气的,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该动手打人,更何况将程泽的脸打成那样。   盛礼完全忘了,他的好弟弟阿泽将周荷庭揍得也不轻。   好半天,周荷庭才发出一声嗤笑,勉强熄灭的火又腾升起来,程泽,程泽,为什么一碰到程泽事情就会失控?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跟程泽有关?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护着程泽!   程泽有什么好,一个土鳖,见钱眼开的土鳖!周荷庭低声咒骂,狠狠踢一脚墙根。   发泄完,周荷庭冷静下来,他为什么要退?明明是程泽犯贱在先,难道他要纵容土鳖在他头上拉一泡屎后大方放他离去吗?   他周荷庭不是和尚,从来不知慈悲为怀。   既然盛礼要他离程泽远一些,那他就要离程泽近一些,更近一些,直至负距离。   周荷庭邪恶一笑,他已经想到一个好办法。   回去路上,盛礼问程泽怎么和周荷庭认识,又是怎么动起手来的。   程泽哪里敢说实话,眼珠一转,道:“就,就是因为顾岚岚啊,我和岚岚是好朋友,自然而然就认识周荷庭了,那,那周荷庭,盛哥你是知道的,谁能跟他玩的好啊,我们拌了几句嘴,就打起来了。”   盛礼手指敲着方向盘,并不说话。   车厢弥漫恐怖威压,程泽气都不敢出,半晌,讪讪道:“盛哥,伤口好疼啊。”   盛礼扭头看程泽一眼,金丝眼镜泛着冷泽,程泽看不透盛礼眼中的情绪,心下慌乱非常,他实在害怕,期期艾艾道:“我肚子上也挨了好几脚呢。”   “正好,长长记性。”   程泽知道盛哥看出自己说谎了,但盛哥没有追问,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程泽,以后离他远一点。”   盛哥叫大名了,程泽不自觉坐直身子,端正道:“我知道了。”   但程泽一向记吃不记打。   国庆假期快结束时,陌生号码来电,程泽没有多想,顺手接了。   那人道:“程泽。”   奇异的说话腔调,程泽一下子就认出来:“周荷庭?”   周荷庭微微笑着,“是我。”   程泽颇为警醒:“你打电话来干吗,不会想要回赔偿金吧?休想,钱我已经给程富强了,你想要的话去找他。”   周荷庭的语调很轻快,“不,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程泽来了兴趣:“向我?”   “没错。”周荷庭慢悠悠道:“之前我不知道盛师兄和你的关系,现在知道了,那我应该跟你道歉。”   程泽咧着嘴道:“算你良心发现,但你没有诚意,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哼,周荷庭这个王八蛋艹了他,想他死,还跑去骚扰程富强,还要跟他打架,桩桩件件,恶贯满盈,想让他轻易原谅,门都没有!   周荷庭声音低下来,越发性感迷人,里面似藏了钩子,“今晚我包场金陵饭店,还准备了一点薄礼,不知道你能否赏光呢?”   金陵饭店?   程泽一直想去但没去的地方,他佯装为难,“好吧,给你一个赔罪的机会。”   周荷庭微微眯眼,上钩了。 第47章   挂断电话后, 程泽扬扬自得,像周荷庭这种人都得给他赔礼道歉,足以说明他有多牛叉, 虽然是借盛哥的势,但是他和盛哥不分你我, 所以,他很牛叉!   时间还早,程泽哼着歌选衣服, 金陵饭店倚江而建,风景秀美, 晚上更是美轮美奂, 他必须盛装出席, 到时好拍照发朋友圈。   临出门前却遇到难题——怎么跟盛哥说呢?   程泽没有忘记盛礼的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周荷庭主动求和, 他不去欣赏并狠打他的脸岂不可惜?   “盛哥。”程泽笑得颇谄媚,“你在忙什么呢?”   “改论文。”盛礼吐出一口浊气, 脸上难得露出疲态, 他摘下眼镜, 背靠椅背, 捏捏鼻梁:“现在的大学生真令人绝倒, 写的文章称得上狗屁不通,可以放在《笑林广记》逗人一笑, 也不算埋没。”   大学生程泽:“……”   怎么办,更不敢开口了。   盛礼朝程泽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程泽屁颠屁颠跑过去,主动将脸凑近:“好得差不多了。”   盛礼不理会, 自顾自查看,又撩起程泽的衣摆,雪白腰腹上还有一丝青色未消,盛礼皱眉:“荷庭下手没轻没重的。”   程泽见盛礼主动提及,立马附和道:“没错,他这个人太坏了!”   盛礼顿了顿,说:“你也好不到哪去。”   程泽腆着脸笑:“盛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荷庭跟我说,他知道错了,今晚要请我吃饭赔罪呢。”   盛礼皱眉,周荷庭,赔罪?   “盛哥,我去啦?”程泽小心翼翼道。   “不行,还是少跟他来往。”盛礼下意识觉得不妥。   程泽瘪嘴道:“为什么啊盛哥,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我求和的,不去不好吧?”   千载难逢的打脸机会,一想到自己可以趾高气昂对不可一世的周荷庭甩脸子,真是爽飞了,程泽不想错过。   盛礼正色道:“周荷庭心机深沉,小心为好,阿泽,不要去。”   程泽哪里肯,“盛哥,我想去,就是吃个饭小心什么啊,你想的太多了。”   盛礼坚持道:“不行就是不行。”   再三拒绝,程泽也生气了,他犟嘴道:“我就要去!”   “程泽!”盛礼脸色沉下来,“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吗?”   “哼!”程泽气道:“你真烦人!”说完转身离开,砰的一声巨响,将房门死死关上。   回到房间,程泽越想越气,盛哥为什么不让去?凭什么不让去?他都二十岁了还要限制出门自由,简直没有天理!盛哥是法西斯!   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程泽将枕头拉过来,狠狠锤上几拳,可锤完心头仍闷闷的,程泽哀嚎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   憋死我好了。程泽想。   憋死就不会生气了。   盛礼站在门外颇为犹豫,刚才他是不是太严肃,吓到阿泽了?要不要进去解释一下?可阿泽已经二十岁,不再是小孩子,那么任性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算了,让阿泽自己想明白。   盛礼最终没有敲门。   程泽在被子里呆了几分钟,心想,盛哥应该快来了,往常他生气盛哥总是会来哄自己。待会儿可不能轻易原谅盛哥。   没错,盛哥要是不好好哄,他就不吃晚饭!   可等到天色渐黑,盛礼还没来,程泽有些慌,难不成盛哥真的生气了?气到不想跟自己说话?程泽再也坐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小心拉开门,探出脑袋看,客厅没人,盛哥去哪了?   “盛哥?”程泽喊道。   盛礼从阳台出来,惊讶于程泽的主动,不禁感慨阿泽真是长大了,遂温和应道:“嗯,我在。”   原来盛哥在阳台悠闲,他竟然闲坐也不哄自己!程泽更觉委屈,瞪着盛礼重重哼一声,又气鼓鼓回房,砰的一声巨响,门再次紧闭。   盛礼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泽他怎么了?   程泽鼻子泛酸,变了,一切都变了!只不过短短两年,盛哥就变了!盛哥再也不是以前的盛哥。现在的盛哥太冷漠,太无情!太残酷!   程泽只觉自己是悲惨故事的主人公,是地里的小白菜,爹不疼娘不爱,好生凄惨。   “没什么大不了。”程泽吸吸鼻子:“有很多人爱我的。”   一想到爱,程泽更难过了,该死的时蕴玉!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程泽面上一喜,是盛哥,但转瞬脸又拉下来,现在来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他绝对不原谅,也不要跟他说话。   “阿泽。”   程泽当作没听见。   盛礼颇为耐心,“阿泽,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程泽依旧不说话。   “我进来了。”盛礼道。   程泽心想,门反锁,他根本进不来,谁知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怎么进来的?”   盛礼扬扬手上的钥匙,问:“还在生气?”   程泽别过头不看盛礼。   盛礼坐到程泽旁边,好半晌,才问:“就那么想去?”   阿泽和周荷庭打架,按理说他们应该水火不容,可为什么,周荷庭上赶着赔罪,阿泽欣然赴约,他们之间,难道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程泽当然是想去的,但他更想知道盛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哄自己,可明明白白说出来,自己都觉矫情。   “嗯。”他硬邦邦道。   盛礼敛眸,“阿泽,你和周荷庭…”   程泽听出他的未言之意,心虚不已,绝不能让盛哥知道!他急忙解释道:“我和他没什么的,我讨厌他。”   讨厌,讨厌也要去见他吗?   盛礼想笑,可笑不出来,无力扯扯嘴角:“好,你去吧。”   得到应允,竟没有十分高兴,程泽皱着小脸问:“盛哥,你不管我了吗?”   盛礼柔声道:“不是不管,而是我意识到你已经是一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大人。”   爱可以很宏大,也可以很狭隘,他自私的不想让阿泽去见周荷庭,可他也是哥哥,作为阿泽的哥哥,他没有理由阻止。   原来是这样,原来盛哥不是变了,心头的烦闷顿时消散,程泽重新扬起笑脸,一把搂住盛礼:“盛哥,你真好!”   没来得及躲闪,程泽柔软的身体已经靠过来,盛礼身体一僵,理智告诉自己快把阿泽推开,可内心深处他却无比眷恋这柔软。   程泽亲昵地攀上盛礼的肩膀:“盛哥,我保证,我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盛礼完全没听进去,他只感受到温度,灼热的温度。   阿泽的肌肤紧紧贴着他的,离得好近,阿泽身上有跟他一样的味道。   不能再这样!   盛礼猛然站起,“阿泽,你不是要出去吗,快去吧。”   天色完全黯淡,月挂树梢,周荷庭的脸跟月色一样淡。   很好,程泽放他鸽子,他早该想到的,程泽毕竟是人,人不该如此愚蠢,愚蠢到赴鸿门宴。   “周总,您看……”侍应生为难,不知道该不该下逐客令。   周荷庭冷冷道:“再等五分钟。”   第一次被放鸽子。   说来奇怪,程泽收获他很多第一次。   意识到这一点,周荷庭更觉恼怒,像程泽这种社会底层,他看都懒得看,如今竟在酒店等他几小时。   呵呵,等着吧,到时他要一一报复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分钟转瞬即逝,周荷庭阴沉着脸站起来,程泽,很好。   “周总。”侍应生走来,低声道:“程先生来了。”   峰回路转,周荷庭眉毛上扬,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快,请,进来。”   程泽在侍应生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进来,看见周荷庭目露得意之色:“哈哈,大名鼎鼎的周总在等我吗?”   周荷庭血液已然沸腾,看程泽宛如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心中满是兴奋,他强压下去,淡淡道:“你可真不好请。”   程泽倨傲道:“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态度。”   他站着,始终没落座。   周荷庭不计较眼前的得失,他优雅站起来,很从容地替程泽拉开椅子:“请坐。”   程泽施施然坐下,“说吧,你怎么迷途知返的?想怎么给我道歉?”   周荷庭打个响指,流水一样的侍应生训练有素,不到两分钟就将菜端上桌,各往程泽和周荷庭高脚杯里倒了红酒后,悄声退下。   “不如先吃饭。”周荷庭将红酒往程泽面前推了推,神秘莫测的目光透过细密睫毛投向程泽。   程泽抱着臂,招牌笑容再现:“不,你先跟我道歉。”   周荷庭有什么好牛的,再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跟他道歉?   周荷庭舔舔唇,好一个痴线。   他笑得有几分真情实意,狭长眼眸微微弯着,神情是不可多见的柔,酒店的灯光亦是柔和,他这一笑,无边风月。   程泽不禁晃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周荷庭竟还敢使美人计,他可不会再上当。   “快给我道歉!”   周荷庭缓缓拿起手边的高脚杯,轻抿一口,醇厚红酒入喉,将心中的燥热烧得愈发烈,看向程泽的眼神不自觉带着渴望。   “程泽,之前是我不对。”   他没错,错的人是土鳖,是土鳖再三招惹他。   程泽心中得意,面上不显:“就这样?”   这样算什么道歉,他不接受。   周荷庭站起来,走到程泽身边,将酒递给程泽:“一笑泯恩仇,现在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过往不究,怎么样?”   是既往不咎,这个没文化的混血佬。   程泽不屑道:“你想得美。”   周荷庭俯身在程泽的耳边低语,“自然不止这些,程泽,拿起酒杯,看。”   程泽有些疑惑,但还是拿起酒杯,看清后心脏砰砰乱跳,那酒杯下压着一张支票!   周荷庭端着酒杯,“cheers?”   那一串长零令程泽怦然心动,他依言端起酒杯跟周荷庭干杯。   周荷庭眼中暗芒闪烁。   喝吧,喝下这杯酒。 第48章   程泽刚想喝, 却突然想起盛礼的嘱咐,他放下酒杯:“不好意思,酒精过敏。”   周荷庭气得想笑, 程泽演都不演,好拙劣的借口。   程泽一个伸手将支票抄进兜里, “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我先走了。”   周荷庭不急不忙道:“你未免太小瞧我的诚意。”   “哦?”程泽眼睛发亮,难道还有钱拿, 这趟真不亏!   周荷庭踱步到座位上,“先吃饭。”   程泽虽不耐烦, 但想到后面的‘诚意’还是拿起刀叉切牛排, 刚切一下, 眼珠一转, 计上心来。   只听啪叽一声,刀叉掉在盘子里, 程泽揉着手腕:“唉,我这手啊, 到现在还没好, 唉, 也不知道是谁弄得, 唉, 想当初我还在江里救了一个人呢,也是用的这手, 唉,现如今,这手连牛排都切不动了。”   周荷庭知道程泽是装的,心里恨不得掐死他, 但面上却装出歉疚,他顺势将自己切好的牛排给程泽:“吃这份。”   程泽将盘子扒拉过来,用叉子在里面翻,把牛排粒翻得到处都是,直把周荷庭看得嘴角抽搐,程泽在心里狂笑,咳了两声压制笑意,他嫌弃道:“血淋淋的,我不吃。”   周荷庭的好脾气快要消失殆尽,他咬牙道:“你、想、吃、什、么。”   程泽故意折磨周荷庭,“我要吃小龙虾,十三香的。”   周荷庭皱眉,小龙虾,是什么?   “澳龙吗?”   程泽鄙夷地看向周荷庭,“你还说我是土鳖,我看你才是土鳖,竟然连小龙虾都不知道。”   周荷庭难得语塞。   程泽轻蔑一笑,“行了,没文化的混,额,没文化的周荷庭,是虾就行。”   其实他就是想让周荷庭伺候他,让周荷庭给他剥虾,让资产阶级给他这个无产阶级服务服务,让他也尝尝被剥削的滋味。   周荷庭极力忍耐,没事,这一切苦难都是美好的开胃菜,届时反转,他定要程泽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盘虾很快上来,程泽故技重施,“唉,瞧我这手,也不知道是谁弄的,唉,我这手还救过人呢,唉,我这手连虾都拿不起来了……”   “程泽!”周荷庭忍无可忍,低喝道:“你想干什么。”   程泽无辜眨眨眼,“我没干什么啊,就是阐述事实而已,怎么,你不爱听?既然不爱听那我走好了。”   “等、下。”周荷庭假笑道:“我给你剥、虾。”   “这就对了。”程泽翘起二郎腿,拿出手机录像,一边录一边介绍:“现在笨手笨脚剥虾的是鼎鼎有名的周总,周荷庭。”   程泽嫌弃长桌太远,直接走到周荷庭身边,将手机怼到周荷庭脸上:“啧,这人真蠢,虾都不会剥,周荷庭,忙活半天你竟然连一个完整的都剥不出来吗?”   周荷庭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程泽!   五分钟后,程泽面前摆着一盘丑到不堪入目的虾尾。   程泽嫌弃:“我不吃。”   周荷庭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威胁道:“诚意不想要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剥虾,程泽竟敢嫌弃?!   看在‘诚意’的份儿上,程泽勉为其难夹起一个虾,“周荷庭,你多练练吧。”   看程泽将虾吃了,周荷庭舒了一口气,他再次举起酒杯:“一起干一杯?”   程泽现在爽的不行,没有多想也举起酒杯:“干杯。”   眼看红酒即将入嘴,程泽又一次将酒杯放下,周荷庭快要失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又怎么了?”   程泽奇怪看周荷庭一眼:“我就吃了一个虾,肚子里没东西,喝酒会难受的。”   周荷庭吐出一口气,“好,你吃,你请吃。”   金陵饭店不愧是百年老店,菜品个个顶呱呱,每个菜程泽都夹了一筷子,吃得好生畅快,无意间瞥见周荷庭,见他不吃饭只盯着自己看,不禁问道:“怎么,我那么秀色可餐啊?”   “什么?”周荷庭没听懂。   程泽翻个白眼:“我说,你怎么不吃。”   “有更好吃的,在后面。”周荷庭幽幽道。   “是甜品吗?”程泽记得有钱人饭后总会来一例甜品。   周荷庭笑着抿一口红酒:“差不多。”   “这酒不错,你不想尝尝吗?”周荷庭摇晃着酒杯。   闻言,程泽也端起酒杯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82年拉菲?82年到底产了多少拉菲,葡萄都快绝种了吧,周荷庭,你会不会买到假货?”   周荷庭:“……”   “土鳖。”   名副其实的土鳖。   这一刻,周荷庭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秀逗,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计划,他有必要对这样一个土鳖费尽心机吗。   他值得吗?这实在没有性价比。   程泽抬起酒杯,欲喝。   周荷庭手点膝盖,眸色沉沉。   透过透明杯壁,程泽看见周荷庭的眼神,不自觉打个冷颤。   酒液已经碰到嘴唇。   电光火石间,程泽突觉不对,从进来开始,周荷庭就一直劝自己喝酒,这酒里一定有鬼!   程泽手腕猛然翻转,哗啦一声,一杯红酒尽数泼到周荷庭脸上。   周荷庭没动,任由红色酒液顺着脸庞滴落。   “这酒有问题,对不对!”程泽大声质问。   周荷庭扯起嘴角,那笑容配着酒液,衬得他宛如吃人的厉鬼。   几乎是瞬间,程泽背后冒出冷汗,他明白了,这是一场鸿门宴!好在他聪明机智,识破了周荷庭的毒计。   周荷庭扯过桌上的白巾,随手擦了擦脸上的酒渍,他站起来,缓缓朝程泽逼近。   一米九二的身高足以将程泽笼罩。   “蠢货,这酒我也喝了。”   程泽一怔,对啊,一开始他就喝了,但心里仍存疑:“那你老让我喝酒干什么?肯定没安好心!”   “我只是想给你赔罪,让你尝尝好酒,你既然不领情就算了。”说着周荷庭把程泽面前的红酒和高脚杯拿走。   见状,程泽连忙拦他:“哎,等一下。”   周荷庭执意要拿:“程泽,你走吧。”   “那怎么行。”程泽夺过周荷庭手里的红酒和高脚杯,“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程泽再三打量周荷庭脸色,又问了一遍:“真的没问题?”   周荷庭气笑了:“随你喝不喝。”   程泽将信将疑,轻抿了一口,静静等待片刻,一切正常没有问题,他又喝了一大口,不愧是好酒,入口丝滑,让人一喝再喝。   “蠢材,这下你信了吧?”周荷庭的声音又近又远,上一秒似从天际传来,下一秒似在身边。   程泽思维发散,发散,直到一片空白,脚下像踩了棉花,软绵绵的。   “我要完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周荷庭一把搂住快要摔掉的程泽,拍拍他的脸颊:“土鳖,酒量真差。”   金陵饭店上面电梯直达酒店,周荷庭搀扶程泽来到早早准备好的房间,将程泽扔到大床上。   程泽此刻听话极了,脸色酡红,乖顺倒在床上。   胜者为王。   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不坏,只是他高估了程泽,对付程泽实在不用高深计谋,简单激将就能将他拿下。   周荷庭微抬下巴,“土鳖,还有什么话说?”   程泽醺醺然,但还有一丝清明尚存:“卑,鄙,无,耻的杂种!”   竟然敢灌醉他。   大杂种·周荷庭不以为然,甚至笑着应道:“一会儿让你感受小杂种的厉害。”   好快的车。   程泽又气又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周荷庭俯身,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他在盛礼身上闻过,心下顿生不满,遂起身去浴室放水,他要程泽干干净净。   哗啦哗啦的水声令程泽想到上次不愉快的经历,周荷庭的狠戾和野蛮的动作他真承受不住。   程泽眼睛滴溜溜转着,趁周荷庭去浴室,他要赶紧逃,可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怎么逃?他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赴这鸿门宴。   周荷庭心情颇佳,他已经想好怎么整治程泽,水位慢慢上升,他的欲望也临近界点。   咔哒。   汩汩水流声中夹杂细碎声响。   周荷庭上扬的嘴角僵住,快步走出浴室,果不其然,床上已经没有程泽的身影!   “好,这样也能跑,真是长本事了。”   周荷庭拉开房门,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他不禁慌神,跑到电梯处看。   一台电梯正在下行!   周荷庭抬手就要按键,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程泽的速度不可能那么快!   周荷庭一惊,立马返回。   将门关上,周荷庭审视空无一人的房间,阴恻恻道:“程泽,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我劝你识相,自己滚出来,如果是被我抓住,呵。”   房间寂静。   “三,二,”周荷庭眯眼:“程泽,最后一次机会。”   “一……”   “别,等等,我出不来了。”程泽的声音软而弱。   周荷庭勾唇:“自己滚出来。”   程泽的一只手艰难地从床底探出,晕道:“太阳好大,好热,我不想在外面......”   周荷庭苦笑不得,“出来,太阳下山了。”   “我出不来,我被困住了,你不拉我就算了,我就躺在这。”   周荷庭真是败给程泽,他将程泽从床底拉出来,程泽面朝地毯,软的像一滩水,周荷庭蹲下,将程泽翻过来,却不期然看见程泽双眼紧闭,唇瓣有血。   “土鳖?”   周荷庭心脏漏跳一拍,这是怎么了?不会晕过去了吧?   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捏住程泽的鼻子:“我看你装到几时。”   程泽本想使一出苦肉计,没想到被周荷庭识破。   真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周荷庭看程泽睫毛颤抖,但仍倔强装晕,揶揄道:“还不醒?既然醒不过来,我就埋尸了。”   这个残酷的大杂种!   程泽立即睁开眼,佯装虚弱:“哎呦,哎呦。”   看来他是咬破嘴唇来保持清醒。周荷庭不语,扛起程泽往浴室走,直接把他扔进浴缸,自己则开始松领带,解手表。   似曾相识!   程泽吓得紧贴着缸壁,酒意也吓退少许,他不断吞咽口水,“那个,那个,”想了半天,他终于想起来:“你不是喜欢时蕴玉吗?”   程泽叫喊道:“你喜欢他就不要上我了啊!你快去上时蕴玉!”   “蠢货。”周荷庭恨不得把程泽的牙齿掰下来:“谁跟你说我喜欢他?”   程泽惊:“你不喜欢他那么在意他干吗?”   周荷庭揪程泽耳朵:“我也在意你,难道我也喜欢你吗?蠢货。”   程泽更惊:“我不准你喜欢我!”   周荷庭气笑,“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烦你,所以,自己脱掉裤子。” 第49章   “?!”   周荷庭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自己脱掉裤子,程泽不干,紧紧抓着裤腰带不松手。   “我有艾滋, 我有梅毒!”程泽大喊:“你要是想传染尽管来!”   周荷庭笑了一下,似是不经意问:“那你有传给时蕴玉吗?”   程泽怔愣片刻, 随即道:“你还说你不喜欢时蕴玉,你张口闭嘴都是他,你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大家都是男人,你少在这给我装。”   “你他爹的。”周荷庭难得爆粗口, “再说一些有的没的, 直接顶嘴。”   程泽没听懂。   周荷庭不耐烦:“脱。”   “我不!”程泽防备地盯着周荷庭:“我不要!”   周荷庭不跟他废话, 长臂一揽锁住程泽, 直接探手摸程泽的裤子拉链。   “滚,狗杂种, 你给我死一边去!”程泽奋力挣扎,可他手脚皆使不上力气, 程泽气急, 直接上牙咬。   说实话, 并不痛, 跟小猫咬一样, 但这种行为惹怒了周荷庭。   今日设下鸿门宴,目的就是让程泽变成自己的狗, 让程泽变成自己厌恶的同性恋,不能离开男人的同性恋。   而他则是程泽的主人,待程泽依赖他,他再狠狠舍弃。   这就是周荷庭的报复。   程泽咬他, 意味着狗咬主人。   咬主人的狗要训。   周荷庭转移战地,扼住程泽的下颌,大拇指和食指掐住脸颊,迫使程泽嘴巴嘟起。   “程泽。”周荷庭淡声道:“你的嘴需要管教。”   “呜呜唔。”程泽拼命摇头,他肠子都要悔青了,当初要是听盛哥的多好,不来这破饭店就好了。   周荷庭命令道:“把我的拉链拉下来。”   程泽泪眼汪汪,但很硬气的就是不听,周荷庭冷哼一声,加重手中力道:“拉。”   “你,给,我,等着。”程泽挤出几个字,手摸索着向前。   刺啦一声。   拉链开了。   程泽悲愤不已,周荷庭,该死的基佬,混血佬,狗杂种!   周荷庭居高临下,眼神睥睨:“拿出来。”   程泽嘴巴嘟着说不出话,但周荷庭能从他清澈的眼神中得知,他没听懂。   周荷庭松了手,转而捏住程泽的后颈,“听话,拿出来。”   程泽狐疑:“你要干什么?”   “顶嘴。”周荷庭悠悠道。   程泽骇然,这种侮辱性极强的动作他万万不能干!   “滚你丫的!”程泽怒骂:“周荷庭你要是想发泄就去找专业的,找志同道合的也行,你霍霍我做什么!”   “谁让你嘴贱。”周荷庭挺挺腰,语气不善:“快点。”   程泽闭眼,大义凛然道:“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干!”   被男人那啥已经突破下限,要是再让小杂种在他嘴里横行,他男性尊严何在!   “哦?”周荷庭微眯眼眸,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微笑:“今晚我在金陵饭店遗失一张支票,金额巨大,高达五百万,你说,是谁偷的?”   程泽又惊又怒:“那是你主动给我的!”   周荷庭慢条斯理道:“这话,警察信不信呢?”   “你个狗杂种,竟然陷害老子。”心中有气,原本混沌的头脑稍稍清明,程泽想掏出兜里的支票还给周荷庭,可摸来摸去,口袋竟空空如也!   程泽心顿时凉了大半,清楚知道是周荷庭使坏。   “哈哈哈。”周荷庭得意至极,方才受的屈辱终于得报。   程泽眼中似要喷火,今天是他大意,上了狗杂种的当,兵败如山倒,他认了!   周荷庭观程泽面色,好不凄楚,更为自得,“快点。”   程泽咬牙:“就这一次,然后放我走,我们再无瓜葛。”   周荷庭心想,土鳖想得真美,他怎么可能放过他?但逗逗土鳖也很有趣,便随口道:“好。”   程泽视死如归,一把抓住它,静止,然后呢,他该怎么办?   周荷庭血脉喷张,这画面冲击力太强。   程泽吓了一跳,原本乖顺的它怎么突然暴动了。   周荷庭手掌从程泽后颈一路摩挲到脸颊:“害怕?”   这东西谁看见谁害怕,程泽无措看向周荷庭:“要不算了吧,我也不会……”   箭在弦上,周荷庭怎能轻易放弃,他哄骗道:“不难的,你试试。”   程泽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他过不了心里的一关。   周荷庭看出来了,脸色微沉:“土鳖,你能拿出五百万吗?”   真是狗杂种!   程泽心一横,眼一闭,周荷庭舒服喟叹。   可很快,周荷庭就舒服不起来了,他揪住程泽的头发:“你干什么呢?”   程泽嘿嘿一笑:“不好意思。”   其实他是故意的。   周荷庭盯看程泽良久,程泽一脸纯良,周荷庭看不出名堂,最后拍拍程泽脑袋:“要收牙齿,知道吗?”   鬼才听你的。   程泽腹诽,周荷庭既然敢把小杂种送到他嘴里,他就敢让小杂种负伤!   周荷庭忍不住呲牙,程泽野性难驯,得上强度。   “行了。”   程泽心中一喜,但不显露,“这就行了?”   “嗯。”周荷庭淡淡道。   “那我能走啦?”程泽一边觑周荷庭脸色一边从浴缸里爬出来。周荷庭并不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程泽捂着屁股往外走。   程泽拉开浴室大门,前面是康庄大道,但心里毛毛的,他忍不住回头,周荷庭站在他身后,神色晦暗不明。   快走,省的节外生枝。   程泽定定心神,拔腿就跑,可没跑两步,脚下一软,倒在地毯里。   周荷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舍不得走?”   “谁,谁舍不得走!”程泽用手肘强撑着支起身子:“我这就走。”   “既然舍不得,那就别走了。”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周荷庭将程泽拦腰抱起。   程泽再次回到浴室。   不同的是,程泽这次相当坦诚,不着寸缕。   “出尔反尔。”程泽叫喊道:“周荷庭,你言而无信!”   周荷庭早就闻不惯程泽身上的味道,拿过一旁的沐浴露,也不说话,只往程泽身上挤,程泽叽叽喳喳,十分闹腾,像不愿意洗澡的猫。   水花四溅,周荷庭浑身上下皆湿,抿了抿唇角,拍打程泽的屁股:“老实点。”   程泽眼睛瞪得溜圆,“你个死基佬,色、情狂。”   周荷庭对程泽的辱骂已经免疫,反正土鳖只会嘴上逞强。   程泽一开始还反抗,但手脚软绵绵的,反抗实在很累,再加上周荷庭给他洗澡,相当于伺候他,也就是说周荷庭是他奴仆,那他还反抗什么?   想通这一点,程泽便肆意妄为起来,“周大杂种。”   嘿嘿,他作为主子正式为小奴仆赐名。   周荷庭蹙眉,想给程泽洗洗嘴,但他先前咬破唇瓣,后面又……如果蛮力,少不得满口血污,很败兴致,思及此,周荷庭没惩治程泽。   程泽惯会顺竿上爬,见周荷庭只是皱眉,但没反驳,更加大胆:“后背给我搓干净点。”   周荷庭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土鳖拿他当什么?   真是欠教训!   “转过去。”周荷庭命令道。   程泽以为周荷庭要给他搓背,嘴角咧起,大杂种真听话!   “把手放在浴缸边上。”周荷庭再次命令。   哦,这样更好受力,更好搓,没想到大杂种很专业嘛。   周荷庭见他如此听话,欲望蓬勃。   程泽等了一会儿,后背一热,是周荷庭再往他背上浇水。   也对,热水泡泡才好搓。   “待会使劲点,知道吗?”程泽扬声吩咐。   “嗯。”周荷庭声音喑哑。   程泽浮在水上,惬意眯起眼睛,周总给自己搓背,美滋滋啊美滋滋。   不对,这儿好像没有搓澡巾。   程泽扭过头,想跟周荷庭说一声,却见周荷庭一手捞起自己的腰,俯首,在他颈后嗅闻。   “?!”   这个变态,竟敢亵渎主人。   “洗干净了。”周荷庭缓缓道。   甜品终于上桌。   程泽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洗干净了,他小声嘀咕:“怎么你和时蕴玉一样,都喜欢闻干不干净……”   周荷庭脸色霎时阴沉,土鳖好大的胆子!   既然洗完了,程泽想站起来,不料哗啦一声,周荷庭长腿迈进浴缸。   程泽惊异:“你也想洗?”   周荷庭懒得理这个痴线,一手搂过他的腰,一手握住细长的脖颈,低头,吻在程泽的后腰处。   湿润,温热的触感让程泽原本就软绵的身子更软。   周荷庭像在吃棉花糖,一口接一口吻着,从腰眼处吻到肩胛骨。   程泽倒吸一口凉气,好你个周大杂种,竟敢冒犯主人!这样下去可不行,程泽的两条腿在水里扑腾不停,哗啦,哗啦,水花四溅,地上一片水痕。   周荷庭本想体恤程泽,但没料到他如此不知趣,当下毫不留情。   程泽僵在原地。   周荷庭嫌弃在水中不好施展,就这样抱着程泽走到床边。程泽已然痴傻,但剧烈疼痛让他很快清醒。   “周荷庭,你大爷的,我非杀了你不可!”   “随时恭候。”周荷庭贴着程泽的耳朵道,“不过,你再顶嘴的话,我可就要顶你嘴了。”   程泽顿时闭上嘴巴。   周荷庭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他将程泽推到床上,欺身上前,“程泽,我是谁?”   程泽咬着牙,双手死死抓住枕头。   “说,我是谁?”周荷庭不满程泽的缄默,质问道。   程泽那里受得住,只能张嘴,断断续续道:“你是,周,杂,种!”   “还不听话?”周荷庭再次使用蛮力。   “你是,周,荷,庭。”程泽无力道。   周荷庭笑得畅快,心灵和身体都爽利极了。   程泽羞愤不已,觉得周荷庭实在太可恶,是世界上最最最可恶之人,凌迟,五马分尸都不能泄他心头之恨。   偏偏周荷庭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咬住程泽的肩膀,语气坚毅有力:“程泽,你记住,我是你男人。”   “从今往后,你要依附我,懂吗?” 第50章   程泽好险笑出声来。   呵呵, 还男人,还依附?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这是什么年代?   他,程泽, 可是堂堂共产主义接班人,周荷庭竟然口出狂言, 让他依附他?   啧啧啧,还他的男人?   程泽就是程泽,程泽是自己的程泽。   程泽道:“周荷庭, 我想跟你借点东西。”   “嗯?”周荷庭不解。   程泽道:“自大和狂妄。”   “如果它们能换成金钱,你富可敌国。”   “呵, ”周荷庭笑道:“我有狂的资本。”说着, 他掐住程泽的腰:“不是吗?”   惨痛的经历使程泽成长, 他识相了, 说服自己不去逞口舌之快,这样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至于他真正的想法,不告诉周杂种不就好了。   周荷庭却不满意, 他偏要程泽说出口:“重复我说的话, 周荷庭是我男人。”   程泽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嘴上说一套但心里另一套, 不惹怒周杂种自己也好脱身, 激烈动作下,他颤颤巍巍道:“周荷庭是我男人。”   “你是谁?”   “程泽。”   周荷庭继续道:“周荷庭是谁的男人?”   程泽嘴上从善如流, 心里骂他傻逼:“周荷庭是程泽的男人。”   周荷庭嘴角上扬,这样才对,他要土鳖时刻谨记,日积月累, 土鳖潜意识就会承认他是自己的狗。   “土鳖。”周荷庭不是话多之人,但遇上程泽他总想让他服软,“不爽吗?为什么不叫?”   程泽暗自撇嘴,他竟好意思问。   “怎么不说话。”周荷庭伸手抬程泽埋在枕头里的脑袋,让他侧脸露出来,“叫出来。”   程泽额头沁出汗珠,两颊粉红,此时他微蹙眉头:“难受。”   难受?难怪那么热。   周荷庭动作微微停顿,探手摸程泽额头:“你发烧了?”   “没有。”程泽打掉周荷庭的手,转而捂着肚子:“这里难受。”   人类通过触感识别物体,感知体温,小杂种上的触觉感受器即使隔着一层,也感受到程泽的手掌传来的压力。   程泽似乎很难受,他试图用揉肚子来缓解,但在他看不见的身体内部,这些按压刺激转换为电信号,通过周围神经系统传递到脊髓。   周荷庭心神震荡。   程泽的眼尾泛红,晶莹闪烁,鼻子微皱,不禁发出低吟,“更难受了。”   周荷庭仿佛受到蛊惑,缓缓俯身,亲在程泽的唇上,同时程泽眉宇舒展,终于不难受了。   这回还挺快的。   程泽一把推开周荷庭:“行了,我要走了。”   周荷庭有些呆愣,不可置信低头看,自己就这样交代了?!   程泽见周荷庭撞鬼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偷偷摸摸捞起他脱下的衬衫,直往自己身上擦,这衣服一定很贵吧,嘿嘿,周荷庭的衣服就该擦周荷庭的东西。   草草擦干净,程泽就要下床穿衣服,谁知脚还没站稳就被周荷庭扑倒在床上,周荷庭恶狠狠道:“再来。”   “!”程泽苦不堪言:“不要了吧。”   “我不是在征求意见。”周荷庭冷声道。   程泽语塞,然后意有所指道:“额,其实,你,挺差劲的。”他怕周荷庭不信,颇为认真重复道:“真的,你真的挺差劲的。”   “……”   周荷庭面色铁青,他又不是情场高手,技术很好才奇怪!   “乖乖受着,难道是让你趴在床上享受的吗?”周荷庭嘴硬道。   程泽不服气:“怎么了,有问题就要说出来啊,就算你是资本家也不能阻止我说实话吧。”   周荷庭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忽然想到什么,眼中倏然蒙上一层阴霾,质问程泽道:“我挺差劲,这么说你见识过好的?”   “!”   程泽没想到周荷庭如此敏锐,顿感心虚,身子扭啊扭,试图把自己扭进被窝里。   怎么办?周荷庭喜欢时蕴玉,时蕴玉喜欢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是周荷庭的情敌,那要是让周荷庭知道时蕴玉上了自己……   一定不能说!   周荷庭见程泽如此姿态,心中怒意更盛,程泽是他的狗,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只能认一个主人,程泽倒好,一仆侍二主!   不过话说回来,土鳖蠢笨,一定是时蕴玉哄骗,让他稀里糊涂失身。好在他棒打鸳鸯,及时拆散了他们,时蕴玉也被他爸分配到犄角旮旯,短时间内回不来。   思绪转了又转,周荷庭决定好好训狗,假以时日,狗就只会认他一个主人。届时狗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自己再狠狠抛弃他,让他痛彻心扉,自己的复仇大计方才圆满。   周荷庭收敛怒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土鳖,你出来。”   无人应答。   周荷庭耐着性子:“程泽,你出来,我不怪你。”   还是没人说话。   周荷庭的耐性比程泽还差,且他从不会惯着旁人,见程泽不动,紧绷着脸,一把掀开被子。   程泽睡着了。   他乖顺伏在床上,黑发凌乱,嘴巴微张,手还紧紧攥着被角。   一时间,周荷庭进退两难,他尚未尽兴,可程泽现在显然不能陪他玩一些成人游戏,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奇怪,这样看土鳖长得挺顺眼的。   不知不觉,周荷庭盯看程泽的睡颜良久,忽然,他反应过来,心下懊恼,伸手捏程泽的嘴巴,低声道:“小土鳖。”   等程泽醒来天色大亮,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迷茫望向四周,他还在酒店?不好,程泽忙爬起来拿手机,九点三十三,这下完了,夜不归宿,该怎么向盛哥交代?   咦,不对劲,晚上没回家,盛哥怎么没打电话也没发消息?   程泽点开微信,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原本置顶的是盛哥和时大主席,现在竟然变成了周荷庭,该死的大杂种!   周荷庭不仅恬不知耻将自己的微信置顶,还顺手把时蕴玉和盛礼的微信删了。   叮。   周荷庭发来消息:【土鳖,以后随叫随到。】   程泽咬牙切齿,把键盘当作大杂种,劈里啪啦打字:【凭什么?】   周荷庭:【(视频)】   程泽立马涌上不好的预感,迟疑地点开视频。   视频中,他背对着镜头,露出小半张脸,周荷庭在肆意逞凶。   程泽脸一红,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该死的混血佬,大杂种,毁他清誉!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的脸往哪搁?大家怎么看他,他还怎么做人?   周荷庭:【明白了吗?】   程泽气得浑身发抖,想把手机狠狠扔到地上,可没舍得,静静平复一会儿,他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周荷庭:【看不出来啊,土鳖,你真蠢,我要狠狠报复你,用你的身体。】   程泽:【你禽兽!】   周荷庭:【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程泽:【视频什么时候删?】   周荷庭:【等我玩腻了,土鳖,我这个人喜欢新鲜感,只要你够听话,我很快就腻了。】   程泽:【……】   大傻逼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程泽:【我不信你。】   周荷庭:【随你,不过,你给了我灵感,也许这段视频也适合在公厕播放。】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程泽再次后悔。   现在要怎么办?真的要听周荷庭的吗。他看似给自己选择实则没有退路,程泽无措地揉了揉头发,原本就凌乱的头发便如鸡窝一般。   算了,反正又不和他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身体上的往来而已,嘿嘿,到时候他要狠狠恶心周荷庭,最好趁周荷庭睡觉的时候把视频删了,这样不就没把柄了吗。   程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说话算话,否则,我也要把你不行的消息昭告天下。】   【周总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会更丢脸吧?】   周荷庭:【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心眼,土鳖,你还嫩得很。】   【放心,你不是人民币,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程泽恨不得穿过屏幕揪住周荷庭的衣领,狠狠扇他几耳光。   周荷庭再次发来指示:【记住,你只能听我的话。】   呵呵。程泽懒得理这个自大狂。   得赶紧回去,盛哥肯定很着急。   程泽仔细感受了一下,昨天没有太激烈,屁股还算安全。   不过,程泽低头看,还是洗个澡再回去吧。   这边,周荷庭盯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小狗简直没有礼貌,怎么能不回复主人的消息?这个坏毛病他一定要让他改正。   “周总?”   “周总?”部门经理战战兢兢,方案得有多差劲才让周总的脸色如此难看。   周荷庭如梦初醒,眼睛一扫PPT,心中便有了大概,“还需要调整。”   部门经理暗自叫苦,方案已经改了七八版了,周总还不满意,但他不敢有微词,虽说周总年岁轻,但手腕雷霆,能力出众,很不好惹。   周荷庭简明扼要说了几点,宣布散会。   待人散尽,周荷庭拿起手机,土鳖死了吗,还不回复?   程泽已经到小区楼下,可他犹犹豫豫不敢上楼。   盛哥表明看上去是个翩翩贵公子,实则心硬似铁,下手毫不留情,遥想当年他逃课去打台球,盛哥找到他把他一顿胖揍,从此程泽彻底老实,打心底怵盛礼。   更不用说他没听盛哥的话,坚持去见周荷庭,而事实真如盛哥所料,周荷庭不是个好人,程泽更加不敢把昨晚的事告诉盛礼。   程泽窝在绿化带后面,揪了一根树枝,一边拔叶子,一边念叨:“上去,不上去,上去,不上去……”   “阿泽?”   是盛哥!程泽吓了一大跳,没蹲稳,眼看要从台阶上掉下来,好在盛礼健步如飞,及时扶住。   程泽小心翼翼看盛礼,见他眼下青黑,面色冷淡,心中一凉。   盛礼目光如炬,“程泽,你昨晚去哪了?” 第51章   “额, ”程泽绞尽脑汁:“那个,我昨晚喝多了,就, 就在酒店睡了一晚。”   盛礼目光扫过程泽,“好孩子不应该撒谎。”   程泽背后冷汗直流, 目光闪躲:“盛哥,我,我没说谎呀。”   “回家。”盛礼淡声道。   程泽观他面色不喜不悲, 心中更是忐忑,没等他开口说话, 盛礼已转身上楼, 程泽只好悻悻闭上嘴巴,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门咔哒一声关上, 程泽吓得六神无主,立马低头认错:“对不起, 盛哥,我, 我昨晚出去鬼混了。”   盛礼静静看着程泽, “去哪里鬼混了?”   程泽讷讷不敢言, 只好道:“就是, 就是鬼混了。”   盛礼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他按捺下心中的酸楚,“你长大了, 确实该谈恋爱了。”   嗯?   程泽抬头看盛礼,盛礼却不看他,只是叮嘱道:“阿泽,你是男人, 应该学会保护女孩,一定,一定要注意……”   后面的话,盛礼实在说不出口,昨晚他打了许多通电话,可都无人接听,今早再打,却是一个年轻女孩接的,阿泽昨晚去干什么,一目了然。   程泽虽然不知道盛哥为什么这么想,但这实实在在是一个好借口,立马点头应承:“嗯,你放心吧盛哥,我一定会守护好她的。”   盛礼想挤出一个笑,但笑不出来,只好伸手拍程泽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如果确定了,就带回来给哥看看。”   “好的,盛哥。”程泽笑道:“我一定带回来给你把关。”   只要盛哥不知道自己和周荷庭搞在一起,那么,一切误会都是小误会。   盛礼沉默片刻,问道:“阿泽,你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说程泽的肚子咕咕作响,“饿了。”   “走,我们出去吃饭。”   盛礼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伴阿泽多久,如果阿泽离他而去,组建自己的家庭,他能眼睁睁看着阿泽将一个女人拥入怀中吗?   他能眼睁睁看着阿泽和一个女人步入婚姻殿堂吗?   盛礼觉得他不能,他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   阿泽喜欢女孩,阿泽是他的弟弟,他也不能自私地将爱意宣之于口,给阿泽造成困扰,所以,趁着现在,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好好跟阿泽相处。   危机解除,程泽雀跃起来,高高兴兴问:“吃什么都可以吗?”   盛礼失笑,柔声道:“不可以,油炸食品很不健康。”   刚想说去吃KFC的程泽:“……”   “去,把脏衣服换下来。”盛礼揪起程泽衣袖:“下次有事跟我说一声就行,千万不能不接电话。”   “哦。”程泽闷闷不乐,“盛哥,其实,你不用怕的。”   盛礼不解:“我怕什么?”   程泽飞快道:“其实盛哥你还没老到消化不了油脂的地步。”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三十岁高龄的盛礼:“……”   年龄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迫于盛礼的淫威,程泽最终没有吃上KFC,而是去了一家粤菜馆。   盛礼喜欢吃清淡的菜,程泽也不挑嘴,盛礼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正吃着饭,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程泽看一眼,是周荷庭发来消息:【在哪?】   要你管。   程泽默默翻个白眼,并不打算理他。此时,盛礼开口:“阿泽,天慢慢凉了,一会儿带你去买几件冬装。”   盛礼清楚程泽的审美,他喜欢花花绿绿,有生命力的颜色,也许在别人看来程泽的穿搭很不好看,但盛礼却不这样认为,只要程泽喜欢就好。   闻言,程泽兴奋起来,连连夹了好几块白切鸡给盛礼:“盛哥,吃鸡肉长肌肉。”   盛礼夹了白灼菜心给程泽:“阿泽,吃菜心,多长个心眼,我看你很缺。”   程泽敢怒不敢言。   一顿饭的功夫,周荷庭发来数条信息,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盛礼见程泽频频看手机,以为是‘女朋友’,便说:“阿泽,你要是有事就去,别让女孩久等。”   “我没事啊。”程泽笑笑:“是骚扰电话,一会儿一个,烦死了。”   盛礼不禁庆幸,但随即感到羞愧,这份羞愧令他不敢直视程泽,于是找了个借口:“阿泽你吃,我先去买单。”   程泽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后继续低头看手机,周荷庭已然发怒,程泽不敢继续挑战他的底线,接了电话。   周荷庭冷笑:“土鳖,原来你会接电话。”   程泽一听这调调心里就畅快,气死你,气死你,“周总哪里话,我又不是山顶洞人,您老打电话来有何指示?”   周荷庭笃定道:“你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程泽佯装惊讶:“周总您怎么能如此想我呢,我有把柄在您手里,肯定事事顺从周总。”   “你唔好呃我。”周荷庭淡淡道,气到极致他竟诡异平静下来,“土鳖,再耍滑头,你的影像会出现在广大同性恋群体的手机里。” (你不要骗我。)   程泽不肯承认,“我没有耍滑头,我真的没看手机,讲道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手机?”   “是吗。”周荷庭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后挂断了电话,程泽感到莫名其妙,周荷庭怎么跟神经病一样。   “吃饱了吗?”盛礼推门进来。   程泽点点头,“饱了。”   盛礼揉揉程泽的脑袋,“走,盛哥带你买衣服去。”   商场离得不远,两人步行过去,权当消食,路上行人如织,等红绿灯时,盛礼看见前面有一对小情侣,男生颇为绅士,正牵着女生过马路。   盛礼不由想,阿泽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跟女朋友一起牵手?   “盛哥,绿灯了。”程泽见盛礼怔愣在原地,出声提醒。   盛礼回神,随着人潮流动。   H市的绿灯时间短暂,方才盛礼发呆已浪费几秒,眼看还剩二十秒,不知能不能过去这长长的马路。   正踌躇间,手腕一热。   程泽仰着脸对他笑,墨发随风摆动,眉下小痣鲜明抢眼,声音清脆,溢满青春,他说:“盛哥,跑起来。”   初秋的风凉爽宜人,程泽拉着盛礼的手腕,脚踩落叶,穿过人潮,盛礼如入无人之境,眼中,心中只有程泽一人。   程泽像初出茅庐的小牛犊,横冲直撞,期间撞到人无数,惊起叫声一片,盛礼反手紧握程泽的手。   三,二,一。   踩着最后一秒,盛礼稳稳当当护着程泽通过马路。   程泽喘着气道:“盛哥,看不出来,你跑得挺快。”   “嗯。”盛礼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心还在悸动。   程泽眉眼弯弯,调侃道:“宝刀未老。”   盛礼窘,小声嘀咕:“我也不是很老吧。”   “盛哥在我眼里永远十八岁!”程泽恭维道。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盛礼不着痕迹松开程泽的手:“我十八岁的样子你又没见过。”   “我看过照片啊。”程泽比个大拇指:“很帅!”   盛礼抿着嘴角,可还是笑出声来,“走罢,今天的消费盛哥买单。”   程泽心情极佳,嘴里哼着小曲,手插兜,仰着头,倨傲地走进商场,哄盛哥就像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来。   盛礼给程泽选了一些内搭和外套让他去试试,程泽抱着小山一样的衣服进了试衣间,嗡嗡嗡,手机不合时宜响起。   程泽费力将衣服堆在椅子上,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又是周荷庭,基于上一次的警告,程泽立刻接了。   “过来见我。”周荷庭简单直接道。   程泽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不行,我现在不方便。”   “土鳖。”周荷庭声音蕴藏警示:“你又忘了,你没资格拒绝我。”   太不讲理,程泽道:“难道我上课上到一半要去见你?难道我拉屎拉到一半也要去见你?周总,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没一点人权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程泽扬扬眉稍,就他,也配和他斗嘴?   “程泽,你是不是中意我。”周荷庭语出惊人。   “什么?”程泽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周荷庭悠哉游哉道:“要不是中意我,为什么拖延时间,想让我晚一点腻你?”   自恋狂。   程泽干巴巴笑道:“哈哈哈,周总真会开玩笑。”   “既然不是就少废话。”周荷庭声音带着寒气:“老地方,过来。”   老地方,鬼的老地方,去过一次的酒店就是老地方啦?程泽不情不愿道:“能不能晚点,我在买衣服呢。”   再说,那种事有什么好,昨晚才做过,难道今天又做,又不是做题,为什么天天做,程泽不想去。   周荷庭:“买衣服?你一个人?”   程泽回他:“关你什么事。”   “土鳖!”   周荷庭暗自咬牙,他真是不训不行,太不听话,“你学不乖,是吧?”   “哎,等一下!”程泽还是害怕,如果大家知道他被男人艹,那他一辈子就完了。   程泽不情不愿道:“我跟盛哥出来的。”   “盛礼?”   周荷庭其实一直心存疑问,今早程泽手机响个不停,是盛礼打来的,他嫌烦正好服务人员过来送东西,他便将手机扔给服务人员让她去跟盛礼说。   但是程泽为什么跟盛礼关系亲密?   程泽只是盛家保姆的儿子,更何况那保姆已经死去多年,按理说,稀薄的情分早该散尽了,可当日在警察局,盛礼神色可是相当紧张。   “就算你跟詹姆斯一起也没用,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   程泽已经忍耐多时,他本就不是做小伏低的性格,一听周荷庭一副理所当然带着命令的语气,火一下上来了,冲着电话怒吼:“狗杂种,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不怕你,有本事你就去传播视频,到时我就说AI换脸,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拿根鸡毛还当上令箭了,周荷庭,去死吧你!”   说完,程泽干脆利落挂断电话,但心里发虚,不知道周荷庭有没有被他唬住。   咚咚咚。   试衣间的门被敲响。   程泽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以为周荷庭会凭空出现,好在门外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是在里面摔到了吗?我听见很大的动静。”   “哦,我没事,没摔倒。”程泽定了定心神。   女声道:“好的,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经此一闹,程泽再没有试衣服的兴致,“没事,我马上出来。”   程泽整理一下衣服,拉开门,门刚启开一道细缝,程泽眼尖瞅见一道修长身影,烧成灰都认识的背影——周荷庭!   见程泽马上要关门,周荷庭动作急速,用腿插/进门缝,强势撬开紧闭的门:“土鳖,躲什么?”   程泽惊惧不已,周荷庭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难不成周荷庭有特异功能?上一秒说了狠话,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眼前,程泽骇然,不禁对周荷庭升起一层惧意。 第52章   周荷庭挤进试衣间, 反手将门锁上。   程泽腿有些发软,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惶恐不安地看向周荷庭。   周荷庭嘴角噙着笑, 好整以暇地打量程泽,嘲讽道:“这就怕了?”   “土鳖, 我当你的胆子有多大。”   程泽简直要站不住,他死死贴着墙壁,“你,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周荷庭会不会不是人,其实他是鬼, 也可能是外星人, 周荷庭应该是外星人, 也许他祖祖辈辈都是外星人, 把UFO卖了家里才会那么有钱。   “程泽,我很神通广大, 所以你要乖乖听话。”周荷庭得意,他提前查了成语, 知道自己的行为叫‘运筹帷幄’。   程泽咽了口唾沫, “老实说, 你会超能力对不对?”   “?”周荷庭不解:“我确实有钞能力, 不过是钞票的钞。”   程泽颤颤巍巍伸出手, 小心翼翼戳了戳周荷庭的脸,是热的, 还好是热的。   周荷庭越发不懂程泽,一把握住程泽的手指,问道:“你做乜嘢?”(你干什么?)   手被周荷庭握住,温度源源不断传来, 程泽慌乱的心稍稍安定,好歹不是鬼,“周荷庭,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周荷庭哼笑一声,甩开程泽的手指,“小狗不听话,我当然要看看他跑去哪撒野了。”   程泽也没空理会他把自己比作小狗,只认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荷庭见他认真,顿时起了戏弄之心,他微微弯腰,眯着眼睛,盯着程泽:“我无处不在,土鳖,你休想乱跑。”   闻言,程泽的心凉了半截。   周荷庭见他面色惨白,知道自己成功恐吓住他,小狗应当会听话了。   “狗就应该有做狗的觉悟。”周荷庭道:“你应该随时跟我报备,而不是等我来问,知唔知?” (知不知道)   程泽看着周荷庭没说话。   周荷庭继续道:“我一召唤,你应该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冲我奔来。”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撒谎,推三阻四。”   程泽见周荷庭知晓真相,心道狡辩也没有用,还不如奋力反抗,让周荷庭知道自己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也不是任人差遣的狗!   “没错!”程泽仰着脸,勇敢迎上周荷庭的视线:“我骗了你,我不想去老地方,我不想听你的话,我也不愿意跟你发生关系。”   周荷庭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颤的寒,“程泽,有种你再说一遍。”   此时此刻,周荷庭的胜负欲熊熊燃烧,这才好玩,这才对味,如果土鳖乖乖听话,轻而易举就被驯服了,还有什么乐趣?   周荷庭舔了舔唇,看向程泽的目光变得炙热,来吧,一决高下,看谁更胜一筹,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试衣间本就不大,幽暗狭小,一个人还好,两个人便有些拥挤,更何况周荷庭生得高大,块头不算小,即使程泽刻意保持距离但也衣服贴着衣服,呼吸相闻。   程泽觉得逼仄,周荷庭小山一样,在他面前气势就先输了一大半,他偷偷瞄向门口,想着先出去再说。   “周荷庭,我们之间是笔糊涂账,你报复我,我报复你,没完没了,早分不清谁对谁错。”程泽悄悄挪着身体,继续道:“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一笑泯恩仇,你说好不好?”   “不好。”周荷庭一把揪住程泽的后衣领:“土鳖,不要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你明明想我死,还说什么各退一步?”   这下程泽终于相信周荷庭是常春藤毕业的了,他有点智商。   “可惜,优势在我。”周荷庭单手拎起程泽,将他的脸抵在镜子上,低头,咬程泽的耳朵:“说,你是谁的人。”   程泽的脸贴在镜子上,冰凉,眼睛一转就能看见镜子里周荷庭和自己贴的如此近,不忍再看,他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唇。   “说!”周荷庭开始吻程泽的耳后。   程泽的脖子,脸颊霎时红了,身子不由自主软下来,周荷庭搂住程泽不让他往下掉,“还不说吗?”   周荷庭的嘴已经停在程泽的嘴上。   程泽睁开眼,淡淡扫了一眼周荷庭,复又闭上眼。   周荷庭气笑了,毫不客气咬上程泽的唇,以往他的吻大多粗暴野蛮,可今天周荷庭存了坏心,想要小狗听话,没点甜头是不行的,因此动作很轻柔。   程泽紧闭牙关,心想怎么样也不能让周荷庭的舌头进来。   周荷庭并不急切,见程泽不张嘴,他只在唇瓣上留恋,大掌托住程泽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程泽感觉自己要败,城门将开,连忙用手肘抵住周荷庭不让他靠近,周荷庭一边亲一边将程泽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   于是乎,程泽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昂着下巴无力承受,周荷庭轻而易举打开程泽的口腔,温柔缠上程泽的舌。   狭小的空间里,耳边只能听见啧啧水声。   这个吻绵长,程泽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睁开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换了姿势。原本他是抵在镜子前的,可现在是周荷庭背靠镜子,他依靠在周荷庭怀里,手也缠在了周荷庭的脖子上。   抬眼就能看见自己被吻的样子。   脸色潮红,眼中春水荡漾,浓的快要滴出水来。   程泽怔怔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好半天没有缓过神,周荷庭发觉,慢慢抬起头,看着程泽,程泽看镜中的周荷庭。   “程泽,你看见了吗?”   程泽羞臊难当,不敢看镜子,将头深深埋下去。   周荷庭不如程泽所愿,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镜中人,亲昵吻了吻程泽唇角,声音性感:“现在可以说了吗?”   程泽恨不得钻进地洞,他将头埋进周荷庭的颈窝,不说话。周荷庭低笑,原本揽着程泽的手开始行动,撩起衣摆握住程泽的腰。   两者相触,程泽不禁打了个机灵,忙推搡周荷庭的手臂,“别动我。”   周荷庭不管程泽的动作,轻轻摩挲腰腹,“说吗?”   这下,程泽的眼皮都隐隐发烫,眼看周荷庭的手还要向下,程泽当机立断,立马道:“说,我说。”   周荷庭注视着程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程泽声若蚊呐,“我是你的人。”   周荷庭不满,掐程泽的腰:“我是谁?”   程泽简直羞愤欲死,强撑着道:“我是周荷庭的人。”   周荷庭悠悠道:“你是谁?”   程泽怒瞪周荷庭:“差不多行了!”   周荷庭也不跟他废话,手开始动作,程泽急了:“程泽是周荷庭的人,行了吧!”   “不对。”周荷庭笑得乖张:“上次在床上怎么说的?”   程泽的脸爆红,比红苹果还要红上几分,他一个大男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怎么能说出口?   “忘了吗?”周荷庭挑眉,“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不过这里没有床,但也能凑合。”   程泽吓得魂飞魄散,他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没忘记盛哥还在外面。   “周荷庭是程泽的男人。”程泽飞快道。   “原来你还记得。”周荷庭面露遗憾之色:“我还想在这里帮你回忆呢。”   程泽瞠目结舌:“你真不要脸,这里是公众场合。”   周荷庭笑笑没说话,程泽却再也不想待在试衣间,“你听见想听的了,我们快出去吧。”   “不急。”周荷庭用幽蓝的眼眸注视着程泽,程泽凝望着,凝望着,恍如置身大海,身心随着周荷庭的呼吸摇摆。   “以后能乖乖听话吗?”周荷庭问。   他的话如惊涛骇浪,直把程泽打得狼狈不堪。   程泽在心里咒骂周荷庭真是恶毒的大杂种,但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嘴上说说好话又掉不了一块肉,“好的,我能的。”   周荷庭这才满意,松开程泽,审视片刻,程泽镇定回望,周荷庭抬手,程泽忍着没躲,周荷庭为程泽整理凌乱的衣衫,淡淡威胁道:“土鳖,再有下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无论你在哪,跟谁在一起,我都能抓住你。”   程泽压根不信,他周荷庭还有没有王法?   “可以走了吧?”程泽迫不及待想出去,谁知周荷庭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大腿,“坐过来。”   程泽倒吸一口凉气:“干吗?”   周荷庭冷笑:“才过了多久,这就不听话了?”   程泽不情不愿挪过去,但试衣间小,即使磨磨蹭蹭,两三步也就到了。   蓝色牛仔裤坐在黑色西装裤上,周荷庭嫌弃程泽在膝头,离得远,手按程泽脊背,程泽不察,倒在周荷庭怀里。   周荷庭舒爽不已,长臂一揽,锁住程泽的腰,“亲我。”   大傻逼!大杂种!臭不要脸的大流氓!周荷庭就是想破碎他身为男性的尊严!他就是看不得自己好!周荷庭纯纯在报复他!   程泽心里门清,但无可奈何,谁让他蠢到奔赴鸿门宴,一步错步步错。   “快点。”周荷庭催促:“难不成你的嘴是金子做的?”   程泽嘟囔:“比金子贵多了,我的嘴是肉做的。”   行吧,好歹周荷庭长得不丑。   程泽手扶周荷庭的肩膀,将脸往前面一凑,嘴一撅,闭着眼睛,也不看鼻子嘴巴在哪,胡乱一拱。   待察觉嘴巴碰到东西,程泽立马退回来:“亲好了。”   周荷庭嘴角抽搐,“重新亲。”   程泽不乐意:“我亲过了!”   “我是这样亲你的吗?”周荷庭呵斥程泽:“礼尚往来,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好吧,刚才周荷庭确实亲的很好,自己有些敷衍了。   程泽别别扭扭道:“那我重新亲。”   “嗯。”周荷庭眼中闪过笑意,小土鳖真好骗。 第53章   程泽跨坐在周荷庭大腿上, 心中始终有些不情愿,但他身为一个大男人,输人不输阵, 怎么着也得比周荷庭的吻技好。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更何况他是周荷庭,不干人事, 罪大恶极的周大杂种,他非要在方方面面碾压他!让周荷庭在他面前抬不起头,让周荷庭从心底佩服, 崇拜他,让周荷庭深深意识到他与自己之间的差距, 让周荷庭颤抖着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 让周荷庭……   反正, 这是一个打击周荷庭的好时机!   想着想着, 程泽嘿嘿笑起来,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像个邪恶大反派。   周荷庭简直佩服程泽,他似乎不论时间, 不论地点, 总能跑神, 更奇怪的是, 自己竟觉得稀松平常。   “土鳖。”周荷庭见他入神, 不得不出声提醒。   程泽这才回神,目光炯炯地盯着周荷庭的嘴唇, 嘿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吻技!   “闭上眼睛。”程泽颇有威势地命令道。   周荷庭觉得好笑,乖乖闭上眼睛。   程泽仔细回想稀薄的接吻经验,好像是先亲上去, 再伸舌头,再在口腔里你追我我追你,躲猫猫一样,应该不难。   “咳咳。”程泽正襟危坐,“我要亲你了。”   周荷庭心中泛起细小涟漪,他的手紧紧贴在程泽的腰背上,无声点头。   程泽双手捧着周荷庭脸,对准嘴唇,慢慢俯下身。   周荷庭闭着眼,没有视觉,其他感觉更为敏锐,他能感受到程泽动作间惊起的微风,能感受到程泽的味道朝他袭来。   越来越近。   唇瓣几乎相触。   “阿泽,还没试完吗?”盛礼敲了敲试衣间的门,问道。   程泽一惊,连忙从周荷庭的腿上站起来,他慌得连说话都磕巴:“啊,哦,我,我,快了。”   阿泽进去有一会儿了,盛礼不禁多想:“是尺码太小了吗?要不要换一下?”   程泽简直要疯了,周荷庭就在里面,他出也出不得,只能打哈哈:“没有,很合适,盛哥,我马上就出来。”   盛礼不信,“阿泽,不合适不要勉强。”   周荷庭长眉一挑,盛师兄真有意思,他长臂一拉,将程泽重新拽到腿上,程泽一颗心在嗓子眼提着,周荷庭一动,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盛礼在门外听的真切,不免担心,声音都急促几分:“阿泽,你怎么了?”   程泽恨恨瞪着周荷庭,小声道:“你神经病啊。”随后朝着门道:“盛哥,我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周荷庭捏程泽的后颈,贴在他耳边说:“土鳖,你很会说谎。”   盛礼一听心中更急,手搭在门把手上就要开门。   咔哒。   程泽眼睁睁看着黑色的门把手扭动,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再看周荷庭,没事人一样,甚至带着笑意道:“哇,盛师兄要进来了,土鳖,怎么办?”   “盛哥,我真的没事!”程泽想站起来,可周荷庭紧紧抱住他,程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试着伸出手臂去拦门,可始终差一截。   咔哒,咔哒。   盛礼扭了两下都没能扭开门,是反锁的,他再次敲了敲门:“阿泽,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程泽怎么敢开!   “盛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进来。”   盛礼眉毛皱起:“阿泽,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摔的很严重?快开门。”   程泽鼻尖冒出汗,他低声对周荷庭说:“你快躲起来,我好出去。”   周荷庭看了看四周,“躲哪去?”   是啊,躲哪去?试衣间就那么大,他能躲去哪?   程泽急得快哭了,“那怎么办,盛哥要是发现了,我就真的完了。”   盛礼的耐心即将告罄,程泽一直竖起耳朵留心外面的动静,听见盛礼叫住了服务人员,问她们要钥匙。   程泽的手紧紧抓住周荷庭的手臂,脸色惨白:“怎么办,怎么办……”   周荷庭第一次见程泽如此慌张,在游轮上都没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好奇,他掰过程泽的下巴,两人面对面,“他知道又如何,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程泽双目无神,他觉得人生无望了,“盛哥讨厌同性恋,要是他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他一定会讨厌我的。”   周荷庭眸色渐深,小狗最在意的人竟然不是他,不是他这个主人?   “正好。”周荷庭冷冷道。   外面,盛礼已经拿到钥匙,他一边开锁一边温声嘱咐:“阿泽,如果摔倒了就躺在原地,千万不要动。”   程泽紧咬嘴唇,心中忽然涌上恨意,他狠狠捶打周荷庭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你真是烦死了!我恨死你了!”   周荷庭任由他打,冷不丁道:“我帮你过这一关,但以后要听我的,随叫随到,不要骗我,不要耍小心眼,能做到吗?”   程泽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应承:“周总威武,我以后一定听话。”   盛礼已经打开锁,门启开一道细缝,还没开门却听嗵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一半,程泽探出脑袋:“盛哥,我没事,没摔倒。”   “真的?”盛礼狐疑,审视着程泽,“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程泽不好意思笑笑:“就,不小心撞到头了,有点丢脸。”   周荷庭躲在门后,看程泽说谎眼都不眨,有些气恼,用手戳了戳程泽的腰窝,程泽本就紧张,周荷庭一碰,他的身子不禁抖了抖,音量也高了些。   盛礼自然看见了,颇为担心道:“阿泽,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说着他伸出手去摸程泽的额头。   周荷庭不满,再次戳程泽的腰窝。   程泽两面夹击,心里暗暗叫苦,咬了咬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顺手关上试衣间的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不顾盛礼惊诧的目光,把脑袋抵在他的肩头,软声道:“好像是有点晕,盛哥,我们回家吧。”   盛礼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震到,半晌说不出话,手举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抬也不是。程泽十分着急,脑袋胡乱拱着盛礼,拉长声音道:“盛哥,我们快回家吧。”   盛礼脑子一片空白,静了片刻,缓缓将手搭在程泽的背上,柔声道:“嗯,我们回家。”   听见要走,程泽顿时松了口气,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拉着盛礼就往外走,盛礼怔怔看着被牵住的手,轻轻笑了一声。   谁知刚出商场大门,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师兄。”周荷庭懒懒喊道。   盛礼回头,看见是周荷庭面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浮上笑容:“荷庭,那么巧?”   程泽站在盛礼身后,又惊又惧,一个劲儿的给周荷庭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周荷庭看见了,疑惑问:“程泽,你眼皮抽筋了?”   程泽:“……”   这狗杂种绝对是故意的!   闻言,盛礼也转过头看程泽,程泽连忙眨眨眼,“好了,我好了。”   周荷庭走到盛礼面前,“师兄,上次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说着他得意看向程泽,好似在说‘土鳖,我也会歇后语。’   盛礼笑笑:“阿泽调皮。”   周荷庭勾勾唇角:“程泽年纪小,调皮些也正常,但我比他大,理应让着他,所以昨天我请程泽吃饭赔罪,好在我们把话说开了,现在大家都是好朋友,程泽,你说对不对?”   道貌岸然的狗杂种!   程泽暗骂,面上却堆出笑容,“对,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盛礼视线在周荷庭身上转了转,又在程泽身上转了转,隐隐感觉怪异,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只好笑着道:“那就好。”   周荷庭看着程泽,玩味道:“既然程泽是师兄的弟弟,那也是我周荷庭的弟弟,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盛礼着实惊讶,想不到周荷庭的心胸竟变得如此宽广,笑容不禁多了几分真切,他将程泽拉到前面,“快谢谢你荷庭哥。”   程泽牙都要咬碎了,别以为他没看见周荷庭在坏笑!   “阿泽。”盛礼见程泽不情愿,低声唤了一声,程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微微躬着腰,道:“谢谢荷庭哥。”   周荷庭很是坦然的受了程泽一声哥,抬手揽住程泽的肩膀,顺势将他拉到自己身旁,笑道:“走,哥带你出去玩。”   程泽还没开口,盛礼抢先道:“荷庭,真是不巧,阿泽有些发烧,我正打算带他回家呢。”   “是啊,是啊。”程泽挣脱周荷庭的桎梏:“我要回家了,下次,下次我再跟荷庭哥出去玩。”   “这样啊。”周荷庭松开手,却在程泽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程泽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看向盛礼,好在盛礼一向有礼貌,谁说话目光就注视着谁。   “程泽,你真的发烧了吗?”周荷庭盯着程泽问道。   半眯的眼眸,隐隐透着警告。   程泽心中一凛,把刚要吐出去的话又咽回肚子里,转了个转,道:“咦,风一吹,好像不晕了。”   盛礼顿时看向程泽,“阿泽,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千万不要误了病情,伤身体。”   周荷庭随口附和,“对啊,程泽,师兄说得对,你真的没事吗?”   假惺惺的狗杂碎!   程泽知道周荷庭是故意的,故意给他出难题!但他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对盛礼说:“刚才应该是在试衣间呆久了,有些缺氧,在室外就缓过来了。”   “真的,盛哥你摸我的额头。”程泽从周荷庭身边走到盛礼身边,抬起脑袋让盛礼摸。   程泽道:“一点都不烫。”   大庭广众下,尤其周荷庭还在,盛礼不敢与程泽亲密接触,生怕别人看出端倪。但他忘了,越是大大方方越没事,越是小心翼翼越有鬼。   以往周荷庭瞧不出来有关‘情’的弯绕,但在土鳖身上他投入了些许心神,格外留意,心中不免起疑,盛师兄有些怪。   程泽等了半天不见盛礼动作,当下拉过盛礼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盛哥,不热吧?”   怎么会不热?   盛礼的一颗心烧得滚烫。   手在额头上只呆了几秒,盛礼连忙撤回手,抿着唇道:“嗯,不热。”   周荷庭下意识觉得这一幕刺眼,再一次揽过程泽的肩膀,对盛礼说:“既然程泽没生病,那我带他出去玩玩,缓和一下关系。”   盛礼滚烫的心宛如泼了一盆冷水,发出兹拉兹拉的声响,他滚了滚喉结,将酸楚的泡泡压下去,问程泽,声音中带着一丝希冀:“阿泽,你想跟他出去吗?”   周荷庭面上还挂着笑,手却暗暗使力压程泽的肩头,似是提醒,也似威胁。   程泽不敢直视盛礼的眼睛,低着头,望着鞋尖:“我想跟荷庭哥出去玩。” 第54章   一句话, 令两个男人产生截然不同的情绪。   盛礼满腔苦涩,但又无可奈何,周荷庭嘴角的笑意却是压也压不住, 他揽着程泽跟盛礼告别:“师兄,我们先走了。”   “好, 路上小心。”   盛礼知道自己该笑,于是他挤出笑容,“阿泽, 不要玩太疯了,早点回家。”   程泽点头:“盛哥你回去开车慢点。”   盛礼眉宇舒展几分, 温声应道:“好, 我记下了。”   周荷庭的眉毛却慢慢皱起,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十分亲厚, 倒衬得他像个外人。   自己才是土鳖的主人,土鳖这只小狗理应只对自己热情, 只对自己亲厚,不过, 盛礼毕竟和土鳖相处多年, 短时间改不过来实属正常, 他只要略施小计, 对小狗好一点, 小狗就会很快忘记盛礼,只记得自己了。   周荷庭打定了主意, 也不争眼前的一朝一夕,而是带着一种优越感,一种注定胜利者的姿态笑看盛礼。   程泽说完话,见周荷庭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拽了下他的袖子:“我们走吧。”   周荷庭心情颇佳,笑容挂在脸上没下去过,“走。”   盛礼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腾升起庆幸。   ——幸好阿泽喜欢女孩。   ——幸好阿泽有女朋友。   但他卑劣如斯,不仅嫉妒女生,竟连同阿泽走得近的男生也嫉妒。   朗朗乾坤下,盛礼只觉自己不配站在光明中,他取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不行,这种肮脏的念头要尽快铲除。   阿泽是他一手带大的。   阿泽是弟弟,只能是弟弟。   “土鳖,你跟盛礼到底是什么关系?”周荷庭知道盛礼是个真君子,品学兼优,言行一致,但跟一个保姆的儿子交往密切?怎么看怎么怪。   程泽理所当然道:“盛哥就是盛哥,他是照顾我长大的哥哥。”   周荷庭更觉奇怪:“他为什么照顾你?”   程泽想了想:“盛哥善良呗,你肯定理解不了。”   像周荷庭这样恶毒的人,怎么可能达到盛哥的境界。   “……”   周荷庭无语,“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单单照顾你?世界上比你惨的有很多,盛礼为什么把善心施舍给你,你有想过吗?”   程泽想也不想道:“因为我妈妈吧,听说我妈跟盛哥关系不错,也许盛哥是受我妈所托?”   周荷庭觉得程泽简直蠢到无可救药,“那么多年,你就没问过他?”   这倒把程泽问住了,“没有,那时候我爸娶了后妈,日子不好过,盛哥突然出现说要带我走,我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然后,然后就一直在一起,然后盛哥就出国了,然后就是现在。”   周荷庭觉得程泽在某一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天真’,看来以后要严加管控,不然谁喂他一根骨头就跟着走了。   “你问这个干吗?”程泽总觉得周荷庭不安好心。   周荷庭懒懒道:“看你无法无天的样子,我以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想到也是受过教化的。”   程泽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们两个谁更无法无天?”   周荷庭拉开车门:“我还有更无法无天的等着跟你做,上车。”   一听这话,程泽顿时怂了,他抬头看了看太阳高悬的天,又看了看不辨喜怒周荷庭的脸,再看看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咽了咽口水,蔫蔫道:“这,这不好吧,青天白日的。”   “开车跟白天有什么关系?”周荷庭不耐:“上来。”   程泽脸红一阵白一阵,扭扭捏捏道:“这,这不好吧?”   周荷庭耐心告罄,他率先上车,砰一下关上车门,降下车窗,冷冷道:“不上车就追在后面跑。”   “你电影看多了吧。”程泽小声嘀咕,但两条腿一定跑不过四条腿,他还是老老实实上车吧。   程泽使小心眼,他绕了车身一圈然后迅疾拉开车门坐在后面,这样就能避免‘开车’了吧?周荷庭从后视镜瞪他:“我是司机吗?坐到前面来。”   “周总,其实前面后面一样的,无论我坐在那里,我都很敬重你啊,而且坐在后面可以更好欣赏您开车的英姿呢。”   “程泽!”   周荷庭额角青筋暴起,他实在想不通,明明都是碳基生物,程泽怎么会如此奇葩!上一秒答应的事下一秒就能忘?!   程泽见周荷庭生气,忙哄道:“好好好,我坐前面,我这就坐到前面。”说着就要拉车门,周荷庭森森一笑:“爬着过来。”   一瞬间,程泽想到很多人类繁衍片段,又想到周荷庭前面说的,脑中更是乱成一锅粥,怎么办?他不会是想在车上,那个啥吧?   程泽想了很多,可想来想去自己好像不能拒绝,于是他面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爬到副驾驶上。   周荷庭冷眼旁观,坐到副驾驶上至于那么悲愤,伤心和无奈?算了,他不必搞懂小狗的内心世界。   程泽正襟危坐,两只手偷偷攥住裤腰带,两只眼睛偷偷瞥周荷庭,周荷庭装得很像嘛,一本正经发动汽车,好像真的要开车一样。   程泽暗暗提防,不禁胡思乱想,这车玻璃是不是防窥的呀?万一周荷庭兽性大发自己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程泽突然发现树在后退,眨眨眼,车在飞驰。   ???   程泽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白,“原来是真的开车啊。”   周荷庭听见了,微微侧头看他:“上车不开车开什么?”   程泽窘:“……哈,哈哈,对啊,开什么呢,又不是开玩笑,肯定是开车。”   周荷庭眸光一闪,串联程泽的奇怪举动,心中顿时清明,戏谑他,“土鳖,原来你不土啊。”   程泽羞的说不出来话。   周荷庭却不放过他,“你很想吗?我们可以试试。”   “谁想啊!”程泽红着脸辩驳:“明明是你说话有歧义,是你普通话不好,所以,所以我才会误会的好不好!”   周荷庭愉悦道:“之前是误会,但现在,不算误会。”   “?!”   程泽大惊,丧着一张脸窝在座位上不说话了,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了。”周荷庭将车停在地下车库。   程泽稍稍恢复活力:“这是哪?”   周荷庭悠悠道:“即将发生‘误会’的地方。”   “!”程泽彻底傻眼,“周荷庭,这不行,这不对,你快忘记我刚才说的话!”   周荷庭笑道:“我这个人记性一向好,忘不了。”   说着他探过身去解程泽身上的安全带,程泽死死拉着安全带不让他碰,小脸吓得惨白,“周荷庭,我们不能在车上那样,有伤风化!脏人眼球!绝对不能做!”   “怕什么。”周荷庭逗程泽:“没人看见,再说了,你不是很想吗?我满足你的愿望。”   程泽欲哭无泪,“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不用你满足。”   周荷庭强硬解开安全带,手探进程泽的衣服里,捏程泽肚皮上的软肉:“口是心非?”   程泽震惊:“你知道口是心非是什么意思?”   周荷庭笑,“我不光知道口是心非,我还知道鱼水之欢。”   “土鳖,我们在车上鱼水之欢吧。”   周荷庭补充道:“你是鳖,鱼水之欢你应该很擅长。”   程泽两只手按住肚子,防止周荷庭作乱,“文盲,鱼水之欢才不是这个意思,鱼水之欢是……”程泽绞尽脑汁编瞎话:“鱼水之欢的意思是水很干净,鱼很喜欢,小鱼在水里游动的很欢快。”   周荷庭幽蓝的眼睛闪过笑意,长而直的睫毛扑簌,面上流露出快乐,他歪了歪头,佯装懵懂,“真的吗?”   程泽费了一番气力才将周荷庭的手从衣服里扯出来,听周荷庭如此问,长舒一口气,“真的,我可是堂堂高材生。”   周荷庭哦了一声,仍是不信:“你不会在骗我吧?”   程泽心虚,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挺直腰板,喋喋不休:“鱼水之欢就是这个意思!周荷庭我跟你说我语文可是很好的,你知道吗,《出师表》,《赤壁赋》,《离骚》我都会背,这些那么难我都会,难道区区的鱼水之欢我还不会?周荷庭,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荷庭吻了程泽。   程泽眼睛慢慢睁大,他,他竟然偷袭!简直没有武德。   周荷庭没有闭眼,垂眸看见程泽忿忿的表情,弯了弯唇角,他舔了舔程泽的唇瓣,轻轻啃咬,一手托住程泽的后脑勺,一手拂过程泽的眼睛。   程泽的世界陷入黑暗。   周荷庭浅尝辄止,只在唇周逗留,一会儿描摹程泽的唇肉,一会儿描摹唇角,一会儿轻咬唇珠,就是不肯进入正题。   程泽被这些小伎俩逗弄得恼火,终于忍不住,张开嘴,狠狠咬住周荷庭的下唇。   他掰开周荷庭的手,重见光明,看清周荷庭嘴角的邪气,心里更怒,松开周荷庭的下唇,用袖子直抹嘴巴:“呸呸呸!”   周荷庭也不说话,只用幽蓝的眼眸望着,程泽渐渐灭了威风,一时间,寂静无声。   程泽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也许,大概,又把周荷庭惹生气了。   “嘿嘿。”程泽讨好地笑:“我一时忘记了。”   周荷庭长手一捞,将程泽抱到腿上。   车上比试衣间还狭窄,程泽的腿无处安放,只能分开地坐在周荷庭的大腿上,上半身也紧紧贴着周荷庭,手慌乱间按在他健硕的胸肌。   程泽夹在方向盘和周荷庭之间。   离得好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掌下的肌肉一股一股在跳动。   莫名的情愫在小小的车厢里发酵。   周荷庭温热的手掌覆在程泽的后腰,指腹一步一步在腰间摩挲。   痒意从尾椎骨开始蔓延。   程泽忍不住轻颤。   周荷庭幽蓝的眼眸里掀起浪潮,他的手像是桨,往哪里划,程泽哪里就轻颤,渐渐的,程泽眼眸也升起水雾。   他在浪潮里沉起沉浮。   周荷庭贴在程泽耳边低语:“之前小杂种在你的水里游的很欢快,所以我们也能称得上鱼水之欢。”   程泽霎时惊醒,大杂种真的想在车上……!   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他的脸往哪搁?别人会怎么看他?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接受不了,午夜梦回,他一定狠狠抽自己耳刮子。   程泽开始剧烈挣扎,像一条鱼,周荷庭一时竟按不住他,你推我搡间程泽的头撞到车顶,咣的一声脆响,程泽随后发出惨烈惊叫。   周荷庭又气又无奈,只能先将程泽挪到副驾驶座位上,程泽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瘪着嘴控诉他。   “真是败给你了。”周荷庭叹气道。   头真的很痛。   然而更令人头痛的是车窗突然敲响。   程泽如临大敌,怎么办,刚才是不是被人看见了?一想到自己跨坐在周荷庭大腿上还被人看见,程泽简直想从二十楼跳下去。   周荷庭见程泽一副恨不得埋进车底的倒霉模样,扯了扯嘴角,然后镇定自若地按下车窗。   “大哥,真的是你?”周在琛惊喜道:“我看着像你的车,便想来打个招呼,大哥也来看画展吗?”   周荷庭跟这个两面三刀的便宜弟弟没话说,敷衍嗯了一声就要关窗,但周在琛眼尖,一眼就捕捉到躲在缝隙,背对他的程泽,当下喊了一声:“是程泽吗?”   程泽在心里直骂爹,他都这样躲着了,周在琛这个没眼力见的竟然还叫他,他不得不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道:“啊,原来是你啊,真巧啊。”   周在琛黑漆漆的眼瞳在两人身上打转,打量探究的眼神令程泽十分不适,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还是周荷庭最先发难,“你还有没有事?”   这一刻,程泽无比感谢周荷庭的暴躁性格。   周在琛鲜红嘴唇咧起,惨白面容上稀少的挂着红晕,他盯着程泽:“好,不打扰大哥。”   “终于走了。”程泽小声嘀咕,搓了搓臂上的鸡皮疙瘩。   周荷庭轻点方向盘,突然问道:“你和他很熟?”   “嗯?”程泽茫然抬头,“跟周在琛?我们才见过几面而已,也不算很熟吧。”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程泽皱眉:“你查我户口呢?”   他管的也太多了。   周荷庭不满,“土鳖,你想让我再提醒你吗?”   程泽立即端正态度,“不用麻烦您,周总。”   “我跟他是通过时蕴玉认识的。”程泽用读课文的语气说:“见过一次面后他邀请我去游轮上玩,后面就再也没见过。”   周荷庭沉思片刻,时蕴玉?   呵呵,什么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想通过周在琛控制自己,但时蕴玉显然小看了他,哼,周在琛,废物点心一样的人,能管得了他?   土鳖现在还不是乖乖在他周荷庭的车上?   呵,时蕴玉,一败涂地。   程泽观周荷庭脸色变幻不停,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便识趣的没说话。   “土鳖。”周荷庭回神,摸了摸程泽的脑袋:“还疼吗?”   程泽仔细感受一下,诚实道:“不疼了。”   周荷庭带着程泽去了周在琛所说的画展。   一进展厅,程泽仿佛回到快乐老家,瞧瞧这琳琅满目的画作,瞧瞧这五彩斑斓仿若置身殿堂的梦幻,瞧瞧这充满艺术气息的人群,不禁发出感叹:“这,才是人生啊!”   程泽拿起手机咔咔拍照。   周荷庭后悔,他真是个土鳖。   令他更后悔的是,土鳖竟然要求他给他拍照片。   “不行。”   程泽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行?你不会拍照?”   提起拍照,周荷庭不可避免的想起那次碰见时蕴玉给程泽拍照片,如果自己也给他拍,岂不是也变成了跟班小弟?   他绝不容许!   小狗岂能凌驾主人之上!   “不行算了。”程泽无所谓道:“我去找别人给我拍,说实话,你的技术我还不放心呢,听说女孩子的拍照技术不错。”   “你要找女人给你拍?”   程泽已经在人群中搜寻合适人选,随口道:“对啊。”   周荷庭面色阴沉,劈手夺过程泽的手机,冷声道:“站好,我给你拍。”   程泽反倒不愿意了:“我不要你拍,手机拿来。”   “呵呵。”周荷庭躲着不让程泽抢手机,“土鳖,有多少人想求我都求不来,你就偷着乐吧。”   程泽一脑门黑线:“谁会求你,真是脑子秀逗了。”   “快站好。”周荷庭不耐烦。   无法,程泽找了个位置,不放心叮嘱:“一定要把我拍得很帅气。”   周荷庭心想拍照有什么难的,有手就行,当下连拍几张,颇为自信地递给程泽看,程泽一看,气得七窍生烟:“你确定拍的是我?”   画面上那个歪七扭八,黑黢黢一团的小矮人是谁?   周荷庭笃定道:“这就是你,你就长这样。”   程泽抿着嘴不说话,手机也不要了,自顾自往前走。   周荷庭一头雾水,他追了几步,去拉程泽的手腕,可程泽却把他甩开,一连拉了两下,程泽都没回头,周荷庭也生气了。   小狗脾气太大!竟然敢给主人看脸色。   这点很不好,他非要掰过来不可!   周荷庭低声喊道:“程泽。”   程泽不为所动,心里憋着气,闷头往前走。   周荷庭站在原地,看程泽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好萧索,好单薄,好孤独,挤在人潮里下一秒也许会消失不见。   算了,小狗有时候会闹脾气,身为主人难道真的要跟他计较吗?未免太不像话,也太不大度。   周荷庭快步追上程泽,再一次拉住程泽的手腕,语气难得柔软:“我重新给你拍。”   程泽这次没有甩掉周荷庭的手,而是淡淡道:“我不要你拍,你拍的比时蕴玉还差。”   时蕴玉,又是时蕴玉。   短短半天,他已经从程泽嘴里听到两次时蕴玉的名字。   周荷庭怒火中烧,汹涌的情绪一下子从心口冲到颅顶,他强势拽着程泽,程泽跟不上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心中更气:“周荷庭,你干什么!”   “程泽,你听着。”周荷庭拉程泽进到楼梯间,咚一声将他甩到墙角。   “现在你的男人是周荷庭。”周荷庭捧着程泽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把我的话听进心里,记得牢固。”   程泽怔怔望着周荷庭。   周荷庭正色道:“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嘴巴里听到时蕴玉三个字。”   “你是我的人,他是过去式,懂了吗?”   程泽不知道如何作答,周荷庭好怪,他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了?   心里这样想,程泽就这样问出来,“周荷庭,你只是让我随叫随到,像个炮/友,等你腻了再一脚踢开我,我们这样的关系,你管不着我吧?”   周荷庭语塞,但很快反应过来:“炮/友又如何,我的炮/友也要身心干净,和我保持关系期间,你的心里,身体,不能有别人!”   程泽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半晌道:“你以为你有读心术?万一我在心里偷偷想别人,你也不知道啊。”   周荷庭笑了,捏了捏程泽的嘴巴:“我读不了别人的心,但土鳖,你的心,我读得一清二楚。”   程泽不信,周荷庭一定是在哄骗他,于是在心里想盛哥。   “你在想盛礼。”周荷庭悠悠道。   “!”   程泽瞪大了眼睛,周荷庭真的能读心,莫非他真的是外星人?   周荷庭得意道:“这下信了吧,土鳖。”   程泽颤颤巍巍伸出手,先是戳了戳周荷庭的胸肌,柔软,富有弹性,但这并不能说明周荷庭是人类,也许是人造皮,于是他将手掌覆在周荷庭心口,感受心脏的跳动。   咚,咚,咚。   人类心跳的正常范围一般是每分钟60—100次,程泽默默数着,掌下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程泽忍不住露出微笑,呵呵,被他逮住了,周荷庭不是人!   周荷庭的目光渐渐柔软,他抓住程泽放在他胸膛的手,轻轻吻着:“程泽,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程泽对周荷庭的感情十分复杂,有害怕,有好奇,有恨意,有嫉妒,有愤懑,这些极端情绪汇在一起犹如滔天巨浪,每一个浪尖都能让程泽心绪大起大落。   每天在浪里颠簸好累,程泽只想寻一叶扁舟,安安稳稳。   反正他也不可能和别的男人上床,而且他跟盛哥时常见面,用不着在心里偷偷想他,所以周荷庭的条件对他来说不算苛刻。   程泽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他并不要求周荷庭。   周荷庭嘴角翘起,调/教小狗计划初见成效。   他已经摸索到对付程泽的方法,相信假以时日,程泽会成为他的乖小狗,到时一定要将他狠狠抛弃!   不过,现在可以给小狗一点奖励。   周荷庭微微弯腰,亲在程泽的唇上。   程泽想,像周荷庭这样的贵公子,要什么有什么,也许他可以顺从周荷庭,甚至可以上赶着黏他,这样,不用多少时日,他肯定就腻了。   打定了主意,程泽开始实施计划,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搂周荷庭的脖子,主动舔舐周荷庭的嘴唇,主动伸出舌头与他纠缠。   周荷庭身体一僵,随即心中涌上狂喜,他紧紧抱住程泽,将他嵌在怀里,亲吻更加激烈,这个吻不同寻常,是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是程泽敞开心扉的重要标志,是小狗调/教计划中里程碑式的突破。   一吻毕,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周荷庭替程泽整理凌乱的头发,程泽靠在周荷庭的怀里,仰着小脸问他:“你喜欢吗?”   “嗯。”   程泽揪住周荷庭的衣服,小声道:“要再来一次吗?”   这下,周荷庭真的震惊了,他定定看着程泽,好似在凝神读他的心。   程泽心里直发毛,暗想,周荷庭不会识破他的计谋了吧?   不行,绝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程泽咬牙,踮脚,亲周荷庭。可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准头差点,他亲在了周荷庭的唇角。   周荷庭用食指抵住程泽的脑袋,将他推远:“亲上瘾了?”   程泽抱着周荷庭的腰,不肯走,昧着良心道:“周总大大的美味。”   周荷庭不理会程泽的胡言乱语,拉开厚重的消防门,“走罢。”   程泽哦了一声,有些郁闷,不知道周荷庭腻了没?他不肯让他再亲,应该是腻了,吧? 第55章   周在琛在暗中伺机而动, 见程泽和周荷庭分开,连忙将程泽拉过一旁,问:“你怎么跟我大哥在一起?”   程泽奇怪:“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跟他一起?”   周在琛:“…我定的新规定。”   “哈哈哈, 你真幽默。”程泽笑:“你是甲鱼吗?”   周在琛:“……”   “什么意思?”他终是忍不住发问。   程泽解惑:“小甲鱼的臀部——新规定。”   “程泽!”周在琛呵斥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你也太小心眼了, 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开玩笑,你改改吧。”程泽语重心长地说。   周在琛深深吸了一口气,“程泽, 你不是和周荷庭不对付吗?”   程泽窘,他要怎么说?难不成说是因为自己愚蠢才造成他不得不跟着周荷庭的丑事?不, 绝对不能说, 程泽转了转眼珠, 神秘兮兮道:“其实我在周荷庭身边卧底。”   “卧底?”周在琛实在没忍住, 扑哧笑出了声:“你能卧底什么啊?”   程泽脸色涨得通红:“那你别管,反正我是卧底。”   “好吧, 好吧。”周在琛还在笑,见程泽恼羞, 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哈哈, 我不笑了。”周在琛说不笑就不笑, 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程泽, 你和我是一个阵营的,对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国际立场日?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他表明立场。程泽挠挠头发:“一个阵营能如何?不是一个阵营又如何?”   他为什么非要掺和到周荷庭和周在琛中间。   周在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换了个话题:“是我大哥主动带你来画展的?”   程泽点点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一些…事?”周在琛说话的声音很轻,程泽差点没听见,他掏了掏耳朵:“周荷庭废话很多,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事。”   废话多?周荷庭?   两个词能组合在一起也是魔幻, 周在琛看向程泽的目光立马变得有些不一样,问道:“他有没有说来画展干什么?”   程泽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周在琛,没好气道:“来画展当然是来看画啊,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闻言,周在琛再一次用漆黑的眼瞳打量程泽,程泽不爽:“没看过小爷我帅气逼人的脸庞?”   “好好看画。”周在琛拍了拍程泽的肩膀,去时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程泽莫名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不行,我要去上个厕所,这周在琛太利尿了。”   周荷庭正与熟人攀谈,余光瞥见程泽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便收回了目光。   程泽一进卫生间便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声音从隔间飘来,呃呃啊啊的,程泽停住脚步细细听,又没动静了。   “可能不太通畅。”程泽没放在心上,可就在解裤腰带的时候,呃呃啊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程泽不是傻子,心想小电影情节照进现实,自己成眼瞎耳聋的路人甲了。   “哼哼。”程泽出声提醒隔间里的野鸳鸯,外面有人呢,别太过分。   再怎么惊险刺激,酣畅淋漓,都不能打扰他上厕所,毕竟憋尿是很不好的行为,他绝不容许引发前列腺炎!   程泽的警示起了作用,隔间没再发出令人耳热的动静,可就在程泽放水的时候,隔间又一次传来声音,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大胆,程泽甚至听见了‘哎呀,别闹,外面有人’,‘宝贝,没事’的完整句子。   “离了个大谱!”   程泽再无尿意,不由咒骂:“真是不要脸!”   “算了。”程泽提上裤子打算走人,这里留给不知廉耻的野鸳鸯。   嗵的一声。   隔间的门开了。   “喂,你站住!”   程泽回头,出来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他不免露出招牌笑容,嗤笑一声,公子哥顿时就恼了:“你什么表情?”   “你说我什么表情?”程泽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而且他还是个在公共场合乱搞的同性恋,程泽更瞧不上他。   公子哥指着程泽的鼻子骂:“你既然听见我在里面行事,就识相点,老老实实走人,非要弄出一些动静惹人不快?”   程泽轻蔑扫了一眼他的作案工具:“不会是不行了就趁机赖在我头上吧?大哥,实话实说有那么难吗?”   公子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胸脯气得起起伏伏,“你他爹的瞎说什么?”   程泽丝毫不怵,抱着臂,斜眼看他:“呦,戳中某人的心窝了。”   公子哥何时受过这种气,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打程泽,躲在隔间里的清秀少年见事态不对,连忙冲出来拦住公子哥:“顾少,您冷静,和这种人犯不上。”   “切。”程泽也不想和这对同性恋打交道,转身欲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公子哥一把推开清秀少年,三步并两步走到程泽面前:“你切什么切?就你这样的看不起谁呢?”   程泽一听这话,果断停下,“没错,我看不起你,你个没有社会公德的同性恋。”   “你,你!”公子哥嘴皮子不如程泽顺溜,但拳头可不慢,在怒火的加持下,拳头急速冲着程泽的面门而去。   程泽有心提防,但面上还是挨了一下,顿时心气也起来了,抬腿就往公子哥的肚子上踹,公子哥趔趄几下,差点摔倒,登时气得眼睛通红,怒吼一声再次上前和程泽厮打。   清秀少年傻眼,愣了一会儿才上前拉架,可两个人正在气头上,没拉住不说,他自己也挨了好几下。   “这可怎么办。”清秀少年咬了咬唇,想想还是跑出卫生间去搬救兵。   周荷庭在一旁听的皱眉,卫生间?打架?   程泽到现在还没回来……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程泽。   周荷庭面色冷肃,丢下好友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好友在后面追赶:“荷庭,你等等我啊。”   清秀少年脸色惨白,完了,难道那个人是周少的朋友?   周荷庭赶到的时候,程泽正和贵公子打得难舍难分,从卫生间门口一直打到走廊,程泽以野路子招数稍占上风。   贵公子已然杀红了眼,抄起洗手台上的洗手液就要往程泽脸上砸,周荷庭眸色沉沉,长腿一踢将那贵公子踢翻在地,这一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贵公子捂着肚子半天没站起来。   周荷庭见人倒下,转身去瞧程泽。   程泽脸上也挂了彩,嘴角有血。   好友匆匆赶到,看一眼地上惨叫的顾公子,又看一眼冷峻的周荷庭,最后把目光投向宛如打了胜仗一脸得意的程泽。   “误会,一定是误会,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好友将顾公子扶起来,朝周荷庭道:“荷庭,你看?”   周荷庭看程泽,“你想怎么处置?”   这些人太不像话,程泽是他的人,打狗还看主人,不论是非对错怎么都该顾忌点,更遑论跟程泽动手?   程泽得意洋洋,“让他跟我道歉,另外保证再也不许在厕所野战。”   众目睽睽下,顾公子又羞又恼,他的脸彻底丢完了,好友悄悄催促:“快道歉,态度好点。”   顾公子捂着肚子,不情不愿向程泽道歉:“对不起。”   程泽潇洒抹去嘴角的血,扬着下巴,问:“对不起什么?”   顾公子咬牙:“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   程泽哼了一声:“还有呢。”   顾公子的脸快要埋到胸膛里去,声音模糊:“还有,我再也不在厕所野战了。”   “没吃饭吗!大点声。”   周荷庭感到好笑,程泽真会拿乔,不过这种给人撑腰的感觉还不错。   顾公子闭着眼睛,大声道:“我再也不在厕所野战了!”   “这就对了。”程泽欣慰点头。   好友又拉着周荷庭说了几句好话,周荷庭心不在焉听着,眼睛一直扫程泽脸上的伤,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受伤。   “行了,我先走。”周荷庭匆匆告别,拉着程泽回到车上。   “怎么回事?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惹了麻烦。”周荷庭掀程泽的衣服,察看他的腰腹。   程泽躺倒在座椅上,欢快地叙说一遍事情经过。   周荷庭无奈道:“下次直接找我,不要跟人动手。”   程泽还沉浸在战胜的余韵里,不以为然道:“事发突然,来不及跟你说。”周荷庭手指按住一块青紫,程泽一下子坐起来,嘶嘶抽凉气,“你干吗!”   “让你长记性。”周荷庭悠悠道:“来不及找我,报我名字也行。”   “切,”程泽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说孙悟空啊,还报你的名字,真会吹牛。”   周荷庭气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程泽懒得理这个自大狂,暗自捏手臂的肌肉,心想,小爷我也不孬嘛,再练练一定能赶上章洛生。   周荷庭发动汽车,出停车场时程泽无意间瞥见一辆白色轿车,车牌号很有意思,后面数字是5438。   我是三八?   程泽乐,车主摇到这个号一定很后悔吧。   “打架有那么开心?”周荷庭不懂小狗的内心世界。   程泽咳了咳,“你带我去哪啊?”   “去医院。”   程泽不愿意:“我不去。”   周荷庭不惯着程泽:“必须去。”   “我不去。”程泽犟嘴:“我就不去医院,这点小伤抹点药就好了。”   嗤——   周荷庭停车,扭过头,目露凶光:“听我的,必须去。”   “我不去医院。”程泽梗着脖子坚持。   两人对峙,一时间没人说话,程泽沉默但倔强地盯着周荷庭,毫不退让。   最后周荷庭率先开口:“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程泽张了张嘴,“医院很贵,我不去。”   “我付钱。”   程泽哑然,半晌道:“我不用你的钱。”   周荷庭揉了揉眉心:“程泽,说实话。” 第56章   实话是什么?   程泽不愿意说, 他不愿意将一切都说给周荷庭听,他已经知道他太多秘密,再说下去, 他们会变得亲密,这很可怕。   车厢是小小的封闭空间, 一如程泽封闭的内心,而周荷庭跟温柔沾不上边,面对紧闭的心门, 他直接砸门而入。   周荷庭没有管程泽低垂的头,逃避的姿态, 残忍而直接地揭开程泽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因为你妈妈, 对吗?”   程泽很好猜, 不必费劲就能猜中一二, 果不其然,他看见程泽身体颤了颤, 但仍闭嘴不谈。   周荷庭继续道:“医院对你而言是痛苦的回忆,我猜, 你妈妈是在医院……”   话还没说完, 程泽猛然抬起头, 他的眼睛发红, 嘶吼着上前捂周荷庭的嘴:“不许说了, 我不许你说!”   这一动作仿佛用尽了程泽的力气,他无力倒在车椅上。周荷庭垂眸, 见程泽的手掌抖得厉害,他眨眨眼,听话的不再说了。   “程泽。”周荷庭的良心时隐时现,很不规律, 此时良心发现,问道:“你还好吗?”   有细微的抽泣声。   “看来是不好。”周荷庭的良心不见了,评价程泽:“你太软弱。”   程泽一下子坐直身子,怒瞪周荷庭:“是啊,我太软弱,谁能比得上你,毕竟你目睹杀人现场还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活得很骄傲!”   周荷庭重复一遍:“没错,我活得好好的。”   “因为你不是人,你没有人类的情感才会活得好好的!”程泽不喜欢周荷庭的云淡风轻,好似别人的痛苦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周荷庭目视前方,视线落在很远很远的天际:“人真是可悲,有时候什么也抵抗不了。”他转过头冲程泽笑笑:“我仍然喊周信达爸,那个患有精神病的疯女人依然是我妈,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就像饿了要吃饭,生病了要去医院一样。”周荷庭捏捏程泽硬的跟死鸭子一样的嘴:“你需要去医院。”   程泽眼神涣散,“我不想去。”   周荷庭坏笑:“可惜,开车的是我。”   程泽瘪瘪嘴,没再说话,周荷庭嘴角上扬,发动汽车驶向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程泽磨磨蹭蹭不肯下车,周荷庭站在车门前,闲闲道:“再不下来,我公主抱抱你进去。”   “!”   程泽惊,这也太丢人了。   周荷庭不是耐心的人,说完见程泽不动竟真的弯腰要抱程泽,程泽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惊恐道:“我下来了,下来了。”   程泽像偷懒不想耕地的老牛,走一步退两步,周荷庭则执着鞭不断在后面鞭挞,“不如顺便去看看肛肠科,程泽,你觉得呢?”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我那里没有问题,我不去!”程泽大叫。   “那就听话点,不然我绑你也要把你绑过去。”周荷庭威胁道。   程泽怂了,蔫巴巴跟着周荷庭踏进医院大门。   甫一进去,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便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腐朽生命即将终结的悲凉,程泽不可避免的想起那晚。   那天,班主任神色异常,通知他去医院。   他急匆匆赶来医院,可还是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停尸间里妈妈身上盖着一层白布,停尸间外是程富强的声音。   程泽跪在冰冷的地面,连掀开白布的力气都没有,耳朵却清晰听见程富强冲着盛父盛母讨要赔偿金:“我老婆是在你家干活死的,肯定是你们周扒皮把我老婆活活累死了!我告诉你们不给钱这事没完,你们要是不认我就去法院告!”   盛父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应允:“不管怎么说淑芳的死我们有一定的责任。”   “老公。”盛母拦盛父:“淑芳是自己从高处跌下去的,如果认了,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谁还敢来我们家?”   程富强见盛父有意拿钱,立马应承:“只要给了钱,我保证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后面的话程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掀开白布一角,吓了一大跳,随后惊喜跑出停尸间,对着程富强大喊:“爸,这个人绝对不是妈!妈不长这样!一定是医生弄错了!”   程富强有钱拿心情颇好,难得温柔道:“里面的就是你妈,程泽,去,去好好跟你妈道别。”   “骗人!你撒谎!”程泽不相信:“我妈不长这样!里面的人不是我妈!”   血肉模糊一团怎么可能是他妈妈?   盛父盛母目露不忍之色,盛母上前将程泽搂入怀抱,轻轻道:“好孩子,你还小,不要进去了。”   “进去吧。”周荷庭对程泽道。   程泽忽然觉得冷,从脚底板冷到天灵盖。   “不,我不去。”程泽扭头就跑。   周荷庭咬牙,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程泽怕周荷庭追上来,自动开启反侦察模式,在外面兜兜转转,最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这里位置极佳,视野开阔,正对医院大门。   躲了好一会儿,才见周荷庭臭着一张脸出来,程泽不敢上前,继续猫在树后偷看。   只见周荷庭拿起手机,不好,百密一疏,手机忘静音了!念头升起的下一秒程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慌忙从口袋掏出手机,静音。   谁料一抬头,眼前倏然蒙上一层阴影。   “土鳖,我又抓到你了。”周荷庭笑。   程泽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周荷庭吓唬他:“早告诉过你,我无处不在。”   哈哈,其实是没藏好,露出了衣角。   程泽对周荷庭的惧意加深:“我,我腿脚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跑的,真的。”   周荷庭不跟他叽歪,淡声道:“过来。”   程泽以为周荷庭还要带他去医院,白着一张脸,不死心问,“去哪啊?”   “黄泉路。”周荷庭逗他。   程泽嘿嘿笑,知道周荷庭在开玩笑,“为什么不上天堂?”   “去天堂干什么,做伞吗?”周荷庭拉着程泽坐在路边长椅上,将一个袋子扔到程泽身上:“自己上药。”   程泽松了一口气,不去医院就行,他在袋子里扒拉,问周荷庭:“这些药都怎么用?”   “真係傻仔。”周荷庭抢过袋子,没好气道:“药都不知道怎么涂?”   “我知道。”程泽不乐意周荷庭说他傻,“我只是不知道这个药的用法而已。”   周荷庭已经拆开药膏,不耐烦道:“脸凑过来。”   程泽十分识相,乖乖将脸凑过去。   周荷庭狠狠捏了一把程泽的嘴,“让你把脸凑过来,不是让你撅嘴。”   “好痛。”程泽捂着嘴巴,“我不要你涂了!”   “呵。”周荷庭冷笑:“土鳖,你知道我这手有多值钱吗,给你涂药你就烧高香吧。”   “再高贵的手也要擦屁股,有什么了不起!”程泽反驳道。   周荷庭噎住,再一次捏程泽的嘴巴,手动闭麦:“不许说话。”   程泽呜呜反抗两声,无果,只好点头,周荷庭这才松手,拿棉签蘸了蘸药膏直往程泽的面门去。   程泽看的胆战心惊,咽了咽口水:“你轻点。”   “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轻点。”周荷庭不理会,将棉签死死按在红肿处。   “疼,好疼!”程泽眼泪汪汪,一个劲儿躲闪不让周荷庭擦药,周荷庭一手箍住程泽的肩膀不让他动,一手继续用棉签擦药,“不疼不长记性。”   擦完药,程泽彻底没了生机,周荷庭下手忒黑!   周荷庭心情倒是不错,见天色已晚,随口道:“吃饭去。”   程泽眼珠子一转,嘴里念着哎呦哎呦,倒在周荷庭身上:“我受伤了,急需补充营养,看来得吃一顿大大大餐才能补回来。”   周荷庭笑:“我没说请你吃饭。”   程泽不乐意了,环顾周围,见没人,低声道:“做人不要太资本家,我都给你那个啥了,你饭都不请我吃?”   从今天起,他要当一个拜金男,狠狠吸周荷庭的钱,让他从心底厌恶自己,这样一来他既拿了钱又让周荷庭腻,一箭双雕。   周荷庭若有所思:“那么,你值几星级呢?”   “当然是五星级!”程泽脱口而出。   程泽改口:“不对,我比五星级还五星级,但碍于没有十星级,就凑合去吃五星级吧。”   周荷庭思索:“可是某人的服务态度……”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听你的。”程泽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不然就让,额,就让……”程泽想了一圈,不舍得把誓发在自己身上,一时卡壳。   “不用保证。”周荷庭盯着程泽的嘴:“以后不听话一次,顶一次嘴,我相信很快就能改正服务态度。”   简直比发誓还毒!!!   不过程泽打定了主意,誓要狠狠黏着周荷庭,所以顶嘴大概是用不上的。   程泽如愿以偿去了五星级大酒店吃饭,这次不是鸿门宴,程泽吃得很开心,就是嘴角被打伤了,吃东西时会痛。   “周荷庭,下次你还带我来吧,好不好?”   程泽十分后悔,后悔粗心大意让那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打中嘴角,不然他能吃更多好吃的,宰周荷庭更多的钱,这次吃饭花了五位数呢!要不是周荷庭拦着不让他喝酒,他能花更多,唉,下次还是注意点,不要受伤了。   “看心情。”周荷庭懒懒道。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云彩美得像一幅油画,红色,黄色,金色相互交织相互晕染,熏染整个天际,道路两旁的路灯和招牌次第亮起,交相辉映,共同构成一条绚丽的灯带,远远望去,天上地下没有界限。   嬉笑声,私语声,招呼声,音乐声,各色声音包裹着周荷庭,耳边还有程泽的喋喋不休,一切的一切让都让周荷庭觉得自己离人间近了一步。   他忽然起了散步的兴致,“土鳖,陪我走走。”   程泽斟酌着问:“陪你走走你的心情会好吗?”   “再废话我的心情会很差。”   程泽立刻闭上嘴巴。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周荷庭突然道:“土鳖,我允许你带路。”   程泽很想问他是不是不认识路,但话在嘴边又咽回去了,“那我们去滨江公园?正好离得不远。”   周荷庭无可无不可,反正他只是想走走,去哪无所谓,到了滨江公园,周荷庭发现这里很漂亮,空气清新冷冽,扑在脸上清爽怡人。   程泽偷偷打量他,“周总,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周荷庭抬手,遥遥一指远处江面,颇有指点江山的豪气:“我要游湖。”   程泽噔噔蹬跑到售票处,又噔噔蹬跑回来,手一伸:“两个人的鸭子船120!”   “程泽!”周荷庭不可置信:“你刚吃了我两万四千三百三十八,现在跟我计较一百二?” 第57章   程泽理直气壮地说:“你有钱。”   周荷庭扬了扬眉毛:“土鳖, 你好孤寒,连啲小钱都唔舍得使。”(你很吝啬,连点小钱都不舍得花。)   “听不懂。”程泽把手往前伸伸:“不给钱就不坐鸭子船。”   周荷庭无奈, 认命去买船票,程泽还十分拜金的要周荷庭给他买十块钱一根的烤肠, 周荷庭不愿意:“你不是刚吃过饭吗?”   “你真小气。”程泽抱臂看着周荷庭:“不想给我买就直说。”   “……”   一看就是垃圾食品,周荷庭不想让程泽吃,“嗯, 不买,你走不走?”   “我不走。”程泽十分想吃烤肠。   周荷庭不惯着他, 抬脚就走, 程泽见周荷庭走的潇洒, 走的利索, 恨恨骂道:“万恶的资本家,该死的周杂种, 喝凉水的小气鬼!”   但他身上还背负艰巨任务,不能任性离开, 程泽跺跺脚, 追了上去。   周荷庭翘起嘴角, 难得没有挖苦程泽, 还很好心地递给程泽救生衣, 程泽接过,听工作人员简单讲解后, 两人上了鸭子船。   “我来开船,让我来开船吧。”程泽举手道。   周荷庭冷酷无情的拒绝:“不行,我的命很贵。”   程泽撇嘴,搞得谁的命不贵一样。   船驶到江心, 周荷庭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突然道:“土鳖,我把你扔进去好不好?”   “!”程泽大惊,“周总真会开玩笑。”   周荷庭幽幽道:“正好给鱼解解馋。”   “……”   程泽有点生气,但想到伟大计划他十分大度的不跟周杂种计较,笑道:“周总天天吃山珍海味,解馋还得靠周总。”   谁知周荷庭并不接茬,话锋一转,道:“今晚你别回去了。”   “?”程泽吓得瑟瑟发抖,“你,你真要把我扔进去啊?”   周荷庭:“…我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去老地方。”   他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痴线发生关系?   “哦。”程泽不想去但为了伟大计划忍了,周荷庭看他一眼,坏心眼道:“盛礼要你早点回家,你跟他怎么交代?”   这人故意的!   程泽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盛哥人很好,通情达理,不会为难我的。”   只有你会故意刁难我!!!   “呵。”周荷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土鳖,等着瞧吧。”   等着瞧就等着瞧。程泽腹诽。   夜风渐起,寒气逼人,程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们回去吧。”   “迫不及待想去老地方?”   “哈,哈,哈。”程泽面无表情,“是啊,我特别特别期待。”   周荷庭调转船只方向,“好吧,满足你一次。”   “真是谢谢周总。”   再一次踏进熟悉的总统套间,程泽心有余悸,看见大床就发怵,周荷庭眉宇间有些倦色,也不管畏畏缩缩的程泽,径直去了浴室。   程泽局促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要给盛哥打电话说一声,电话接通的一刹那,盛礼便问道:“阿泽,怎么还没回来?”   “额,”程泽小心翼翼道:“盛哥,我今天不回家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程泽忐忑,手不断抠着沙发,“盛哥?”   “阿泽,外面很不安全。”   “没事的,周荷庭也在的。”   盛礼找到一个理由:“明天就开学了,来得及回学校吗?”   “我让周荷庭开车送我。”   再也找不到理由。   盛礼挫败地低下头,苦涩道:“阿泽,总麻烦他也不好,对不对?”   程泽简直不能再认同,但为了伟大计划,他唯有忍耐,“没事的,我们关系,额,还行。”   盛礼只能安慰自己,还好阿泽是跟周荷庭一起而不是女朋友,“好,一定注意安全。”   盛哥啊盛哥,我的屁股很难安全呐!程泽有苦说不出,匆匆挂掉电话。   周荷庭还在洗澡,程泽只觉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为了缓解紧张,他站起来四处走动,上次神志不清,没有好好参观富丽堂皇的总统套,这次怎么说也要拍一个十八宫格。   嘿嘿嘿,到时候发个朋友圈仅周荷庭可见,配文‘非五星级大酒店不住!’让他知道自己可是很拜金的!让周荷庭大大的倒胃口!   十八宫格拍到九宫格的时候,周荷庭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见程泽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举着手机,眼皮跳了跳,嘴巴张了张,还是开口问道:“土鳖,你在干什么?”   程泽扭头,冲周荷庭粲然一笑:“俯拍才能更完美展示华丽的水晶灯。”   周荷庭忍无可忍,朝程泽的屁股踹一脚:“快起来,洗澡去。”   程泽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用眼神控诉周荷庭,周荷庭不为所动,淡淡吩咐:“洗干净点。”   “哦。”   程泽打算使用拖延战术,一晚上就那么长,他多占用时间洗澡,那干坏事的时间不就少了?   诸葛·程泽十分满意自己的计谋,拖拖拉拉在浴室待了很久,直到脑子被热气蒸得发晕才出来。   但有一个更大的难题,他没干净的内/裤。   难不成光溜溜出去?   不行,他如此帅气,如果光溜溜的周荷庭岂不是更把持不住?   程泽穿着浴袍鬼鬼祟祟在房间游荡,发现周荷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了?轻手轻脚走过去,周荷庭果然睡着了。   “躲过一劫。”程泽庆幸,看来不穿内/裤也没事。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饶是精力充沛的程泽也感觉到累,见周荷庭睡了,不知不觉放松警惕,爬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关灯。”周荷庭冷不丁道。   程泽吓了一跳,“你,你没睡着啊?”周荷庭仍闭着眼:“有光我睡不着。”   真是神经病,程泽嘀咕,有光睡不着怎么不关灯?非要等自己过来才关灯,有钱人就是懒惰!   不过没关系,关灯人很神圣,是执掌光明和黑暗的使者,使者程泽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关灯,咔哒一声,黑暗来临。   “土鳖。”程泽刚缩进被窝,周荷庭就贴上来,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程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我过来为什么不给我准备衣服?难道你没考虑到我很爱干净吗,需要天天换洗衣服。”   耳畔响起周荷庭的笑声,很大,程泽更难为情,使劲推搡他的脑袋:“笑什么笑!”   周荷庭将程泽拥进怀里:“好,我记下了。”   光溜溜被抱住,程泽脸上热热的,不好意思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要最好最贵的衣服,内裤一定要纯棉的。”   周荷庭笑够了,干脆应道:“可以。”   程泽从被子里探出头,得意想,这下他可太拜金啦!   为了验证,他主动贴近周荷庭,在黑暗里摸索着亲了一口周荷庭,依然没有准头,亲在了下巴上。   “周总,你有没有一点点腻我呀?”   周荷庭的手一直在程泽背上游动,闻言,笑道:“嗯,有一点点腻。”   太好了!   程泽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天才啦!   诸葛·程泽打算趁胜追击,他回抱周荷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诸葛·程泽小小声道:“周总,我要亲你了。”   周荷庭察觉到程泽今天很怪,他一改往日脾性,变得听话,主动,虽然是他一直希望的,但当程泽真的这样,他又有些不习惯。   “土鳖,你是不是偷吃大蒜了?”   “没有!”程泽怒道:“这哪有大蒜给我吃!你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荷庭仍然没有打消对程泽的疑虑,又问道:“不是大蒜,那就是辣椒?不然是生姜?反正你肯定不安好心……”   程泽直接吻在周荷庭的嘴上,主动将舌头伸进他的口腔,在里面乱绞一通,直至气味相通他才退出来,气喘吁吁问:“这下你信了吧,我嘴里香香的!”   硬无可硬。   周荷庭双手按住程泽赤/裸的脊背,微微挺腰,程泽很轻易感受到灼热,很好,伟大计划按部就班进行中。   成人游戏做来做去无非就几种花样,等周荷庭全部做完一遍就会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干的嘛’,‘土鳖真无趣’,‘腻味土鳖了,让他走吧’等等想法,所以他现在就要使劲磨周荷庭,让他厌烦,让他腻味。   打定主意后程泽颇为配合,甚至催促周荷庭:“快点啊。”   周荷庭不说话,一味从床头柜里拿东西,一阵细细簌簌声后,哑着嗓子道:“趴好。”   程泽抓着枕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因为程泽的顺从,这一次异常顺利,顺利到周荷庭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俯身亲吻程泽,“土鳖,你不会在耍花招吧?”   程泽的发丝随着身体一荡一荡,他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没有,我,只是,想通了。”   周荷庭只觉一阵热流涌入心间,“程泽,说话。”   程泽略一思忖便知周荷庭要他说什么,立即道:“周荷庭是程泽的男人。”   “再说一次。”   程泽翻了个白眼,又说了一次:“周荷庭是程泽的男人。”   “很好。”   周荷庭抓着程泽的下巴跟他接吻,这个吻十分暴烈,程泽几乎喘不上来气。   “程泽,我喜欢你在床上说话。”周荷庭贴在他的耳边说:“以后都这样,好不好?”   “嗯。”程泽蹙起眉毛,此刻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欢愉,周荷庭敏锐察觉到,坏心眼专攻一处,程泽身子颤抖不停,发出呜呜似痛苦又似愉悦的鸣叫。   余韵中,周荷庭亲吻程泽汗津津的脊背,“我抱你去洗洗。”   程泽看了一眼作案工具,惊诧问:“不行了吗?”   以往都好几次的啊。   难得体恤一次·周荷庭无端背上一个大大的黑锅。 第58章   二进浴室, 将程泽洗干净后周荷庭抱着他去次卧睡,主卧的床实在不成样子。   周荷庭拥着程泽,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程泽望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腻我了?”   要不然就只做一次?   “……”   周荷庭愣了一下, 随即失笑,土鳖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不过吓唬吓唬他也好, 便道:“比一点点多一点点吧。”   程泽强忍心中喜悦,面上佯装伤心, 一把抱住周荷庭, 脑袋埋在他胸膛, 摇头晃脑道:“不要哇, 周总,千万不要哇。”   周荷庭眉眼弯弯, 揉揉程泽的脑袋:“再这样,我更腻你了。”   还有这种好事?   程泽搂得更紧, “周总, 你人美心善, 千万不要那么快抛弃我哇。”   周荷庭心中盈满喜悦, 嘴上还在吓唬程泽:“再这样聒噪, 我很快抛弃你。”   程泽暗想:这把稳了!!!   两个人怀揣着各自的甜蜜入睡。   没睡多久,疯狂轰炸的短信把周荷庭吵醒, 他拿起手机一看,脸色倏然阴沉似水,立马从床上下来,穿衣服急匆匆要走, 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想了想,还是回身,重新回到卧室。   程泽睡得很熟,周荷庭拨了拨他的头发,捏住他的嘴巴,轻声道:“小土鳖,我先走了。”   “嗯。”   程泽伸个大大的懒腰,揉揉眼,没看见周荷庭,来不及惊讶,一看时间他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该死的,色令智昏啊,想他程泽什么时候迟到过,都怪周荷庭!程泽急忙跑到卫生间刷牙洗脸,穿衣服时颇为犹豫,难道还穿昨天的脏衣服?   算了,凑合一下。   程泽刚拿起裤子,一张便签纸飘悠悠落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衣柜。”   “搞什么。”程泽好奇去衣帽间,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时候多出来那么多衣服?   “啧。”程泽摸摸下巴:“周荷庭不愧是有钱人,办事效率真高,下次可以多宰他一点,不过我的内/裤一定要是纯棉的,他买的对不对啊?”   一条一条拿起来摸了摸,又看了看标签,还算满意。   令程泽更满意的是,那晚过后,周荷庭很久没联系他,即使程泽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可皆如石沉大海。   哈哈,伟大计划即将成功!   诸葛·程泽无比得意,瞧瞧,他再一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化解危机。   “程泽,傻乐什么呢,吃饭去。”章洛生从后面搂过程泽的肩膀:“快点,学弟学妹们已经攻占大半食堂,再晚点汤都没有。”   “那我们出去吃呗。”程泽笑得贼兮兮:“外面的好吃。”   章洛生翻了个白眼:“外面的还贵呢。”   “贵才能衬托生哥卓尔不凡的气质。”   章洛生瞥一眼程泽:“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嘿嘿。”程泽搓搓手:“我最近在攒钱。”   章洛生‘哦’了一声:“所以呢。”   “你不问问我攒钱干什么吗?”程泽神秘兮兮道。   章洛生不接茬:“你不去食堂那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程泽急忙拉住章洛生的胳膊,又怕他跑,紧紧搂住,他看了看四周,悄声道:“我在攒钱买房呢。”   “哦。”章洛生顿了顿,冷酷道:“你买房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泽急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以后你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我绝对二话不说打开大门迎你。”   一番话把章洛生听得热血沸腾,颇为动容地看着程泽。   “所以,”程泽嘿嘿笑,图穷匕首见:“所以,你请我吃饭也不吃亏。”   章洛生沉默片刻,认命道:“走罢,出去吃。”   跟周荷庭和盛礼待久了,程泽的吃饭标准大大提高,看不上路边的苍蝇小馆,章洛生骂他忘本,程泽吵嚷自己只是想吃的安心,吃的放心而已,章洛生拗不过他,一番唇枪舌战后,两人去了商场里的饭店。   吃到一半,程泽的手机响了,是周荷庭的信息:【来公司。】   哇塞哇塞,失踪人口回归!   时隔三十七天周荷庭终于诈尸了。   程泽不禁想,上次的油腻行动效果斐然,瞧把他腻歪的直到现在才去油成功,嘿嘿,那他今天可要继续放大招了,让周荷庭八十八天都不想再见他。   嘿嘿嘿,照这个速度,离此生不复相见也不远啦!   程泽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对章洛生道:“我有事先走了。”   “?”章洛生看着一桌子的菜,咬牙切齿道:“程泽,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他大爷的,菜都上齐了,他说要走?拿他当日本人耍呢?   程泽也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合十歉意道:“没办法,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去见。”   “很重要?”章洛生黯然道:“盛教授吗?”   “不是,哎呀,反正是很重要的人。”程泽看了看时间,不顾章洛生站起来就走:“下次我请你吃饭,真的!”   桌上的菜肴精致可口,散发诱人香味,章洛生却胃口全无,他盯着一盘玉米烙怔怔出神。   玉米烙是程泽强烈要求点的,他不想点,说:“甜叽叽的,也不下饭,谁吃?你真是小学生口味。”   程泽辩驳道:“很好吃的,真的,又脆又甜,保管你吃一次还想再吃第二次。”   章洛生信了,他觉得程泽安利的东西虽然奇怪,但总想尝尝,哈,也许程泽天生是做博主的料,他总是对他的一切感到好奇。   玉米烙黄澄澄的,很漂亮,章洛生夹了一块,确实好脆,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一并碎了。   章洛生拿过一旁的小麦茶一饮而尽,小麦茶的苦涩将甜到腻的玉米烙很好中和,现在,他的口腔里只有淡淡的涩味。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听见邻座的女生在吵架,声音有些大,他‘被迫’厘清前因后果。   原来其中一个女生不满自己的好朋友总跟另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让女生觉得自己受到冷落。   章洛生恍然,原来朋友间也会嫉妒。   一瞬间豁然开朗。   他现在的情绪是正常的?他视程泽为最好的兄弟,而程泽好像有很多好兄弟,自己对他而言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他是男生,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太怪了?   章洛生颇为苦恼,想来想去打算把自己的烦心事放到网上,让眼睛雪亮的广大网友评评理。   说干就干,几经比较,章洛生最终下载了一个红色软件,他发了一个帖。   标题:兄弟有其他好友我感到嫉妒是正常的吗?   正文: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跟他出去吃饭,菜上来了但他接到一个电话就走了,据他说,打电话的人很重要。   呵呵,难道我请他吃饭对他来说就不重要吗?难道我们同寝两年对他来说就不重要吗?我现在脑子很乱,一方面我觉得我神经,太敏感了,另一方面我确实有这些情绪,所以我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   发完后章洛生浑身轻松,心中的巨石暂时有了归处,他招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这些菜就打包回去给老大他们吃吧。   回到宿舍,章洛生发出一声喟叹,享受着老大和老三满嘴的‘义父’,心满意足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自己发的帖子,顺手点开红色软件。   一进后台,红心高达99+   什么情况?   章洛生点开评论区,映入眼帘的第一条高赞评论:   momo: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我的号吗?   什么意思?这人说话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云里雾里的,章洛生皱着眉往下翻,第二条评论:哥们,你是不是gay啊?   gay?   这帮人真能胡扯,章洛生暗想这狗屁软件一点用没有,不但没解决问题还徒增新的烦恼。   他能是gay?   哈哈哈,真是好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gay,拜托,他一身的阳刚之气怎么可能是gay?从初中开始就不断有女孩子给他递情书,虽然他一心学习没接受过但他绝不可能是gay。   gay他是知道的,柔柔弱弱,说话腔调也怪怪的,他章洛生跟gay一点也不沾边!   章洛生越想越气,没忍住回复:我包直的,OK?   刚发出一秒钟,上面跳出来一条新评论:你是否觉得你室友香香的?   香香的?   这个问题跟他的烦恼压根没有关联,但程泽有时候确实挺香的。   章洛生沉思片刻,回复:香怎么了?他很爱干净,是宿舍最爱干净的,每天都洗澡,也很白。   momo回的很快:你是gay哈。   章洛生不高兴,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他是gay,他明明不是!这个软件真是垃圾,这些网友水平也很一般。   他回复道:不要诽谤我。   接着往下翻评论,终于看见一个认真答题的momo:很正常哒,朋友之间也会产生嫉妒的情绪,而且贴主的朋友确实做的不对,有小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贴主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腻?一般来说朋友爽约第一反应是生气,而贴主的重心却在‘重要’上,似乎贴主只是在意你这个朋友在不在意你?这一点很值得探讨。   这一条评论下面跟了很多条,第一条是:我还是觉得贴主不对劲。   章洛生觉得这个人的问题问在了点子上,也认真起来,回复道:因为他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做的事也很奇怪,比爽约更离谱的事他都做过,所以我对他也生不起来气,实在没有必要,不过他似乎不在意我,有很多次他对别人都比我亲近,我应该是想让他像对我对他一样对我,是不是太矫情了?男人之间这样是不是很怪?   momo:不奇怪,但是根据你的评论,你为什么会注意到你的朋友很白?   啊?这是什么鬼问题。   章洛生:……有眼睛的都能看见啊。   momo:好吧,那贴主有没有对你朋友产生一些,额,非分之想呢?   非分之想?   章洛生不禁想到那晚雨夜,他和程泽在细雨中奔跑,小小的伞下,他们挨得很近,他搂上了程泽的腰,想要更靠近一点……   但这应该不算非分之想吧,而且那晚他喝了很多酒。   章洛生回复:有时候觉得他挺可爱,但这应该不算吧。   那位momo没有立刻回复,章洛生便接着往下翻评论,一个头像是动漫的momo回复:救命,贴主跟我的性格好像,遇到这种人主动远离好了,他明显不拿你当朋友,及时止损!   嗯?   这条评论怪怪的,程泽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肯定不是不拿自己当朋友,程泽很好啊,经常督促他学习,虽然程泽有时候抠门但他都能理解,两个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这个人是在挑拨他和程泽的关系吗?   章洛生冷着脸回复:你不懂不要瞎说,他对我挺好的,为什么要远离?   动漫momo:???   动漫momo:不是,哥们你?   动漫momo:哥们,承认吧,你喜欢他。   喜欢程泽?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程泽!   程泽可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说喜欢,那也应该是朋友间正常的喜欢。   章洛生脑子一团乱麻,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算了,这个破帖子非但没有解决问题还给他添新问题,不看了。   卸载!   卸载完红色软件章洛生心中的郁闷稍稍减缓,他怔怔盯着天花板,得,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程泽兴冲冲去找周荷庭,虽说不是第一次去他的公司,但在工作日去还是头一次,前台小姐姐不认识他,问他找谁有没有预约,程泽一见美女就紧张,嘴巴跟胶水黏住了一样,黏黏糊糊说:“我找周总。”   前台往秘书处打电话,苏白敲门告知周荷庭程泽来了,周荷庭淡淡应了一声:“你下去接他。”   苏白乍舌,腹诽,这个程泽还真是不一般。   周荷庭揉揉眉心,已经好久没见土鳖了,公司出事,他实在抽不出来空去找他,但土鳖人很识趣,隔三岔五给他发消息,虽然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也着实舒缓了阴郁的心情。   土鳖也时不时问他是不是腻了,要不然怎么不找自己。   “真是个傻仔。”周荷庭不禁想,也许程泽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时不时确定自己的心意。   周荷庭忽然觉得自己也十分想念程泽,他站起来理了理笔挺的西装,想去门口迎程泽,但走到一半又退回来了,要是让土鳖知道自己在意他,他岂不是更得意?   程泽一得意就不会听话。   周荷庭又回到位置上,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人来。   奇怪,难道苏白没有带他走专属电梯吗?   就在周荷庭忍无可忍的时候,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周荷庭忙拿过一旁的文件夹,耳朵却竖起来,土鳖怎么还不进来?   咚咚咚。   终于来了!   周荷庭清了清嗓子:“进。”   程泽笑眯眯走进来,看见周荷庭在翻阅文件,随口道:“周总在忙吗?”   “嗯。”周荷庭头也没抬,眼睛只看向文件,但那上面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只觉得字又小又挤,看的他心浮气躁。   程泽见他正忙,眼珠一转,心想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此时不恶心他更待何时?   “周总~”程泽哒哒哒小跑过去,一把抽掉文件扔到地上:“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我呢。”   啦啦啦,听着就恶心,周荷庭肯定受不了。   果不其然,周荷庭的表情变了又变。   程泽趁热打铁,把自己挤在他的怀里,甜腻腻问:“你想我了吗?”   “没有。”周荷庭淡淡道。   程泽心中更喜,周荷庭不想他!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说明自己再也不用跟这个大杂种虚与委蛇!   “你肯定在骗我。”程泽坐在周荷庭大腿上,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不想我给我发消息干吗?”   周荷庭面色更为冷峻:“行使我的权力罢了。”   “哦。”程泽笑道:“没关系,我想着你就好了。”   周荷庭心神震荡。   程泽继续道:“前段时间你怎么不来找我?”   最好别来找我!   “公司出了事,最近才稍稍平稳。”周荷庭搂住程泽的腰,不让他从自己的腿上滑下去。   “出事?什么事啊?”程泽好奇问。   最好是大事,能让周大杂种破产最好啦!   周荷庭想了想,还是跟程泽说了:“周在琛挖走我的人另起炉灶,最近在跟我抢客户。”   其实他怀疑公司有内奸,但这些事不用让程泽知道。   “难怪。”程泽凑近他,用手指点他的眼下:“难怪你有黑眼圈了。”   周荷庭往后仰了仰,不让程泽细看,程泽却不如他的意,追了上去,一个追一个躲,椅子重力偏移,咚的一声,两人倒在地上。   程泽没有受伤,反倒是周荷庭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一声闷响听的人心惊,程泽从他身上爬起来,“怎么样,能起来吗?”   周荷庭拂开程泽递来的手,“我没事。”   程泽苦心劝道:“真的没事?你千万不要逞强啊,摔的动静可不小,如果摔倒腰一定要说哦,不然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再者说,腰对男人很重要,周荷庭,你千万不要因一时的不好意思而造成千古遗恨啊!”   “土鳖,闭嘴!”周荷庭脸色难看,程泽的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好好好,我不说。”程泽做了个嘴拉拉链动作。   周荷庭打量程泽一眼:“你摔到没有?”   程泽立即捂着胸口:“摔倒了,摔在周总的胸肌上了,直接戳中我的心巴!”   桀桀桀,土味情话功力不减!吼吼吼,不信你不腻!   周荷庭动动嘴角,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心,巴?是什么?”   文盲·周大杂种。   程泽在心里骂,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直接牵住周荷庭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这就是心巴。”   周荷庭静静感受掌下心脏的跳动,原来土鳖也为他动心。   土鳖为他动心,是不是说明他的计划成功了呢?他应该狠狠抛弃程泽,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可是……   土鳖初次动心,他就这样抛弃不好,应该多加巩固,夯实基础,让土鳖对他死心塌地,这样自己抛弃他的话土鳖会更痛,他欣赏土鳖的痛不欲生才会更爽。   没错,他需要多跟土鳖相处互动,最好让土鳖爱上自己。   现在,不是甩他的最佳时机。   程泽观周荷庭脸色一阵阴一阵晴,摸不清他所想,眼珠一转,决定主动出击。   “周总。”   程泽的手覆在周荷庭的手上,慢慢交握,十指紧扣,他轻轻晃了晃,问:“你今天叫我来做什么呀?”   这些狗技俩程泽做得十分娴熟,他并不觉得丢人和难为情,这只是权宜之计,为了伟大计划他能忍常人不能忍,gay一点算得了什么?   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少是靠岳家发达的,谁比谁高贵?   周荷庭完全没听见程泽说什么,他清晰地看见他的唇瓣张张合合,但说的什么一个字也没入耳。   牵手。   他和程泽牵手了。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牵手!!!   说来也好笑,他和程泽与一般人不同,旁人是告白牵手亲吻上/床,他们全反过来了,床上了好几次,牵手头一遭。   不过牵手的感觉好奇妙。   周荷庭轻轻捏程泽的手指,那样软,当初他怎么能忍心对他做不好的事? 第59章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 H市骤然降温,程泽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所以他穿的很厚, 身上也很热,周荷庭握着他的手, 热度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他的心也滚烫。   “程泽。”周荷庭喊他。   “嗯?”程泽抬眼看向周荷庭,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完蛋, 没把握好分寸,周荷庭是不是接受不了?生气了?程泽识相的闭嘴, 只时不时透过睫毛看他。   周荷庭垂眸, 程泽的眼睛很灵动, 从上往下看, 眉下红痣宛如花蕊蜜,睫毛好似蝴蝶, 一闪一闪,似在振翅寻蜜。   静静看了一会儿, 周荷庭突然用力将程泽拥入怀中, “我们以后每天都见面。”   “?!”   程泽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为什么每天都要见面!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小声试探:“不行, 天天都见面你很快就腻我了。”   果然, 程泽是喜欢他的。   周荷庭笑道:“土鳖,那你就努力点。”   努力对他笑, 努力对他好,努力靠近他。   程泽不懂,这又不是学习,“我要努力什么?”   周荷庭:“努力让我不腻你。”   咦?   程泽反应过来, 周荷庭不想打拉锯战,想速战速决?这样也好,天天见面就天天见面,正好可以天天恶心他。   “好的,我们天天见面吧。”程泽回抱周荷庭,柔声说道。   整整三十七天没见程泽,程泽又说了如此窝心的话,周荷庭不禁心猿意马,他贴在程泽耳畔,低声道:“现在我想见小小泽。”   呔!   色狼·周大杂种!   程泽瞪周荷庭:“你脑子里只有黄色吗?”   周荷庭笑:“还有白色。”   “…不行,我不允许你见小小泽,小小泽不接待外宾。”程泽推开周荷庭,一本正经道。   “外宾?”周荷庭挑眉,“我是熟客,熟客没有优待吗?”   文盲·周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程泽脸皮慢慢变红,大中午的怎好白日宣淫?他仍坚守自己的原则,掷地有声道:“不行,不论是小泽还是小小泽都是很有操守的,说不行就是不行!”   周荷庭上前几步,重新抱住程泽,“如果我说,都听你的呢?”   听我的?   程泽有些心动,大男人的硬气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即使搞基也该是上面的一个!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gay。   周荷庭是个混蛋,第一次那么羞辱他,他说什么也得还回去。咦,第一次是在这间办公室,这次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天助我也!   程泽打定了主意,立即道:“好,小小泽同意你的觐见。”说着他推周荷庭进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咚的一声,门关上。   周荷庭捧起程泽的脸,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笑道:“小泽请笑纳。”   爽!程泽在心中喟叹一声,不过这样还不够爽,程泽板着脸,用手指抵住周荷庭的额头,严肃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亲我。”   周荷庭笑而不语。   程泽怒道:“嗯?你不服?”   “好吧。”周荷庭叹了一口气,礼貌问:“现在我可以亲你吗?”   “不行。”程泽干脆拒绝,“现在我要你把领带取下来。”   周荷庭静默片刻,程泽壮着胆子跟他对视,分毫不让,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劈里啪啦燃起火花,半晌后,周荷庭抬手解领带,程泽接过,像挥鞭一样抖了几下,嘿嘿笑两声,命令道:“去浴室。”   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过这次的主导者是程泽。程泽宛如斗胜的大公鸡,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得意,他催促周荷庭:“走快点,进浴缸!”   周荷庭饶有兴致问:“不放水吗?”   “我的衣服很贵而且是羊毛的。”程泽下意识解释,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主导者,便皱眉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插嘴。”   “OK。”周荷庭迈着长腿进浴缸,程泽满意地点点头,指导道:“跪着,手扶在这里。”   嘿嘿嘿,原来居高临下那么爽!   周荷庭很高,即使半跪着也露出大半身子,他的手搭在浴缸边缘,眼神幽深沉静,丝毫没有弱者气质,反而像隐忍蛰伏的凶兽。   程泽瞧他的表情就来气,走上前,用领带套住他的脖子,像是给凶兽戴上锁链,程泽拉着领带,迫使周荷庭的头上仰,程泽使劲一拽,周荷庭便向他倾倒,程泽畅快不已,“周总,这滋味爽吗?”   “还不错。”周荷庭悠悠道。   程泽气得七窍生烟,周荷庭简直没有廉耻!他竟然在他脸上看到愉悦?不行,他是来羞辱他的,不是让他爽的!   “起来。”程泽恼怒地甩掉领带,没好气道:“趴到墙上去!”   周荷庭奇怪:“浴缸挺好的,不继续吗?”   “呵。”程泽冷笑:“趴,到,墙,上,去。”   “瞧你,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周荷庭从浴缸里起来,站在墙边,颇为从容地问程泽:“你要扒掉我的裤子吗?”   简直没有天理!   程泽又气又羞,周荷庭怎么这样?他分明在戏耍自己!   “我不玩了。”程泽转身就走:“这一点也不好玩!”   周荷庭失笑,土鳖好幼稚,程泽见周荷庭笑,心头怒意更盛,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周荷庭,我才不要天天跟你见面!”   “好吧。”周荷庭拉住程泽,“不和我见面。”   “对,我不要见你。”程泽坚定道。   周荷庭将程泽揽进怀里:“那就让我去见你。”   程泽目瞪口呆,好不要脸一人,他使劲推搡周荷庭:“我才不见!”   “好吧。”周荷庭顺从道:“你不见我也没关系。”   程泽怒气仍然未消,板着脸不说话,周荷庭捏捏程泽的嘴巴,“再来一次,我保证配合。”   “真的?”   “真的。”周荷庭举起手发誓。   “好,刚才你不听话,我要狠狠惩罚你!”程泽目露凶光:“去床上躺着。”   周荷庭配合道:“好得人惊哇。”(让人害怕)   “哼哼。”程泽捏捏手掌,冷声道:“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惩罚?周荷庭不禁畅想,程泽会怎么罚他呢?光是想想就令他激动不已。   程泽也很激动,第一次惩罚,该怎么罚好呢?他的实战经验实在匮乏,思来想去决定用时蕴玉的招数,周荷庭一定受不了。   “把手举起来。”程泽半跪在床上,抻着领带,阴恻恻道。   周荷庭注视着程泽,顺从地将手举起来,程泽用领带把周荷庭的双手紧紧捆住,这下好了,他想动也动不了。   “程泽,你能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吗?”周荷庭轻声问道。   “不能。”程泽毫不客气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你乖乖受着就行。”   “好吧。”周荷庭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看忙叨不停的程泽还是忍不住开口:“皮带不是这样解的。”   该死的皮带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程泽心气不顺,恶狠狠道:“你闭嘴。”   周荷庭闭嘴,但若有若无的触碰让他难以招架,只能强忍着。   研究了一会儿终于将该死的皮带解开,最大的障碍解除,程泽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望着宛如砧上鱼肉的周荷庭,不怀好意地笑:“桀桀桀,你等着吧。”   程泽将记忆里的动作复制到周荷庭身上,不过他比较青涩,下手没轻没重,周荷庭嘶了一声,哑声道:“慢点。”   “是让你来享受的吗?”程泽将周荷庭的原话奉还。   周荷庭噎住。   程泽见他没话说更是得意,心想今天他要把周荷庭罚得够够的,往日受的屈辱今日尽数讨回。   渐入佳境。   周荷庭口干舌燥,心里痒痒的,手指尖也痒,可他的手被绑住,动不了,只能紧握成拳。   程泽一直留意周荷庭的表情,见他难耐,轻笑一声,暗嘲他也不怎么样嘛。   周荷庭头脑发昏,感知却异常清晰,丝丝缕缕的酥麻令他不知身在何处。   其实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程泽坐在他的腿上,最脆弱的地方被最柔软的人控制,他们变得亲近,令他腾升起一种满足感,和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存在的幸福感。   空气变得灼热,呼吸变得滚烫。   程泽不安现状,时而急速时而舒缓,周荷庭幽蓝的眼眸好似下了一场雨,水淋淋的,快要滴出水来,他舔舔唇,幽幽盯看程泽。   “你要坚持不住了。”程泽坏笑。   周荷庭没说话,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说明一切。   “叫一声。”程泽掐住,不怀好意道:“叫我一声我让你出来。”   “叫,什么?”周荷庭的嗓音低哑,细听其中藏着的情绪令人胆颤。   程泽直起身子,从高处睥睨周荷庭:“叫我错了,我对不起程泽,我再也不欺负程泽了。”   欺负?   是啊,初识时他真是一个混蛋。   周荷庭没有按照程泽的话说,而是道:“程泽,你要永远记得我对你的坏。”   “?”   好嚣张跋扈的周杂种。   程泽怒目而视,“你不认错?”   “不,我认错。”周荷庭望着程泽的眼睛:“程泽,我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向你认错。”   这样土鳖和他一辈子都有纠葛。   周荷庭程泽,爱恨交织,忘不了,放不下。   程泽心中一凛,周荷庭什么意思?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思考间,眼前一花,周荷庭已经挣脱领带,天旋地转,程泽被压在下面。   “周杂种!”程泽怒不可遏:“你骗我?”   周荷庭捏程泽的嘴,“没骗你,现在到你履行承诺。”   闻言,程泽更气恼,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你自己说要听我的!”   “我一直在听你的。”周荷庭认真道,“所以现在我可以见小小泽了吗?”   这个奸商!钻语言漏洞的奸商!   他只说听自己的,却没说听多长时间,程泽咬牙切齿:“不行,我反悔了。”   “做生意诚信最重要。”周荷庭用大拇指摩挲程泽丰润的下唇:“更何况,我是熟客。”   “宰的就是熟客!”程泽一巴掌拍掉周荷庭的手,“快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不讲诚信。”周荷庭的声音没有温度:“要受惩罚。”   倒反天罡!   程泽不服气:“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说罚就罚?你有国家颁发的证件吗?”   证件?   周荷庭若有所思,“你想跟我结婚?”   “什么?”程泽太惊讶,惊讶到失声,青天白日他在说什么胡话。   周荷庭想了想:“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滚一边去。”程泽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没资格惩罚我,我不是商家,你也不是执法机关,懂吗,文盲?”   周荷庭很认真解释道:“我只是普通话不好,不是文盲。”   “扑哧。”程笑出声,“行,行,行,你只是普通话不好。”   周荷庭抿了抿唇,忽然弯腰将程泽抱起,身体冷不丁腾空,程泽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环住周荷庭的脖子。   “喂!”程泽惊叫:“不就说了你文盲吗,你心眼真小,周荷庭,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很快知晓答案。   知晓答案的瞬间,程泽的脸顿时红成枫叶,就连耳后也泛着红。   “你,你,变态。”   周荷庭从后面环住程泽,用手抬起程泽的下巴,“看,镜子里的你。”   程泽不敢看,眼珠上转下转,就是不看前面,这个落地镜比试衣间的还要大,还要清晰。周荷庭不放过他,“继续好不好,这次没人打扰。”   “不好。”程泽垂下眼帘,饶是厚脸皮的他都感到羞耻,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来的?   “放ta出来吧。”周荷庭诱哄道:“肯定憋坏了。”   程泽抓住周荷庭的手不让他乱摸,咬牙道:“没有,好好的,没憋坏。”   “那放我的。”周荷庭牵着程泽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   程泽一抬眼就能看见镜子里的画面,他们二人穿戴还算整齐,周荷庭的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锁骨,隐约可见肌肉轮廓和劲窄的腰身。   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线条,周荷庭长得高手自然也宽大,他的手很轻易覆盖程泽的手,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掌心好热。   这下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象化了。   程泽眼皮发烫,害羞不敢看,但那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他忍不住偷偷瞄,却被周荷庭逮个正着,他低低笑着:“程泽,你看,他因为你好兴奋。”   胡言乱语!淫词秽语!花言巧语!   周荷庭在国外呆久了,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   程泽羞赧,想把手抽出来,周荷庭却低头吻在程泽的额头上。   “我们在这里做,好不好?”   “!”程泽眼睛瞪得溜圆,“周荷庭!”   “我在。”周荷庭的吻一个接一个,从眉心顺延而下,最后将程泽的诸多不满堵在喉间。   镜面起了一层水汽。   朦胧间,只能看见两道身影缠绵,一人好似站不稳,身体轻颤,他一只手撑在镜子上以作支撑,可没过多久,另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掌将那只手捞了回去。   稍小的手掌很不甘愿,可敌不过气力,最后只在镜面上留下挣扎的指痕。   水汽渐消,镜面重新清明,可镜子前却空无一人。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水雾弥漫。   淋浴下,程泽面色潮红,示好般勾了勾周荷庭的手指:“就,就到这儿吧。”   周荷庭疯了一样,像是要把三十七天一次性补回来,但他肉体凡胎,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经得起他这样蹂躏?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还能再来一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泽懊恼,可心中却在想,做了那么多次,这回周荷庭要腻他了吧?   周荷庭掰过他的脸,亲了亲:“在想什么?”   “想睡觉。”   周荷庭:“吃饱再睡。”   “?”程泽纳闷:“这是浴室,不是饭店。”   周荷庭闷笑,在程泽耳畔低语,程泽恍然大悟,大骂周荷庭不要脸,周荷庭不以为然,将程泽喂了个顶饱。   事后,程泽躺在床上,眼皮耷拉着要睡不睡,周荷庭精神颇好,一下一下揉捏程泽的耳垂。   程泽偏过头不让他捏:“我累了,要睡觉。”   “吃完饭再睡。”   程泽掀开眼皮,用冰冷的眼神谴责他。   周荷庭将胳膊垫在程泽的脖子下面,“是真的饭,我让苏白去买了,再坚持一会儿。”   好吧,他确实有些饿,为了防止睡着,程泽想了一个好办法,他仰起脑袋看周荷庭,眼里闪烁不怀好意的暗芒,“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吧!”   周荷庭一怔,收回胳膊,背过身,程泽的脑袋咚一下砸到枕头上,但他没心思计较,支起身子,趴在周荷庭身上,将脸探过去瞅他:“怎么了?”   “我不玩。”   “很好玩的。”程泽推了推周荷庭的胳膊:“我们来玩吧。”   周荷庭垂下眼睑,道:“你故意的。”   被戳中小心思了。   程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有,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看,我们在大床上除了成语接龙也不好玩别的游戏啊,这里又没有扑克牌,不然还能跟你玩两把小猫钓鱼,而且成语接龙是益智游戏,玩吧玩吧。”   周荷庭不说话。   程泽好不容易逮到周荷庭的命门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软言劝道:“周总,来玩吧,我让你总行了吧。”   “不玩。”周荷庭硬邦邦道。   他小时就出国,所以普通话虽然能说,但一些方言,成语,歇后语之类的就不太行。   “玩吧,玩吧。”程泽撒泼耍赖,使劲晃周荷庭的身子:“就玩一会儿。”   周荷庭被他晃得心烦意乱,只能无奈道:“好,不过就玩一把。”   “但是,输的人要有惩罚。”   程泽想也没想爽快应下,“你说怎么罚?”   他堂堂诸葛·程泽会输给一个混血佬?   “唉,算了。”周荷庭又不答应了。   程泽急道:“别算了啊,你说什么惩罚我都能答应。”   “真的?”周荷庭不信:“可是我觉得我输的概率大。”   程泽立马拍胸脯,豪气道:“这有什么的,大不了我给你的惩罚轻一点。”   “好吧。”周荷庭笑道:“你先说我的惩罚。”   程泽转转眼珠:“就罚你给我洗脚吧。”   嘿嘿嘿,仆人伺候主人。   “可以。”周荷庭应下。   “那我的惩罚呢?”程泽问。   “搬来和我住。”周荷庭悠悠道。   程泽惊,“不行,我还在上学呢,怎么出来和你住。”   “那就算了。”周荷庭又转过身。   程泽愣在原地,想了又想,周荷庭的惩罚好恶毒,但他胜算很低,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输了,周荷庭又没说住几天,他住一晚上就回来不也可以?而且住在一起,他更方便偷拿他手机,这些天他连他的手机边都没沾到,更别说删视频了。   “没问题!”程泽想通了,先把周荷庭骗上船再说,为了让周荷庭有游戏体验,他特意让他先说,周荷庭选了一个他特意查过的:“运筹帷幄。”   上来就那么难。   程泽皱皱鼻子,幄,握,卧,“卧冰求鲤。”   周荷庭看着程泽,正色道:“你骗我,没有这个成语。”   程泽看他一脸严肃,肚子都笑痛了,擦擦眼泪解释:“这是一个典故,典故你懂吗?”   周荷庭气闷,“礼尚往来。”   “来者不拒。”程泽飞快接道。   “拒?”周荷庭眸光闪烁,“据理力争。”   程泽惊讶:“这你都行?”   周荷庭笑而不语,程泽顿时心生防备,这个周杂种一定是先示弱,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让他放下戒备之心,好阴的周大杂种!可他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不信斗不过混血佬!   “争先恐后!”   周荷庭悠悠道:“后起之秀。”   程泽飞快接:“秀外慧中。”   “中流砥柱。”   “柱,”程泽有些汗流浃背,“柱,柱,”   “接不上来?”周荷庭揶揄道:“要不要认输?”   “住持方丈!”程泽含糊道。   周荷庭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程泽,“有这个成语?”   程泽强撑着,笑道:“典故,典故你懂吗。”   “我怎么觉得不对。”说着周荷庭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程泽眼皮一跳,连忙抱住周荷庭的腰,先发制人:“你要作弊!”   “我只是想查一查。”   “不行。”程泽抱着他的腰往回拖:“你拿手机肯定想偷偷作弊,你接不上来‘丈’对不对?”   周荷庭无奈道:“我们一起看,这样我就作不了弊。”   那他不就暴露了,程泽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眼前就要陷入僵局,门外响起叩门声,程泽如蒙大赦,连忙道:“一定是苏白,太好了,我要饿死了。”   周荷庭了然,并不戳穿程泽,“先吃饭吧。”   程泽亲自下床开门,看见门外果然是苏白,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苏助理今天不一般,很精神嘛!”   连轴转靠咖啡续命的苏白:“……”   程泽接过苏白手上的袋子,笑眯眯道:“苏助理不愧是苏助理,黑眼圈都比别人的黑,厉害。”   苏白:“……”   周荷庭及时打断程泽:“好了,快过来吃饭。”   心虚的程泽异常勤劳,一一将菜摆出来,状似不经意道:“唉,好好的游戏被苏助理打断了,不然就算平局吧。”   周荷庭意有所指:“是吗。”   “呵呵,是啊。”程泽傻笑遮掩。   周荷庭笑着摇摇头,跟程泽计较什么呢,程泽见周荷庭揭过话茬,心中安定,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饭,周荷庭让程泽先回学校,今晚他有个跨国会议,不能陪程泽。   程泽面露遗憾,心中却欣喜,他装着不舍道:“那你忙完一定要来找我哦。”   哼,不来才好!   周荷庭也很不舍得,但这次的会议十分重要,不容闪失,他让苏白送程泽回学校,程泽一步三回头走了,刚进电梯面上的不舍就消失不见。 第60章   “苏助理, 你脸色好难看。”程泽体恤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苏白摆摆手:“没事,我送你。”   程泽说出自己的忧虑:“我很怀疑你疲劳驾驶,我害怕出意外。”   苏白怔愣, 随即笑道:“你多虑了,我没事。”   “真的?”程泽指了指他的眼下, 又指了指他的脸:“这儿,还有这儿,都在说你很累, 急需休息。”   苏白苦笑:“我熬过的大夜比你睡的觉还多,而且我也想出去透透风, 办公室太压抑。”   这下程泽再不好拒绝, 好奇问:“周在琛真的重创你们了?”   “嗯。”苏白揉揉太阳穴:“周总怀疑公司有周在琛的内奸, 这段时间一直在查。”   “而且招标在即, 周总要是拿不下来,唉, H市估计待不下去了……”   程泽眨眨眼,方才周荷庭跟没事人一样, 像往常一样无耻, 像往常一样混蛋, 却没想到他的处境这样危险。   苏白回神, 歉意道:“不好意思, 我话太多了。”   “没事。”程泽摇摇头,心情倏然变得沉重, 周荷庭离开H市对他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但周在琛,真的能打败他吗?   “程泽,上车吧。”苏白拍了拍程泽的肩膀。   “啊, 噢噢,好的。”程泽想的入神,到了车前还不知道。   路上,程泽颇为警醒,一直盯着苏白看。   那目光如有实质,苏白悚然,“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看你有没有睡着。”程泽害怕苏白操作不当出车祸,那也太亏了,他才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纪。   苏白哭笑不得:“行,你看吧。”   好在一路平安。   程泽长舒一口气,拉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   苏白对程泽笑了笑,“我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兜风的机会。”   程泽下车,发现苏白的车牌号后面四位数字是5438。   5438?哈哈哈,前段时间也遇到一个5438的车牌号,是白色的轿车,而苏白的车,也是白色!   瞬间,细碎的线索连成一条线。   画展上周在琛意味不明的话,两次三番的试探,周荷庭的处境……   ——苏白是内奸!   好一招灯下黑,苏白应该叫苏黑才是。   “苏白。”不知道为什么,程泽下意识叫住他。   “怎么了?”苏白微微探头:“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周总吗?”   程泽捏了捏手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苏白的眼睛,声音平到几乎是一条线:“周荷庭会赢吗?”   苏白微怔,随后笑了笑,“谁知道呢。”   程泽看着车尾气发了一会呆,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试图遗忘自己发现的秘密。   凌晨一点,周荷庭还在开视频会议,精神状态异常饱满,令所有人为之惊叹。   会议持续三个半小时,待结束时,外面的天隐隐泛白,周荷庭不见困意,他赶众人回去休息,自己则频频看向手机。   程泽应该在睡觉吧。   他想见他,迫不及待想见他。   可现在还不到五点。   周荷庭抓起车钥匙又放下,最后决定走到程泽的学校去。   已经晚秋了,带着一些薄雾,空气冷冽但清新,周荷庭漫步在街道上,远处时不时传来小鸟的啾鸣,周荷庭眺望着,小鸟在枝头跳跃,他忽然觉得自己跟小鸟一样,心情雀跃。   这是他第一次漫步在凌晨五点的H市街头,原来一切都那么鲜活灵动,充满生机,周荷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要带着程泽看遍全世界的街道。   阳光加州,浪漫巴黎,挪威极夜等等,他想土鳖一定很高兴。   六点四十五,周荷庭到达学校口,街上陆续有行人出没,他觉得不好空手去找程泽,可大部分的店铺都没开门,只有早餐店人满为患。   难道他堂堂周总要手拿包子豆浆去见程泽吗?未免太不体面。   七点,程泽起床洗漱,七点二十下楼,他打算去食堂买个手抓饼在路上吃,章洛生跟着一起下楼,程泽还有些迷糊,昨晚发现的大秘密导致他睡得并不好,神情恹恹的。   “程泽。”章洛生捣捣他,“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一直在盯着你看。”   “啊?”   程泽抬头,顺着章洛生的视线看去,看清后吓了一大跳,周荷庭?他怎么会在这!   不论是外形还是身高,周荷庭都是不容忽视的,视线一旦落在他身上,谁都会失神两秒,程泽却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呆呆望着周荷庭。   周荷庭嘴角勾起细微弧度,土鳖高兴傻了。   程泽下意识想跑,章洛生怪叫一声:“他过来了。”   周荷庭腿长,步子迈的大,很快就到眼前,程泽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眼睛,周荷庭轻轻喊了他一声,程泽碍于章洛生在旁边,很正经道:“周荷庭,你好。”   “嗯,程泽你好。”周荷庭声音带着笑意。   章洛生看看程泽又看看周荷庭,问程泽:“你朋友?”   程泽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气势迫人,一看就不凡的朋友?   周荷庭气定神闲的等程泽介绍自己,他的手已经伸出去,却不想程泽仓皇应一声,拉着他就走。   急急走了两步,转过头对章洛生道:“你先去上课,我待会就跟上。”   章洛生站在原地看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晦暗不明。   “为什么不跟他说我是你男人?”周荷庭皱眉问。   他堂堂周荷庭什么时候被人嫌弃过?难道他长得很丑,说出去丢人?   程泽额角一跳,低声呵斥:“这里是神圣的校园,你不要说污言秽语!”   “我说的那一个字能称得上污言秽语?”周荷庭站在原地不走了。   程泽使劲拉也拉不动,路上又都是赶早八的学生,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委身男人,他只好软声哄道:“早上脑袋晕晕的,是我说错了。”   周荷庭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土鳖,你有我简直是祖上行善积德才换来的,你应该大肆传扬,让每一个人都知道。”   “哈哈。”程泽皮笑肉不笑问:“您大驾光临是为什么呢?”   因为想你。   周荷庭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顺路。”   顺路?   周荷庭是有钱人,公司资产都很多,程泽没有多想,哦了一声:“我要上课了,你回去吧。”   见面还不到五分钟,周荷庭不满:“不行。”   程泽:“你不用上班吗?”   是啊,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周荷庭妥协:“让我抱一下。”   程泽为难:“这里是学校,学习的地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周荷庭捏捏程泽的嘴:“你是古代人吗?”   其实程泽是怕人看见,两个大男人拥抱怎么看怎么怪,要是被人误会是同性恋,他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没错,其实我是秦始皇。”   程泽催促他:“你快去上班吧,公司没你就是没有顶梁柱,一会儿不看见你天都要塌了,你快去上班。”   周荷庭声音冷下来:“程泽。”   程泽心中一凛,忙闭上嘴。   周荷庭叹了一口气,“就抱一下。”   程泽做贼一样将周荷庭拉到偏僻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强调:“就一下啊。”   话还没说完,周荷庭已经拥住他。   程泽打了个冷战,周荷庭的衣服好冷。   见状,周荷庭抱得更紧,一手揽程泽的腰,一手按在后颈让他贴的更近,即使他们近无可近,他垂首埋进程泽的颈窝,用鼻子蹭他,问:“昨晚你有想我吗?”   这个拥抱太过火,程泽闷闷道:“有。”   他一晚上都在想要不要把苏白是内奸的消息告诉周荷庭。   好甜。   周荷庭觉得自己疯了,程泽的话像蜜一样,听进心里甜滋滋的,他亲了亲程泽的侧颈:“我也想你。”   完蛋。   程泽万念俱灰,怎么感觉周荷庭没有腻他啊?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好了,都抱好久了,我真的要去上课了。”   周荷庭松开程泽,飞快亲了一下他的嘴:“这几天很忙,恐怕不能常见你。”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程泽暗想。   周荷庭捏捏程泽的脸颊:“不过我会尽力抽出时间陪你。”   “啊?”程泽连忙摆手:“工作最重要。”   土鳖真是关心他。   周荷庭笑了,笑容温柔:“不用担心我。”   不是,谁担心你了,真是自恋,程泽着急,“我真的要走了。”   都怪他,手抓饼都没吃上!   周荷庭忽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路上吃。”   程泽目瞪口呆,“你从哪变出来的?”   “我有哆啦A梦的口袋。”周荷庭笑。   程泽惊奇:“那我还想要一个茶叶蛋。”   周荷庭在口袋里掏啊掏,将茶叶蛋递给程泽。   程泽大惊,“来一杯鲜榨果汁。”   周荷庭:“……”   周荷庭愣了两秒,身体前倾,低头,直接用舌头撬开程泽的唇,渡他津液,程泽惊得手上的包子都要拿不稳了,他后退几步,又气又羞:“周荷庭,我又不是什么水果,而且你以为你是榨汁机啊。”   说完程泽撒腿就跑。   该死的,这里可是学校,要是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周荷庭慢慢直起身子,喊道:“程泽。”   程泽回头看他,周荷庭也在看他,“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程泽立即想到昨天发现的秘密。   不能告诉周荷庭,对,千万不能告诉他,只有周在琛赢,周荷庭才会离开H市,才能结束和周荷庭见不得光的炮友关系。   程泽扯起嘴角,扬扬手上温热的包子和茶叶蛋:“谢谢。”   紧赶慢赶终于没迟到,章洛生留了位置,招手示意程泽,程泽刚坐下,章洛生就问:“那人是谁?”   程泽慢吞吞道:“周荷庭。”   “我知道他是周荷庭。”章洛生顿了顿:“你们什么关系?”   炮友关系。   但这话打死程泽都不能说,想了想:“额,我和他有一些生意往来。”   “生意?”章洛生目光如炬:“你什么时候开公司了?”   程泽被问得冷汗直流,开始胡编乱造:“他见我优秀要挖我去他们公司上班。”   章洛生知道程泽是不想说,不免失落又失望,沉默了好一会儿,难道真的如momo所说,程泽没拿他当朋友吗。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章洛生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小爷我潇洒不羁,怎么整天把心思都放在程泽身上,世界上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很多很多,也许他该开阔开阔眼界,省得陷入情感漩涡不可自拔。   没错,从今天起,他要少留意程泽,程泽跟谁交朋友都跟他无关。   程泽见章洛生不再发问,松了一口气,趁着下课的功夫,他给周在琛打了一通电话,开门见山:“苏白是你的人。”   他猜测的不一定是事实,直接问当事人最稳妥。   周在琛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只道:“你打错电话了?”   “画展。”程泽低声道:“画展那天,你在跟苏白碰头,对不对?”   “苏白也在?”周在琛惊讶:“苏白是周荷庭的得力助手,他在没什么稀奇。”   程泽冷静道:“我并不想掺和你和周荷庭之间的商战,我只想知道,你赢得概率有多大。”   周在琛笑了一下,“你会告诉他吗?”   “不会。”程泽斩钉截铁道。   周在琛半晌没说话,似在衡量,程泽静静等待,好一会儿,周在琛才开口:“庆功宴给你留位置。”   程泽狂喜,周在琛会赢!   一瞬间,世界都明亮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程泽心情都相当不错,给所有人好脸色,周荷庭则不然,他一直在品味程泽的‘谢谢’。   谢谢,土鳖对他说谢谢?虽然说谢谢很正常,但那个场景,说什么也不该说谢谢吧。   “周总。”苏白叩门进来。   周荷庭回神,他竟然在工作时想程泽?意识到这一点,他忙正了脸色:“结果如何?”   苏白低下头:“没中。”   “那块地皮被周在琛拿下了。”   周荷庭脸色更难看,“怎么会?”   “周总。”苏白递给周荷庭一封信:“这是我的辞呈。”   “苏白,我不明白。”周荷庭皱眉,没接苏白的辞呈:“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何必辞职。”   “因为他要跳槽。”周在琛敲了敲门,姿态悠闲:“跳到我这儿。”   周荷庭立即看向苏白,苏白沉默,周在琛扬声道:“苏白,我们走吧。”   周在琛看周荷庭脸色铁青,心中畅快不已,嘲讽道:“周荷庭你天生孤寡,没人会真心待你。”   事到如今,周荷庭没什么好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滚。”   周在琛偏偏不滚,不但不滚还近了几步,“正房生的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周荷庭你可曾想到今天?”   周荷庭拧眉,看周在琛宛如看阴暗处的蟑螂,尽显嫌恶之色:“不知道小几生的私生子,你也配?”   周在琛立即炸毛,“总好过你,神经病生下的小神经病,呵呵,依我看你趁早去精神病院陪你妈去吧!”   没有预料之中的暴怒。   周荷庭淡淡看了周在琛一眼,按下电话:“来几个人,拉周在琛出去。”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令周在琛更为恼火,好似他做的一切都不能伤周荷庭分毫,明明是他赢了,周荷庭才是手下败将,周在琛气急攻心,不管不顾大声嘶吼:“你这辈子别想赢我,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会离开你,你妈是,苏白是,程泽更是!”   听见程泽,周荷庭的目光顿时犀利,面容陡然冷峻,周在琛捕捉到了,得意道:“你不知道吧,其实程泽早就知道苏白是我的人,但他信誓旦旦跟我说,‘我绝不对告诉周荷庭’,哈哈哈,周荷庭,你做人好失败啊!”   周在琛观周荷庭精神恍惚唇色发白不免得意,真是扬眉吐气!   “苏白,我们走。”   周荷庭颓然跌坐在椅子里,程泽,程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心中隐隐有答案,但这个答案周荷庭不愿意揭晓。   “我要去找他,找他问清楚。”周荷庭喃喃道:“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没来得及,对,一定是这样。”   周荷庭腾一下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就走,按电梯几次都按不上,他深呼一口气,手才勉强不抖。一路风驰电掣,周荷庭的眼睛隐隐泛红,脑中不断回闪与程泽的相处片段,越想越不敢相信,程泽明明爱惨了他!   程泽在去找盛礼的路上,今天周五,他们打算一起回家,盛礼的办公室比较远,路上很是冷清,走半天也不见人。   轰轰轰。   身后突然传来轰鸣声,程泽回头看,一辆跑车疾驰而来,不是吧,开豪车在学校装逼?真是装货。   程泽不屑撇撇嘴,继续走路,谁知那跑车跑过去又倒了回来,程泽奇怪看一眼,什么意思?刚才开的太快现在特意开慢在他面前炫耀?   哼,程泽嗤笑一声。   超跑一个拐弯别住程泽,程泽差点撞上去,气顿时就起来了,二话不说就踢轮胎:“你他爹的会不会开车?那么大一活人你看不见?眼睛是出气用的吗!”   周荷庭从车上下来,程泽立即歇火:“是你啊。”   “土鳖,我有话问你。”   周荷庭的语气好严肃,程泽察觉到不对劲,不由心慌:“问,问我什么啊?”   “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程泽早已打定主意,所以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啊。”   周荷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隐隐泛红:“程泽,你没有骗我?”   “你不信就算了。”程泽感到莫名其妙,周荷庭莫名其妙来,莫名其妙问一堆问题,真浪费他的时间。   周荷庭深吸一口气:“你喜欢我吗?”   “啊?”程泽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周荷庭又问一遍:“你喜欢我吗?”   他的内里没有外在镇定,一颗心高高悬着,落不到实处,他怕程泽说,又怕程泽不说,他的情绪全都系在程泽的一句话上。   嘶,这问题好尖锐,要他怎么回答?说喜欢是违心之言,说不喜欢万一周荷庭逆反心理上来,非要自己喜欢他也是麻烦事,程泽很机灵反问:“那你喜欢我吗?”   周荷庭下意识反驳,“我会喜欢你?土鳖,你好自恋。”   程泽眉毛竖起,冷笑:“那我也不喜欢你。”   “说实话。”周荷庭显然不信:“程泽,说实话,不要对我撒谎。”   “我没撒谎,我怎么会喜欢你,你卑鄙无耻,混蛋下流,嚣张跋扈,是个人都不会喜欢你!”   一字一句宛如毒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口,周荷庭险些站不稳,他咬紧牙关:“所以你知道苏白是内奸故意不告诉我?”   程泽没想到周荷庭是因为这件事找他,面上心虚一闪而过,但很快消失,他理直气壮道:“没错,我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件事跟我又没关系。”   “好,好极了。”周荷庭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的甜言蜜语是假的,一切都是做戏?”   程泽看他脸色心里害怕极了,没想到摊牌的日子来的这样快,快到没有准备,但事到如今,只好将所有事实摊到阳光底下,“没错。”   “程泽,你骗我,你老是骗我。” 周荷庭眼中流露痛苦之色,“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程泽奇怪,周荷庭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痛苦?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当初是你说的,你喜欢新鲜感,腻了就换,所以我才上赶着腻你呀,因为我想快点离开你。”   周荷庭身子晃了一晃,啊,原来他是小丑。   是他自作多情,是他傻乎乎自以为是,原来他才是最愚蠢的。   他付出的真心算什么?   周荷庭强撑着凝视程泽,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   “哈。”程泽感到好笑,于是他真的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他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淡声道:“谁会喜欢强上自己人,周荷庭,我没那么贱。”   自食恶果。   周荷庭脑中冒出这个成语,原来今日的果早在最初就种下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   程泽冷眼旁观,他看着手下败将勾唇一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周荷庭做出最后的挽留:“你不怕我把视频流传出去?”   程泽笃定道:“你不会。”   他有宛如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能感受到周荷庭不会伤害他。   周荷庭的心彻底死了,程泽知道自己不会,他有恃无恐。   但他不愿自己输的狼狈,逞强道:“土鳖,你不过如此,我早腻你了,你干瘪没什么肉,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有你脾气又臭又硬,一点也不讨喜,还有,还有你很幼稚,没人会喜欢,只是,我只是看在盛师兄的面子上没有对你说而已。”   程泽见周荷庭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怒气冲冲朝他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自恋又自大,性格差,人品差,活也不好!”   周荷庭的心被扔在地上反复凌辱,他已经难过不起来了,幽蓝的眼眸像死去的海,了无生机,他说:“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就这样吧。”   闻言,程泽欣喜若狂,他的快乐让周荷庭心中的伤更痛,离开他原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程泽心情愉悦,没想到这段见不得光的炮友关系就这样轻松了断,他哼着歌对周荷庭道:“这可真是太好啦,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周荷庭,你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程泽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扬长而去。   周荷庭靠在车上,怔怔望着程泽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第61章   时间匆匆, 转眼间已到十二月,周荷庭醉心工作,公司, 酒店,港城, 三点一线,人事经理轻轻叩门:“周总,这位是新来的助理。”   周荷庭抬头, 门口俏生生站着一位姑娘,姑娘二十六七岁模样, 拘谨地打了声招呼:“周总好, 我是新来的助理, 陈嘉。”   程?   周荷庭皱眉:“你姓程?”   “不是程, 是陈,耳东陈。”陈嘉不明白周总怎么一听自己的姓就变了脸色。   周荷庭自嘲一笑, 朝陈嘉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距离分手,不, 他和程泽称不上分手, 距离上次摊牌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周荷庭用工作麻痹内心, 他让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事做, 让自己没有空想起程泽。   可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陈’就能扰乱他的心神。   周荷庭拿起手机, 滑入微信,第一个联系人是【小土鳖】,呵,可笑至极。他把程泽放在置顶, 可程泽呢?估计连前三都排不上。   对话停留在十一月十一号,程泽一如既往的给他发土味情话:【你猜我最爱吃什么水果?】   他回:【猕猴桃。】   小土鳖:【不,是你这个开心果~】   屏幕转暗,周荷庭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你就那么贱!   周荷庭拉下脸来,他怎么能看着对话就没出息的笑呢。   手指点在鲜红的【删除】上,于公于私,他都该把程泽删了,让程泽彻底离开他的世界。周荷庭盯着【删除】良久,久到那两个鲜红的字逐渐扭曲,它们长出了嘴巴,肆意嘲笑,而后团成一个团,鲜红的团子在空中跳跃,最后跳在他的鼻子上。   小丑。   自作多情的小丑。   周荷庭下定决心,手指轻轻一点,小土鳖消失了。   对,就该这样,土鳖终究是土鳖,他有自己的归宿——龟缩在暗无天日的水底。   周荷庭一鼓作气,滑到相册,他不拍照,目前为止,相册里只有一段视频和一张照片。   都是程泽。   点开视频,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泄出,周荷庭目不转睛,看的很仔细,他的注意力都在程泽的表情上。   ——你活也差。   视频里程泽蹙起的眉,难耐的表情无一不证实他的说法。   周荷庭目光渐渐呆滞,不由想,也许程泽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分手的。   ——谁会喜欢强上自己人。   周荷庭猛然惊醒,他和程泽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是否删除此视频?】   周荷庭点了确定。   【是否删除此照片?】   周荷庭犹豫,这张照片是趁程泽睡觉时候偷偷拍的,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很乖。   ——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删除。】   精气神仿佛被抽空,周荷庭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下企里了”(企里:干净)   “周总。”陈嘉敲门:“会议要开始了。”   周荷庭重重按压一下太阳穴:“好。”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自被周在琛重创,公司内部乱成一锅粥,各路人马忍不住现身,刚开始周荷庭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现原形,今天在会议上,猝然发难,一举歼灭异心者。   虽早到了下班时间,但公司上下没有人敢走,毕竟不知道下一个被清的人是谁。   将近十二点,全部肃清。   周荷庭长舒一口气,不论是周信达的人还是其他‘兄弟’的人,都没了个干净。   “周总,那,那我先下班了?”陈嘉心里叫苦不迭,第一天上班就遇上大事件,都十二点了大老板还没有走的意思。   看到陈嘉周荷庭不免想到程泽,冷淡道:“通知人事,明天给大家放一天假,你下班吧。”   灯一盏一盏熄灭,偌大的公司很快就剩周荷庭一人。   周荷庭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繁华似梦的H市,H市处处高楼,夜夜笙歌,是了,他周荷庭为什么站在这伤感春秋?他合该醉生梦死去。   是他不要土鳖!   拿起外套,周荷庭快步离开公司,他走得很快,想把某些东西甩在身后。   坐在车上,周荷庭拨通好友电话:“在哪儿玩呢?”   好友一怔,说了位置,“你来不?”   其实他就是顺口一问,以往周荷庭不爱来吵闹的地方,没想到这回爽快应了:“马上到。”   派对异常热闹,全是熟人,周荷庭紧绷的弦微微放松,好友笑着打趣:“听说你现在单身,哥们还没祝贺你摆脱未婚妻呢。”   周荷庭喝了一口酒,没接话茬。   好友好奇:“瞧你这衰样,要真舍不得顾岚岚,就去追她丫的。”   “没有舍不得。”周荷庭道:“我现在开心的不得了,终于没了累赘。”   “您当我眼瘸呀。”好友举起酒杯跟周荷庭碰杯:“啧,爱情是杯苦酒,一醉解千愁。”   千愁难解,万愁新增。   再热闹的宴席终会散场,周荷庭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在H市的落脚地是酒店的总统套,可那里也有程泽的痕迹。   “走,第三场去不去?”好友一身酒气,建议道:“找个妞美美睡一觉?”   周荷庭怔愣片刻,摇了摇头:“我回公司。”   “我去!”好友惊叹:“拼命三郎啊您,但你喝了那么多,能行吗?”   周荷庭站起来,身形不稳,晃了一晃,他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好些了,声音喑哑:“帮我叫个车吧。”   好友拗不过他,吩咐侍应生叫车,车很快就到,周荷庭打开窗户,夜风灌进车厢吹散酒气,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声音,周荷庭看着快速倒退的建筑忽然感到悲伤。   他想程泽。   很想很想。   “调头。”周荷庭突然道:“去H大学。”   司机没有多言,掉头驶向H大。   这条路他走过,周荷庭静静想,街道拐角有家幼儿园,早上有家长送小朋友,叽叽喳喳,像有一万只鸭子同时叫。   卷起门帘的早餐店隐隐透光,原来半夜他们就在忙活了。   周荷庭忽然认同程泽的‘恶言恶语’,他真是一个烂到透顶的人。   “H大到了。”司机出声提醒。   周荷庭的脸隐在黑暗中,“走罢,去酒店。”   再次回到老地方总统套,周荷庭不敢细看,不敢回想,匆匆洗去一身酒气,将自己扔进沙发。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喊他:“周荷庭!”   周荷庭睁开眼,面前倏然出现一张脸,是程泽,他又惊又喜,一把搂住他,“你回来了。”   程泽埋怨:“你抱得太紧了,快松开。”   “不,我不要。”周荷庭死死搂住程泽的腰:“说什么也不放。”   “程泽,我不该怪你。”周荷庭喃喃道:“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你确实没资格。”程泽声音冷冽:“周荷庭,这些都是你的报应,是你应得的!”   “我认。”周荷庭低声道:“我做的一切我都认,程泽,我真心向你道歉。”   “高高在上的周总怎么会有错呢。”程泽将周荷庭推开:“我只是个土鳖,生活在泥里的土鳖,受不起周总的道歉。”   “不是这样的。”周荷庭伸手去够程泽,可程泽离他好远,怎么也摸不到,他急道:“程泽!程泽!”   周荷庭眼睫颤抖,猛然坐起身,茫然四看,房间空空荡荡,原来是做梦,他将胳膊搭在脸上,掩住眼睛。   他知道在自己在自欺欺人,他明明很想程泽,为什么嘴硬?   为什么不去找程泽将想说的话说给他听?   莫须有的自尊和骄傲能带来什么?   周荷庭懊恼,应该在分手后的第一天就去找程泽!他立马从沙发上起来,鞋子都没穿直奔衣帽间。   衣帽间的衣服很多,程泽的占了半壁江山,周荷庭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翻找,终于在犄角旮旯处找到程泽的旧衣。   周荷庭死死抓住旧衣,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天还没亮,周荷庭竭力克制住现在就去找程泽的冲动,他展开程泽的T恤,上面还残留他的味道吗?   脸埋进T恤,重重吸了一口,只有微弱的气息,这股气息激发内心深处的欲,周荷庭忽然觉得饥渴,喉咙发涩,他将鼻子深深埋进去,急切去寻那抹似有似无的香气。   可不够,远远不够。   周荷庭赤红着眼,舔了舔唇瓣,将T恤揉进一处充血肿胀地。   翌日清晨,周荷庭提着洗干净的T恤袋子站在程泽宿舍楼下,眼看过了八点程泽还没下楼,周荷庭耐心等待。   从八点等到十点依旧不见人影,可除了等别无他法,程泽将他拉黑了。   眼看到了饭点,周荷庭有些站不住,他靠在树上眼睛还盯着门口,不期然看见一位熟人,他快走上前:“你是程泽的朋友,叫章,章?”   “章洛生。”   “对,我见过你。”周荷庭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你能帮我把程泽喊下来吗?”   章洛生奇怪道:“今天周六,他不在学校。”   周荷庭连忙问:“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上次就是因为他才跟程泽生气,章洛生单方面与程泽冷战,谁知程泽跟个呆子似的,一点也察觉不到,搞得他不尴不尬,只好放弃与程泽冷战。   眼前的男人似乎很在意程泽,章洛生不禁起了坏心,想让男人知道在程泽不会把任何一个人放在心里,于是他说:“程泽应该去找他哥哥了吧,你知道他哥哥吗?叫盛礼。”   盛师兄。   周荷庭点点头:“你知道盛礼家在哪吗?”   章洛生笑眯眯道:“我知道啊,程泽跟他哥哥关系很好,他每周都要回去呢。”   周荷庭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不由细细打量章洛生。   章洛生年轻,脸庞稚嫩,可眼中却透着不可捉摸的光。 第62章   自从摆脱周荷庭, 程泽天天好心情。   正值周末,天虽冷了些但阳光明媚,程泽提议出去走走, 盛礼没有拒绝。   “盛哥,我想去寺庙。”   盛礼有些奇怪, 问:“你不是不信神佛吗?”   “嘿嘿,我改变观念了。”   程泽认为周荷庭能从他的世界消失简直是各路神仙保佑,所以他得去拜拜。   栖玄寺是H市有名的千年梵刹, 建在山中,风景秀美, 但天气寒冷万物凋零, 倒显得有些萧瑟。程泽和盛礼慢慢悠悠穿过朱红回廊, 不远处青烟袅袅, 缕缕檀香萦绕鼻尖,盛礼问道:“阿泽, 你想求什么?”   程泽俏皮道:“自然是财啦,我要当大老板, 挣好多钱好多钱, 买别墅, 开豪车!”   “志向不改。”盛礼失笑:“高中时你就立下这宏愿了。”   “嗯, 我妈说我聪明, 以后一定是大老板。”程泽笃定道。   盛礼立刻想起爽利质朴的淑芳阿姨,敛去笑容, 正色道:“一定会实现的。”   “盛哥你呢?你想求什么?”   盛礼的视线落在程泽身上,笑道:“我所求的,就在身边。”   “身边?”程泽四处看了看,没东西啊, “盛哥你在说什么禅机?”   盛礼淡笑不语。   程泽想了想,恍然大悟:“盛哥你想说的是把握当下,对不对?”   “对。”盛礼揉了揉程泽的脑袋:“阿泽真聪明。”   两人并肩而行,转过长廊,廊道内有壁画,程泽细细端详,没看出个所以然,问盛礼:“上面画的是什么?”   盛礼解释:“这是佛众赴会图,上面部分是四菩萨、五方佛、六观音及飞天等32个人物,瞧,最左边的是……”   一连串的名字听的程泽脑仁疼,他忙走了几步,指着一幅画道:“这个我知道,画的是十八层地狱。”   盛礼顺着程泽的手指看去,低声呢喃:“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入地狱。”   他的情太过肮脏。   青面獠牙的小鬼,刀山火海,冒着泡的油锅,看久了背后隐隐发冷,程泽搓了搓手臂:“盛哥,我们快走吧,进大殿烧香拜佛去。”   两人走出廊道,拾阶而上。   周荷庭从拐角处现身,他一路跟着程泽,从盛家跟到栖玄寺,他故意落在两人后面,章洛生的话一直萦绕心头,加上之前察觉到的细枝末节,他认为盛师兄和程泽之间有什么不可对外人道的秘辛。   在外面踌躇片刻,周荷庭到底不敢进去,身高模样太过惹眼,程泽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只能不远不近跟着。   只见盛礼低头与程泽说了什么,程泽乖乖点头,而后两人各拿三炷香用烛火点燃,将香举至眉间。   灰白烟气盘旋上升,周荷庭看不清两人表情,但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令他火大,为什么盛礼和土鳖能那么整齐举起香?为什么他们连插香的动作都一致?   周荷庭不由想到程泽是被盛礼养大的。   多可怕,朝夕相处数千个日日夜夜。   周荷庭死死盯着盛礼,忽然憎恨起他高尚的品格。   小时候,他们一帮小屁孩都很崇拜盛师兄,盛师兄性格好,对待他们并不居高临下,而是以礼相待,将他们当成大人,每当他和时蕴玉吵架斗殴,总爱找盛师兄当裁判,因为他知道,盛师兄不会被时蕴玉乖顺的外表迷惑。   那时,盛师兄是他唯一不讨厌的人。   现在,盛师兄是他最讨厌的人,超过时蕴玉。   周荷庭躲在门外,看着程泽和盛礼一起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异常刺目。   让人联想到古代成亲的拜天地。   周荷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把程泽从蒲团上拉起来。   盛礼有什么资格和程泽拜天地?   他凭什么?难道就凭他几年的养育之恩吗?   呵呵,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拉一把孤苦无依的小土鳖,盛礼做为长辈,应该自觉和小辈保持距离,怎么能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还一起磕头?!   盛礼挟恩图报,绝对是他逼迫程泽!   周荷庭牙都咬得泛酸,正想不顾一切冲上前拉程泽却见盛礼微微侧头。   “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周荷庭缩了缩身子,好在盛礼没有回头,只是看向程泽。   盛礼用视线描摹程泽的面容,一笔一划皆隽永。   半晌后,他抬头望着庄严的佛像,在心里许下愿望:佛,我只要他,只愿他平安快乐,常伴身侧。   “嗯?”   离得远,没有看清盛礼的表情,可周荷庭却感到怪异,拜到一半,盛礼睁眼看程泽做什么,程泽又不是神佛。   周荷庭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程泽道:“盛哥,我许完啦。”   程泽睁开眼从蒲团上起来,见盛礼仍跪着,奇道:“盛哥,你是不是起不来了?”   不会吧,按理说盛哥还没到一站起来就眼前发黑的年纪啊。   “我扶你。”程泽说。   盛礼低垂着头,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暗潮涌动,不动声色卸了力道,双膝重重陷进蒲团里,“嗯,麻烦阿泽了。”   他的头仍微微低垂,他在忏悔:在佛面前,使了肮脏的小伎俩。   周荷庭再也忍不下去,跑到侧殿,躲在角落确保无人注意后拨通盛礼的电话。   他疯了。   周荷庭清晰知道自己疯了。   他不能接受程泽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哪怕那个人是盛师兄,是养大程泽的盛师兄。   嗡嗡嗡。   急促的铃声响起。   盛礼浑身一颤,抬头望向高座上的佛祖,是警示吗?   “阿泽,我好些了,我自己起来。”   程泽哦了一声,心想盛哥真是好面子,在他面前还逞强,不过他人美心善,就让让盛哥吧。   手机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周荷庭,盛礼拧起长眉,跟程泽说了一声便走远几步接起电话:“喂,荷庭?”   周荷庭盯着在殿内四处闲逛的程泽,说道:“盛师兄,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周荷庭却说:“师兄你在哪儿?好吵啊,我听不清。”   盛礼无奈,只好又往幽静处走了走:“能听清吗?荷庭?荷庭?”   “好点了。”周荷庭一边敷衍一边进入大殿,程泽就在他前面。   程泽正百无聊赖盯着供奉的烛火看,忽感背后一凉,正要回头看手机叮铃铃响起,程泽拿出手机,奇怪,是座机号码?   盯着这串陌生数字良久,还是决定接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零星几个人,透过木窗还能看见远处的盛礼,程泽稍稍心安,“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不怎么安静,偶尔传来电流的滋滋声。   程泽有些不耐烦:“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是我。”   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声音通过电流有些扭曲,可程泽还是听出来了,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语调不可控制拔高:“时蕴玉!”   时蕴玉目光落在村里唯一一台泛黄的座机上,“程泽,是我。”   程泽再三确定电话那头的人是否是真的时蕴玉,时蕴玉再三重复真的是他,程泽冷笑:“哟,时大主席怎么想起我了?当初走的不是很潇洒吗?”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终于想起来告别了?呵呵呵,真难为你还记得。”   时蕴玉说不出来话,静静听着程泽的指责。   程泽憋了一肚子的火,“你应该贯彻始终,怎么今天有时间给我这个陌生人打电话?”   “对不起。”   时蕴玉握住电话线:“程泽,我也不想不辞而别,只是,只是我没有办法。”   “呵呵。”程泽压根不信,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有多难?   “你有想我吗?”时蕴玉垂下眼眸,紧张而期待的等程泽回答。   程泽冷声道:“没有。”   “谁会想一个陌生人。”   时蕴玉低笑:“我会,我天天想着一个陌生人。”   “我离这个陌生人好远好远,天南地北,每天清晨我站在山顶,望着一片又一片绵延不绝的山,等着朝阳初升,我就开始想一个陌生人。”   “程泽,你知道吗,这里好落后,简直不想二十一世纪,村子里都是老人和小孩,去最近的镇子都要爬两个山头,这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陌生人,如果他要是来这儿会怎么样呢?以他的脾气可以在这儿撑一天吗?”   程泽听不下去了,他蹲在地上:“我要挂电话了。”   “不能可怜一下陌生人吗?”时蕴玉声音带着笑意:“陌生人要打一通电话可不容易。”   大殿的地砖是黑色的,程泽摸了摸,好凉,他望着地砖想,自己在拜佛,也许可以大发善心听陌生人说一会儿话。   于是他大发慈悲地说:“好吧,但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要快点说。”   “嗯。”时蕴玉道:“谢谢你,你这样好的人过得好吗?”   程泽眼睫毛不断眨着,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当然很好啊,盛哥回来了,我还拿了奖学金。”   “好厉害。”时蕴玉称赞道:“有认识新朋友吗?”   “有啊。”程泽猛然反应过来:“时蕴玉,你是我爹啊,问这问那的!”   时蕴玉想了下,问:“你想让我当你爹吗?”   “滚!”程泽怒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时蕴玉感叹道:“你的脾气不太好,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你这样开不起玩笑以后谁还跟你玩?”   “时蕴玉,你故意的是不是!”   该死的时蕴玉,故意用他以前的话噎他!   “程泽,你变聪明了。”时蕴玉笑道:“假以时日能追上爱因斯坦。”   程泽得意:“还用你说。”   时蕴玉突然道:“周荷庭有没有找你麻烦?”   “哼,他是个大混蛋。”程泽脱口而出。   “可以跟我说说吗?”时蕴玉声音沉下来。   程泽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说出来了?要是让时蕴玉知道……那他的脸真是丢尽了。   “没什么事。”程泽支支吾吾道:“已经解决了,周荷庭早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再也不会烦我。”   “是吗。”   时蕴玉一听就知道程泽肯定瞒了他一些事,而且是大事。   程泽不敢再说,时蕴玉的恐怖他是见识过的,连忙岔开话题:“你现在在哪啊?”   “F县,有听说过吗?”   “没有。”程泽闷闷道:“一听就好远。”   时蕴玉调侃:“远才能跟你当陌生人啊。”   程泽恼怒:“好,我跟你这个陌生人说了太多话,早该挂断了!”   时蕴玉的声音变得飘渺:“我得挂电话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给你。”   程泽静静听着。   “我不奢求你等我,这太自私了。”时蕴玉柔声道:“所以,程泽,想着我,每天都要想着我,能做到吗?”   “我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天天想着你。”程泽硬邦邦说道:“这个要求也很自私。”   “好吧。”时蕴玉无奈道:“那换我天天想你好了。”   程泽冷着脸道:“脑子长在你身上,随便你。”   时蕴玉笑:“我会尽快回来的。”   “噢。”程泽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在地上飞快画圈圈:“腿长在你身上,随便你。”   “不要给别人煲汤。”时蕴玉正色道:“程泽,能做到吗?”   “我又不是保姆。”程泽撇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时蕴玉放缓呼吸:“我挂了。”   程泽轻轻道:“嗯。”   挂了电话后程泽蹲在地上良久不动,周荷庭忍无可忍一把拽起程泽:“还在想着他?”   “你!”程泽吓得愣在原地,“你怎么在这儿!”   “我问你。”周荷庭额角青筋暴起,眼眸喷火:“你和时蕴玉断没断?”   他听见了,听出了程泽的言不由衷,听出了程泽的落寞孤寂。   周荷庭快要发疯,嫉妒的发疯。   他没忘记自己是从时蕴玉手上抢来的程泽,他从来没想过也没敢深想,程泽会和时蕴玉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上床。   他害怕想。   可一通电话让他的恐惧无处遁形。   程泽和时蕴玉是两情相悦的吗?   不,他不允许。   周荷庭脸色阴沉,时蕴玉那个贱人,一定是他靠着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了程泽!   程泽单纯,一定是时蕴玉勾引的他!   周荷庭道:“时蕴玉不是好人,不许你跟他来往!”   程泽又惊又惧,不断推搡周荷庭,“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周荷庭怒极反笑:“你是我的人,你说关我什么事?”   “什么你的人。”程泽也生气了:“周荷庭你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道德?什么你的人他的人,我就是我,不是谁谁的所有物!”   两人的争吵引来周围游客侧目,周荷庭强压下满肚的愤怒和嫉妒,“我们到外面说。”   “不去。”程泽扯出胳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   周荷庭的心裂了一道大口子,痛得他声音喑哑:“不是的,我们还有羁绊的。”   “呵。”程泽转身就走,懒得跟神经病说话。   “程泽。”周荷庭喊住他:“我们谈谈好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程泽出了大殿,四处搜寻盛礼的身影,他不知道周荷庭是从哪冒出来的,但他知道,一旦沾上周荷庭绝对没有好事。   周荷庭立在门内,高大佛像投下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在黑暗中,隔着一道门,程泽倚在栏杆上冲盛礼招手:“盛哥!”   慈眉善目的佛,悲悯众生的佛,救苦救难的佛。   周荷庭立在佛前,盯着程泽,想,也许是神明指引,要他忏悔。   “程泽。”周荷庭低声叹息。   “程泽,对不起。”   “盛哥,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程泽十分敬老。   噔噔蹬下楼梯,刚刚站稳,手腕一紧,眼前一花,周荷庭将他拉到墙角。   “有完没完?”程泽背靠青砖,有淡淡的潮气,不是很好闻。   周荷庭按住程泽的肩膀,“只有这样你才会听我说话。”   程泽噎住,半晌后道:“你松开,我听你说。”   大爷的,今天他是客服吗,一个两个都要跟他说话。   周荷庭摇头:“你总是骗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程泽瞪他:“周荷庭,你很有问题!”   “这段时间我都在想你,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程泽怔愣。   周荷庭继续道:“我们的开始不光彩,过程也不美好。”   “我总是在伤害你。”   程泽点头:“没错。”   周荷庭歉疚道:“程泽,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是多么内疚,多么后悔,你报复我吧,将我施在你身上的手段尽数还给我,我绝对受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周荷庭哽咽道:“我求你原谅我。”   程泽漠然道:“说完了?”   “你不要这样。”周荷庭的手指颤抖:“程泽,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不要这样,不要用冷漠的眼神看我。”   “程泽,你打我吧。”周荷庭拉过程泽的手往自己身上捶打:“你打我好不好?不然你也强上我一回?拍视频威胁我,好不好?”   “周荷庭。”程泽皱眉将手抽回来:“你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覆水难收吗?”   “意思是倒在地上的水无法再收回,已成事实的事难以挽回。”程泽冷声道:“你是如何伤害的我,如何威胁的我,这些我不会忘也不能忘。”   “但是,我并不打算与你纠缠不清,如果真的想要我原谅你。”   程泽睥睨着他:“那就从我的世界消失。”   周荷庭踉跄着后退几步,程泽的言语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劈开他幻想的纱幕,露出他最狼狈不堪的一面:“你对我只有恨吗?”   “不止恨。”程泽绕过周荷庭,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3章   房间里的空气冷冰冰的。   周荷庭四肢张开躺在地板上, 寒意似冷水将他浸泡。水晶灯璀璨似星,投下的光影斑驳,他漫无边际想着与程泽的点点滴滴。   过去片段如走马灯在脑中转了一遍又一遍, 程泽的笑,程泽的眼泪, 程泽倔强的眼神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不能没有程泽。   周荷庭冷静下来,心中已有了主意,他从地上起来, 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将所有的消极伤痛冲刷而净。   从一开始, 他就在与程泽争输赢。   第一回合, 周荷庭胜。   第二回合, 程泽胜。   一败一胜, 算平局。   周荷庭露出笑容,第三局还没定胜负, 不是吗?   “你猜猜。”   程泽问章洛生:“你猜圣诞节会下雪吗?”   章洛生不假思索道:“不会。”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程泽在床上翻滚:“可怜可怜我这个南方孩子吧,我想看雪。”   章洛生无情打破程泽的幻想:“去年没下雪, 今年大概也不会下。”   “啧。”程泽可惜道:“圣诞节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出去看雪, 多浪漫啊。”   “顾岚岚交新男朋友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   程泽猛然从床上坐起:“死嘴, 快闭上!”   顾岚岚交男朋友第一时间告知程泽, 还想约程泽出来认识一下,悲痛不已失恋·程泽果断拒绝。   为此, 章洛生笑了他好几天。   章洛生冷哼一声:“老老实实在寝室看书吧。”   “真没意思。”程泽哀嚎:“要不是盛哥出差了,我就找他玩去。”   章洛生眸光闪烁:“你哥他有交过女朋友吗?”   “嘶,这还真把我问住了。”程泽回想:“印象里好像没有。”   “盛教授条件那么好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难道说他有隐疾?”   “不可能!”程泽立马反驳:“我哥好着呢。”   章洛生眯眼:“你怎么知道?”   程泽羞赧, 支支吾吾道:“我就是知道!”   其实高中的时候他早起上厕所看见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章洛生目露精光:“盛教授是同性恋。”   “哈哈。”程泽捂着肚子笑:“我是同性恋我哥都不可能是同性恋。”   章洛生不说话了,自从上次聚餐他隐隐察觉不对,可说不上来哪不对,只能将内心的想法暂时搁置。   后来他一直留心观察,从盛教授的为人处事上可以看出来是个正派的人,章洛生一直怀疑自己多心,也许盛教授是把程泽当成儿子看待,自然亲近些。   “算了。”章洛生摇头,他上心程泽的事干什么。   到了圣诞节那天,果然没下雪。   程泽失望透顶,待在寝室门都懒得出,章洛生喊他吃饭也不去。   “真不去?”章洛生使出杀手锏:“我请客。”   程泽翻个身,背对章洛生:“不去。”   章洛生哄骗他:“程泽,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二十三窜一窜,你不吃饭怎么长到一米八?”   程泽颓废道:“我还没有二十三,等我到二十三再吃吧。”   章洛生气得脑仁疼,转身就走。到了食堂又忍不住拿起手机,想问问程泽要不要带饭。   大爷的,你是真贱啊!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爱吃不吃,饿死最好。”章洛生打了四个菜,吃得撑撑的。   吃完没着急走,想了想再次把红色软件下回来。   标题:圣诞节适合和兄弟去的地方。   正文内容:我跟他又好了,不对,我们压根就没吵架,他这个人心大,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问题,但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要求多也没用,说话回来,兄弟间不就是这样吗。   额,扯远了,我上来是想问问圣诞节去哪里比较好?我在H市。   想着回帖应该要一段时间,章洛生打算散散步,沿着食堂往前走,不知不觉出了校门,空气中飘着香甜的味道,章洛生循着味道,发现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橱窗里的甜点各个精致漂亮,章洛生一眼就相中了位于C位的栗子蛋糕,最上面缀了一颗鲜红樱桃。   全款拿下。   当章洛生提着蛋糕站在宿舍楼下时,猛然反应过来,他刚吃过饭,买蛋糕干什么?   一定是冲动消费。   章洛生宽慰自己,没事,宿舍有老大他们还怕会剩吗,而且程泽也没吃饭……   对,不是特意买给程泽,是买给大家吃的。   “章鱼哥,你回来了?”程泽从床上探头看他。   章洛生淡淡应了一声,将蛋糕放在桌子上。   “你买的什么?”   “栗子蛋糕。”章洛生拆开外包装:“老大和老三呢?”   程泽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章洛生:“你傻了,老大一早就去陪女朋友了,老三从昨晚就没回来。”   “……咳咳。”章洛生还真忘了,“哦,对。”   “这蛋糕很多人买,我排队买的,对了,你不许吃。”   程泽本来没想吃,但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什么意思,吃独食啊你。”他从床上下来趴到桌子边盯着栗子蛋糕看:“看着挺好吃的嘛。”   “那当然。”章洛生挡住程泽:“你不是不吃饭吗,这个也别吃。”   “我非吃不可!”程泽叉腰喊道。   章洛生暗笑,用胳膊护着蛋糕:“就不许你吃。”   “我偏偏要吃。”程泽成功从章洛生手里抢过蛋糕,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得意道:“啦啦啦,吃到了。”   “真是强盗。”章洛生笑道。   章洛生看程泽吃得香甜,不禁弯了弯眉眼:“把它都吃了,不许剩。”   “哦。”   程泽不明白,明明是章洛生买的蛋糕,他怎么一口都不吃。   等程泽把蛋糕吃干净,章洛生才想起自己发的贴子。   第一条高赞评论竟然是一张图。   一个狗后面飘着五颜六色的旗。   什么意思?这狗真够丑的。   接着往下翻,一位momo问:为什么要跟他过圣诞啊?   章洛生回:他想看雪,但H市没下雪,他心情比较低落,所以想带他出去玩。   momo很快回复:你人真好,你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吗?   章洛生想了想,回:不是。   问半天也没有推荐地方,章洛生不打算回复她了,接着往下翻评论区。   小林快跑:我知道,我知道,今晚国贸有活动,很热闹的!推荐!   章洛生忙问:什么活动?   小林快跑:应该是放烟花,倒计时,还有圣诞老人和麋鹿,反正挺好玩的。   章洛生:谢谢。   小林快跑:不客气,祝你和男朋友共度美好夜晚!   ?????   男朋友???   谁???   章洛生:…我和我朋友去,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是gay。   小林快跑:啊?那你的文字挺爱他。   什么爱不爱的,恶心!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老是把纯洁的兄弟情想歪。   就决定是你了——国贸!   章洛生查了查活动时间和地点,对程泽说:“晚上我们出去吧?”   “出去?”程泽幽幽看着章洛生:“出去吃狗粮?今晚肯定满大街的情侣。”   “怂包。”章洛生嘲讽道。   程泽不服气:“谁怂?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让那些男人看看什么才叫优质男,让美女们知道知道外面好男人多的是!”   “呵呵。”章洛生无情戳破程泽的幻想:“把你脑袋上的呆毛捋顺再说吧。”   “啊!”程泽下意识护着脑袋,踱着螃蟹步去卫生间打理头发。   两人抵达国贸时天已经黑了,路上随处可见圣诞元素,五颜六色的彩灯汇成绚烂彩带,欢快的圣诞歌曲钻进耳朵里,身旁是带着圣诞帽的男男女女。   程泽感慨:“好多人啊。”   章洛生:“乡下人收收味。”   程泽瞪他:“你收收贱人味。”   对呛完,两人诡异陷入沉默。   章洛生不自在移开视线,看见前面有卖圣诞帽的小摊,主动打破僵局:“我们去买一顶帽子戴。”   “行。”程泽爽快应道。   圣诞帽都大差不差,只是在细节上略有不同,章洛生很快选好一顶,程泽则在一堆帽子里纠结。   “就这个吧。”章洛生递给程泽一顶和他一模一样的帽子,“挺帅的。”   程泽左看右看,勉强道:“也行。”   “你真笨。”章洛生指了指程泽头顶:“戴歪了。”   “啊?”程泽抬头看章洛生的帽子:“我觉得没有啊,我照你戴的。”   “我又不是镜子!”章洛生上前两步,“把手放下来,现在弄得更歪了。”   程泽哼了一声:“我的眼睛不长在头顶,戴歪了也很正常。”   “别动。”章洛生抬头轻轻摆正程泽的帽子,他垂下眼,看见程泽的睫毛一眨一眨,眼珠子也不老实,灵活地左顾右盼,他不由凝神细看,原来程泽的睫毛长翘,密密的似小扇。   程泽戳了戳章洛生的胸肌:“好了没有。”   “嗯。”章洛生留恋地捏一下程泽帽子尾端的毛茸茸小球,“好了。”   “刚才我就发现了,好多人往前跑。”程泽踮起脚看:“你快看看哪里有什么。”   章洛生的目光从程泽身上移开,转而往前看,“是圣诞老人,麋鹿拉着圣诞老人在发礼物。”   其实程泽没过过圣诞节,上学时班级里的同学流行送平安果,他一个也没收到。住在盛哥家后,盛哥工作忙顾不上过节,更被说这种洋节了,他也不敢乱提要求。   因此程泽心里是很雀跃的,但又不好意思让章洛生察觉到这份雀跃,只能拐弯抹角道:“章洛生,是真的麋鹿吗?”   章洛生语气温柔:“我们过去看看。”   好耶。   “好吧。”程泽别扭道:“就去看看吧。”   可是人太多了,鞋挨着鞋,一点多余的缝隙都没有,程泽根本挤不进去,章洛生本来和程泽紧紧靠着,可没一会儿就挤散了。   一定要见圣诞老人!   程泽咬着牙往前挤,忽感头上一凉,伸手一摸,帽子不见了!   “谁拿了我的圣诞帽?”程泽想回头看,可太挤,只能侧过脸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程泽气道:“那个王八蛋拿了我的圣诞帽?!”   好多人,好多声音,程泽只觉自己在一口大缸里,耳朵嗡嗡响。   真是个大坏蛋!   程泽咬住嘴唇,圣诞老人没看见,圣诞帽也被人抢走了!   “狗屁的圣诞节,我一辈子都不要过圣诞节了!”   程泽低下头,背后忽然一热,有人贴上来。   头顶被人揉了一把。   程泽伸手摸了摸,惊喜发现自己的圣诞帽回来了!   可是谁给他戴的?   程泽还没来得及看,背后一阵大力传来,‘人’在推着他往前挤!   ‘人’很有技巧,鱼一样灵活,没两下就推着程泽到了最前面。   程泽奇道:“是章洛生吗?你在我后面?”   ‘人’拍了一下程泽的脑袋瓜,没有回答。   已经到了前排,程泽可以肆无忌惮回头,可后面全是陌生面孔,竟然不是章洛生,那是谁?   叮铃铃,叮铃铃。   麋鹿拉着圣诞老人到了近前,程泽立刻被吸引,发出赞叹,和童话书里的一模一样!   程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圣诞老人的白胡子看,心想,他溜进烟囱一定会把白胡子弄脏。   左看右看,发现身边人手上都有袜子,明显是做了功课来的,程泽不由气馁,没有袜子,圣诞老人还会给他礼物吗?   程泽用一种近乎‘冒犯’的眼神死盯圣诞老人,好像在说:“快过来啊,过来啊。”   圣诞老人过来了!   程泽狂喜,露出一口大白牙,傻傻对他笑,圣诞老人对程泽眨眨眼:“Merry Christmas!”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程泽。   “谢谢!Merry Christmas!”程泽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他有礼物,圣诞老人亲手送给他的礼物,哼,比那些平安果好一千倍,一万倍!   圣诞老人冲程泽神秘一笑,继续往前走。   礼盒轻飘飘的,不知道装了什么,程泽迫不及待拆开蝴蝶结。   盒子里躺着一张支票。   价值五百万的支票。   程泽望着支票出神,是谁送的一目了然。   周荷庭,他也在!   程泽变了脸色,朝圣诞老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圣诞老人是周荷庭?还是推他的人是周荷庭?   “程泽!程泽!”章洛生隔着几米远冲他招手,“我在这儿!”   “…算了。”   程泽转了方向,朝章洛生走去。   “还好没丢。”章洛生拉住程泽的胳膊:“待会紧紧抓着我的衣服,知道吗?”   程泽勉强笑了笑:“好。”   “咦。”章洛生打量程泽的圣诞帽:“你换了一个帽子?”   程泽扯下帽子一看,果然不是原先那顶,离得近,隐隐嗅到一股薄荷味。   该死的周荷庭!   阴魂不散的周荷庭!   “有人偷偷换我的帽子。”程泽恶狠狠道:“把它扔了!说不定有传染病!”   章洛生见程泽动怒,心中惊诧,顺着道:“我帮你扔。”   可就算扔了帽子,仍有淡淡的薄荷香残留,拨一拨头发,香气涌动。   程泽气不打一处来:“我要回学校。”   “烟花秀马上开始了,你不看?”   程泽:“……”   没必要为周荷庭毁掉一个美好的节日。   “那看完再回去。”程泽火速道。   烟花观赏区有些远,为了防止走丢,章洛生买了两个气球,蓝色的绑在程泽右手腕,红色的绑在自己左手腕。   程泽摇摇腕子,气球随之摇摆,瞧着好笑:“跟小朋友一样。”   “没错,你的智商匹配幼稚园小孩。”章洛生拉程泽的手腕:“跟紧点。”   红色气球和蓝色气球紧紧靠在一起。   章洛生喉结无声滚了滚,“程泽,这次别丢了。”   神知道刚才他有多慌张。   刚刚站定,天边炸起银色火花。   “开始了。”程泽仰起脑袋:“快看烟花!”   银色烟花像一个引子,随后五颜六色的一簇簇烟花在湛蓝天幕绽放,似流星,似花瓣,流光溢彩,徐徐坠落。   程泽惊叹不已,目不转睛望着烟花,章洛生侧头看程泽,他的脸笼在着忽明忽灭的光线里,柔和五官染上旖旎的颜色,就连眼睛,都是那么光彩夺目。   章洛生轻轻唤道:“程泽。”   “嗯?”程泽没有转头,依旧盯着烟花。   “圣诞快乐。”   程泽笑道:“圣诞快乐。”   一刹那,烟花在章洛生的心中绽放,火花四溢,炸得他的心微微酥麻。握住程泽手腕的手紧了紧,章洛生也抬起头和程泽共赏烟花。   “圣诞快乐。”   程泽纳闷,不是都说了怎么还说?   “别回头。”   程泽:“!”   薄荷香气从后面侵染,微凉的手指钩住程泽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圣诞快乐。”   程泽身体僵硬,周荷庭就在他身后!他好大的胆子!   “我有听话。”   程泽翻了个白眼,这叫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滚。”程泽低声斥道。   手指轻轻在掌心挠了挠,似乎在求饶?   程泽不吃这一套,使劲掐了一把,“快滚!”   “你说什么?”章洛生疑惑问。   “啊,我说这烟花真好看。”程泽冷汗都要冒出来。   章洛生侧头看他:“要不要拍照留念?”   手指左右摇了摇,似乎在说不可以?   程泽咬牙,将手用力抽回,冲章洛生展颜一笑:“好呀,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往后走走。”   章洛生回头看了看,指了一处地方:“那里不错。”   程泽深呼吸一口,也转过头,心中一喜,周荷庭已然不见踪影。   圣诞过后,程泽发现周荷庭似有似无围绕在身侧。   比如说‘不知名’的快递,贵重的礼物,甚至高级餐厅给他打电话提醒预约时间快到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周荷庭不愧是狡猾的商人,‘人’确实从程泽的世界消失了。   但又以某种形态包围程泽的世界。 第64章   “周总, 银行又来催款了。”秘书焦急道:“法院的传票也来了。”   周在琛陷在椅子里抽烟:“搁那吧。”   秘书神色黯淡:“周总,您再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周在琛忽然暴怒,伸手将桌上的烟火缸朝墙上砸:“他妈的, 资金链都断了,这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你让我想什么办法?!还他妈的有什么办法?!钱都砸在那块地皮上了,你告诉我怎么办?”   秘书缩着脖子,吓得唇瓣失色, 谁会想到当初中标的地皮是废地啊。   “行了。”周在琛按灭烟头:“把苏白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苏白敲门, 恭敬道:“周总, 您找我?”   办公室拉着窗帘, 也没开灯, 周在琛隐在黑暗中打量苏白,蓦然, 他沉沉开口:“你们早知道那块地有问题。”   苏白神色未变:“政策一会一变,谁也无法预判。”   “用不着耍花腔。”周在琛咧嘴笑:“你们主仆二人把我玩的好惨呐。”   苏白静立, 周在琛从椅子里起来, 走到苏白面前, 拍了拍他的脸:“走, 跟我一起去见我那同父异母的好哥哥。”   “小周总, 您不能进去。”陈嘉为难:“周总正在开会,您……”   周在琛一把推开陈嘉:“少废话, 弟弟想哥哥,还不能见了?”   陈嘉拦在门口:“小周总,真的不能进,要不您坐一会儿, 我进去跟周总说一声?”   “哈哈。”周在琛转头对苏白道:“瞧瞧,你看我哥的命真好,你走了也不要紧,这不,又来一个。”   “啧。”周在琛抱臂,轻佻对陈嘉道:“你愿不愿意跳槽到我这呢?我这专收留内奸,叛徒,我的公司可不错呢,天天上演谍中谍。”   一门之隔,该听的不该听的其实都听的差不多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除了周荷庭,其余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周荷庭眉梢轻扬:“既然弟弟想见我,那今天先到这,散会。”   众人如释重负,收拾东西离开案发地,八卦虽好,但工作更重要啊!   “呦,我的好哥哥出来见我了。”周在琛笑道。   周荷庭不与他虚与委蛇,“去办公室谈。”   “失败者没资格提要求。”周在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劳你带路。”   闻言,周荷庭不由多看一眼周在琛,他是疯了吗?   到了办公室,周在琛率先开口:“苏白我给你带回来了。”   “哈,如今想来,苏白也真是忍辱负重,为了不让我多心,竟敢孤身一人闯敌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荷庭淡淡道:“苏白不是你耗费心机挖过去的吗?”   “哈哈哈哈。”周在琛眼泪快要笑出来:“是啊,我挖了一个大坑,然后自己跳进去!哈哈哈!”   “商场如战场。”周荷庭觉得周在琛的精神状态不对,“你回港城吧,H市别来掺和。”   “我还有什么脸回去!”周在琛揪住周荷庭的衣领,双眼赤红:“我真是恨死你了!”   “我不懂。”周荷庭垂眸,他们虽说是兄弟,可长相没有一处相似,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你恨我什么?合该是我恨你才对。”   周在琛咬牙:“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我想是小三的儿子?你以为我愿意当小三的儿子?”   “你从一出生就名正言顺拥有一切,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   “从小到大,我妈总让我变着法儿的讨爸欢心,这样才能从他手上流出一点钱和爱。”   “周荷庭,你高高在上,你清白无辜,你何曾想过我们的处境!呵呵,你妈把爸弄残废了,是我妈在精心伺候,可是爸想的还是你!想着把公司继承给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周荷庭皱眉,“你有病吧。”   “周在琛,造成这一切的是我吗?”   周荷庭掰开周在琛的手,“你不去恨周信达那个人渣反倒恨起我来了,呵,也是够好笑的。”   “你想当他的乖儿子,想要他廉价的父爱那就去要,我不拦着你。”   周荷庭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没空跟你探讨什么父子话题,另外,你公司破产正好可以跑去你爸那哭丧,让他多爱爱你。”   说完,扬长而去。   周在琛怔怔望着周荷庭的背影,眼里的怨怼浓得可以化成实质。   周荷庭坐在车上,副驾驶位置有一个牛皮袋,周荷庭拆开查看,厚厚一沓全是程泽照片。   照片上有时间,最早的在一小时前。   周荷庭顺着时间一张张翻看,原来学生会有活动,在下关区的体育馆举行,程泽帮忙打杂。   “土鳖没拿伞吗。”周荷庭细细看照片,照片高清,将包里的物品照得清清楚楚。   “天气预报说有雨,还不小呢。”   下关区偏僻,离学校较远,也不好打车,周荷庭想了想还是决定冒险去体育馆。   体育馆人声鼎沸。   今天十大高校篮球赛决赛,作为主办方的H大,承包一切相关事宜,身为学生会干事的程泽自然也忙个不停。   “擦地!”   “来了。”程泽拉着大拖把,擦干地上运动员滴落的汗水。   “真烦人。”程泽一边拖一边碎碎念:“老子早晚要退会,简直拿我当驴使。”   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十分看不惯程泽,心高气傲不说还从不拿正眼看人,整天仰着脑袋跟大公鸡似的,简直比他这个主席还拽。   见程泽动作慢,立马催促道:“程泽,快点!磨磨蹭蹭的,蜗牛都比你快!”   “他爹的,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程泽在心里暗骂,但今天场面太大,等回校看他怎么骂他。   “拖完了就下场,别挡着球员。”主席又喊道。   程泽拉着一张脸下场,路过主席时,用拖把狠狠扫了一下主席的腿。   主席疼得跳脚,一边嘶嘶惨叫,一边怒骂:“没长眼?那么大活人看不见?”   程泽惊讶:“主席你怎么不避着点,我这拖把那么大,转弯很不灵活的。”   主席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下次小心点。”   “哦。”程泽乖巧建议:“主席下次也小心点,不要挡道。”   “去,去送水去。”主席再也不想看见程泽。   程泽拖把一扔,敬个礼:“好的,主席!”   主席气得胸口痛,心想一定要治治程泽,让他少猖狂。   赛事如火如荼,程泽对篮球不感兴趣,心想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题呢,最起码学到知识了,篮球有什么好打的,打来打去打来一身臭汗。   最后H大斩获亚军,大家都很高兴,这是近五年来取得最好的成绩,主席扬言要去饭店庆祝。   程泽无可无不可,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结束善后工作,一行人刚走出场馆,就见天色阴沉,天边乌云厚厚一团。   “好冷啊。”有一女生裹紧围巾:“好像要下雨。”   “大家快上大巴车。”主席喊道。   话音刚落,轰隆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快上车!”主席招呼众人,“快点。”   程泽将包挡在头顶,撒腿往大巴车上跑,主席站在门口拦住他:“不好意思程泽,车上位置满了。”   虽然跑得快,但雨又大又急,还是淋了雨,很冷,程泽没心思跟他扯皮,冷冷道:“让开。”   主席笑道:“真没位置了,这大巴车限坐34人,已经满了。”   “狗屁。”程泽怒道:“我早上来就是坐的这辆车!”   主席道:“哎呀,现在不是有别的院的美女要跟我们一起去庆祝吗,自然就少位置了,程泽,你自己打车去呗。”   程泽气得浑身发抖。   主席笑盈盈看着程泽:“好了,你快下去吧,我们要出发了,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   程泽拳头紧握,思考先给他眼睛还是先给他鼻子来一拳。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程少。”   程泽惊诧,这是在叫谁?   “程少,周总派我接您回家。”   程泽怔愣,“啊?”   主席也目瞪口呆,程泽是个富家公子?   “您请。”穿着考究的司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恭敬举到程泽头顶:“周总在等您。”   程泽和主席一起看过去,只见一辆劳斯莱斯泛着冷泽,静静在雨中伫立。   主席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半天憋不住一句话,看向程泽欲言又止。   程泽内心十分纠结,他不想再与周荷庭有瓜葛,但眼下是狠狠打脸贱人的高光时刻。   仅仅思考两秒钟,程泽做出决定。   “主席,真不好意思。”程泽笑道:“唉,没办法,本来我劳斯莱斯都坐腻了,想坐坐大巴车换换口味,没想到我这个人天生坐不了大巴车,你说烦人不烦人?哈哈哈,主席,那我就先走了,唉,那星空顶看的我眼晕极了。”   程泽挺直腰板,雄赳赳气昂昂上了劳斯莱斯。   一进去,周荷庭含笑看他,程泽冷着脸:“让让。”   周荷庭依言往里坐了坐。   “擦一擦。”周荷庭递给程泽一块毛巾。   程泽没接,只对司机道:“送我到地铁站就行。”   司机为难,周荷庭开口:“听他的。”   程泽心头涌起怪异感,周荷庭转性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唯有雨滴嗒嗒声,刚在外面不显,进入温暖轿厢后程泽便觉冷,身上的衣服湿了小半,黏在身上,寒气侵骨。   程泽打了个哆嗦。   “干净衣服。”周荷庭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袋子:“你换上。”   “我不要你的东西。”   再三被拒绝,周荷庭面上仍挂着笑,“这是你的衣服。”   程泽看他一眼,顺势看向衣服,这些衣服他记得,是老地方里的衣服,周荷庭解释:“当初是给你买的,自然就是你的衣服,只是你没带走它们,现在算物归原主。”   程泽觉得有理,而且他牙齿开始打颤,遂接过袋子,周荷庭很有礼貌:“我转过去。”   这还是周荷庭吗。程泽腹诽,他莫不是鬼上身吧。   飞快换好干净衣物,程泽小声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周荷庭依言转过来。   程泽正色道:“周荷庭,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请你不要这样,既然要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麻烦你消失的干干净净。”   周荷庭疑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程泽气道:“你再给我装试试呢?”   “除了你谁会闲着没事老在我身边转?一会送这个,一会送那个,很烦。”   “程泽,你大概不了解我。”周荷庭手指轻敲膝盖:“我不仅要开会,见客户,应酬还要出差,参加各种交流研讨会。”   “所以。”周荷庭看向程泽:“我没有时间。”   程泽气笑了:“圣诞节那晚不是你?”   “是我。”周荷庭大大方方道:“但也不要污蔑我。”   程泽说不出话,确实,他没有证据证明‘人’是周荷庭,“呵,那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碰巧。”周荷庭悠悠道:“来这谈项目。”   周荷庭笑:“H市拢共就那么大,我们巧遇再正常不过,而且我不知道你的行程,既然你介意的话,不然我们互发每日行程,要去哪里,要跟谁见面,这样大家躲着点就不会遇见了。”   这怎么行!   程泽想也没想:“算了。”   周荷庭惋惜道:“这个办法很好呢,难道你不怕我们继续巧遇?”   程泽恶狠狠道:“巧遇又如何。你假装没看见我,我假装没看见你,我们当个陌生人不就好了!”   周荷庭不气恼,而是掏出手机:“请你付一下车费。”   “?”程泽瞪大眼睛。   “微信可以吗?”周荷庭往前伸了伸手机。   “可以。”程泽掏出手机,“多少钱。”   “这可是豪车,收你五十块钱不过分吧?”周荷庭笑眯眯道:“支持转账。”   五十块,大出血!   周荷庭是个大奸商!   程泽想转账,但尴尬发现自己把周荷庭删了,周荷庭探过头,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们重新加好友。”   程泽不想加,正左右为难呢,周荷庭嘲讽道:“你想赖账?呵呵,我理解,毕竟五十块可以买五根烤肠,够你吃到撑了。”   嘿,侮辱谁呢。   吃到撑最起码得十根!   程泽二话不说重加好友,转了五十块钱过去,骄矜扬了扬手机:“小人之心。”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君子之腹。”   周荷庭笑:“程泽,你还……”   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急刹,程泽和周荷庭身形晃动,眼看就要撞到椅背,混乱中,周荷庭扶住程泽,冷声问司机:“怎么回事?”   大冬天,司机额上竟然冒了冷汗,眼中惊恐不加掩饰:“周总,旁边的车好怪,好像要撞我们。”   程泽大惊失色,不顾风雨开了车窗,果然看见一辆红色超跑左右移动试图撞击!   周荷庭也看见了,冷静道:“不要慌,尽量甩开他。”   说着周荷庭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司机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脚踩油门左躲又闪,程泽看得心惊,小脸吓得煞白煞白,手紧紧握着安全带。   周荷庭面色冷峻,风雨吹进车厢,打得二人发丝狂舞,周荷庭盯着红色超跑,红色超跑轰隆隆逼近,两辆车紧紧贴着,忽然,红色超跑降下车窗。   周在琛神情癫狂,大吼道:“去死吧!你们全都给我下地狱!”   周在琛的开法简直不要命,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周在琛笑着将油门踩到底,司机频频看后视镜,声音发颤:“周,周总。”   周荷庭关上车窗,“小王,我信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红色超跑砰砰砰撞击莱斯莱斯。   程泽身子在颠簸中左右摇摆。   小王咬紧牙关,寻找出路。   雨还在下,天已经黑了,前方的路看不见一点光。雨刷刷走雨水,可下一秒,雨水再次倾盆而下。   车灯射出长柱形的光束,可只能照亮方寸之地,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可程泽却觉得周在琛凄厉的喊叫一直在耳边回荡。   “甩开了?”小王盯着后视镜,没有红色超跑的身影。   周荷庭紧紧握住程泽的手,程泽没有推开,此时他也需要力量。   降下车窗,周荷庭瞳孔猛然收缩,他扑向程泽将他护在身下:“小心!”   咚——   嗤——   滋——   程泽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意识也如这夜一般,沉沉陷入昏暗。   再次醒来时,程泽发现自己在医院。   “阿泽,你终于醒了。”盛礼关切上前:“有没有哪里难受?”   一向稳重的盛礼此时竟有些慌乱:“渴不渴?对了,我先叫医生过来,阿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程泽转转眼珠,想说话但觉喉咙刺痛:“水,水。”   声音干哑艰涩。   盛礼贴在程泽嘴边才听见他说的什么,忙喂他水喝,喝了水好些了,他朝盛礼笑笑:“盛哥,我没事。”   盛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去喊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程泽‘嗯’了一声,疲惫闭上眼,红色超跑撞来的场景在脑中挥之不去,恐惧后知后觉袭上后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窒息感令程泽后怕不已。   周在琛真的疯了。   他就不该上周荷庭的车。   周荷庭,周荷庭……   程泽还记得车子撞来的刹那,周荷庭将他护在身下,他抱的好紧,一手还护着自己的脑袋,他,他怎么样?   医生很快过来,给程泽做了检查,道:“身上没什么大碍,但撞到脑袋了,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盛礼舒了一口气,送走医生后,坐在床边握住程泽的手:“真是吓死我了。”   程泽安慰道:“我真的没事,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的。”   “少贫嘴。”盛礼横他一眼。   “盛哥,周荷庭,他?”   盛礼犹豫片刻,半晌才道:“他比较严重,现在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程泽发呆,周荷庭不会死吧。   他虽然厌恶憎恨他,也曾偷偷祈祷让周荷庭去死,但不该是这个死法。   “我去看看。”程泽挣扎着要起来,盛礼按住他:“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去了也没用,只能在手术室外干等,你的伤还没好利索,等你身体好了,天天去我都不拦你。”   一起来程泽眼前发黑,只好躺回床上,“司机呢,他有没有事?”   “周在琛瞄准了只往后面撞,司机还好,腿骨折了,养上一段时间应该没事。”   程泽有一箩筐的话想问,但盛礼及时制止:“你休息罢,现在不要耗心神,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程泽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程泽一直住在医院,期间章洛生他们赶来看他,各个都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章洛生。   程泽一开始还安慰他,可章洛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期期艾艾跟个小媳妇似的,课也不去上整天往医院跑。   盛礼婉言劝了几次,章洛生听不懂人话,依然围在病床前,最后还是程泽看不下去了,“怎么,你尽孝呢?”   章洛生瞪他:“找打是不是?”   程泽说:“我落了好多天的课。”   “没事,回头借人笔记看。”   程泽道:“我不放心别人的。”   章洛生没话说了,“我回去上课。”   等到程泽出院,才见周荷庭。   周荷庭在VVVIP病房,外面站着好多人好多人,程泽看见一位气势卓然但坐着轮椅的老人,还看见许多靓丽美女,程泽猜,那一定是他的小妈们。   程泽没能进去,只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周荷庭仍在昏迷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图书馆人满为患,大家都在准备考试。   程泽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深冬了,路两边的梧桐光秃秃的,路灯洒下的光是清冷的白色,程泽踩着沥青路上的白线走,一直走到校门口。   手机叮铃铃响起。   程泽接起电话。   “程泽,你好没良心。”   “快来医院看我。”   程泽握着手机,“你醒了。”   “嗯,不是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那么坏当然死不了。”   路过水果店,程泽左挑右选,选了一个价值高达三十根烤肠的果篮。   轻车熟路抵达医院,病房前的人撤走大半,程泽站在门外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进去又该说什么。   门却自己开了。   周荷庭捂着肚子:“来了干吗不进去,非让我请你?”   程泽抿着唇没说话,沉默将果篮放在桌子上。   周荷庭看了看果篮,稀奇道:“抠门程泽竟然为我花钱了?”   毕竟程泽连一百二十块都不舍得花。   程泽垂下眼,尽量不去看周荷庭瘦削苍白的面庞:“你,你好了吗?”   周荷庭笑:“一点皮外伤。”   程泽退了两步:“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周荷庭站不住,跌坐在床上,“程泽,我喊你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程泽逃也似地:“我还要复习,等考试结束你再跟我说。”   周荷庭拉住程泽的手腕:“你猜到我要说的话了,对不对?”   “我知道你偷偷来看过我好多次。”周荷庭温柔道:“当死亡来临时,我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好像从没跟程泽表明过心迹。”   “我们之间好怪,先上床,后亲吻,再拥抱,所有亲密事都做过,却没有最开始的表白。”   “程泽,我没有逼迫你答应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明白了,以后不一定有以后,把握当下最重要,我想告诉你,我中意你。”   周荷庭拉程泽坐下,捏了捏程泽的嘴巴:“听起来好扯,但事实就是如此,程泽,我喜欢上你了。”   “过去的债我想用一辈子偿还,程泽,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65章   “你撞坏脑子了。”程泽站起来:“赶紧休息吧。”   “撞坏的是肋骨, 不是脑子。”周荷庭虚虚握住程泽的手,“你坐下。”   力气不大,程泽却挣不开, 周荷庭的手太冰了。   周荷庭眉头紧锁,额上沁出冷汗, 但他仍抓着程泽的手不放开,甚至还在开玩笑:“是不是高兴傻了?”   程泽顺势坐下,叹了一口气, 道:“周荷庭,我真的没精力陪你玩游戏。”   “怎么会是游戏?”周荷庭不解:“我是认真的。”   程泽脸色也变得严肃:“用不着骗我, 你的狗技俩已经被我看穿。”   周荷庭只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真情实感剖白内心, 却被程泽认为做戏?   程泽:“你这人真奇怪, 一开始看不起我,到头来竟然说喜欢我, 谁会相信?”   “简直跟儿戏一样。”   过去说的话现在化为巴掌,狠狠扇在周荷庭的脸上。   周荷庭狼狈不堪, “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情骗你, 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泽冷笑:“因为你要报复我。”   “我们不就是这样的关系?报复来报复去?你受伤了心里不痛快, 想要我也不痛快, 对不对?但你身体虚, 动不了武,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呵呵,没门!而且你要讲讲道理,是周在琛发疯撞你,我也算是受害者, 你不能把这一切推到我头上。”   周荷庭气笑:“如果我要报复你,当时在车上为什么要保护你?你受伤岂不是更好?”   其实发生车祸,他内疚极了,如果不是他招惹周在琛,程泽也不会受到无妄之灾。   程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原来你真的这么想,周荷庭,我跟你打交道真的很累,精疲力竭了,你不用假惺惺给我告白,我不会再上当。”   “不管怎么说,你保护我是事实,虽然不知道你保护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是个好人,有良心,我真心感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承担你一半的医药费还有护工费,这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周在琛想撞的是你。”   周荷庭愣住了,简直不可置信,他想了百种结局,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这种让人心死,心悸的回复。   “程泽!”周荷庭急切辩驳:“不是这样,你不要这样想,我承认以前对你的态度是戏谑的,是为了跟时蕴玉作对,但,但现在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你,你很好。”   说得太急,周荷庭咳嗽两声,脸白如纸:“我是真心的,你信我一回罢。”   程泽盯着白色床单:“你这种豪门贵公子的真心有多值钱?”   “说实在的,我讨厌你们有钱人,尤其是你这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有钱人,你的真心掺着假意,我太笨,太蠢,太土,分不清,索性也不要你的真心。”   周荷庭哀哀地看着程泽:“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快乐欢愉难道是假的吗?程泽,我的真心你是不愿意看,还是不屑看,还是说你懒得看?”   “你说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我将一切剖白,而你呢?肆意践踏,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谁?”   程泽也有些恼火,说了那么多,周荷庭还跟听不懂人话一样,“快乐?欢愉?周荷庭,在这段时间里快乐的是谁?恐怕只有你是快乐的吧?”   “你捏住我的把柄,威胁我,恐吓我,就这样我还能快乐?”   “没错,我们上了很多次床,我承认有爽到的地方,但那又如何,你爽的比我多多了,周荷庭,你有钱长得也帅,大家都众星捧月般捧你,你所说的喜欢,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等时间久了,喜欢也就没了,不信你冷静几个月再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荷庭已无力辩驳。所有的解释变得苍白和无力,周荷庭稳稳心神:“程泽,我会让你相信我的真心。”   “既然你认为我是图一时新鲜,那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程泽冷酷道:“大可不必。”   周荷庭:“二十一天可以初步形成习惯,九十天会形成稳定的习惯,难以改变,我想跟你约定,九十天后,看我对你是否还有感觉。”   “如果九十天后,激情消散,那就如你所愿,我们断的干干净净。”   “如果我对你的爱依然存在,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程泽望着周荷庭:“你还真是不死心。”   “是的。”周荷庭微笑:“我对你有到黄河的决心。”   这话听着有点怪,程泽没计较,随口道:“行啊,反正你一定会输。”   他不可能跟同性恋在一起。   周荷庭身子前倾,伸手抱住程泽,程泽一惊,下意识推开,周荷庭痛呼一声:“你压到我伤口了。”   程泽悻悻收回手,干巴巴道:“谁让你抱我的。”   周荷庭将脑袋埋在程泽的颈窝,吸了一口:“我在汲取能量。”   程泽窘,但也不敢动,只能僵硬道:“我又不是加油站。”   周荷庭忽然偏头,微凉的嘴唇碰到程泽的嘴唇,恋恋地吻着他。   这下程泽忍不了了,腾一下站起来:“你,你简直得寸进尺,是个流氓!生病了还想着这种事!”   周荷庭倒在床上,“程泽,帮,帮我,叫医生。”   程泽吓了一跳,“你认真的?”   周荷庭已经说不出话了,蜷缩着身子,双眼紧闭,程泽连忙按铃。   病房顿时乱成一锅粥,医生护士将周荷庭围的水泄不通,程泽不打算喝粥,默默离开。   天一黑,下雪了,雪不大,盐粒子似的。   程泽嘟囔一声:“好没意思。”   裹紧衣服,拦了辆出租车,“师傅,H大。”   电台很应景的放了《初雪》,程泽将头抵在窗户上,真好,今天算得上好日子。   司机似乎心情不错,嘴里哼着歌,程泽有些烦,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窝在座位里。   “帅哥,到了。”   程泽扫码,下车,盐粒子落在脸上,冰冰凉,程泽陡然反应过来,没问司机要发票!   “算了。”   走走停停,路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中国人对‘初’字有着别样的情感,初和雪,美上加美的词,听闻初雪是告白的最佳时机,很大概率成功。   程泽撇撇嘴,简直是无稽之谈。   “阿泽。”   程泽回头,盛礼逆着光走来:“我打算去宿舍找你,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   “嘻嘻。”程泽笑:“这就是我们兄弟间的缘分啊。”   盛礼掸去程泽肩上的雪,顺势摸了摸脸颊:“冰凉的,怎么没戴围巾。”   “太着急,忘了。”   盛礼将自己的灰色羊绒围巾给程泽围上,“陪盛哥走走?”   程泽知道盛礼应该是有事,遂点头:“好啊。”   两人在雪夜漫步,盛礼温声道:“放假想去哪?要不要跟盛哥回家?”   程泽小脸皱起:“我还没想好。”   前两年盛哥不在国内,他都是找个地方打寒假工,过年也不回去。   “我爸妈很想你。”盛礼笑道:“前几天还跟我念叨你呢。”   程泽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他麻烦盛家太多太多,盛哥又是刚回国,他们一家团聚自己还是不凑热闹的好,“我再想想。”   “好。”盛礼并不勉强,转而问道:“今夜很浪漫,阿泽怎么不去陪女朋友?”   女朋友?   程泽想起当初是因为他夜不归宿,盛哥误会自己有女朋友,“我们应该算结束了。”   “结束了?”盛礼诧异:“是分手了吗?”   “额。”程泽挠挠鼻子:“也算是吧。”   盛礼想笑,可这不是笑的最佳场合,即使忍耐着,声音还是透出端倪,轻快,尾音上扬:“为什么会分手呢?”   “不合适呗。”程泽瞎扯:“他太烦人了。”   盛礼颇有兴致,问:“阿泽不喜欢粘人的吗?”   程泽沉思道:“也不是不喜欢,怎么说呢,分人吧。”   盛礼悄悄靠近,“那阿泽喜欢什么样的?”   “嗯,首先,就是要好看,要美!”程泽认真道:“毕竟丑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不想每天一睁眼旁边躺着的是个丑八怪。”   盛礼暗自审视自己,他应该长得不丑,吧?   程泽继续道:“性格嘛,温柔的,泼辣的,知性的都行,我很包容哒!毕竟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盛礼:“还有吗?”   程泽滔滔不绝,把自己理想中的伴侣详细描述一遍:“最重要的是懂我,能读懂我的喜怒哀乐,能懂我的言不由衷,能一个眼神就能心灵相通!”   “我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我们和和美美,恩恩爱爱,最好再生一个大胖小子!盛哥,想想都美滋滋哇。”   盛礼一开始还在笑,听着听着笑容便消失了。   程泽兀自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半晌听不见盛礼说话,“盛哥?盛哥?”   盛礼压下心中酸涩:“阿泽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我断情绝爱了!爱情不是什么好玩意!”程泽握紧拳头:“我现在的目标是期末考!要说喜欢,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学习!学女神,你听见了?你是我唯一的白月光!”   一番话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程泽冲天大声喊道:“谈恋爱的都给我挂科!!!”   盛礼:“……”   这孩子表面淡定,实则早就疯了,也对,正常人失恋肯定要难过的。   “阿泽。”盛礼拉住他的围巾不让他再说,歉意对周围的人道:“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我没喝酒。”程泽用手扒拉围巾,把嘴巴露出来:“我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没喝醉!”   盛礼头痛:“好,我知道了。”   程泽气恼,盛哥这样子分明是不信,他气鼓鼓将嘴巴凑到盛礼面前:“不信你闻。” 第66章   近, 好近,粉润的嘴巴似乎低头就能……   程泽:“我很清醒,盛哥。”   程泽微微张着嘴巴, 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小截舌尖,他的动作轻柔如雪花, 丝丝缕缕地飘进盛礼的心里。   盛礼喉结滚动,他多想吻下去,多想将程泽拥进怀里。   可是不行。   程泽是他的弟弟, 他是他敬爱的哥哥。   盛礼错开眼神,磕磕巴巴道:“我, 我闻见了。”   “是吧, 我没喝酒。”程泽得意道。   盛礼喉结滚动:“嗯。”   “太晚了, 我送你回去。”   程泽欣喜地点点头:“盛哥真好!”   考试前一天, 程泽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程富强打来的, 第一句话就是:“睿睿想你了,过年你回来。”   程泽冷笑:“我不回去。”   “嘿,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上了大学你就飘了?觉得自己牛逼了?不把亲爸爸放在眼里了?程泽, 我告诉你, 必须回来!你自己算算, 你都几年没回来了?”   程泽问:“几年?你记得我几年没回来?”   程富强噎了一下, 嗓门陡然放大:“奶奶的,你小子敢考我, 少废话,快点买票。”   “我不回去。”程泽呛道:“我本来就不想回去,你这一说,我更不想回去。”   “你弟弟, 你亲弟弟你不管了是吧?睿睿想你,天天跟我找哥哥,程泽,你是冷血动物?一家人你就那么冷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没错,读到你肚子里去了!”程泽啪一下挂断电话。   缓了片刻,还是气得肝疼。   程富强简直是绝命大毒药,谁沾惹谁折寿!   章洛生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程泽翻个白眼:“死不了。”   “呸呸呸,不吉利,快拍桌子。”   程泽也有些后悔,依言叩了叩桌子,章洛生随意道:“要不,过年你来我家吧。”   “啊,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爸妈人很好,再说我家就在H市,多方便。”   程泽犹豫:“你让我想想。”   他害怕住‘别人家’,哪怕他跟那个人关系亲密,但心里总是抵触,他跟盛哥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去盛家老宅很少很少。   程泽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加快进程,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呢?周荷庭给的五百万,再加上顾岚岚给的二十万,还有他省下来的钱,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应该够了。   但程泽心有宏愿,不甘把所有的钱砸进房子里,他想创业。   “想什么呢。”章洛生揽住他的肩膀:“图书馆去不去?”   程泽回神,现在才大三,不着急,“走。”   第一场考试结束,程富强再一次打来微信电话,程泽直接挂断。   程富强发来语音:【哥哥,过年你不回来吗?】   程泽心头一颤,睿睿声音奶奶的,带着失望,因为睿睿认字不多,程泽也发去语音:【哥哥很忙。】   睿睿:【可是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哥哥了,哥哥是不是忘记睿睿了?】   程泽:【没有忘记睿睿,哥哥在挣钱,到时候给你买玩具。】   睿睿:【我不要玩具,我是大孩子了,我想要哥哥回家。】   程泽只觉屏幕上的字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他吸了吸鼻子:【等明年吧,明年我回去看你。】   睿睿:【哥哥骗人,我再也不理哥哥了!】   程泽不知道怎么办,睿睿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他要把对长辈的仇恨强加在睿睿身上吗?   睿睿:【哥哥我原谅你了。】   睿睿:【我让妈妈给哥哥做红烧排骨,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程泽眼圈泛红,不知道如何回复。   程富强:【程泽,你非得让老子去H市请你?】   程泽盯着这行字出神。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周荷庭对他说的话:“你太软弱。”   没错,他只会逃避,他不敢回家,不敢去医院,不敢面对睿睿,不敢面对一切麻烦事。   可总要面对。   就像周荷庭一样,勇于面对过去,才能肆意甚至得意过当下。   程泽捏紧拳头,回复程富强:【我会回去。】   以前他害怕程富强,程富强出去赌钱,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进家看哪哪都不顺眼,经常打人。   那时程泽还小,程富强高大暴戾的形象便深深烙印在记忆里,像一座巍峨的山,怎么翻也翻不过去。   现在小小的程泽长大了,有足够的勇气去攀登高山,撼动高山,成为高山。   当盛礼得知程泽要回家,面上的诧异遮盖不住,“阿泽,你想好了?”   “嗯。”程泽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盛礼笑道:“如果有事就来找我,盛哥一直在。”   程泽立马变了态度,谄媚道:“我现在就有事找盛哥。”   “什么事?透题可不行。”   “我是那种人吗!”程泽不满:“盛哥你怎么回去?开车还是坐车?”   “噢,原来你想搭顺风车。”盛礼一语道破程泽的小心思。   程泽扭捏:“没办法,谁让我在攒钱呢。”   盛礼爽快应下:“我开车,我们一起回去。”   考试一结束,两人便驱车赶往W市,H市离W市不远,开车只需四个小时,刚进入W市地界,程泽心情沉重起来,这里,他很久没回来了。   盛礼:“要不要先回新月华府?”   新月华府是学区房,当年盛礼为了程泽上学方便特意购买的,他们住了四年。   程泽摇头:“直接去程富强家吧。”   “阿泽,我对你刮目相看。”盛礼嘴角翘起:“你真的成熟不少。”   “那当然。”程泽抬了抬下巴:“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赶上你这个熟男!”   盛礼失笑:“熟男?”   “对啊。”程泽摸摸下巴:“如果把人比喻成一棵树,盛哥你就是挂满果子的树,果实红彤彤的,一看就甜美多汁,熟透了!”   盛礼饶有兴致问:“那你呢?”   程泽嘿嘿一笑:“我正值美好年华,在开花呢。”   “开花的程泽。”盛礼踩刹车:“我们到了。”   程泽立刻没了笑容,盛礼温柔而坚定道:“我陪你进去。”   “我自己能行。”程泽小声嘟囔。   盛礼开始解安全带,“我登门拜访程伯父,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切。”程泽知道盛礼的用意,心里的不安消散大半。   程家在小巷里,车子开不进去,两人走了五六百米,名为‘富强生活超市’红底黄字的招牌映入眼帘。   招牌右前方,正是上下两层的富强生活超市,下午一两点,没什么人,程泽望了望,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收银机后面。   正踌躇见,只听见一连串噔噔蹬之声,紧接着,程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超市飞出来,小小人影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嘴里念着:“慢点跑!”   睿睿跑得飞快,像个小炮弹撞在程泽的腿上,“哥哥哥哥哥哥!”程泽没受住力,身子往后倒,盛礼及时搂住才没摔。   睿睿叽叽喳喳:“我在楼上看见哥哥了!爸爸好没用!”   李洁这时才赶到,手一捞将睿睿扯回来,“这孩子太闹腾了,程泽你别见怪。”   睿睿伸着手:“我不是怪兽。”   面前的女人是他的后妈,程泽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能干干道:“没事,没事。”   李洁按住躁动的睿睿,打量程泽身旁的盛礼,“这位是?”   多一张嘴吃饭就够烦的,可别再来一个。   “是盛家公子呀!”程富强姗姗来迟,目光从盛礼的鞋扫到盛礼的表,见没一个认识的大牌子不由殷勤道:“多年不见盛公子还是那么气度不凡,瞧瞧这派头!欸,对了,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啊?”   “孩他妈。”程富强对李洁道:“快去准备饭菜,拣好的上!”   李洁应了一声,强拽着不情愿的睿睿走了。   盛礼微微笑:“不用麻烦,我是特意送阿泽回来的。”   程富强这才看向程泽,“程泽,你也真是的,天冷,怎么能让盛公子干站在门口,快请进家里喝一杯热茶。”   程泽木着一张脸:“你家太脏。”   “兔崽子,瞎说什么!”程富强瞪他,但碍于盛礼在旁没有发作。   程泽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对盛礼说:“盛哥,我送你出去。”   他不愿意让盛哥看他们丑恶的嘴脸。   盛礼冲程富强颔首:“伯父,我先走了。”   程富强眯眼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富家公子跟他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富到流油不说,善心也多到泛滥,他得趁机多捞点,睿睿上大学也要钱呐。   程家所在的地方多巷道,弯弯绕绕,稍不注意就走岔了路,程泽气得脑袋冒烟,盛礼耐心宽慰,两人都没注意,一不小心拐到别处去了,待听见不寻常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可已晚了。   断断续续的媚叫,闷哼,水声从昏暗巷子里飘出来。   程泽一愣,随后郁闷,他怎么尽遇上路人甲的戏份呢。   “阿泽,我们快走。”盛礼耳根已经红了,他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下做人类繁衍之事。   程泽难得见盛礼害羞,有意挑逗他,故意问:“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盛礼见程泽脚下生根,当下顾不了许多,拉起程泽的手:“快走。”   程泽赖着不走:“盛哥,你听见了吗,巷子里好像有声音,是不是有人在打架,我们快报警吧?”   “不是打架。”盛礼支支吾吾:“哎呀,我们别管了。”   程泽忍住笑,“盛哥你怎么能这样,遇到不平应该拔刀相助,万一打出人命呢。”   他也没说错,确实是数万万的人命。   盛礼不知道该怎么跟‘纯洁’的程泽说,停顿的几秒时间,一道略显尖亢的声音刺来,盛礼一惊,程泽忙道:“看样子战况激烈,我们快报警。”   “来不及了。”盛礼缓缓道。   八目相对。   程泽诧异,原来是两个男人。   心满意足的宋小树看见巷口有两个人,吓得头发都竖起来,旁边的男人更是慌张,竟然丢下宋小树,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见状,宋小树破口大骂:“你个没用的玩意儿!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呸!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盛礼皱眉,拉着程泽往外走。   宋小树愣了一下,忽然道:“程大头?”   程泽窘,反拉着盛礼快步离开。   程大头是他小时候的绰号,因为没钱吃饭,特别瘦,显得头大。   宋小树追上来,“真的是你啊,我是小树,你还记得吗?”   程泽抬眼看去,少年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化着妆,戴着闪亮的耳钉,程泽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记得。”   宋小树围着程泽和盛礼转圈,一边转一边啧啧道:“变化还真大。”   “你也是。”程泽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很黑,跟煤炭似的。”   “哎呀,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宋小树摆摆手,眼睛发光盯着盛礼:“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盛礼咳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他哥哥。”   “哦。”宋小树灿烂一笑:“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盛礼:“!”   程泽:“!”   宋小树声情并茂朗诵:“帅哥,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此生挚爱,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所有肌肉大猛1,心甘情愿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程泽倒吸一口凉气。   盛礼目光呆滞。   宋小树继续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也可以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真的!”   再说下去就是虐待老人了。   程泽道:“小树,我哥他不是同性恋。”   “怎么可能,我的基达没坏过。”宋小树叉腰:“程大头,你骗我。”   “真没骗你。”程泽道:“我还有事,一会再找你玩哈。”   程泽拉着三观受到猛烈冲击的呆滞盛礼离开事发地。   “盛哥,你还好吧?”   盛礼喝了一口水:“嗯。”   “我知道你很厌恶同性恋,”程泽劝道:“但是小树他……”   盛礼奇怪道:“我对同性恋群体没有异样看法。”   “啊?”程泽惊讶:“我以为盛哥你跟大部分人一样很讨厌呢。”   盛礼笑:“怎么会,我尊重所有性向。”   视频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一直悬在程泽头顶。   听到盛礼说不讨厌同性恋,程泽紧绷的神经松懈些许,如果有一天,这颗炸弹爆了,至少他还有盛哥,盛哥不会讨厌远离他。   “倒是你。”盛礼捏紧矿泉水瓶身:“你不是很讨厌吗?宋小树是你昔日好友,没关系吗?”   程泽想了想:“我以前的确很讨厌,男人和女人是天生一对,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是不对,但是现在,我不厌恶,别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跟我没关系。”   “所以小树对我来说就是小树,是我的幼时玩伴,我不会因为别的另眼看他。”   心中稳固的城池堡垒裂开一道细缝。   金丝眼镜下的眼眸迸射亮光,盛礼强力按压下激动,倔强如阿泽竟然有改变想法的一天。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足以令盛礼感到喜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里走了许久,终于得见黎明曙光。   曙光微弱,盛礼近乎感激涕零。   路是一点一点走出来的,过犹不及,盛礼深知其中道理,揉揉程泽的脑袋:“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程泽笑:“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宋小树特意等着程泽,见程泽回来,连忙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回来干嘛。”   程泽:“回来过年啊。”   “切,你都考到H市了,要我说就不该回来。”宋小树撇撇嘴:“你家没一个好东西。”   程泽笑:“我记得你不是去京市学,学?”   宋小树接道:“学化妆。”   程泽:“对,学化妆,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我奶奶,人老了就病了呗。”宋小树哎呀一声:“不说这些,等你安顿好了我请你吃饭哦。”   程泽答应了,宋小树笑眯眯的,接着花蝴蝶一样飞到超市门口,对着坐摇摇车的睿睿道:“胖小子,你又胖了。”   睿睿嘴巴大张,“坏树!”   宋小树吐出舌头,做鬼脸:“奥特曼是假的!这世界上没有光!”   睿睿哇一声哭出来:“才不是,才不是!”   哭声震天响,把正在摆货的程富强吸引出来,宋小树转头朝程泽笑,飞快跑了,程富强追出来朝宋小树扔鞋子:“小兔崽子,又是你,以后你别想在我们家买东西!”   宋小树头也不回:“我呸,缺斤短两的,谁在你家买!”   程泽眨眨眼,苍天,真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有多精彩。 第67章   “睿睿, 来吃草莓。”李洁拿了一颗又红又大的草莓塞进睿睿嘴里。   “妈妈,草莓好甜。”睿睿幸福得眼睛眯起来。   李洁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将最好的一股脑塞给睿睿:“快吃。”   睿睿小小的手拿不下, “老师说要分享,我把草莓分享给哥哥!”   李洁拉下脸, 瞟一眼外面客厅的程泽,小声道:“不用给他,吃你的。”   “快吃呀!”   睿睿叫道:“小气妈妈!”说着就往客厅跑:“哥哥哥哥, 吃草莓。”   李洁气得胸脯不断起伏:“倒霉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当然是像我了。”程富强笑道:“睿睿那么聪明,当然是随我们老程家的根。”   李洁白他一眼, “有钱人走了, 我买的菜怎么办?你知道虾子多贵吗, 将近四十一斤!四十块啊!”   程富强道:“烧, 都烧了。”   “给那个谁吃?我可舍不得。”李洁看看水池里活蹦乱跳的虾:“我把它冻起来,到时候给睿睿包馄饨。”   “要不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程富强指指程泽:“有钱人走了, 但钱引子没走,把钱引子照顾到位, 那钱不就乖乖来了?”   李洁怀疑:“能行?我看他不会听你的。”   “嘿, 他是我亲儿子, 不听老子的听谁的, 行了, 跟你说不通,做你的饭吧。”   李洁愤愤不平:“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 钱钱没花到,便宜儿子还多一个,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伺候你们一家讨债鬼。”   “有完没完!”程富强瞪眼:“我告诉你, 老子娶你那是你修来的福分,一会儿在饭桌上对程泽态度好点,知道吗!”   李洁瞧他发狂的样子心里发怵,讷讷点头:“知道了。”   “哥哥,你知道迪迦吗?”   程泽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赛罗吗?”   “知道。”   睿睿高兴道:“哥哥你相信光吗?”   程泽:“……”   为了维护小朋友的童心,程泽点头:“哥哥相信。”   “哈哈哈,哥哥是大笨蛋,坏树说世界上没有光。”   程泽:“……”   睿睿:“哥哥,吃草莓。”   程泽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吃了一颗草莓,现在的小孩子真逆天。   睿睿又递给程泽一颗草莓:“哥哥,再吃一个。”   程泽没接:“你吃。”   “哥哥难过,没有光。”睿睿把草莓塞进程泽嘴里:“甜的,不难过。”   程泽:“……”   这下他真的有点难过了,竟然被一个小孩安慰,说出去有够丢人的……   “程泽啊。”程富强在程泽身旁坐下,程泽皱眉,不动声色离远了些,程富强没注意,自顾自说话:“你跟盛家的公子关系还好着呢?”   大概是初三吧,程泽就跟盛礼走了,他巴不得呢,二话不说同意了,当时以为盛家只是好心,让程泽去城里上学,没想到七八年过去,盛礼还管着他。   程泽敷衍唔了一声。   程富强转着眼睛:“盛家还真是有善心,程泽,做人呐,得知恩图报,要不你改天请盛礼来家一趟,我们好好谢谢人家。”   “他没时间。”   “你这孩子,还没问就知道他没时间啊。”程富强强硬道:“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程泽脸色阴沉:“说没时间就是没时间,你少打扰他。”   程富强静静看了程泽一会儿,程泽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他对视。   “好好好。”程富强率先开口:“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睿睿啊。”程富强抱起睿睿:“跟爸爸出去走走,爸爸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奇趣蛋。”   程富强一走,程泽刻意挺直到僵硬的腰板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他也没那么可怕。”   “老程——”   李洁从厨房探头:“端菜,吃饭!”   程泽有些尴尬,站起来,局促道:“他跟睿睿出去玩了。”   李洁没想到家里只剩下拖油瓶,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哦。”   于是一人在客厅坐立难安,一人在厨房心似油煎,李洁一想到自己做的菜最先到拖油瓶肚子里就来气,也顾不上许多,连忙给程富强发信息:赶紧回来,不然菜都让程泽吃完了!   程泽坐着也尴尬,站着也尴尬,好在没一会儿程富强带着睿睿回来了。   程富强招呼程泽落座,睿睿拉住程泽的手:“哥哥坐在睿睿旁边。”   程泽没有推脱。   席间,夹着大虾的筷子,夹着鸡腿的筷子,夹着排骨的筷子一次次越过程泽着陆到睿睿的小碗里。   程泽埋头吃饭,当作没看见。   “哥哥。”睿睿从椅子上站起来,费力给程泽夹红烧排骨:“哥哥吃。”   李洁心疼道:“他那么大的人了,会自己夹菜,睿睿你多吃点。”   程泽在心里冷笑,用筷子狠狠戳在排骨上,送进自己嘴巴里:“谢谢睿睿,多给哥哥夹几块。”   “好的哥哥。”睿睿很高兴,又给程泽夹排骨,直把碗堆得满满的,程泽奖励似的摸摸睿睿的头:“睿睿真乖。”   “睿睿最乖了!”睿睿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还想吃什么?”   程泽心安理得地发号施令:“去,再给我夹个西兰花。”   “好的哥哥!”睿睿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洁看得火大,纳闷自己儿子怎么就那么粘拖油瓶?!她踹一脚程富强,使了一个眼色。程富强笑呵呵倒酒,道:“好,好啊,兄弟和睦,好啊。”   强压下怒气吃完饭,李洁把程富强拉到卧室,门一关,霹雳啪啦质问:“他什么意思?把睿睿当狗使唤呢?睿睿那么小,他好意思吗?程富强,刚刚我踢你你当作没看见是吧?你倒是美了,有两个儿子,人生赢家了,转头就想把我踢出去了是吧?”   程富强见李洁眼眶有泪,连忙解释道:“你是我孩子妈,怎么可能把你踢出程家。”   “唉,你真是笨,脑子一点不转弯。”   李洁又火了:“程富强!有种再给老娘说一遍!”   程富强陪笑,拉着李洁到坐在床上:“你听我说啊,睿睿跟程泽关系好反而是一件好事,咱们家虽然有个小超市,但生意越来越差,睿睿还小,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他跟程泽关系好,以后伸手要钱不是方便?”   李洁一听有理,拍着大腿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但是,”李洁疑惑:“我看他不像有钱的主。”   程富强浑浊的眼球闪烁精芒:“他没钱,盛家可有钱。”   当初盛家可是二话不说给了好大一笔钱!   这笔钱让他还清债务,让他开起超市,让他娶了一个老婆。   这笔钱来的太轻松,轻松到像是天下掉馅饼,馅饼的滋味太美妙,令程富强久久不能忘怀。   李洁瘪瘪嘴:“可我心疼睿睿,我瞧不得程泽使唤睿睿。”   “谁不是!”程富强附和道:“睿睿是我的心肝,但为了钱,我们忍一忍。”   李洁想了想:“要多久?”   程富强沉思:“我尽快想办法,争取在程泽开学前。”   一个月。   李洁咬住下唇:“行!”   程泽敏锐察觉李洁对他的态度变了,具体表现在:准备的房间不错,甚至很大方给了他一小碟苹果。   说实话,程泽几乎不回‘家’,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很陌生,站了片刻,才在椅子上坐下。   终于安静了。   程泽静静思考,都回来了,怎么说也得去拜访盛伯父盛伯母,程泽给盛礼发微信,说了自己的想法。   盛礼直接打电话过来,“阿泽,他们比较忙,这两天没空,我确定好时间再通知你吧?”   “好哇。”程泽道:“不过一定要提前说,我好买礼物。”   “你能来他们就很高兴。”盛礼柔声道:“怎么样,他们有为难你吗?”   程泽觉得椅子硌屁股,扑到床上:“嘿嘿,我可是混世大魔王,他们不敢为难我。”   “阿泽,你搬来跟我住,我实在不放心你。”盛礼补充道:“我们去新月住。”   程泽想了想,“再过几天吧,盛哥。”   “好。”   盛礼知道程泽有心结,他很骄傲阿泽能鼓起勇气面对。虽然阿泽不说,但他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他想让阿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有靠山,有退路。   盛礼看了看表,“阿泽,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虽然开车的是盛礼,但坐在车上也不是多舒服,程泽应道:“嗯,盛哥晚安。”   “晚安。”盛礼没挂电话。   程泽见盛礼没挂也没挂,静静等了一会儿,小声问:“盛哥,你睡着了吗?”   盛礼听着,没有回答。   程泽感概了一声:“上了年纪睡觉就是快啊。”   盛礼:“……”   程泽小小声对着话筒道:“盛哥,晚安,做个好梦。”   叮,电话挂了。   盛礼笑道:“阿泽,晚安,好梦。”   一大清早,程泽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声响。   咚——   咚——   咚——   程泽半睁着眼,睃巡一圈,发现是窗户那传来的动静,推开窗一看,宋小树站在楼下,手里拿着石头,作投击状,见程泽来了,一把扔掉石头,挥舞着双臂:“程大头,快下来。”   “干吗?”程泽没好气道:“我还没睡好呢。”   宋小树喊道:“请你吃饭!”   程泽惊讶:“这时候请我吃饭?”   他又不是小鸟,早起吃虫子吗!   宋小树神秘兮兮:“快点,可豪华了!快下来!”   程泽也想见见豪华的‘早餐’,头脑昏沉地穿衣洗漱,下了楼。   宋小树带着程泽穿大街过小巷,最后在菜市场门口停下。   程泽一脑门黑线:“这就是你说的豪华?”   “豪华早餐店。”宋小树笑眯眯指着一个招牌:“这还不豪华?”   程泽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嗳,别走啊,来都来了。”宋小树拽着程泽的棉袄:“这家肉包子一绝,真的。”   一大早走了二十分钟,程泽也饿了,实在没精力跟他耗,“我的衣服很贵,别给我拽坏了。”   宋小树嘻嘻笑,转而挽着程泽手臂:“走,吃包子去。”   程泽两口一个肉包子,把宋小树看得眼皮直跳,冷不丁道:“小0应该端庄秀气点。”   “咳咳咳。”程泽脸都红了,包子卡在嗓子眼里下不去,宋小树连忙递给程泽豆浆,程泽喝了大半碗才顺气。   “你说什么?”   宋小树又说一遍,末了加一句:“其实昨天那帅哥不是你哥哥吧,是你的情哥哥。”说完朝程泽眨眨眼,露出一个‘我懂得’表情。   “死远点。”程泽白他一眼:“不要用龌龊的思想亵渎我和盛哥纯洁的感情!”   “不是,我们谁跟谁啊,你还不放心我?”宋小树拍拍胸脯:“我的嘴巴严实着呢。”   程泽放下包子,认真道:“他真的是我哥哥。”   “呵。”宋小树仍然不相信,“你就嘴硬吧。”   程泽真想把豆浆泼他脑子里,好好洗一洗他污秽的大脑,“首先,我和盛哥都是正常人,我们的性取向都是女,我们都不是gay,懂?”   “第二,盛哥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胜似亲兄弟,所以请你尊重他,懂?”   宋小树看程泽煞有其事,立即双手投降:“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   心中却暗想,他非得揪出‘证据’来证明他的基达,可不能砸了业内口碑!   程泽眼珠一转,冷不丁问宋小树:“你奶奶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宋小树一口豆浆喷出来,程泽早有防备,躲到桌子下面,一滴未沾。   “我靠,程泽,你故意的吧!”   程泽露出白牙,得意道:“是啊。”   宋小树瞪他一眼:“我奶心脏不好,人又封建,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哦。”程泽又问:“昨天我听你叫的很,很激动,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下面的,怎么了?”   程泽认真问:“你不会觉得很丢脸,很难堪吗?”   “有什么难堪的。”宋小树风骚一笑:“很爽的好不好。”   程泽不禁想到自己,被迫和周荷庭上过几次床,前几次的体验很糟糕,但后面几次……   宋小树继续道:“我看你跟我奶一样,老封建,人应该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想叫就叫,想干就干,想骚就骚,我们穷人的乐趣能有什么,如果在这方面还放不开,岂不是白活了。”   程泽沉浸在回忆里。   “大头,你发春啦?”宋小树敲敲桌子:“瞧你一脸荡漾。”   程泽回神,恼羞成怒,拿起包子塞进宋小树嘴巴里:“吃你的吧。”   和宋小树分别后,程泽散步回程家,头脑渐渐清明。   为什么宋小树认为他是gay?难道他身上已经具备gay的气质?程泽不由细细回想,想来想去,认为一定跟周荷庭有关。   第一,他和周荷庭上了很多次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有一点不能否认,他逐渐习惯男人的进攻。   第二,周荷庭逼迫他说:“周荷庭是程泽的男人”,日积月累下,让他从心理接受自己有男人。   程泽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及时和周荷庭断了关系,不然他就要变成gay了!!!   还好还好。   程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现在来得及,能改正。   回到程家,盛富强和李洁正在开店,李洁看见程泽明显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怎么不多睡会?”   程泽心里乱糟糟的,随口敷衍几句就上了楼。   “后妈也是妈!”李洁气道:“你瞧瞧他什么态度!”   一大早就听抱怨,程富强也心烦:“行了,别啰嗦了,做饭去。”   李洁狠狠瞪一眼程泽远去的背影,腹诽:小兔崽子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程泽在来之前就做好战斗准备,谁知一连过了三天,风平浪静,日子实在乏味,程泽的作息也规律起来。   睡觉,吃饭,看书,玩手机,逗睿睿。   循环往复。   突然有一天清晨,程泽发现自己梦遗了。   他并不重欲,可这次情欲却来势汹汹,他躲在被子里安抚自己的小宝贝,倒是疏解出来了,可骨子里终泛着痒。   这抹痒搔不到,去不掉,每到深夜便会降临。 第68章   这天, 程泽午睡起来,宝贝也硬挺着,不免洋洋得意, 认为自己天赋异禀,是男人中的男人, 瞧他的精神头,多足啊。   可满足过后是无尽的空虚。   程泽仰面躺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办?   难不成找个人泻火?   不行, 不能放任欲望,要不然他成什么了, 堂堂诸葛·程泽难道连生理需求都忍不住吗?   程泽吐出一口浊气, 拍拍脸颊, 打算去河边转一圈。   天冷, 河边鲜有人至,程泽没戴帽子也没戴围巾, 任由寒风吹拂,试图降降身体里的火气。   走着走着忽听一阵吵闹, 是从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的, 程泽抬眼望去, 嘿, 熟人。   宋小树情绪激昂, 指着一个男人的鼻子骂,词汇颇为丰富, 囊括上下祖宗十八代,外加身体器官。   程泽听得津津有味,感叹宋小树的情感生活真是丰富多彩,没两天男朋友又换了一个。   “不行你就滚!”宋小树叫喊道:“大爷的, 三分钟都坚持不了,你他爹的还好意思叫1?”   男人羞愧难当:“我,我只是工作太累了,状态不好。”   “真的,不信今晚我们再试一次。”   宋小树冷哼一声:“跟你,开钟点房都浪费!”   “我们结束了。”   宋小树说完扭着腰走了,程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妈呀!”宋小树一个激灵,看清是程泽后翻个白眼:“你是鬼啊。”   程泽朝仍在亭中伤怀的男人努努嘴:“瞧你把人损的,头都抬不起来。”   宋小树不以为然:“活该,就这种人还敢出来,在家对着片撸两把得了。”   程泽:“……”   这话也太糙了。   宋小树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谁让他撞枪口上了,最近欲求不满,火气有点大。”   程泽一愣,不动神色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宋小树奇怪:“你问这个干吗,你又不是gay。”   程泽傻笑:“好奇,好奇不行吗?”   “我可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宋小树双手插兜:“我得赶紧回去,翘班出来的。”   程泽拉着宋小树的衣袖,急道:“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宋小树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泽。   “其实我有一个朋友。”程泽咽了下口水:“就是我舍友,他,他跟你一样也是同性恋,这两天老跟我抱怨,说,说……”   宋小树笑道:“说什么?”   程泽心一横:“说,说欲求不满,小树,你经验丰富,我该怎么帮帮他?”   “简单。”宋小树露出暧昧的笑容:“找个男人。”说着比了个贯穿的手势。   程泽眼皮发热,“我,我舍友不想找男人呢?”   宋小树嗤笑一声:“那就买个玩具。”   程泽怔愣,“玩具?”   宋小树提醒:“不过玩具治标不治本,最好找个男人。”   程泽:“那,那要是既不找男人,也不玩玩具呢?”   “额。”宋小树竖起大拇指:“那我就佩服他,是个爷们。”   “你的意思是很难咯?”   宋小树点点头:“非常难。”   “好了,我真得走了。”宋小树面露着急之色,匆匆离去。   程泽在河边转了一圈又一圈。   晚上,程泽给宋小树发微信。   程泽:【我朋友想问让我问你,那个,玩具?】   小树:【大头,以前也没发现你那么热心肠啊。】   程泽:【那是我舍友,不一样。】   小树:【明白,我明白~】   程泽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   小树:【链接。】   小树:【链接。】   小树:【链接。】   小树:【链接。】   小树:【链接。】   小树:【告诉你‘朋友’,不会用来问我,千万别客气。】   点开链接程泽差点把手机砸地上,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程泽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自己绝不能屈服。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坚决把苗头扼杀!   程泽很有骨气,为了解决身体内的燥热,天天早起跑步,就这样忍了快一个星期,盛礼告诉他,盛伯父盛伯母回来了。   “一晃眼这孩子都那么大了。”盛父笑道:“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   “嗳。”程泽也笑道:“伯父还是那么帅气儒雅。”   程泽换了鞋,问盛礼:“伯母呢?”   盛礼将程泽带来的礼物拎进门,道:“知道你要来,亲自下厨欢迎你呢。”   盛父悄声道:“小泽一会儿可要多多美言,她轻易不做饭的。”   程泽笑道:“那我今天可太有口福了,不用尝就知道这菜绝对美味。”   “妈,阿泽来了。”盛礼带程泽去厨房。   “哎呦,欢迎欢迎。”陶嫚年轻时是电影明星,自从嫁给盛父后便息影享受生活,如今将近六十岁仍光彩夺目。   “伯母,您简直是逆生长,越长越年轻哇。”程泽称赞。   陶嫚笑呵呵的:“数你嘴甜,行了,你跟盛礼快去外面坐,这油烟大。”   盛礼应了一声,带程泽往后花园去。   “盛哥,你家还有花房呢。”程泽发出土包子的惊叹,原以为冬天万物凋零,没想到有钱人家有温室,花儿依旧开得妖艳。   盛礼柔声道:“进去看看?”   “当然要进去了,不光要去,我还要拍照呢。”程泽呲牙道。   装逼的好机会他怎么能错过,朋友圈,某红薯,某大眼都要发一遍!   一进花房,异香扑鼻。   程泽像只快乐的蜜蜂,一会儿扑到这朵花上,一会儿扑到那朵花上,想嗅每朵花的芳香。   “盛哥,这叫什么名字?”   盛礼:“蝴蝶兰。”   “盛哥,盛哥,这是什么花?”   盛礼:“水仙。”   程泽撇嘴:“咦,大蒜一样,我还以为蒜苔呢。”   盛礼笑:“往前走,里面是偏大型的花卉。”   程泽兴致勃勃往前走,忽然豁然开朗,有一大片空地,呈圆形,正中间摆着画架,很奇异的,这里没有花,只有一些绿色的藤曼顺着架子攀爬。   “伯父把画室搬到这儿来了?”程泽知道盛伯父是有名的画家。   盛礼点头:“最近他想画花。”   程泽奇怪:“可这儿没有花。”   “也许花在他心里。”盛礼拉过程泽的手腕:“我们往前走,里面有梅花。”   说是往前走,实则过了一道门,算不上花房里面了,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红的粉的甚至绿色的梅花林。   梅林不大,甚在精巧。   程泽惊愕,有钱人的快乐他还真想象不到。   看着看着入了神,脚下一滑,程泽身体不受控制前倾,眼前就要跟大地来个贴面礼,盛礼在后面及时捞起程泽的腰:“小心。”   程泽脸朝下,微微垂眼就能看见骨节分明的手扣在自己腰上,因为去花房,比较热,程泽把羽绒服脱了,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在黑色毛衣的衬托下,那手生生让程泽看出几分色气。   手背线条优美流畅,青色筋络附着其上,宛如奔流不息的江河,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玉一样干净剔透。   如果把这双手放在别的东西上……   程泽面皮渐渐发烫。   “阿泽,你没事吧?”   一声阿泽如十盆冷水兜头泼下。   程泽啊程泽,你真是色胆包天,也不看看盛哥是谁,你怎么敢想的!快住脑!真是羞死人了!   “没事,没事。”程泽飞快往前走几步,完全不敢回头看盛礼,“哈哈,盛哥你快看,这花还是双胞胎呢,哈哈,一开开俩。”   程泽围着梅树转圈,“啊,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盛礼:“……”   “啊,不对,这不是咏梅的。”程泽一拍脑门,“有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还是不对,这是赞牡丹的。”   程泽急道:“啊,这首一定对,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啊,不对不对,这是荷花。”   程泽心急慌慌,嘴也急慌慌,一连背了好几首诗,可就是没有咏梅。   盛礼微不可察叹息一声,上前将程泽揽进怀里,试图平息他的慌张。   程泽嗅到独属于盛哥温暖的干净气息,心中更慌,于是像个跳上岸的鱼不停翻腾。   “阿泽,别动。”   程泽便一动不动。   盛礼将手贴在程泽的额上,“没发烧。”说着又把手挪到程泽的脑袋上,一寸寸细细摸了摸:“也没有包。”   手指触碰头皮,酥酥麻麻。   程泽身子不由软了,双臂环住盛礼的腰。   盛礼没有注意程泽的小小动作,仍在认真而专注检查。   程泽的脸与盛礼的胸膛紧贴,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其肌肉绵软且富有弹性,程泽不禁闭上眼,将脸深陷其中,盛哥的怀抱十分有安全感,让他沉沦也安心。   盛礼见程泽闭目,活泼性子竟然沉静下来,不免惊慌:“是不是车祸后遗症?阿泽,你头疼不疼?我们赶快去医院。”   程泽不想离开怀抱,手臂在盛礼的腰上收紧,说谎道:“盛哥,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晕,我缓一会就好了。”   距离上次肌肤相亲是数月前。   不抱还好,一抱强压在心底的‘欲’便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程泽不满足简单的拥抱,调动所有的智慧和大胆为‘色心’保驾护航。   “盛哥,我能把手伸进去暖暖吗?”他软着声音道。   盛礼以为阿泽受凉,要把手伸进他的衣兜里,便大方道:“可以。”   下一秒,瞳孔猛然收缩。   阿泽的手在他腰腹!   盛礼浑身僵硬,感官全部集中在小/腹。   阿泽的手冰凉,他怯生生用手指摩挲腹部肌肤,一点一点,温文尔雅。   阿泽的手温暖,他将整个手掌都贴在腹部,描摹腹肌形状,渐入佳境。   阿泽的手炽热,他将两只手都伸进来,掐住劲腰肆意把玩,高歌猛进。   盛礼呼吸变得急促,微抬下颌,喉结不停滑动,衣领下的锁骨隐隐泛红,他的手缓缓下移,按住程泽的脊背,用力压在怀里。   “阿泽,阿泽。”他朦朦轻唤心上人的名字。 第69章   程泽猝然回神, 苍天,他都干了什么!他竟然吃盛哥的豆腐!盛哥可是他亲哥哥,他怎么能如此龌龊!   “我, 我暖好了。”程泽连忙将手收回来,拢在袖中, 指尖尚存余温,程泽轻轻捻了捻,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做了变态动作, 如遭五雷轰顶。   苍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老天爷, 别再捉弄他了, 快把搭错的筋搭回来!   盛礼轻而缓地眨眨眼, 平复心情, 佯装不在意道:“快回去罢,饭估计好了。”   “好哇好哇, 我都迫不及待了。”为了展示迫不及待的心情,程泽健步如飞, 几乎是在竞走。   盛礼笑着摇摇头, 阿泽跟个小孩似的。   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呢, 比这更私密的事他们都做过。   那时程泽刚满十八岁。   高三比较辛苦, 早上六点就要起床, 为了让程泽多睡一会儿,盛礼会先做好早饭然后再喊他起床。   天蒙蒙亮, 盛礼按掉闹钟,半眯着眼去卫生间。   一开灯吓了一跳,程泽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动静, 身子抖了抖,站起来欲盖弥彰地遮住身后的东西。   “盛哥,你醒了?”   盛礼已经清醒,“你摸黑干什么呢?”   鉴于程泽有偷玩游戏的前科,盛礼语气很严肃,程泽瑟缩一下,“没,没干什么啊。”   见此情形,盛礼心中疑窦丛生,径直拨开程泽身子往里看去。   竟是床单和内裤。   盛礼又气又笑:“洗衣机洗就好,不要浪费睡觉时间。”   程泽脸皮涨红,“不,不用了,我自己洗。”   盛礼拧眉,有些气程泽的不知轻重缓急。   程泽干笑:“我很快的。”   盛礼上下打量局促难为情的程泽,恍然大悟:“你梦遗了。”   程泽臊得要死,低着头不说话。   盛礼揽过程泽的肩膀,笑道:“阿泽,这很正常,梦遗多发生在青春期至中青年阶段的男性群体中,属于生长发育过程中常见的生理反应,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程泽并不觉得,他只觉得好丢脸,竟然被盛哥知道了。   盛礼见程泽实在羞赧,跳过话题,但到了晚上,他去了程泽的房间。   程泽正在写试卷,盛礼也不打扰,静静看他写完一套数学试卷才徐徐开口:“阿泽,你长大了,我教你一些生理知识。”   “!”   程泽没想到盛哥如此生猛,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   盛礼根本不给程泽反应时间,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图,上面是很详细的小宝贝。   “阿泽,你让让。”   盛礼将课本和试卷推到一旁,将图放在学习用的书桌上。   “你瞧,这叫XX。”盛礼用手指指着一处地方,介绍其功能。   程泽坐立难安,忍不住偷偷瞟盛礼,盛礼面色温和,声音轻缓,好似在上课,毫无羞臊之情。   “阿泽,这里很关键。”盛礼的手指点在其上:“你要记住……”   程泽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听进去。   盛礼讲解的很仔细,未了问程泽:“有不懂的地方吗?”   程泽哪里敢说,囫囵点点头:“我懂了,盛哥。”   “好。”盛礼忽然嘱咐:“你还小,这种事不要多做,不然会长不高的。”   程泽其他的没记住,反倒将‘长不高’牢牢记在心里。   “盛哥!盛哥!快来救救我!”   盛礼急忙跑去察看,却见前面烟雨蒙蒙,细细密密的水雾中,隐约可见程泽身影。   程泽见盛礼赶来,尴尬道:“不知道踩到哪了,忽然冒出水来,我没找到开关。”   盛礼对花房杂物也不清楚,只能道:“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好。”盛礼一说,程泽宛如找到主心骨,耐着性子弯腰查找。   盛礼戴着眼镜,水一淋,便花了,只好摘下,这样一来视野受阻,远处便看不清了。   水再细密也会浇透衣服,程泽身上的黑色毛衣紧贴在身上,他扯了扯,无济于事,“盛哥,我这儿没有。”   “往前推进一米。”盛礼安排道。   程泽:“好的。”   阳光照进玻璃房,水汽上出现一道彩虹。   程泽觉得好看,掏出手机照了一张照片,盛礼离程泽不远,“阿泽,我这也没有,大概就在我们中间。”   闻言程泽往盛礼方向移动,盛礼往程泽方向移动。   “找到了!”盛礼道。   程泽心中一喜,连忙奔去,可他忘了地上湿滑,身体一歪,摔倒在地。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软绵绵的。   程泽睁开眼,自己竟然扑倒了盛哥!   他压在盛哥身上。   水停了,程泽看清了,“盛哥,你没戴眼镜。”   盛礼迟缓地转了转眼珠,“嗯。”   程泽贴近仔细看了看,惊奇道:“盛哥,原来你的眼珠是棕色的。”   “盛哥,原来你的眼睫毛很翘。”   “盛哥,原来你的眼睛那么漂亮!”   “盛哥,现在大家都带隐形眼镜,要不你也戴吧。”   面前是放大的阿泽,离的如此近,不用外物也能看清,盛礼捧住程泽脸颊,笑道:“原来阿泽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原来阿泽的眉下痣那么鲜红。”   “原来阿泽的……”   程泽越听脸越热,连带小腹都隐隐发烫,他一骨碌站起来:“我尿急,先走了。”   盛礼也站起来,笑着摇摇头,不期然看见程泽的手机掉在地上。   “冒失鬼。”   盛礼捡起手机,发现界面停在照相,正想返回倏然有一条微信消息,盛礼还没回神已经到了微信界面。   宋小树:【大头,玩具玩的怎么样了?】   程泽和宋小树的对话还停留在‘玩具’上,盛礼一眼就看见宋小树发来的数条链接。   链接不是由字母和数字组成,而是简单直观的图片。   盛礼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不敢相信。   此时也顾不上隐私,盛礼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翻着聊天记录,发现阿泽是替‘舍友’问的,阿泽的舍友他知道,其中确实有同性恋。   盛礼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查找联系人【章洛生】,聊天记录中并没有相关内容。   再查找联系人【老三】,聊天记录中也没有相关内容。   最后查找联系人【老大】,聊天记录中没有相关内容。   轰隆隆——   盛礼只觉心中稳固的城堡轰然坍塌。   阳光照射大地。   盛礼快要站不住,他扶着旁边的桌子,指尖泛白。   阿泽,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呢?   “不知道啊。”程泽冲盛父摇头:“按理说盛哥早该回来了,要不我出去找找?”   陶嫚摆摆手:“小泽别管他,我们先吃。”   “妈,您可真疼我。”盛礼款步走来,程泽注意到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盛哥很少穿V领衣服,程泽不由多看了两眼。   盛礼瞧得分明,暗自抿嘴笑。   “盛哥快来,坐这!”程泽冲盛礼招手。   “好了,都到齐了,开饭吧。”盛父豪迈道。   陶嫚夹一筷子鱼给程泽:“小泽,尝尝,这鱼可是你伯父亲自钓的。”   程泽莞尔一笑:“那它算得上死得其所。”   一句话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餐桌下,盛礼轻轻用腿碰程泽的腿,小声道:“阿泽的嘴上功夫真是了得。”   程泽得意,“那是,我还有更厉害的嘴上功夫你没见呢。”   说完他就后悔了,明明不是黄黄的意思,怎么说出来黄黄的。   “哦?”盛礼语气婉转:“那,改日让我见见世面吧?”   程泽:“……”   还有补救机会!   程泽笑道:“这有何难,盛哥,改明儿咱俩去听相声,听一场下来,嘴上功夫保管到家!”   “先别管相声。”盛父催促:“这菜再不吃可就凉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陶嫚热情邀请程泽住几天再走,程泽再三推脱,最后还是盛礼一锤定音,于是,程泽留在了盛家。   天色已晚,但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盛礼问道:“看电影吗?”   “电影?”程泽掏出手机:“我看看有什么新片上映。”   “我们在家看。”   程泽对盛家的豪已经免疫了,内心毫无波澜:“哦哦,那走吧。”   盛礼带程泽去影院,影院昏暗,程泽舒服窝进椅子里,懒洋洋道:“盛哥,我们看什么电影?”   “看名字应该是文艺片。”   片头一响,两人便不说话了,盛礼有一下没一下投喂程泽爆米花,程泽眼睛盯着屏幕,吃的并不勤快。   盛礼却在投喂中找到乐趣,乐此不疲将爆米花递到程泽嘴边。   程泽推开,盛礼再递,程泽再推,盛礼再递,程泽只好吃了,盛礼便笑。   看着看着程泽觉得不对劲:“盛哥,这,这是什么片子?怎么是两男的?还睡了?”   下一秒,程泽瞪大了眼睛:“盛哥,他,他露鸟!”   盛礼忍俊不禁:“我保证,这是正经电影。”   程泽坐不住了:“我,我不看了。”   说话间电影还在放。   一人说:“你哪来那么多,喷得我浑身都是。”   “你也擦擦。”   “!”程泽捂住眼睛,但忍不住透过指缝看。   ——接过吻吗?   ——要不要我教你?   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破烂电影!   程泽饶是再笨也看明白了,这是一部双男主电影,也就是同性恋片!   画面一转,场景切换。   可实实在在的暧昧情/色却一直在程泽脑中回放。   程泽只觉喉咙干渴,某一处异常炙热。   盛哥可就坐在旁边呢,还好昏暗,盛哥看不见,不然真是百口莫辩。   程泽佝偻着腰,飞快道:“盛哥,我,我突然犯困了,先回去了。”   回到房间,程泽直奔浴室,他要洗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水顺着脸颊蜿蜒流下,程泽轻喘着释放。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程泽咬住唇,眼神空洞。   洗完澡出来,程泽擦着头发,门外传来盛礼的声音:“阿泽,你睡了吗?”   程泽开门,“还没呢,盛哥找我有事?”   盛礼语出惊人:“阿泽,今晚要不要跟我睡?”   “!”程泽险些没拿住毛巾。   见状盛礼笑道:“害怕就来找我。”说完竟转身走了。   程泽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盛哥什么意思?害怕?他会害怕什么?   很快程泽便知道盛礼的意思。   夜风吹号,透过窗户发出的声音似厉鬼吼叫,隔着窗帘,摇曳的树影宛如厉鬼枯爪。   程泽缩在被子里,久久不能入睡。   大爷的,有钱人也受这鬼罪,他们的嘴可真严实。   要不要去找盛哥?   可如今的身体情况……   程泽扯过被子盖住脸,眼睛死死闭上,睡觉!   呜呜呜——   不怕,我不怕,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沐浴在党的光辉下,牛鬼蛇神退退退。   富强民主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还是不行!   程泽劝自己,洗澡时已经纾解过,应该没事了,再说那么吓人不可能还有绮念,越想越有理,他麻溜抱着枕头叩响盛礼房门。   “门没锁。”盛礼温声道。   程泽推开门,盛礼正在床上看书,十分气定神闲。   “我压根不怕,是卖你面子才过来的。”   “好,谢谢你给我面子。”盛礼放下书,拍拍旁边的位置:“我诚挚邀请你上床。”   上床就上床,谁怕谁。   程泽抱着枕头爬上床,感受了一下:“盛哥,你的床很软嘛。”   “你喜欢就好。”盛礼摘下眼镜:“关灯了?”   “嗯,关吧。”   房间陷入黑暗,同时也陷入寂静。   程泽缩在被子里,忍不住朝热源靠近,“盛哥,你家有点可怕哦。”   “嗯,所以我不常回家。”   程泽本来是想开个玩笑缓解紧张心情,没想到盛礼直接承认了,不由更紧张,咽了咽唾沫:“不是说有钱人很看重风水,这里一定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尾音太飘,任谁都能听出程泽的不安。   盛礼很淡定道:“我也不清楚。”   程泽往里挪了挪,抓住盛礼的小臂:“盛哥,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好不好?”   盛礼没说话,程泽摇他手臂:“盛哥,你陪我去吧?”   黑暗中,程泽听见盛礼轻轻应了一声:“好。”   盛礼房间带有卫生间,并不远,可程泽不放心再三叮嘱:“盛哥,你一定要在门口等我,我喊你要回答。”   “好。”盛礼温声到。   程泽一步三回头进了卫生间,刚关上门,忍不住高声喊:“盛哥你在外面呢吧?”   “我在。”隔着一道门声音有些模糊。   程泽遂安心些许,放水到一半,又喊道:“盛哥?”   “嗯,我在。”   程泽便酣畅淋漓放水,放完了,洗手的时候脑中忍不住想起恐怖片里的场景,担心从孔洞里冒出大把大把的长发,程泽一哆嗦:“盛哥,你还在外面吗?”   “盛哥?”   “盛哥?”   一连叫了好几声,均无应答,程泽有些慌了,顾不得手上的泡沫,就要拉开门,谁知门在这时开了,程泽一下撞进盛礼的怀里。   “我喊你怎么不回答!”程泽气道。   盛礼看一眼程泽的手,将他拉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我没听见。”   程泽气结,刚才把他吓坏了!刚想挖苦盛礼几句,手上却一片暖意,程泽低头看去,盛哥正抓着他的手仔细冲掉泡沫。   “盛哥,我能自己洗。”程泽有些难为情,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让盛哥给他洗手?   盛礼站在程泽后面,像是拥抱,他认真掰开程泽手指,一点一点细致而耐心揉搓。   汩汩水流声中,程泽脸慢慢变红,盛哥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带着湿润的气息。   程泽想抽回手,可盛哥道:“别动。”程泽就不敢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终于洗好了,程泽闻了闻,喷香,心想,要是真有鬼,肯定会先吃我的手。   盛礼拿毛巾擦干程泽的手,拍拍程泽的脑袋:“睡觉去。”   程泽哦了一声,掀开被子爬上床,盛礼晚一步上床,刚躺好,程泽便贴上来,骄傲道:“盛哥,我不怕了。”   灯开着,房间亮堂堂的,盛礼看见程泽眼中闪烁的得意,笑道:“恭喜。”   程泽咧嘴笑:“嗯,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真的吗?”   程泽一时语塞,不知道和男人上床算不算亏心事呢。   说到上床,程泽不禁回忆起和周荷庭的点点滴滴。   穿衣镜前,浴缸里,大床上,甚至落地窗前……   周荷庭在爱爱方面大胆而热烈。   想着想着,程泽口干舌燥。   “阿泽,你up到我了。”   盛礼语气算不上讶异,堪称平淡无波,可听在程泽耳里无异于惊雷,轰的一声,皮开肉绽。   程泽抱着被子一退再退,咚的一声摔到地上,好在有地毯,没摔疼。   “我,这是个意外!”程泽坐在地上,惊慌失措。   盛礼也坐起来,居高临下望着程泽。   程泽胸腔里活像揣了一只兔子,怎么办?他冒犯了盛哥,盛哥会不会恶心讨厌自己?   “盛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程泽无措地抓头发,把头发抓成一个鸡窝,语气中的恼意,羞愧不加掩饰:“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我,我总是想那啥,盛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可能身体出了些状况……”   盛礼打断程泽的话,“阿泽,过来。”   程泽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盛礼,盛礼没戴眼镜,瞧着温润如玉,没有攻击性,可日积月累的威信仍在,程泽不敢忤逆,缩着脖子爬上床。   “躺好。”盛礼从床头柜上拿起金丝眼镜,慢条斯理戴上,程泽咽了口口水,心更慌了。   盛礼盯着程泽的眼睛,从上到下审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罪魁祸首上,“情况持续多久了?”   “啊?”程泽迟钝道:“半个月?”   盛礼:“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泽夹紧腿:“这怎么说啊……”   “阿泽,我们之间没有不能说的事。”盛礼一只手似是不经意拂过程泽的脚踝,很轻。   程泽身子颤了一下,“盛哥,你别为难我了。”   “你不说,盛哥怎么解决你的问题?”盛礼轻拍程泽紧绷的腿:“放松点,不要紧张。”   程泽更紧张了,完全不知道盛哥要干什么。   盛礼笑:“这没什么,说明阿泽从男孩蜕变成男人了。”   “告诉我,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程泽本以为会收到训斥,没想到盛哥很是善解人意,感动且老实道:“没有,有时候很想但又不得其法。”   “为什么呢?”盛礼语气正经,好像在做研究,诚心发问数据为什么不对。   程泽纳闷:“我也不知道。”   盛礼歪了歪头,思考片刻,道:“阿泽了解自己的身体吗?”   程泽窘,不好意思说话。   “还记得你初次梦遗时我教你的知识吗?”   “呃。”程泽完全忘了,眼神四处乱飘。   “!”   “盛哥你干嘛!”程泽只觉有什么地方凉凉的,但刚才跑神没截住盛礼的手。   盛礼:“了解自己才能取悦自己,基于你的粗心大意,我决定在你身上演示一遍。”   “啊?”程泽大脑完全宕机。   “阿泽,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程泽躺着,只要垂眼就能看见盛哥在研究,盛哥的手握住实验体,语气严肃。   好像在上课……   程泽老老实实道:“知道,它叫XX。”   “很好。”盛礼用指甲剐蹭:“记住,这样能产生愉悦感。”   盛哥说的没错,程泽喘息着想。   “阿泽,认真一点。”盛礼惩罚似的拍打实验体,程泽唔一声,连忙道:“我很认真的!”   盛礼眯起眼睛:“那这叫什么?”   程泽看了又看,苦着脸道:“我不知道。”   盛礼耐心教导:“这是XXX,瞧,你要这样对它。”   程泽此时像熟透的水蜜桃,瓷白的肌肤浮上一层淡粉,盛礼没有因此怜惜,继续冷酷考程泽,程泽大脑一团浆糊,什么也答不上来。   盛礼取笑:“记性好差,当年的知识点全忘记了。”   程泽不服气:“我那时羞得要死,什么也没记住!”   “书到用时方恨少。”盛礼温声道:“今天实践了一遍,你可记住了?”   程泽眼前一花,哆哆嗦嗦释放,内心躁动暂时停歇:“记,记住了。”   “好,那你做一遍给我看。”盛礼很有礼貌,用纸将实验体打扫干净,退到一旁。   程泽难为情:“不要吧,盛哥。”   盛礼不说话,淡淡一扫,程泽便认怂。   盛哥在一旁监考,程泽握住实验体一丝不苟按照刚才的方法进行实验,可这种事终究不是考试,在程泽心里盛礼很有威严,不能放肆,他怎么敢当着盛哥的面做实验?   “怎么了有困难?”盛礼问。   程泽嗯一声,“没有实验条件。”   没氛围,没感觉,起都起不来,怎么做实验?   盛礼略一沉思,倾身上前。   程泽一开始是躺着的,但为了做实验是半坐在床上的,盛礼一过来,程泽胸口一凉,垂下眼睛,透过睡衣衣领往下看,一双手在里面游走。   “这样可以吗?”盛礼询问。   这话要怎么接啊。   程泽索性闭上眼,装死。   眼睛看不见可耳朵能听见,程泽听见盛礼似乎笑了一声。   盛哥不愧是盛哥,做任何事都出类拔萃,一双手仿佛有魔力,揉得程泽软绵绵的,揉得眼泛春水。   “可以了吗?实验可以继续了吗?”   程泽嘴巴微张,盛礼‘啊’了一声:“看来还不行。”   盛礼俯身,用鼻子蹭程泽耳朵。   实验条件有了,程泽继续做实验,盛哥似乎怕出意外,手还在衣服里,一直在制造条件。   程泽的悟性很高,实验成功。   盛礼亲了一下程泽薄红的眼皮,夸奖道:“阿泽真棒。” 第70章   盛礼是无所无能的好老师, 一次实验让程泽消停好几天,简直是再世华佗,程泽一扫往日阴郁, 前所未有的精神气爽。   在盛家叨扰多日,也临近年关, 程泽不好意思再住,遂向盛父盛母辞别,盛母叮嘱程泽注意身体健康, 让盛礼送他回家并往后备箱礼塞了很多东西。   回去路上,盛礼看一眼程泽, 欲言又止, 程泽瞧得稀奇, 故意当作没看见。   红灯, 盛礼转过头,随意道:“阿泽, 其实你是gay,对吗?”   “什么?”程泽差点跳起来, 好在安全带束缚了他。   “我才不是什么同性恋, 我是直男, 喜欢女人的直男!”   程泽表情严肃:“盛哥, 你可别乱说啊。”   盛礼目光平和, 语气温柔:“好,我不乱说。”   绿灯了, 盛礼发动汽车,“其实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一个男人。”   “?!”程泽惊呆了,嘴巴大张, 半晌说不出来话。   “很惊讶?”   程泽点头:“无异于公鸡下蛋。”   盛礼笑:“你接受不了?”   程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好傻,当初老三和章洛生都暗戳戳问过我,我还信誓旦旦说盛哥一定不是同性恋,没想到打脸了。”   “还有小树。”程泽补充道:“他们怎么会看出来啊?”   盛礼解释:“不是有意瞒你,我是怕吓坏你,所以才……”   “我知道的。”程泽还是纳闷:“盛哥你怎么突然就同性恋了?”   “不是突然,很久了。”   程泽再次震惊:“可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盛礼苦笑。   他怎么敢表现出来,要不是得知程泽的‘苦恼’,他怎么敢呢。   程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直问个不停。   “盛哥,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同性恋的?”   “盛哥,你跟伯父伯母说了没有?”   “盛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盛哥,同性恋都跟你一样吗?”   盛礼:“……”   其实程泽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乐,这种快乐大概来自——盛哥和他一样。   程泽自认为不是同性恋,但又被男人上过,所以身份很摇摆,内心很纠结。但现在不一样了,原来盛哥也是同性恋。   盛哥是谁,是他一直崇敬的人,连带着,他对同性恋完全没了厌恶,而是带着一种新的目光看待。   当gay也没什么嘛。程泽如是想。   “到了。”盛礼率先下车,将后备箱里的各色礼盒拿出来,程泽不乐意:“盛哥这些你拿回去,给程富强简直浪费。”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盛礼温声道:“这些不算什么。”   心里不乐意但也不好置喙盛哥的决定,程泽不情不愿地撅着嘴,拎两个礼盒。   盛礼感到好笑,“走,我和你一起,那么多你也拿不完。”   还没到超市门口,程富强就跑着迎过来:“呀,我大儿子回来了!”   程泽嘴角抽搐,嘿,他还真自来熟!   程富强连忙伸手接盛礼手上的礼盒,嘴里直念叨:“你看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呀!还拿了那么多。”说着回头冲超市里喊:“孩他妈,快出来拿东西!”   李洁一听有东西拿,忙丢了扫把跑出来,看清程泽和盛礼手上的东西,脸上堆满笑容,一边从程泽手上拿,一边说:“真够难为情的,盛教授难得来一趟还带东西,今天说什么也别走了,就在家吃!材料都是现成的!”   生怕盛礼拒绝,李洁嘴不停歇:“我们的蔬菜啊都是自家种的,没有农药,都是有机肥,外面想买都买不到呢,那鸡也是乡下养的走地鸡,鲜着咧!”   程富强拉着盛礼的手腕,一个劲往超市里拽:“盛教授,不论说什么,今天一定要赏光!”   盛礼望着程富强若有所思。   程泽看不下去了,扯开程富强的手:“盛哥忙着呢,你别拉他。”   盛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也好,那就叨扰了。”   “盛哥。”程泽不解地看向盛礼,不明白为什么程富强面子,而且他也不愿意让盛哥知道自己父亲是彻头彻尾的渣滓。   盛礼安慰程泽:“没事,挺有意思的。”   程泽:“……”   有意思在哪?   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古人诚不欺我。   闻言程富强喜上眉梢,弓腰请盛礼到二楼坐,又嘱咐程泽:“好好陪盛教授聊天,菜一会儿就好!”说着竟然撂下两人独自下搂了。   程泽感到奇怪,按理说程富强舍不得放弃跟盛哥攀交情的大好时机,但他怎么走了?   阿泽。”盛礼打量四周,问道:“程睿呢?”   盛礼一说话,程泽便断了思路,随口道:“可能出去玩了吧。”   等饭做好,所有人上桌才看见睿睿,程富强拉着睿睿进来,睿睿头戴帽子,神情恹恹没有往日活泼,程泽问:“怎么了?是不是小树欺负你了?”   睿睿摇头,小嘴巴紧闭不说话。   程富强拍拍睿睿的脑袋,让他到一旁,自己则笑着吆喝盛礼让他务必坐主位,盛礼没有拒绝。   程泽冷眼旁观程富强和李洁的殷勤,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顿饭对程泽来说味同嚼蜡,程富强和李洁两口子唱的戏他没心思听,遂打算逗睿睿玩,但睿睿吃饭还带着帽子,看不清小脸,问话也不答,十分古怪,程泽心中一寒,莫不是程富强打睿睿了?   思及此,程泽连忙问睿睿:“心情不好吗?是不是爸爸打你了?”   睿睿摇摇头。   程泽急了:“睿睿不要害怕,要是他打你了,你尽管和哥哥说,哥哥给你做主!”   睿睿还是不说话,只埋头吃东西。   程泽再也坐不住,筷子一扔,冲程富强怒吼:“这个禽兽!睿睿还那么小他怎么忍心打他?”   声音震得程富强端酒杯的手一抖,酒洒在裤子上,他顾不上擦拭,忙道:“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睿睿了?睿睿又不像你,他听话着呢。”   呵呵。   程泽一听更来火,“你没打他他不说话?你没打他他戴帽子干什么?”   李洁站起来拦程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泽推开李洁,质问道:“你是睿睿的妈妈,难道眼睁睁看着睿睿被欺负?你不是很喜欢睿睿吗,怎么还帮程富强这个人渣说话!”   盛礼知道程泽是为小时候的自己打抱不平,便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   程富强隐秘一笑,面上却露出着急神色:“程泽你不要血口喷人,睿睿不说话是由原因的,他戴帽子是因为......”   “因为要遮盖伤口!”程泽指着程富强的鼻子大骂:“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洁忽然扑到睿睿身旁,声音带着哭腔,一把掀开睿睿的帽子:“是因为,因为......”   程泽惊呆了,半晌才道:“睿睿你的头发呢?”   程富强喝了一杯酒,将杯子重重拍到桌子上,叹气道:“程泽,你知道为什么非要你回家过年吗?”   “因为睿睿想见我。”   “没错。”程富强点点头:“其实睿睿生病了。”   轰的一声,程泽只觉耳边惊雷炸响,他跌坐在椅子里,“什么叫睿睿生病了?”   李洁泣不成声:“我可怜的睿睿,他还那么小,我这个当妈的...”李洁放声大哭:“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程泽脑中一片空白,不可能!睿睿明明很健康,几天不见怎么就生病了?   “睿睿,你告诉哥哥,这是骗人的,对不对?”   睿睿歪着头看程泽:“哥哥,没事的,睿睿不疼。”   程泽彻底呆住。   程富强又倒了一杯酒,苦涩道:“程泽,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后妈不容易,睿睿生下来身体就弱,我和你妈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睿睿拉扯胖点,没想到......”   “唉,这种事怎么就摊到我头上来了!”   程泽木然地看着睿睿,仍是不敢相信前几天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小孩变成这样,程泽颤颤巍巍伸出手,摸睿睿的光头,鼻头发酸:“医生怎么说?”   睿睿还小,不能死。   “医生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没钱治!”程富强苦涩道。   李洁抱着睿睿朝程泽哭:“程泽,我们也没办法......”   程泽紧皱眉头:“什么叫没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睿睿去,去,”程泽换了个词,“难道任由病情发展吗,不行就把超市卖了。”   程富强不同意:“你说的轻巧,卖了我们一家人住哪?卖了我们连口饭都吃不上,就算睿睿好了以后还得饿死。”   程泽不说话了。   程富强继续道:“我知道我大儿子有本事,聪明又善良,靠着自己考进H大,又结识像盛教授这样的人,我大儿子实在太优秀了,程泽,爸爸知道以前亏欠你,也亏欠你妈,但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要朝前看,这不,爸这不是不酗酒也不打人了?以后爸爸一定多关心你,所以你就帮帮你弟弟吧?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程泽心里堵得慌,硬邦邦道:“我只是个学生,怎么帮?”   程富强朝盛礼看去:“这不是有人能帮吗?”   程泽顺着视线望去,见盛礼正定定盯着自己看,心中悲凉万分,最难堪最丑陋的一面还是被盛哥看见了。   盛礼目光温柔而坚定:“阿泽,你怎么想?”   程泽犹豫,肯定不能让盛哥趟自家浑水,自己手里还有钱,但是程富强就是一个吸血鬼,要是自己真给了以后估计没完没了,但要是不给,难道眼睁睁看着睿睿死吗?   程富强一直在观察程泽脸色,见他面露犹豫之色隐晦朝李洁使眼色,李洁接收到,又抽抽噎噎哭起来,睿睿看见妈妈哭了,伸出小手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睿睿会很听话的,妈妈哭得睿睿好难受。”   程泽低垂着头思考。   程富强眼珠一转:“程泽,这钱就当爸爸借你的!就当我借的还不成吗?”   程泽冷笑:“借?说是借你们还得起吗?到时候恐怕翻脸不认人吧。”   “你这孩子!”程富强瞪眼:“你还是不是程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互帮助,现在你弟弟有难,你这个做哥哥的理应帮衬,睿睿喊了你那么多年的哥哥难不成是白喊的?”   程富强说得生气,程泽简直读书读傻了,读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读成了一个冷血动物!又不是让他掏钱,是让盛家掏钱,反正盛家有钱拿出来一点又怎么了?程泽简直是死脑经,胳膊肘往外拐。   李洁往油锅添柴火:“程泽,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认我这个妈,但睿睿是无辜的啊,你就可怜可怜他吧,他还那么小都没读小学呢,这件事对你来说又不难,你就帮帮睿睿吧。”   “是啊程泽,你就帮帮你弟弟,以后他会感激你的。”程富强附和道。   程泽终于动了,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喝得太急,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衣领。   啪嗒。   程泽重重放下酒瓶,声音太大,惊得睿睿哇的一声,哭了,程泽歉意朝他一笑,睿睿冲他眨眨眼,程泽一怔,随后怒道:“程富强,你当我很好骗?”   “什么意思?”   程泽赤红着眼,指了指程富强,又指了指李洁:“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骗我,你们真不怕遭报应!”   程富强勉强笑道:“胡说,这种事我怎么敢扯谎!”   “用不着骗我,你们的手段太低级,骗局太糙,意图太明显。”程泽拉过睿睿,弯下腰道:“睿睿,游戏结束了,你演得很好是第一名。”   “真的吗?”睿睿立马不哭了,欢快跑到程富强面前:“爸爸,爸爸,我是第一名,第一名!我是最佳男主角!”   程富强阴沉着脸,对李洁道:“你带睿睿出去。”   李洁嗅到暴风雨的味道,连忙抱着睿睿走了。   程泽也对盛礼道:“盛哥你先出去。”   盛礼朝程泽点点头,起身走了。   客厅只剩下父子俩。   程泽审视着程富强,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好陌生,他真是自己的父亲吗?天底下会有这样糟糕的父亲吗?   程富强也在看程泽,越看心火越大,怒意汹涌,程泽简直不像程家的种,一看就是被他妈带坏了!   “程富强。”程泽冷声道:“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老子的名字也是你喊的?你还有没有规矩?”程富强拍桌而起:“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有什么资格瞪着我?老子是你爹!你反了天了!”   “废话不说,钱,我就要钱。”程富强无赖道:“你去问盛家要,最少两百万,睿睿上学要用。”   程泽气笑,真想把他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垃圾:“两百万?好大的口气,盛家欠你的吗凭什么给你两百万?我不去。”   “好哇。”程富强厉声道:“你不问盛家要那我就问你要,两百万,你抓紧时间给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程泽挺着胸膛道。   程富强:“你少给老子耍横,就凭我是你爹,就凭你是我生的,你就该给我钱,这是传了几千年的真理。”   “我是我妈生的。”程泽淡淡道:“如果有得选,我才不要你做我爹。”   程富强气道胸口剧烈起伏:“你还有没有王法?你的名字可在族谱上写着呢,少不知好歹!还有,别提你妈,就是因为你妈我受了多少嘲笑和白眼,放着好好的地不种,偏要跑到城里去当人家的保姆,低三下四伺候有钱人,我呸!真是给程家丢脸,我打她都嫌轻!”   愤怒直达顶点。   程泽恶虎一样扑向程富强,一头撞向程富强的肚子:“你少放屁,你才是最贱的人,你打老婆还有理了!你嫌弃我妈那你还花我妈挣回来的钱!还用我妈的钱去赌?你简直不是人!”   程富强撞到桌子,一阵噼哩哗啦声,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程富强踩中菜叶子没站稳,啪嗒倒在地上,他怒不可遏,只觉自己的父权遭到挑衅:“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   程泽居高临下俯视程富强,“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异常流畅,仿佛在心中默念过许多次,但声音太小,太颤,程泽捏紧拳头,大声朝程富强喊道:“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程泽只觉覆在脖子上二十年的隐形枷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断了。   一瞬间,灵魂都轻了。   因环境影响,程泽骨子里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遵循所谓的‘规矩’,认为父亲如高山般巍峨,他的拳头,他的言语,他的冷漠,他的暴戾都是坚不可摧,无法撼动,但现在程泽发现,程富强是什么高山啊,不过是个小石块,硌脚而已。   程富强呆愣愣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不像他,像淑芳多一点,他不喜欢,但再不喜欢也是他的种,以后要给他养老,抬棺材摔盆的。   儿子是自己的所有物,生下来就该属于自己,程泽怎么敢说出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   “□□崽子。”程富强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道:“还是没打够,打够就听话了,打得你跪地求饶就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真是没教养,你妈没教好你,今天当爹的好好教教你。”   程富强像过去一样,从腰间抽出皮带,“滚过来,给老子跪下。”   程泽下意识后退,对程富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无数次目睹也亲历程富强的施/暴,他害怕程富强高高举起的手,害怕程富强一身酒气,害怕程富强的皮带。   见状,程富强心中得意,当爹的肯定要死死压制儿子,让儿子骑在自己头上简直丢人,没自尊,不算大男人。   “程泽,快滚过来,你跑不掉的。”   身后是墙壁,没有退路,程泽咬牙:“程富强,我不怕你!”说着借着酒劲,疯牛似的撞向程富强。   李洁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急得团团转,两次三番想进去但都被盛礼拦下,她便只好来回踱步,忽然,屋里一声巨响,这声音跟之前很不一样,沉闷,似是打在皮肉上。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盛礼伸出胳膊,拦住李洁,礼貌道:“李女士,我奉劝你老实呆在原地。”   李洁怔愣,眼前的年轻人分明是笑着,可她就是怕,怕他什么呢,李洁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冷,冷得瘆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李洁快哟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开了。   程泽斜倚在门框,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一只手捂着肚子,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带血,但笑容灿烂。   他笑着对盛礼说:“盛哥,我赢了。”   盛礼也笑,“我就知道,阿泽真棒。”   程泽朝盛礼招手:“快扶我一把,走不动了。”   盛礼捞起程泽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侧头看里面,程富强躺在地上,只有胸口在起伏。   两人下楼,程泽轻快道:“盛哥,你帮我找个律师,我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盛礼:“嗯。”   程泽又道:“再去医院看看我的伤。”   这比和程富强断绝关系更令盛礼惊讶:“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程泽咧嘴笑,一排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都过去了,我要向前看。”   盛礼颇为动容,阿泽不再是躲在羽翼下的雏鸟,他长出翅膀,可以独对风雨。   夕阳下,两人并排往前走。   身后传来李洁尖锐的叫喊,但这一切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第71章   W市的冬天湿冷, 程泽在新月华府养伤,好在新月是老学区房,人多, 异常热闹,程泽不是安静性子, 在屋里呆不住,但也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脸上的伤,嫌丢人, 便戴上口罩再围一圈围巾,吃完饭就去小区溜达, 他最爱看人打牌。   打扑克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 程泽穿一身黑, 背手围观, 隐在人群里也不突兀。   无形战场硝烟弥漫,三个老头叫牌声越喊越大, 程泽也看的热血沸腾,鼻尖沁出汗珠, 往下拉了拉围巾透气, 正对着程泽的老头眼神一亮, 冲程泽隐晦勾勾手指。   这老头程泽认识, 对门的李大爷, 老顽童一个,自来熟得很, 和程泽谈得来,没几天就有‘忘年交’的趋势。   李大爷一个劲儿地给程泽使眼色,示意程泽偷看对家的牌。   程泽二话不说…答应了。   有了程泽的助力,李大爷不费吹灰之力赢了一把又一把, 对面老头纳闷至极,本就稀疏的毛发更是雪上加霜,程泽正嘿嘿偷笑呢,忽然感觉有人扯他衣服,扭过头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像高中生,十分清秀。   “你拽我衣服干吗?”程泽皱眉:“我衣服很贵的。”   李芽松开手,“他们玩他们的,你别掺和。”   程泽一听顿感心虚,忙把围巾拉上,李芽笑:“我不是来找麻烦,只是不想让爷爷输的太惨,不然我就倒霉啦。”   “哦哦。”程泽点点头,转身就走,李芽却跟着程泽:“我知道你。”   程泽一惊随后一喜,看来他的名气很大嘛,也对,当年高中谁不认识自己,这个小伙子必定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   “咳咳。”程泽挺直腰杆:“我在十三中那么有名?”   “啊?”李芽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也是十三中的吗?”   程泽:“……”   李芽十分善解人意,连忙道:“我住在楼上。”   “哦。”程泽恍然:“原来是邻居。”   “对,你刚搬进来的几天我老是听见你的惨叫声。”   程泽窘,换药很疼的好不好,还有盛哥下手也不留情……   李芽是个话痨且单纯,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家有几口人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听闻程泽是H大的,满眼钦佩:“H大可是我的梦中学府。”   程泽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走路打飘,连带看李芽也顺眼不少,“H大还行吧,一般。”   两人说说笑笑上楼,程泽住三楼,李芽住四楼,眼看快到家,可话还没说尽兴,索性站在楼道里谈天说地,主要是程泽在吹牛,李芽很是捧场,程泽很少遇见那么单纯的人,遂邀请李芽去家里坐坐,打算给他讲讲高三时期的峥嵘岁月,那可真是闻者伤心呐,李芽没有拒绝。   谁知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盛礼。   程泽惊讶:“盛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盛礼看向李芽,问道:“这位是?”   程泽忙介绍:“楼上的,盛哥,他也是十三中的呢,我之前的班主任现在在教他,你说巧不巧?”   盛礼朝李芽颔首,微笑道:“快请进。”说着自然地给程泽拿拖鞋,又歉意对李芽道:“真不好意思,家里就两双拖鞋,鞋套可以吗?”   李芽神情微滞,半晌才点头,盛礼从柜子里取出鞋套,又问:“你想喝什么?茶还是果汁?”   “水就好。”李芽木然道。   盛礼笑道:“好,那阿泽就老样子吧。”说着他接过程泽脱下的外套,熟练将它挂起来,“阿泽,今天的药在桌上,记得吃。”   程泽不满地嘟囔一声,随即对李芽道:“别傻站着了,快进来。”   李芽如梦初醒,小声问程泽:“他是你男朋友吗?”   “怎么可能!”程泽忙道:“他是我哥。”   李芽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程泽请李芽落座,李芽望着盛礼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你和你哥一起生活啊?”   “额,是也不是,盛哥不是我亲哥哥,他有时候也回家,两边跑。”   李芽脸上有些僵硬,再也坐不住了:“学长,我还得喊我爷爷回家吃饭,不打扰了。”   程泽大吃一惊,“那么快就走啊?我还没跟你吹,不是,我还没跟你讲……”   李芽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泽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吹牛皮,怎么说走就走啊,现在的小孩太没有礼貌!   “盛哥,我看李芽怪怪的,好端端的突然走了。”程泽站在厨房门口抱怨。   “那以后别跟他来往了。”盛礼温声道,“年纪小就是阴晴不定,不成熟也不可靠,你说对不对,阿泽?”   “没错!”程泽点头:“盛哥,你比他大整整一轮呢,相比之下,你就靠谱多了!”   盛礼:“……”   “吃饭吧。”盛礼微不可察叹口气,实在不知道阿泽的迟钝是好还是坏。   饭桌上,程泽见盛礼不动筷,脸色突变,放下筷子:“盛哥,我不过就暗戳戳说你老,你竟然在菜里下毒!”说完程泽双手掐住脖子,吐出舌头,发出呜呜惨叫,“唔,你,你好狠的心啊!”   盛礼见怪不怪,喝了一口水,淡声道:“没错,你中的正是剧毒无比的含笑半步颠。”   “秋香,我的秋香啊!”程泽发出一声悲鸣,扑通一声,头倒在桌子上,并不痛,盛礼的手及时垫在了下面。   “程伯虎,我去洗澡了,你先‘死’一会儿。”   盛礼一走,程泽立马复活。   吃完饭,程泽正洗碗呢,忽然听见盛礼喊:“阿泽,我忘拿内裤了,你帮我拿一下。”   程泽:“啊?”   “就在衣柜下面左边的抽屉里,你随便拿一条。”   程泽洗干净手,跑去盛礼卧室,虽然他对卧室很熟悉,但对盛哥的贴身衣物很陌生,程泽拉开抽屉,里面的内裤都是一个颜色,排列整齐,跟站岗似的。   这倒不用挑了。   程泽拿了最边上的,出于敬重心理,他用右手小心翼翼拎着内裤边,小心翼翼敲浴室的门。   门开了,暖暖水汽扑面而来,随着冷空气进入,水汽渐渐消散,盛礼没戴眼镜,也没穿衣服,只围了浴巾挡住下半身,程泽视线落在盛礼光裸的上身,高耸的锁骨,鼓起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皮肉紧致,性感漂亮。   橘黄灯光下,程泽清晰看见颗颗水珠顺着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最后隐入浴巾。   面上发烫。   程泽心中泛起异样,盛哥无论何时都是衣冠楚楚,衬衫系到最上面,夏天也没见他穿过五分裤,保守的过分。   可现在……   男人本性,程泽总想透过浴巾看一看小盛哥,比比谁大谁小,但盛哥毕竟是盛哥,多年威压摆在这,程泽只好微微垂眸,悄咪咪透过睫毛看。   “阿泽?”盛礼笑了一下,很轻,很柔。   程泽被这微笑击中,晃神几秒,反应过来后高举内裤,遮住自己的脸:“给。”   “谢谢。”   程泽不敢看盛礼,低着头,暗想他真是疯了。   都怪周荷庭,要不是他,自己不可能变得奇奇怪怪!   在心里疯狂唾骂周荷庭时,程泽忽觉手指一热,有什么东西湿润抚摸,令他背部轻颤,过电似的,可当程泽抬头看,却听砰的一声,盛礼将门关上了。   程泽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然后,用手打了一下脸。   魂不守舍回到卧室,程泽将自己埋进柔软大床,看来自己得找一个女朋友,有了女朋友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阿泽。”盛礼站在门口:“我有话跟你说。”   程泽没有起来,闷闷道:“你说吧。”   盛礼走进来,坐到床边,“明天我可能陪不了你。”   “我知道。”程泽说:“明天就过年了,盛哥一定很忙。”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一个人很爽,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盛礼沉默片刻,程泽趴在床上,背对着他,盛礼伸出手一下一下揉捏程泽的后颈:“不要睡太晚,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明天我让人送菜来,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   盛礼抿唇,然后他将程泽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程泽因为刚才的事还在心虚,猛然跟盛礼拉近距离,程泽更不敢看盛礼,头都快埋到肚子里了。   “生气了?”盛礼问。   程泽讷讷道:“没有。”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做的事。”盛礼双手扶住程泽的肩膀,“阿泽,抬头,让我看看你。”   真是奇了怪了。   程泽视线落在盛礼胸口处,盛哥扣子怎么没扣严,他低头就能看见饱满的胸肌。   “阿泽,抬头。”   程泽腹诽,原来盛哥锁骨下面有一颗小痣,很小,芝麻点大。   原来盛哥皮肤那么白,那么细致,一点儿也不老。   “程泽。”   盛哥身上好香啊,是沐浴露的味道,不对,还有别的味道,是什么呢,程泽忍不住靠近想一探究竟。   后脖子一紧,程泽被迫仰起脸。   盛礼眯起眼睛看程泽:“程泽,胆肥了啊。”   “!”   程泽毛骨悚然,盛哥不会发现自己偷看他胸肌了吧,真是完蛋,他要怎么解释啊。   “盛哥你听我说,我没有……”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盛礼打断道。   “啊?啊!”程泽喜道:“对对对,我心里难受。”   盛礼松开手,转而上移,手指插/进程泽的头发里,一寸寸摸到前额,盛礼往后拨动程泽略长的刘海,让他露出整张脸。   “我保证尽快回来陪你。”盛礼用大拇指揉刮程泽的眉毛,轻抚程泽的眉下痣,柔声道:“到时我们一起放烟花,好不好?”   程泽发愣,迷迷糊糊应道:“好。” 第72章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大家过年好!踏着如意舞步,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热闹的春晚背景音下,程泽坐在沙发上发呆。   盛礼, 盛礼。   盛哥真是妈妈送他最盛大的礼物。   程泽还记得第一次见盛礼时的场景,也是在过年, 那时他才十五岁。   盛礼身穿挺阔黑色大衣,修长挺拔,站在程家堂屋。   程富强把在灶房烤红薯的程泽拉过去, 语气中的讨好不加掩饰:“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程泽。”   程泽偷眼打量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只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程泽只看了一眼, 没有多看, 因为他跟他不会有交集。   然而下一秒,盛礼弯下腰, 对程泽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屋外小孩在玩摔炮,扔在地上霹雳啪啦响, 炸得程泽脑袋发懵, 他望着水泥地没有说话, 盛礼很温柔地又问一遍:“程泽, 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去城里上学。”   这回程泽听清了。   他掐自己一把, 天上掉馅饼了,应该在做梦。   程富强见程泽有便宜不占, 心急如焚,从背后推了程泽一下,程泽如梦初醒,立即道:“我愿意!”   几乎没有停留, 盛礼很迅速地带程泽离开程家,路上程泽不敢说话,担心说错话惹盛礼不快,再把他送回程家。   程泽端坐在车椅上,双手不安地抠来抠去,抠到手心通红。   “给。”   盛礼伸出手掌,手心上躺着一颗糖,一颗话梅糖。   “谢谢。”程泽很小心拈起那颗糖,尽量让手指不触碰到盛礼的皮肤。   盛礼笑道:“我叫盛礼,你可以叫我盛哥,我叫你阿泽好吗?”   阿泽。   话梅糖在口腔里化开,酸酸甜甜的。   程泽将糖压在舌根下,小声且含糊喊了声:“盛哥。”   “嗯。”盛礼应一声,说道:“你是淑芳阿姨的儿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提起妈妈,程泽心情低落些许,盛礼,这个名字他从妈妈那里听过,是雇主家很优秀的儿子,妈妈工作忙很少回家,也很少说雇主家的事,但妈妈说,盛家人很好。   程泽咬碎硬糖,甜堆积在一处,程泽又高兴起来,妈妈说的没错,盛家人真的很好。   路过一个小区时,盛礼放缓车速,“这是新月华府,我们的家。”   闻言,程泽透过玻璃往外看,小区好大,楼好高,程泽扭头问盛礼,“我可以开车窗看吗?”   “当然。”   冷风灌进车厢,程泽眯着眼,迎着风看,感叹:“真好,做梦一样。”声音很小,没一会儿便被风吹散了。   盛礼开车带程泽转了小区周遭,然后进小区,驶入地下地库,程泽本想将路线牢牢记住,但地下车库分明是个大迷宫,每个地方长得都一样,程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紧紧跟在盛礼屁股后面。   不知往哪里一拐就进了电梯,程泽在心里叫苦,怎么办,完全没记路,但面上却强装镇定,可不能让盛哥小瞧自己,不然把他送回程家可就糟了。   电梯停在三楼。   原来新家在三楼。   程泽站在一旁看盛礼开门,门一开,饭菜香扑鼻,盛礼笑道:“今天可是过年呢,我们要好好吃一顿。”   这顿饭是程泽十五年来吃过最好的饭,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叫不上名的海鲜,还有不属于冬天的水灵蔬菜。   但程泽不敢多吃,万一盛哥觉得他吃得多,养不起他,把他退回程家可就完了。于是他只捡面前的菜吃,饭也只敢吃一碗。   吃完饭,盛礼带程泽参观房间,教他使用各种家电,程泽如进了大观园一般,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可以那么美好,那么便利。   程泽羡慕的同时又很嫉妒,但他不嫉妒盛礼,盛礼那么好,有钱也是应得的。   收拾好从程家带来的行李,洗了个热水澡,程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还缓不过来神,一切美好的像假的。   程泽望着天花板,心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妈妈给他的。   ——咚咚咚。   很有规律的叩门声。   程泽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过去开门:“盛哥?”   盛礼微微笑:“春晚开始了,我们一起看?”   “好。”程泽往下扯睡衣,试图让其整洁利索些。   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说是一起看春晚,但盛礼似乎很忙,时不时低头敲手机,时不时去阳台接电话,程泽心不在焉,连最喜欢的相声都没听进去。   浑浑噩噩间,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三,二,一!   新年的钟声敲响,鞭炮齐鸣。   程泽怔怔看着窗外的烟花出神,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程泽往后看,只见盛礼站在沙发后面,对他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竟然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在大年初一。   程泽眨眨眼,看盛礼变戏法似的捧着一个小蛋糕,蛋糕很漂亮,外面围着一圈草莓,但盛礼很内疚,歉意道:“时间紧,只有这个了。”   “商场都关门了,生日礼物以后补上。”   程泽心想,你就是妈妈送我最盛大的礼物。   “零点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现场的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啊,零点了。   程泽突然好想盛哥,于是拿起手机拨通盛哥的号码,嘟嘟嘟嘟……   无人接听。   程泽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神经质般打了数十个电话,程泽终于放弃,也对,盛哥早就说了,今天他很忙,盛家人很多,想拜年的也不少,合家团圆的日子,盛哥肯定要跟家人一起过,没空理自己也很正常。   程泽关了电视,慢吞吞在地上找拖鞋,奇怪,明明放在这的怎么找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   为什么不见呢。   程泽有些急躁,该死的拖鞋!   可拖鞋又没长腿,不是它跑走的,它有什么错呢。   程泽赤脚踩在地板上,好冷。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转动,时针分针重叠在12,程泽站在窗边,烟花开满天空。   程泽轻轻道:“生日快乐。”   ——咔哒。   ——叮。   房间陷入黑暗。   程泽又气又怒,冲着楼下大喊:“大爷的,大过年竟然停电!还有没有人性!”   不对,对面楼有电,应该是跳闸。   程泽叹了一口气,打算去外面看电表,谁知刚转过身,面前突然亮起几道橘黄色的火苗。   “阿泽,生日快乐。”   程泽吓了一跳,半天没缓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盛礼捧着蛋糕。   “盛哥,魂儿都要被你吓掉了。”   “啊。”盛礼干巴巴道:“是吗,网上都说这样比较浪漫。”   程泽没好气道,“惊吓大于惊喜,再说黑乎乎的,浪漫什……”   盛礼飞快道:“时间快过了,快吹蜡烛,许愿。”   程泽咧开嘴笑,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默默许下愿望。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呼。   程泽吹灭蜡烛。   咔哒,灯亮了。   盛礼笑着用手指抹奶油涂到程泽的鼻尖上,“阿泽,恭喜你长了一岁。”   程泽悄悄挖奶油,趁盛礼说话时飞快踮脚,啪,抹歪了,涂到了脸颊上。   “我又向盛哥迈进一步!”程泽接过蛋糕放在茶几上:“我二十一岁了,只差盛哥九岁。”   “是这样算的吗。”盛礼摇头。   程泽肯定地点点头:“寿星最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吧。”盛礼拿程泽没办法,笑道:“我有礼物送你。”   “是什么?”程泽十分好奇。   “闭眼,不许偷看。”盛礼正色道。   程泽瘪瘪嘴:“好神秘啊。”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只听一阵细细簌簌声。   “好了,睁开吧。”   程泽睁开眼,第一时间注意到灯光变了,客厅的灯可以变幻多种类型,此时开的类似于舞台上的独光,他和盛哥所占的位置在光中央,周遭稍暗。   “阿泽,看。”   程泽抬头看,只见凭空生出许多雪花,亮晶晶,漂亮的雪花,很大,是他一直向往的雪。   在灯光照耀下,琉璃一般的雪花折射七彩光芒,程泽伸手接了一朵,诧异道:“这是用玻璃纸折的?”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程泽头顶,也落在盛礼肩上。   盛礼抿起嘴角,第一次做浪漫的事,有些羞涩,低低道:“嗯。”   “这些都是你折的?”程泽不可置信问。   “嗯。”盛礼难为情道:“手笨,折了好久。”   程泽说不出话了,‘下’一场大雪需要数不清的雪花,盛哥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默默折了多久?   “盛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程泽上前拥抱盛礼:“你对我太好太好,我,”   我害怕。   “傻瓜。”盛礼回抱住程泽,一手托住程泽后颈:“这就好了吗?我总是担心对你不够好。”   程泽眼睛张得圆溜溜的,“盛哥,你比我爸还好,简直跟我妈有一拼,说真的,要不是年纪对不上,我都怀疑我是你的私生子了。”   盛礼:“……”   不能再这样下去,盛礼岔开话题:“这个礼物你满意吗?”   程泽止不住地点头:“满意,百分百,不,是千分千,也不是,是兆亿倍满意!超级无敌宇宙满意!”   盛礼莞尔一笑,“好容易满足的阿泽啊。”   “知足常乐嘛。”   抱的时间有点久,程泽害怕在盛家花园的事再次发生,盛哥对他那么那么好,自己竟恬不知耻肖想盛哥的肉/体,简直大不敬!绝对不行!   程泽很聪明道:“盛哥,我们一起吃蛋糕。” 说着不动声色退出盛礼的怀抱。   “好。”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盛礼托腮看程泽切蛋糕。   程泽本想切一块大的给盛礼,可切着切着觉得不对劲,中间切不动。   “盛哥,你在哪买的蛋糕?”程泽皱眉:“一定是黑心商家,不知道在蛋糕里加了什么东西。”   “…继续切开。”盛礼道。   闻言,程泽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眼珠一转,倒吸一口凉气:“蛋糕里不会放着钱吧?盛哥,你太浪漫了!”   盛礼无情戳穿程泽的幻想:“不是钱。”   不是钱程泽也很兴奋,小心扒开蛋糕,从里面抽出从薄膜裹着的……   “机票!”   盛礼点头:“没错,是机票。”   程泽拆开薄膜,惊喜道:“是去芬兰的机票!”   “嗯,芬兰的雪很漂亮。”   程泽高兴地原地起跳,到处蹦跳表达不了程泽的喜悦之情,他跑到盛礼跟前,‘啵’一声亲在盛礼的面颊:“盛哥!我真是爱死你了!”   盛礼的笑容滞住,伸手摸了摸被程泽亲过的地方。   程泽的笑容僵住,拿着机票的手耷拉下来,忐忑不安地盯着盛礼。   一时间,两人都呆住了。 第73章   “盛哥, 我,我只是用夸张的手法表达一下喜悦之情。”程泽慌乱解释道:“没别的意思……”   盛礼慢慢推一下眼镜,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嗯, 我知道。”   “人之常情。”   闻言,程泽松了一口气, 重新高兴起来:“芬兰芬兰我来啦!盛哥,我要去收拾行李,你也快去, 明天可别误机了。”   程泽的热情感染了盛礼,嘴角不自觉上扬, 真是想不到三十岁的他竟有了孩童时去春游的期待和兴奋感。   第二天清晨, 两人坐上飞往芬兰的飞机。   “盛哥很有实力嘛。”程泽左右看看:“头等舱就是爽。”   盛礼笑了一笑, 下颌线却紧绷。   “怎么了?”程泽问:“上飞机后你就有些不对劲。”   “没事。”盛礼眉心微蹙。   程泽审视盛礼的表情, 想从其中窥探出什么,但盛礼表情淡然,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看了一会儿, 程泽忽然伸出手, 拨了拨盛礼的头发, 手指触摸额头:“盛哥, 你在冒冷汗。”   “是吗。”盛礼反应迟钝。   程泽着急:“盛哥,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强忍,算了, 我们不去芬兰,掉头去医院。”   “傻瓜。”盛礼无奈道:“飞机已经起飞了,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恐高。”   “恐高?”程泽奇怪道:“从没听你提过。”   “不严重, 一会儿就好了。”盛礼抽空安慰程泽。   程泽不禁动容,盛哥是为了他坐飞机,盛哥对他太好太好。   “盛哥,这次换我保护你。”程泽抓住盛礼的手,柔声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盛礼的心停跳一拍。   “我可以依靠你吗?”盛礼笑问。   程泽直拍胸脯,打包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我的肩膀给盛哥靠!”   “好,那我不客气了。”盛礼紧紧握住程泽的手,慢慢朝他倾斜,将脑袋放在程泽肩上。   盛礼闭上眼睛,轻声道:“阿泽,再给我讲讲你刚上大学时候的事情吧。”   那是他缺席的时光。   程泽微微侧头,“盛哥,我先帮你把眼镜取下来。”   “好。”盛礼似乎累了,声音带着疲倦。   程泽不敢有大动作,小心翼翼挪动身子,缓缓抬手摘盛礼的眼镜,“盛哥,抬一下头。”   “嗯。”盛礼应一声,但没动,程泽无法,只能一手托住盛礼的脸,一手摘眼镜。   盛礼的脸放在程泽手上,双眼紧闭,唇角轻抿。   好像高贵的猫。程泽心想。   摘下眼镜,程泽重新将盛礼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调整位置让盛礼睡的舒服些。   好了。   程泽的手刚空闲,又被盛礼抓住。   “盛哥?”程泽纳闷,盛哥明明闭着眼睛啊。   盛礼的手指钻进程泽的手指里,十指紧扣,嘴上却道:“我有些难受。”   程泽立刻不计较手了,连忙问:“要吃药吗?还是要喝水?”   “我听你的声音就好。”盛礼用脑袋蹭程泽的脖子:“给我讲讲吧。”   程泽喝了一口水,徐徐讲述刚上大学的两年时光,盛礼在程泽轻柔语音中沉沉睡去,讲着讲着,程泽也有了困意,眼皮耷拉下来,两个脑袋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相互依偎,一起陷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跟做梦一样,乘坐极光列车穿越林海雪原,探访圣诞老人故乡,躺在玻璃屋看极光。程泽的朋友圈不要钱似的天天发,誓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有多快乐。   “嘿嘿。”程泽望着新发的视频傻笑。   这条视频可是他精心制作,内容之丰富,画面之绚丽,配字之文艺,简直能令专业视频博主羞愧至死。   “啧。”   怎么还没有人点赞,不应该啊,视频发出去有一分钟了啊。   正纳闷呢,有人点赞,程泽忙去看,失望透顶,原来是章洛生,章洛生已经养成先点赞再观看的习惯了。   镜头先聚焦美景再突然转场,程泽穿白色羽绒服戴天蓝色围巾,整个人清新出尘,最后一幕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章洛生按下暂停,双指放大,照片看似是程泽的自拍,但入镜的有两个人,角落里有一个男人看向程泽。   好眼熟。   章洛生眯起眼睛,认出男人是盛教授,盛礼。   原来是和盛礼出去玩了,章洛生再次放大照片,这次主要看盛礼。   盛礼看向程泽的眼神好…好怪,黏黏糊糊的。   章洛生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问程泽:   是章不是张:【跟盛教授玩的开心吗。】   程泽:【当然了。】   是章不是张:【盛教授对你可真好,大过年的带你出国玩。】   程泽:【当然了。】   是章不是张:【洋气了不会忘记我吧?】   程泽:【当然了。】   是章不是张:【1】   是章不是张:【转人工服务。】   程泽:【…你只配享受人机待遇。】   是章不是张:【不是当初你叫我生哥的时候了,唉,我知道,人心凉薄,世事难料(点烟)】   程泽:【有屁就放。】   是章不是张:【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盛教授他…】   程泽:【对,没错。】   章洛生差点从床上跌下来,手机砸在鼻子上,章洛生顾不上揉,连忙捡起手机。   程泽:【没错,其实我哥是同性恋(沧桑)】   是章不是张:【(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是章不是张:【我就知道!!!】   一切都解释通了,盛礼喜欢程泽!   他没猜错!   章洛生手在颤抖,心在狂跳。   是章不是张:【那你?】   程泽:【我当然选择他啊。】   是章不是张:【???】   程泽:【虽然他是同性恋,但也是我哥,我不会对他有看法的。】   还好,看样子程泽还不知道盛礼喜欢他,但不知为何,章洛生的心情依旧沉重。   是章不是张:【你不怕?】   程泽:【怕什么?】   程泽:【我又不是gay,再说盛哥很正经,是个正人君子,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他,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很正常啊。】   是章不是张:【......】   是章不是张:【加油,保持住,我看好你哦。】   是章不是张:【什么时候回来?】   程泽:【就这两天。】   程泽:【无事退朝。】   真够无聊的,程泽关了手机撇撇嘴,虽然盛哥喜欢男人,但章洛生竟然扯到自己头上,拜托,他可是盛哥的家人。   章洛生龌龊!   这边,章洛生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大事发生,程泽的态度很奇怪,记得以前他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可现在,接受良好不说还主动替盛礼说话。   章洛生知道盛礼对程泽来说是特别的,如果盛礼跟程泽告白,程泽会不会接受?   大概会的。   盛礼心机深沉,人又龌龊,肯定软硬兼施让程泽答应,而程泽呢,人单纯又善良,肯定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献身了。   一想到程泽要跟盛礼在一起,章洛生身上就跟长了刺一样。   不行,绝对不行。   说什么他们都不能在一起!   章洛生想了想,拨通一个号码。   “阿泽,酒店有温泉。”盛礼邀请程泽:“我们一起去?”   程泽刚想答应,但忽然想到章洛生的话,“盛哥,你自己去吧。”   “怎么了?你不舒服?”   程泽摇头:“我老忘记你是同性恋,按照社交礼仪,我要跟你避嫌吧?”   盛礼眉头紧皱,盯着程泽不说话。   程泽头皮一紧,立马认怂:“嘿,瞧我这张嘴。”说着上前拉盛礼胳膊:“走,我们去泡温泉。”   一路上,盛礼沉默不语,程泽不由心慌。   两人下了温泉,程泽讨好道:“盛哥,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这样不好,我们不用避嫌吗?”   程泽窘,尴尬道:“盛哥,刚才是我鬼迷心窍,胡说八道的。”   盛哥对他那么好,他却以恶意揣度盛哥,简直不是人!   盛礼轻轻道:“阿泽,你刚才说的话很伤我的心。”   程泽愧疚不已,好话说了一箩筐,差点对天发誓以证清白,盛礼微微笑:“好了,我没事。”   “那我给你按肩!”程泽狗腿道,盛礼‘嗯’了一声。   程泽十分卖力,按完肩膀按手臂,按到手酸,好在盛哥身材不错,可以一饱眼福。   “盛哥,我按的怎么样?”程泽讨好问。   “嗯,很好。”盛礼温声道。   可按着按着盛礼不让程泽按了,“阿泽,可以了。”   程泽心怀愧疚,誓要吧盛礼按的浑身舒泰,“这才哪到哪,盛哥你只管享受。”   “对了,盛哥你腰酸不酸?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腰?”程泽四处看看,温泉池边有躺椅:“盛哥,你趴到躺椅上,我给你按按腰。”   程泽手顺着盛礼肩膀往下移动,温泉水很热,盛礼背部通红。   忽然,盛礼攥住程泽的手腕,“真的不用了。”   “那我给你捶背?”   盛礼往边上走,离程泽远了些,声音喑哑:“你泡你的,不用管我。”   “哦。”程泽闷闷道。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凝滞,只有淙淙水流声。   程泽转了转眼珠,哗一声从温泉池里出来,盛礼睁开眼看,发现程泽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的东西琳琅满目,有水果,有零食,还有果酒,程泽将托盘放在池边,走到盛礼旁边,拿了一颗蓝莓喂他:“盛哥,吃。”   盛礼顺从地张开嘴吃了。   程泽发觉盛礼没生气,胆子也变大,随口道:“盛哥,你跟我知道的同性恋很不一样,一点也不gay,所以我老是忘记。”   “哦?”盛礼不动声色问:“还有谁是同性恋?”   程泽往嘴里塞了一颗蓝莓,“时蕴玉啊,他也是。”   盛礼微挑眉梢。   程泽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忙转移话题:“这蓝莓真甜,又大,盛哥我们明天再买一点。”   “好。”盛礼视线落在果酒上,眼中幽光闪烁。   二十分钟后,程泽醉眼迷离,趴在池边欲睡不睡。   盛礼轻声唤道:“阿泽,你醉了吗?”   “没有!”程泽费力抬起脑袋:“我才没醉。”   盛礼诱哄:“阿泽怎么知道时蕴玉是同性恋?”   “因为,因为他向我表白了。”程泽微挺胸膛:“盛,盛哥,不是我跟你吹,我,我可是很有魅力的!好多人喜欢我呢。”   盛礼将程泽拉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程泽眉毛微蹙,脸颊酡红,鼻尖也泛红,嫣红嘴唇半张着,露出一截洁白贝齿。   “阿泽。”盛礼忍住冲动,捏了捏程泽脸颊:“时蕴玉他有没有做……”   程泽挥舞双手,立马道:“没有,没有,我才没有跟他上床!”   盛礼脸色倏然阴沉。   阿泽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跟时蕴玉上床?盛礼只能想到两种可能,强迫或者诱骗。   “程泽。”盛礼语气严肃:“是不是时蕴玉强迫你的?”   “唔。”程泽半睁着眼,迷迷糊糊见盛礼脸色难看,从温泉里伸出手,湿漉漉地摸上盛礼眉心:“不要皱眉吧。”   “盛哥,不要皱眉。”   盛礼痛苦叹息一声,“阿泽,时蕴玉他,他?”   竟不敢往下问。   “他?”程泽傻笑:“盛哥说的是时蕴玉吗,他挺好的呀。”   傻瓜。   盛礼感到一阵穿心之痛,阿泽真是个大傻瓜,这个时候还替时蕴玉说好话。盛礼不由后悔,后悔当初一走了之,如果他没去国外,如果他继续留在阿泽身边……   程泽咂咂嘴,“水,盛哥我想喝水。”   盛礼回神,从池边拿了水喂程泽,程泽渴坏了,捧着杯子咕噜噜大口大口喝,喝完了冲盛礼一笑:“帅哥你真帅,不过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啊。”   程泽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帅哥你还会分身术呢,好厉害。”   盛礼:“……”   真没想到两杯果酒就把他放倒了。   盛礼抱程泽出了温泉,将他放在躺椅上,拿浴巾给他擦身,这时候程泽很听话,盛礼忽然想到什么,问:“阿泽,还有谁给你表白?”   程泽咧开嘴笑:“还有周荷庭。”   盛礼几乎要发出冷笑,却见程泽神秘兮兮对他招手:“帅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哦,很劲爆的哦,你想知道吗?”   盛礼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楚与怒火,“什么秘密?”   程泽笑得跟狐狸一样,“帅哥,来,坐到哥哥这来,过来哥哥告诉你。”   盛礼:“……”   从哪学的油腔滑调。   程泽起身,半坐在躺椅上,让出一半位置:“帅哥快来啊。”   盛礼看一眼程泽,坐下了。   程泽立马贴上来,摸盛礼光裸的肩膀:“帅哥叫什么名字啊?”   盛礼咬牙,“你说呢?”   不是时蕴玉就是周荷庭,瞧把阿泽教成了什么样子!   “哦,哥哥错了。”程泽一把搂住盛礼,晃了晃,“我应该叫你小宝贝儿。”   盛礼:“……”   他是被,调戏了吗?   “小宝贝儿怎么冷着一张脸?”程泽双手捧起盛礼的脸,爱怜地亲亲脸颊:“多帅呀,应该多笑笑。”   盛礼僵住,一时间不知道阿泽喝醉是好还是坏。   程泽笑呵呵道:“宝贝身材真不错,练多久了?”一边说一边上手摸,从锁骨摸到胸脯,正想摸腹肌呢,却被盛礼扼住手腕。   “宝贝怎么了?”程泽茫然问,“啊,还是说你也想摸哥哥的?”   程泽颇为大方,反手将盛礼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摸,你摸吧。”   盛礼抽回手,恨得牙痒痒,“秘密,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程泽眼睛泛绿光,只觉眼前的帅哥香艳欲滴,他恨不得拆吃入腹。但是帅哥似乎是个冷美人,不过没关系,堂堂诸葛·程泽还拿不下区区男人?   “想知道啊?”程泽坏笑:“给哥哥香一个就告诉你。”   “程泽!”盛礼简直不敢相信面前小流氓样的人是阿泽。   程泽懒洋洋应道:“哎,哥哥在呢。”   “宝贝给我香一个嘛,我的秘密可劲爆呢。”   盛礼闭了闭眼,倾身上前,飞快在程泽唇上落下一吻。   耳根红透。   程泽却不满足:“这也叫吻?”   盛礼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你跟人接过吻?”   “当然了。”程泽昂着头,得意洋洋:“我接的吻比你吃的饭都多。”   “还都是舌吻呢。”   “呵。”盛礼笑了一下,声音裹着寒霜,“跟谁接吻的?”   程泽掰着指头数:“时蕴玉,周荷庭…”   “呃,周荷庭,时蕴玉。”   “时蕴玉,周荷庭。”   不对劲,只有两个人而已,帅哥知道他在吹牛怎么办,岂不是很丢脸?怎么能在帅哥面前丢脸呢,程泽转了转眼珠,补充道:“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我们天天亲,所以我吻了很多的!真的!”   “你喜欢男人?”盛礼朝程泽逼近。   程泽皱着小脸:“不喜欢的。”   “撒谎。”盛礼视线落在程泽唇上:“不喜欢还和男人接吻?”   “那是因为,因为,”程泽说不出来了,对啊,他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和男人接吻?   “宝贝你真是的。”程泽不愿意落下风,嗔怨横一眼盛礼:“你到底想不想听秘密?”   此时,盛礼感到快乐。   多年夙愿终于如意的满足和快乐。   盛礼笑得分外勾人,问程泽:“你想我亲你?”   “嗯。”程泽十分诚实,“我想跟你亲嘴。”   “为什么?”盛礼凑近程泽,呼吸相闻:“你喜欢我?”   程泽歪歪头,似乎在思考,盛礼静静等待,手却摸上程泽的嘴唇,用大拇指摩挲着。   “我,我不知道。”程泽眉心紧蹙:“我真的不知道。”   一张嘴,盛礼的手指便进了温热口腔。程泽一惊,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   盛礼也被这变故惊到了,下一秒本能地用手指搅弄舌头。   程泽呜呜叫喊,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向下巴。   “不,不要了。”程泽含含糊糊道。   盛礼如梦初醒,不舍地将手指从口腔内退出。   程泽委屈道:“我想跟你亲嘴,不是跟你的手亲嘴。”   盛礼一把掐住程泽的下颌,俯首,咬在程泽唇上,他有些青涩,欲望虽然蓬勃但还是温柔地舔舐程泽的唇瓣。   直到把唇瓣舔软了,含化了,才撬开唇缝,用舌头描摹另类的柔嫩。   ’程泽攀上盛礼的肩膀,闭上眼睛,热情地打开口腔。   舒坦了。   积压数月的欲望在这一刻倾泻少许。   水流淙淙声伴随啧啧水声共同交织成一曲淫/靡乐章。   亲到舌根酸软,盛礼才把程泽放开,但仍将程泽搂在怀里,额头抵住额头:“阿泽,告诉我,告诉我你的秘密。”   程泽餍足地环抱盛礼,“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我对盛哥撒谎了。”   盛礼陡然生起一腔惶恐,他按着程泽的肩膀,与他对视,“什么谎言?”   “其实,其实我根本没有女朋友,那天是我骗他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那晚我被周荷庭强上了。”   盛礼的心如遭一记重锤,直锤的他头脑昏然。   周荷庭这个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阿泽做……   盛礼颤着嗓音,心痛地将程泽揽在怀里:“阿泽,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怎么挺过来的?阿泽,我,我真是没用,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是我没保护好你。”   程泽抬起头,奇怪问:“宝贝儿,你怎么哭了?我的吻技不好吗?弄痛你了?”   盛礼摇摇头,一个劲儿吻程泽发顶。   程泽打了个哈欠,很没良心道:“宝贝儿,我好困,你自己去玩吧。”   盛礼将程泽抱到大床上,静静望着他恬静睡颜,心绪万千。   原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其实不然,背后还有时蕴玉和周荷庭虎视眈眈。   盛礼坐在床边拨了拨程泽的黑发,喃喃自语:“阿泽,你会选谁呢?” 第74章   程泽被尿憋醒, 揉着眼睛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发现外面天空暗黑幽绿,宛如冰雪中的火焰, 是极光。   他们住的酒店有玻璃顶,躺在床上就能欣赏浩瀚星海和极光, 程泽兴奋地想邀盛礼一起欣赏,但找遍整个房间不见人影。   “奇怪,盛哥去哪里了。”程泽穿上羽绒服, 戴上帽子和围巾打算出去找找。   嘴唇一阵刺痛。   程泽摸了摸,嘶了一声, 好像破皮了。   嘴巴怎么会破皮?   电光火石间, 回忆如走马灯在脑中回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泽叫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他怎么能, 怎么能亲盛哥, 还对盛哥说什么小宝贝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糟糕的是,盛哥知道自己和时蕴玉以及周荷庭的事了。   完蛋完蛋完蛋。   程泽恨不得飞往外太空, 永永远远不回地球。   “嗷!”程泽哀嚎一声,简直没脸再见盛哥。   恰在此时, 盛礼回来了, 见程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笑道:“酒醒了?”   程泽不敢看盛礼, 扭扭捏捏‘嗯’一声。   “怎么, 害羞?”盛礼好整以暇地看程泽:“刚才你可是无所畏惧,什么都敢说。”   程泽尴尬地脚趾抠地, 盛哥可是他哥哥,他怎么能趁着酒意调戏盛哥?自己太没有节操了!说起来都怪周荷庭,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焚身,搞得他欲求不满, 继而把魔爪伸向盛哥。   程泽完全不认为自己弯了,他只是身体习惯了男人而已。   “阿泽?”盛礼无奈揉揉程泽脑袋,又走神。   “啊?”程泽眼神躲闪:“盛哥,你,你去哪了?”   盛礼笑了一笑:“出去走走,想事情。”   程泽:“想通了吗?”   盛礼眼神温柔:“嗯,想通了。”   “阿泽,你不用躲我,方才的事我也是愿意的。”   “!?”   程泽瞪大眼睛,什么意思?明明是中文但怎么听不懂呢。   盛礼把程泽神情瞧得分明,心下了然:“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程泽‘哦’了一声,继而想到什么,高兴道:“盛哥,有极光!”   “很漂亮。”盛礼坐在床上,仰头看极光,程泽坐在盛礼旁边,也抬头看:“可惜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不可惜。”盛礼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你喜欢我们常来,好不好?”   程泽面皮发烫,“啊,好。”   “睡觉吧。”盛礼站起来,“我去洗澡。”   程泽刚睡醒,完全不困,只好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想东想西。   盛哥刚才说的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真的吗?   但是为什么呢?   他们可比亲兄弟还亲……   程泽焦虑地翻一个身,真想变成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什么也不用想。   算了,程泽掏出手机,刷刷视频放空一下大脑。   短视频能给人带来快乐,果然没一会儿,程泽完全沉浸其中,连盛礼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等他意识到时,盛礼已经掀开被子上床了。   因为房源紧张,只订到大床房,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活人躺在程泽旁边,而且还是一个刚接过吻的大活人,程泽有些汗流浃背,他再也不能以对哥哥的心态对盛礼。   手指无意识滑视频,眼睛看似盯屏幕,实则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在看什么?”盛礼突然探过脑袋,他没戴眼镜,只能靠近些。   程泽身子一抖,方才,盛礼的唇不经意擦过程泽拿手机的手指。   亲过的地方明明湿润,可程泽却觉烫。   “随便刷刷。”程泽心乱如麻,将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盖到头顶:“睡觉睡觉。”   一进被窝可了不得,程泽惊诧:“盛哥,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睡觉还穿什么衣服。”盛礼颇为淡定,“我记得你以前也爱裸.睡。”   程泽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目光游离,他是一不小心才看见的,真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是文明人,睡觉要穿睡衣,盛哥,你也要穿睡衣。”   盛礼‘哦’了一声,“我不要。”   程泽:“……”   怎么年纪大了还叛逆上了。   盛礼一本正经:“经研究表明,裸睡对身体好,裸睡可以加速皮脂腺和汗腺的分泌,有利于皮肤的排泄和再生。裸睡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改善内脏的紧张状态,改善慢性便秘以及腰痛等疾病,阿泽,我建议你也裸睡。”   程泽无法辩驳,弱弱抓着自己睡衣,“还是不要了,我年轻,身体倍棒。”   “好吧。”盛礼语气竟还有些失望。   盛礼顿了一下:“我关灯了。”   程泽僵硬着身体,安安分分躺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半点不敢挪动。   关了灯,房间还是微亮的,因为他们头顶就是繁星和极光。   程泽强迫自己闭上眼,可床就那么大,身旁若有若无的热意,存在感十足,令他辗转难眠。   “睡不着吗?”盛礼忽然开口。   程泽半真半假道:“刚睡醒,现在还不困。”   “要玩游戏吗?”   程泽好奇:“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盛礼徐徐解释:“我们石头剪刀布,要玩吗?”   程泽属于又菜又爱玩一类人,而且他鲜少跟盛礼玩游戏,程泽很有兴趣,爽快应道:“好。”   第一局盛礼出石头,程泽出剪刀,程泽输。   盛礼笑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诸葛·程泽想都没想选了大冒险,废话,在房间里能有什么大冒险。   盛礼笑意更盛:“靠近一点。”   程泽不解:“什么?”   盛礼:“你靠近我一点。”   程泽真是后悔,早知道选真心话了!   可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程泽咬牙往里挪了挪,一挪就挨上了盛礼。程泽手心微微汗湿,好在盛哥人很正派,只是躺在那,半分也没动,程泽渐渐放心。   “再来。”程泽不服气。   第二局,程泽出剪刀,盛礼也出剪刀,程泽出布,盛礼也出布,程泽劲头上来了,眼睛发亮,动作不由变大,手碰到了盛礼的身体,一触即分。   程泽没在意,嘴里叫嚷:“这次我一定赢。”   可惜盛礼胜。   盛礼赢了也云淡风轻的,“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程泽这次学聪明了:“真心话。”   盛礼淡声问:“上床舒服吗?”   “!!!”   程泽脸一下子就红了,一路红到脖子。   程泽又后悔了,还不如选大冒险呢。   盛礼用手指轻点程泽的脸,呢喃道:“好烫,阿泽害羞了吗?”   程泽半晌说不出话,盛礼却不放过他,“看样子是舒服的,阿泽,你身上也好红,像个煮熟的虾子。”   这样的盛礼程泽从未见过,在他印象里,盛哥温柔强大靠谱,同时也严谨禁欲保守,程泽完全没有办法把床.事跟盛哥联想在一起,今天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原来盛哥是男人,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   盛礼很善解人意饶了程泽,“还玩吗?”   程泽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输,而且他有心问盛哥一些劲爆问题,便道:“玩!”   第三局,程泽出石头,盛礼也出石头,程泽还出石头,盛礼却出布。   程泽哀嚎一声,连输三把!   盛礼兴趣盎然:“这次阿泽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程泽顿时纠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两个都很危险,咦,照盛哥的口无遮拦,还是选大冒险吧,“我选大冒险。”   盛礼又笑了,“不改吗?”   程泽眼皮一跳,直觉有坑,连忙摇头:“不改,我就选大冒险。”   “好吧。”盛礼说:“我抽查一下学习成果。”   程泽一脑门问号。   盛礼抓着程泽的手,放在一个地方,语气正经:“上次我教你的,忘了吗?”   程泽跟抓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而且山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没,没忘。”   “很好。”盛礼捕捉程泽躲闪的视线:“开始吧。”   程泽欲哭无泪,早知道选真心话了。   盛礼是个好老师,细心且耐心,见程泽不动,关心问:“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困难。”程泽咽了咽口水,半坐着,考试一样紧张:“那我开始了。”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程泽强迫自己专注眼前,半分目光也不敢看盛礼。可盛礼偏偏爱提问,一会儿问程泽这个叫什么,一会儿问程泽该怎么样最快抵达,直把程泽问得满脸羞臊。   原本程泽一手撑在床上,可渐渐的,为了方便,撑到了盛礼大腿上,盛礼眯起眼睛:   “阿泽,再重一点。”   “阿泽,上面一点。”   “阿泽,再快一点。”   程泽抿着嘴唇,听话照做,烫手山芋颤了一颤,盛礼拿纸巾擦了擦,瞥一眼程泽,“过来。”   程泽脑袋发懵,没听见,手里还拽着不放,盛礼支起身子,“对不起,弄到你脸上了。”   “我给你擦擦。”   程泽如梦初醒,忙放开手。   盛礼贴近,两人面对面,盛礼抬手用纸巾轻柔擦拭程泽脸颊,嘴唇上的白色。   程泽呆呆看着盛礼,目光一直在盛礼唇上打转。   盛哥太坏了,程泽心想。   盛礼轻笑,瞥一眼下面,好心问:“要我帮你吗?”   程泽连忙侧过身,挡住,“不用了,一会儿它自己就下去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现在他清醒着,怎么可能让盛哥帮他!盛哥可是他哥哥!   “好吧。”盛礼重新躺回床上,“还玩游戏吗?”   程泽认怂,“不玩了,我要睡觉。”   说是睡觉,程泽根本睡不着,在被子下,他悄悄摩挲发热的手掌心,好奇怪,他怎么鬼迷心窍乖乖听盛哥的话……   程泽狠狠掐自己一把,以后可不能这样,如果盛哥再让他做奇怪的事情,自己一定要义正言辞拒绝,没错,一定要拒绝!   正想着呢,背后忽然贴上火热的肉.体。   程泽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然而盛礼却肆无忌惮,将手搭在程泽腰上,程泽垂下眼帘,忐忑不安。   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不要义正言辞拒绝?可盛哥只是搭一下手而已,要说了岂不是大惊小怪?   程泽悄悄扭头,看见盛礼黑乎乎的脑袋抵在自己后背,看样子是睡着了。   算了,盛哥应该是不小心的。   程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是盛哥体温好高,实在不能忽视,小小泽也很精神,一点想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唉。   程泽暗自叹气,要不要手动一下?可是他知道手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更觉空虚。   “盛哥。”程泽小声喊:“盛哥,你睡了吗?”   没有回答。   程泽一直侧躺,人又紧张,腿有些发麻,忍不住动了动,一动,两人距离更近,程泽清晰感受到自己夹住了什么东西。   “!”   程泽呆愣,这下连呼吸都停滞了。   明明刚刚才释放过,现在却在复苏。   程泽心里疯狂土拨鼠尖叫,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还好盛哥睡着了。程泽不免庆幸。   诸葛·程泽想法简单:只要悄悄把它弄出去就行了。   宽大被子下,一场解救运动如火如荼展开。   程泽小心翼翼将脚往床边伸,然后用脚掌带动腿,身子就能往前挪动,东西自然就出来了。   想法很美好,但实现困难重重,程泽忘记自己腿部发麻,刚动又跌回去,程泽更清晰感觉到那东西跳动一下,完全苏醒了。   程泽欲哭无泪,真是完蛋,越搞越大了。   “阿泽,你在干什么。”   程泽一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盛哥也醒了!   “我,我腿麻了,动一下。”   盛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阿泽在蹭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盛礼闷笑:“阿泽就算蹭我我也不介意。”   程泽:“……”   干嘛把他说的很饥渴一样。   盛礼望着程泽薄薄的肩膀,伸手扳过来,于是两人面面相觑,程泽眼看盛礼一点点贴近,然后,盛礼亲了程泽一口。   “阿泽,可以吗?”盛礼问。   程泽知道盛礼在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那东西的蓄势待发。   “不,不行。”程泽磕磕巴巴道。   “为什么不行?”盛礼手摸向程泽的,“你也有感觉不是吗?”   程泽弓着腰:“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不可以这样。”   “不,我们当然可以。”盛礼蛊惑道:“我们是亲密的家人,自然可以做亲密的事。”   盛礼捧住程泽的圆润往自己方向撞,“阿泽,顺从你的心,好吗?”   程泽脸贴在盛礼胸膛,欲.火熊熊燃烧。   盛礼环抱程泽,一手在后背游走,一边低头亲程泽的鼻尖,脸颊,湿漉漉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程泽无法开口拒绝。   “阿泽,我开始了。”盛礼柔声道。   程泽紧张又忐忑,因为是盛哥,偏偏是盛哥,他抓紧身下床单,闭上了眼睛。   盛礼察觉程泽在发抖,爱怜地脱下程泽睡衣,“在害怕?”   “没,没有。”   盛礼的吻落在程泽下巴上,沿着下巴一路往下,轻轻舔舐:“别怕,阿泽,我们以后会更亲密,如果你担心社会舆论,那我们就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阿泽,你喜欢哪个城市?”   程泽顺着盛礼的思路想,对啊,他在害怕什么,他跟盛哥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跟程富强也断绝了关系,没有后顾之忧。   程泽很认真问:“哪个城市都可以吗?”   “当然。”盛礼埋在柔软里,吸食花蜜。   程泽不禁仰起脖子,脸上绯红一片:“国外也可以吗?”   “当然。”盛礼抽空回答:“国外同性可以结婚,到时候我和阿泽会变成真的一家人。”   程泽眨着水灵的眼睛看盛礼,盛礼轻笑,捧住程泽的脸颊,亲吻程泽的嘴唇,动作不算轻柔。   程泽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给他开家长会,辅导功课,甚至程泽的第一次梦遗,生理知识也是他传授。   可是现在,盛礼看着压在自己身下的程泽,黑发散乱,瞳孔涣散,小脸潮红,嘴巴微张,他在被自己芉。   程泽惊叫一声,此时此刻,终于清楚意识到他被盛礼,被他一直崇敬的盛哥压在身.下。生理上久违的快感亦是真实的。   极光的光辉透过玻璃落在程泽光洁的脊背,盛礼第一万遍唾弃自己。   脑海中一直有个小人在说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快停下来,可他停不下来,甚至弯腰,抬起程泽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头探进去,深深交缠,绞得程泽快要呼吸不上来,他像漂泊在汪洋大海,只能紧紧抓住盛礼这根浮木。   盛礼尚有一丝理智,脑子里的小人叫嚣:“你怎么能亲他?他可是你的弟弟!罔顾人伦,多年的圣贤书难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盛礼第一万零一遍唾弃自己,他掐着程泽的细腰,从后脖颈吻到后背,“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好不好,阿泽?”   盛礼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卑劣,自己龌龊,自己勾引程泽,可他没办法,阿泽是无双瑰宝,有小人暗中觊觎。   程泽没有力气思考,手一下比一下更大力抓紧床单,那是盛礼的频率:“盛哥,盛哥,”   盛礼仿佛听到至高赞誉,他把手探进程泽的头发里,将程泽的脸按进洁白柔软的枕头里,叼起程泽后颈的一块皮肉,深深咬了下去。   一道白光闪过,盛礼第一万零二遍唾弃自己。   瞧他都干了什么啊。   程泽垂着眼,薄薄眼皮绯红,眼尾泛着春.意,嗓音因叫喊变得沙哑:“盛哥,床单都脏了。”   盛礼喉结滚动,第一万零三遍唾弃自己:“哥哥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要了。”程泽有些累:“明天还要赶飞机。”   盛礼轻轻捏程泽的手指,“这次不一样,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真心话大冒险吗?”程泽摇头:“不玩,我老是输。”   “不是的。”盛礼挨个亲吻程泽的手指,“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   “躲猫猫?”程泽不解:“怎么躲?”   盛礼笑:“就是把一样东西藏进你的身体里。”   程泽:“!”   盛礼是玩游戏的一把好手,躲猫猫也躲得极佳,程泽没看见东西,但能感受到他把东西藏到了何处。   “你无赖!”程泽控诉。   “阿泽体谅一下哥哥吧。”盛礼柔声道,“我忍了好久。”   程泽噎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盛礼这次不紧不慢,他从后面扣住程泽的手,“看,极光多美啊。”   程泽微微抬头,流光溢彩,繁星闪烁。   “阿泽,你比极光还美丽。”   牙都酸倒了,程泽笑:“盛哥,你真老土。”   “我没有李芽年轻,也比周荷庭年纪大。”盛礼低垂脑袋,委屈道:“阿泽不会嫌弃我吧?”   程泽目瞪口呆,要不是盛哥身.下动作狠戾,他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盛哥蔫坏。   程泽故意道:“你比我大十岁,我们差了三个代沟不止,我嫌弃你不是很正常?”   盛礼狠狠咬在程泽肩膀上,痛得程泽大叫一声:“盛哥你怎么咬人啊!简直没有武德!”   “不许嫌弃我,也不许抛弃我。”盛礼在牙印上亲了亲,“阿泽,你答应我。”   “哼,你咬我,我才不要答应你。”   盛礼把胳膊横在程泽面前:“你也咬回去。”   “而且你说错了,现在你二十一岁,我们只差九岁,不多的。”   程泽嘿嘿笑,盛礼故意使坏,磨磨蹭蹭,程泽受不了,“好吧,我答应你。”   盛礼心满意足亲了程泽一口,“房间玩游戏好无聊,阿泽,我们去温泉里玩躲猫猫好不好?”   程泽:“……” 第75章   操劳很久的程泽累坏了, 一路睡回新月华府,盛礼精神却很好,体贴亲吻了一下程泽额头, 让他先上楼,自己去停车。   程泽用鼻音‘嗯’了一声, 半睁着眼睛上了电梯。   叮。   电梯门开,程泽看见家门口立着两个人,程泽转身又回到电梯里, 应该走错楼层了。一只手忽然横进电梯,周荷庭冷冷喊了声:“程泽。”   程泽抬头, 瞳孔猛然收缩:“周荷庭!”   他怎么会在这!   一瞬间, 耳畔似乎响起周荷庭犹如恶魔般的低语——你跟谁在一起我都能找到你。   程泽不禁打了个冷战。   周荷庭目光锋锐似刀, 将程泽从头到尾扫视一遍:“出来。”   “呵呵, 好巧啊。”程泽讪笑着,手却疯狂按关门按键, “你在这里也有房子吗?”   “不巧。”周荷庭一把拉住程泽手腕,强势将程泽从电梯里拽出来:“我专门在这等你。”   “等我?”程泽不解:“等我干什么?”说话间程泽看清另一道人影, 章洛生倚靠在墙边, 淡淡看着他。   还好不是周荷庭一人, 程泽松了一口气, 但越发摸不着头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章洛生神情复杂:“我们来拜年。”   “哦。”程泽左右看看:“章洛生, 你真没礼貌,拜年怎么不拎东西来啊?你想白吃我家的饭?”   周荷庭冷笑一声:“盛礼呢?我送他一份大礼。”   “在停车。”程泽摸摸口袋, 尴尬发现没拿钥匙,只好笑道:“等一下盛哥吧,我忘记拿钥匙了。”   周荷庭环视四周,“盛师兄有钱怎么还带你住这种地方?我看他对你很一般, 程泽你不如跟我走,我带你住别墅。”   章洛生轻咳一声。   程泽有些尴尬,章洛生不知道他和周荷庭之间的关系,而且自己被男人睡了简直有失大丈夫颜面,遂小声对周荷庭道:“三个月还没到呢,谁让你来找我的。”   “三个月过去,你早跟人跑了。”周荷庭意有所指。   程泽不说话了,周荷庭伸手捏捏他的嘴:“有没有想我?”   看着这一幕,章洛生只觉心里不舒服,下意识想把程泽拉开,但又没有由头,只好出声打断:“盛教授好像来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盛礼拎着行李箱出来,看见三人明显一怔,随后露出温和笑容:“来了?”   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程泽连忙跑到盛礼身边:“盛哥,他们是来拜年的。”   “欢迎。”盛礼对程泽说:“阿泽,钥匙在我口袋里,你拿一下。”   “哦。”盛哥手里拿着行李,确实不方便,程泽便伸出手掏盛礼口袋。   周荷庭双眼冒火,他知道盛礼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表现亲密,大爷的,盛礼手断了不成?   “盛师兄,程泽笨手笨脚的,估计找不到,要不我来拿?”   程泽一听这话就来气,“周荷庭,你看不起谁呢,区区钥匙我还能找不到?”   周荷庭怒意更盛,土鳖竟然护着盛礼!   盛礼龌龊,下贱,土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章洛生上前一步,接过盛礼手中行李:“盛教授,我来帮您。”说着对周荷庭使了个眼色,周荷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   与此同时,程泽终于拿出钥匙,开了门,盛礼做个请的手势:“二位请进。”程泽心力交瘁,没多余的力气与他们斡旋,径直换了拖鞋就坐在沙发上。   盛礼抱歉一笑,从柜子里取出鞋套:“不好意思,家里只有我们俩的拖鞋。”   周荷庭冷哼一声,面罩寒霜,怎么以前不知道盛师兄是这样的人,真是看走了眼。   进了客厅,周荷庭目光便落在程泽身上,他似乎很累,窝在沙发里,小小一个,脸上的倦意显而易见,周荷庭对盛礼越发不满,瞧把好好的土鳖都累成软脚虾了!盛礼干什么吃的,出去玩竟也不安排得当!   章洛生不动声色打量房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两个人好像做了夫妻一般!   这房子好似他们爱巢,处处都是生活痕迹。   因为跟程泽同寝将近三年,有许多细节章洛生瞧得分明,盛礼和程泽相处极好,而且从物品摆放来看,程泽和盛礼的习惯如出一辙。   今天真是来对了,章洛生暗忖。   盛礼很是自然地走到程泽身边,将程泽的围巾和外套脱下来,将它们挂起,随手开了暖气,做完这一切才招呼周荷庭和章洛生坐下。   沙发是L型,程泽坐在‘—’型沙发上,将大的让给他们,谁知周荷庭一屁股坐在程泽右手边,章洛生略一思索,坐在了程泽左手边。   于是三个人紧紧挨挨坐在一个沙发上。   金丝眼镜下寒芒闪烁,盛礼温和笑道:“阿泽,你刚从机场回来,身上脏,不然坐到这边来?”   程泽如蒙大赦,周荷庭坐到他身边,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程泽多少了解周荷庭一些,能察觉到他心情不佳。   “对对对,盛哥说得对。”程泽腾一下站起来,坐到沙发另一端。   盛礼微微笑,对周荷庭和章洛生道:“喝点什么,我去拿。”   周荷庭的视线一直在程泽脸上打转,程泽被这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周荷庭淡漠道:“盛师兄,手磨咖啡,谢谢。”   章洛生心想,这是支走盛教授的好时机,遂附和:“我也喝咖啡,谢谢。”   还手磨咖啡,程泽简真想把周荷庭的骨头磨成咖啡,程泽嗤笑一声:“盛哥,他们喝白开水就行了。”   盛礼笑容扩大,揉了揉程泽脑袋,温柔道:“好,阿泽你想喝什么呢?”   “我喝水就行。”   盛礼去厨房前捏了一下程泽的手指,周荷庭瞧得分明,心中酸涩难忍。   程泽当真薄情,不到一个月,已经移情别恋了?刚才百般维护盛礼,怎么盛礼的手是金子做的?不能手磨咖啡?   周荷庭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泡,明明他和程泽是一对!   明明他们肌肤相亲!   明明他们生死与共!   难道程泽将这些都忘了吗?   周荷庭捏紧拳头,面色冷峻,恨不得将程泽一口一口吞下。   章洛生如遭雷击,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程泽和盛教授之间的氛围完全变了!他们之间似乎飘着粉红色泡泡,两人相视一笑,亲密无间,谁也插不进去。   程泽喜欢男人吗?   原来程泽喜欢男人。   不知道为何,章洛生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喜悦,又升起一丝隐秘的嫉妒。   章洛生强颜欢笑,打趣似的:“程泽你跟你哥感情真好,盛教授真会照顾小辈。”   程泽看章洛生一眼,欲言又止,要不要把他和盛哥的关系告诉章洛生呢?章洛生毕竟是他的好兄弟。   对,一定要说,而且要当着周荷庭的面说,周荷庭是个疯子,他知道后就不会缠住自己了。   程泽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和盛哥……”   “够了!你不要说了!”周荷庭突然站起来,一米九二的身高压迫感十足,程泽心惊,立马闭上嘴巴。   周荷庭恶狠狠盯着程泽:“我尿急,你带我去卫生间。”   程泽长舒一口气,原来周荷庭脸色不佳是因为憋尿,同是男人,程泽很理解,但实在不敢和周荷庭独处,周荷庭的本事他领教过,于是指了方向:“右手边就是,你自己去。”   周荷庭的心再次被射了一箭,程泽就那么厌恶他吗?如果自己不来找他,他会不会很潇洒自在,然后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土鳖。”周荷庭再次喊了这个名字。   程泽身子抖了一抖,‘土鳖’,好久没听见了。   周荷庭放软语气:“你带我去,我不认路。”   程泽:“……”   不是,他家是迷宫吗,就两步路还找不到?   章洛生看看程泽又看看周荷庭,虽然早有怀疑他们关系不一般,但眼下来看,他们关系确实非同小可,章洛生摩挲一下小指,露出微笑,也站起来,“周总,我带你去吧,程泽刚下飞机,肯定很累。”   程泽立即向章洛生投去感激的目光,暗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做口型:“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周荷庭用探究的目光在章洛生身上转了一圈,微挑眉梢,“不用,我自己去。”   周荷庭一走,客厅的气氛松散不少,章洛生跑到程泽身边,小声问:“你真跟盛教授在一起了?”   程泽点点头。   章洛生表情僵硬一秒,随即恢复正常,奇怪问:“可你不是喜欢女生吗?是不是盛教授强迫你的?或者盛教授用亲情绑架你?”   程泽眼中茫然一闪而过:“我也不知道,反正稀里糊涂就这样了。”   “怎么说你是gay喽?”   程泽挠挠头发,“不是吧,但我也不讨厌盛哥,唉,我的情况蛮复杂的,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   章洛生已有计较,旁观者清,程泽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罢了。   同学将近三年,章洛生是看着程泽过来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生,追求女生,实则他连自己喜欢什么都弄不清。   还记得他问过程泽,你到底喜欢严笑钰什么,程泽想了半天,说严笑钰长得好看,很多人喜欢。   程泽见章洛生不说话,有些不安:“喂,你会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我?”   “怎么会。”章洛生搂上程泽肩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好兄弟。”   程泽笑着捶章洛生一下,“够意思!”   说话间,盛礼端着托盘过来,因为刚回来,水要现烧,看见客厅不见周荷庭身影,问道:“周荷庭呢?”   “上厕所去了。”程泽答。   周荷庭当然不是真的尿急,只是不想从程泽嘴里听见刺耳真话。他按照程泽指的方向去了卫生间,在不大的卫生间来回看,架子上有两个毛巾,洗漱台上亲亲密密挨着两个杯子,两根牙刷,两把剃须刀。   “穷酸。”周荷庭撇嘴,不屑评价道。   周荷庭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盛礼简直下作,无比下作!   打着哥哥旗号行不轨之事!   两人窝在小小的房子里想干什么?一起过日子吗?   周荷庭越想越气,当初说什么就不该放程泽走!这下好了,盛礼靠卑鄙手段哄骗土鳖,偏偏土鳖单纯,竟真被衣冠禽兽骗了!   “呵。”周荷庭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看清盛礼的真面目,他会把程泽抢回来。   周荷庭关上水龙头,忽然想到什么,视线落在浴室柜上。   他们做过吗?两人住在一个房子里,盛礼能把持住吗? 第76章   周荷庭深吸一口气, 推开柜门,柜门徐徐打开,他用鹰隼一样的锐利目光来回扫视。   没有润滑油。   没有安全套。   周荷庭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意识到,万一盛礼把这些东西放在卧室呢?   去看看, 快去看看。   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催促。   周荷庭想去又不敢去,万一真的有,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可不去又不甘心。   周荷庭打开卫生间的门, 隐隐从客厅里传来谈话声,卧室就在卫生间后面, 就去看一下好了, 周荷庭打定主意, 悄悄往卧室去。   随机拧开一间, 发现这间卧室是程泽的,居住痕迹明显, 生活气息浓郁,书架上是高中课本, 书桌上摆放一颗仙人掌, 桌边挂着书包, 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   这种感觉很新奇, 好像能从细微处窥见过去的程泽, 周荷庭不禁想,如果他在高中遇见程泽会怎么样呢?   视线落在床上, 枕头只有一个,周荷庭欣喜,他们还没有睡在一起,不禁微勾唇角, 程泽还是很守夫道的。   也许他们根本没什么,是盛礼单相思,没错,一定是这样,程泽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半老盛礼?   盛礼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盛礼比他矮,比他老,说不定还没他有钱。   “荷庭?”   周荷庭颇为淡定关上门,转过身,盛礼正站在他身后,目露疑惑之色,周荷庭微笑:“不好意思,迷路了。”   盛礼没有计较周荷庭显而易见的谎言,温声道:“我带你回客厅。”   周荷庭微微一笑,跟在盛礼身后,悠悠道:“盛师兄,我记得有一个俗语叫‘真人不露像’,我看盛师兄就是这真人。”   “你太过谦了。”盛礼淡声道:“这真人是你才对。”   周荷庭眼眸微眯,盛礼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盛师兄的话我听不懂。”周荷庭调侃似的:“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伦理纲常不可悖。”   “哦?”盛礼推了推金丝眼镜:“真没想到像荷庭这样荤素不忌的人能说出这番话。”   周荷庭笑了一下:“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师兄,以后可不要被我吓到。”   “怎么会。”盛礼也笑道:“师兄毕竟年长你几岁。”   呵,开始拿年龄压人了。   周荷庭冷笑:“既然如此,盛师兄可不要为老不尊。”   盛礼惊讶,微微侧头看周荷庭:“中文有长进,不错。”   周荷庭长眉一挑,正想回击却听程泽纳闷道:“盛哥,你们怎么去那么久。” 周荷庭立马收了气势,快走几步,抢先道:“盛师兄刚才夸我呢,程泽,我现在进步了,各个方面。”   程泽看周荷庭一眼,扎心道:“以你的条件进步是必然的,不然退无可退。”   周荷庭立刻用幽怨眼神凝视程泽,程泽被盯得头皮发麻,不免想到之前种种,周荷庭很有手段,程泽有些害怕,忙找补一句:“不过还是很棒的。”   盛礼冷眼旁观两人互动,原本觉得稳操胜券,可眼下看,不十分确定了。   章洛生状似不经意感慨一句:“怪不得程泽说他和周总有生意往来,原来你们关系那么好。”   闻言,盛礼立马看向程泽。   程泽:“!”   要遭,他根本没跟盛哥说他和周荷庭是炮友的事。   盛礼拧起长眉:“阿泽,你在创业吗?”   “没有没有。”程泽连连摇头:“那是我瞎说的。”   事情突然变得棘手,盛礼原本以为周荷庭和阿泽不过一夜荒唐,可种种迹象表明并非如此,周荷庭很喜欢阿泽,至今不肯放手,而且两人之间羁绊不浅。   程泽给章洛生一手肘,气道:“你别乱说话。”   章洛生懊恼地拍拍脑袋,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不能说。”   周荷庭嗤笑一声,“有什么不能说的。”   “实话告诉你们,我和程泽是……”   话还没说完,程泽一个飞赴捂住周荷庭的嘴,恶狠狠道:“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周荷庭倒在沙发上,用海一样幽蓝静谧的眼睛看程泽,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末了,伸出舌头,悄悄舔程泽的手掌心,一下一下,喵咪舔食一般。   “!!!”   程泽连忙松开手,极度克制才没有叫出声,盛礼和章洛生还在,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狠狠剜一眼周荷庭,在心里暗骂周荷庭是大变态。   见状,盛礼眸色愈沉,上前拉程泽,“阿泽,坐好。”程泽乖顺在盛礼身边坐下。   周荷庭不屑地哼一声,也端坐着。   盛礼喝了一口水,开始正题:“两位特意赶来,恐怕不是拜年那么简单吧?”   章洛生和周荷庭对视一眼,周荷庭沉声道:“不错。”   “盛师兄,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程泽。”   “所以呢?”盛礼淡淡道。   程泽在一旁听得耳热,不是吧,他们竟然能把这种事当成大事来谈?好羞耻。程泽用旁光偷瞄章洛生,发现他竟然也很认真,一脸严肃。   章鱼哥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对好兄弟的事情如此上心。   程泽心中一片熨帖,兄弟没白交!   周荷庭面色冷峻,“师兄,你和程泽情同手足,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你没有资格置喙,这是我和阿泽的事。”盛礼从容道。   周荷庭见盛礼一副铁了心的模样,转向程泽,“你呢,你喜欢盛师兄吗,想跟他在一起吗?”   程泽奇怪道:“我跟谁在一起干你什么事?而且我没义务告诉你我喜欢谁,周荷庭,你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   话似冷箭,嗖嗖往周荷庭心上扎,周荷庭心漏气了,连带着人也萎靡,但他强撑着,不愿在盛礼面前落下风:“程泽,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会后悔的,盛礼不是好人,你仔细想想,谁会喜欢上朝夕相处宛如家人的人?”   “他陪伴你成长,然后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膈应吗?”   程泽嗤笑一声:“你不觉得好笑吗?盛哥不是好人难不成你是?周荷庭,你不用挑拨我和盛哥的关系,我不上当。”   周荷庭急切地身体前倾,诚恳道:“程泽,你信我一回,我不会骗你的,盛礼真不是什么好人,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他。”   “可笑至极。”程泽看向周荷庭的目光透着不善,“我和盛哥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我了解盛哥。”   周荷庭张口还欲说些什么,盛礼站了起来,面上怒意不加掩饰:“周荷庭,你对阿泽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不如今天一起清算。”   “要算也是程泽跟我算。”周荷庭似乎在酝酿什么,眼眸暗潮涌动:“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章洛生听得云里雾里,开口问程泽:“周荷庭对你做了什么?”   程泽嘴巴张了张,说不出来话。   章洛生聪慧,一看程泽脸色便明白三分,心痛难忍,“他强迫你了?”   程泽别过脸,拒绝回应。   章洛生眼冒怒火,拳头捏得咯吱响:“周荷庭,你找死!”   局势似乎发生变化。   周荷庭扯了扯嘴角,扔下一颗炸弹:“你不会也喜欢程泽吧。”   程泽:“!”   盛礼:“。”   程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周荷庭你胡说八道!为了转移话题竟然把章洛生扯进来,你,你太不道德。”   周荷庭抱臂:“你还记得寺庙那次吗,就是你嘴里的好兄弟告诉我盛礼住址,还特意暗示我你和盛礼关系不一般。”   “还有这次,也是章洛生给我打的电话,电话里,他很着急呢。”   “这些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程泽惊疑不定,僵硬着脖子扭头看章洛生,章洛生低垂头颅,黑发倾斜而下,看不清表情。   “不可能。”程泽强颜欢笑:“我又不是什么大美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周荷庭,你玩笑开的有点大。”   “章洛生。”周荷庭扬声喊道:“你没胆子承认吗?”   程泽有些站不住了,盛礼及时握住程泽的手,默默给他支持,程泽表情复杂,他好像从没看清章洛生,章洛生为什么要跟周荷庭来W市?   “是。”章洛生缓缓抬头,语气坚定:“我喜欢程泽。”   “一开始我坚定不移以为自己是直男,但我发现,我总是将目光放在程泽身上,程泽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程泽的情绪牵着我的情绪,但我不敢承认,我不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因为我知道程泽是个直男。”   “当我看见程泽的视频,当我意识到盛礼喜欢程泽的那一刻,我无比心慌,而且程泽态度变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变,但我猜程泽大概率不会拒绝盛礼,但我只是程泽的好友,师出无名,所以我打电话给周荷庭。”   程泽脑袋发懵,重磅炸弹一个接着一个,大脑一片空白丧失思考能力,盛礼下颌线紧绷,手臂强有力地搂住程泽,掷地有声:“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周荷庭想拉程泽的手,却被他躲开了,周荷庭固执地伸手去够,最后拉住程泽的衣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我恳请你仔细想一想,你对盛礼是喜欢还是家人的依恋?”   “程泽,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决定。”   “你真的想好了吗?”   章洛生附和:“我们的行为算不上光彩,但盛教授的行为更令人不耻,程泽你不会想被流言蜚语包围的。”   一团乱麻,简直是一团乱麻。   程泽不知道该听谁的,不知道谁对谁错。 第77章   哥哥变爱人。   程泽扪心自问, 他对盛哥到底是什么感情?自己真的可以接受男人吗?他能接受和盛哥组建家庭吗?他能接受非传统的家庭关系吗?   脑子几乎停止运转,头痛欲裂,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程泽无意识念道:“盛哥, 盛哥,我该怎么办……”   盛礼亦痛苦, 周荷庭和章洛生的话句句戳中他心中最隐秘的担忧,而他们生拉硬拽将其暴露人前,毫无准备, 他忽然对周荷庭和章洛生升起恨意。   恨他们觊觎程泽。   恨他们恬不知耻。   恨他们横刀夺爱。   盛礼涵养不再,一把拂开周荷庭拉扯程泽的手, 怒道:“滚!你们滚出我家!这里不欢迎你们!”   “周荷庭, 你真的触碰到我的底线。”   “我看你是触碰到做人的红线!”周荷庭不甘示弱回击。   周荷庭和盛礼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 劈里啪啦直冒火花, 盛礼金丝眼镜下的眼眸从容不在,只剩滔天怒意, 周荷庭看着程泽与盛礼并排而立,亲如一家, 眼中妒火喷涌四溅。   章洛生上前一步:“有话好好说, 千万别打架。”   盛礼和周荷庭一起转头看他, 周荷庭冷笑一声:“你还嫩着呢,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章洛生镇定自若, “周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劝架,你们在程泽面前这样不好吧?”   程泽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脑中天人交战,试图厘清他和盛礼的关系。   盛礼发觉程泽情绪不对, 脸色惨白如纸,低声道:“阿泽,你去卧室休息,我跟他们谈。”   程泽点头,转身欲走,周荷庭却拉住程泽,“先别走。”   “放开。”程泽挣扎,周荷庭知道自己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可能挽回不来了。   两人拉扯间毛衣不堪重负,程泽肩头半露,上面红痕斑斑。   红痕异常清晰散落在肩头,甚至向下蔓延,后背隐约可见。   两人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甚至可窥见战况激烈。   周荷庭动作僵住。   章洛生瞳孔收缩。   盛礼连忙将毛衣上拢,安抚地揉揉程泽脑袋:“没事,别多想,去休息吧。”   程泽木然地往卧室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好像在做梦,程泽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睡一觉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一门之隔。   “你他爹的。”周荷庭终于按捺不住,“盛礼,你禽兽!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他说不出口,只要想想就冒酸水。   周荷庭气疯了,抬起拳头挥向盛礼,盛礼侧头躲过,“原话奉还。”   他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挽起袖子:“周荷庭,你强迫程泽简直禽兽不如。”   话音刚落,盛礼便猛扑上前,直把周荷庭掼到墙上,狠狠给了周荷庭一拳。   周荷庭没躲,硬生生受下,一拳下去脸颊发麻,周荷庭舔了舔唇角,有铁锈味,“师兄,我的确错了,但我和程泽实在相配。”   “我不会放弃的。”   “好大的口气。”盛礼见识过周荷庭的脾性,没想到越大越固执,愤怒的同时也涌上不安。   周荷庭和阿泽到哪一步了?   阿泽能否抵抗周荷庭的糖衣炮弹?   阿泽会不会接受不了另类肮脏的情感?   盛礼好像摸黑站在悬崖边,不知道前进一步是深渊,还是退后一步是深渊,糟糕的感觉令他理智荡然无存,盛礼再次挥拳,这一次打在周荷庭的肚子上。   周荷庭没躲,依旧受着,盛礼不是柔弱书生,力气颇大,周荷庭闷哼一声,微微佝偻,语气却很坚决:“师兄,我不会让你。”   “不用你让。”盛礼抓起周荷庭衣领:“我和阿泽,一定,会在一起。”   “我看未必。”周荷庭笑着擦去嘴角鲜血。   闻言,盛礼完全丧失理智,屈膝狠击周荷庭腹部,周荷庭这次动了,“我说了,不会让你。”   两人在客厅开战,拳拳到肉,谁也不让谁。   章洛生作壁上观,静静看一会,啧了一声,悄悄远离战场,敲响程泽的门。   “程泽,我进来了。”章洛生走进房间,关上门,程泽正在发呆。   章洛生轻声唤道:“怎么了,魂儿掉了?”   程泽白他一眼,没说话。   “瞧你愁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章洛生坐在床边,看着程泽。   程泽有气无力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来试试。”   章洛生‘嘿’了一声:“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高兴还不及呢,程泽,我发现你就是想多了,要是以前的你,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程泽想了一想,“没错,你们都喜欢我,说明我很优秀。”   “那是。”章洛生掐了一把程泽的脸颊肉:“小爷我那么帅的优质帅哥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你就偷着乐吧。”   “嘿嘿。”程泽心情轻松了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同性恋。”   “不过小爷我那么有魅力,你喜欢我也很正常。”   “说实话,在宿舍憋得相当辛苦吧?”   “瞧把你猖狂的,少臭美了。”章洛生撇嘴:“还有我不是同性恋,我就只喜欢你,只不过恰巧你是男的。”   程泽咧开嘴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会说话。”   章洛生也笑:“因为你的关注点没在我身上。”   程泽笑不出来了。   章洛生握住程泽的手:“程泽,周荷庭和盛礼都太复杂,不适合你,有时候我们的思维陷入僵局,不妨跳出来看,他们既然令你心烦,那就不要理他们,等你出来一看,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章洛生道:“原来外面春光大好。”   程泽颇为动容,“没想到你狗嘴里也会吐出象牙。”   “你找死啊。”章洛生上手掐程泽脖子:“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程泽也掐章洛生脖子:“告诉你,小爷我肌肉壮实了,可以与你一战!”   “来,战!”   章洛生扑倒程泽,用腿死死压住程泽,程泽也抬起腿反锁章洛生的腰,“你给我等着。”   两人在床上进行摔跤大赛。   程泽打架打多了,悟得一些技巧,一时间竟和章洛生难分伯仲。章洛生人高力气也大,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程泽压在身下。   章洛生喘着气:“小瞧你了,但你还是差我一截。”   “你给我等着。”程泽躺在床上奋力挣扎,但章洛生好似五指山,他被压在下面怎么动都动不了。   程泽气得小脸通红,一肚子坏水滋滋冒泡,他转了转眼珠,佯装惊讶道:“盛哥你来了?”   章洛生一惊,忙回头看,程泽趁此反击,一个翻身将章洛生反压在下。   “现在谁差谁一截?”程泽得意洋洋,骑在章洛生腰间道。   章洛生气笑:“卑鄙无耻。”   “嘿。”程泽不乐意了:“明明是你蠢,我是靠聪明才智取胜的好不好。”   “既然你不仁那别怪我不义!”章洛生伸出双手,掐住程泽的腰,使劲挠痒痒。   “哈,哈,哈。”程泽一边左右闪躲,一边叫出声,十分痛苦:“你,你别挠我痒痒肉!”   章洛生不听,“怎么样,认输吗?”   程泽死死咬住唇瓣,不服输,也开始挠章洛生。   一时间,两人在床上翻滚不停,被子枕头都蹬落在地,最终程泽筋疲力尽,四肢张开瘫在床上,章洛生骑在程泽身上俯视他,眸色渐深。   程泽故技重施:“周荷庭,你怎么来了。”   章洛生轻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   “快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程泽推搡。   章洛生缓缓俯身,宽大手掌捏住程泽小巧下巴,迫使他微微上抬,程泽眼看章洛生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章洛生是寸头,单眼皮,眉毛长而浓,脸部线条利落,野性十足,程泽心中忽然升起胆怯,但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程泽。”章洛生意外温柔。   “其实外面的春色更好。”   “不信你尝。”说着章洛生吻在程泽的额头。   程泽眼睛慢慢睁圆,章洛生还在动作,吻在程泽脸颊:“外面的怎么样?香吗?”   “一点也不香,你快滚下去!”程泽羞臊难忍,用手掌抵住章洛生胸膛不让他靠近:“你快滚。”   章洛生不滚,他强有力地抓住程泽的手,在胸膛来回游动,“怎么样?好摸吗?”   程泽移开视线沉默不语,其实很好摸,章洛生一直在健身,身材令他十分羡慕。   “程泽,别理他们了。”章洛生仿佛变成知心大姐姐,“他们太复杂,心思太多,你跟他们在一起很有负担,一点也不快乐。”   “谈恋爱如果不快乐那还谈什么呢?”   “其实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章洛生抓住程泽的手,将它们带进衣服里,蛊惑道:“你摸摸我。”   程泽:“章洛生,你太不要脸了!”   章洛生不以为意:“脸有什么用,有些时候脸是一种累赘。”   程泽深以为然,但‘不要脸‘一向是他对别人的行为准则,万万没想到有人将这个行为准则用在他身上,程泽心中有气但无可奈何。   章洛生无赖道:“你是第一个摸我的人,人家可是黄花大小伙,你摸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滚你的。”程泽想抽回手:“是你强迫我模你的。”   “那也是摸了。”章洛生带着程泽的手往下,在小腹附近游离,程泽摸到一条条凸起的青筋。   见状,章洛生暗笑,“我还有更好的,你要摸摸看吗?”   “不,不,不用了!”程泽真恨自己读懂了章洛生的隐喻。   章洛生低下头,用鼻尖摩挲程泽的鼻尖,用嘴唇轻触程泽的嘴唇,低声呢喃:“别跟盛礼在一起,好不好?”   “也别跟周荷庭在一起,好不好?”   章洛生含住程泽的唇,探出舌尖舔了一下,“程泽,我比他们更合适。”   “外面的花香着呢。”   一番话听下来,程泽脑子更乱了,他侧过头躲过章洛生的吻,忽然瞳孔骤缩,慌乱道:“快起来,盛哥来了。”   章洛生不信:“又骗我,这招不好用。”   “真的没骗你,你快起来。”程泽急了,疯狂扭动身躯,章洛生感到怪异,刚想抬头,眼前却闪现一双大手。   盛礼拽起章洛生一把将他扔下床,周荷庭还没等章洛生反应一拳挥在章洛生面门。   周荷庭怒气冲天:“贱人!不要脸的贱人!”   章洛生笑了一下,利落从地上爬起,“人盛教授都没说话,你瞎激动什么。”   盛礼额角青筋暴起,再次挥拳:“章洛生,你太不像话!”   三人打成一团。 第78章   程泽心烦意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三个人因为他打起来听起来很爽,但他大爷的是三个男人啊!   男的,带把的!   程泽对天比了个中指, 坚信老天爷在玩弄他。   三人打得昏天黑地,程泽没有上前拉架, 而是出了门,直奔墓园。   太阳下班了,天咻一下黯淡, 墓园更为冷清,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程泽将鲜花放在赵淑芳的墓碑前, 席地而坐, 头靠冰凉墓碑。   程泽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墓碑:“妈, 我来看你了。”   “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跟程富强断绝父子关系了, 从此以后他不是我爸,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还有你儿子现在手里有几个钱, 估计以后真的能当上大老板, 妈, 你真厉害, 是个预言家。”   程泽笑笑:“我现在过得很好, 对了,盛哥现在在我们学校教书, 学校里也不会有人欺负我。”   “就是吧……”程泽小脸皱起:“妈,你当初一定把我生错了,我应该是个女孩才对,不然怎么尽招惹一些男的。”   “唉。”程泽长长叹一口气, 迷茫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盛哥对我那么好,虽然当gay也没什么,但我,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程泽从地上捞起一朵花,一下一下揪着,好像揪完了烦心事也就没了一样。   程泽又叹了一口气:“唉,妈你说,你干嘛把我生的那么优秀呢。”   “我感觉我没办法面对盛哥了。”   “盛哥,盛哥他……”   程泽想起盛哥带他离开程家,想起盛哥挤出时间给他开家长会,想起盛哥陪他熬过高三,想起盛哥一晚又一晚的国际长途,想起盛哥给他叠的雪花,想起他们在温泉里的荒唐。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就在昨日。   程泽吸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妈,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周荷庭和章洛生的出现如当头棒喝,敲碎激情下的高.潮幻想,令程泽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接受盛哥,他害怕自己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即使在一起还是伤害盛哥,不接受盛哥,他害怕盛哥因此离开,他们早已亲如兄弟,程泽不能接受唯一的家人离他而去。   北风大而猛烈,程泽落下的眼泪顷刻间就被吹散,但那痛苦的呜咽却随风飘得很远很远,穆清皱了一下眉,抬起眼帘,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窥见对面的人哭得好丑。   穆清将奶奶的墓地打扫干净,对面的人还在抽噎。   “喂。”穆清喊了一声。   程泽抬起朦胧泪眼,谁在说话?   四周黑乎乎的,程泽左右看看没看见人,不会是…鬼吧?这里是墓地,也就是鬼魂的家,程泽不免害怕,哆哆嗦嗦站起来,“谁?谁在说话?”   “我是好人,一生没做过坏事,你要想害人千万别来找我,我可是优秀党员,真的……”   穆清无奈往前跨一步,站在程泽面前。   程泽吓了一跳,眼前的人一身黑,戴着黑色帽子,还戴着黑色口罩,神神秘秘的,只能看见一双泛着亮光的眼睛。   “不,不是,你是人是鬼?”   穆清递一包纸给程泽:“直男就该和女生在一起,别祸害gay。”   程泽愣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不是,你真没礼貌怎么偷听我说话。”   穆清不欲废话,转身就走。   程泽站在原地拆开纸巾,擦了擦眼泪。   后知后觉感到丢人,本来仗着墓园没人才敢放肆哭一把,还说了很多埋在心底的话,谁知道背后窝着一个人,把自己的话,哭声,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程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巡视墓园,来回走了两遍才放心,还好没有别人。   心事重重出了墓园,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程泽回头,惊道,“盛哥?”   盛礼靠在车前,柔声道:“上车吧,我们回家。”   程泽鼻子又开始泛酸。   盛礼笑了一下:“怎么,不听盛哥的话了?还是说不想认我?”   “谁说的!”程泽小跑着过去,“你永远是我哥。”   盛礼揉揉程泽脑袋,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快上车,脸冰凉。”   程泽眨眨眼睛,重重‘嗯’一声。   上了车程泽才看清盛礼脸上的伤,盛礼别过脸,“他们伤的比我重。”   程泽强硬掰过盛礼的脸,盛礼嘴角青紫,脸颊有几道血口,程泽嘴角不由紧绷,盛礼看得分明,安慰道:“一点小伤,我没事的。”   “盛哥。”程泽低下头:“是我害了你。”   “瞎说什么。”盛礼捏程泽后颈,迫使他仰头:“不要多想,好不好?”   程泽垂下眼帘,瘪着嘴巴不说话。   盛礼沉默良久,然后降下车窗,风把盛礼的声音吹得异常干涩:“是我太心急了。”   “也许不该那么快坦白。”   “我,我太心急了。”   程泽想说些什么,但他看着盛礼温润的侧脸,没有发出声音。   “本性是很难改的。”盛礼往前探了探身:“阿泽,我想抽一根烟。”   没等程泽回答,盛礼已经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烟,咔哒,红色的火苗舔上白色烟管,盛礼对着车窗吸了一口,白雾刹时消散在夜风里。   抽完半根,盛礼才徐徐说道:“本性难改,就像阿泽是直男,不能接受男性,就像我喜欢阿泽,一辈子不会更改。”   瞬间,程泽的心抽搐了一下,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然后毫不怜惜地抓挠,把一颗心揉得皱巴巴,把心里的血全挤出来为止。   滴答滴答,那是眼泪落下来的声音。   程泽看着盛礼:“哥。”   “嗯。”盛礼笑着抹去程泽的泪:“阿泽,不要害怕我。”   程泽定定望着那一抹红光,笑了一下:“哥,我也想抽一口。”   盛礼探过身,把烟递到程泽嘴边,程泽低下头,就着盛礼的手吸了一口。   “会吗?”盛礼将手收回来,也吸了一口。   程泽点点头,又摇摇头,两个人各自对着左右车窗,吐出烟雾。   黑夜静谧,明月高悬。   盛礼淡声道:“沧海可变桑田,时间能改变一切。”   “什么意思?”程泽不解。   盛礼笑:“做你自己就好了。”   “不要去想那些麻烦事,不要去管周荷庭,章洛生或者时蕴玉。”   程泽哑然,“那你呢。”   “也不用管。”盛礼莞尔一笑:“我相信自己。”   程泽听得云里雾里,盛礼将烟嘴扔进盒子里的烟灰缸中,“回家吧。”   “好。”   虽然不明白盛礼的意思,但程泽知道,他叫盛礼哥,那一辈子都是哥,这一点也不会更改。   此后的几天,两人像平常一样相处,可程泽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不容易察觉,可回到头一看,你会惊呼一声:我去,怎么变成这样了?   程泽不愿意这种变化发生在他和盛哥身上,所以每天都很积极和盛礼聊天,“哥,我们什么回学校?”   盛礼想了想:“明天就走吧,我怕赶上高峰期,到时候堵车。”   于是第二天清晨,两人踏上回H市的路,回到学校,程泽犯难,他还能住在宿舍吗?在宿舍和章洛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免尴尬。   住到盛哥那里?也不行。   程泽想了一晚上,决定出去租房。   说干就干,程泽找中介在学校附近看房,一连看了两天才选中一套,因为开学在即,程泽没有磨蹭就签了合同。   拿到钥匙后程泽立刻回宿舍打包行李,等安顿好一切也就开学了。   开学的那天晚上,程泽请全宿舍吃饭,在饭桌上说自己要搬出去住。   老大诧异,“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的脚太臭了?”   “有一点吧。”程泽开玩笑道。   “真的假的?”老大狐疑:“但你都忍三年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老三幽幽道:“不会是因为我吧?因为我是同性恋,你接受不了?程泽我说你别太自恋,就算我是同性恋也不会看上你的。”   章洛生默默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任由苦辣在口腔蔓延。   程泽煞有其事道:“老三,其实是我看上你了!”   老三夹菜的手一抖:“!”   程泽哈哈大笑:“怎么样,这个理由充分吗?”   “我去你大爷的,直男开起玩笑简直没底线!”老三愤恨道:“正好,你走了我就拿你床养蘑菇。”   “那可不行。”程泽笑眯眯道:“说不定我还回来呢。”   章洛生哑声道:“你不用这样。”   万万没想到,程泽谁都没选,而是选择离开。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章洛生猛喝一口酒,早知如此他就不去W市,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流,异常辛辣,他觉得眼泪也随着酒液流进了肚子里,灼烧着五脏六腑。   程泽望向章洛生,目光澄澈:“多谢生哥这些年的照顾,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特别高兴。”   章洛生没有说话。   老大和老三隐隐察觉出不对,左右看看,然后当作不知道继续埋头吃饭。   程泽倒了一杯酒:“生哥,小弟敬你。”   章洛生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程泽下了座位,端起酒杯走到章洛生身边,“干吗,生哥那么大腕,不给小弟面子?”   “我们兄弟俩碰一杯。”程泽笑嘻嘻道。   章洛生咬紧牙关,他知道程泽话里的意思,程泽拿他当兄弟,只是兄弟。   程泽端起章洛生面前的酒杯,强行塞在他手里:“以后也要仰仗生哥照顾。”   章洛生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白,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 第79章   过了十五反而越来越冷, 阳光始终也稀薄。   话剧社最近在排练节目,人手紧张,程泽调去帮忙, 一整日都在忙活,到了晚上才有空闲。   舞台上, 身穿旗袍和长衫的男男女女在练习走位,程泽坐在观众席上啃面包,咔哧咔哧啃完面包, 程泽拍拍手,拎起书包打道回府。   走出门才记起自己的笔记本还在后台充电, 只好折返回去, 拿回笔电后程泽犯懒, 不想再走正门, 便抄了近路走后门,后门连接小径, 比较幽静,离学校大门比较绕, 鲜有人至。   后门半掩, 露出窄窄两指宽的缝隙。   程泽看见一片花色忽隐忽现, 黑色底布上开满各式各样的花, 杂乱, 艳丽。   有人?   程泽推开门,惊现窈窕背影。   她背对程泽, 长发盘起,露出白皙修长后颈,绿莹莹的翡翠耳坠随着动作一荡一荡,荡得程泽心痒痒, 旗袍掐出玲珑身段,臂上搭着白狐披肩,腿长而直,脚踝精致秀气。   程泽看呆了,大美人,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咳咳。”程泽莫名羞涩,顿了顿才迈出脚步。   大美人察觉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程泽一颗心砰砰狂跳。   好美。   如果说周荷庭是他见过最帅的男人,那么面前的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美人的黛眉细细长长,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卷翘,投下小片阴影,单看上半张脸,无疑是个狐狸精。   可美人的鼻子不算秀气,反而英挺,下巴也不是尖俏的,而是带着些棱角,可他的唇瓣丰润红乌,宛如浓郁玫瑰花瓣,娇艳欲滴,如此一结合,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程泽看着她发愣,简直比女明星还好看。   穆清皱眉:“看够了吗?”   “啊?哦,没有。”程泽回神,老实道。   穆清噎住,掐灭香烟,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让开。”   程泽很听话地让开,穆清侧身进了门。   原来她是话剧社的。   程泽暗想,是个冷美人呢,表情冷淡淡的,语气也冷淡淡的,不过美人声音有点粗,应该是抽烟抽的吧。   一路魂不守舍,到了家美人的倩影还在程泽脑海中乱转,程泽躺在沙发上,将胳膊垫在脑后,久违的悸动令他欣喜若狂。   他还是直男!   太好了,他没被掰弯!   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被男人包围,时蕴玉,周荷庭,盛礼,章洛生,一个接着一个。   时蕴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周荷庭掌控情.欲开关,盛礼撬动保守三观,章洛生冲击下限。   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程泽感到心慌以及迷茫,就像刚转去一所新学校,一切都无所适从。   程泽迫不及待想将生活拉回正轨。   而现在,他骨子里的舔狗基因蠢蠢欲动。   程泽鱼跃而起,攥紧拳头,决定了:他要追大美人!   翌日,程泽气宇轩昂地来到话剧社,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昨日的大美人,程泽拉过社长问,社长笑得贱兮兮的:“昨天就是请她帮个忙,占个走位,人家不是话剧社的。”   程泽急切道:“她叫什么名字?那个系的?联系方式有吗?”   社长意味深长看了程泽一眼:“你看上她了?”   程泽大方点头:“嗯嗯,我喜欢她。”   社长:“她叫穆清,现在才大一,金融系的,不过她很神秘很少来学校。”   原来是学妹,更好啦。   程泽咧开嘴笑:“那社长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社长为难:“她这个人脾气很怪,我得先问问她的意见。”   程泽颇有自信,“好,她一答应社长要马上推给我哦。”   他长得不错,人也优秀,现在还有钱,简直是三好男友,学妹一定不会拒绝的。   程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星期一等到星期五,没等来学妹的联系方式。   一定是学妹没看见他英俊潇洒的外表,等她见过真人一定会后悔,程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主动出击,给学妹后悔的机会。   程泽斗志昂扬,加了十几个新生群,并在告白墙上数次捞人,将可疑的目标加了个遍可仍旧没加到穆清。   程泽不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   后来他学聪明了,问话剧社社长穆清是哪个班的,然后借助学生会的人脉加到那个班的团委,然后贿赂团委让其给穆清的联系方式。   嘿嘿,不管你是谁都要加班级群。   一层一层关系走下来,花了三天。   程泽盯着屏幕里的十个数字,仿佛在闪耀金光。   学妹的联系方式。   即使是一串冰冷数字可他就是闻见了芳香。   程泽近乎虔诚地输入那串数字,激动忐忑地在验证信息上写:【加我免费领鸡蛋,更多免费小惊喜等你解锁。】   废话,他已经不是当初傻愣愣的直男了。   学妹一开始没加他就说明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对陌生人很警惕,相传她连同班同学都不加。   但他是谁啊,堂堂诸葛·程泽,这点小问题能难到他吗?   免费鸡蛋哎,谁看了不心动?更别说还有别的免费小惊喜。   程泽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学妹来,学妹来,学妹四面八方来……   几乎隔一分钟刷新一次,可学妹没有回复,既不拒绝也不同意。程泽脸上露出狞笑,现在,他的舔狗基因已经全部启动启动启动!   程泽要到了学妹课表,没事就去蹲点,可学妹总不来上课,程泽对此颇为忧虑,完蛋,看样子是个问题女友。   大学生不上课还想上什么?   以后在一起了,他得好好说说她才行,才大一就不上课到大三还得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阴雨天,程泽终于见到穆清。   穆清一身黑,戴着口罩和帽子,有几缕长发从帽子里逃出,程泽跳到穆清身前,笑容灿烂:“Hi,学妹。”   穆清立马看向程泽,“认错人了。”   “没有呀。”程泽笑道:“你是穆清对不对?”   程泽紧盯穆清,发觉他的狐狸眼似乎微眯了一下,便道:“我可是火眼金睛,别以为打扮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千万别想骗我,我可是很聪明的。”   理解理解,学妹毕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美人,不遮盖一下应该有很多人追她,比较烦恼吧。   穆清清了清声音:“找我有事?”   唉,常言道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定会为你关上一道门,上帝给了穆清美貌却拿走她的声音,程泽在心中惋惜,但面上不露声色,“对呀,我找你有事,想跟你谈谈。”   穆清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富有攻击性,声音更冷:“谈什么。”   程泽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   穆清怔愣,认真看了看面前的男生。   智障一样的眼瘸人。   穆清忽然记起这个人他见过,在W市墓园里跟他妈哭诉自己招惹gay但又接受不了gay的恶臭直男。   呵,不愧是直男,把他认错成女人就够离谱了,竟然还想跟他谈恋爱?   “滚。”穆清冰冷道:“恶心。”   程泽:“……”   果然是问题女友,小嘴一张,鸟语花香呀。   但程泽是谁,H大大名鼎鼎的舔狗,在舔狗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谁看见他都会对他竖起中指,简直有口皆碑。   因此程泽面色不变,笑眯眯道:“滚去哪里?我可以申请滚进你的心里吗?”   穆清:“……”   不要脸·眼瘸·油腻·直男。   “学妹,我是计算机系的程泽,比你大两届,你可以叫我学长,对了学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加了你好几次可你都没同意。”   穆清皱眉:“不要叫我学妹。”   程泽‘哦’了一声:“那我喊你卿卿好吗?”   嘿嘿,小妙招。   学妹以为他在叫她清清,实则他在叫她卿卿。   穆清忍无可忍,绕开程泽径直往外走,任由雨丝飘打。   程泽紧跟随上,喋喋不休:“卿卿性子好冷,简直跟个冰块一样,哇撒,夏天在你身边都不用开空调了,卿卿,你特别省电省钱还环保。”   穆清从兜里拿出耳机,当着程泽的面戴上,意思很明显:别打扰我。   可穆清显然对人类的多样性缺乏了解,他听不见可眼睛不瞎,他能戴耳机但不能把眼睛遮上。   穆清看见程泽跳到他前面,手舞足蹈比划起来,指了指天,指了指他,又将双臂环抱做个打冷战的动作,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雨伞。   雨伞是雷死人不偿命的嫩黄色。   程泽打开雨伞,将大部分伞移到穆清头顶。   穆清往外走,程泽便将伞外移,穆清快步走,程泽便小跑。   该死的直男!   穆清不由坏心眼想,像程泽这样愚蠢的直男被gay上也是情有可原。   程泽举着伞才发现学妹长得好高,比他还高,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女朋友比他高说明他有本事。   “卿卿,你走慢一点。”程泽手酸了,穆清长得高,腿也长,步子迈的极大,给他打伞十分不容易。   穆清不欲跟直男多有纠葛,只想尽快甩开程泽,程泽追上去,拉了拉穆清的衣服,穆清眼眸已经盈满怒火,也好,现在就跟直男讲清楚。   “卿卿。”程泽轻轻拉住穆清衣摆。   穆清转过身,扯下耳机,正想开口说话,却见程泽飞快将伞塞进他手里:“卿卿别生气,生气会伤肝的,我先走了。”   “…搞什么。”穆清目送程泽在雨中跑远,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生气了?明明他背对着程泽。   手上的嫩黄色雨伞静默无言,没有给他答案。 第80章   千年等一回, 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 爱我永不变~   程泽哼着歌,只觉自己是天才, 把伞借给学妹,然后再还伞,一借一换, 关系不就近了吗?他妥妥的许仙,卿卿就是他的白娘子, 嘿嘿。   回到出租房, 程泽立马去洗热水澡, 他浑身都湿透了。   洗完澡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程泽没在意,傻呵呵捧着手机不知道第几次给穆清发好友申请。   【hello, 我是程泽。】   今天他们见了面,穆清虽然表面冷冰冰但心里一定很喜欢自己, 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程泽笃定穆清会加他好友。   等着等着程泽眼皮开始打架, 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最终‘咚’一声倒在沙发上, 手机也摔在了地上,程泽猛然惊醒, 揉揉眼,捡起手机,穆清没有回复。   会不会没话费了?因为断网没有看见自己的消息。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程泽给穆清充了五十块钱的话费, 程泽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他专门给穆清发了一个短信:【卿卿,我给你充了五十块钱的话费,怎么样,现在有网了吗?】   信息石沉大海。   程泽摸不到头脑,只好再次转战微信:【我只有一把伞,你千万要还给我哇。】   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消息。   程泽气得在原地走了三圈,别看学妹年纪小,但学妹最最最难追,不住宿舍,不常上课,人又神秘,认识她的人很少很少。   不过没关系,学妹就像美味大闸蟹,壳硬且扎嘴,但肉却鲜甜,程泽坚信自己能吃到螃蟹。   脑袋昏昏沉沉的,程泽再也坚持不住,爬上床,被子一裹熟睡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没课,程泽放纵自己睡到中午才醒,醒来就感觉喉咙痛,鼻子也呼吸不畅,看来是感冒了,程泽拖着病躯找感冒药,找来找去没找到,猛然惊觉这里是自己的出租屋,不是在盛哥家。   程泽怅然了一会,然后外卖一单感冒药,等药送来时程泽觉得自己在呼呼往外冒热气。   吃了药程泽又躺回床上,习惯性看一眼手机,惊喜发现穆清加他好友了!   Mu一口:【定个时间地点,我把伞还你。】   程泽费劲撑起发烫的眼皮:【你又忘了,轻轻。】   Mu一口:【?】   程泽定睛一看,大脑烧糊涂打错字了,连忙发语音过去:【我说你有网了,终于收到我的好友申请了。】   穆清本来没想点语音条,但等反应过来,程泽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已经萦绕耳边。   Mu一口:【你感冒了?】   程泽:【没事,一点小病,伞过两天再还我吧,我记得今天还要下雨呢,伞你留着用。】   穆清不禁想起昨天程泽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因为他,程泽才会发烧?   该死的直男!   穆清想了想,决定趁早解决这场乌龙,他最不喜欢欠别人。   Mu一口:【后面我很忙,就今天吧,你住几号宿舍?我把伞还你,顺便跟你说件事。】   程泽脑袋晕晕的,屏幕上的字在扭曲变形,他发语音过去,可怜巴巴道:【卿卿,你也发语音吧,我现在晕字。】   穆清刻意展示男性声线:【我说你住在几号楼,我把伞还你。】   程泽:【我不住宿舍,我现在在外面住。】   程泽:【再说了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进男生宿舍。】   程泽:【你长得那么漂亮可不能随便进男生宿舍。】   程泽:【卿卿,你不用特意为了我跑一趟,等我病好了去找你。】   穆清表情复杂,愚蠢的直男。   Mu一口:【。】   一个圆润可爱的句号。   卿卿为我的话做了个总结,她一定喜欢我!   程泽美滋滋:【(亲亲)(亲亲)(亲亲)】   Mu一口:【恶心。】   Mu一口:【少废话,就今天,定位发我。】   程泽心里甜蜜蜜的,卿卿虽然面冷但心热,瞧一天不见多想他啊,啧,问题女友很霸道,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啊。   程泽:【定位】   程泽:【卿卿路上小心哦。】   打开定位,穆清表情更复杂,蠢直男竟然和自己一个小区?   穆清烦躁地揉一把长发,对面沙发的钱浩连忙制止:“快放下你的手!明天还要拍视频呢。”   钱浩站起来宝贝似的整理穆清的头发:“你的头发又黑又顺又亮,以后说不定有金主爸爸找上门,千万别蹂躏它们。”   穆清无语:“耗子,你真不愧姓钱,整个人都钻进钱眼里了。”   “那是。”钱浩不以为意:“作为你的发小兼助理,我必须为我们的‘钱途’负责。”   “我出去一趟。”穆清打掉钱浩的手:“你记得再跟摄影师沟通一下。”   “okk。”钱浩不放心再次叮嘱:“你快点回来啊,我们还得对脚本。”   穆清走到玄关处,拿起嫩黄色雨伞,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钱浩神色莫名,就在穆清开门的刹那,钱浩叫住穆清:“小穆。”   “怎么了?”穆清回头。   钱浩严肃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一切,你可千万别犯浑。”   穆清半晌无言,最后无声点头,钱浩朝他笑笑:“快去吧。”   砰,大门关上。   穆清抓住伞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程泽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敲门,身上的被子仿佛有千斤重,怎么推都推不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被子,但一下床就腿软,险些摔倒。   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路过镜子时他抽空整理头上的呆毛,但捋了好几下呆毛仍顽强□□着,没办法,只好拿一顶帽子遮盖。   打开门,看见穆清正百无聊赖转雨伞,程泽笑道:“快进来。”   “不用。”穆清把伞还给程泽。   “外面冷,快进来吧。”程泽接过伞,再次发出邀请。   穆清面色更冷:“说两句话就走。”   “其实,”程泽不好意思道:“其实外面的风好大,吹得我好难受,你就进来吧。”   穆清看着程泽酡红的脸颊最终没说什么进了门。   程泽让穆清随便坐,穆清便坐在沙发上,程泽在穆清身边坐下,瓮声瓮气道:“卿卿要喝什么?我这里有果汁还有可乐,还有雪碧,还有茶……”   身边的人仿佛被烫熟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热气,穆清下颌紧绷,淡声道:“不用。”   “哦。”程泽脱力靠在沙发上,梦语一样:“卿,卿,要跟我,说什么?”   穆清看着程泽,因为姿势原因,程泽头上的帽子耷拉下来,遮住额头和眼睛,鼻头红彤彤的,嘴巴一张一张在呼吸。   “程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   穆清把外套脱了,里面是比较修身的毛衣,一看就知道是男性。   “其实我是男的。”   “以后你别来打扰我了。”   “还有抽空你去看一下眼科。”   “嗯。”   穆清觉得自己把话说清楚了,利索穿上外套,“我走了。”   “嗯。”   穆清站起来,心里有些别扭,不管怎么说程泽是因为自己生病,“你到底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嗯。”   穆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掀开程泽的帽子,登时气笑,程泽双眼紧闭,睡着了。   合着他的话白说。   “程泽。”穆清喊道:“程泽,去床上睡。”   “嗯。”   穆清抿了抿唇,将手贴在程泽额头上,滚烫,又往下摸了摸,脖子也烫。   本来就笨,再烧下去更笨。穆清腹诽。   送去医院吧,这样一来自己不欠他的了。   等程泽再次醒来,入目是满眼的白,鼻子好像可以呼吸了,他闻见刺鼻的消毒水味。   “醒了?”   程泽眼珠子转了转,“卿卿?”   “别喊我清清,恶心。”   程泽笑:“你送我来医院了?卿卿你人真好。”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程泽人不烧了,嘴开始骚:“我只听女朋友的话。”   “卿卿要不当我的女朋友吧,我绝对听你的话。”   “恶心。”穆清没好气道:“既然好了就赶紧起来,别占床位。”   “哦。”   程泽暗想,卿卿脾气有点大但品德极佳,作为大男人就不要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啦。   “卿卿能扶我一下吗?”   穆清抱臂看了程泽一会儿:“不能。”   程泽眨眨眼:“为什么?我还是个病人呐。”   “原来你没聋。”穆清冷冷道:“你耳朵里加了过滤器是吗,只听你想听的?”   程泽丝毫不觉尴尬,嘿嘿笑两声:“你好了解我啊,卿卿,我们简直天生一对。”   “恶心。”穆清顿了顿:“别喊我清清。”   程泽坐起来,盯着穆清的狐狸眼道:“这是我的自由。”   穆清气结,这直男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愚蠢?   程泽撑着床下来,四处找了找:“我的鞋子呢?”   穆清不知道程泽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程泽俯下身找,“原来在这儿,跑到床底下去了。”说着就用脚去够,谁知鞋没够到,够到人了。   穆清看着扑到他怀里的程泽,气得牙关紧咬,眼神冷的都能掉冰渣。   “起,来。”穆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程泽慢吞吞道:“啊,好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概还没完全好,脑袋有些晕。”程泽讪笑着从穆清怀里起来。   “是吗,那我喊医生来给你扎一针。”   程泽忙道:“不用,不用,这点小病就不要麻烦医生了。”   穆清冷笑,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直男。   现在立刻马上要跟程泽说清楚自己是男性。   穆清清了清喉咙,“程泽,你现在脑袋很清醒吧?耳朵能听见吧?”   程泽低头穿鞋,随口道:“嗯,很清醒,很清醒的知道是卿卿送我来医院的,此等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穆清对程泽的语言调戏已经免疫,波澜不惊道:“其实我是……”   话还没说完穆清的手机铃声响起,本来不想接,但是电话一个接一个,催命一般,穆清揉了一把长发,接起电话,语气不善:“耗子,我马上就回去,不要催。”   钱浩声音透着焦急与不安:“小穆你快回来,出事了!”   穆清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程泽看在眼里:“怎么了?”   穆清没有看程泽,也没有说话,快步离开了病房。   程泽有心帮忙但无从下手,只好先打车回家,等晚一点再问卿卿吧,到了小区没有立马上楼,程泽想去买点水果补充维C。   水果店里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语气很神秘,程泽凑上去听。   “我们小区住了一个大网红呢。”   “你咋知道的?我怎么没看见。”   “嗨,粉丝找上门来了呗,听说这个网红不是好人,我在物业群里看见的,有人往他家门口泼油漆。”   “泼油漆?因为什么啊?欠债还是情债?”   “这谁知道,但网红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私生活乱着呢。” 第81章   程泽听得津津有味, 忍不住插话:“姐姐,这网红住在几栋啊?”   说不定他认识呢。   “听说是六栋的。”   六栋?   好巧,是他对面楼。   程泽提着水果晃悠到六栋, 六栋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现在的人真是不检点,仗着年轻随便乱搞。”   “欸, 我在这儿住了那么久都没看见这个网红长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每次都戴口罩。”   “应该是女的, 我见她一头长发,瘦瘦高高的。”   “是吗, 那她应该是欺骗人家感情了。”   “女主播不就是这样, 勾引大哥刷礼物, 估计她就是。”   “现在网络真真假假, 谁知道手机后面是男是女,是猫还是狗。”   程泽感觉自己吃到一个大瓜, 便隐在好事群众里试图听见更多八卦,但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 听描述怎么好像是, 卿卿?   这下轮到程泽不淡定了, 完蛋, 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卿卿有没有男朋友。   不会是因为自己追卿卿惹她男朋友生气了, 然后报复卿卿吧?   越想越心慌,程泽拨开人群直接冲上楼, 因为不知道穆清住在几楼便爬楼梯一层一层找,程泽刚打完点滴,身子发虚,只能扶着墙走, 好在穆清家在六楼,不算太高。   棕色大门上用红色油漆写着:欺骗感情的贱人!去死!祝你糊穿地心查无此人!!!   字很大,大多数都写到白墙上,瞧着触目惊心。   程泽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大条了。   慎重考虑一番,程泽决定担起责任,如果真的是因为他,他会跟卿卿男朋友好好解释一下的。   一门之隔,穆清敛容问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钱浩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我的私信爆了,粉丝都在问我公众号上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就摸去爆料的公众号上看,原来你被投稿了。”   “那个女生说你睡了她,睡完就冷暴力失联,她还为你花了好多钱,送你昂贵礼物你都收了。”   穆清表情放松些许:“她在造谣。”   “没那么简单,女生把聊天记录都贴出来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穆清摇头:“我不会私联粉丝,更不会睡女生,她应该被骗了。”   “根据那个女生描述,是上次我们去X市拍视频的时候发生的事,那晚我不在你身边,你真的没睡?”钱浩语气透着质疑。   穆清表情不悦:“怎么可能,你也知道我是同……”   “小穆!”钱浩打断穆清,“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千万别忘了。”   穆清抿唇不语,钱浩放软语气:“好了,既然不是你,那咱们就有底气回应。”   “说不定是同行眼红,故意抹黑你,这件事别放在心上,我马上去粉丝群澄清。”   穆清眼睛蒙上一层阴翳,晦暗不明。   恰在此时,砰砰砰,有人敲门。   钱浩不耐烦道:“一定是看热闹的,大爷的,来了一波又来一波,这鬼地方不能住了,我们得尽快搬家。”   穆清心烦,登上账号查看,私信果不其然爆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跳出来,差点卡频。穆清没有管私信,点进作品里看,评论区已经被冲了,最新评论都是打卡,见证塌房,和一些‘谁懂,我就知道’诸如此类的风凉话。   穆清紧皱眉头,没想到子虚乌有的造谣那么多人信。   砰砰砰,还在敲门。   钱浩骂骂咧咧:“大爷的,这群傻逼有完没完!”   “我倒要看看是谁。”钱浩铁青着脸去开门。   程泽一看开门的是个男生,勉强笑道:“你是卿卿的男朋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不是他男朋友,你谁?”   “我是穆清的同学,我叫程泽。”程泽笑容灿烂,原来他不是卿卿的男朋友。   钱浩表情怪异,小穆在学校交到朋友了啊。   “你有事吗?”   程泽闪身进门,自来熟道:“有拖鞋吗?还是不用换鞋?”   钱浩呆滞,这家伙才是耗子吧,溜进来那么快。   “卿卿!”程泽看见客厅里的穆清,兴奋地打招呼:“卿卿,原来你是网红啊,真了不起!”   “哎,你快给我拖鞋啊,不然我直接进去了。”程泽戳了戳钱浩。   钱浩看一眼穆清,穆清面无表情点头:“他确实是H大的。”   H大人才济济,但程泽这种人类奇葩独树一帜。   钱浩扔给程泽一双拖鞋,程泽换了拖鞋直奔穆清身边,“卿卿,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是不是你男朋友误会我们了?”   “我还在追你呢,你没答应我,不算红杏出墙的,要不要我跟你男朋友解释一下?”   闻言,钱浩一个箭步冲过来,“什么?!小穆你交男朋友了?”   穆清无奈扶额:“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程泽又惊又喜:“卿卿你没有男朋友啊,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钱浩立即反对:“不行,小穆不能交男朋友。”   “你管呢。”程泽看钱浩不顺眼:“你事情怎么那么多?卿卿交不交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是她爹还是她妈?你以为你是月老啊,说不行就不行?我告诉你,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穆清没有说话。   钱浩怒道:“小穆在事业上升期,现在不能谈恋爱!更不能和男生谈恋爱!”   “呵呵。”程泽不服气:“真正的强者都是事业爱情一手抓,谈恋爱怎么就影响事业了?好的例子你不看,只能看到眼前,狭隘!怪不得你眼睛小呢,鼠目寸光。”   钱浩你你你个半天,气得说不出来话。   穆清暗笑,半晌才打圆场:“程泽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瞧我都把正事都忘了。”程泽把刚买的水果给穆清:“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欺骗别人感情是个坏女人。”穆清道。   程泽立马反驳:“我不相信!”   穆清目光闪烁:“你才认识我几天就相信我?其实我很坏呢。”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程泽认真道:“你要是坏女人就不会送我去医院了。”   钱浩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小穆是男生啊,什么坏女人,什么去医院?   程泽继续道:“卿卿我跟你说,像我们这么优秀的人遭人嫉妒是很正常的,被人误解是我们的宿命,你不用放在心上,等你更优秀,站得更高,他们的屁话就够不到你了。”   “这话说得对。”钱浩附和:“等我整理一下证据澄清就好了,当务之急是搬家,那个疯子知道我们的地址,说不定还要上门闹,挺危险的。”   “这几天就不更新视频了,你也别上号看那些恶评,安安静静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说。”   “好。”穆清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程泽眼珠一转,‘嗵’一下抓住穆清的手:“要不你先住到我家吧,我家就在四栋。”   “不行。”钱浩第一个反对,程泽对小穆似乎别有用心,住在一起还了得。   穆清心思百转千回,最后道:“好。”   “真的吗?”程泽喜上眉梢,万万没想到卿卿答应了!   “小穆!”钱浩不同意,穆清将钱浩拉到一边,对他说:“程泽是直男,但他以为我是女生在追我呢,他人又笨,听不懂话,我跟他住在一起就是想让他亲眼看见我是男人。”   “你没骗我?”钱浩将信将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认错性别。   穆清点头:“当然没有。”   “那好吧。”钱浩道:“正好我处理事情顾及不到你,你住在同学家也好。”   穆清简单收拾几件衣物便跟程泽回家了,程泽嘴角都能咧到眉毛上,“卿卿,真没想到我们进展那么快,都同居了。”   “嗯。”   穆清内心五味杂陈,程泽知道自己是男生会是什么反应?他会远离自己吗?会苦恼吗?   程泽虽蠢笨但诚挚纯真。   作为发小,耗子都不是百分百信任自己,但仅有三面之缘的程泽却百分百信任他。   该死的蠢笨直男!   他知道什么啊,他连他是男的都不知道就敢相信他?   穆清有些气,气程泽的不知所谓。   程泽欢快地打开门,欢快地邀请穆清进屋,穆清面无表情地再一次跨入门槛。   “还好我不喜欢跟人合租,有一间卧室空着没让人住。”   “哦。”   程泽腆着脸问:“卿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你住进来啊?”   目的性太明显,穆清没说话。   程泽笑嘻嘻道:“因为卿卿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心上人!”   “恶心。”   程泽嘿嘿笑:“实话实说嘛。”   “不过卿卿你说恶心的时候也很美丽。”程泽用手扯了扯嘴角:“如果是笑着说的就更好啦!”   “…你是变态吗。”穆清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程泽惊讶:“我们果然天生一对,那么快你就知道我的底色了。”   穆清没忍住,白了程泽一眼。   程泽凑到穆清旁边,贱兮兮道:“其实卿卿很喜欢,对吧对吧?”   “你真恶心。”穆清顿了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噢。”程泽不说话了。   穆清见程泽不说话,有些不自在,他的话太重伤到程泽了?   “咳咳,”穆清开口:“我住哪间?”   程泽立马给穆清带路,“这间,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我没动过。”   “谢谢。”   “不用客气。”程泽笑,“那你先收拾,我不打扰你了。”   穆清怔愣,程泽,生气了吗?   该死的直男!   干吗阴一阵晴一阵的。   穆清愤愤把衣服挂进衣柜,算了,生气就生气,不喜欢自己更好,省得他拒绝了。   挂完衣服,穆清坐在床上,越想越气。   不是,他凭什么生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恶心的话,说了不让他喊清清还叫清清,自己都没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没有边界感的直男!该死!   “卿卿。”程泽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穆清一怔,面无表情冷声道:“进。”   “收拾好了呀。”程泽看了一眼:“卿卿好能干啊,我洗了一点水果给你。”   穆清这才看见程泽手上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里面种类异常丰富,有苹果,橙子,草莓,蓝莓,还有梨。   “嘿嘿,我悄悄把送你的水果拿回来了,给钱浩吃简直暴殄天物。”   穆清压下翘起的嘴角:“嗯,反正耗子不爱吃水果。”   程泽在穆清身边坐下,用牙签叉了一块梨给他:“败火的。”   穆清高贵冷艳地‘嗯’一声,接过牙签吃了梨子。   “钱浩是干吗的?你们很熟吗?”程泽超不经意问道。   “发小兼助理。”   程泽拖长腔调‘哦’了一声:“他管的还真多,我不喜欢他。”   穆清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也是为我好。”   “不说他了,卿卿,你的账号叫什么名字啊,我要当你的粉丝!”   穆清移开目光,“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卿卿你长得那么好看,比明星还好看,简直可以去当演员了,你粉丝应该很多吧。”   穆清眼中泛起细小涟漪:“不算多,不到六百万。”   “嘶。”程泽眼睛瞪得溜圆:“这还不多?”   穆清笑了一下没说话。   程泽倒是很激动,“怪不得你整天戴着帽子和口罩。”   “对了,卿卿你主要拍什么?是不是跳一些性感小舞蹈?还是拍手势舞?要不然就是日常向?”   穆清静静看程泽一会儿,冷不丁问:“你经常看美女跳舞?”   “啊。”程泽脸一红:“没有,我绝对没有。”   穆清眼神倏然变得冰冷,果然是直男。   “谢谢你的水果,但现在我想洗澡。”   穆清觉得是时候告知程泽真相了。 第82章   浴室水声淅沥, 不知为何程泽有些紧张。   说实话,他跟女生相处经验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他上赶着, 几乎没有正反馈,但卿卿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   程泽有预感,卿卿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接下来该怎么办?   卿卿洗完澡后自己该说些什么?要不要夸她很漂亮?但是洗完澡夸会不会像耍流氓?要不要邀请她一起看电视?或者邀请她一起打游戏?女生会喜欢打游戏吗?   女生喜欢什么?程泽悲哀地发现自己一无所知,追笑笑的时候, 不管送她什么东西,笑笑都不要, 除非有时候被他缠的紧才会收下, 可她喜欢还是不喜欢, 程泽不知道。   程泽从客厅踱步到阳台, 又从阳台踱步到厨房,再从厨房踱步到客厅, 下巴都快摸烂了也没想出好话题。   浴室里,穆清赤.裸着身体, 他打算让程泽给他拿浴巾, 然后一把把程泽拽进来, 到时真相大白。   穆清摸了摸突起的喉结, 又摸了摸平坦的胸脯, 暗想,程泽眼神真的不好。也对, 如果程泽聪慧,眼睛灵光,也不会招惹gay了。   穆清下定决心,扬声喊道:“程泽。”   程泽正上网搜攻略, 听见穆清喊他连忙跑到浴室门口:“我在呢,怎么了?”   “我忘记拿浴巾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一瞬间,程泽脑袋里想了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一些黄色废料。脸皮渐渐发烫,程泽声音细若蚊蝇:“啊,哦,好,你等一下。”   程泽噔噔蹬跑到阳台,又噔噔蹬跑回门口,不好意思道:“我家只有一条浴巾,是我用过的,但洗得很干净,你介意吗?”   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   穆清将门启开一条细缝,声音从缝里面飘出来:“你说什么?”   程泽莫名羞耻,闭上眼睛大声道:“我说我家只有一条浴巾,是我用过的,你介意吗?”   穆清默了一会,“程泽,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死亡问题。   程泽如临大敌,怎么办,自己该怎么说?   说没交过不就等于承认没有女生看上自己?太跌份儿了。   但说交过就是撒谎,而且万一卿卿介意自己不是她的初恋怎么办?   程泽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卿卿,你就是我的唯一,两个世界都变形~”   穆清:“……”   “浴巾拿来。”   “哦。”程泽将浴巾递给穆清,穆清伸出手,两人指尖正要触碰之际,程泽率先拉住穆清的手腕,穆清正欲将程泽拽进浴室,却听程泽道:“你手腕上……”   穆清一惊,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可程泽死死攥住,力气很大,穆清竟然抽不出来。   “卿卿,你过去经历了什么?”程泽声音有些颤抖。   穆清懊悔不已,怎么把左手递出去了,可程泽已经看见了,他的声音几乎绷成一道直线:“放开。”   “不放。”   穆清生气道:“程泽,给我放开!”   话音刚落,穆清便觉程泽的指尖在腕上流连,温热的,温柔的,怜惜的,一点一点抚摸那道丑陋的割痕。   穆清身体僵硬。   程泽柔声唤他:“卿卿。”   穆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   程泽心情复杂,卿卿人美又优秀,按理说应该捧在手掌心里千娇万宠着长大,可为什么她的手腕上有代表轻生的割痕?   原来问题女友真的有‘问题’。   程泽心生怜惜,他低下头,轻轻吻在穆清手腕上,吻在疤痕上。   “我会对你好的,卿卿。”程泽呢喃:“我们会快乐的。”   穆清触电一般轻轻颤抖起来,细小的电流从手腕一直流进心脏,心脏怦怦狂跳。   吻一触既分。   程泽将浴巾搭在穆清手上:“快擦擦,别感冒了。”   穆清如梦初醒,猛一下把手收回,他转过身,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动摇的眼神。   程泽……   该死的直男!   穆清将浴巾盖在脸上,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算了,明天再坦白吧。   程泽一直在想那道长长的割痕。   霸凌?抑郁?或者更糟糕的事?程泽不敢往下想。   是了,美,没有能力的美能给人带来巨大的灾难。   或许这才是卿卿每天戴口罩的原因?   不,说不通,如果是因为外貌,卿卿不会选择当网红。   那是因为什么呢?   不得而知,但这并不妨碍程泽忽然涌起满腔的正义感,满腔的保护欲。   他要守护卿卿!   即使卿卿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也要守护卿卿。   卿卿是刺猬女孩,外面的尖刺不过是在保护自己,就像他一样。   原来他和卿卿真的是天生一对。   如果说一开始程泽对穆清是见色起意,那么现在,程泽想要了解穆清,想要走进穆清的内心世界,想要与穆清的灵魂共振。   客厅里的程泽感慨良多,浴室内的穆清思绪万千,擦干身上水渍,穆清换上睡衣,睡衣没什么款式可言,黑色的长衣长袖,中性,不分性别。   正要拉开门,穆清迟疑片刻,重新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   湿漉漉的长发,一双狐狸眼潋滟风情,脸颊带着被热气熏蒸的潮红,很美的一张脸,雌雄难辨。   往下看,视线定格在喉结处。   以往几次见面他都戴了口罩和帽子,而他也习惯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程泽没有见过他的喉结。   可现在呢。   他穿睡衣出去一定会暴露身份。   穆清开始痛恨自己,恨自己贪婪,只要尝到一点点甜就想索取更多,想大口大口将甜全部吞噬进腹。   偏偏程泽是直男,从开始他们就没有再继续的可能。   想到这,穆清又有一丝不甘,是程泽蠢笨,将他认成女人,从头到尾自己没有骗过他。   对,既然程泽将他误认成女人,那就该让程泽自己发现他是男人。   他凭什么开口解释?   穆清将浴巾搭在脖子上,推开浴室的门。   “卿卿,你洗好了?”程泽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嗯。”穆清一边擦头发,一边匆匆去卧室,程泽追上去,“你怎么了?走那么快?卿卿放心,我是大大的良民,绝对不会占你便宜。”   穆清‘啪’一下关上门,险些撞到程泽的鼻子。   程泽敲门:“卿卿,你没事吧?”   “卿卿?”   程泽惶恐不安,对着门道:“是不是我刚才亲你手腕你生气了?其实,其实我不是轻浮的人,刚才就是忽然一下子特别特别心疼你,卿卿你别讨厌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咚,门忽然开了。   程泽眼前一黑,面上一片潮气,他将浴巾从脸上扒拉下来,穆清正定定望着他,程泽欣喜:“不生气了?”   “我要睡觉了。”穆清面无表情道。   程泽的心忽然变成充满气的气球,轻快的要飞到天上去,“啊,好,卿卿晚安。”   穆清淡淡‘嗯’一声,关上了门,转身的刹那,嘴角翘起。程泽站在门外嘿嘿傻笑,手里拿的仿佛不是浴巾,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二天,程泽起了个大早,昨天盘算一晚上,决定早起给穆清做早饭,伸个懒腰,他睡眼惺忪进了卫生间。   听见声音,穆清吓了一跳,连忙拉上裤子,转过身去:“程泽!”   程泽也吓了一跳,瞌睡全无,这才发现穆清也在,脸一下子爆红,连忙退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忘记了。”   门关上,程泽拍拍胸脯,还好没酿成大错。   不过,卿卿好像是站着的?   女生上厕所不是站着的吧?   程泽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病,站在马桶前就是上厕所吗,也许卿卿是打算拿后面架子上的洗脸巾呢。   不管怎么说,一大早就能看见卿卿,嘿嘿,真好!   穆清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程泽还站在门口,心提了起来,他有没有看见?   “程泽。”穆清试探道:“你?”   “我什么也没看见!”程泽一惊,想转过身解释,可穆清喝住他:“别动。”   程泽心更慌,僵硬笔直地站在原地,完蛋,卿卿生气了,他连忙解释:“刚才我眼睛困得睁不开,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穆清不由放松些许,“下次注意点,进卫生间前一定先敲门。”   “好,我知道了。”程泽举起手指保证:“我一定注意。”   “嗯。”   程泽高兴起来,卿卿的脾气其实很好呢,人美心更美。   有惊无险,程泽长舒一口气,上完厕所洗漱完毕,他开始做早餐了。   因为不知道穆清口味,程泽做了三明治后又跑到楼下买包子,粥和茶叶蛋,等他拎着东西回来,穆清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桌上的三明治没有动,显然在等程泽。   程泽暗自窃喜,将粥倒进碗里递给穆清,奇怪道:“很冷吗?要不我把空调开开。”   在屋里穆清穿着厚外套,还把拉链拉到最顶端。   “不用。”穆清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你是女生不知道,男生的饭量很大的,你要是吃不完就给我。”程泽剥了一个茶叶蛋递给穆清。   穆清心虚不已,接过茶叶蛋默不作声地吃饭。   程泽丝毫没有察觉,欢快道:“今天天气不错,吃完饭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我得去看看耗子,问问事情解决了没有。”穆清道。   “对哦。”程泽愤恨道:“得查出是谁造谣,一定要还你清白。”   程泽三五口就吃完了早饭,吃完也不走,捧着脸看穆清吃,暗自称奇,女生就是不一样,吃饭都秀气极了,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喝粥竟然用勺子,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怪不得上高中时女生都嫌午饭时间不够,但他们男生吃完饭甚至都能去打篮球。   穆清憋屈至极,程泽这个该死的恶臭直男,花痴病犯了,一直用恶心巴拉的眼神看他,害他不得不娇柔做作。   忍了半晌,穆清实在忍不住了,把勺子往桌上一扔,手掌啪一下拍在桌子上:“你老看我干什么。”   程泽视线落在穆清的手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脱口而出:“卿卿,你的手好大啊。”   穆清:“!”   糟糕,把这茬忘了,但此时收回去太过欲盖弥彰。   穆清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泽握住他的手。   程泽将自己的手和穆清的手贴在一起,惊奇道:“卿卿,你的手真的比我大。”   “女生的手都那么大吗?可是网上不是说女生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吗?”   穆清完全说不出话来。   程泽捏了捏穆清的手指和关节,“真的好硬。”   穆清冷汗都快下来了,不行,再这样下去要露馅。   “恶心,快放开。”   穆清把手从程泽手里抽回来,冷声道:“你故意占我便宜。”   “绝对没有!”程泽回神,心生懊恼,怎么回事?怎么就上手了?嘴上说没有但他行动了啊,他摸了卿卿的手。   嗷嗷嗷,卿卿对他的印象一定变差了。   程泽脑子飞速运转:“你知道吗卿卿,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穆清冷哼一声。   程泽认真道:“你跟别的女生完全不一样,你长得高不说,手大,脚,脚也大,”   穆清立刻瞪程泽,“怎么,你接受不了?”   程泽摆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你跟她们不同,但你在我眼里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完美,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   穆清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冰雪消融。   程泽不由看呆了,他知道穆清长得很美,但不知道穆清笑起来更美。   在他印象里穆清很少有表情,宛如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美丽却遥不可及,明明是娇媚风情的狐狸眼,可硬生生透着清冷。   大抵是发自内心的笑,穆清脸上的每一道弧度都自然,程泽瞧着也不禁笑起来。   穆清忽然不笑了:“程泽,你好油腻。”   “哪有。”程泽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真情实感的。”   穆清偏过头不看程泽,“你一定跟很多人那么说过吧。”   要不然怎么会招惹到别的男人。   程泽没有回话,眉毛渐渐蹙起,怎么好像看见了,喉结?他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真的看见卿卿脖间有一块突起,像是喉结。   女生会有喉结吗?   穆清见程泽半晌不说话,不由转过头,发现程泽目光直愣愣盯着自己脖子看,心脏骤然收缩,他抬手摸了摸衣领,果然,衣领被他蹭下去一点,露出了喉结。 第83章   穆清大大方方将拉链拉下, 露出修长脖颈:“你在看这个吗?”   没想到偷看被正主抓包,程泽有些不好意思,穆清没有给程泽说话的机会, 长睫垂下,语气落寞:“你也因为这个觉得我奇怪, 对吗?”   闻言,程泽立马想到穆清的割腕线。   是不是因为卿卿跟的女生不同,所以才被排挤, 被针对,然后才……   “你开始讨厌我了对吧。”穆清继续道。   “我就知道。”   穆清站起来, 冷声道:“我马上从你家搬走, 不碍你的眼。”   “不是, 我没有觉得你奇怪。”程泽也站起来, 慌忙解释道:“我,我没有讨厌你, 我只是没见过女生有喉结,所以多看了一眼,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穆清把外套拉链全拉开, “我知道我很怪,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女生, 就连胸也是。”   程泽压根不敢看, 转过头:“卿卿,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搬走好不好?”   “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   穆清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软了语气:“抱歉,我太敏感了, 毕竟从前……”   “我知道的。”程泽不想让穆清想起不好的回忆,连忙打断:“卿卿我懂你,我们之间不用说那么多,我都懂的!”   穆清忍俊不禁,真是愚蠢直男。   不过傻得可爱。   “谢谢你,程泽。”穆清真心实意道。   程泽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穆清清了清嗓子,企图让声线变得更柔和:“走吧,我们去看看耗子。”   “嗯嗯。”程泽心里美滋滋的,和卿卿更近一步了有没有!   甜甜的恋爱指日可待了有没有!   他和卿卿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程清?程穆?程小穆?   好像都不太好听,呃,不如女孩叫程清清,男孩叫程穆穆?   嗯,还不错嘛。   “程泽。”穆清喊道:“程泽!”   “啊?”程泽回神。   穆清客观评价:“在想什么,你笑的好恶心。”   “…没,没想什么。”程泽连忙道:“走,我们去找钱浩。”   钱浩正哼哧哼哧刷墙呢,看见穆清和程泽来了很惊讶:“小穆,不是让你这几天别回来吗?”   “我不放心。”穆清淡声道:“昨晚我整理了相关证据,上次拍摄完我一直在房间里剪片,软件后台有时间记录,足以证明我的清白,耗子,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造谣的人,如果不肯澄清道歉,我们就找律师,走法律途径。”   “找律师?没必要吧。”钱浩面露纠结之色:“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吧。”   程泽在一旁听得窝火,正要说话穆清拦住他,“这件事很严重,我不想耗费心血拍摄的视频下面都是我睡粉的谣言,这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作品的不尊重。”   “而且我不想让粉丝失望。”   钱浩低头刷墙,红色的‘贱人’二字刷了几遍还是遮盖不住,“那就听你的吧,昨天我在粉丝群已经初步澄清了,粉丝们安稳不少,今天我会在大眼上发布正式公告。”   穆清点点头:“好,到时我也会附上证据转发。”   钱浩‘嗯’了一声,调侃道:“最近出门小心点,我们在小区里出了名了。”   “好。”穆清上前帮忙刷墙:“我也在找新房子,找到了我们就搬走。”程泽把穆清手里的刷子拿走:“卿卿,你别碰这个漆,漆有毒对女孩子不好,我来刷。”   穆清:“……”   钱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把自己的刷子也给程泽,拉穆清进屋,悄声问:“怎么回事?”   穆清:“昨晚没机会说。”   “是吗?”钱浩狐疑打量穆清神色:“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趁早跟他讲清楚,不然他真喜欢上你了,这不是害他嘛。”   穆清怔愣,再一次想起在墓园里程泽的哭泣。   “你说得对,今天我一定跟他坦白。”   钱浩拍拍穆清的肩膀:“这就对了,你们只是校友,彼此的过客而已,你们俩要走的路完全不一样,都不用等毕业你们就会渐行渐远,小穆,想想你的目标,等到你达成目标时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   “等你稳定了不管你交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我都支持你,但不是现在,你能明白吗?”   “我先回去了。”穆清说。   穆清走到门口,程泽在认真刷墙,他忽然觉得喉头哽塞,呼吸困难,一定是程泽将感冒传染给他了。   穆清拍拍程泽的脑袋瓜:“走了。”   程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嘞。”   “卿卿,你陪我去逛超市吧?”程泽手舞足蹈道:“其实我很会做菜的,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   穆清想了想:“好。”   程泽喜出望外,卿卿的态度软化好多啊,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脱单了!   两人去了小区门口的超市,超市不算大但品类齐全,果蔬也新鲜,程泽第一次跟女生逛超市有些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放在上衣兜里有点傻逼,放在裤子兜里有点装逼,放在外面有点冷,委实难选。   最后程泽选择推购物车。   “卿卿,买番茄怎么样?可以做个番茄炒蛋。”   “卿卿,你想吃牛肉还是排骨,还是两个都吃?”   “卿卿,你喜欢什么水果啊?”   清清,清清,清清……   穆清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如此频繁,不厌倦地喊他名字。   程泽真的喜欢他?   可他们认识都不到一个礼拜,程泽喜欢他什么?外貌吗?等他坦白自己是男生,程泽浅薄的喜欢便会尽数消散吧。   “随便。”穆清冷声道。   程泽奇怪,怎么感觉卿卿心情变差了,自己话太多了?   应该是,卿卿性子冷,估计不喜欢聒噪的人,要不然装高冷好了,两个行走的冰箱,想想就酷。   可惜程泽的高冷还没装五分钟就破功了。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我们小区的‘大网红’?”   “还真是,她心理素质真高,才几天啊又傍上一个。”   “嘿嘿,肯定‘天赋异禀’,有让男人流连忘返的好功夫。”   两个中年大叔一起发出心照不宣的□□。   “我们上去问问价怎么样?”   “网红应该很贵吧。”   “切,都被爆出来了,贵能贵到哪里去。”   “脸虽然看不见,但腿挺长的,抱起来肯定很带劲。”   “我的拳头也很带劲,你想尝尝吗?”程泽一把拽住地中海大叔的衣领,“那么大人了嘴还那么臭,怎么,从出生到现在没刷过牙?还是刚刚吃屎了?”   “小兔崽子,给我放开!”   “不要B脸的老登,我就不放。”程泽恶狠狠道。   另一个秃头大叔拉扯程泽:“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喽,说两句就生气,你跟我们老头计较什么,嘴上说说而已,快松手。”   地中海:“我告诉你,我有心脏病还有高血压,小子你再不放开,出事了你可被怪我讹你。”   程泽不是吓唬大的:“呵呵,我今儿非让你出出事!大叔放心,你倒地上了我保准送你去医院。”   穆清皱眉:“程泽,放开他。”   程泽不放:“卿卿,他们出言不逊侮辱你!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放手。”穆清冷声道。   地中海大叔得意道:“小子,大网红叫你放手呢,瞧人家出来卖的就是识时务。”   程泽忍无可忍,“你他爹的找抽。”   话音刚落,手里的地中海飞出去了,嗵一下在地上滑行数米。   程泽目瞪口呆,缓缓转头看向穆清,穆清的大长腿还悬停在空中,他笑笑:“我的腿确实很带劲。”   秃头大叔颤抖着掏出手机,大叫道:“打人啦!大网红在光天化日下打人啦!”   程泽反应过来,呆呆问穆清:“原来你让我放手是想自己打他?”   “嗯。”穆清走上前,一把抢过秃头大叔的手机:“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已经拍下来了,如果你们介意这段视频会在小区群,家族群以及工作群里出现的话,赶,紧,滚。”   秃头大叔咬牙看穆清,最终败下阵来,灰溜溜扶起地中海走了。   “帅。”程泽赞叹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丝挫败,卿卿好厉害,完全不需要他保护。   “程泽,谢谢你替我出头。”穆清从旁边货架上拿起一罐啤酒,晃了晃,笑道:“庆祝我们打跑坏人。”   “好。”程泽高兴起来,“我们赢了。”   “嗯,我们赢了。”穆清复述。   两人相视而笑。   在人来人往的超市,有什么东西在两人周身流淌,像是细微电流,从程泽身上过渡到穆清心上,又像是发酵剂,欢喜撞进空气里,膨胀,膨胀,膨胀,直把两人的心充得满满当当。   无言却美妙。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打破沉静,程泽如梦初醒,歉意对穆清笑笑:“我接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是盛哥打来的,程泽犹豫片刻,还是接起:“喂,盛哥。”   盛哥。   好耳熟的名字。   穆清微眯眼眸,毫不费劲想起盛哥是何方神圣,就是程泽招惹的gay,关系很不一般。而且,盛哥还是他们学校的?   穆清不动声色靠近,听见电话里盛礼在说话:“阿泽,中午过来吃饭吧?”   “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   程泽偷偷看一眼穆清,下定决心似的:“不了盛哥,中午我有事。”   穆清嘴角悄悄上扬。   “有事?”盛礼黯然道:“吃顿饭都来不及吗?我好久没见你了。”   盛哥的声音好低落,程泽顿生愧疚,又偷偷瞄一眼穆清,这一眼被穆清发现了,穆清对他笑,程泽吃下定心丸一般,对盛礼道:“盛哥对不起,我中午要和一个女孩子吃饭。” 第84章   女孩?   盛礼如遭雷击, 阿泽跟女孩吃饭……   短短几天已经有情况了吗?还是说是阿泽找的借口,他不想见他?   两种可能盛礼都无法接受。   盛礼轻敲桌面,金丝眼镜下幽光一闪而过, 他给章洛生打了电话。   章洛生看见来电心生怪异,盛教授以往都不拿正眼看他, 今天怎会主动打电话,应该有大事发生。   四十秒后,章洛生接起电话:“盛教授?”   盛礼言简意赅:“你知道阿泽最近和哪个女生走得比较近吗?”   “女生?”章洛生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又追女生去了?”   “应该是。”盛礼沉稳道:“估计是被我们吓的。”   章洛生冷笑:“盛教授可是功不可没。”   “我没时间给你打嘴仗, 章洛生。”   章洛生正色道:“我不知道,程泽搬出宿舍后就躲着我, 上课也不和我一起。”   “这样看, 你的‘功劳’更大。”盛礼淡淡道。   章洛生硬生生把反击的话憋回去, 盛礼没说错, 程泽的新动态是盛礼最先知道的。   “盛教授,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当然不是, 我以为你和阿泽关系不错会知道一点,没想到……算了。”盛礼很干脆地挂断电话。   章洛生听着嘟嘟嘟的忙音, 气不打一出来, 盛礼什么意思?特意来添堵吗?特意来展示优越感?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程泽。经历了那么多, 程泽难道一点都没变?还是说他在负隅顽抗?   章洛生不得而知。   但无论程泽弯没弯, 他都得探探虚实。   怎么探,直接问?显然不行, 程泽对他有防范,问了未必会说真话,而且会更加疏离,那就亲自去, 更不行,本来程泽就抵触他,亲自去程泽对他的印象肯定差上加差。   章洛生用手机敲击手掌,忽然想到一个人——周荷庭。   周荷庭性子暴烈,如果他知道肯定会不管不顾直接冲,这样一来,程泽有气就往他身上撒,自己十分安全,而且他还可以火上浇油,趁早把周荷庭踢出局。   章洛生立即给周荷庭发消息,发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自己好像被当枪使了。   好一个盛礼,年纪大就是阴险,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章洛生愤恨不已,在心里暗自警醒,下次可不能再着他的道!   周荷庭收到消息后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程泽追女生?开玩笑呢吧,程泽是同性恋怎么可能追女生。   他明明记得程泽和时蕴玉是一对,当初他棒打鸳鸯,硬生生从时蕴玉手里抢的程泽。   难不成程泽是双性恋?   周荷庭气闷,万万没想到,不光要防女生还要防男生。   程泽这个臭土鳖!   自上次打架后,周荷庭老实了一段时间,一来他心虚,破了三月之约的约定,二来,他发现自己的竞争力最弱,程泽最不待见他,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能干掉盛礼和章洛生。   可情况突然发生变化,程泽要真跟女生好了,要是他们擦枪走火,要是他们生了孩子,要是他们结婚……   不行,绝对不行。   章洛生的小心思他门清,周荷庭也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但爱要坦荡荡,不是吗?瞻前顾后的只会错失良机。   周荷庭霍然站起身,他现在就去找程泽。   程泽系上围裙,一边洗菜一边看穆清:“卿卿,你不开心吗?”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女生真是神奇的生物,情绪转换非常快,快到他跟不上。   穆清没有搭话,淡淡看了一眼程泽走出厨房。   兔死狐悲。   目前最符合他心境的成语,电话里盛哥的失败就是他以后的结局。   程泽是钢铁直男,坚定不移地选择女生。他承认,当程泽拒绝盛哥时他忍不住窃喜,可转瞬即逝,他也是男生啊,如果程泽知道自己是男生,他肯定也会为了别的女生拒绝他。   穆清定定望着程泽洗菜的背影,决定吃完饭就告知他真相。   “卿卿你怎么了?”程泽追上去,探出脑袋看穆清,可穆清表情无波无澜,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穆清将程泽的脑袋推回去,“我没事。”   “女生说没事一般就是有事。”程泽眼珠一转,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是不是我做饭的样子太帅了,你忍不住春心荡漾,但又怕我看出来所以故意冷脸,对不对?”   穆清字正腔圆道:“滚,恶心。”   “小的这就滚。”程泽见穆清表情不那么冷了,马不停蹄滚回厨房。   吃饭时,穆清心事重重,想着怎么开口不会伤害程泽,程泽是个蠢笨直男,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男生,恐怕会恶心的饭都吃不下去吧。   穆清放下碗,不经意说:“我发现我们学校有好多同性恋。”   “!”程泽一惊,咽了口口水,“是,是吗?”   “嗯,其实也很正常。”穆清看着程泽问道:“你会跟同性恋做朋友吗?”   程泽想了想,道:“分人吧,如果品行很好就无所谓,其实我们宿舍里就有一个,我拿他当朋友的。”   穆清目光如炬:“要是他骗过你呢?你还会跟他做朋友吗?”   “那肯定不行。”程泽想也没想直接道。   意料之中。   穆清虽早有准备但亲耳听见还是有些恍惚。   算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你吃好了吗?”   程泽心头忽然涌上不安感,穆清表情严肃,眼神冷冽,不是平常淡然的冷,而是看陌生人的冷漠。   完蛋了。   卿卿要拒绝他了!   “我,我还没吃好。”程泽端起碗扒饭,头都要埋进碗里了。   穆清并不说话,静静看着程泽,一时间,只能听见细微的咀嚼声,可碗不是无底洞,再怎么磨蹭饭也会见底。   空空的碗似乎在预兆什么。   程泽心中悲凉万分。   穆清垂下眼帘,“程泽,其实我……”   “等一下!”程泽猛然站起身,“其实我还没吃饱,我要再去盛碗饭。”   穆清小指微微蜷缩,“好,你去吧。”   程泽僵硬地挪动脚步,恨不得去厨房的路陡然变得好远好远,像唐僧取经一样远就好了。   咚咚咚。   程泽眼睛一亮,飞快道:“有人敲门,不知道是谁来了。”   穆清挺直的腰背弛懈些许,“不会是耗子吧?”   “有可能。”程泽打开门,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惊讶不受控拔高:“周荷庭!”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谁告诉你的?”   周荷庭没有理会,只问道:“在吃饭?”程泽拦在门口不让他进。   “你好没有礼貌呀。”周荷庭一手按在程泽毛茸茸的发顶上:“客人来了不请他进去坐坐吗?”   程泽刚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周荷庭来得正是时候,便转了脸色,咧开嘴笑,“周总,快请进。”   “嗯?”周荷庭受宠若惊,土鳖今天吃错药了,竟然给他好脸色?   “程泽,你不会摆的鸿门宴吧?”周荷庭站在门口,脚步未动。想来十分有可能,章洛生那通消息没头没尾,程泽态度也怪异,怎么想怎么不对。   程泽:“……”   “哦,我知道了。”周荷庭悠悠道:“你想给我下药,然后强上……”话还没说完,程泽便捂住他的嘴,“别瞎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程泽低声斥道:“快进来。”说完鬼鬼祟祟看向穆清,应该没听见吧。   “这可是你让我进来的。”周荷庭忍不住捏程泽嘴巴:“不过,你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程泽惊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当然。”周荷庭还没得意便愣住了,穆清站在餐桌旁,长身玉立,灯光打在他身上如梦似幻,美到不真实。   穆清不动声色打量周荷庭,几乎是下意识,穆清知道他和程泽关系匪浅。   周荷庭肆意审视穆清,越看心越凉,狐狸精长得很漂亮,肯定把程泽迷得晕头转向,难怪章洛生会着急了。   周荷庭咬牙质问程泽:“他是谁?”   程泽连忙介绍:“她是我学校的学妹,穆清,穆清这位是周荷庭,周总。”   “学妹?”周荷庭嗤笑一声:“什么学妹,他明明是个男人。”   “不是的。”程泽急忙对穆清道:“卿卿你别介意,周总他口无遮拦……”   “土鳖!”周荷庭皱眉,“你傻了还是被他蛊惑了?你看他的个头,他的喉结,他的骨架,他明明是个男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程泽怒道:“周荷庭,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周荷庭定定望着程泽,程泽不甘示弱回望,周荷庭无奈扯了扯嘴角,半晌后看向穆清:“你是女的?”   穆清柔柔一笑。   见状,程泽心痛不已,卿卿笑得好无力,周荷庭的话肯定让卿卿想起不堪的往事了,周荷庭这个大混蛋!   程泽上前拉住穆清的手,轻声安抚:“卿卿,你别介意,他嘴上没把门的,你没被他吓到吧?”   穆清摇摇头,拍了拍程泽的手背。   周荷庭双眼冒火,穆清应该就是程泽在追的女生,但这个‘女生’怎么看怎么怪,可偏偏程泽被他迷住了,好一个狐狸精!   “程泽。”周荷庭视线落在穆清脸上,“我饿了,能麻烦你拿双筷子吗?”   程泽害怕周荷庭发狂,他看向穆清的表情明显不善,眼里透着明晃晃的恶意,便委婉赶客:“周总,我家没多余的筷子。”   “没事,我用你的。”周荷庭死死盯看穆清的喉结,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男的,土鳖为什么认定他是女的,莫非狐狸精使妖术了?   “咳咳。”程泽挡在穆清前面,可三人中他最矮挡不住两人。穆清站在程泽身后,朝周荷庭微笑,周荷庭长眉一挑,有意思,狐狸精在挑衅他。   如果狐狸精是女人会挑衅男性吗?这说不通。   “程泽,我看我还是回房间好了,你和周总慢慢聊。”穆清轻声道。   穆清一开口,周荷庭更惊讶,是男声,土鳖果真被狐狸精蛊惑,惊讶过后是浓浓的危机感,狐狸精和程泽在同居!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发生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他绝对不允许!   “穆清,你到底是男是女?”周荷庭抬手就要扯穆清衣领,穆清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反倒程泽动作激烈,一巴掌拍掉周荷庭的手:“你太过分了!你走,我家不欢迎你!”   周荷庭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泽,程泽怒气冲冲道:“你快走!”   穆清手上的割腕线是她‘怪’的苦厄,程泽不愿意让周荷庭残忍地撕开这道疤,不愿意让穆清再一次鲜血淋漓。   傻瓜。   穆清在心里暗叹,程泽真是一个傻到家的傻瓜,可程泽维护他的样子是那么伟岸,令他感动,令他哀怜。   就让程泽以为他是女生吧,让他用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留住一个傻瓜。 第85章   周荷庭黯然神伤地下了楼, 程泽维护狐狸精的场景一直在脑中循环播放。   “fuck!”周荷庭狠狠踹向垃圾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该死的狐狸精。   穆清=狐狸精。   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周荷庭不信邪,折返上楼, 砰砰砰敲门,他就不信程泽对他一点情谊也无, 他难道比不过只相处几天的狐狸精吗?   可手都敲疼了,甚至把对门的老头敲出来了,程泽依旧没开门。   周荷庭愤怒又委屈。   最后灰溜溜下楼。   “不行, 得想个办法。”狐狸精妖法深湛,他斗不过。   周荷庭坐在车上, 手指敲击方向盘, 中央后视镜上一双幽蓝眼眸似海一般深沉, 平静。良久, 他拿出手机,组建群聊。   一分钟过去, 群里没人说话。   周荷庭冷笑:【还装?】   是章不是张:【周总把我拉进群里是?】   周荷庭:【章洛生,群里就我们三个, 你装给谁看呢, 再装就把你踢出去。】   是章不是张:【抱歉, 习惯了。】   是章不是张:【怎么样, 见到那个女生了吗?】   周荷庭:【师兄怎么不说话?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盛礼:【嗯, 别卖关子。】   周荷庭吐出一口气,没办法, 只能先联手将狐狸精赶出去,狐狸精太妖媚,程泽肯定喜欢。   周荷庭:【见到了,他们一起吃饭, 还住在一起。】   是章不是张:【?】   是章不是张:【你没搞错吧,他们住一起?这才几天啊他们就住到一起了?】   盛礼推推眼镜,眼中也有惊讶。   周荷庭:【确定没错,狐狸精有意透露给我的,他在挑衅。】   盛礼:【他?你打错字了吗?】   周荷庭:【最奇怪的就是这点。】   周荷庭:【我看他明明是男性,身高,骨架,喉结,虽然他是长发,脸长得也像女生,但我直觉他是男性,可程泽不知中了什么邪,偏认为狐狸精是女的。】   是章不是张:【变性人?】   周荷庭:【不像。】   盛礼:【荷庭知道他的来历吗?比如姓名。】   周荷庭:【程泽说他是学妹,叫穆清。】   是章不是张:【我会在学校打听,这个穆清接近程泽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周荷庭:【呵,看土鳖单纯骗他呗,他身上有钱,我给了他五百万。】   盛礼:【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盛礼:【我尽快查,但愿不是杀猪盘。】   周荷庭:【我觉得狐狸精喜欢程泽,程泽也喜欢狐狸精。】   周荷庭:【狐狸精想人财两收。】   盛礼:【有进展我会同步到群里。】   章洛生:【+1】   周荷庭长舒一口气,捏捏鼻梁,希望一切来得及。   “不可能。”   钱浩在手机里咆哮:“我不同意,为什么要女装?你想干嘛!”   穆清把手机拿远,无奈道:“我只是想拍个变装,而且这是一开始就答应粉丝的六百万福利。”   “话虽如此。”钱浩将信将疑:“但在这个当口,我没法不多想。”   “好了,你选几件女装送到程泽这里。”穆清一锤定音。   钱浩:“你告诉他了吧?”   穆清握紧手机,脸不红心不跳说谎:“嗯,程泽一开始很震惊,但很快接受了,表示理解并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   “真的?”钱浩狐疑:“看不出来程泽这小子接受度挺高啊。”   穆清直接挂断电话,打开门,看见程泽在地上蹲着,垂头丧气的,像个灰扑扑的蘑菇。   程泽听见门开想站起来,可蹲久了,猛然站起眼前一片漆黑,脚也麻了,穆清及时扶住程泽,“投怀送抱?”   “!”   程泽掏掏耳朵,他没听错吧?   卿卿面无表情说出带有调戏意味的话?   完蛋,卿卿肯定是被周荷庭刺激到了。   周荷庭,该死的混蛋!   “能站稳吗?”穆清再次出声。   程泽不好意思地从穆清怀里退出来:“能。”   咦,怎么感觉他和卿卿位置反了。   穆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啊,无论是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程泽眼睛发亮,卿卿主动开口这就代表着她没有很讨厌他。   穆清弯弯唇角:“我一会儿要拍视频,但耗子在忙其他事,你帮我拍好吗?”   “啊?”程泽迟疑道:“可我不是专业的,怕给你搞砸了。”   “没事,很简单的变装视频。”   穆清没说错,视频的确不难,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转场,可难的是程泽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就在三小时前,钱浩送来一行李箱衣服,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裙子,程泽草草扫一眼,洛丽塔,包臀裙,JK,女仆装,蛋糕裙,应有尽有。   钱浩不知为何颇为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了。   程泽摸不着头脑,穆清将裙子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仔细摆在沙发上,然后对程泽说:“你选一件。”   这句话把程泽砸得晕头转向,半晌没反应过来。   穆清又笑了,狐狸眼泛着光,“你觉得我穿那个好看?”   程泽脸红,支支吾吾道:“卿卿穿什么都好看。”   “你最想看我穿哪一个?”穆清追问。   程泽看似扭捏实则大胆指向女仆装:“这,这个。”   “噢,原来你喜欢这款。”穆清提起女仆装在身上比了比,程泽羞臊不已,低头不敢看。   穆清憋住笑,“你等我一下,我去换。”   程泽只觉被幸福砸晕了,捧着手机在客厅转圈。   等了大概半小时穆清才从卧室出来。   穆清换上女仆装,头戴配套耳朵,脖间系小铃铛,女仆装贴身,掐出劲瘦腰线,裙子不长也不短,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修长小腿,程泽发现穆清的嘴巴比之前更粉嫩,应该擦了唇彩。   “好看吗?”   程泽一错不错看着穆清,“特别好看。”   “那,开拍吧。”穆清尾音上扬,似藏了钩子。   程泽按照穆清的指示运转镜头,可他的眼睛根本盯不住屏幕,完全陷在屏幕外。   一拍摄,穆清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同,散发独特魅力,程泽不可自拔的被穆清吸引,镜头频频跟不上他的动作。   周荷庭真是眼瘸,卿卿在镜头里好媚,穿上女仆装更媚,哪里像男人了!   为了更有感觉,穆清放了音乐,性感躁动的英文歌。   程泽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是穆清放大的脸。   好近,近到可以看见穆清卷翘的睫毛。   程泽望着屏幕,卿卿的一嗔一笑分外动人。   音乐到达高.潮。   穆清抬起眼睫看镜头,抖了抖头上的耳朵。   又媚又萌谁能懂……   程泽眼皮渐渐发烫。   不知何时音乐停了。   “辛苦了。”穆清提起裙边,向程泽行了一个公主礼。   标准优雅的公主礼。   程泽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穆清伸出一只手,轻声唤道:“程泽。”   程泽心领神会,牵过穆清的手,穆清笑道:“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晚餐,好吗?”   “好。”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穆清又道:“我穿这个陪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猛烈,程泽要晕过去了。   程泽嗓音颤抖:“真的吗?”   “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泽招架不住,红着脸道:“我希望是真的。”   穆清把手抽回来:“你一点都不老实。”   “谁说的,我老实地说了真话。”程泽弱弱反驳。   “好吧,奖励你。”   “你可以摸摸我的耳朵。”   程泽脸瞬间爆红,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穆清似乎觉得新奇,身体微微前倾,打量程泽,末了还用手指戳戳程泽红透的脸颊。   程泽完全不敢动,任由穆清温热的手指在脸上胡作非为,他的目光四处漂移,尽量不去看穆清白皙的锁骨和胸口。   穆清笑:“我以为你有多大胆。”   “原来是思想上的巨人。”穆清歪了歪头:“行动上的矮子。”   “才不是呢。”   程泽没有和女生肢体接触过,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紧张到手心出汗。   “我身经百战,我一点都不紧张。”程泽嘴硬道。   穆清笑弯了狐狸眼,垂下脑袋,“主人,请摸摸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卿卿喊他主人!   这也太犯规了吧。   程泽颤颤巍巍伸出手,“我摸了?”   穆清轻轻晃了晃脑袋,毛茸茸的耳朵也随之摇晃,“嗯。”   程泽用大拇指轻轻扫过穆清的耳垂,微凉,柔腻,白玉一般。   食指也忍不住攀上耳垂。   两根手指一前一后夹住丰厚的耳垂,慢慢揉捏。   好软。   程泽不自觉加重手上力道,白玉染霞。   “卿卿。”程泽唤道。   穆清瞪大了狐狸眼。   程泽贴心询问:“不会痛吧?”说着大拇指慢慢上移,摩挲耳骨。   耳骨嶙峋,程泽耐心地一寸寸探索,了解每一处走向。   渐渐的,程泽手掌贴在穆清颊边,在下颌和脖颈连接处流连。   穆清红唇微启,“程泽。”   “我让你摸的是脑袋上戴的假耳朵,不是我的耳朵!”   “啊?”   程泽彻底傻眼,手僵在耳垂上不知道该放还是不该放。   “原来你真的不老实,一肚子黄水。”穆清挑起眉毛斜睨程泽。   程泽讪讪松开手:“卿卿,我理解错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哇。”   穆清直起腰,“生气会怎样?”   程泽凑上去,掰着指头细数生气的危害:“第一,生气会长色斑,第二生气伤肝,第三,生气引发甲亢,第四,生气加速脑细胞衰老,第五,生气引起胃溃疡,其实还有好几条,但我忘了。”   穆清:“……”   该死的直男! 第86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造谣者全网发布道歉公告, 程泽与穆清相处越发融洽,钱浩找到新房,定在周六搬家, 程泽主动请缨当苦力。   钱浩求之不得,止不住地拍程泽肩膀,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好兄弟,搬完家请你吃饭。”   程泽嘻嘻笑:“应该的,应该的。”   他帮未来女友搬家确实是应该的。   钱浩没有多想, 顺势看向穆清,奇道:“换风格了?终于不穿一身黑了。”   穆清笑而不语。   “不过你这打扮好像, 好像什么呢?”钱浩托着下巴沉思。   穆清岔开话题:“快把箱子搬下去, 别让司机久等。”   钱浩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只好放弃, 转身去搬卧室的箱子。   程泽在收拾客厅杂物,拉开电视柜, 咂舌道:“好多碟片,卿卿, 都是你的吗?”   穆清点点头, 在程泽身旁蹲下, “都是一些老片。”   柜子分上下两层, 每一层都堆满了碟片, 程泽随手抽出一张,发现电影的发行时间比他年龄还大。   程泽惊叹:“这些电影我都没看过, 有的都没听说过。”   穆清小心地将碟片放进箱子,“比较冷门,但演员演的很好。”   “卿卿,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拍摄一类的东西, 你当网红是因为可以拍摄吗?”   穆清动作一顿,“巧合而已。”   “我还没跟你说过吧,当时我还在上高中,那时候短视频兴起,我随手发了一张照片意外火了,然后就这样了。”   “我去。”程泽张大嘴巴:“你高中还可以玩短视频啊,我高中天天做题,上吊都没时间。”   穆清笑道:“我成绩比较好,保送,所以闲一些。”   一听到保送,程泽对穆清肃然起敬,“保送H大?卿卿你好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   程泽不好意思笑笑:“还是你更厉害。”   “老子最厉害!”钱浩抱着两个箱子出来,“你们俩少磨洋工,快给我干活。”   程泽腾一下站起来,开玩笑道:“耗子,你竟敢使唤保送H大的高材生。”   “什么意思?你保送进的H大?”钱浩好奇问。   “不是,我是说卿……”   穆清拉住程泽:“好了,耗子要坚持不住了,快让他进电梯吧。”   “哦。”程泽重新蹲下收拾碟片,收拾到一半,突然发现有一个电影名很眼熟,程泽兴奋地举起给穆清看:“卿卿,这个我看过!”   穆清视线落在碟片上,眸光闪动。   “蓝宇。”程泽高兴道:“终于有一个我看过的了,不过当时我是和盛哥看的,只看了一个开头,这电影讲同性恋的。”   “很好看的片子。”穆清淡声道:“有机会你可以把它看完。”   程泽嘟囔了一句,把碟片放进箱子里。   “怎么了,你不喜欢?”   程泽小声道:“没有,就是感觉我看蓝宇怪怪的。”   穆清明白程泽的意思,便不再说话。   程泽却来了兴趣:“卿卿,你涉猎的电影范围好广,有国内的,国外的,爱情,悬疑,科幻,文艺,甚至还有鬼片。”   “多看看总没有坏处。”穆清提议:“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好啊。”程泽双眼发光,搓手道:“那么多部电影,让我挑挑看什么。”   “看看看,不许看。”钱浩扶着腰进门,看见两人闲谈气不打一处来:“小穆,程泽,你们俩给我分开收拾东西,你们在一起只会聊天,不会干活。”   程泽小小声对穆清说:“钱扒皮。”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东西收拾干净赶往新家,钱浩这回下了血本,租的是高档小区,治安极好。   眼看到中午饭点,可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着实在不像话,三人草草吃了盒饭又吭哧吭哧收拾新家,好在是精装修,不那么费心,太阳下山他们就收工了。   “太累了,太累了。”钱浩瘫在沙发上:“累的不想走,晚上点外卖好了。”   程泽和穆清没有异议。   钱浩良心尚存,知道大家的体力消耗大,买了很多饭菜还点了烧烤和啤酒。   程泽对酒有阴影一口没喝,穆清也不喝酒,于是六瓶啤酒全进了钱浩的肚子。饭吃到一半,钱浩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因为累,还发出不小的鼾声。   穆清放下筷子:“走,我们去看电影。”   程泽屁颠屁颠跟在穆清身后,房间略微凌乱,穆清翻找着碟片,问程泽:“你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那肯定是爱情片啦!   程泽凑上前:“有没有温馨中带着搞笑,搞笑中带着深情的片子?”   穆清想了想:“那我推荐周星驰的电影。”   程泽知道周星驰,但他对电影其实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不会特意找老片看,但跟卿卿一起看就不一样了,“好啊好啊,他的电影我没怎么看过。”   穆清选了一部《功夫》,将碟片放进DVD中,又起身调暗灯光,两人窝在地毯上一起看小小的电视。   程泽本想借电影跟穆清拉近距离,可电影实在精彩他完全投入其中,甚至中间都把穆清抛掷脑后了。   看到搞笑的画面程泽忍不住去看穆清,发现穆清也眉眼带笑正在看他,程泽一怔,笑容扩大,又转过头看电视。   两个小时飞速流逝,程泽意犹未尽:“卿卿,我们再看他的其他作品好不好?”   “好,不过明天再看吧,今天搬家很累,要早点休息。”   “哦。”程泽抱着抱枕看穆清,“那我们聊聊天吧,就聊五毛钱的。”   “你想聊什么?”   程泽眼珠滴溜溜地转:“卿卿你现在是六百万的大网红,以后说不定会是千万的大大大网红,跟明星一样了!”   “怎么?”穆清笑道:“你想要我的签名?”   “不是,我以后当你的保镖怎么样?”程泽站起来,在箱子里扒拉出一个墨镜戴上,站得笔直,双手背在后面:“就像这样。”   “以后你出席活动或者拍摄我就护在你旁边。”程泽双手张开,开始表演:“让一让,让一让,不要挤,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   穆清也站起来,一把抓住程泽的手腕往自己方向拉:“保镖要贴身保护,你离我太远了。”   “卿卿,我们演一段好不好?”程泽从未接触过博主,对一切都很好奇。   穆清松开手:“不要。”   “很好玩的,来吧来吧。”程泽把墨镜给穆清戴上,又翻出个帽子给穆清戴,“卿卿你一会儿要高贵冷艳点。”   穆清抿唇不语。   程泽这边已经导上戏了,“卿卿你要从这边走到门口,假装电视是媒体和粉丝,他们一拥而上想要找你拍照和签名,但是你刚刚和流量小生传绯闻正处在风口浪尖,坚决不能说一句话,我呢,我是你最最最厉害的保镖,有个记者突出重围,话筒都杵到你脸了,我立马上前将你护至身后。”   “好无聊的桥段。”穆清冷酷点评。   “嗳,我还没说完呢。”程泽沉浸在幻想里不可自拔,“我把你护送上车,车子一启动,我立马壁咚你,掐起你的下巴,十分狂拽酷炫问:‘你和那个小白脸是不是真的?’然后我欺身上前……”   哇吼吼,程泽发出霸总的笑声。   “好恶俗的剧情。”穆清再次冷酷点评。   “大明星和保镖,多带感。”程泽兴致勃勃:“来,我们演这一段。”   “我不要。”穆清把墨镜摘下来:“接这种片子我的片酬会降的。”   “啧,我是金主爸爸,我用钱砸你,你演不演?”程泽双手插兜:“五个亿,接吗?”   穆清重新戴上墨镜:“好的导演。”   程泽飞快进入状态,一手护穆清一手拦电视机,“让一让,大家都让一让,对,这边暂时不接受采访哈,穆老师快上车。”   穆清高贵冷艳地嗯一声,一手扶着墨镜,一手做出拉车门的动作,坐在了床边,程泽见穆清‘上车’双手使劲往外推了推,也跟着‘上车’。   到了令程泽血脉偾张的剧情点了。   程泽按住穆清肩头,轻轻一推,穆清便倒在了床上,程泽欺身上前,一把扯掉穆清的帽子和墨镜。   穆清长发披散,眼神错愕,我见犹怜。   程泽毫不怜惜掐住穆清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和语气质问:“你和那个小白脸怎么回事?你让他碰你了?”   穆清期期艾艾道:“我们只是拍戏,工作需要。”   “那也不允许。”程泽爽飞了:“听着,你是我的人!”   穆清定定望着程泽,程泽心虚,愣了一下才继续道:“女人,不要玩火。”   “是谁在玩火?”   穆清一个翻身反将程泽压在身下,程泽瞪大眼睛,“不对噢,这不对噢,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我可是金主爸爸兼导演兼男一号,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程泽觉得卿卿好是好,可有时很霸道,像野蛮女友。   穆清不听,拽住程泽头发,语气寒似坚冰:“说,你跟你的队长趁我不在都干什么了?”   “啊?什么队长?”程泽懵逼。   “装傻。”穆清眼眸微眯:“保镖队长,你不会想跟我说不认识他吧?”   哦哦哦,程泽懂了,演员加戏呢。   “队长?”程泽无辜道:“我跟他怎么了?”   “呵,还不承认。”穆清手掌下移,握住程泽脖颈:“我看见他碰你了!”   我去,这剧情好恶俗啊。   程泽咽了口唾沫:“这个队长是变态?”   “我看你很享受呢。”   “啊?”程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穆清已经入戏:“说啊,被男人摸屁股很兴奋吧?”   “啊?!”   程泽觉得穆清在报复他,他可不能被穆清牵着鼻子走,于是道:“没错!我早就厌烦你了!谁让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终于说实话了。”穆清阴沉带着醋意问:“你和他睡过没?”   “睡了睡了。”程泽梗着脖子道:“我大睡特睡,气死你。”   穆清双眼冒火,紧盯程泽口出恶言的嘴巴。   程泽放飞自我:“就算你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我们还是分开为好!”   话音刚落,穆清的脸陡然放大,程泽瞳孔震颤,穆清的唇离他的唇只有几厘米,程泽手指紧抓床单,怎么办,要不要亲上去?   可他还没卿卿确定关系,亲上去太唐突了吧?   可眼下正是好时机。   就在程泽纠结的时候,穆清已经起身,笑道:“杀青。”   程泽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大失所望。   穆清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床上的程泽,程泽脸颊绯红,眼中水光闪烁,表情跟调色盘一样多彩,脖子上还残留他的指痕,笑闹间,他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肌肤,穆清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   “卿卿,你信念感真强!”程泽从床上坐起来:“要是我早就笑场了,而且你刚才说台词时好真啊,感觉真的跟抓出轨的妻子一样。”   咦,他为什么说妻子?   穆清咳了咳:“你也不错,演的很气人。”   程泽笑道:“卿卿你为什么不考电影学院啊?你高中就火了前途一定很光明,听说当演员很挣钱。”   穆清坐在程泽身边:“我考过的。”   程泽看着他,穆清继续道:“反正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去上。”   “卿卿,你是不是特别想当演员啊?”程泽轻声问。   穆清‘嗯’了一声:“可惜父母不允许,他们觉得我异想天开,而且演员是下三滥,当公务员更有前途。”   程泽心一动,握住穆清的手:“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不用听他们的。”   穆清反握住程泽的手,笑道:“到时你当我的保镖。”   “好啊。”程泽笑呵呵道。   这一刻,穆清清晰认识到,他像一只飞蛾,义无反顾扑向程泽这团炽热火焰。 第87章   三人群聊。   盛礼:【文件】   盛礼:【穆清的确是男性。】   章洛生第一时间点开文件, 仔仔细细浏览了三遍,上面有穆清的照片,年龄, 性别,籍贯, 家庭住址,电话,教育经历, 甚至还有获得的奖项等等,很详尽。   是章不是张:【奇怪, 他保送Q大怎么没去上?后面两年是空白的。】   盛礼:【说是生病, 去乡下养了两年。】   是章不是张:【父母都是老师, 履历漂亮, 成绩优秀,还小有名气, 他为什么骗程泽呢?】   盛礼:【不清楚他是否有异装癖或者心理疾病。】   是章不是章:【啊,那他去乡下治病不会就是因为心理病吧?】   盛礼:【我问过他班导, 穆清虽然冷但言行举止是正常人。】   盛礼:【我猜测, 仅仅是猜测, 穆清知道阿泽不能接受男性所以假扮成女性?】   是章不是张:【???】   是章不是张:【逆天。】   是章不是张:【不是, 他竟然能想出如此脑残的办法。】   是章不是张:【装的了一时, 装不了一世啊。】   周荷庭:【师兄,你真够慢的, 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盛礼:【为什么不共享消息?】   周荷庭:【因为说了也没用。】   是章不是张:【?】   周荷庭:【我们知道穆清是男的,然后呢?谁去告诉程泽?程泽会信吗?】   是章不是张:【事实摆在眼前,怎么会不信。】   周荷庭:【章洛生,你果真是愚蠢的大学生, 跟你说话费劲。】   周荷庭:【师兄,你觉得呢。】   盛礼:【我想一想。】   他们三个把阿泽逼得太紧,阿泽不堪重负逃跑了,此时出现穆清,且他以女生自居,阿泽和穆清好上顺理成章。   可如果再由他们三个戳破真相,阿泽会不会恨他们?会不会再次逃跑?   盛礼陷入沉思,这件事他们不能插手,只能另寻他人。   找谁呢?   电影夜后,程泽与穆清更亲密,心与心的距离贴近,程泽觉得他和卿卿只差一步之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当卿卿的男朋友。   程泽冥思苦想,不知道这一步该怎么跨过去。   这天,听闻穆清要去上课,程泽正好没课,便提出陪穆清一起去,穆清再三问:“你真的要去?”   “嗯嗯,我一定要去。”   穆清想了想:“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程泽拍着胸脯保证:“不论课有多无聊我都不后悔。”   到了教室程泽后悔了。   ——上课的老师是盛哥!   程泽苦着脸,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万幸是大课,人很多,只盼望盛哥不会发现他,穆清看程泽鬼鬼祟祟,头都要埋进桌子下面,忍不住调侃:“和我一起上课很丢人?”   “鞋带开了,我系鞋带呢。”程泽狡辩。   穆清:“……”   讲台上盛礼环视四周,“先点名。”   台下一片骚动,盛礼等他们通风报信后道:“我随机点几个名字,念到没来的出勤率直接算零分。”   程泽低着头,听见四周响起仿若蛇吐信的嘶嘶声。   “穆清。”   程泽一惊,盛哥点的也太巧了吧,第一个就点卿卿!   穆清瞥一眼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程泽,“到。”   讲台上,盛礼推了推金丝眼镜,“穆清同学,帽子和口罩能取下来吗?”   穆清取下帽子和口罩,盛礼点点头:“这下对上了。”   程泽把头埋进臂弯里,大气都不敢喘。   盛礼视线落在程泽身上,“那位同学为什么一直低着头?身体不舒服吗?”   程泽:“!”   周围的同学纷纷看向程泽,程泽叫苦不迭,有地缝就好了,有地缝他立马钻进去。   就当程泽快坚持不住准备抬头的时候,穆清握住他的手,对盛礼道:“不好意思老师,他是我朋友,来陪我上课。”   卿卿帮他解围,程泽又惊又喜,同时也忐忑不安,各种情绪翻涌,只觉手脚发麻。   盛礼看一眼穆清,淡淡道:“你朋友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好了,继续点名。”   程泽把书立起来,躲在后面偷瞄盛礼,穆清明知故问:“你欠盛教授钱?”   “没有啊。”   “感觉你在躲他,为什么?”   程泽:“没什么,我就是害怕老师,从小就怕。”   穆清知道盛礼就是程泽口中的‘盛哥’,知道盛礼喜欢程泽,当他亲眼看见程泽避盛礼如蛇蝎他由衷的感到高兴。   可高兴后是巨大的恐慌,焉知盛礼的今日不是他的明日?   穆清表情复杂,转念一想,程泽当真不喜欢男生吗?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喜欢上他?程泽会不会是深柜?   程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冷汗直流,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来之前在脑中幻想的是浪漫,现实却给他当头喝棒,别提和穆清说话,他连动作都不敢,生怕盛礼注意到他。   油煎似得熬到下课,程泽起身就想跑,穆清拉住他,似笑非笑:“课才上到一半,你跑什么?”   “啊?”程泽震惊。   这一残酷现实好比望梅止渴,到了地方发现不仅没有梅,还要让你留下来种梅树般绝望。   穆清:“和我一起上课很烦?”   糟糕!   程泽忙哄道:“怎么会,我高兴还不及,卿卿你别多想。”   “可你的表情不是那么说的。”穆清揉揉程泽脸颊:“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程泽从穆清语气中品到一丝委屈和不解,令他登时忘记盛礼,也不管盛礼有没有看他,直起身子对穆清道:“刚才我是水土不服,金融系的空气太厚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不过现在适应了。”   “卿卿,我绝对绝对没有不耐烦你,我特别特别稀罕你。”   穆清笑:“恶心,谁让你在大庭广众下说肉麻的话。”   “嘿嘿。”程泽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穆清用余光看盛礼,离得远,金丝眼镜折射白光,穆清看不清他眼中情绪,不过发现了盛礼紧绷的下颌,不由灿烂一笑,亲昵攀上程泽肩膀。   程泽:“!”   穆清凑到程泽耳边,程泽身体僵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他闻见从穆清身上传来的清香,看见穆清红润饱满的唇瓣,一股带着湿润的语声似有似无碰撞程泽的耳垂,程泽的耳垂渐渐变红。   穆清轻声道:“我去上卫生间。”   程泽:“……”   不是,去上厕所干嘛离得那么近!干嘛那么暧昧啊啊啊啊!   穆清心情愉悦离开座位,徒留程泽一个人抓狂。   “搞什么。”程泽不明白好好一个冷美人怎么歪成这样了。   “阿泽。”一道熟悉声音在头顶响起。   程泽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往桌子底下钻,盛礼揪住程泽的卫衣帽子:“我是人,不是鬼。”   “你,你认错人了。”程泽捏着嗓子做最后的挣扎。   盛礼松开帽子,程泽松一口气,可气还没吐完,盛礼又握住他的后颈,程泽顿时像小猫被母猫叼住后颈一样,一动不敢动,彻底老实了。   “阿泽,我是近视,不是瞎。”   程泽讪笑,直起身来:“盛哥,其实我专门考验你的,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我来。”   “是吗。”盛礼坐在程泽旁边:“我通过考验了?”   “当然当然。”程泽笑出一副命苦像:“盛哥非常厉害,给你满分。”   盛礼随手翻书,漫不经心问:“为什么躲我?”   程泽心虚,“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躲你了。”   盛礼‘啪’一下合上书,程泽抖一抖,“我,我最近太忙了,真的,我不是故意躲的。”   “忙着交女朋友?”   程泽有点怂,但还是点头,小心翼翼道:“是,是的。”   “蛮好。”盛礼声音不辨喜怒:“改天带回家吧,让哥给你把把关。”   程泽吓傻了,完全不知道盛礼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盛礼忽然笑起来:“阿泽,你不用怕我,也不用躲我,我是你哥,对不对?”   程泽动容,感动不已,盛哥真好!   “所以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程泽不好意思道:“我还在追呢,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不过盛哥你认识她,你坐的就是她的位置。”   盛礼‘哦’了一声,缓缓念道:“穆清。”   “是哒。”程泽骄傲道:“她很漂亮吧?而且人也很好。”   盛礼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嘴巴张开又合上,程泽看得分明忍不住问:“怎么了盛哥?”   “有一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说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算了还是不说了。”盛礼站起来,打算走。   程泽立马抓住盛礼:“盛哥,不要话说到一半啊,搞得我很好奇,你要是不说晚上我都睡不着觉了。”   “好吧。”盛礼重新坐到椅子上,懊恼地说:“其实一开始我还以为穆清是男生呢,毕竟他的声音……”   “不过听你说她是你在追的女生,我才反应过来,哈哈,盛哥真是老眼昏花,连性别都能认错。”   “好了,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程泽反驳的话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奇怪,为什么周荷庭把卿卿认成男生,盛哥也把卿卿认成男生?虽然卿卿和别的女生略有不同,但绝对不像男生吧?   嗡嗡嗡。   有人打电话,程泽魂不守舍拿出手机,发现不对,嗡嗡嗡,手机在桌上震动,程泽这才发现是穆清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是耗子。   程泽没有多想,顺手接起电话:“耗子,我是程泽,卿卿去卫生间了。”   钱浩声音焦急:“程泽,那你帮我把手机拿给他,有个重要的广告我要跟他确定一下。”   “哦,好的。”   浑浑噩噩的程泽完全没有思考,他是男性,穆清是女性,钱浩为什么会让身为男性的他去送手机呢。   程泽拿着手机出教室,右转,向卫生间走去。 第88章   卫生间门口人不少, 很多女生在排队,程泽后知后觉,怎么把手机给穆清?   程泽低头看了看手机, 要不找个女生问一下?   再抬头时,他忽然看见了穆清。   穆清比一般女生高很多, 程泽一眼锁定,可他好像是从左边出来的……   左边是男卫生间。   不对不对,走在左侧也不一定是从左边出来的吧?   程泽脑中一团乱麻, 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觉得巧合也太多了, 难不成穆清真的是男的?   穆清也看见了程泽, 脚步微不可察停顿一下, 然后扬起笑脸:“等我?”   程泽收起满腹疑云, 将手机给穆清:“耗子打电话,说有一个重要的广告等你确认。”   穆清接过手机, 低头发消息给钱浩,状似不经意抱怨道:“早知道就不来上厕所了, 人好多, 而且还有一个人撞到我肩膀, 把我撞出去老远, 疼死了。”   闻言, 程泽悄悄松一口气,原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没错, 一定是他想多了。   这种离了个大谱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未免太抓马。   程泽立马关心问:“很疼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穆清动了动肩膀:“有点疼,但没关系,我们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两人到教室门口正巧打铃。   盛礼看见程泽和穆清一起回来, 朝穆清笑了笑,“进来吧。”   穆清微怔,盛礼笑什么?说起来他们是情敌关系,盛礼无缘无故对他笑?穆清警铃大作,只觉盛礼的笑大有深意,不由侧头看程泽。   程泽正在看盛礼。   穆清皱眉,他不在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卿卿?”程泽拉穆清衣袖:“傻站着干什么,进去了。”   心不在焉上完课,因为穆清要赶场拍广告,两人在校门口分手。   程泽慢悠悠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打量起路边的行人,男,男,女,男,女,一群女。   看,他一个都没有认错。   他不会笨到认错性别,虽然卿卿跟一般女生略有不同,但第一次见卿卿,她穿旗袍,身材曼妙,有长发和耳洞,怎么看都是女生。   程泽狠狠拍一下脑门,真是魔怔了,他为什么要想这些?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跨出最关键一步,荣升为卿卿的男朋友。   如今已三月份了,天气逐渐回暖,没有厚重衣服遮挡,穆清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得想个办法让程泽接受自己。   “小穆,这边光线不太行,摄影说要再来一条。”钱浩小跑着过来:“你准备一下。”   “好。”穆清收拢思绪,询问钱浩:“最近有没有需要出差的活儿?”   钱浩翻起手机,头也不抬道:“有是有,就是你之前拒绝过的那一个,你不是嫌弃钱少事多吗?咋,你要接?”   穆清抿唇:“接了吧。”   钱浩奇道:“转性了?不对,你是不是背着我染上不良嗜好了?快说!”   “没有。”穆清按压眉心:“你不当编剧真可惜。”   “那为什么?”钱浩不解:“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伯父伯母生病急用钱?小穆,你千万别硬抗,一定要告诉我。”   穆清:“……”   “我攒钱以后养老婆。”   “what!”钱浩下巴都要惊掉了,兴奋问:“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哪个班的?还是说也是网红?快快快告诉我。”   穆清推开钱浩越来越近的脸,嫌弃道:“你真八卦。”   “对了,最好今晚就走。”   “不是吧。”程泽哀嚎:“卿卿你要出差啊?晚上就走?”   电话里,穆清淡声道:“对,比较急。”   “要去几天?”程泽小脸皱成了苦瓜。   “还不知道,看情况,最短也要三四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你回来奥运会都开一轮了。”程泽不舍道:“我去送你吧?”   “不用,飞机马上起飞了,我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   程泽:“哦,空少很帅,但你不能看。”   “好吧。”穆清笑:“我看空姐好了。”   如果在以前程泽不会在意,但通过珍珠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女同,即女女恋,穆清长得那么好看,万一被女人看上怎么办?   “不行,你一定要带上帽子和口罩。”   穆清拒绝:“我不要,飞机上很闷。”   程泽第一次体会到郁闷,酸涩,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他声音都低了下来,“卿卿,你就答应我吧。”   “那你也要答应我。”穆清的狐狸眼惬意地眯起来:“我走的这段时间,不论男女,你都要保持距离。”   程泽的一颗心被穆清牵着走,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此时甜蜜蜜的:“好,我答应你。”   穆清的猝然离开让程泽感到不适,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们总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有时候还一起演戏。   程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到了晚上,即使开着电视,声音很大也感到孤独,他忽然想起周荷庭说的‘习惯论’,他是不是已经习惯卿卿的存在了呢?   想到这,程泽脑中不禁浮现出周荷庭的脸。   在W市,周荷庭将他拽出电梯的时候,他的眼眶好像是红的,三人混打的时候,他揍章洛生最猛。   后来他找来新家,敲了好久的门,可他没开。   原来周荷庭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心的。   程泽长叹一声。   风流轮流转,如今他切身体会到了当初周荷庭的感觉。   突然改变一个习惯好难,好难好难。   程泽整天盼望穆清早点回来,天天给穆清打电话,可穆清很少接,即使接也是寥寥数语,说自己在忙。   不冷不热的态度令程泽心慌,忍不住胡思乱想,穆清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破天荒的,程泽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难道他不够优秀?难道他不够帅气?还是哪里做的不对惹穆清生气了?   就这样,程泽完全将‘性别疑云’抛之脑后并对穆清的思念越来越浓。   一周后,穆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程泽发消息说自己要回来了,本以为会迎来程泽的热情回应,谁知消息石沉大海,过了整整一个小时程泽才回复。   回复一个‘哦’字。   穆清死盯屏幕上的‘哦’,盯到眼睛泛酸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翻车。   翻大车了。   因为他的忽冷忽热程泽死心了?还是说程泽趁他不在的时候找好了下家?又或者是盛礼贼心不死?   穆清气闷,他早该想到的,程泽不是一般人,他不应该能对普通人的招式对他,越想越心慌,穆清改签航班,迫不及待想见程泽。   早上五点,程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抓了抓鸡窝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他要给卿卿一个惊喜!   七点,程泽抵达机场。   早上机场人不算多,程泽裹紧厚外套翘首以盼。   人来人往,饱含期待的目光落在旅客脸上然后失望地移到下一张脸上,站到脚发麻也没有等到穆清。   即使肚子饿得咕咕叫程泽也不敢离开,万一他去吃饭的时候卿卿出来了怎么办?   就在程泽犹豫要不要旁敲侧击问一下航班信息的时候,穆清打电话过来了,程泽纳闷按理说卿卿在飞机上怎么能打电话?   “喂?”   穆清:“开门。”   程泽摸不着头脑:“什么?”   “我在你家门口。”穆清解释。   程泽傻眼,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你在我家门口?”   “对。”穆清渐渐回过味:“你不在家?”   “你在哪?”   “现在才十点你不在家去哪里了?”   程泽慢吞吞道:“我在机场。”   穆清良久没说话,程泽也觉得自己傻到家了,一时间也没说话,半晌后,电话里传来穆清的笑声,“你真可爱。”   程泽炸毛:“一点也不可爱,是可笑!”   “怎么会。”穆清闷笑:“你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   程泽郁闷至极,好端端的惊喜全毁了,“全天下最可爱的人是兵哥哥,不是我。”   穆清:“……”   穆清:“你找地方坐一会,我去接你。”   “哦。”程泽去KFC狠狠啃了两个汉堡外加一杯冰可乐,又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心情才平复下来。   咚咚。   程泽侧头,穆清在玻璃窗外含笑看他。   一周没见,程泽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穆清身上,卿卿比之前更漂亮,身穿黑色大衣,清俊挺拔,红色围巾围住小半张脸,浓黑的眼睛正盯看程泽。   “卿卿!”程泽小跑着出去,奔到穆清面前:“你来的好快。”   “嗯。”穆清定定注视他:“不想让你久等。”   程泽把准备好的花递给穆清:“H市欢迎你回来。”   穆清接过花,“没有人欢迎我吗?”   “我也欢迎你。”程泽小声道。   穆清上前抱住程泽,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还要等我多久?”   “我很聪明的,我查了时刻表,Y市到H市的航班今天只有六趟,最早在七点半,我要是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接到你。”   “真傻。”穆清叹息道。   程泽不乐意:“哪里傻了!这明明很惊喜!很浪漫!”   “嗯,我很喜欢。”穆清紧紧抱住程泽,程泽咧开嘴笑,小心张开双臂回抱穆清,穆清身上有风尘仆仆的味道,令程泽安心,卿卿回来了。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程泽突然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射向他,他抬起头四处张望,可机场人流如织,没有发现异样。   一定是单身狗嫉妒他和穆清。程泽默默想。   “对了。”程泽放开穆清,奇怪问:“你到底是几点的飞机?”   穆清:“本来是今天,但我临时改签了,昨天半夜飞。”   “怪不得。”程泽又问:“不过为什么要改签?”   穆清叹气说:“因为我也是一个傻瓜。”   两个傻瓜相视而笑,穆清主动牵起程泽的手:“走罢,回家。”程泽低头看十指紧扣的手忍不住笑,想:现在是不是最佳时机?现在让卿卿当他女朋友,卿卿会不会答应?   程泽停下脚步,穆清回头:“怎么了?”   “卿卿。”程泽声音干涩,紧张到颤抖。   穆清静静看程泽,狐狸眼清澈透亮,似能看穿一切,程泽努力组织语言,一鼓作气道:“卿卿,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穆清松开程泽的手,程泽心一紧,预感自己要失败了。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生气吗?”   程泽木然地摇摇头,咬唇道:“你有拒绝的权力。”   “真的不会生气?”穆清再次问。   程泽点头:“真的不会。”   “那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程泽内心的悲伤都要流成长江了,面上还要保持微笑:“不会的,不做情侣也可以是朋友啊。”   “程泽,你真是一个好人。”穆清真情实感道。   完蛋!   收到一张好人卡。   程泽垂头丧气:“谢谢夸奖。”   穆清笑:“走吧。”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痛苦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程泽眨眨眼,苦味泛滥到口腔,李宗盛,我终于懂你了,原来这就是爱的代价。   穆清带程泽到了地下车库,程泽心情沉重,穆清看了一眼程泽,然后给他拉开车门:“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程泽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我没生气。”   穆清:“不像。”   “真的,我只是有点不高兴,但绝对不是生气。”   穆清淡定道:“上车。”   “…哦。”程泽坐上副驾驶才想起来问:“这是你的车?”   “嗯。”穆清系上安全带,笑道:“我好歹是六百万网红。”   程泽郁闷,卿卿如此优秀难怪看不上自己。   一路上程泽缄默无声,穆清也不说话,很认真在开车,程泽见她不说话心里更难受,窝在椅子里低头玩指甲。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很像男人的手。   “别抠了。”穆清拉过程泽的手指。   程泽强颜欢笑:“啊,好。”   穆清俯身给程泽解下安全带:“陪我下去走走吧?”   “?”程泽看向车外,发现他们竟然在江边。   穆清率先下车,程泽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车,江边风大,他忍不住缩一下脖子,见状,穆清把红色围巾给程泽围上。   程泽不好意思:“卿卿,你是女孩子,哪有女孩给男孩围围巾的。”   “你自己戴,别感冒了。”   穆清目光灼灼,“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答应你吗?”   噗呲,心脏中箭。   万万没想到还有退货理由。   “知道。”程泽闷闷道。   穆清挑眉:“你真的知道?”   “嗯。”程泽抽抽鼻子:“因为我不够优秀。”   穆清笑了一下,眼神倏的柔软,他的声音伴着风,伴着湿润水汽飘到程泽耳里:“你不知道。”   程泽感到难堪,快走几步,“正好,我也不想知道。”   风好大,吹得长长的红色围巾在肩头摇曳,吹得程泽眼眶刺痛,穆清伸手抓住在空中飞舞的围巾,然后一点点捏紧,收入掌中。   穆清声音清晰,“我没答应你是因为我想跟你告白。”   “我喜欢你。”   “程泽,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程泽一下子蒙住了,眼泪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穆清上前,眸光热切,“程泽,你愿意吗?”   巨大的惊喜,这下程泽内心的欢喜犹如黄河一样滔滔不绝了。   “我愿意!”程泽欢快道:“我百分百愿意!”   穆清笑着将程泽拥入怀中,红色围巾飞舞着,似在欢庆。   “我真高兴。”穆清呢喃:“跟做梦一样。”   程泽只顾傻呵呵笑,盯着穆清傻笑,“卿卿,卿卿,你是我的女朋友,哈哈,你是我的女朋友。”   穆清笑容凝滞一瞬,然后低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在程泽唇上:“嗯,我是你的女朋友。” 第89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程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穆清是他女朋友, 真想买个大喇叭,在世界频道嚎一嗓子。   多年单身狗终于脱单,程泽喝中药都能品出甜味来, 高兴之余又陷入茫然,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然后咋办?男女朋友该做些什么?   程泽没有恋爱经验于是上网求助万能网友,说什么的都有,要不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 要不就是旅游爬山去探险,再不就是手工陶艺纪念品。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就在程泽烦恼的时候, 穆清打电话过来。   “我去接你, 一起吃饭。”   程泽正想应好, 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都是男朋友去接女朋友怎么到他这全反了?   “卿卿,还是我去接你吧。”   “你有车吗?”   程泽:“……”   程泽:“我有十一路公交车。”   穆清笑:“可惜你的公交不能载人。”   “还是我去接你吧。”   程泽被噎得说不出话:“…卿卿路上小心。”   “好的, 宝宝。”   嗯?   什么什么?   程泽望着挂断的电话久久不能回神, 卿卿喊他宝宝。   好肉麻啊!   程泽哆嗦了一下然后回味良久, 宝宝, 感觉还, 不错?   二十分钟后穆清再次打来电话,“下楼。”   穆清补了一句:“宝宝。”   程泽耳朵发热, 捂着手机的手微微汗湿:“我这就下来。”   飞奔到楼下,车就在单元门口停靠,程泽拉开车门,瞪大了眼睛, 惊讶到结巴:“卿卿,你,你今天好漂亮啊。”   穆清偏过头看他:“意思是我之前不漂亮?”   “不是!”程泽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连忙摆手:“之前也好看,但今天格外好看。”   “好了,快上车。”穆清笑眯眯道:“宝宝今天也很帅气。”   程泽差点摔倒在椅子上。   穆清无辜问:“想吃什么?火锅日料还是炒菜?”   程泽盯着穆清看,突然凑近指着他的眼睛说:“卿卿,你这儿怎么黑黑的?”   第一次画眼线想女性化一点的穆清:“……”   程泽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个劲儿盯着穆清的脸瞧,“你这儿亮晶晶的,还蛮闪的。”   穆清暗暗发誓,以后他再也不会抛媚眼给瞎子看!   “卿卿,你喷香水了?”程泽像小狗一样在穆清身上嗅闻,穆清垂下视线,忽然冲程泽招手:“宝宝过来一下。”   程泽抬头,奇怪问:“还要怎么过来?我们已经很近了。”   穆清一掌按住程泽后颈,往他的方向带,两人几乎脸贴脸,“要这样近。”   程泽觉得自己真是完蛋了,为什么会被女朋友撩得面红耳赤啊!   穆清笑得分外妖娆,“宝宝亲我一下。”   程泽睫毛颤动,然后凑过去亲了一下穆清的脸颊。   穆清用不满的眼神看程泽,程泽默了默然后捧住穆清的脸,啵一口亲在嘴唇上。   “就这样?”穆清幽怨道。   唉,女朋友太爱我了怎么办。   程泽没办法,“你来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   程泽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个吻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亲!   “卿卿,你闭上眼睛。”   穆清听话地闭上眼睛。   程泽慢慢靠近,微微低头,眼看两片唇瓣就要贴在一起,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喇叭声,程泽吓了一跳,往后望去,原来他们的车挡住道了。   穆清也转头看,遗憾道:“看来要下次了。”   “没事,以后的时间长着呢。”程泽安慰。   车子启动离开小区,程泽望着后视镜,“怪不得一直按喇叭,后面的车好像跟我们走同一条路。”   “是吗。”穆清抽空看一眼后视镜,发现黑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   穆清没在意,随口道:“也是巧,对了宝宝你还没说你想吃什么呢。”   程泽很快转移注意力,“吃日料。”   “行,正好我知道有一家日料挺正宗的。”   到了地方两人下车,程泽鬼使神差望一眼后面,那辆黑车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穆清察觉到程泽的小动作。   程泽摇摇头:“没什么。”   但愿是他多心了。   到了饭店程泽大手一挥,颇有土豪气质:“卿卿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穆清翻着菜单,声音含笑:“那我不客气了。”   程泽豪迈道:“千万别客气,我的钱就是给女朋友花的!”   穆清眸光闪烁:“男朋友不行?”   “什么?”程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卿卿为什么会问男朋友?难道他知道自己……   “哦,我是说男性朋友。”穆清放下菜单,“或者说兄弟?”   “吓死我了。”程泽喝一口水压惊:“以后说话可不要大喘气。”   “为什么我说男朋友你很紧张?”穆清幽幽地盯着程泽:“这只是男性朋友的缩写。”   程泽的心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头脑飞速运转,“因为我们宿舍有个同性恋你知道吧,整天想着交男朋友,所以我还以为你说的是那种男朋友呢。”   “看样子你很排斥同性恋?”   程泽反问:“那你呢。”   穆清低头给程泽添水:“我?”   “同性恋是种病,需要治疗。”   程泽:“!”   程泽纠结半天还是说:“同性恋不是一种病,它很正常,就像男生可以跟女生谈恋爱,男生也可以和男生谈恋爱,这没什么,只是一种性取向。”   “其实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同性恋的病情在里面估计都排不上号。”   穆清无声扯扯嘴角,“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男生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话问出口,穆清忽然没有听答案的勇气。   程泽陷入沉思,脸皱成一团,半晌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好难。”   “那如果我是女生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穆清不假思索:“当然。”   “为什么?”程泽问。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啊,无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还是丑,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无关其他。”   程泽感到震撼,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来卿卿的喜欢是这样的……   程泽忽然感到难堪,当初自己是因为卿卿长得好看才追的,相比之下他也太肤浅了。   穆清似乎看出了程泽的心思,“宝宝,其实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相貌。”   程泽一下子抬起头。   穆清笑:“这也算我独有的竞争力。”   程泽脑门缓缓浮上三个问号。   “点菜吧。”穆清却不再说了。   也许因为大多数是生的,菜很快上齐,程泽作为男朋友有心表现一番,频频给穆清夹菜,顺便观察穆清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看了一会儿程泽道:“原来你也不爱吃虾啊。”   穆清皱眉,很会抓重点:“也?”   “还有谁不爱吃虾?”   程泽大骇,真该死,竟然秃噜嘴把时蕴玉的喜恶也说出来了,反应过来后脑子糊成一团浆糊,嘴巴张了又张,一时间竟说不出来话。   穆清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纸巾擦嘴,声音不辨喜怒:“你前女友?”   “不是。”程泽立刻否认:“你是我交过的第一个女朋友。”   “那是谁也不爱吃虾?”穆清咬重‘也’字。   程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搪塞过去或者撒个小谎,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是一个学长,我和他关系还算不错。”   “学长?”穆清眼睛眯起来:“谁?我认识吗?”   程泽老实道:“你应该不认识,他之前是学生会主席,现在在实习没来学校。”   “他,他人怎么样?”穆清下意识觉得程泽和‘主席’关系不一般。   程泽用筷子戳三文鱼,三文鱼身上多了几个洞,瞧着触目惊心:“挺好的啊,人很优秀。”   穆清不再问了。   学生会主席,应该很好查。   吃完饭时间还早,穆清想了想说:“我们还没有在影院看过电影。”   “情侣会做的事,宝宝都和我做一遍,好不好?”   程泽动容,心一下被击中了,“好。”   甜甜的恋爱终于轮到他了!   日料店附近有商场,因为不远,两人步行去,买了最近时间场的电影,看了半个小时程泽终于坚持不住小声吐槽:“这片好烂。”   穆清点头:“故事主线完全偏移,演员演技也很一般。”   “可你看得好认真。”   穆清小声道:“因为能从烂片中学到一些东西。”   “比如,它为什么烂?”   程泽佩服,卿卿一碰上电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电影演到一半,不少人离场,程泽四处看看,发现自己周围竟然没人了。   程泽小心思活络起来,眼睛不看屏幕反而看穆清的手。   嘿嘿,在电影院悄悄牵手接吻什么的想想就好刺激啊。   程泽偷偷瞥一眼穆清,穆清目不转睛看电影,程泽悄悄伸出手,一点一点摸向穆清的手,前进一点程泽就偷瞄一眼,就在程泽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阵阵咳嗽声。   “!”程泽立马缩回手。   不是,周围不是没人吗。   程泽又往后看去,仔细找才发现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戴着帽子,微微弯腰,他捂着嘴似乎在尽力抑制咳嗽声。   “宝宝?”穆清喊他:“再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程泽知道穆清有个习惯,他不能接受事情做到一半就不做了,比如现在,电影看到一半即使很烂,那也要看到结局才舒服。   “我没事,我很乐意和你看电影。”程泽小声道:“其实我想牵你的手。”   穆清忍不住笑,“宝宝好可爱。”说着主动牵起程泽的手,十指紧扣。   身后的咳嗽声越来越大。   程泽皱眉,小声嘀咕:“生病还出来看电影。”   闻言,穆清也往后看一眼:“算了,我们走吧。”   “小心传染。”   程泽惊讶:“可电影还没看完。”   穆清拉程泽起来:“没事,我在网上补一下结局。”   程泽没忍住扬起两人相牵的手,吧唧一口亲在穆清的手背上:“卿卿你真好!”   穆清忽然拉程泽坐下,程泽不解:“干吗?不走了吗?”   “我想亲你。”   “?”程泽瞪大眼睛:“现在?”   “嗯,现在。”   程泽忽然有一种愿望实现的不真实感,他刚才还在想,现在卿卿就要亲她了,嘻嘻,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卿卿,你闭眼。”程泽轻声道:“车上的吻现在补。”   大屏幕上的光照不亮整个影院,在半昏暗中,穆清再一次闭上眼睛。   程泽放缓了呼吸,像触摸稀世珍宝一样触摸穆清的脸颊,程泽轻轻抬起穆清的下巴,低头用鼻子蹭了蹭穆清的鼻子,然后慢慢往下,往下。 第90章   就在程泽的唇几乎就要碰到穆清的唇时身子突然被狠狠推搡了一下, 程泽不受控制往前倒,幸好眼疾手快扶住前面的椅子才没有摔,此时也顾不得在电影院了, 程泽怒气冲冲道:“你干什么?”   黑衣人冷声道:“我要过去。”   “不是,大哥, 我们这也不是过道你偏要走这边?”   黑衣人声音喑哑:“你管我,我愿意走哪边就走哪边。”   程泽暴脾气立马起来了,腾一下站起来:“故意找茬是吧?”   穆清眯起眼睛打量黑衣人, 黑衣人挺高,和他差不多, 戴着帽子和口罩, 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   “起开, 我要过去。”黑衣人依旧坚持。   程泽怒火熊熊燃烧:“我就不让你不去。”   黑衣人沉默地看程泽, 程泽不甘示弱回瞪。   穆清上前拉程泽:“宝宝,我们不要浪费时间, 有更有趣的事我想和你一起做。”   穆清的话如春风化雨,程泽觉得卿卿说的对, 跟神经病计较什么?   “好, 我们走。”程泽走前狠狠撞了一下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良久没动。   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穆清送程泽回家, 车上程泽越想越气:“那个人真是有病, 气氛全被他毁了。”   穆清目视前方,忽然道:“很想亲?”   程泽被穆清直白的话噎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卿卿的性格但有时仍无力招架,程泽羞臊难忍:“没有!搞得我很急色一样,我的意思是氛围,那种氛围感。”   “知道了。”穆清调转车头。   程泽不明所以:“你忘东西在电影院了?”   “没有。”   “那你拐回去干什么?”程泽想了想, 恍然大悟:“不会想场景再现吧?卿卿,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有些东西过去就再也没有了。”   “宝宝说得对。”穆清点点头:“不愧是我男朋友。”   程泽:“o.O”   “我听出来了,你在敷衍我。”   “绝对没有。”穆清一本正经道:“我在努力营造氛围感。”   程泽:“……”   有时候也挺绝望的,女朋友比自己还直男是一种什么体验?   “咦,这不是去电影院的路。”程泽看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喜又忧,内心好一阵纠结,穆清将程泽的表情尽收眼底,但没说什么。   程泽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穆清权当没看见。   “卿卿。”程泽轻轻唤他。   “嗯?”   程泽认真严肃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但我们刚刚交往,进展不能那么快,你是女孩子这种事情要格外慎重,一定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啊。”   “不行,你再仔细想想,吃亏的是你。”程泽劝道。   穆清忍住笑:“宝宝,我真的想好了。”   “不后悔?”   穆清点头:“不后悔。”   程泽又是一阵纠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好吧,但我什么都没准备。”   “准备?要准备什么?”   “自然是,”程泽小声道:“自然是一些能保护我们的东西。”   “啊。”穆清拉长声音:“保护的东西?”   “宝宝,H市治安挺好的。”   程泽又羞又愧,卿卿是一个单纯至极的女孩,连他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   “到了。”穆清停车。   程泽下车,只见面前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顿时紧张起来,果然是去酒店!   “走吧。”穆清也下了车。   程泽扭捏道:“卿卿,我没带身份证。”   “身份证?”穆清扫一眼大楼:“去顶层观夜景还要身份证吗?我怎么不知道。”   程泽:“……”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看这里挺安全的,还有保安,宝宝,就不用找一些东西保护我们了吧?”穆清咳了一声:“而且带一些棍啊棒啊的进去估计也不太好。”   程泽窘到无话可说,恨不得时间倒流,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穆清挽着程泽手臂:“宝宝,你准备好了吗?想清楚了吗?我们要进去了。”   “卿卿!”程泽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了:“卿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什么故意的?”穆清眨眨狐狸眼:“我听不懂。”   程泽无奈叹口气:“谁让你是我女朋友呢。”   穆清莞尔一笑,两人进了电梯,电梯匀速上升,穆清又问:“宝宝后悔了吗?”   程泽双眼无神,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悔,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顶层是专门欣赏夜景的地方,可以俯瞰繁华梦幻的H市,万家灯火汇聚成点点璀璨,绽放在浓郁夜色中。   程泽眺望远方,感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卿卿,如果你站在下面,我想我就算拿望远镜也不一定能看见你。”   夜风吹拂两人周身,程泽握住穆清的手:“还好,你在我身边。”   穆清怔愣,这一刻,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惊慌。   他用巨大的谎言欺骗程泽,用谎言换取真情。   当真情到来时,他小心翼翼,不敢触碰。   情似火焰,一触即焚。   穆清喉头艰涩,他一把抱住程泽,将程泽紧紧搂在怀里:“宝宝,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你一定要一直在我身边。”   程泽惊讶一瞬,不明白穆清反应怎么如此剧烈,但他很快回抱住穆清:“卿卿,我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穆清快乐中带着酸楚,快要脱口而出:那我是男的呢,我是男生你也会和我在一起吗?   但他忍住了,穆清死死咬住唇瓣不让真相泄出。   程泽喜滋滋道:“氛围感又回来了呢。”   穆清把头埋在程泽颈窝一直没有出来。   程泽静静等了一会儿,见穆清还是没有动作,忍不住动了动:“卿卿,你睡着了?”   “没有。”穆清闷声道。   “你声音有些哑,是不是风吹的?要不我们下去?”   “没事,就是有些累,我充充电就好了。”   程泽不放心,掰起穆清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穆清垂下睫毛,静静让程泽看,程泽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穆清嘴巴上:“你嘴好像流血了。”   “这是口红。”   程泽狐疑:“是吗?口红是这样的?”   “你是男的你不懂。”穆清试图偏过脸不让程泽看,但程泽态度强硬:“好像不对。”   程泽凑近闻了闻:“口红会有血腥味吗?”   “有。”穆清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新上市的,品牌方寄过来让我试用。”   话音刚落,穆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程泽的唇已经贴在了穆清的唇上,穆清只感觉到绵软,紧接着,程泽轻轻用牙齿咬着唇肉,大概是怕咬疼他,咬完之后还伸出舌头轻柔舔舐似在安抚。   “卿卿。”程泽直起腰,义正言辞道:“你骗我。”   穆清恍若穿越,穿越到事情败露的那一刻,他精神恍惚,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压根不是口红。”   “是血。”   穆清回神,定定凝视程泽,眼中情绪翻涌,平息,再翻涌,再平息,最后,穆清上前,亲吻程泽。   这个吻似暴风雨,急而猛烈。   雨冲刷万物,使其光洁焕新,穆清企图用另一种‘雨’洗涤心灵。   程泽吓了一跳,腹诽卿卿果然是奇女子,行事作风彪悍得很,但很快,什么想法也没了,他被吻得缺氧。   繁华夜景看不清了,也听不见车水马龙声,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和穆清。   穆清的手揉进程泽的黑发里,舌头伸进程泽的口腔。   程泽又能听见了,啧啧水声是上好的催.情.剂,他搂住穆清的脖子,热情回应。   一吻毕,穆清眷恋地用唇蹭程泽的唇角,下巴。   “宝宝,宝宝,”穆清叠声喃语。   程泽耳朵发烫,心中燃起异样情愫,也唤道:“卿卿。”   穆清笑:“宝宝在索吻?还想亲?”   程泽:“……”   程泽:“我发现你怎么比我还那个啥,你可是个女孩,矜持点。”   “好吧,”穆清淡声道:“人家好羞羞啊。”   程泽:“……”   怪吓人的。   “算了,做你自己就好。”程泽拢了拢穆清耳边的碎发:“不管你什么性格我都接受,都喜欢。”   “宝宝,人家好感动啊。”   穆清作势擦眼泪,程泽拦住:“忘记你眼睛上有黑乎乎的线了?”   穆清顿住,他还真忘了。   女人不好当呐。   程泽看了看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穆清道:“回家,不是回酒店哦。”   “我可是女孩,要矜持一点。”   程泽无语望天,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卿卿那么调皮。   回家路上,程泽总觉得心慌,忍不住四处张望,可夜深了,周遭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背后一热,程泽连忙回头,可头刚转到一半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手腕一紧有人拉着他疾走!   “救……!”   他肯定遇到劫匪了。   话还没说完,大掌死死捂着了程泽的嘴,程泽手脚拼命挣扎,可‘劫匪’力气好大,怎么也挣不脱,程泽陷入绝望,老天真会开玩笑,他刚刚拥有甜甜的恋爱就遭遇抢劫,希望这个劫匪只是图钱。   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背后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劫匪’声音扭曲,“不要叫。”   程泽忙不迭点头。   大掌从嘴上撤下。   程泽急切道:“大哥,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千万别伤害我。”   “我不要钱。”   程泽心更慌,不要钱那岂不是要命?   “大哥,你行行好,我们无冤无仇的,您绑我干啥啊?”   砰。   程泽身子被迫转了个弯,即使隔了一层布,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死死抵在墙上,粗粝,疼痛。   ‘劫匪’按住程泽后颈,声音不似人能发出来的阴寒:“离他远一点。”   “什么?离谁远一点?大哥你说清楚啊。”   “离穆清远一点。” 第91章   程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   福至心灵,程泽脱口而出:“电影院的黑衣人是你!”   黑衣人不语,他死死捏住程泽的后颈:“记住了吗。”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程泽怒不可遏:“我凭什么听你的?”   “呵。”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   程泽顿感不妙。   腰部一凉,冷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黑衣人越过外套,越过卫衣, 直接将手伸进去,冰冷的手贴在程泽光.裸的后腰上。   程泽身子一僵, 随即大怒:“你他爹的大变态, 给老子放开!”   黑衣人充耳不闻, 淡淡道:“继续喊, 把人都喊过来。”   “!”   程泽扯着喉咙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抢劫!”   黑衣人慢悠悠吐出下一句:“正好, 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被我惩治的。”   说着他的手绕到前面,只听刺啦一声, 拉链开了。   程泽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地往下看, 可他的头被罩住什么也看不见。   黑衣人隔着内.裤用程泽的第二生命威胁:“离他远一点。”   程泽欲哭无泪, 命根子在他人之手, 实在不敢放肆,“大哥, 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黑衣人沉默片刻,“因为我是他的狂热粉丝。”   “什么?!”   程泽万万没想到卿卿竟然有私生饭,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卿卿喽?他看不惯自己这个‘正牌男友’。   “大哥, 卿卿是人,人总要恋爱结婚生子的,你看开一点好不好?”程泽苦口婆心劝道:“实在不行你找个班上吧,不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偶像身上。”   “还有啊,我和卿卿是真心相爱,你作为她的粉丝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你呢,不送祝福就算了,还威胁她的男朋友,大哥,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黑衣人加重手上力道:“没一句是我爱听的,再胡说,命根子给你废了。”   程泽大骇,“别,别,别,千万别,大哥你别冲动!”   黑衣人把玩着,“分手,立刻和他分手。”   程泽哭丧着脸:“可我们才刚刚交往。”   “听我的,分手。”黑衣人的手探进程泽内.裤,程泽忍不住嘶了一声,“大哥,你快把手拿出来,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的!”   “不听话。”黑衣人轻柔剐蹭,然后狠狠一捏:“不听话我就废了它,你大可以试试。”   羞耻,愤怒,恐惧夹杂在一起令程泽无助地仰起细长脖颈,泪水涟涟。   黑衣人听见细微的抽噎声,动作一顿,语气柔了几分:“只要听话就放过你,不要害怕。”   程泽紧咬唇瓣,他才不会听这个神经病的话!他和卿卿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分开!绝不!但命根子在神经病手里,肯定不能刺激他,只能先顺着来。   “好,我答应你。”   黑衣人笑了笑:“不要阳奉阴违,我会一直盯着你。”   程泽顿觉毛骨悚然,背后一阵发寒。   黑衣人的手退出来,甚至颇为仔细地将程泽的命根子摆正位置,末了还拍了拍:“记住,这里,你最好不要用,否则我让它一直用不上。”   程泽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恨不得一脚将神经病踹进外太空。   刺啦一声,拉链拉上了。   黑衣人扭曲的声线透着愉快:“十秒钟,开始数吧。”   程泽对他充满恐惧,也不问他为什么,颤颤巍巍开始数:“十,九,八,七,六……”   数到一时程泽停下来,“大哥,可以了吧?”   无人回答。   程泽咽了口口水,试探喊了声:“大哥?”   依旧无人回答。   程泽壮着胆子将头上的布拿下来,因太久不见光,猛一下不适应,程泽眯起眼睛缓一会儿,慢慢的,看清了,面前果然是墙,程泽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巷道空无一人。   长长小巷尽头是细而长的路灯,正不知疲倦地散发冷白色的光。   程泽身体一下子软了,顺着墙坐在地上,呆呆盯着地面好一会儿,他将头埋进膝盖。   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难道要跟卿卿分手?   可他不想跟卿卿分手。   程泽抽抽鼻子,手撑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站得笔直。   他不会妥协,狂热粉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干预他的生活?   程泽拿出手机,冷静地拨打110。   没错,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拿神经病没办法并不代表神经病可以无法无天!   警察很快到来,程泽详细地描述事情经过,警察的专业负责令程泽心安,可随后他们的话就让程泽的心凉了半截:“他很小心,对这一片很熟悉,完美绕开摄像头。”   “而且是深夜,几乎没人看见他,你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所以,排查起来无疑大海捞针。”   “那怎么办?”程泽握紧拳头:“难道要让他逍遥法外吗?”   警察神色凝重:“这段时间你少出门,我们会派人追查,目前来说暂时安全,你先减少和女友的见面吧,万一刺激到他得不偿失。”   程泽精神恍惚地走出警察局,走着走着忍不住四处看,他会不会在暗中偷窥自己?   一想到在无人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嫉妒地看着自己,程泽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连忙叫了网约车回家,转念一想又让司机送他去酒店。   搬家!他要尽快搬家。   不行,搬家大张旗鼓也不安全,要不搬回宿舍,宿舍陌生人不让进,人又多,安全一些。   可宿舍里有章洛生。   程泽头痛地按压太阳穴,算了,命最重要。   翌日,程泽收拾行李,因为害怕被神经病发现,只拿了些常用的东西,一个书包就能装下,他重新搬回宿舍,章洛生高兴不已,一直在他身边转悠。   程泽望着章洛生高大健壮的身躯若有所思,开口道:“你给我当几天保镖吧。”   “哈?”章洛生本就一肚子疑问,这下更疑惑了。   难道说程泽跟穆清分手了?可分手要保镖干什么?因爱生恨,穆清打程泽了?   程泽三言两语解释道:“卿卿有个狂热粉丝看我不顺眼,威胁我让我跟她分手。”   章洛生立马问:“威胁?他怎么威胁你的?你受伤了没?”   程泽不由感动,抛却喜欢他这一点章洛生还真是好兄弟。   “没有,他就是口头恐吓。”   章洛生还是紧张兮兮盯着程泽:“真的没事?在我面前不要充面子。”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   章洛生顿了顿,问道:“那你分了没?”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当然没有,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程泽扫一眼章洛生鼓起的肌肉:“生哥保护我两天吧?你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可变态了,我真怕他。”   “既然害怕跟穆清分手得了。”   “不行。”程泽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愿意我找别人去。”   章洛生哼了一声:“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自然护你。”   “生哥!”   “生哥!”   “生哥!”   ……   程泽一连喊了十几遍。   章洛生笑道:“怎么,你要我护你十几辈子啊,我命也太苦了吧。”   程泽赏他一记白眼。   再一次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耳边传来老二吵吵嚷嚷打游戏的声音,程泽感到安宁。还没感慨完一阵悠扬歌声响起,程泽手忙脚乱翻找手机,这是他为穆清设置的专属铃声。   “宝宝不在家吗?”   程泽这才想起来昨晚兵荒马乱,天一亮他又马不停蹄搬家,竟忘记和穆清说。   “啊,我忘记告诉你,我搬回宿舍住了。”   穆清皱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搬回去?”   程泽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没告诉穆清关于狂热粉丝的事,他不想让卿卿难过和自责,便撒谎道:“嗐,我觉得住宿舍更舒服方便一点,而且房东儿子要结婚。”   “这样啊。”穆清说:“房东也太过分了,这种事也不提前通知。”   程泽担心节外生枝,忙道:“是我忘记了。”   “宝宝,你还没搬完吧,要不要我帮你?”穆清盯着大门:“正好我在你家门口。”   “不用不用。”程泽打算这段时间少跟穆清见面,万一神经病迁怒她就不好了,等抓住神经病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跟卿卿解释吧。   程泽继续道:“昨晚就搬了,现在弄得差不多了。”   “卿卿,你先回家吧,今天要收拾一下行李可能不能陪你了。”   程泽不给穆清反应机会,啪一下挂掉电话,穆清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倏然变得难看,面罩寒霜。   宝宝在躲他。   为什么?   穆清回忆起昨天的点点滴滴,没有发现异样,虽然坏心眼调侃,但宝宝接受良好,接吻时双方都很情动,送他回家时宝宝还流露出不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身份暴露了?   挂断电话后程泽心情说不上好,烦躁地搓搓头发长叹一口气。   有情人却不能相守,都怪神经病!   章洛生却很高兴,但又不敢在程泽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偷偷摸摸到阳台,点进群聊。   是章不是张:【重磅消息,穆清有个狂热粉丝,很不满他和程泽谈恋爱,昨天威胁程泽让他分手,程泽今天搬回宿舍了!】   周荷庭:【他怎么样?】   是章不是张:【人没事,精神萎靡。】   周荷庭:【这倒是个好机会。】   周荷庭:【不过有些危险,我派几个人过去暗中保护一下他。】   盛礼:【不用。】   周荷庭:【?】   盛礼:【放心,阿泽不会有危险。】   章洛生摸摸下巴,总觉得阴险万分的盛教授知道些什么。 第92章   程泽饱受相思之苦, 不能和穆清见面只能打视频聊以慰藉。   “卿卿。”程泽捧着手机:“你在干什么呢?”   “剪视频。”穆清抽空看向手机屏幕。   “好想你啊。”程泽郁闷道。   “那就见面。”穆清关上笔电:“我去学校找你。”   “等一下!”程泽连忙道:“我,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   穆清:“我们一起去,正好我想借书。”   “额, ”程泽抓耳挠腮想借口:“忽然想起来不能去图书馆,下午学生会有一个重要会议。”   “没关系, 我等你。”   “不用了。”程泽急道:“那帮人开起会来没完没了,从白天开到晚上尽说废话,很无聊的。”   穆清紧盯程泽眼睛:“你在撒谎。”   程泽汗如雨下, “呵呵,怎么会呢, 我骗你干什么。”   “我也想问。”穆清声音不急不慢, “这几天你都在躲着我。”   “宝宝, 是不是得到就不珍惜了?”   闻言, 程泽又委屈又无力,他低垂头:“不是的。”   穆清:“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跟我见面?为什么对我说谎?”   致命三连问。   程泽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穆清吐出一口气, 靠在椅背上,眼神锐利, 即使隔着手机屏幕也令程泽喘不过来气:“你不喜欢我了, 对吗?”   程泽立马道:“没有, 我喜欢你。”   穆清抱臂不语。   程泽身子前倾, 恨不得穿过屏幕到穆清身边, “卿卿,你相信我, 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真的,我保证。”   穆清正要说话,却听‘砰’的一声, 宿舍门大开,章洛生和老大他们回来了,老大嗓门大,直接喊道:“程泽,你咋整天窝在宿舍,喊你吃饭也不去。”   程泽笑:“我让生哥帮我打饭了。”   老三路过,看见程泽在打视频,嬉笑道:“人和女朋友甜蜜呢,有情饮水饱。”   “哟。”老大啧了一声:“还真让你小子追到女神了。”说着凑到手机前打声招呼:“听程泽说你是金融系的?”   穆清稍稍坐直身子,点点头。   老大思考:“金融系有那么好看的妹子?我怎么不知道?按理说以你的颜值早就小有名气了呀。”   穆清心惊,程泽却开口道:“我女朋友比较低调,再说了你是教务系统啊,学校每一个人你都认识?”   “嘿嘿,男的不认识,但美女可就不一样了。”老大摸着下巴:“穆清,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说过……”   老三插嘴道:“我对这个名字也有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程泽好奇:“会不会是同名啊?”   穆清不敢再听下去,正想打声招呼下线却见屏幕里忽然横过一只手,极具力量感的手,青色筋络覆在手背,骨节分明。   这只手搭在程泽肩上,不是普通的搭,而是将整个手掌贴在程泽的肩膀上,紧紧贴合,手指还按了按程泽肩肉,而那长臂环住程泽的肩颈,十分亲密。   “喏,你的盖浇饭。”章洛生把饭放在程泽桌子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挡住手机。   穆清蹙眉,镜头被外卖盒遮挡大半,只能看见中上部,手的主人离程泽很近,他似乎很高,只能看见一截胸膛。   “谢啦生哥。”程泽注意到手机被挡,连忙将饭移开,“卿卿,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穆清盯着屏幕,‘生哥’没有走,而是站在程泽旁边。   “那我给你点一份,我们一起吃。”   “好,谢谢宝宝。”   章洛生不屑冷笑一声,虚伪,骗子!   “程泽。”   “怎么了?”程泽头也不抬,一直在看外卖:“卿卿想吃什么?”   章洛生居高临下盯着屏幕里的穆清,因为角度原因,他能看见穆清,穆清看不见他,“程泽,你请我吃饭吧。”   程泽立马看向他:“为什么?”   “我白当你的保镖啊?”   “哎!”程泽站起来,眼神示意他在穆清前不要乱说。   “那你请我吃饭。”章洛生重复道。   穆清忽然开口:“不如找个时间我和程泽一起请大家吃个饭吧?”   章洛生瞥一眼穆清,“你说呢,程泽?”   程泽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肯定不能和卿卿见面,他坐下来对穆清道:“不用啦,卿卿你钱有用,你不知道他们可能吃了,我找个时间请他们就好。”   穆清手指微微蜷缩,朋友都不让见?   章洛生忽然俯下身,一张帅脸布满整个屏幕,他对穆清笑了一下,“程泽,你男,不对,你女朋友不一般,怪不得不让我们见呢。”   一番话说的两人胆颤心惊。   男?穆清沉思,他是失口说错还是有意为之?‘生哥’似乎对他敌意满满,可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敌意从何而来?   程泽则怕章洛生将私生饭的事情暴露,毕竟章洛生喜欢自己看不惯穆清,他巴不得他们分手呢。   思及此,程泽再没打视频的心思,匆匆跟穆清打声招呼便挂断了。   章洛生轻笑:“急什么,我和你女朋友话还没说完呢。”   程泽气结但无可奈何,瞪章洛生,“盖浇饭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章洛生挥挥手:“留着请我吃大餐吧。”   程泽为堵章洛生的嘴,晚上就请他出去吃饭。   路上章洛生嘴巴说个不停:“你是自愿请我吃饭的吧?”   “嗯。”   “我没有强迫你吧?”   “嗯。”   “那你拉个死人脸干吗?”   程泽忍,强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刚才我的表情不在服务区。”   “哦?”章洛生视线在程泽脸上扫了一圈:“是脸部太崎岖所以没有信号吗?”   程泽咬牙,一字一句道:“哪敢跟您日月争辉,您的光芒太闪耀,信号都爆了。”   章洛生笑出一口白牙,上前揽住程泽肩膀:“别急啊,我这就传导传导你,增强一下信号。”   程泽拂开章洛生的手:“不了,我们不兼容。”   “嘿,瞧你这话说的。”章洛生再一次揽住程泽:“现在都5G了,什么都容得下。”   程泽无话可说。   章洛生低头看程泽,“你跟你女朋友说了吗?”   “说什么?”程泽想了想:“等警察查出眉目我再告诉她。”   “不是这件事。”章洛生笑:“你跟你女朋友说要和我出来吃饭了吗?”   “这有什么可说的。”程泽不以为然。   章洛生哼一声:“我和你出来吃饭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生气的,对吧对吧?”   程泽看外星人一样看章洛生:“你鬼附身了?能不能好好说话?再唧唧歪歪我要泼黑狗血了。”   “我们普通出来吃饭卿卿不会介意的。”   章洛生:“我真不是挑拨啊,作为兄弟我才跟你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觉得你女朋友怪怪的,跟一般女孩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程泽淡淡道:“每一个女孩都不一样。”   章洛生落了下风,顿了顿说:“行吧,既然你觉得没问题就当我多心了。”   到了饭店刚落座程泽就下意识四处张望,黑衣人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章洛生知道程泽的顾虑,很配合地报方位:“一点钟方向无异常。”   “三点钟方向有一黑衣大汉。”   程泽将脸埋在菜单里,严肃道:“继续侦察。”   “好的长官。”章洛生盯看黑衣大汉几秒,黑衣大汉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和章洛生对视,两人互看几秒后黑衣大汉落荒而逃,章洛生得意道:“危险解除。”   “十二点钟方向,申请支援。”程泽提溜着大眼睛:“人多势众。”   章洛生顺着十二点钟方向望去,“好友聚会,有待观察。”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请问可以点单了吗?”   程泽心虚地放下菜单:“嗯嗯,可以。”   点完单,章洛生给程泽倒了一杯白开水:“跟你女朋友说一声吧。”   程泽喝了一口水:“你到底什么企图。”   “没什么啊。”章洛生无辜道:“男女朋友不应该相互报备吗?”   “还是说穆清从来没跟你报备过?”   程泽噎住,半晌才道:“我们刚谈好不好。”   “哦。”章洛生漫不经心道:“我看他就是对你不上心,要我的话……”   程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真服了。”说着掏出手机:“我都说了卿卿不会介意的,我们两个大男人出来吃饭有什么。”   章洛生摆了个姿势,身姿格外挺拔:“海绵宝宝,把我拍进去。”   程泽:“?”   “啧。”章洛生鄙视道:“我看网上报备都是拍照片,有的还拍视频呢。”   程泽的确不知道,拿着手机将信将疑:“真的?”   章洛生又换了个姿势,“骗你干吗,快拍,让你女朋友放心你没在外面乱搞。”   程泽:“……”   真是搞不懂章洛生怎么比他还着急。   程泽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穆清:【卿卿,我在外面吃饭呢。】   Mu一口:【那是谁?】   程泽:【章洛生,我舍友。】   Mu一口:【好,不要太晚,记得早点回去,晚上我想跟你视频。】   程泽:【(亲亲)(亲亲)】   程泽:【我会早点回去哒!】   “怎么样?穆清说什么了?”章洛生见程泽放下手机,立刻问。   程泽得意高扬脖子,嘴角向上撇,倨傲得像只逮住老鼠的猫:“我就说了卿卿不会介意的。”   喏,你瞧。”程泽晃了晃手机:“她只叫我早点回学校。”   章洛生唇角上扬,呵呵,虚伪的狐狸精,他不信他不介意,心里这般想,但不能在程泽面前表现出来,他笑道:“这样就对了,我们兄弟出来吃饭就该大大方方的,敞亮。”   另一边,穆清猛一下将手机摔进沙发里,胸膛起伏不定。   生哥,想来就是章洛生。   呵呵,都是男人谁看不出啊,一副小三做派!下贱!   穆清站在原地顺气,等冷静下来捞起手机,放大程泽发来的照片,照片拍的粗糙,但他眼尖发现桌子一角上餐厅的名字。   章洛生。   穆清眯起狐狸眼,他要去会会他。 第93章   程泽和章洛生吃的烤肉, 吃到一半,章洛生实在受不了了:“烟一直往我这边飘,我要换座位。”   “你换呗。”程泽抬头看他, 章洛生单眼皮,寸头, 很酷,但此时眼睛布满水汽,脸也透红, 想来熏得不轻。   章洛生顺势坐到程泽旁边:“嗯,这里好多了。”   程泽没在意, 一个位置而已。   章洛生一边烤肉一边问:“我好像都没问过你, 你和穆清怎么认识的?”   “在话剧社, 一见钟情。”程泽语重心长道:“我们大男人就该和女孩谈恋爱, 你看我和卿卿多好,多恩爱。”   程泽递一杯水给章洛生:“章鱼哥, 喝下这杯忘情水就忘了小爷我吧。”   章洛生切了一声,接过杯子, 转一个弯递到程泽嘴边:“你喝了这杯忘情水忘记穆清吧。”   “我才不要。”程泽侧头躲过。   章洛生追着喂水, “不要也得要, 快喝。”   “死一边去。”程泽拿起剪肉的大剪刀:“再乱来我就剪你!”   “来。”章洛生伸长脖子, 把脑袋往程泽怀里拱:“够胆你就剪。”   程泽偏不信邪, 挥舞剪刀:“我真剪了?”   “你来。”章洛生短而坚硬的头发扎在程泽下巴上。   痒,轻微刺痛。   程泽忍不住笑:“快滚, 肉要焦了。”   章洛生不滚:“不剪就喝忘情水。”   “我真没空跟你胡闹。”程泽望着烤盘:“你快给口蘑挪挪地方。”   “哦。”章洛生坐直身子,把滋滋冒汤的口蘑夹给程泽:“小心烫。”   程泽一心扑在口蘑上,没看见章洛生的眼神,也没看见站在落地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的穆清。   穆清牙关紧咬, 好一个小贱人,只会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下流手段,长得高大魁梧却跟浸泡在绿茶里的藕一样。   心眼多到令人作呕!   穆清摸遮挡喉结的丝巾,确定仪容无误后信步迈进餐厅。   “宝宝。”穆清施施然在程泽面前站定:“在外面看着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程泽抬头,见来人竟是朝思暮想的女朋友忙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箭步搂住穆清,“卿卿,好巧啊!”   穆清微笑,顺势挽住程泽的胳膊,不动声色看向章洛生:“嗯,是很巧。”   章洛生腹诽:不愧是狐狸精,就是会装!什么很巧,分明是循着味来的。   “可算见到真人了。”章洛生也站起来,视线落在穆清的丝巾上,意味深长道:“久仰大名。”   穆清报以微笑:“我也是。”   两人无声对峙,谁也不想落下风。   程泽没注意,只一个劲儿的往后看:“卿卿,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奇怪的人?”   “有没有人尾随你?”   闻言,穆清微怔:“没有啊,宝宝为什么这样问?”   “没事。”章洛生抢先道:“最近大学城附近出现几起猥亵事件,你长得那么漂亮,还是挺危险的,对吧程泽?”   程泽点头,颇满意章洛生的机智,不禁朝他投去一个赞许目光,章洛生微抬下巴,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看向穆清。   穆清在心中冷笑连连,摇摇程泽手臂:“宝宝,站着好累哦。”   程泽一拍脑门:“对啊,我们干嘛站着说话,卿卿快坐。”   穆清却没有动,只用眼神淡淡瞥一眼座位,程泽顺着视线望去,恍然大悟,自己身边没位置了。   程泽立刻见色忘友,毫无愧疚之心地对章洛生道:“生哥,你坐到对面去。”   穆清朝章洛生道:“不好意思啦,你是宝宝的好朋友,这种小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程泽拉穆清坐下,“放心吧,生哥只是看着凶,其实人很好说话的。”   穆清冲章洛生展颜一笑,章洛生咬牙,好哇,狐狸精道行不浅,把他的绿茶功夫也学了去!   “当然不介意,毕竟你是女生。”章洛神笑眯眯地说,并把重音落在‘女生’上。   穆清心惊,难不成章洛生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他细细打量章洛生神色,可章洛生悠然在对面落座,面上一片坦荡,穆清有些摸不透。   这时,程泽冲服务员招手:“这边添一副碗筷。”   “不要了。”穆清凑到程泽耳边低语:“宝宝,我们好久没单独相处了,去我家吧?”   程泽也想去但仍对私生饭心有余悸,穆清以为他忧虑猥亵的事,便劝道:“没事的,我练过拳击一般人打不过我。”   “好。”程泽心动,私生饭再没找过他,应该没事,吧?   两人说话声音小可章洛生还是听到了,程泽住宿舍没多久狐狸精就想把人抢回去?   “咳咳,程泽,你真的想好了吗。”   程泽对上章洛生的视线,又摇摆起来,私生饭现在会不会在暗处偷窥?万一他知道自己去卿卿家会不会发狂?会不会伤害卿卿?   “卿卿,我,我再想想吧。”程泽陷入纠结。   穆清眯起眼睛,“宝宝,我看你们吃的差不多了,你先去买单吧。”   “啊?”   明明才吃了一半,还有肉没烤完呢。但听女朋友的准没错,程泽拿起手机:“那我先去买单。”   穆清和章洛生目送程泽走远,当程泽消失在转角时,两人脸色倏然阴沉。   章洛生倚靠在椅背上,抱臂冷声道:“支开他是想跟我说什么?”   “你很讨厌我?”穆清无辜道:“我们才相识,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从一进来你就处处针对我,能问一下原因吗?毕竟你是宝宝的朋友,而我是他的女朋友,你这样会让他很难做。”   章洛生嗤笑:“装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像程泽一样单纯,他认死理。”章洛生伸手拽了拽穆清的丝巾:“敢把它拿下来吗?装女人很累吧?”   穆清慢条斯理解开丝巾:“没什么不敢的。”说着把丝巾放在桌上,“说到累,我觉得单相思更辛苦,你说呢?”   “哈,我忘了,你正在单相思,其中滋味想必你一清二楚。”   章洛生未见恼意,反而淡淡问:“那你觉得你还能装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章洛生端起水杯,微微附身,缓缓将大麦茶倒在丝巾上,丝巾一角很快被茶水浸透,淡黄色附着其上,脏污一团,狼狈不堪:“穆清,再聪明的狐狸也怕猎手。”   穆清拿起剪刀干脆利落剪掉脏污:“谁是狐狸,谁是猎手?”   “或者,谁是装成猎手的狐狸?”   章洛生用两根手指捻起残破的丝巾:“不管谁是狐狸谁是猎手,丝巾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穆清笑道:“破镜尚能重圆,更何况一方丝巾?”   “你们叽里咕噜在说什么?”程泽好奇道:“什么丝巾什么破镜?”   “没什么。”穆清一把扯过丝巾将其扔进垃圾桶:“章同学好奇我的喉结而已。”   程泽立马看向章洛生,“你问这个干嘛!我都查过了,女生也会有喉结,你别瞎问。”   戳中卿卿伤心事怎么办?   章洛生气笑:“他说什么你都信?”   “废话。”程泽安抚性拍拍穆清手背:“卿卿,我们走。”   “不好吧。”穆清斜眼看章洛生,却在问程泽:“章同学一个人回宿舍能行吗?”   “行的,行的。”程泽感慨,卿卿人真好,被章洛生冒昧还替他着想。   章洛生冷笑:“当然行,一个人走夜路都行,反正我不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到。”   程泽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立马怂了,怯怯问:“要不生哥跟我一起把卿卿送回家吧?”   章洛生看一眼穆清:“你要请我吃两顿饭。”   “趁火打劫啊你。”程泽不忿。   “没事的。”穆清十分善解人意:“我来请吧,可能章同学经济条件比较困难,一两顿饭没什么,毕竟他是宝宝的朋友。”   “卿卿你真好。”程泽顿觉自己女朋友光辉伟岸,但随之担忧起来:“你这样可不行,出社会会被骗的。”   穆清笑:“我有你啊,不怕。”   程泽骄傲地挺直胸膛:“没错。”   “噗。”章洛生嘲笑:“我进的是饭店吗,怎么感到一阵恶心呢。”   “那是你吃饱了撑的。”程泽瞪他:“不要你送了。”   章洛生憋一肚子火,确实撑得顶饱,撇下一句‘随你’便走了。   穆清一副说错话的模样,歉疚道:“我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程泽也有些后悔,但又觉得章洛生无理取闹,明明是他先说恶心自己反驳一句他还生气了,便大手一挥道:“没事,不用管他,过两天就好了。”   “这样啊。”穆清点点头:“宝宝我们回家吧。”   一路上程泽神经高度紧张,生怕私生饭突然冒出来给他一刀或者朝他泼硫酸,好在平安无事回了小区,他不免长松一口气,打算和穆清道别回学校,穆清却深深凝望着程泽,发出邀约:“要来我家看电影吗?”   程泽意志力薄弱,想着刚才那么长一段路都不见私生饭,现在应该更没事,而且他确实很想跟卿卿看电影,拉拉小手也行。   犹豫三秒,程泽脱口而出:“好。”   穆清一把揪住程泽衣领将他拉进门,脚尖一钩,砰的一声大门关上,程泽被穆清抵在门上,穆清眼睛亮得惊人:“宝宝,你喜欢我吗?”   程泽点头。   穆清又问:“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吗?”   程泽再次点头。   穆清将脸贴在程泽的脸颊,缓缓摩挲:“真的能接受我的一切?”   “当然啦。”程泽预感穆清要对他说一个秘密,而且是一个大秘密。   程泽垂下眼眸,应该是割腕线的秘密吧? 第94章   穆清知道自己不能再瞒下去了。   盛礼, 周荷庭,章洛生虎视眈眈,届时被他们揭穿对自己百害无一利, 不如趁现在,趁程泽对他有感情的时候坦白, 尚有一线生机。   “宝宝。”穆清抱住程泽:“你知道吗,我只有你了。”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程泽心神震荡,卿卿此时无助又彷徨, 她紧紧抱住自己,好似自己是她的全世界, 生平第一次程泽被人如此需要, 原来有一个人那么那么爱他, 地球人万亿, 可卿卿相中了他。   一颗心被充沛的情感涨得鼓鼓囊囊,程泽情不自禁捧住穆清脸颊, 深深地凝视穆清双眸:“卿卿,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也不要离开我。”   穆清‘啵’一口亲在程泽嘴唇上:“就算你离开我, 我也不会离开你。”程泽追上去反亲穆清, 低低唤道:“卿卿。”   穆清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程泽, 默了良久后在他耳边低语:“我们做吧。”   程泽:“!”   穆清又说了一遍:“宝宝, 我们做吧。”   “你,可是……”程泽耳朵发烫:“卿卿, 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和你我愿意。”穆清认真道。   程泽兴奋又慌张,手心直冒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为了缓解紧他在客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这种事该怎么开始呢?”   “卿卿,你,”程泽想问穆清,但刚开头就作罢:“不对,你应该也不知道。”   “不过一定要有安全措施吧?”   “嗯,没错,家里应该没有,我是不是要去便利店买?”   穆清倚靠在墙上含笑看程泽,故意逗他:“怀上了也没事,大不了就生下来。”   程泽猛然回头,脸色严肃:“那怎么行,我们还是学生,而且为人父母是很重大的事情,我们一定要考虑清楚。”   穆清收起笑容,正色道:“宝宝说得对,不过宝宝有那么厉害能一发入魂?”   闻言,程泽的眼皮也开始发烫,结巴道:“卿,卿,你,你瞎说什么啊。”   “我先去洗澡。”穆清朝程泽抛媚眼,“宝宝,要来个鸳鸯浴吗?”   程泽被撩的面红耳赤,心也开始痒起来,“我下楼一趟。”   “好哦。”穆清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程泽一走,穆清笑意便消失不见,他一步一步踏进浴室,脚步沉重,仿佛前面是审讯庭,而是他罪犯,正等待法官宣布他是否有罪。   穆清一件一件脱下衣服,精壮的男性身躯渐渐露出,他看着镜子,珍惜地抚摸自己美丽面庞,这张脸也算讨人喜欢吧?   宝宝知道他是男生后,会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原谅他吗?   穆清用手扯住嘴角,试图将它们摆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漂亮一些,再漂亮一些。摆弄了好久,穆清终于掌握了笑容,他又开始凝视自己的眼睛。   眼睛,他的眼睛颇具特色,风情的狐狸眼。要知道他早期的视频没有露出完整的脸仅仅是眉眼就收获百万赞。   可宝宝也许和别人不同,他会不会不喜欢?会不会嫌轻浮?   穆清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不够漂亮,不够端庄,他开始回忆起盛礼的长相,很正经很高知,戴着金丝眼镜人模狗样的,成熟稳重。   周荷庭,看起来是混血,皮相骨相俱佳,英俊非凡。   章洛生更不用说了,寸头,单眼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帅劲儿。   穆清懊恼地揪住自己的长发,宝宝究竟喜欢哪一款呢?   程泽不知道该选什么款式。   便利店里安/全/套种类繁多,而他没一点买这玩意儿的经验,再加上收银员有意无意看他,便更不好意思,只好一股脑多拿几盒结账。   回去的路上程泽恶补小知识,卿卿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而他也是卿卿的第一个男朋友,程泽想尽量让卿卿感到舒服,留下美好记忆。   程泽血液开始沸腾,抱着一夜三次郎的雄心壮志进了门。   “卿卿?”程泽见卧室没人,便走到浴室门口,依稀听见淅沥水声,“卿卿你还在洗吗?”   “马上就好。”穆清的声音透过水汽穿过木门而来,有些模糊又有些暧昧。   程泽再一次开始紧张,怎么办?卿卿洗完是不是该他洗了?   洗完澡之后呢?是不是要先前戏?   就在程泽胡思乱想的时候,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宝宝。”   程泽瞪大眼睛,“卿卿,你,好,好,”   “好什么?”穆清款步走来,将一只手臂搭在程泽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湿润香气飘进程泽鼻腔,令他头晕目眩。   “说啊,我好什么?”穆清吐气如兰。   程泽缓缓道:“好美。”   穆清的裙子短,只遮住一小截大腿,红色裙摆轻轻荡漾,衬得他肌肤洁白似雪,随着穆清动作,黑色长发扫过程泽嘴唇,酥酥麻麻。   “程医生,人家胸口好痛,你快给人家看看吧。”穆清顺势倒在程泽怀里,捞起程泽的手就往胸上放。   程泽:“!”   “程医生,我的心真的好痛。”   “咳咳。”程泽一本正经推开穆清:“这位患者,请你坐好。”   “可是医生,这里没有凳子。”穆清微微弯腰,背对着程泽假装寻找,裙子并不宽松,他一动,裙子上移。   猝不及防,程泽脸一下爆红,一路红到脖颈。   穆清转过身,看着程泽奇怪道:“程医生你怎么了?发烧了?”   程泽清清嗓子,“没事,只是有些热。”   “哦。”穆清转转眼珠,“医生,这里没有凳子,人家可以坐在你腿上吗?”   “啧。”程泽为难道:“你让我很难办呐,如果每个患者都像你一样,我的腿还能不能要了?你坐他也坐,我的腿不能走路了怎么办?这位患者,你努力克服一下困难。”   “您就通融通融吧。”穆清双手合十,乞求道。   程泽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豪迈地拍拍自己大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啊,出去了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知道了吗?”   “知道啦,谢谢程医生。”穆清柔柔坐在程泽大腿上,双臂搭在他的肩上,程泽‘哎’了一声:“这位患者,注意影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这样比较方便您听我的心跳。”穆清往前倒,胸膛位置正对程泽的下半张脸。   柔软和香气一起撞进的程泽唇上,穆清尤嫌不够,一个劲儿的往上贴:“医生,能不能听见啊?”   “唔,”程泽一张嘴便含了一小片布料,穆清低头,看见这一幕眼尾隐隐泛红,额上青筋凸起:“一定是没听见。”   “程医生耳朵不灵了。”说完穆清微微低头,启唇含住了程泽耳垂。 第95章   穆清在程泽耳边低语, “程医生,我的治疗有效果吗?”   “有的。”程泽将脑袋埋在穆清胸膛:“这位患者,你心跳得好快。”   穆清苦恼道:“医生, 你可得好好给我看一看。”   “嗯。”程泽颇为严肃地将手搭到穆清胸膛上,来回按压检查:“哪里疼?疼多久了?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上面一点。”穆清牵住程泽的手:“就是这儿特别疼, 一想到程医生就心慌得厉害呢。”   “还有啊,不仅心口疼,我的嘴巴也出了问题。”   “是吗。”程泽从穆清腿上起来, 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红唇,然后伸出食指抵住唇瓣:“这, 出了什么问题?”   “总觉得口干舌燥。”   程泽沉思, “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程医生, 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只要能治好让我做什么都行。”穆清抬起光.裸的小腿,缓缓磨蹭程泽的牛仔裤。   “放心, 我一定尽我所能。”程泽抬起穆清下巴:“恰好有一个特效药,不过你得闭上眼睛, 能接受吗?”   “可以的, 医生。”穆清闭上眼睛:“只要能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程泽俯身, 一点点贴近穆清的唇, 两人唇瓣刚刚碰上, 穆清就抢先含住程泽的,“医生, 药好软好甜啊。”   “唔,这位患者慢一点。”程泽皱眉:“药要慢慢吃才有疗效。”   “抱歉医生。”穆清舔了舔程泽的唇,说着抱歉可一下秒舌头就伸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穆清急需特效药来治疗他的口干舌燥。   他用舌头紧紧绞住程泽的舌头, 试图榨取出更多的药液。程泽承受不了他的凶猛,头下意识往后退,穆清一手箍住程泽的后脑,一手拉住程泽手腕将他跌进柔软的沙发里。   程泽意乱情迷,等他稍稍清醒才发现自己竟被穆清压在了沙发上。   这不对!   程泽使劲推搡,可穆清看着瘦力气不知为何如此大,他竟然推不动。   “呃,这位患者。”短短几个字程泽说的气喘吁吁。   穆清掐住程泽下巴,再次攫住他的唇,“怎么了医生。”   舌头在他口腔翻云覆雨,程泽含糊不清道:“够了够了,药应该够了。”   “可医生,我才刚刚觉得好转。”穆清不给程泽喘息机会,舔舐着他的软.肉:“特效药真好,人家好喜欢。”   简直是胡闹!   程医生竟然被穆患者拿捏了!   程泽悲愤万分,恨恨捏了一把穆清的耳朵,穆清‘哦’一声:“医生是想告诉我您的耳朵又不灵了?”   “没关系,您给我了特效药,我必须知恩图报,也得给您特效药。”   程泽瞪大眼睛:“我没有,你瞎说!”   “瞧您,病情都严重了,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了。”说着穆清转移战场,用特效药将程泽的耳朵治疗得晶莹粉嫩。   程泽睫毛颤个不停,眼含春水,“大胆,到底谁是医生?”   穆清抬头:“医者不自医,我来帮您不好吗?”   “您还有别的毛病吗?今天我一并解决。”   “没,没有。”程泽错开眼,卿卿现在就像一个狐狸精,妖媚得过分,他真怕自己被美色迷惑然后什么都忘了,他是大男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朋友占上风!说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真的吗?”穆清手指划过程泽的胸膛,划过他的小腹,然后停下,“可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在戳我,很不舒服。”   穆清扭动身体:“程医生,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程泽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道:“你,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可我真的感觉到了。”穆清认真道:“程医生是医生应该懂得道理,有病就要去治啊,拖着不好的。”   程泽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最终妥协:“好吧,那你帮我看一下吧。”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穆清盯着鼓起的一处道:“我要先打开看看。”   事已至此,程泽再也不想什么大男人什么尊严了,他已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好,你看吧。”   穆清解开牛仔裤的纽扣,然后拍拍程泽脸颊:“宝宝,屁股抬一下。”   程泽羞赧,风牛马不相及道:“我是程医生,不是你的宝宝。”   “好,程医生,把屁股抬一下,我要脱掉你的裤子。”   程泽闭上眼,慢吞吞抬起。   “程医生,你这里真的有问题。”穆清用手指戳了戳:“你看,好奇怪。”   程泽咬住嘴唇,将脑袋偏向一边,穆清不让他如愿,掰过程泽的脑袋,指着地方让他看:“瞧,程医生,病灶不小呢。”   “你快点。”程泽受不了折磨:“再不用药我走了。”   “真是心急。”穆清嗔了他一眼,“我还没仔细看呢。”   程泽突然感到害羞,捂着病灶道:“要不,要不下次再看吧。”   “不行。”穆清拂掉程泽的手,“就今天,我要把程医生的病看好喽。”   穆清握住程泽脚踝:“躺好。”   程泽不得不将腿伸直,穆清满意地点头,“程医生,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嗯。”程泽抬起屁.股。   “真乖。”穆清夸赞。   程泽不敢看,死死盯住天花板,他现在跟天花板一样,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好了,看过了,下一步就是闻。”穆清笑:“程医生,你准备好了吗?”   “没,没有。”程泽诚实道。   “没关系。”穆清莞尔一笑:“我准备好了。”   这真是程泽最煎熬的一分钟。   他知道穆清的脸十分柔软,鼻子十分挺翘,可都是用眼睛看,今天却实际体验到了。   程泽不停抽气,穆清惊奇道:“程医生,你的病好像更严重了!怎么办,等不到后两项了。”   “看来只能直接用药。”穆清使用了特效药。   程泽忍不住‘嘶’了一声,“卿卿,你,你不用这样。”   穆清没有抬头,专心致志治疗,“为你我愿意。”   程泽的心再一次被击中了,卿卿这样美好的女孩愿意为他……   他一辈子都不会辜负卿卿!   穆清的特效药见效很快。   “程医生。”穆清舔舔嘴唇:“你好了?”   程泽表情呆滞,尚在余韵中不能回神。   穆清笑,凑上前亲了亲程泽的眼皮:“宝宝,你真可爱。”   “啊?”   穆清有一下没一下顺着程泽头发,“感觉怎么样?”   程泽老实道:“感觉很好,卿卿你真厉害。”   “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试试吗?”   “啊?”程泽疑惑:“更厉害的?是什么?你还能有什么厉害的?”   穆清笑笑没有回答。   这下程泽更好奇了,“卿卿,你就告诉我吧,你还有什么更厉害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程泽想不出,追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知道。”   穆清低头亲程泽的眉下痣:“你真的不会想知道的。”   “可我现在真的想知道。”   “不后悔?”   程泽坚定道:“不后悔。”   “好。”穆清拉程泽起来:“我们去床上。”   程泽懵,“去,去床上?”   “是啊。”穆清弯腰捡起程泽买回来的一袋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宝宝买了那么多盒。”   程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喜欢那种所以每样都拿了一盒。”   穆清反问:“宝宝喜欢那种?”   “我?”程泽迷糊道:“我都行啊。”   “这样啊。”穆清郑重点点头:“我记住了。”   程泽不懂穆清说的记住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理解是卿卿以后想自己买?可让一个女孩去买总归不好。   “不用的,卿卿,这种事以后我来就行。”   穆清挑眉,“宝宝,不用谦让。”   “快到床上去。”   “啊?哦。”不知为何,程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有说不上来哪不对。   咔。   穆清将卧室的门关上。   唰。   穆清将窗帘拉上。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程泽想把床头灯打开,穆清却拦住了他:“黑一点好,有氛围。”   “好吧。”程泽觉得卿卿可能害羞了,本来嘛,女生第一次害羞也是正常的。   程泽只能看见朦胧一团黑影站在床边,“卿卿,你来呀。”   刚才是失误,现在轮到他一展雄风!   现在他必须展现大男人的威严!   穆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程泽在黑暗中摸索着拉他的手,“卿卿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的,不会弄痛你。”   “宝宝。”   “嗯?”   “你真的爱我吗?”   程泽拉穆清坐下,“当然。”   “我骗你你也会爱我吗?”穆清紧紧抓住程泽的手,程泽只觉手掌刺痛,他察觉到穆清此时十分不安,便安慰道:“当然,可是卿卿你没有骗我啊,为什么会怎么说呢,你不要多虑好不好?”   “不是多虑。”穆清的声音充满痛楚,“我真的骗了你。”   程泽心惊,“骗我?骗我什么?其实你有男朋友?”   穆清摇头:“不,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程泽更觉奇怪,立马想到珍珠,倒吸一口凉气,“其实你还有一个女朋友?”   “无稽之谈。”穆清苦笑:“我只有你这一个男朋友。”   “那你骗我什么?还是说你在外面欠债了?”程泽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可穆清皆否认。   程泽急道:“卿卿你倒是说啊。”   穆清垂下眼睫,“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程泽心慌不已,总觉得自己身处狂风怒号的大海上,卿卿的一句话就能将他拍入万劫不复之地。   穆清拉着程泽的手,放在一个地方。   程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卿卿,你,你……”   “这是什么?你是女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规模似乎比他的还大?! 第96章   “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程泽几近崩溃, 不可置信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可掌下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令他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   “宝宝, 对不起。”穆清声音飘渺无踪,“我是男人, 我骗了你。”   “为什么?”程泽腾一下站起来,愤怒吼道:“为什么骗我,你看我傻好欺负是不是?你看我把你当成女孩子爱护你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你一定很得意吧, 把我骗得团团转!”   “呵,我还真的蠢, 回过头想想, 你的喉结, 你的身架,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女人,可我还是相信你了, 我义无反顾地相信你,不论周荷庭章洛生他们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因为, 因为……”   程泽说不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穆清, 你的确是一个好演员。”   “不是这样的宝宝。”穆清上前拉程泽的手, 程泽躲开了,在黑暗里, 穆清仰起脸看程泽:“我一开始是想跟你说的,可总因为别的事情错失良机,等到我想坦白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可你不喜欢男人, 那我能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   “谬论。”程泽扶着墙,声音颤抖:“穆清,我现在已经不会相信你。”   “你的话,你的表情,你的动作,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故意演给我看?”   “宝宝,你听我给你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穆清也站起来,他从后面抱住程泽的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快乐吗?”   “我喜欢你,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有演,就是因为我是真心的,就是因为我害怕你离开我,我才……”   “宝宝,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有那么重要吗?我还是我呀。”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程泽怒斥,“穆清,你放开我。”   “不放。”穆清紧抱程泽,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宝宝,你不是说你会原谅我的吗?”   “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说着穆清亲吻热切地亲吻程泽的耳后,脖颈:“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你真无耻。”程泽咬牙道:“穆清你是一个大骗子,我不会原谅一个骗子!”   程泽伸手去够墙上的开关,咔哒一声清响,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令两人都眯起眼睛,泛起泪花。   程泽转过身,一把将穆清推到床上,“呵呵,我真是眼瞎。”他拉起穆清手腕:“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道割腕线,数次将我的疑窦打散,我不敢提你的异样,生怕触碰你的伤心事,可笑我还为你说话,信誓旦旦说你是一个女人!”   “结果呢,穆清,每当我维护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是不是觉得我傻?毕竟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将男人认成女人的大笨蛋!”   “是我眼拙,是我太笨,穆清,我祝你早日成为影帝!最好享誉天下!”   “届时我一定在电视机前为你喝彩。”   “不要,宝宝我不要。”穆清眼眶泛红:“宝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现在也不晚。”程泽觉得自己好可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光着屁股跟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理论,程泽去衣柜找裤子穿,“穆清,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们俩都有错,但不能一错再错。”   “为什么?”穆清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能接受女生的我,不能接受真实的我?明明我还是我,我只有一颗心,而这颗心里满是你,宝宝,刚才我们不是很好吗?我一样能给你快乐,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程泽穿好了裤子,站在门边,头也不回道:“因为你是男人。”   “男的又如何!”穆清快步上前按住门板不让程泽离开:“程泽,你扪心自问,你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对我一见钟情?”   程泽使劲扭动门把手:“你说什么也没用。”   “你在逃避!”穆清抵住门:“你是懦夫!你比我还胆怯,你压根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穆清!”程泽双眼通红,狠狠瞪着穆清,“我是男人自然喜欢女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那么多,人生苦短,得过且过,我们享受当下,喜欢自己喜欢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穆清扑到程泽怀里,身体因哭泣一抽一抽的,程泽僵着身子动也没动:“宝宝,我们是相互喜欢的,我们很恩爱,不要因为这个分开好不好?”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地球离开了谁都一样转。”程泽冷漠地将穆清推开:“穆清,你长得好看,不愁找不到男朋友。”   “可他们都不是你!”豆大的晶莹泪珠一颗一颗滚下面颊,穆清用泪眼哀切地凝视程泽,他用红唇吐出蜜剑:“宝宝,你不怕吗?你不怕我再做傻事吗?”   “我相信你不会的。”程泽叹息道:“卿卿,都别犯傻了,让我们回到正轨好不好?”   “火车一旦脱轨就再不可能回去,一定会撞得火花四溅,伤亡惨重。”穆清抹去眼泪,扬起笑脸,道:“宝宝,我们会一直一直纠葛,就像你和周荷庭,你和盛礼和章洛生一样。”   程泽心惊,面前的穆清如此陌生,如此癫狂,令他后背发凉:“这才是你,这才是真正的你。”   穆清朝程泽逼近:“宝宝,人有很多面,每一面都是我啊。”   程泽顿感不妙,“我要走了。”   “可我们都没谈完。”穆清拎起床头柜上装有安全套的袋子:“宝宝买来的不试试吗?”   “不,不用了,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程泽拉开卧室门拔腿就跑。   穆清的声音不远不近,“宝宝,你在害怕我吗?”   “为什么?因为我是男人,而且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   程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抿着唇,一味快跑。   “宝宝,你不是喜欢我的脸吗?”穆清伸手揽住程泽,“你看看我,我的脸没变,你不要走好不好,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的脸了?那也没关系为了你我愿意去整容,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任何样子。”   “要不然我天天女装,宝宝,你就把我当成女人好了。”   程泽拼命挣扎:“你疯了!穆清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穆清直接将程泽抱起,一步一步稳健迈入卧室,“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会做的。”   程泽一个头两个大,穆清怎会如此偏执可怖。   “宝宝,刚才我口你的时候你不是很舒服吗,再舒服一回好不好?”穆清温柔地将程泽放在床上,“其实男人女人都一样,一样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是人就喜欢快乐,我能带给你的快乐不比女人少,你想结婚成家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啊,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领养啊,总有办法的。”   “宝宝,别再因为性别拒绝我,不然我会生气。”穆清亲昵点点程泽鼻子,“宝宝记住了吗?”   程泽已然痴傻,根本无法将面前的人跟之前的卿卿联系在一起。   “穆清,你是不是有病?”程泽严肃问:“其实你有精神分裂症对不对?你身体里住了一个男人?现在是第二人格在说话?”   “噗。”穆清解开程泽的上衣,亲了一口锁骨:“宝宝好可爱啊。”   “这里粉嫩嫩的,也好可爱。”   “!”程泽一时不察,竟让穆清脱了衣服。   “住嘴。”程泽慌忙往床的另一头爬:“你再这样我更不可能原谅你。”   “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穆清抓住程泽脚踝将他重新拉回来,程泽死死抓住床单,“穆清穆清,卿卿,你饶了我吧,这样,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你放我走吧。”   穆清指尖一点点攀上程泽的裤子:“马上你就会知道,女人比不上我。”   “我相信,我相信你。”程泽慌忙握住穆清作乱的手:“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穆清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真的?你不会哄我吧。”   程泽满脑子都是快跑,要不屁股指定保不住。   “真的,比珍珠还真。”程泽指天发誓:“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嗳,不许你发毒誓。”穆清坐在床边,按住程泽的手,“宝宝不会和我分手了吧?”   “额,”程泽暗想先离开狐狸洞再说,“不会不会。”   “那我们还是情侣关系喽?”   程泽忍辱负重:“嗯。”   穆清雀跃拍掌:“宝宝说的是真心话?”   “啊,是真心话。”程泽差点咬住舌头,“不过现在太晚了,我要赶紧回宿舍,不然该关门了。”   “急什么。”穆清嗔道:“在我家睡不行吗?”   “不行不行,学生会要查房的。”程泽见穆清脸色似乎恢复了正常,小心翼翼坐起来:“那个,卿卿,我先走了。”   “来日方长,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程泽一点点挪腿,脚尖触碰地板的刹那,他的心也稳稳落回肚子里。   穆清望着程泽沉默不语。   程泽捞起上衣,干笑两声:“那我走啦,明天见。”   鬼才要跟你明天见!   程泽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穆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什么不重要了,他要赶快逃。   就在程泽快出门的一秒,穆清叫住了他:“宝宝。”   程泽缓缓回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怎么了卿卿。”   穆清站起来,淡声道:“你的演技还不到家。” 第97章   毛骨悚然。   程泽撒丫子就跑。   穆清腿长, 三步并两步就追上了程泽,他死死拉住程泽手腕:“既然我们是情侣,那做一些情侣该做的事。”   “做完你就知道男人一样能给你快乐,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接受我。”   程泽欲哭无泪:“我不要,我要回宿舍。”   穆清:“不许。”   第三次摔进床上, 这一次,程泽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卿卿,我们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动脚的。”   穆清已将程泽扒了个半光, “你和周荷庭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程泽双手紧紧护住最后一道防线, 穆清无情扯下, 这下彻底无牵无挂,亲近空气。   穆清捏住程泽脚踝, 轻轻摩挲:“可我看你们关系匪浅。”   “宝宝,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离他们远点。”   “你也不是好东西, 我也要离你远点。”程泽想抽回脚, 但穆清力气很大。   “宝宝才是狐狸精, 净招惹一些野男人。”穆清手上移, 握住程泽小腿。   程泽的小腿很漂亮,修长, 白皙,毛发稀少,看着瘦但腿肚子上的肉却丰润,捏在掌中软绵绵的。   穆清爱不释手。   程泽拧起眉毛:“穆清, 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宝宝。”穆清吻了吻泛红的地方,“我太喜欢了,一时没忍住。”   “喜欢就去玩自己的。”程泽用另一只脚踹他,“既然被你看出来我不能接受,那强迫我有什么意思?”   “宝宝变脸好快。”穆清生挨一脚,委屈道:“知道我是男的后态度好恶劣啊,我很伤心。”   穆清揉捏程泽的小腿肚,“补偿我好不好?”   “滚你大爷的。”程泽暴露本性:“你骗我怎么不补偿我。”   “好吧。”穆清笑道:“我现在就好好补偿宝宝。”说完他低下头,亲吻程泽的小腿,一点一点,很细致,似在给精美的瓷器上色,誓要将上面布满红痕。   程泽觉得好奇怪,腿上好似有蚂蚁在爬,痒,可这种痒搔也搔不到。   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理需求,往日一心想着追穆清,心思都用在穆清身上,可这玩意儿好似野草,看似斩草除根了,可春风吹又生。   可他刚从男人堆的漩涡里爬出来,不能一眨眼又掉回去。   “放开我。”程泽气息不稳,“穆清,你要想清楚,做了我更不能原谅你,甚至恨你。”   “没关系。”穆清吻着程泽白腻大腿:“我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听到这话,程泽两眼一黑,以前怎么没发现穆清那么无赖!   穆清似是察觉到程泽的低落情绪,温柔地将他头发撩起,用拇指刮蹭程泽紧锁的眉头:“宝宝,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仍是情侣,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跟你是情侣!”程泽打掉穆清的手:“我要的是女朋友,不是有大JJ的男朋友!”   “一样的。”穆清固执道。   程泽瘪嘴,也很固执:“不一样。”   穆清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没动,程泽冷眼旁观,见他呆滞原地心中一喜,想来穆清被自己的言语击中了!   此时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程泽一边悄咪咪捡地上衣服,一边偷瞄穆清,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穆清头低着,身体轻颤,有什么东西从颊上滚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水花。   程泽目瞪口呆,“你哭什么?”   不是,他是被骗的,还是即将被上的,结果穆清哭上了?   到底谁是受害者?   “宝宝。”穆清抽噎道:“你讨厌我,我好难受。”   “谁让你骗人的。”程泽没好气道。   穆清哭得更凶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可我没有办法啊……”   “那,那也不是骗人的理由。”程泽第一次见大男人哭的那么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但他又很克制,声音不大,眼泪却很多。   程泽知道穆清很美,但没想到他哭起来也别有风味,像雨中飘零的小白花,令人升起爱怜之情。   “我知道错了的。”穆清膝盖一软,跪在床上,“宝宝,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卿卿很骄傲,平常对看不上眼的人理也不理,原则性很强,现在呢,他跪在自己面前。   ——男人膝下有黄金。   程泽一直那么认为,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可穆清朝他跪下了,是不是说明他是真心悔改?   穆清抬起脸,脸上泪水淋漓,眼睛已经哭红了,他哑声喊:“宝宝。”程泽看他,穆清膝行几步,搂过程泽胳膊,“宝宝,宝宝。”   一声一声的宝宝让程泽不忍,他为穆清擦去眼泪,“好了卿卿,别哭了。”   “宝宝,我不该骗你,我是混蛋,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穆清眼含泪水,眼泪凝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程泽不禁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是啊,他们有过美好,他们曾经相爱。   他现在都能记起卿卿答应当他女朋友时自己的欣喜若狂。   心不由软下来。   程泽叹了一口气,“卿卿,我不怪你。”   “宝宝,你还是怪我吧。”穆清将脑袋放在程泽肩膀上,小声抽噎:“是我不好,是我装女人骗你。”   穆清搂住程泽脖子,程泽光着身子,轻易感觉到湿润的泪水糊在他脖子和肩膀上,穆清软着嗓音道:“我一辈子都欠你的,宝宝,我一辈子都欠你。”   “没有谁欠谁。”程泽抽了两张纸为穆清擦去眼泪,“当初也怪我,在话剧社把你认成女人,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去追你,要错我们都错了。”   “不,我犯的错更大。”穆清整张脸都埋在程泽胸前,“后面是我故意引导你,是我的错,宝宝,你打我吧,要不然你骂我,你只管朝我发火。”   程泽心酸又欣慰,卿卿还是原来的卿卿。   想来方才是气上头了才会变得可怖,他就说嘛,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化那么大。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程泽轻轻拍穆清起伏的背:“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宝宝,你真好,你的心胸好宽广,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厉害的男人。”穆清抬起眼睫,用崇拜的眼神看程泽。   程泽一下子飘飘然起来,抬起下巴骄傲道:“那当然,我可是大男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宝宝真棒。”穆清手悄悄掐住程泽的腰,“宝宝,你的身材也好好啊。”   “嗯哼。”程泽暗暗发力,试图鼓起胸肌和腹肌:“没什么啦,天生的。”   “天啊,宝宝,你真厉害。”穆清手在程泽小腹游离:“宝宝,你的腹肌都快出来了,宝宝那么优秀让我自惭形秽,我配不上你。”   程泽简直要飘到天上去,“哈哈,你练练也会有的。”   “我可练不出来,宝宝,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可以。”程泽举起手臂:“你还可以摸我的肱二头肌。”   穆清立马道:“宝宝,你真好,我真崇拜你。”说着手毫不客气摸上去,他摸的流里流气,一会按按小腹,一会揉捏胸肌,手若即若离,透着勾引味道。   程泽一心展示自己微薄的肌肉,根本没留意穆清的小动作。   “宝宝,我可以亲亲你吗?”穆清小声哀求。   程泽以为要亲嘴,亲嘴没什么的,他们常亲,便大方道:“可以。”   穆清眨眨眼睛:“宝宝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有你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哼哼。”程泽得意不已,对穆清的彩虹屁很受用:“那当然啦,做我女朋友一定最幸福。”   穆清嗯嗯两声,张嘴咬住,程泽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往下看,穆清正埋在他胸前,程泽气得抓穆清头发:“谁让你亲这里了?!”   穆清不解道:“你答应的啊,宝宝可是大男人,一言九鼎,难道要反悔吗?”   程泽噎住,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穆清说的没错,他的确答应了,可穆清也没说亲自己的那个啥啊,但现在反悔岂不是让穆清看不起?破坏自己的好形象呢?   “算了。”程泽心一横,“不许亲很久。”   穆清点头:“就一会会儿。”   一会会儿是多久?   程泽不知道,只知道穆清将他亲的身体发热,心痒难耐。   这跟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痒意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程泽极力忍耐也无用。   他在渴望。   穆清十分善解人意,愿意帮助程泽。   他拿出程泽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用牙齿撕开包装,“宝宝,可以帮我一下吗?我知道你最好了。”   程泽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直直看着穆清,穆清好像是从聊斋里出来的妖精,美艳,危险,却忍不住靠近。   “宝宝,求求你了。”穆清啄吻程泽的唇。   程泽迷迷糊糊接过,迷迷糊糊摸上,迷迷糊糊戴上,穆清笑了笑:“宝宝没有经验,买的尺寸不对。”   “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就像裁缝量体做衣服一样,宝宝量过我的,下次就知道尺码了。”   穆清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我的吧。”   程泽被翻了个身,脑袋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穆清亲吻程泽后背,“宝宝,你喜欢我吗?”   程泽手紧抓枕头,眼睛死死闭上不说话,身体深处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火焰越烧越烈,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底线,所有的原则烧得一干二净。   穆清没有等到程泽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俯下身,实施帮助。   程泽忍不住痛呼。   痛苦能给人带来清醒,电光火石间,程泽幡然醒悟,他猛然转过头,质问穆清:“刚才你是装的对不对!你故意在我面前扮可怜!”   穆清缓缓动作,“宝宝,你聪明绝顶难道我能骗过你?”   程泽狐疑地打量穆清,“你演技太好,我分不清,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该这样,你快出来。”   “太晚了宝宝。”穆清笑道。   “唔。”   穆情似变了一个人,往日的温柔小意全都不见。   他变得凶残,野蛮,臣服原始。   程泽止不住前移,脑袋差点撞到床头板。   穆清将他拉回来,“宝宝,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不!”程泽鼻尖沁出汗珠,“你肯定是装的,快滚。”   “不和我做?”穆清声音陡然变冷,“不和我做你想跟谁做?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程泽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上了穆清的当!   “我不管,反正我不和你,我要的是女朋友,不是你!”程泽忍着异样。   穆清脸色倏然阴沉似水,眸光冷冽:“宝宝,收回你刚才的话。”   程泽一向不怕威胁,别人硬他更硬,“不收,穆清我真惹不起你,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朋友都不能做。”   穆清由衷佩服程泽,光溜溜躺在他的床上,里面有他的东西还敢惹怒自己。   程泽爬了没两下,脚踝突然一紧。   下一秒,惊叫出声。   ---距离。   穆清扼住程泽命脉:“宝宝,乖一点。”   程泽心中更气,穆清这个妖怪,不仅骗他还敢威胁他?谁给他那么大的脸?   “我呸,穆清你别让我逮到机会报仇,你给我等着!”程泽恨恨道。   穆清悠然道:“你不害怕?”   程泽当然怕,毕竟穆清手上握着程家的香火。   穆清动作算不上温柔,但程泽嘴巴不怂:“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穆清,识相就赶紧放我走!”   穆清没有放走程泽反而变本加厉。   程泽在骂骂咧咧中登顶数次,最后连张嘴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穆清爱怜地拨弄黏在程泽脸上的墨发,“宝宝,?吗?”   “?你大爷。”   穆清笑笑,掐住程泽下颌,堵住他的嘴巴,用舌头上上下下洗礼,程泽被亲到缺氧,“唔,不,不行了,别亲了。”   “还说脏话吗?”   程泽闭嘴,脸偏过去不看穆清,心里愤恨不已,穆清超级大混蛋!   穆清将他捞进怀里,“宝宝,转过来。”   程泽无声倔强,当作没听见。   “不转就再来。”   程泽咬咬牙切齿,就是不转,看穆清能拿他怎么样!   穆清说话算数。   程泽吓了一跳,连忙道:“别,别动,我转过去就是了。”   “机不可失。”穆清幽幽道。   程泽顿觉委屈,咬住唇不说话。   “宝宝。”穆清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你生气了?”   程泽震惊,他又先哭上了!   “穆清,你有什么脸哭?”程泽气急败坏道:“你搞搞清楚,被芉的人是我,要哭也是我哭,这回我绝对不上当,我不会再可怜你!”   “我不要你可怜我。”穆清抽动着,“我要你爱我。”   程泽黑发在空中一荡一荡,那是穆清的频率。   穆清眼泪砸在程泽光洁的背上,程泽双眼失焦,面前朦胧一片。   残余的理智还在控诉穆清:“你,你不要脸,我,我绝对,绝对,不,可怜你。”   “那就爱我。”   程泽这时候还要回嘴:“爱,你,个屁。”   “演员就该找导演,观众不行。”程泽无力道:“我们不合适。”   穆清当作没听见,一味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眼前白光闪烁,程泽小声喘息,背上猛然一沉,他回头看,穆清倒在他身上,双眼紧闭。   程泽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意思?精尽人亡?   哆哆嗦嗦探穆清鼻息,还好,有气。   程泽小心推穆清,“你怎么了?”   穆清一动不动。   程泽不敢再碰,“穆清,穆清,你醒醒,你不会在装晕吧?”   “我告诉你装晕也没用,你快起来。”   穆清神情安宁,似是真晕过去了。 第98章   程泽不敢耽搁连忙打120, 趁救护车还没来,匆匆清洁,穿衣服, 待一切收拾完毕,120也到了楼下。   到了医院, 医生翻穆清眼皮又听心跳,最后开单子做系列检查,程泽在病房外焦急等待, 想来想去还是跟钱浩说一声。   钱浩很快回复,说马上赶来医院。   程泽忐忑不安, 穆清出事了, 而且还是和他□□出事, 如果传出去, 他真没脸在H市待。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程泽在病房来回踱步, 百思不得其解,穆清身体状况挺好的, 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难不成穆清有病?   霎时间, 程泽脑海里蹦出数个癌症, 什么白血病, 淋巴癌……   穆清不会死吧?   程泽面色苍白, 穆清是不是被自己气到提前发作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程泽烦躁地搓搓头发, 走到病床旁看穆清,他躺在病床上,宛如睡美人,程泽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 伸出手指摸他颈动脉,指腹下动脉有规律的搏动,他轻声唤道:“穆清?”   “穆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穆清没有反应,安静躺在床上。   程泽不由感到愧疚,如果没有说狠话就好了,嘴巴不饶人干什么呢,让让穆清不行吗,反正说好话又不会掉一块肉,还有穆清想做就让他做,反正自己不是第一次,这些东西在生命面前多么微不足道啊。   “卿卿,你快点醒过来吧。”程泽抚摸穆清脸颊,“醒过来我绝对不冲你发火,也不生气。”想了想,他说:“我真的原谅你,我不计较你装女人骗我。”   穆清眼睫毛微微抖动。   “卿卿,你能听见是不是?”程泽激动道。   穆清幽幽转醒,声音虚弱:“宝宝,对不起,吓到你了。”   “真把我吓死了。”程泽一阵后怕:“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穆清垂下眼睫,“从小的毛病,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程泽:“那我叫医生来。”   穆清摇摇头,拉住程泽的手:“宝宝,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好严肃。   程泽不合时宜想到电影里的场景,穆清不会对他说只有几天活头了吧……   穆清坐起来靠在床头,露出手腕的割腕线,“你想知道它的来由吗?”   原来不是癌症啊。   程泽默默唾弃自己狗血,“原来我以为是你跟别的女生长得不一样,导致你遭霸凌和排挤,但其实你是男人,所以我的猜想错了。”   “不算完全错。”穆清扯出一抹笑,“也是不一样导致的。”   程泽猜测:“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   穆清摇头:“不是。”   程泽:“因为你留长发?”   “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不一样。”程泽纳闷。   穆清淡然道:“因为我是同性恋。”   程泽诧异,“就因为你是同性恋所以遭到霸凌?”   “不是,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二十一世纪哎,大家的思想应该很开放,竟然有人因为同性恋霸凌,太不像话了!”   “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找他麻烦!”   穆清弯了弯唇角:“你不也接受不了同性恋吗?”   “那不一样。”程泽义正言辞道:“我不能接受但也不反感啊,我才不会因为性取向排挤别人。”   “谢谢宝宝为我打抱不平。”穆清握住程泽的手:“不过没有人霸凌我。”   这下程泽真的好奇了,“那为什么?”   穆清:“因为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你也看过。”   程泽想了想,“蓝宇?”   “对,宝宝好聪明。”穆清徐徐道来:“当时我已经保送Q大,但我仍想考电影学院,可我父母不同意,但在我极力劝说下他们松动了。”   程泽的心一下子揪起来,竟有些不敢往后听,穆清没有上Q大也没有去电影学院,后面势必发生了什么。   穆清平淡叙述:“我高兴疯了,一边准备一边经营网络账号,账号也如我预料一般,粉丝涨的很快。”   “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我外出拍摄回来,父母坐在沙发上等我。”   程泽隐隐猜到后续,不由握紧穆清的手。   穆清继续道:“我父母都是老师,不苟言笑,对我很严格,说来好笑,比起家我更喜欢上学,我几乎没有自由,我妈常常翻我房间查‘违禁物’,那天,她在我电脑里翻到蓝宇。”   “他们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说我没有廉耻,质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我说是。”穆清笑道:“他们气疯了。”   “宝宝,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人的头发真的可以竖起来。”穆清回忆道:“那天过的应该很漫长,可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他们说我有病,要把我送去治疗。”   程泽不敢往下听,穆清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轻描淡写,很平静,可平静的湖面下是怎样的汹涌?   “我在戒同所呆了两年。”   程泽:“戒同所?”   “不是一个好地方。”   程泽察觉到穆清的手心发凉。   穆清低下头,“我没有熬过去,砸碎镜子,割腕了。”   “嘲讽的是,当我睁开眼,父母的第一句话是,小清,你的病还没好?”   穆清嗤笑一声,“从那时起我的幻想彻底破灭,我开始伪装,伪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我的演技真的很好呢,他们都信了。”穆清扬起笑脸:“你也被我骗过,我演的真的很好吧?”   程泽说不出来话,他没想到穆清有这样悲惨的过去。   “对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穆清望着程泽眼睛:“我想说,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考虑过种种艰险仍愿意和你在一起。”   “程泽,请给我一个机会。”   “穆清,我,”程泽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不行!”   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只见钱浩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显然是跑来的:“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   穆清皱眉,声音沉下来:“耗子,这是我的私事。”   钱浩缓了缓气,“小穆,你现在也算公众人物,有什么私事公事之分?”   “再者说我们不都说好了吗,在你没实现愿望前不考虑感情。”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穆清冷冷道。   “这就没意思了。”钱浩走到病床前:“小穆,你还在事业上升期,怎么可以交男朋友,难道你要公开出柜?”   穆清没说话一副默认的姿态。   钱浩急道:“你知道你的粉丝画像95%是女生吗?你知道你一旦出柜粉丝会流失吗?是,我知道这年月同性恋挺吃香,很多腐女,但你不要忘了,愿意给你花钱,为你广告买账的谁!”   程泽虽然不赞同钱浩的话但没有反驳,这不是他发表意见的场合。   穆清冷笑一声:“耗子,钱对你来说比兄弟的感情还重要?”   “钱重要,小穆你也很重要,你可是我兄弟啊,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一失足成千古恨。”钱浩苦口婆心劝道:“你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后一定会后悔,而我作为旁观者和助理看得比你清,我有责任提醒你。”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穆清正色道:“如果你不相信,耗子,你另谋出路吧。”   钱浩脸色也变了,面色铁青,喝道:“小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喜欢程泽,人程泽喜欢你吗?程泽是直男吧,你原先扮女装骗他是不是?”   “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明显八字没一撇,就这你也要放弃事业?”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穆清身子前倾,目光如炬:“我从没有告诉过你。”   钱浩视线躲闪,“我就是知道,小穆,算我求你,你好好想清楚行不行?你可有望成为千万博主,前途无量呐。”   “我累了。”穆清疲倦地闭上眼睛:“请你出去。”   “小穆。”钱浩走近两步,“就算你不为事业,不为我考虑,你总得考虑伯父伯母吧?”   “什么意思?”穆清猛然睁开眼:“你把我爸妈找来了?”   “你也别怪我。”钱浩低下头:“谁让你拎不清呢,我只好请伯父伯母出马。”   “混蛋!”程泽再也忍不住,拳头直击钱浩面门。   钱浩不设防,被程泽打了个正着,踉跄两步倒在地上,程泽扑过去骑在他身上,拎着他的衣领怒道:“你是他发小,难道不知道他父母做过什么吗?你,你怎么敢,怎么敢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还有脸说?”钱浩也攥住程泽衣领,吼道:“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现,我们好好的!一切糟心事都不会发生!程泽,都怪你!”   “你他爹的。”程泽再一次挥拳,“拉不出屎你还怪上地心引力了?”   钱浩早有准备,侧头躲过拳头,同时蓄力打算给程泽一掌。   “够了!”穆清掀开被子下床,截住钱浩的大掌:“他们什么时候到。”   钱浩心有不甘,仍愤恨怨怼地盯着程泽,“应该快了。”   程泽趁机踹了钱浩两脚,“小人,无耻小人,打你都嫌轻。”穆清将程泽拉到身后,对钱浩道:“你走罢,这里不欢迎你。”   钱浩从地上爬起来,赤红双眼,“小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真的为你好。”   “滚你爹的蛋。”程泽从穆清身后探出脑袋,朝钱浩竖起中指:“眼里只有钱的畜生!”   钱浩舔舔肿胀的嘴唇,不屑道:“程泽,你年纪还小我不跟你计较,有些事你以后就懂了。”说完扬长而去。   病房陷入沉寂。   程泽试探问:“要不我们溜?”   穆清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宝宝,你回学校吧,快回去,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程泽坚定道。   在知道割腕线的故事后,他怎么放心让穆清独自面对宛如野兽的父母?   穆清抱住程泽:“宝宝,给我一点力量。”   程泽此时情绪复杂,穆清的过去他悲愤心疼,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忐忑不安,种种情绪下,只能紧紧回抱穆清,他们好似被困在一叶独木舟上,需要同舟共济。   “老天爷!”程泽忽然被人扯开,力气很大,他转过身,发现不知何时病房多了两个人。来者显然是穆清父母,衣服洁净无褶皱,发型整齐,面色严肃,法令纹明显,嘴角向下,眼中精光闪烁。   穆父嫌恶地看着程泽,“你也是同性恋?”   就是他扯自己的,程泽没有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穆父沉声道:“你抱的是我儿子,你说关我什么事?”   “对啊,我抱的是穆清又不是你,当然不关你事。”程泽‘切’了一声:“难道你是穆清?哈哈,老子也是儿子吗,有意思。”   “泼皮无赖。”穆父气道,“外人没资格在这,请你离开。”   “我花钱,我跑上跑下把穆清送到医院,现在他醒了你们要赶我走,想赖账?没门!我不走。”程泽一屁股坐在病床上。   穆父是教导主任,坏学生他见多了,“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在什么单位工作?我要和你父母好好谈谈。”   程泽笑,“我妈在天堂,怎么,你要上去跟她谈吗?”   穆父半晌说不出话,穆母打量程泽,“小年轻嘴巴不要太坏,损阴德的。”   “干你屁事。”   穆母见程泽油盐不进索性调转枪头,“小清,这位是?”   程泽插嘴:“我是他朋友,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朋友。”   穆母忍无可忍,面皮抖动:“现在的年轻人没教养,没规矩,我在和我儿子说话!”   “不好意思。”程泽耸耸肩:“我妈去世早,没人教。”   穆母无话可说,强压下火气对穆清道:“钱浩说你又犯病了,是不是真的?”   穆清:“您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医院吗?”   穆母表情僵硬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初,“你已经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了,说明没什么大毛病,没有毛病还问什么?”   “小清,不要太娇气。”   穆清攥紧拳头,下颌线绷成一道直线:“好,原来是我太娇气了。”   “男人生病没什么,小清,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过来的?没一个喊苦喊累,唉,你们这一代真是废了。”穆父感概道。   程泽开了眼了,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程富强更无耻的人。   “小清,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穆母拉住穆清手腕,目光犀利。   “我没病。”   “没病?”穆母不信:“那你刚才为什么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是大孩子了,要有担当,不要骗妈妈。”   穆清平静道:“同性恋不是病,所以我没病。”   “哎呦,哎呦,”穆母扶着脑门,连连后退:“老穆,你瞧瞧,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善恶不分,黑白不明。”   穆父满眼失望:“你最起码是个人,人应该有担当,同性恋是病,是遭人唾弃的,看来你的根还没改好,要接受再教育。”   “钱浩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说小清从小就是聪明孩子,学什么都快,当初两年就把同性恋改正了,根本不可能复发,唉,原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穆清嗤笑:“我不会去戒同所,同性恋不是病,它只是一种性取向。”   “谬论!”穆父脸一沉,抬手给穆清一巴掌:“网络发达也不好,尽教坏小朋友!”   程泽看着来火,将穆清护在身后,“你凭什么打人?穆清说不去就不去,该去看病的是你们!你们丧心病狂,你们是神经病!”   穆母恍然大悟:“小清,都是他对不对?都是他把你带坏了对了对?”   穆清拉开程泽,“不关他的事。”   穆母痛心疾首:“都这时候了还要为姘头说话?要不是他带坏你怎么可能发病?”   “妈!”穆清拉下脸,周身气势冷到瘆人:“他是我朋友,他喜欢女生,放尊重点。”   “好好好,既然如此,小同学,麻烦你离开好吗,这是我们的家事。”穆母低头翻包,掏出一把钞票:“这些应该够医药费了。”   “我不走。”程泽张开双臂保护穆清:“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欺负他!”   “是教育。”穆父纠正:“我们是在教育儿子。”   “狗屁的教育!”程泽眼睛冒火:“你们是在害人!穆清自杀过一次难道你们还想让他自杀第二次!”   穆母没了耐心,上手拖拽程泽:“我说小同学,这关你什么事?你和小清只是朋友而已。”   穆清也不想让程泽牵扯进来,低声道:“回去吧,程泽,回去吧。”   程泽看穆清低垂的眼睫,失落的眼神,苍白的嘴唇,心中情绪翻涌不息,积攒许久的火焰终于在此刻爆发。   “谁说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同性恋!”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就连躲在门外的时蕴玉也忍不住侧目。   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容易多了,程泽挺直腰板,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告诉你们,同性恋不是病!我国虽然没有法律承认但也没有明文禁止!”   “早在1989年,丹麦就承认同性伴侣,目前已经有三十二个国家和地区同行婚姻合法,两个老古董,睁眼看看世界吧,难道你想说三十二国的同性恋都是病?”   “呵呵,就你们,团吧团吧进博物馆人家都不要,全身上下透着腐朽气。”   程泽拉起穆清的手,十指紧扣,耀武扬威地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瞧好了,穆清非但不去什么狗屁戒同所,还要当我的男朋友呢,以后我们还会结婚呢,我劝啊,你们趁早接受事实!”   穆清眼中泛起涟漪,笑容不断扩大,“宝宝,你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时蕴玉将程泽拉到一边。   程泽傻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时蕴玉,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啊!”穆母短促尖叫一声,轰一声瘫倒在地,穆父连忙察看,责怪道:“小清,瞧瞧你干的好事!”   穆清视线在时蕴玉和程泽身上来回游移。   时蕴玉拉起程泽的手:“跟我走。” 第99章   时蕴玉, 时蕴玉……   时蕴玉回来了。   程泽久久凝视着时蕴玉,心脏阵阵酸楚,时蕴玉捏捏他的手指, 笑道:“不认识我了?”   “你来干什么。”程泽抽回手:“可真随性,走的时候不说一声, 来的时候也不打招呼。”   时蕴玉去够程泽的手,再次握在掌心:“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走了。”   看着这一幕, 穆清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谁。   ——同样不喜欢吃虾的时蕴玉,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主席时蕴玉, 程泽念念不忘的时蕴玉。   面对时蕴玉, 穆清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这股危机感比周荷庭之流强烈许多, 穆清小心扯程泽衣袖,柔柔唤道:“宝宝。”   程泽如梦初醒, “时蕴玉,你放开我。”   时蕴玉看向穆清:“你妈妈晕倒了, 不去看看吗?”   穆清抿唇:“程泽是我男朋友。”   “应该不是。”时蕴玉笑道:“在你骗他后就不是了。”   程泽一肚子问号, 他怎么知道?   穆清已然想通关窍:“是你, 是你告诉钱浩, 然后钱浩告诉我父母?”   “不算太笨。”时蕴玉淡淡评价。   程泽:“?”   穆清心中一凛, 面前的男人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在幕后操纵一切, 不容小觑。   时蕴玉扫一眼穆父穆母,“先把你家的事情解决再说吧,人,我先带走了。”   “我不走。”程泽不情愿:“卿卿还病着呢, 这里一堆烂摊子,我不能走。”   穆清动容:“宝宝你真好,不过这里我能应付过来,我不想让你操心,你还是跟他走罢,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听见穆清这样说,程泽更加坚定:“没事卿卿,我留下来帮你。”   时蕴玉挑眉,百闻不如一见,穆清果然如师兄所说。   穆清面上流露羞怯的神采,欲语还休,看着难得流露出类似小女人柔情的穆清,程泽霎时间将时蕴玉抛掷脑后,抬脚就要往穆清的方向去。   时蕴玉眼神一黯,及时拉住程泽,“穆清根本没病。”   程泽疑惑:“不可能,是我把穆清送上救护车,也是我陪他做的检查。”   时蕴玉看向穆清,嘲讽一笑:“他装的。”   穆清死死盯住时蕴玉,克制住上前撕烂他嘴巴的冲动。   程泽左右看看,大脑一片浆糊,好乱,乱七八糟,谁真谁假,他问时蕴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时蕴玉十分淡定:“只有你看不出来。”   “啊?”程泽看向穆清:“他说的是真的吗?”   穆清没有说话,时蕴玉冷哼一声,“跟骗子还有什么好说,我们走。”   程泽就这样跟时蕴玉出了医院,上了车。   “想不通?”时蕴玉扫一眼纠结的程泽。   程泽抠安全带:“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想不通就不想。”时蕴玉发动汽车:“你只要记住,穆清不是善茬,心思重又阴险,你斗不过他,和他在一起只有被骗的份儿。”   “那你呢。”程泽冷声问:“和你在一起我不也是被蒙在鼓里吗?”   时蕴玉握紧方向盘:“过去的事我不否认。”   程泽哼一声,看向窗外,小声嘟囔:“你也知道自己没理。”   “这位金鱼公主,我的耳朵灵着呢。”   “就是说给你听的。”程泽抬起下巴,“你不服?”   “不敢。”时蕴玉笑道:“以后我会夹紧尾巴做人,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切。”程泽看车子急速飞驰,奇道:“这好像不是回学校的路。”   时蕴玉:“我要把你卖了,卖给女巫。”   程泽:“?”   程泽气道:“你这是夹紧尾巴做人吗?我看你的尾巴分明翘到天上去了,还试图扇我脸。”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红灯,时蕴玉趁机揉程泽头发,程泽一巴掌打掉他的爪子:“你变了,你变黑了,变丑了,还变得更混蛋了。”   时蕴玉照照镜子:“真的变丑了?”   程泽嘲笑:“嗯,丑死了。”   “没关系,丑人配美人。”时蕴玉捏程泽脸颊:“我和你绝配。”   “少来。”程泽翻了个白眼:“要配也是和卿卿配,他是大美人。”   时蕴玉不屑:“除了脸一无是处。”   不知为何,程泽老想呛他,想反驳他说的一切,可还没开口,时蕴玉先动了,他探过身子,轻轻吻了程泽一下。   程泽还没反应过来,时蕴玉已经退回去,面不改色启动汽车,程泽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他总不能在时蕴玉开车的时候打他吧。   时蕴玉是故意的!   程泽恨恨用袖子擦嘴,“我要去打狂犬疫苗。”   时蕴玉转头,看了一眼程泽嘴唇:“真的要去?”   “被狗咬了当然要去。”   “哦。”时蕴玉靠边停车,“好像没有破皮,我亲破皮了你再去吧?”   程泽瞪大眼睛:“你耍流氓!”   “怎么会是流氓呢。”时蕴玉用拇指揩程泽嘴唇:“我分明是遂你的愿。”   时蕴玉慢慢靠近,低声道:“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程泽说不过他,使劲推搡时蕴玉胸膛,不让他靠近:“开车,我不打针了。”   “真可惜。”时蕴玉叹了一口气。   程泽将自己窝进座椅里,脸皮慢慢变烫。   时蕴玉不放过他,“害羞了?”   “呵,小爷我是气的好吗。”程泽用手掌扇风:“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不带脸红一下,更别说这个了。”   时蕴玉解开安全带,开始脱外套,程泽吓了一跳,连忙按住时蕴玉的手:“你真脱啊?”   “不能脱吗?”   程泽无语:“不能。”   谁家好人开车开到一半脱衣服的。   时蕴玉无辜道:“热也不能脱吗?”   “热也,”程泽回过味来:“哦,你是热啊?”   时蕴玉反问:“不然呢。”   程泽咬牙:“哈哈,我以为你要换衣服呢。”   “宝宝真风趣。”时蕴玉凉凉道。   程泽鸡皮疙瘩起来了,“你干嘛叫我宝宝。”   “怎么,穆清叫得,我叫不得?”时蕴玉用眼睛斜他,阴阳怪气道:“宝宝宝宝,我看你很受用,以后我也叫你宝宝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泽老实道:“你叫起来怪瘆人的。”   “瘆人?”时蕴玉凄惨一笑:“我看是旧人比不过新人。”   “也对,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时蕴玉自嘲:“恐怕你早将我忘了。”   “嗯,我忘得一干二净。”程泽惊讶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时蕴玉平静道:“我是你老公。”   程泽:“?”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记住了,时蕴玉是程泽老公。”时蕴玉指了指自己,“我是时蕴玉。”又指了指程泽:“你叫程泽。”   “我,你老公。”   程泽嘴角抽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当然不是。”时蕴玉摇头:“你能把穆清认成女人,最多五岁。”   程泽:“……”   好吧,时蕴玉一点都没变。   “快开车。”程泽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时蕴玉依言开车,程泽眼睁睁看着越开越远,越开越荒凉,最后竟开到了半山腰。   “到了。”   程泽摸一把泛凉的后颈:“深山老林,你真要把我卖了?”   “半山别墅。”时蕴玉诚实道。   程泽磨磨蹭蹭不肯下车:“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开party。”   程泽看向窗外,一栋白色的三层别墅在黑夜里分外显眼,屋里灯火通明,“是欢迎你回来的party?”   “进去就知道了。”时蕴玉替程泽解开安全带,“不敢进?”   一听这话,程泽立马打开车门,“有什么不敢的。”   程泽走在前面,时蕴玉跟在后面,程泽在心里犯嘀咕,开party声音应该很大吧,可为什么周围静悄悄的?他偷偷往后看,正巧对上时蕴玉的视线,时蕴玉朝他微笑,程泽连忙转过头,总觉得怪怪的。   越来越近。   别墅大门近在眼前,程泽侧耳倾听,只能听见风吹树梢和凄厉鸟鸣。   “你请的聋哑人?”程泽问:“还是你骗我?”   时蕴玉输密码,推开棕色大门:“骗你的,没开party,这我家。”   程泽:“……”   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时蕴玉弯腰从鞋柜拿出拖鞋放在程泽脚前:“那么晚了不好回宿舍,在这睡吧。”   “哦。”程泽换上拖鞋,大致看了看环境,装潢简单高雅,品味不俗。   时蕴玉问:“喜欢吗?”   “挺漂亮的。”程泽点头。   “喜欢就好。”时蕴玉招呼程泽落座,“想喝什么?”   “水就行。”   “牛奶吧,牛奶助眠。”   程泽:“…你不是说听我的?”   时蕴玉脸不红心不跳:“大方向听你的,吃喝听我的。”   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程泽点头:“牛奶也行。”   时蕴玉很快拿了一杯牛奶过来,程泽接过,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时蕴玉一直在盯看程泽,饶他是厚脸皮也被看得羞恼,“你想喝自己去倒一杯不行吗,老看我干什么。”   “你出柜了。”   程泽差点呛住,好半天才缓过来,没好气道:“是,我出柜了。”   “为什么?”   程泽不解:“什么为什么?”   时蕴玉靠在沙发上,漆黑眼瞳望不见底:“我走之前你很抗拒同性恋,现在为什么能接受?”   “换句话说,是谁让你接受的?盛礼?周荷庭?还是穆清?”   捧着牛奶的手微微颤抖,程泽哑声问:“你明明在千里之外,为什么我的事情你一清二楚?”   “想知道的事我总能知道。”时蕴玉沉声道:“告诉我,是谁让你改变?”   程泽:“没有谁。”   时蕴玉:“不要撒谎。”   程泽背后沁出冷汗,长时间不见,时蕴玉终究变了,褪去青涩,只用眼神淡淡一扫便有威势。   “我困了。”   程泽实在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对时蕴玉说一团乱麻的纠葛?   “过去的我不问。”时蕴玉起身,坐在程泽身旁:“我只问以后,程泽,你能和他们断绝关系吗?”   程泽猛然抬起眼:“你要我和盛哥断绝关系?”   “我做不到。”   “不对。”程泽反应过来,“你凭什么要求我?”   时蕴玉:“凭我们两情相悦。”   程泽反驳:“谁跟你两情相悦!”   “程泽跟我两情相悦。”时蕴玉认真道。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程泽抓紧牛奶杯:“没错,我承认我弯了,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又不是非要找一个男朋友。”   时蕴玉突然道:“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程泽一头雾水。   “没事。”时蕴玉笑道:“快把牛奶喝了,喝完睡觉,明天你有课吧?”   程泽已经见怪不怪了,时蕴玉好像什么都知道。   说到睡觉,他忽然觉得好困,大脑昏昏沉沉,眼前的时蕴玉似乎在说话,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程泽?程泽?”   时蕴玉弯腰将程泽抱起,进了二楼卧室。 第100章   如果思念是一种病, 那时蕴玉已经病入膏肓。   距离越远,时间越长,越是病入骨髓, 不能自己。   在离开前,时蕴玉拿走了程泽旧衣, 可一缕残香如何能解浩渺如海的思念?   但此刻,一切都不同了……   程泽静静躺在他的床上。   他的。   床上。   时蕴玉近乎贪婪地看着程泽,视线一寸寸掠过他的眉, 他的眼,他的鼻, 他的唇, 他即将永永远远拥有他。   一想到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程泽都属于自己, 时蕴玉的血液都止不住沸腾燃烧。   程泽睡颜恬淡, 眉眼安宁。   时蕴玉忽然心生恶念,凭什么?   凭什么程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凭什么程泽另觅新欢?凭什么程泽…不爱他?   时蕴玉想咬死程泽, 将他咬的血肉模糊,让他痛不欲生, 让他嘴里心里只念着时蕴玉, 独念着时蕴玉。   程泽睡得很熟, 嘴巴微微张开, 时蕴玉又想, 嘴真是一个奇妙至极的器官,程泽有一张巧嘴, 他用这张嘴吐出甜言蜜语,吐出妙语连珠,当然也能吐出令他千刀搅腹的恶言冷语。   这张嘴里藏着柔嫩舌头,简直无往不利, 一吮一吸,立时将你的心吸走了,将你心吸飞了,将你的心甚至你的人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献给他了。   时蕴玉俯身,嗅闻程泽的唇,他有没有亲过穆清?穆清是否跟他一样迷恋这张嘴?   “程泽。”时蕴玉低低唤他:“这是你逼我的,外面婊.子太多,而你又太好骗。”他抚摸程泽脸颊,“尽管恨我。”   时蕴玉直起身,毫不隐晦地将目光投在程泽的胸前和……   夜很长。   时蕴玉很有耐心,并不着急褪去程泽衣服,而是先拥着他,将头埋在程泽颈肩,直至两人气味相融,他搂的很紧,程泽脸颊泛着薄粉,可依然熟睡。时蕴玉一时有些不能动作了,硬到发疼,他爱恋地用脸颊贴程泽脸颊,轻轻磨蹭,“我想你醒,可又怕你醒。”   “你总是令人纠结,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倒让人疯了。”   时蕴玉撩起程泽略长的发,将他小脸仰起,素白,洁净,偏偏眉下有一点嫣红小痣,勾着你瞧他,瞧着瞧着整个人就陷进去了。   这哪里是痣,分明是个销魂窟。   睡着的程泽安安静静,人畜无害,时蕴玉欲念似野草疯长横生,他微微低头亲了一下程泽额头,一路往下,眉头,眼皮,鼻子,面颊,最后到了令他又爱又恨的唇上。   时蕴玉舔舐啃咬,坏心眼地撬开唇缝,勾起程泽的舌头却不缠,吮一下,放开,再吮一下,再放开,程泽轻轻哼着,似不满,似嗔怪,他的睫毛微微抖动,脸上奇异的泛着春色,时蕴玉又不着急了,舌头退出来,只用唇描摹程泽的唇肉,程泽的手不自觉抓住时蕴玉的衣服,整张小脸胡乱朝前拱,嘴里发出嘤嘤哼哼的声音,似小猫撒娇。   “真乖。”时蕴玉把手插.进程泽黑发里,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程泽舒服了,整个人都拱进时蕴玉怀里。   时蕴玉稍稍满足,这下他长驱直入,霸道而蛮横地缠住程泽的舌,搅得水声啧啧,程泽脸由粉转红,气息不稳,眼皮轻颤,似要从睡梦中惊醒。时蕴玉大掌下移,一下一下轻拍程泽后背,同时放开他的舌头,扫荡别处去了,程泽重新安稳下来。   亲不够。   时蕴玉想把过去错失的吻全都补回来,可程泽的唇已经被他亲的靡红肿胀,无法,他只好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程泽依然熟睡,时蕴玉看着他,些微遗憾,如果程泽清醒他会是什么反应?会怒骂捶打还是猛烈回应?   时蕴玉克制住不去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程泽的衣服还等着他呢。   一如既往穿着格子衬衫,不过这件衬衫不论是面料还是剪裁都极好,不像程泽的手笔,时蕴玉忍不住想,这又是哪个婊.子为讨好他送的?   盛礼还是周荷庭?   时蕴玉几乎是恼怒地将衬衫扯下来,纽扣蹦的到处都是,噼哩哗啦的声音似在嘲笑他,嘲笑他被人捷足先登,嘲笑他爱而不得。   程泽仍静静躺在床上,面上不悲不喜,平静如水,时蕴玉忽然泄了气,行至今日,谁能没有错,他喜欢程泽,自然也会有别人喜欢,只可恨他没有抓牢程泽。   时蕴玉低低笑了,今时不同往日。   这栋别墅,是他和程泽的爱巢,谁都别想闯进来。   时蕴玉蜻蜓点水似的点在程泽的锁骨上,惊讶发现程泽的胸.部微微隆起,似乎,大了?一时间又喜又怒,是健身成果还是……   “我走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程泽熟睡自然无法回答。   山丘受外力推压,向内聚拢,形成一道沟壑。   时蕴玉心酸酸涨涨,毫不留情推捻。   水波一样荡开,一圈一圈泛着晕,看的时蕴玉脑子昏然。   顶端俏丽绽放,红的红,白的白,恰似雪中红梅,惹眼,招人。   程泽感受到了疼痛,眉毛渐渐蹙起,开始哼哼,手也无意识在半空中推搡,似要把糟糕感觉推走。   时蕴玉两只手都占着,没有多余的手按程泽,只能动嘴,他噙住程泽挥舞的手,用温热的唇亲吻手背,可程泽不买账,手攀上时蕴玉手腕,要让他离开。   怎么能走?   掌下触感绵软又弹滑,时蕴玉爱不释手。   程泽倔强地推搡,时蕴玉笑了一声,张嘴含住他的手指,程泽轻颤了一下,乖乖没再动作,可他似乎感到新奇,手指动了动,竟触碰到一个软滑的东西,程泽吓得往外退,湿腻腻的,像蛇。   可蛇不放过他,竟缠住了!   蛇舔舐着,啃咬着。   “唔,不要,不要吃我。”程泽发出惊慌梦呓。   时蕴玉放开程泽手指,“那就乖一点。”   程泽果然听话,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侧,这可真是便宜了狡诈无耻的时蕴玉,他更肆无忌惮。   伊甸园的苹果熟透,红艳艳的圆润,看起来汁水丰盈,苹果散发诱人甜香,令人忍不住采撷,幻想一口咬下去的奇妙感觉,果浆爆在嘴里,滑下喉咙,解渴又满足。   时蕴玉眼睛闪烁幽光,似饿狼扑食,一口接着一口啜吸啃咬。   苹果香甜脆,时蕴玉满意地眯起眼睛。   程泽手又抬起,胡乱拍作乱的时蕴玉,时蕴玉空出一只手,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折,死死按在床上,程泽手不能动了,身躯疯狂扭动,时蕴玉用腿压住程泽的腿,这下又不能动了,程泽委委屈屈,开始哼哼。   哼哼宛如有魔力,听得人燥极了。   声音虽小犹如火星,但足以燎原,一片一片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时蕴玉重重吸一口程泽脖子,留下吻痕。   这时候的他似圈领地的雄师,想要所有人知道程泽是他的。   待红梅点点,方才满意。   时蕴玉往下看,挑了挑眉梢,捏了捏程泽鼻尖:“你也想的,对不对?”   程泽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在梦里他被人占尽了便宜。那人看不清人影,只模模糊糊觉得高大,压在他身上推也推不动。   他咬自己大腿内侧,咬得好痛,可他一叫那人就捏他,于是再不敢叫了。   那人似要安抚,便舔起来,程泽感觉痒,扭着身子不让,可那人大掌牢牢把住他的膝盖,又猝不及防揉,这下程泽彻底哑火。   程泽开始叫。   程泽开始抽气,那人好坏,故意不让他解放。   迷迷糊糊觉得那人熟悉,程泽便试探喊:“时蕴玉?”   应该是时蕴玉吧,因为他很高兴,捧着他的脸又亲又摸,像迎接主人回家的狗,这份热情搞得他十分不好意思,便奖赏似摸了摸他的头。   时蕴玉更高兴了,好心眼的让他怒放了。   一阵飘飘然后程泽感觉好累好困,意识沉到更深处。   但时蕴玉不放过他,他哄着让程泽并起……   程泽连眉毛都化成了水。   时蕴玉看着程泽,此刻的程泽软,媚,碰一碰,揉一揉,甚至摸一摸都能摸出一手的腻来。   “喊一声老公好不好?”时蕴玉凑到程泽耳边,“喊老公。”   程泽紧闭双眼,没有回应。   时蕴玉并不气馁,一声一声教:“叫老公。”程泽渐渐有了反应,嘴里模模糊糊叫着什么。   “乖,叫老公。”   程泽皱起眉,手放在时蕴玉的手上,急切晃动:“快,快……”   时蕴玉气笑,咬他耳朵:“叫老公就快一点。”   “快,快……”程泽听不懂人话,重复着诉求。   “阿泽。”   “嗯?”程泽下意识回应。   时蕴玉柔声道:“阿泽,叫老公。”   “老,”程泽嘴巴微张:“老,公。”   时蕴玉勾唇,叭一口亲在程泽嘴上,“再叫。”   程泽道:“再叫!”   时蕴玉:“……”   真行,睡着了也有气人的本事。   时蕴玉叹气:“老公,叫我老公。”   “嗯,老公。”   时蕴玉心里美极了,兑现诺言。   程泽在他怀里仰起细长脖颈,灼热呼吸喷洒在他胸前,时蕴玉握住程泽的手。   手叠着手。   时蕴玉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无数夜里朝思暮想的场景。   抵死缠.绵,爱意不绝。   时蕴玉亲吻着程泽额角:“老公爱你。”   程泽轻哼一声,时蕴玉笑,“我知道,你也爱我。”   时蕴玉心灵和身体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可终究少了活气,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时蕴玉抱程泽去浴室洗澡,两人挤在浴缸里,他虔诚地吻程泽后背,洗去原本的味道,染上他的味道。   相拥入眠。 第101章   当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大床时, 程泽半睁开眼,迷迷糊糊想今天好像有课,对, 还是专业课,不能迟到。   程泽手往枕头下摸, 可摸来摸去没摸到手机。   “现在十点二十三。”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泽吓了一跳,不是,他怎么跟时蕴玉睡在一张床上?   “什么!”程泽立刻坐起来:“十点多了?完了完了, 迟到了。”   身上凉飕飕的,程泽后知后觉看了一眼, 瞪大眼睛, 他怎么没穿衣服, 感受了一下, 内裤也没穿。   程泽小心翼翼转过头,时蕴玉支起手臂靠在枕头上, 一派闲适,可下滑的被子, 明晃晃告诉程泽, 他也没穿衣服。   时蕴玉慢悠悠道:“你睡得太熟了, 怎么喊都不醒。”   程泽完全没空理会迟到与否, 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胸前, “昨晚,昨晚我们?”   时蕴玉昨晚应是乾隆附身, 在他身上印下数不清的章。   “忘记了?”时蕴玉笑道:“你非缠着我,说特别想我,想和我睡觉。”   程泽:“!”   “不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程泽使劲回想, 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时蕴玉转过身,“瞧,让你挠的。”   程泽看了一眼连忙转移视线,窘,他的背上确实有好几道红痕。   时蕴玉:“你不会想当渣男爽完就跑吧?”   程泽:“……”   程泽觉得不对劲:“分明是你爽,我全身上下都……”   “好吧,被你发现了。”   程泽瞪他,恨恨道:“老是骗我!”   时蕴玉将程泽拖到自己身旁:“那换我对你负责。”   “我娶你。”   “滚!”程泽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床,时蕴玉若有所思:“不想我娶你吗?那你娶我怎么样?”   “时蕴玉嫁给程泽,想想也挺有意思。”   程泽跟看神经病一样看时蕴玉:“一大早你就发疯。”   时蕴玉掀开被子下床,拉起程泽手腕带他去衣帽间,“不要慌,我帮你请过假了。”   “请假?不用请假啊,我马上去学校。”程泽心里还惦记着专业课,一节课不听总觉得后面的课跟不上。   时蕴玉为程泽介绍:“这个抽屉里是我们的内.裤,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   程泽随便拿一条穿上,时蕴玉仔细挑选,最后拿了跟程泽颜色相近的,程泽有些不耐烦:“我衣服裤子呢,着急回学校。”   时蕴玉不急,转而开始给程泽介绍衣橱:“从里到外按季节分类,颜色由浅到深,这些衣服都是我亲自选……”   程泽不等时蕴玉介绍完,扯下衣服急匆匆套上就走,他在大床上翻找:“我手机呢?你看见我手机没?”   时蕴玉慢条斯理系纽扣:“看见了。”   “哪儿呢?”程泽掀起枕头,没有,床头柜没有,就连床底下都找了也没有。   “昨天掉进浴缸里,坏了。”   程泽音调不由拔高:“坏了?”   “嗯,掉进水里可不坏嘛。”   程泽皱眉,心想真倒霉,坏事一件连着一件,算了,当务之急是赶回学校,但手机坏了,身上也没带现金,程泽只好拜托时蕴玉:“能麻烦你送我去学校吗?”   时蕴玉看着程泽,“为什么非要走?”   “废话,有课。”程泽抓紧时间刷牙洗脸,时蕴玉站在浴室门口,透过镜子盯程泽:“我替你请过假了,为什么还要走?”   时蕴玉声音阴冷,“你想在学校里见谁?盛礼?穆清?还是你的好舍友章洛生?”   程泽惊得差点把牙膏吞进肚子里,“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时蕴玉的声音怨毒至极,他从背后掐住程泽的腰:“为什么非要走?为什么非要去学校,还不是想去见那些婊.子?”   “时蕴玉!”程泽觉得面前的时蕴玉陌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你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我是学生自然以学业为主,我去学校不是见他们,是去见老师,是去听课!你少拿龌龊的思想想我,我要是挂科都怪你,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事找个班上,多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   程泽拍掉时蕴玉的手:“撒开爪子。”   时蕴玉不放,幽幽道:“盛礼也是老师,其实你想去见他。”   程泽扶额:“……”   苍了个天,时蕴玉彻底没救了!   程泽双手撑在台子上,无力垂下头:“算了,今天不去学校。”   “我就知道。”时蕴玉恨声道:“被我戳中小心思,你心虚了!”   程泽:“……”   程泽面无表情抹了把脸:“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老公。”时蕴玉将脸贴在程泽背上:“我刚回来,你陪陪我好不好?”   老公?   程泽一激灵,“别乱喊,谁是你老公。”   “不让我喊那你想让谁喊?”时蕴玉手绕到前面,掐住程家香火:“昨晚你喊得很缠绵呢,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不,不用了。”程泽只觉头皮发麻,时蕴玉已经不是当初的时蕴玉了,现在的他自己实在招架不住。   “好。”时蕴玉满意点头:“你也要喊我老公,要时时刻刻喊,超过你喊穆清宝宝的次数。”   程泽:“……”   “时,老公,你在为难我,我也不知道叫了穆清多少次宝宝啊。”程泽苦笑。   “那就叫一辈子。”时蕴玉亲程泽耳垂:“我相信会超过他的。”   程泽不满,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荡然无存,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   “哼。”程泽推开时蕴玉:“你太过分了,当初想走就走,如今想留就留,走了不跟我说,留下就强制喊你老公,时蕴玉,你当我是什么?耍我很好玩吗?还是说你看准我饥渴难耐,非要有个男朋友才行?”   “而且你还拿程老二威胁我,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我想到……”   程泽停顿,忽然不可置信道:“穆清的狂热粉丝是你对不对!你跟踪威胁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穆清还有狂热粉丝?老公,这下你更得离他远一点了。”   时蕴玉再一次环抱程泽:“当初没有办法,我也想跟你告别,可我直接被强制塞进车里,奔赴千里之外了,除了几件衣服他们什么也没给我。”   程泽不说话了,时蕴玉接着道:“我想尽快回来,便拼了命的做事,好在做出一点成绩,我想,老天对我不薄。”   “不要生气,我绝对没有看低看扁你的意思,我,我只是太,太嫉妒了。”时蕴玉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我嫉妒他们和你走得近。”   “好吧。”程泽心底还是愿意相信时蕴玉,毕竟过去种种表明他是一个好人,威胁他的黑衣人应该不是时蕴玉。   程泽补充道:“但你不要太过分了啊,大男人整天叽叽歪歪可不好。”   “嗯。”时蕴玉乖顺点头:“我们去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是做饭,时蕴玉熟练打蛋,切菜,井井有条,赏心悦目,不到半小时早饭便做好了,程泽看着偌大的别墅,疑惑道:“家里没阿姨吗?”   “没有,我喜欢自己来。”时蕴玉倒了一杯牛奶给程泽,程泽接过,“可那么大,光是拖地就要拖好久吧?”   “有扫地机器人。”时蕴玉在程泽对面坐下:“快吃。”   程泽咬了一口煎蛋,“你家挺大,但好偏啊,这里是不是不好打车?我手机坏了得赶紧买一个新的。”   时蕴玉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盒子:“给,手机。”   “你的手机是在我家坏的,自然该赔你一个。”   程泽没有多想顺手接过手机,他想和章洛生说一声,到时笔记借他看看,可他忘了,新手机没有电话卡,微信等一系列软件登不上。   “不行,我得去营业厅补办。”程泽三两口吃了早饭:“你能送我去吗?”   “不行。”时蕴玉拒绝,但旋即软了语气:“这样吧,我去帮你办,你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楼上有游戏机。”   程泽不同意:“我们一起去。”   “不行。”时蕴玉放下筷子,筷子击打在餐盘上发出一声脆响,程泽的心咯噔一下,时蕴玉黑眸深深,“本来不想告诉你。”   程泽捏紧桌沿,直觉后面的话非常危险。   “你出不去了。”时蕴玉沉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哐啷。   牛奶杯落在地上,白色液体伴随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一如程泽漂泊的心脏。   破裂的牛奶飞到程泽脸上,凉,腥。   程泽嘴唇微微颤抖,“什么叫出不去?”   “显而易见。”时蕴玉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程泽的惶恐与不安:“和我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害怕?”   程泽抬起头,眼冒怒火:“时蕴玉,你在犯罪!”   “就当我是吧。”时蕴玉苦涩一笑:“你知道吗,当初我就想尝尝强扭的瓜甜不甜,可意外打乱了我的计划,后来人虽远在千里之外,可我的心始终牢牢系在你身上,所以当我回来看见一个又一个不要脸的婊.子觊觎你,程泽,我真想把他们……   外面的花草太多,太艳,不安全,我不想你出去,我们就在这儿,就在家里好好过日子,你相信我,会幸福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程泽喊道:“我有人权,你不能关我!”   时蕴玉笑:“在这儿,你尽管行使你的权力,我绝对认真执行。”   程泽忍无可忍,扬手扇时蕴玉一巴掌:“去你爹的。”说完转身就跑,时蕴玉慢慢偏过脸,摸了摸灼热的脸颊,笑了。   “大门,大门,跑出去就没事了。”程泽一直在安慰自己:“不要慌,跑出去就没事了。”时蕴玉的癫狂偏执令程泽胆颤心惊,他不明白时蕴玉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他原本就是这样,只不过太会装了?   程泽拼尽全身力气奔跑,棕色大门近在咫尺。   到了,到了!程泽颤抖着手拉门,回头看时蕴玉,时蕴玉仍然站在原地,只用眼睛看着他。   程泽不寒而栗,咚咚咚,连拉三下,大门纹丝不动。   不可能啊。   程泽尝试踹门,撞门,可棕色大门瞧着薄却非常坚固,任程泽怎么踢怎么踹都一动不动。程泽四下张望,一楼只有时蕴玉附近有窗,不能去。   心一横,往二楼跑。   没记错的话二楼有露台。   时蕴玉似乎早有准备,就在程泽踏上楼梯的一秒他横手将程泽拦腰抱起,程泽惊,两条腿来回倒腾,时蕴玉打程泽屁股:“老实点。”   打屁股。   羞辱意味十足。   程泽红着眼,声音隐约带哭腔:“放我走。”   “不可能。”时蕴玉拾阶而上,步履稳健:“老公,你要是不想让我把露台也封上就老实点。” 第102章   程泽怎么可能会听, 听见时蕴玉近乎野蛮的话险些把肺气炸,顷刻喷出一箩筐脏话全泼给时蕴玉,时蕴玉颇有兴致:“器官和祖宗还可以这样组词啊。”   差点没把‘学会了’三个字挂在脸上。   程泽更气了, 气得直揪时蕴玉头发,誓要把他变成秃顶:“你大爷的, 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时蕴玉往上提了提程泽,“我把你放心里,心比眼睛大, 你住着宽敞。”   “鬼要你放心里,你那颗不足半平方米的破心留着搭桥吧。”程泽使劲捶打他的背:“我要你放我走。”   “不可能。”时蕴玉随手推开一间卧室门, 将程泽放下来:“这间房里有露台, 你尽管跳, 摔成残疾老公也不嫌弃, 我伺候你。”   程泽瞪他:“你以为我不敢?”   “五楼阳台都敢翻,区区二楼算什么?”时蕴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可以试试。”   程泽见他提起旧事喉头一哽, 又观他气定神闲不免心生疑惑:“你肯定在下面挖坑了,要不然就是有机关。”   时蕴玉笑而不语。   程泽越发肯定, “好哇, 好你个时蕴玉, 真是阴险!”   “你怎么不在别墅外边挖一圈坑呢, 然后再引上水, 将我困死在这里得了!”   “好主意。”时蕴玉眼睛一亮。   程泽:“……”   这下可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程泽气闷,出又出不去, 讲也讲不通,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改还不行吗!”   “真的会改?”时蕴玉将手按在程泽头顶:“地上凉。”   程泽赖着不动, 疯狂点头:“只要你说我绝对改。”   “我喜欢你不喜欢我。”时蕴玉缓缓道:“可以改吗?”   程泽理顺,“所以,你要我改成喜欢你?”   “是的。”   “时蕴玉!”程泽炸毛:“这时候还玩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时蕴玉也坐在地板上:“有意思,况且这笔买卖很划算。”   “划你大爷。”程泽忽然发难,推搡时蕴玉肩膀,时蕴玉身子一晃,‘砰’一声倒在地上,程泽趁机站起来,撒腿就跑,可跑到一半犹豫该往哪跑,大门出不去,只好另寻出路,去一楼爬窗户好了。   就在程泽跑出房门的刹那,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令程泽停住脚步。   时蕴玉倒在地上,没有动静。   程泽内心焦躁不已,一个黑色小人说快跑,趁时蕴玉晕倒快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另一个白色小人说,不能跑,万一时蕴玉磕到脑袋磕死了,自己就成了杀人犯,前途就毁啦,绝对不能跑。   黑色小人冷笑:留在这里更没有前途,还不如跑,反正有一半的概率时蕴玉不会死,但留在这儿,百分百没有人身自由。   白色小人反驳:不能跑,要是跑了时蕴玉出事,往后余生都会陷在悔恨里,一辈子不得安宁。   程泽脑袋痛,犹豫良久决定去看一眼,就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   带着犹疑的步伐,程泽一步步靠近时蕴玉,时蕴玉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程泽慢慢蹲下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下:“时蕴玉?时蕴玉?”   手指没有感受到气流,程泽吓得六神无主,完了,自己一推把时蕴玉推死了?这下彻底完球,还说要跑呢,结果跑去铁窗泪了。   程泽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没用多大劲啊,时蕴玉好歹是成年男性,无病无灾的,那么轻易就狗带了?   “时蕴玉,我知道你是装的。”程泽俯身,整个人悬在时蕴玉身上,一寸一寸打量,可装的也太像了吧,眼睛一动不动,胸脯没有起伏,难道说他真的晕过去了?   不管了,先走再说,等他跑出去了打120,也算仁至义尽。   程泽打定主意转身就走,可还没跨出一步,手腕一紧,眼前一花,背后一软,身前一压,整个地转天旋,他被时蕴玉压在床上了!   “狗贼!”程泽恨得牙痒痒:“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我的报应已经来了。”时蕴玉眉眼带笑:“老公,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时蕴玉满足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救我。”   “呸!”程泽推他:“我回来不是为你救你,你少自恋,我是为了救自己!因为你这种人进监狱太亏了。”   “嘴好硬。”时蕴玉低头啄吻:“唇瓣明明是软的,说出的话怎么那么硬?”   “滚。”程泽左右摆头就是不让时蕴玉亲,“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   “你就算卡崩一下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看一眼!”   时蕴玉:“变成鬼我也要缠着你。”   程泽一下子没力气了,跟时蕴玉这种变态有什么好说?   时蕴玉一下一下亲程泽嘴角:“你都不知道你走进来的时候我心跳得好快,特别特别快。”   程泽:“有病跟医生说。”   时蕴玉笑:“你就是良药,我亲亲你就好了。”   “恶心。”程泽冷声道:“少说肉麻话。”   “好吧。”时蕴玉又亲他下巴:“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说着一个劲用头发蹭程泽脖子:“我们两情相悦。”   程泽悔啊,当时真不该心软,这下有把柄了。   时蕴玉劝:“既然如此还跑什么呢,恩恩爱爱一起生活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这里了,我们就搬家,搬去哪里都行。”   “我要上学。”   “不行。”   程泽转过脸不看时蕴玉,时蕴玉软了语气:“至少现在不行,他们都在学校里我不放心。”   “那你抓他们不行吗,把我放出去。”   时蕴玉摇头:“不行,外面野男人太多,抓不干净。”   程泽抬腿踹时蕴玉:“滚!”   时蕴玉麻溜站起来:“好心提醒,这幢别墅装满了监控,外面也有人把守。”   “你想参观一下吗?”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程泽拿起手边能拿的一切砸向时蕴玉,时蕴玉退至门口,“给你时间冷静。”   砰,门关上了。   程泽放下枕头,将脑袋埋进去,不能留在这,必须想办法逃走,高中苦了三年才考上H大,到头来仍是高中文凭他简直要跳楼自尽,而且他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困在这什么都是一场空,痴人说梦。   这栋别墅困住他的所有,他的时间,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他的理想。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程泽冥思苦想破局办法,想到了四个方案,第一硬跑,可行性较低放在最后,第二求助外界,时蕴玉给了他没电话卡的手机,这是一个突破口。   手机没卡也能打求救电话。   程泽下楼找手机,不知是不是时蕴玉疏忽,手机没拿走,静静躺在地上,程泽一喜,悄咪咪捡起手机上楼,关门上锁,旋即想到时蕴玉说这栋别墅到处都是监控,程泽便跑到卫生间,他就不信时蕴玉那么变态!   心怀期待拿起手机一看,程泽绝倒,手机黑屏不能用! 好哇,怪不得时蕴玉没把手机拿走,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没事,他还有第三个方案,绝食。   他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逼时蕴玉放了他!   可是绝食太伤害身体了,而且万一时蕴玉搞来什么胃管什么营养针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泽思来想去决定放弃。   事到如今只能启用第四个方案:反其道而行之。   时蕴玉关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生活,那好,自己就跟他在一起,但不是普通的在一起,要作妖的在一起,要让时蕴玉受不了他,要让时蕴玉觉得软禁他是一个错误!   程泽嘿嘿嘿笑了,时蕴玉,你等着吧,等小爷我出大招吧!   说干就干,程泽从卫生间出来跑到走廊,走廊上空明晃晃挂着摄像头,红色小点闪烁,说明正在运行,程泽双手叉腰,对着摄像头大喊:“时蕴玉你给我滚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时蕴玉从三楼下来,程泽冷笑:“来的还挺快。”   时蕴玉:“不敢不从。”   程泽不怀好意:“是吗,我说什么你都听?”   两人站在走廊里,中间隔着一两米距离。   时蕴玉点头又摇头:“只要不越线。”   “好。”程泽斜眼看他:“我要书,还有课件,既然你不让我去学校我就自学。”   时蕴玉很干脆答应:“没问题。”   “我还要手机。”   时蕴玉沉默半晌:“可以,但要等几天。   程泽心里微微惊讶,没想到时蕴玉会同意,要知道手机可谓无所不能,他不怕自己逃跑吗,还是说有恃无恐断定他跑不了?   哼哼,等着瞧吧,到时候一定要让时蕴玉请我出去!   “还有什么要求吗?”   程泽阴阴一笑:“去,给我做个三菜一汤。”   时蕴玉挑眉,“不是刚吃过早饭?”   “又饿了不行吗。”程泽转转眼珠:“不要三菜一汤,我要吃饺子,手工包的饺子。”   嘿嘿,折磨死你。   时蕴玉没说话,只用漆黑的眼瞳静静看着程泽,程泽不怂,瞪着眼睛对视,片刻后时蕴玉忽然笑了:“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呃,韭菜鸡蛋,三鲜,芥菜,虾仁,还有玉米猪肉,反正每样都来五个吧,多多益善。”程泽接着说:“怎么样,你行不行?”   时蕴玉淡淡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程泽:“……”   嘿,他可真够伶牙俐齿的。   “谁知道你背地使了什么手段。”程泽小声嘟囔,时蕴玉没听清上前走近两步:“你说什么。”   “我说,我必须在十二点吃到饺子。”程泽拖长音调,幸灾乐祸道:“时大主席,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蕴玉抬手看一眼手表,十一点半,程泽凑上去,心里得意极了,‘啧’了一声,“我说时大主席,要不你还是放我走得了,别学人家霸总搞这一套,你学也学不明白,你说说你连这一咻咻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你好意思搞软禁吗?”   哼,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他就不信时蕴玉还能忍!   “没关系,我厚脸皮。”时蕴玉眼睛弯弯,程泽十分不爽,“快去和面吧你。”   时蕴玉当着程泽的面打了个电话,程泽竖起耳朵听,时蕴玉背过身不让他听,程泽扒着时蕴玉胳膊非要听,小声道:“我告诉你我嘴可刁了,能吃出来是不是手工包的饺子,你别想买现成的糊弄我。”   “嗯,清单我一会儿发给你。”时蕴玉一手推程泽脑袋一手发信息。   程泽恨死了,时蕴玉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搞得他啥也看不见,但又实在想看,只能蹦起来:“时蕴玉,你不能耍赖。”   时蕴玉直接夹起程泽下楼,程泽半个人腾空,下意识抓住时蕴玉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兔崽子,你要杀人灭口啊。”   “嗯。”时蕴玉淡淡道:“正好花园的花不够红。”   “!?”程泽疯狂扭动身躯:“等一下,那个,这样吧,我不吃芥菜饺子了。”   时蕴玉不作答,程泽底线一降再降:“三鲜的也不吃了。”   韭菜和虾仁是他最后的底线!不可动摇!   “晚了。”说话间已到了开放式厨房,时蕴玉将程泽放在料理台上,“食材我已经让人送来了。”   “老公等着吃饺子吧。”   料理台冰凉,程泽动了动屁股,“我要下去。”时蕴玉的手搭在他的两侧,围成一个小小空间。   “你应该怎么说?”时蕴玉仰头看程泽,循循善诱。   程泽脸一红,懊恼自己懂时蕴玉的意思,但他不可能让其得逞,“狡诈无耻的时蕴玉,我要下去。”   “错了。”   程泽继续道:“乌龟王八蛋时蕴玉,我要下去。”   “又错了。”   程泽说:“卑鄙下流的时蕴玉,我要下去。”   “再错我可要亲你了。”   程泽连忙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肮脏变态的时蕴玉。”   时蕴玉倾身上前,吻在程泽的手背上,“又错了。”   程泽瞪大眼睛,好一个狡猾的时蕴玉!   “老公,你是故意说错想让我亲你吗?”时蕴玉歪头,佯装不解道。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时蕴玉!   程泽气闷,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老公,我要下去。”   该死,这下又遂了他的愿了!   时蕴玉笑:“老公这就抱你下去。”   程泽怒目而视:“谁让你抱了,我自己有腿,你躲一边去。”   时蕴玉听话往后退了一步,程泽正要跳,时蕴玉却探身,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程泽急道:“我又没说错你干吗亲我!”   “是奖励。”   程泽翻个白眼:“谁家奖励和惩罚都是亲嘴,鬼才稀罕。”   叮咚,门铃响了。   时蕴玉去开门,程泽紧随其后,说不定可以趁机跑出去呢。   “这是您要的东西。”山一般雄壮的大汉将满满两袋食材交给时蕴玉,程泽猫腰躲在后面,忽然插嘴:“我的书拿来了没有?”   壮汉愣了一下看向时蕴玉,时蕴玉点头:“我让他拿过来了。”   程泽:“我现在就要,你给我找出来。”   壮汉不知道程泽这话是对谁说的,只能用眼神询问时蕴玉,时蕴玉对他颔首:“你先下去吧。”   程泽反对:“不行,万一他拿错或者少拿了呢。”   “人快递都得确定一下才能收货。”   时蕴玉无法,只能先放下袋子在里面翻找,可里面东西太多,大汉见状弯腰帮着找,程泽眼中精光一闪,嗖一下越过两人直往外跑。 第103章   大汉反应极快, 拔腿就要追,时蕴玉拦住他,“让他跑。”   “时先生?”   时蕴玉直起腰, 微微笑着:“不用管,一会儿自己就能歇了逃跑的心思。”   大汉点点头表示明白, 时蕴玉拎起袋子:“你先回去吧,我得包饺子了。”   “…好的。”   大门敞开,时蕴玉回到厨房开始和面, 水一点一点汇入面粉,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个物种在大力揉搓下融为一体。   时蕴玉暗想, 水和面, 何尝不是他和程泽?   程泽似水, 水利万物, 他并非只有面一个选择,时蕴玉掌下发力, 但是没关系,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水溶于面。   揉好面, 时蕴玉净手开始处理蔬菜, 在哗哗水流声中, 他敏锐听见努力放轻脚步但还是发出细微动静的声响, 时蕴玉勾起唇角, 头也不回道:“回来了。”   程泽脚步一顿,尴尬站在原地:“嗯, 回来了。”   “视察的怎么样?”时蕴玉将洗好的菜捞起,转过身开始切菜。   程泽杀了时蕴玉的心都有,大爷的,外面简直可以称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提他了。   “不怎么样。”程泽没好气道:“太浪费了,为了我浪费那么多人力资源。”   “这是为他们提供就业岗位。”时蕴玉抬眼看他:“为了感谢你他们会好好工作的。”   程泽气急,别以为他没听出来,时蕴玉是故意挤兑他。   “我不要吃饺子了。”程泽喊道:“我要吃牛排喝咖啡,手磨咖啡!”   “可以。”时蕴玉慢条斯理道:“我们晚上吃牛排。”   程泽不乐意:“不,我现在就要。”   桀桀桀,此招为无理取闹,看你怎么接。   “真的现在要?”时蕴玉放下菜刀。   “没错,现在立刻马上。”   时蕴玉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你过来。”   程泽洋洋得意走过去,这下时蕴玉心里该烦他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放他走。   时蕴玉勾勾手指:“再近一点。”   “我不。”程泽视线瞥见案板上的菜刀:“你不会想捅我吧。”   时蕴玉思考了一下:“捅你?也没错。”   程泽大惊,“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时蕴玉上前走了两步,手搭在程泽裤子上,作势往下扒:“虽然我还没有想法,但既然老公现在就想要,我只好从命。”   程泽死命拽住裤腰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吃饺子,我吃饺子不吃牛排。”   “还是吃牛排吧。”时蕴玉和颜悦色道:“正好你吃牛排我吃点别的。”   “不不不不。”程泽头都摇成了拨浪鼓,“饺子好,饺子妙,饺子呱呱叫,饺子是中华传统美食,今儿不论说什么呀,咱们就吃饺子。”   “行吧。”时蕴玉松开手,“听老公的。”   此时要有个小手绢程泽肯定哭的两眼泪汪汪,不过他就不信了,堂堂诸葛·程泽斗不过小小时蕴玉?   首战告败,程泽打算养精蓄锐,坐到沙发上看书去了,可时蕴玉剁饺子馅的声音太大,他嫌吵,又跑到楼上去。   一上楼程泽脑瓜子又活泛起来,三楼还没去过呢。   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刚才时蕴玉又是从三楼下来的,也就是说监控室有很大的概率在三楼。   明知道时蕴玉在包饺子可程泽仍止不住心虚,弯着腰一路上三楼,三楼格局和二楼不同,打通多个房间形成一个大平层,满满当当的柜子,柜子上的东西杂而多但不乱。   程泽在高大的立柜里穿梭,找来找去没找到监控室。   猜错了?监控室不在三楼?   程泽不死心转了三四圈可还是没找到,只能含恨下楼。   刚到二楼正巧碰到上楼的时蕴玉,程泽吓得一哆嗦,时蕴玉看着他:“饺子好了。”   程泽心虚不已,“哦哦,我这就下去。”   两人沉默下楼。   “做什么亏心事了。”时蕴玉冷不丁问。   程泽强装镇定:“也没什么,就是偷摸祝福你。”   时蕴玉来了兴趣:“祝福?竟不是诅咒?”   “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程泽没好气道:“我祝你大彻大悟,回头是岸。”   时蕴玉牵起程泽的手:“岸上站着你吗?”   程泽:“……”   程泽:“算了。”   跟他计较什么呢。   时蕴玉牵着半死微活的程泽来到厨房,给他展示自己包的饺子,“评价一下。”   程泽本来想嘲讽一番,可时蕴玉包的确实很好,各个饱满圆润,瞧着喜庆极了,“我以为你不会。”   “开始是不会,但在山里什么都得自己来。”   程泽忽然问:“你去山里是因为我吗?”   “不是。”时蕴玉垂眸:“惯例罢了。”   程泽盯着他:“撒谎。”   “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问。”时蕴玉往锅里添水,“想先吃什么馅的?”   “真相馅的。”   时蕴玉抿唇不语,一时间陷入沉寂。   程泽再次开口:“不要以为我傻,有些事我只是不说,我猜你家里人不能接受对不对?”   水烧热了,冒起小泡,时蕴玉笑笑:“现在他们管不了我。”   “也就是说你真的是因为我才去山里的。”   时蕴玉哑口无言。   程泽哼了一声:“听说你父亲是个大官,想必你以后也会走上你父亲的路,跟我在一起不是明智的选择。”   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冒大泡,热气盘旋上升,像雾,隔在程泽和时蕴玉中间。   时蕴玉往锅里下饺子,“什么才是明智的选择,程泽,选择就是不论怎么选都是对的。”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程泽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可你知道吗,你费劲和面,剁馅,擀皮,包饺子,你想吃到美味的饺子,可你把它们在放进滚水里,也许会破皮,将你精心调配的馅料漏个一干二净,到头来你只能得到一锅混汤,白费力气。”   “你是以什么角度说出这一番话的呢?”时蕴玉轻轻推着饺子:“饺子还是包饺子的人?”   “燃气行不行。”程泽平静道。   “当然可以。”时蕴玉放下勺子,与程泽对上视线:“我明白你的顾虑,知道你的难处,你对我亦或者对盛礼,对周荷庭,甚至对穆清都没有安全感,你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谁。”   “亦或者谁都需要。”   这次轮到程泽说不出话来了。   时蕴玉关火,盛出饺子,“就像这盘饺子,里面什么馅料都有。”   “可程泽,人总有最爱,我想做你的最爱。”   程泽撇嘴:“我没有最爱。”   时蕴玉也不生气,笑道:“看来我还需要努力。”   面对时蕴玉的深情告白,程泽第一个想法就是跑,说他无耻也好,说他软弱也好,说什么都行,他都认了。   程泽坚信逃避能解决所有问题,躲着躲着就不了了之了,不是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泽越发嚣张跋扈,无理取闹,没事找事,他就是想让时蕴玉受不了,然后放他走,时蕴玉见招拆招,一来一回两人竟平分秋色,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另一批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穆清联系不上程泽,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本以为程泽生气才不接电话,可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程泽没来上课,不在宿舍,人间蒸发一般。   显然出事了!   穆清忐忑不安,犹豫再三去找盛礼,盛礼知晓他的来意后让他坐下,穆清没有心思坐:“盛教授,程泽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盛礼镜片后的眼神似冰,眼下青黑,“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你可以跟我详细说说你最后见阿泽的情景吗?”   穆清将医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盛礼听后皱眉:“这个时蕴玉!”   可谓放虎归山。   盛礼为防穆清特意从中作梗,游说时长正让时蕴玉提前回H市,时蕴玉也十分有手段,一度让阿泽远离了穆清。本以为阿泽知晓穆清是男人后会远离,可万万没想到,阿泽公然出柜,更没想到时蕴玉抢占先机把阿泽藏了起来。   穆清聪慧过人,观盛礼脸色便明白其中一二,“呵,盛教授这回被鹰啄了眼睛。”   盛礼面色不变:“说风凉话也改变不了事实,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泽,此前我和周荷庭,章洛生一直在找,但没有线索。”   穆清担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时蕴玉会不会伤害程泽?”   “也许,时蕴玉心思深,我也看不透。”   “都怪你。”穆清冷笑:“程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盛礼苦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当晚,盛礼将穆清拉进三人群聊。   章洛生反应最大:【你进来干什么,自觉退群。】   穆清最讨厌章洛生,当即呛道:【大清早亡了,没人听你的,皇上。】   盛礼及时出来调停:【穆清是我邀进来的,目的在于合作找阿泽,私人恩怨先放一放。】   周荷庭:【听说是盛教授帮助时蕴玉回来的,呵呵,你可真是好心。】   周荷庭恨不得穿过屏幕狠狠打盛礼一顿,他最烦时蕴玉,偏偏盛礼找谁帮忙不好找他!   盛礼:【是我决策失误,我接受一切批评。】   周荷庭:【晚了!你知不知道程泽和时蕴玉之间的弯弯绕绕?你怎么敢让他回来?】   时蕴玉是他死敌,情敌,肯定最防他,到时连墙角都撬不动他可没地哭。   章洛生却有自己的小九九,觉得如今的局势算不上大好却也不坏,盛礼,周荷庭,穆清,时蕴玉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就让他们去斗,斗得两败俱伤才好。   章洛生:【好了,盛教授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们不是没办法嘛,谁让穆清装女生骗人。】   穆清渐渐明白其中曲折:【所以是因为我时蕴玉才回来的?】   盛礼:【是,当时阿泽知晓了我们心意,一时间不能接受,所以……】   盛礼:【穆清,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穆清:【你想说我只是程泽逃避之下的选择?】   穆清:【不能苟同,程泽和我是真的,程泽出柜时说会和我在一起,我们还会结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群被问号刷屏。   周荷庭:【程泽出柜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章洛生:【你不会又在骗人吧。】   穆清笑了:【盛教授不愧年长几岁。】   周荷庭:【盛礼你什么意思!故意瞒我们?】   盛礼:【我以为你们知道。】   章洛生:【。。。。。。】   周荷庭:【既然大家都在一个群里,信息应该共享,一切都等找到程泽后再说,有意见吗?】   盛礼:【我赞同。】   穆清冷笑,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心里诸多不喜也只能按捺下来,毕竟找人最重要。   穆清:【赞同。】   章洛生:【+1】   四人在群里整理线索,确定搜寻方案后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大力寻找程泽。   程泽对此一无所知。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他躺在沙发上使唤时蕴玉:“去,给我剥葡萄。”   时蕴玉看了一眼程泽手边的水果:“还能吃得下?”   “少废话。”程泽眼睛盯着电视:“不行就放我出去。”   时蕴玉幽幽道:“感觉请了一个祖宗回来。”   “要是你的庙小装不下,就送回去。”程泽叉一块西瓜:“对你对我都好。”   “小时啊,葡萄皮一定要剥干净哦。”   “好的。”时蕴玉走了。   程泽用余光偷看,见时蕴玉背对自己洗葡萄便飞快挪动位置,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手机是时蕴玉的。   之前时蕴玉说要给他手机,可没想到给的是老年机,电话簿上只有一个号码既时蕴玉,除了玩俄罗斯方块什么也干不了,程泽想过报警,可他记得时蕴玉跟公安局关系匪浅便歇了心思。   程泽调高电音量,竖起抱枕躲在后面,手机有密码。   生日?   程泽输入时蕴玉生日,不对,自己的生日?也不对。   随便输了一串数字,不出预料错误,还有什么特殊数字呢,程泽想了想输入8899,特别吉利可还是不对。   已经输四次了,程泽不敢妄动。   “今天几号?”时蕴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程泽头也没抬:“四月十二啊。”   “不对。”   “怎么不对,手机上都写着今天四月十二……”程泽忽然顿住,他,好像是时蕴玉?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泽缓缓放下手机,“我就是想看看明天天气好不好,哈哈,要是下雨可太好了我们可以晒太阳,哈哈。”   “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时蕴玉弯腰拿起手机:“你不知道密码?”   “废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时蕴玉捏紧手机:“程泽,你特别欠芉。”   程泽:“o.O”   时蕴玉有病吧。   “你真的不知道密码?” 时蕴玉又问了一遍。   程泽总感觉怪怪的,但此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将诚实的美好品德贯彻到底,眼神清澈,“我真的不知道。”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能打开你手机。”   话音刚落,程泽面前陡然放大时蕴玉的脸,紧接着嘴巴一痛,时蕴玉在咬他!   不是调情的咬,是怨恨的咬。   程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唔,你,你放开。”   血腥味蔓延。   时蕴玉咬够了,松开牙齿,恨声道:“咬死你算了。”   程泽:“!”   玩脱了!时蕴玉打算把他刀了!   程泽弱弱道:“放我走就行,不要咬死我,你把我放走了我保证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   时蕴玉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不打算咬死你。”   “真的?”程泽松了一口气:“那就赶紧让我走吧?”   “我打算芉死你。”   程泽:“?”   哈哈,一定是幻听。   程泽撒腿就跑。   时蕴玉一定是神经病,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风,好端端的就癫狂了!   可惜程泽还没跑两步就被时蕴玉按在了沙发上,时蕴玉声音阴寒,“我问你答,答错就脱一件衣服。”   程泽想也没想:“我不玩。”   “由不得你。”时蕴玉箍住程泽手腕,“第一个问题,初次见面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色?”程泽依稀记得是夏天。   “你确定?”   程泽不确定,改口:“那就是黑色。”   “脱。”字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泽莫名害怕,“你箍着我的手怎么脱。”   “我帮你。”在家程泽穿的运动裤,十分方便,时蕴玉唰一下就脱掉了。   程泽羞耻,往沙发缝里躲,时蕴玉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我们第一次做的日期。”   “你变态啊,这种事情谁能记住?”   “我能。”时蕴玉黑眸里怒火翻涌,“再脱。”   程泽不服:“我不记得当然随便你乱说。”   “九月十二日,在宿舍,双人床上两次,然后我抱你去浴室第三次,程泽,我记得清清楚楚!”   程泽怔怔看着时蕴玉,时蕴玉下颌线紧绷,程泽忽然有些难过,他凑上前亲了一下时蕴玉下巴:“对不起。”   “我是傻子,是白痴。”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密码。”   “今天几号?”   “七月十六。”   “我们同居的日子,我当小程保姆的开始。”   时蕴玉眼眶微微泛红,他偏过头:“现在想起来晚了,还是得脱。”   程泽瑟缩一下肩膀,“好吧。”   还好穿了一件外套。   下一秒程泽就庆幸不起来了,“谁让你逮着一个地方猛薅的?!”光脱裤子像话吗!从里到外他就穿了两件裤子。   时蕴玉握住程泽大腿,慢慢分开,“我一向说话算数。”   “不行!”程泽惊惧不已:“不行,真的不行!”   “我说行就行。”周荷庭拉开车门:“别磨蹭,快上车。”   盛礼沉稳开口:“确定阿泽在半山别墅?如果扑空可就打草惊蛇了。”   “肯定在。”周荷庭笃定道:“山道上都有人把守,程泽一定在。”   穆清率先坐上副驾驶:“那还说什么,快走。”   “骗子有资格去吗。”章洛生扯穆清:“你早出局了。”   穆清伸腿踹章洛生:“这里最没资格的就是你,少在这乱吠。”   章洛生气急,“穆清,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好好打一架!”   “都他爹的闭嘴。”周荷庭斥道:“我看你们都别去了,我自己去。”   “不要意气用事。”盛礼劝道:“你一个人能把阿泽带回来吗?阿泽会听你的吗?我们一起去胜算大。”   章洛生嗤笑一声:“盛教授说得对,我们四个中程泽最不待见你,去了也白搭。”穆清对周荷庭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要不你别去了,省得宝宝看见你生气。”   周荷庭扫一眼穆清和章洛生,目露不屑:“一个骗子,一个汉子茶,呵。”   章洛生来了火气,“周荷庭,你一天到晚都在狂什么?瞧着就欠揍!”   “都少说两句。”盛礼揉揉眉心:“正事要紧。”   周荷庭懒得和这些人废话,“上车。”   “嗯。”程泽捂着肚子:“时,时蕴玉……”   “怎么了老公?”   “受不了了。”程泽抓住时蕴玉手腕:“你别,别动了好不好?”   “可离目标还远着呢。”时蕴玉亲亲程泽粉热的脸颊:“再坚持一下。”   程泽已经释放数次,出来的东西稀薄,他实在害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种事上,软了语气:“老公,求求你了。”   时蕴玉不为所动。   程泽继续喊:“哥,哥哥,小玉哥哥,求求你了。”   适得其反。   时蕴玉动作更激烈,一口咬在程泽肩膀上,“记住今天。”   力气极大,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程泽抖了抖身体,眼神涣散。   时蕴玉良心发现,“中场休息。”   程泽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蕴玉端起一旁的葡萄,“喝葡萄汁吗?”   程泽懒懒掀起眼皮,以为真的要去榨汁,自己终于有喘息时间了,便点点头。   时蕴玉喂了程泽一颗,程泽含在嘴里还没动呢,时蕴玉便亲上来,程泽微微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原来葡萄汁是这样榨的。   去了皮的葡萄甘甜,清香,没一会儿程泽嘴里,胸前尽数沾染上,时蕴玉撩起程泽汗湿的发,贴在耳边说:“下半场换场地,去浴缸。”   “不要了,我好累。”   “不用你动。”时蕴玉亲吻程泽耳垂。   “那也不要。”程泽有气无力道:“你去跑步吧,好吗,去跑步。”   时蕴玉正要说话茶几上的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看见来电显示时蕴玉突生不安。   ——“时先生,有一辆车闯进来了,开法十分不要命,我们没能拦住。” 第104章   “上楼。”时蕴玉沉声道。   程泽摆摆手:“我真没力气了。”   时蕴玉给程泽穿上衣服, 弯腰抱起,刚走没两步就听大门处传来砰砰砰的巨响,程泽吓了一跳:“这里有狗熊啊?”   “比狗熊可怕, 是强盗。”   “快报警!”程泽挣扎着下来:“赶紧躲起来,我就说深山老林不安全吧, 那么大的别墅可不是招着手让人抢。”   时蕴玉面色阴沉,“比预想中快。”   “什么!”程泽更慌了:“你早知道这里有强盗还让我住?大爷的时蕴玉你害人不浅。”   说话间大门处隐隐传来喧闹打斗声,程泽面色古怪, “不对劲……”   说话腔调莫名熟悉,听着像周荷庭?他的普通话不十分标准, 很特殊。   程泽不由往前走几步想细细听, 时蕴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到楼上去。”此话一出, 百分百确定, 程泽惊道:“周荷庭来找我了。”   时蕴玉眼神阴鸷,“你巴不得离开我然后跟他走是不是?”   程泽抬起手, 指向大门:“门好像要掉了。”   ——哐!   灰土飞扬。   时蕴玉紧紧牵住程泽的手,在嘈杂声中用命令的口吻隐匿卑微:“答应我, 不许跟他走。”   灰尘里透出朦胧影子, 皮鞋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闲庭信步, 一点点逼近, 身形逐渐清晰,肩宽窄腰, 自信从容,程泽断定,来者是周荷庭。   程泽愕然发现周荷庭身后还有一道高大身影,身型健硕, 步履随性,程泽眯起眼睛瞧,认出来者是章洛生。   只一眨眼的功夫,一位欣长身影越过章洛生,走动间发丝飘扬,程泽惊讶,穆清也来了。   尘埃散去,四道身影赫然出现。   程泽不可置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位竟是盛哥。   盛礼面容略显憔悴,程泽注意到他泛青的下巴心里一阵难受,自己消失了那么久,盛哥一定很担心。   时蕴玉面上端的是平静似水,好友相见一般打招呼:“来了。”   对面四人没有出声,眼睛直勾勾看着程泽,程泽觉得自己该说话了,便讪讪一笑:“hello。”   “阿泽,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盛礼率先开口,他走近两步,伸出手:“走吧,跟盛哥回家。”   “这里就是他的家。”时蕴玉站在程泽前面,笑着对盛礼说:“我是他老公,我们在哪哪就是家。”   盛礼推了推眼镜:“小玉,阿泽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我这,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国内不容许同性结婚吧?阿泽年纪还小,你不要带坏他。”   程泽想跟盛礼说说话,他十分想念盛哥,可手被时蕴玉牵着,他一动时蕴玉便攥紧,程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老老实实当一个木头人。   “师兄,虽然他喊你一声哥哥,但你终究不是他亲哥哥,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亲哥哥也不好插手弟弟的感情吧,况且程泽早已成年。”时蕴玉微微笑道。   盛礼依旧沉稳:“是,阿泽成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那我请问你,你为什么不顾阿泽的意愿将他‘请’到这栋别墅?为什么不顾阿泽的意愿限制他的自由?小玉,这就是你所说的‘感情’吗?”   此话一出,周荷庭章洛生穆清都忍不住点头。   “说到感情,盛师兄的感情难道不是一种强制吗?”时蕴玉淡然道:“盛师兄以多年兄弟情谊要挟,难道不是一种绑架?”   程泽小小声反驳:“盛哥没有要挟我。”   时蕴玉冷笑:“他不表白自然算不上要挟,可一旦表白性质就不一样了。”   “阿泽,你是大人了,孰是孰非自有判断。”盛礼眼中饱含期待:“你愿意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程泽当然不愿意,“时蕴玉,你最近头脑不清楚,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那个,那个我先走了,等你好一些再来找我。”   “不许。”时蕴玉视线扫过盛礼,扫过周荷庭,扫过穆清和章洛生:“谁也不能带你走。”   周荷庭耐心殆尽,“时蕴玉,赶紧放开他!”   “呦,周大公子也跟来凑热闹。”时蕴玉宛若换了一个人,眼神冰冷,言语带刺:“从小你就爱跟我抢,怎么,现在还想抢?”   周荷庭不上套,佯装惊讶:“你不知道吗?哦,我忘了你走了很长时间,许多事不知道也正常,我和程泽情投意合天生一对,我们定下三月之约,如今时间也到了,所以我来追逐爱情,不像你,搞见不得人的一套。”   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了,程泽快要灵魂出窍,能不能来个人或者神把他救出去啊!!!   “见不得人?”时蕴玉显然恨极了周荷庭,“你对程泽做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现在竟然堂而皇之地说什么追逐爱情?周荷庭你配吗?”   周荷庭被戳中痛脚,强迫程泽亦是他最悔恨的事。   “那你配吗?”周荷庭反驳:“你现在做的跟我曾经做的有什么不同!”   “打着爱的旗号伤害程泽,时蕴玉你再双标不过!”   “我劝你不要自掘坟墓!”   时蕴玉怔愣,下意识看向程泽,他会恨我吗?   程泽正神游天外,忽觉一道强烈视线,抬头一看发现是时蕴玉,时蕴玉表情复杂他读不出来,但他的眼神似乎很受伤?   “结束了?能走了?”   虽然目前形势复杂,但程泽隐隐能感觉到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等着就好。   时蕴玉眸光一闪,“还不能,要不你先上楼休息,刚才累坏了。”   程泽确实累但不想上楼,想了想道:“我坐在沙发上等结果吧。”   大家都是男人,尤其时蕴玉意有所指,于是一下子便领悟要点,周荷庭捏紧拳头:“程泽想走,你放他走。”   “不然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周荷庭觉得自己说了一通废话,但他不想在程泽面前打架,只能先耍耍嘴上功夫,来的路上盛礼特意交代几人先礼后兵,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时蕴玉。   时蕴玉挥挥手,一大批黑衣人蜂拥而至,齐声道:“时先生。”   “麻烦帮我把四位请出去。”   周荷庭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没人?”   好家伙,真要打群架还了得!   程泽连忙朝黑衣人使眼色让他们下去,打圆场道:“有话好好说,要不我们坐下谈,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嘛。”   “小玉,你说对不对?”   时蕴玉点头:“你们离开,皆大欢喜。”   话音刚落,穆清脸色便不好看,“宝宝,不要害怕,时蕴玉只是一个泼皮无赖,我们能带你安全离开。”   “快过来。”   程泽不愿意困在别墅,也不想伤害时蕴玉,他走了蕴玉黑化怎么办?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自己,有没有一个两全法呢?   盛礼一直在思考,环视众人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程泽身上。   关键点在程泽。   “阿泽,”盛礼第一个落座沙发,他对程泽说:“你想走但又不能走。”   “嗯嗯。”程泽觉得盛哥太厉害了!他们简直心有灵犀,盛哥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想什么。   两人的谈话吸引众人注意,所有人都不自觉向前几步,围在程泽身侧。   盛礼继续道:“你要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程泽不好意思低下头。   “阿泽,你说。”盛礼非要程泽说。   “因为我。”程泽呐呐道。   “没错,因为你,因为我们五个都喜欢你,都想和你在一起。”   程泽快要把脑袋埋进地缝里了,见状,盛礼勾勾唇角,温柔地抬起程泽下巴,与他对视:“不用不好意思,阿泽很优秀值得人喜欢。”   “我也很骄傲阿泽受欢迎。”   “盛哥。”程泽动容地看着盛礼,盛礼揉揉程泽的脑袋,这一幕令其他人感到不爽,周荷庭敢想敢做,状似没站稳撞了盛礼一下:“不好意思啊师兄,脚滑,时蕴玉你家地砖也太low了,站都站不稳。”   时蕴玉哼了一声但罕见没反驳。   盛礼笑笑没跟周荷庭计较,“阿泽,接下来需要你做决定。”   程泽心慌,绞着手指不说话。   “先说好。”盛礼看着时蕴玉道:“无论阿泽选择谁,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接受。”   “小玉,如果阿泽选择你,我作为他的哥哥奉劝一句:不要再做损害阿泽权益的事情,阿泽还是个学生,他的未来还很广阔,小小的别墅困不住他。”   时蕴玉点头,如果能确定名分安稳下来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隐隐能感受到程泽对自己是不同的,时蕴玉有信心程泽会选择自己。   周荷庭心情却不那么好了,相比之下,他称得上劣迹斑斑,土鳖会选他吗?大概率不会,土鳖心里有他的位置吗,周荷庭实在没底,但在一起会分手,结婚会离婚,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穆清心中一喜,盛礼的提议再好不过,他和程泽有感情基础,两人恩爱,虽说自己骗过他可也得到了原谅,再加上程泽说会和自己结婚,穆清信心满满,他一定选自己!   章洛生心沉入谷底,在四人中自己算不上有优势,虽和程泽多年同窗但两人一直打打闹闹甚少谈情说爱,想想程泽应该没有转变对他的态度,还把他当成好兄弟,在此情况下,程泽选他的几率微乎其微。   盛礼握住程泽绕成一团的手,传递热意和鼓励:“阿泽,无论你选谁我都是你哥哥,这一点亘古不变。”   “我尊重你的选择。”   “现在不能逃避了。”盛礼拍拍程泽的手:“阿泽,拿出勇气和果断,我们五个你选谁?” 第105章   程泽深呼吸一口气, 盛哥说得对,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以往他都用逃避的方法面对难题, 顾岚岚是,珍珠是, 就连穆清也是他的逃避对象,可逃来逃去有好结果吗?   没有。   造成今天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可程泽真不知道选谁,从小他就是不被选择的, 妈妈去城里打工,程富强在外赌博, 他一上初中就送去了寄宿学校, 没办法啊, 要挣钱要生活。   寄宿学校里全是跟他一样的留守儿童, 程泽自尊心强,不愿意让人知道家庭情况, 于是就装,装得很傲, 这样就没人看不起他了。   妈妈在盛家做保姆, 回来的日子少之又少, 程富强觉得丢人, 便把气撒在程泽身上, 宁愿对邻居孩子和颜悦色也不愿意给程泽一个笑脸。   程泽一开始会反省,觉得他比不过邻居小孩, 程富强不喜欢自己也情有可原,可当他听话,成绩考过邻居小孩也没能让程富强多看一眼,程泽便只能装作不在意, 他对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   他是不自信的,不敢相信有人会喜欢真实的他,可现实是不仅有人喜欢,还是五个人喜欢,且喜欢他的人很优秀。   程泽下意识看向盛礼。   在他心中盛哥无所不能,盛哥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当程泽抬头看向盛礼的一刹那,五人内心百感交集。   章洛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早就猜到程泽有70%的可能选盛礼,盛礼毕竟占先天优势,他跟程泽相处多年,其中情谊非他们可比。   可盛礼也年长啊,待他人老珠黄成了豆腐渣,不愁没有机会。   穆清手指捏得泛白,怎么会?宝宝怎么会选择盛礼不选他?   盛礼有什么好!一看就古板没情趣,他能满足宝宝吗!   穆清用怨恨的眼神剜盛礼,暗骂老男人。不过也好,他比盛礼年轻貌美,宝宝很吃自己的颜,到时多勾几次宝宝会变心的。   周荷庭最淡定,他早就做好了落选准备,只要土鳖不选时蕴玉,选谁都无所谓,但盛礼是个老狐狸,阴险狡猾,想要从盛礼手里抢过土鳖需要花费一些心思。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周荷庭头脑风暴,也许可以学学穆清的手段,茶一点?假意放手获取好感,然后趁虚而入?   时蕴玉只觉浑身发冷。   盛礼——最大的敌人。   盛礼知他本性,后他又强行将程泽困在半山别墅,盛礼恐怕对他最为防备,程泽他了解,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可怕的是,他相信盛礼。   在盛礼有心离间下,他还能和程泽重归于好吗?   时蕴玉心有不甘,咬牙问程泽,“你选他?”   程泽‘啊’了一声,“我还没想好呢。”   此话一出,五人的心又是重重一跳,各有忧喜。   程泽看向时蕴玉,平心而论他是个挺好的人,对自己也不错……   盛礼距离程泽最近,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时蕴玉,心一下子提起来,七上八下的,盛礼苦笑,那么多年,能操纵他情绪的还是阿泽。   人们常说初恋难忘,在他看来时蕴玉算得上阿泽半个初恋,在阿泽不知同性情愫为何物时是时蕴玉靠近他,恐怕他在阿泽内心的地位不低。   但时蕴玉并非良人,从小就善伪装,阿泽跟他在一起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盛礼暗自琢磨,即使阿泽真的选择时蕴玉,有没有办法棒打鸳鸯呢?   “宝宝。”穆清垂下眼眸,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程泽立马看向他,往日穆清意气风发,一双狐狸眼,可现在呢,眼睛水盈盈的,又哀又怨,他的唇微微向下,一副委屈但倔强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刚才兵荒马乱没注意,现在才看清穆清的穿着打扮,清清爽爽,脸上一点色彩也没有,就连唇瓣也苍白,少见的穿了白色,站在章洛生身旁,像一朵风雨中飘摇的白莲花。   卿卿,这可是他主动追求的卿卿。   卿卿是极好的人,他的过去又如此惨痛,程泽怜他,心疼他,对穆清总会心软。   “宝宝,不论你选谁我都不介意……”   说虽如此,可程泽还是看破了他坚强下的伪装,明明很在意却装作不在意,程泽心里一阵酸楚,他怎么能伤害卿卿?   程泽不禁朝穆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章洛生一直留意程泽,清晰看见程泽眼神波动,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不能选穆清!穆清是狐狸精,最会勾人。   而且他和穆清南辕北辙,如果程泽选了穆清是不是说明他不喜欢自己这一挂的?最关键的是,他和穆清是死敌!相看两厌!   “你不选我我也不会和你绝交的,还要一起吃饭呢。”章洛生咧嘴笑,拓落不羁。   程泽视线从穆清身上转移到章洛生身上,生哥是他大学里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他嘴巴贱但对兄弟真的没得说,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装,轻松自在。   其实程泽知道自己性格不怎么样,但章洛生每次能都容忍,他们斗嘴打架,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同寝三年早已习惯对方的存在。   生哥,一直罩着自己的生哥,嘴硬心软的生哥。   程泽咬住嘴唇,难道要抛弃生哥?   “呵。”周荷庭冷笑,“我劝你选谁都不要选章洛生。”   在他看来章洛生人品不佳,屡次撩火挑拨引起骚乱,至今不能忘章洛生趁他和盛礼打架偷偷跑去程泽房间亲嘴!   背后偷袭,这种小人应该流放八千里!   程泽绝对不能选章洛生。   程泽立马看向周荷庭,望着他幽蓝的眼睛,心绪复杂。   一如往昔,周荷庭高傲矜贵,下巴微微仰起,眼神睥睨一切,初相识时他令人讨厌,他的行为算得上恶劣,但慢慢相处下来程泽不再害怕他,不再厌恶他,周荷庭有时很可爱。   程泽想,他和周荷庭算不算一类人呢?   他们剑拔弩张,他们针锋相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充满紧张和刺激,这种饱满的高情绪是程泽从未体验过的。   像飙车,风驰电掣,大开大合,肾上腺素飙升,与周荷庭在一起,最能激发他的征服欲、竞争欲。   但不能忘记周荷庭曾伤害他,程泽闭上眼睛,面前浮现他的眼泪,他忏悔,他挽留……   程泽睁开眼,眼神清明,他说:“我决定了。”   静,这一刻却是静。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程泽,所有人都紧张而期待,他们不约而同扶住沙发椅背。   程泽站起来,沉着冷静道:“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时蕴玉立马看了一下站位,快速计算,“可以,我同意。”   “不行,太儿戏了。”盛礼皱眉,不论顺时针还是逆时针他都不会被点到。   周荷庭同样推算出了结果:“我也不同意。”   “好吧。”程泽见反对的人多,苦恼道:“那我再想想,你们要是有好办法可以提出来。”   章洛生摩拳擦掌:“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打一架。”   五个人里他最强壮,之前跟盛礼和周荷庭交过手,周荷庭有功夫在身,比较难缠,时蕴玉未知,至于穆清嘛,弱鸡一个,章洛生有信心赢。   穆清第一个反对:“你当这是罗马斗兽场?”   “恶心。”   周荷庭徐徐开口:“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不论在国外还是国内,实力硬才能抱得美人归。”   盛礼反对:“大家心里都憋着气,肯定抱着赢的想法,下手自然没轻没重,即使赢了但身负重伤最后还要阿泽照料,我不同意。”   两票赞同,两票反对。   程泽问时蕴玉:“你怎么看?”   时蕴玉心中有一杆秤,论打架在场的应该打不过周荷庭,周荷庭血性,属于越激越勇,越是下风越想占上风,思及此,他道:“我也不同意。”   程泽没办法了:“那就再想想。”   “我有一个想法。”盛礼道。   “既然阿泽你选不出来,不如每一个都试试。”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杀伤力不亚于公鸡下蛋。   “盛哥,你,”好狂野。   盛礼继续道:“阿泽可以分别试试,期限为一星期,拢共三十五天,你可以感受到跟谁在一起最快乐最合适,到时再做最终决定。”   程泽觉得这个办法太扯,不能答应,谁知另外四人想了想都点头同意。   三十五天,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程泽现在的态度是选谁都行,也就是说谁都不行,这时候贸然定下,其他四个不忿暂且不说,日后程泽会不会后悔?   届时后患无穷。   盛礼不愧是盛礼,给双方都留有余地。   程泽:“……”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疯了。   可新问题随之而来,谁第一个?   要知道顺序很重要,第一个可好可坏,也许会给程泽留下深刻印象也许会随着时间流逝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中间不温不火,但最后一个可就太重要了。   五人围绕顺序争论不休,最后程泽灵机一动,“抽签,谁抽到的签最短谁是第一个,依次排序,纯靠运气,大家没意见吧?”   相对公平,五人没意见。   程泽去外面折了五根长短不一的树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交换位置,“你们谁先来?”   盛礼第一个抽,他低头看看程泽手里的树枝,又看看程泽的表情,拿了最右边的,握在手里退至一侧。   周荷庭第二个抽,他面容冷峻毫不拖泥带水,随手拿了一根。   章洛生第三个抽,相比之下他谨慎许多,细细看了树枝的粗细,纹理,质感,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中间一根。   穆清第四个抽,此时程泽手里只有两根树枝,他也没有犹豫,拿了最左边的。   时蕴玉拿了最后一根。   程泽拍拍手,“好了,大家拿出来比一比吧。”   五个人摊开手掌,相互看了看,有人喜上眉梢有人愁云惨淡。 第106章   四月十四日, 星期一,多云。   程泽回到阔别多日的校园,章洛生笑问:“有没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太有了!”程泽看什么都新奇, 看什么都喜欢,在时蕴玉的别墅里快一个月简直要把他闷死。   好在问题解决了一半, 只要先后跟章洛生,周荷庭,盛礼, 时蕴玉,穆清分别相处一个星期, 从此天高海阔奔赴下一阶段人生。   程泽满怀期待, 一个月后他就知道自己男朋友是谁了!   嘿嘿嘿, 到时他事业爱情两手抓, 人生圆满。   “傻乐什么。”章洛生戏谑:“和我谈高兴疯了吧?高攀,你百分百高攀。”   程泽:“……”   程泽:“每天不照镜子也要撒尿吧。”   “撒尿牛肉丸?”章洛生故意曲解程泽的意思:“你想吃?”   “想吃你个头, 别逼我在神圣的校园里扇你。”   章洛生把脸凑上去,欠揍道:“扇我我就倒, 讹你一辈子。”   程泽面无表情脱下书包, 一把糊在章洛生脸上:“男人, 你在玩火。”   章洛生背起书包:“玩火尿炕, 我不玩。”   两人吵吵闹闹到了教室, 学委看见程泽很惊讶:“你家的事处理完了?”   听说程泽爸爸出车祸了,情况蛮严重的, 程泽请了三个月假,可这才一个月怎么就回来了?难道他爸爸没熬过去?   但这种事也不好当面问,学委觑程泽脸色,程泽一如既往, 眉宇带傲,他只淡淡点头‘嗯’了一声,不愿多谈的样子,学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还装坚强呢。   “程泽,你缺了好多节课,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学委同情地拍拍程泽肩膀,程泽若有所思,找到位置坐下来后悄悄对章洛生说:“学委暗恋我。”   自从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后程泽心态发生了转变,对同性多了关注,学委无缘无故对他好,不是喜欢是什么?   章洛生‘啊’了一声,“学委有女朋友。”   “那他爱而不自知。”程泽摸着下巴说,“也有可能是深柜。”   章洛生:“……”   程泽依旧是程泽,一开口就令人手痒痒的啊。   到了上课程泽也不消停,捣捣章洛生:“你说我们学校gay多不多?”   “多,差不多有一万人。”   “整个学校加在一起有一万人?”   “我瞎说的。”   “…!”程泽决定这节课不和章洛生说话了。   谁知他不理章洛生,章洛生反来招惹他,老师找人回答问题,程泽缺了课不会,头也不敢抬,生怕和老师对上视线,到时回答不上来太丢人。   章洛生猛然举起程泽的手,老师看见了,欣慰地点点头,慈爱道:“好,你来说。”   程泽掐死章洛生的心都有,他支支吾吾打算胡诌,一边瞪章洛生,下课有他好看!章洛生忍着笑,在课桌下偷偷举起手机照程泽。   老师满眼期待,“不要害羞,尽管说。”   没办法,程泽想着照课本念,对不对另说,这时,章洛生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答案。   程泽心虚咳两声,照着答案说了,老师满意点头:“学号多少,加两分平时分。”   意外收获!   程泽高兴地报学号,然后坐下就给章洛生一拳。   章洛生揉着肩膀:“大哥,我帮你你还打我,有没有仁义?”   程泽不理他。   一直到中午程泽都没理章洛生,章洛生撞撞程泽肩膀:“请你吃饭。”   “不稀罕。”   “黄焖鸡都不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痛吗?”   “不够格。”程泽收拾书包,抬起下巴转身就走。   刚走没两步学委来了,程泽越发笃定他暗恋自己。   “程泽,过两天班级有聚会你来不?大三快结束了,以后想聚就难了,所以这次没有特殊情况最好都参加。”学委问的小心翼翼,人家爸爸刚去世,那么快就娱乐是不是不太好?   “来啊,为什么不来。”程泽深深看了学委一眼,对不起,落花有意水无情。   学委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逝者已去,不能老沉浸在悲伤中,转移注意力也挺好,便高兴道:“具体时间地点我会发在群里,你注意看。”   章洛生从后面凑上来,揽住程泽肩膀,笑道:“我们一定准时参加。”当着学委的面程泽没有躲,这样也好,让学委知难而退。   “不生气了?”   程泽见学委走了闪身躲开,“对不起,我不和陌生人说话。”   “好吧,那我请你下馆子,我们交个朋友。”   程泽冷笑:“留着钱买镜子吧你。”   “那这个呢?”章洛生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盒子,程泽睁大眼睛,“什么时候买的?”   章洛生手里拿的是手表,程泽一直想要的表,表是成功男人的标配。   “这个能不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痛?”章洛生得意,像摇尾巴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   程泽连忙给章洛生捶肩:“太能了生哥。”   “哼哼。”章洛生打开盒子拿出手表,“行了,拿去吧。”   程泽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之前刷视频看见这一款手表就很心动但舍不得买,随口在宿舍哀嚎一句,没想到章洛生记住了。   “给我的男朋友戴上。”章洛生笑道。   虽然教室没人但程泽还是有些羞,“嗯。”   章洛生低头认真摆弄手表,此时,程泽没有看表反而盯着章洛生,他知道他是故意惹自己生气,然后借此送手表,不让他有心理负担。   生哥看着粗犷其实很细腻。   “帅!”章洛生握着程泽的手欣赏半天,然后吧唧一声亲在手背上,程泽吓了一跳作势要打他,章洛生连忙抬起左手:“快看。”   程泽定睛一看,原来他的手上也戴着表,章洛生嘿嘿笑道:“情侣手表。”   好傻。   傻大个。   程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章洛生也笑。   两人跟普通校园情侣一样,一起去挤食堂,正巧碰见老大和老三,四人便坐在一起吃饭,老三突然问:“你俩有情况?”   “啊?”程泽吓得筷子上的肉都掉下来,老三什么意思,不会看出来他和章洛生在谈恋爱吧,虽然弯了,但程泽还没做好被人知道的准备,以前他多看不起同性恋啊,如果被好事者知道自己打脸自己,他们肯定会来嘲笑挖苦。   “哪方面的情况?”章洛生随口接话。   老三努努嘴,“手表都一样。”   “兄弟款懂吗?”章洛生大方展示:“帅吧。”   “挺帅的。”老大点点头:“不过戴在我手上应该更帅。”   “滚你丫的。”章洛生笑骂。   谈笑间将话题岔开,程泽松了一口气,正要埋头扒饭脚被人踢了一下,抬头一看,老三朝他挤眉弄眼,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程泽当作没看见,吃完饭还心有余悸,章洛生伤心道:“我很丑见不得人?”   “挺有自知之明。”程泽心不在焉也要刺他一句。   章洛生正色问:“说真的,你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程泽既没承认也没反驳,只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   “唉,这时候后悔了吧。”章洛生揽过程泽肩膀:“当初我不知道劝你多少次与人为善,与人为善,别太横,你偏不听,你自己说得罪了多少人,手指头加脚趾头都不够吧?”   程泽满脸不服气:“什么叫得罪啊,胳膊肘往外拐!”   章洛生:“既然你担心不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了。”   程泽感动:“生哥,小弟膜拜你,你的心胸简直跟大海一样宽阔!”   “没办法,谁让我胳膊肘天生外里拐呢。”   翌日晚七点,程泽和章洛生抵达饭店,来的人不少,不光有他们班的,还有人拖家带口,零零总总竟把大堂占满了。   程泽算得上H大的‘风云人物’,他一来不少人看他,程泽感慨原来大家那么想他,自己才离开一个月,瞧同学们的眼神多热切。   班长走过来打招呼,“哟,大少也来了。”   “我以为你猫在家里哭鼻子呢。”   大少是给程泽取的外号,因为他清高啥都不放在眼里,大家一开始以为他有多实力呢,后来发现程泽就一舔狗穷屌丝,所以背地里叫他‘大少’,因为太贴切后来传开了。   事后程泽知道时蕴玉给他找的请假理由,听出了班长在阴阳怪气,便笑眯眯道:“我在家老想着班长,茶饭不思,所以就赶快回学校了。”   他特不爽班长,有芝麻大点的小权整天耀武扬威,故意刁难使坏还总和他作对。   班长被恶心了一下,“呵呵,找个位置坐吧,今天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少口味,毕竟大少在家吃席吃了不少,哈哈。”   这话委实恶毒,如果真有人去世,听在亲人耳里简直往人心窝里戳。   “不知道你旁边有没有位置?我一见班长胃口大开,哈哈,其实你长得像健胃消食片,头尖尖的。”   班长面皮一抖,眼睛一瞪,眼看要生气,章洛生见势不对忙拉程泽走,小声道:“刚才他的样子像草珊瑚含片。”   程泽冷哼一声,“气死他,气成碘伏才好呢。”   本以为反将一军可以安安稳稳吃饭谁知吃到一半班长带着几个人来了,“程大少爷,您面子不小啊,瞧我们几个班委都得主动来找你敬酒。”   程泽直截了当,“我酒精过敏。”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班长脸一沉:“那就以茶代酒。”   程泽呵了一声,“想求我办事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班长噎住,“谁找你办事,你有官在身吗,真是好笑!”   “不找我办事献殷勤干什么?难道说你暗恋我想借此吸引我的注意?”   班长脸涨成猪肝色,饭桌上其他人都忍不住笑,班长更恼火,生硬扯起一抹笑来:“呵呵,大少还真幽默,哈哈,有趣。”   “我这有一桩更有趣的事跟你说。”   程泽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就是班长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你知道严笑钰交了一个男朋友吗,人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有钱,顾岚岚也新交了男朋友,啧啧,你说怎么被你一追人女孩都害怕,赶紧找个男朋友甩了你,哈哈,大少这些年白舔了吧?”   “有一部电影不是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大少,你也去拍一部电影,就叫,那些年我舔过的女孩,哈哈哈。”   章洛生紧张看着程泽,程泽追严笑钰的架势他看在眼里,说一句用情至深不为过。   程泽淡定夹菜,如果以前他肯定肺都气炸,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一阵风一样,吹过就过去了。   他并不否认过去的自己,也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班长。”程泽认真看着班长道:“话里话外你似乎很羡慕,你是不是也想找个有钱男朋友啊?”   “其实你的条件蛮好的,一副熊样,真的。”   “你可以去试试,你人刻薄嘴巴也贱还真是当gay的料。”   扑哧。   桌上很多女孩都笑出声。   班长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厉声喝道:“程泽!你给脸不要脸是吧!”说着开始挽袖子,看样子要打架。   跟在他后面的几个班委苦着一张脸上前劝:“算了算了。”谁料越劝火越大,班长手指程泽鼻子:“滚过来。”   章洛生站起来,用筷子敲班长的手指:“说话客气点,他是我男,我室友。”   班长有些怕章洛生,章洛生不好惹,平时话也不多,他摸不清他的底。   程泽擦擦嘴巴:“班长回去吧,菜。”   “菜都凉了。”   班长又不傻听出程泽在骂自己菜,可章洛生挡在程泽前面他还真不好动手,只好朝后面勾勾手指,几个班委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拉班长:“走罢走罢,你跟他计较什么呢。”   “我非要教训教训他。”嘴上那么说,人却往后走。   程泽嗤笑一声,章洛生摇摇头:“你不怕他打你?”   “你不是在这儿嘛。”   章洛生点点头:“有理,不过我要是不在你就收敛点。”   “当然了,我又不傻,我可是堂堂诸葛·程泽。”   吃完饭一行人又赶第二场,唱K,没了班长恶心气氛很是热烈,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程泽也被撺掇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说实话,他对这个游戏有心理阴影,当初屡战屡败将自己输个彻底,但转念一想,盛哥不在,这可是逆风翻盘的好时机!   第一局,酒瓶明晃晃对着他。   程泽傻眼。   章洛生也没想到,小声道:“运气好差呀。”   程泽心如死灰,发誓以后再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程泽心虚,怕自己性向暴露,便说:“大冒险。”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商量半天,最后眼睛发光道:“嘴里含冰块亲吻你左手边人的鼻子!”   左手边?程泽转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怕什么来什么,他要在大庭广众下亲章洛生,他的正牌男友(有效期4.14-4.21)   章洛生知道程泽为难,“算了,我替他喝酒。”   “没什么大不了,我亲!”程泽深吸一口气,夹一块冰块放嘴里。   其他人捂着嘴兴奋地嗷嗷叫。   程泽眼睛一闭,飞快一亲。   “亲错了亲错了。”众人起哄道。   程泽睁开眼,章洛生含笑看他:“你亲我脸上了。”   没办法,程泽这次选择睁开眼亲,他慢慢靠近章洛生,嘴里的冰在融化,程泽不断吞咽,章洛生端坐着,垂下眼帘看他。   章洛生人高,程泽钩住他的脖子让他低头,嘴里冰凉,程泽快受不了,他瞄准位置快准狠地亲在章洛生鼻梁上,一碰触,嘴巴不自觉张开一条小缝,程泽惊,死死抿着唇,可鼻子有多大呢,不可避免地磨蹭章洛生的脸颊。   凉。   这是章洛生的第一感受。   软。   这是章洛生的第二感觉。   他还想细细品味可程泽离开了。   程泽红着脸咬碎冰块,“我去一下卫生间。”   章洛生心不在焉又玩了一局,然后道:“我上厕所。”   程泽刚从卫生间出来,腰间一紧被人拉去一间无人包厢。   “好啊,还搞上偷袭了!”程泽伸手就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龟孙的鬼主意!黑灯瞎火打我是吧!”   章洛生:“……”   “是我。”   “我管你是谁!”程泽的腰被死死搂住只好抓那人的头发,可抓了半天发现是个寸头,抓不住,程泽后知后觉:“章洛生?”   “正是在下,这位大侠可能放手了?”   程泽讪讪收回手,装模做样揉揉刚才打过的地方:“下次先自报家门。”   “在下记住了。”   “你拉我过来干啥,黑黢黢的,瘆人。”   章洛生的眼睛在黑暗里放光:“想跟你讨教功夫。”   “功夫?”程泽不解:“什么功夫?周星驰的电影?”   “不是。”章洛生手上移:“讨教嘴上功夫。”   程泽不傻,瞬间懂了,“亲嘴?”   “嗯。”章洛生的视线落在程泽水润的唇上,“我想亲你。”   简单直白,令人面红耳赤。   程泽抓住章洛生胸前的衣服,“要是不让亲呢。”   “那我就,”章洛生做了个凶狠的表情:“那我就求求你。”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走廊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包厢隔绝一切声音,章洛生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快而烈,是他的。   章洛生扣住程泽下颌,故意用手指磨蹭唇角,程泽嫌痒张嘴欲咬,嘴巴刚张开,舌头便探进口腔,挤压搅弄,急切中带着青涩。   程泽蹙眉,章洛生的吻法野蛮,叼住一处不撒手重重吮吸,几乎喘不上来气,于是昏暗下,在唇齿勾缠声中混着不甚明晰的呜咽。   “唔,”程泽扯章洛生耳朵,章洛生恋恋不舍退出来,两人抵额轻喘,章洛生忽而鼻子蹭程泽脖颈,耳后,程泽忍不住瑟缩,然后耳垂一热。   章洛生轻轻含吮,慢慢啃咬,程泽只觉酥麻痒,不自觉轻哼,这仿佛鼓舞了章洛生,一路往下亲吻程泽的锁骨。   “程泽。”   “嗯?”程泽迷迷糊糊望他,章洛生猛然吻上去,撬开他的唇缝。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久到舌根酸疼。   章洛生一只手伸到下面,用力一抱将程泽抱坐在腿上,两人距离更近,隔着一层布料,轻而易举感受到对方温度,章洛生托住程泽屁股往前揽了揽,程泽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不能了。”程泽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你,你冷静点。”   章洛生低头,笑了一下,“你先走,你在这儿不能冷静。”   程泽提醒一句:“你赶快出来哦,我们俩消失的时间太长了。”   “嗯,我尽力。”   程泽出了包厢,隔一段时间,章洛生也出来了。   班长正巧路过,看着一前一后从同一间包厢出来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第107章   四月十六, 星期三,阴转小雨。   七点的闹钟还没响,程泽就被嗡嗡嗡的信息吵醒, 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消息一条接一条。   【程泽原来你是gay。】   【不是, 你怎么变成gay了?】   【告白墙说的是真的吗?】   【哥们你是受啥刺激了吧。】   越看脸越白,程泽焦急地翻消息终于寻到蛛丝马迹,原来有人偷拍他和章洛生并排走的背影, 并发在学校告白墙上说心碎了,crush突变gay。   程泽惶然不安, 怎么办?大家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会怎么看他?   一定会嘲笑。   没脸见人了!   程泽痛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章洛生醒了, 支起半边身子看向他:“怎么了?饿了?”   “快看告白墙。”程泽低声道。   章洛生依言拿起手机, 看了一会儿笑道:“这有什么,也没实质性证据。”   “你看下面评论区都在询问真假, 说明大家也不相信。”   程泽仍然不放心:“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章洛生跳下床:“既然早晚都会知道我们吃馄饨去吧。”   程泽不可置信:“还有心思吃馄饨?难道你不怕被老师同学们知道?”   “我更怕你饿肚子。”章洛生拍拍他的床:“快下来洗漱。”   程泽扁扁嘴, 不情不愿下床, 两人站在一起刷牙洗脸, 镜子里程泽眉毛皱得跟小山一样, 章洛生笑他:“没出息。”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大咧咧。”程泽横他一眼:“我出柜才几天啊, 总得给我一点缓冲时间。”   章洛生洗了洗毛巾,给程泽擦脸, 程泽嫌他手劲大,拦着不让擦,章洛生一手撩起程泽刘海一手将毛巾糊在程泽脸上,“嗯, 我知道了。”   程泽在毛巾里艰难出声:“你知道个屁,你根本就不懂。”   “唔,我脸皮都要被你搓下来了。”   章洛生终于舍得放手,盯着程泽的脸左看右看,吧唧一口亲在脸颊:“行了,干净了。”   程泽:“……”   算了,还是吃馄饨去吧。   去食堂路上,程泽盯着那条说说,看照片是昨天,可昨天见过的人太多太多,谁都有可能戡破他的小秘密。   不会也看见他和章洛生亲嘴了吧?有没有拍照?   “还在想?”   程泽点头,郁闷道:“这下我彻底完了。”   章洛生推着程泽肩膀,“不要想那么多,先吃饭。”食堂人渐渐多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程泽总觉得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在看他。   羞臊,尴尬,无措。   第一次深刻体会。   当说出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一刻很爽,可爽后是茫然,阵痛,不知有多少人像以前的他一样厌恶偏见同性恋。   程泽低头吃馄饨,白胖胖的馄饨一个接一个送进嘴里,顾不上吞咽,他想走,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   章洛生握住程泽手腕,不让他再吃,程泽身体哆嗦了一下然后四处张望,有没有看见?他们是不是在窃窃私语?   “放开我。”程泽低声道:“在外面不要肢体接触。”   章洛生半晌没说话,终是挪开手,程泽愧疚:“对不起,是我太……”   “没关系,这不怪你。”章洛生安慰道:“刚学会走就要跑,甚至还要拿奥运冠军,太为难你了。”   程泽抿唇不语,手在裤子上无意识抓挠。   “欸,你在这儿呢!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啊?”隔壁寝室的四眼看见程泽眼睛一亮,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哥们,告白墙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以前不还追女生来着怎么现在变成gay了?咦,章洛生也在,嘿嘿,你们一大早就约会啊?”   “说话啊,我又不是什么封建的人,就是好奇,程泽,你跟我说说呗?”   “你们gay跟正常人有啥不一样?话说你和章洛生谁是……”   “你想死吗?”章洛生平静问。   四眼终于止住话头,嬉笑道:“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啊?”   “我看你戴八副眼镜也不能改变你瞎的事实。”章洛生冷冷道:“人瞎智商低,告白墙说什么你都信?”   四眼表情一僵旋即笑道:“可不止告白墙,还有学校贴吧,你大概不知道程泽可有话题了,听说发在社交平台也有流量,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我那么知道程泽是舔狗的人能上赶着问他?”   程泽面色刷一下变得苍白。   四眼颇为同情地拍拍程泽肩膀:“哥们,如果你不是赶紧澄清吧。”   可他就是如何澄清?   往后的日子他要向刚才一样接受他人的好奇盘问吗?   程泽霍然站起身,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章洛生狠狠瞪四眼,四眼双手一摊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他会生气啊。”   程泽一向昂起的头低下去了,挺直的脊背仿佛压了三座大山般佝偻,章洛生在后面瞧着难受,三步并两步追上,伸出手又放下,他与程泽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这件事我来解决。”   “没法解决,事实如此怎么解决?”程泽头脑冷静条理清晰:“我现在就是同性恋,我的男朋友就是你,他们没说错。”   程泽吸气:“时间会掩埋一切,慢慢他们就不记得了。”   章洛生深深看了程泽一眼,此时的程泽好耀眼,有光似从他身体里散出,令人心折倾覆。他本可以选择撒谎,也可以选择分手,可统统没有,他选择接受,承担。   程泽在成长。   章洛生作为离他最近的人清晰感到变化,他与有荣焉。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程泽仰头长叹。   章洛生笑,“现在?现在要去上早八了。”   程泽:“!”   程泽撒腿就往宿舍跑:“我书包没拿!”   章洛生在楼下等,他没有闲着一直在捣鼓手机,眉头紧锁,四眼没说错,程泽很有流量,只要关于他的话题下面的评论都是上百条。   说什么的都有,总的来说不信居多,毕竟程泽舔狗形象深入人心。   有一个ID引起章洛生注意,TA在每条不信的评论下发图,图片是他和程泽的各种小细节,包括手表,并评论:这样的人辱没校园,学校应该把他开除!   章洛生点进TA的主页,零粉丝零关注,显然是小号,他再一次看告白墙,仔细翻评论,又去贴吧,渐渐看出了眉目,虽然名字不一样,但TA的说话习惯逻辑却很相似,到处挑拨引起对战而且有一个共通点,IP一样。   故意的?   “走罢。”程泽跳下台阶,书包一晃一晃。   章洛生收起手机,“要不要暂避一下?”   “不用,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程泽豪情一把,但没激昂两分钟又萎靡不振:“真是的,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有没有交男朋友,男朋友是谁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凭什么抨击?”   “也许这就是代价吧。”   程泽不解:“代价?什么代价?”   “作为H大风云人物的代价。”章洛生调侃。   程泽‘切’了一声,好吧他承认过去确实很享受旁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唉,看来低调还是有好处的,如果我像你一样默默无闻,就算谈五个男朋友别人也不知道。”   章洛生:“……”   心里烦程泽便在其他方面找补,下了课不回寝室去泡图书馆,誓要把过去缺的课补回来,章洛生一反常态不跟着他,反而要先走。   程泽问他:“是不是怕影响我?”   “自恋狂啊你。”章洛生双手插兜站在阶梯下,程泽反问:“上厕所都要跟着我的人怎么一反常态?”   “咳。”章洛生不好意思摸脑袋:“走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好吧。”程泽朝他挥挥手转身进图书馆。   图书馆安静,学习氛围浓厚,程泽很快将烦恼抛掷脑后一心遨游在知识海洋,直到手机屏幕一亮再亮程泽才发现已经晚七点了。   章洛生:【还没学完?】   章洛生:【几点结束?】   章洛生:【程大学神。】   章洛生:【理理我呀。】   ……   章洛生:【出来吃饭。】   一连发了十几条,时间跨度从下午三点到七点。   程泽:【真有意思。】   程泽:【你忙完了。】   程泽:【马上下来。】   章洛生:【楼下等你。】   程泽笑:【哦哦好的。】   章洛生:【爱你么么。】   程泽赶紧收拾书包,刚才太专注现在才觉肚子饿。   “怎么不上去找我?”程泽一眼看见门口的章洛生,章洛生顺手接过程泽书包:“不好打扰你学习。”   “嗯。”程泽十分满意:“这点你做的很好。”   “不来个奖励?”章洛生臭屁问。   程泽看了看四周,“等等吧,现在有人。”   章洛生也没不高兴,撑开伞,“走,去吃饭。”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但今晚阴雨缠绵,两人挤在一个伞下,程泽忍不住朝章洛生贴近,章洛生像一个大火炉,热意源源不断。   “你还记得盛教授请我们吃饭的那一天吗?”章洛生忽然问。   “记得啊。”   “我们撑着伞在雨里走。”章洛生笑道:“其实那时我还懵懂,下意识向你靠近,但不知道是喜欢你。”   “我真傻。”   程泽看他一眼:“后来呢。”   “后来我干的傻事就更多了。”雨像牛毛一样细密,打在人身上凉丝丝的,章洛生揽住程泽肩膀,“我还上网问呢,特蠢。”   章洛生咧嘴笑:“和你过圣诞节我特别特别高兴,那晚都没睡着。”   “但看你和盛教授出国,我又好难过好难过。”   程泽张了张嘴,有雨灌进来,似甜似涩,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有人默默因他患得患失,大喜大悲。   说话间到了饭馆,正值饭点又恰逢下雨,人多,空气黏稠胶着饭菜香,程泽更饿了,两人找位置坐下点菜。   章洛生抽纸巾擦桌子,“手机拿起来。”   “哦。”程泽依言拿起手机,忽然恍惚,从何时起,外出吃饭擦桌子涮碗筷的人变成了他?   “欸,你听说了吗,计算机系的那个吴鸣……”   吴鸣?他们班长就叫吴鸣。   程泽竖起耳朵听。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见过他几次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那么猥琐。”   “谁说不是呢,听说老师们也挺喜欢他,谁知道出了这事。”   “到底什么事啊?快说快说。”   “你竟然不知道,哎呀,他的事都疯传开了。”   “广撒网多捞鱼,聊骚多个女生而且话都一样。”   “不仅如此,他靠花言巧语交了女朋友后真面目暴露,说了很多炸裂发言。”   “你快去告白墙或者论坛,聊天记录都爆出来了,贼下流。”   “他还到处说老师坏话,骂的可脏了。”   程泽啧啧称奇:“吴鸣也是罪有应得。”   “制造舆论的人迟早会被舆论反噬。”章洛生淡淡道。   程泽奇怪问:“舆论?他制造什么舆论?”   章洛生但笑不语,程泽忽然反应过来,“我的事都是他在搞鬼?”   “没错。”   程泽几乎立刻对章洛生刮目相看,“一天都没到你就查出来了?”   “他的手法并不高明。”   “那他的丑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洛生笑得邪恶:“我黑了他的电脑。”   程泽目瞪口呆,情不自禁鼓了鼓掌:“牛,太牛了。”   大家都是学计算机的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   “既然喜欢谈论私生活,那就如他所愿。”章洛生转着茶杯,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这下大家的注意力不会在你身上了。”   程泽感慨,这还是他认识的章洛生吗?在他印象里章洛生不正经,嘴巴毒,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可在种种事实面前,程泽不得不承认,是他一直没有‘看见’章洛生。   程泽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咯咯笑起来,章洛生吓了一跳:“高兴傻了?”   “滚。”程泽没好气道:“只是觉得我在庸人自扰。”   这时候菜来了,章洛生先给程泽盛了一碗汤,“大师悟到什么真理?”   “在意他人目光是一件特别蠢的事。”   程泽喝了一口汤身子立时暖和起来,“在意自己,在意在意你的人就够了。”   “如果有人问我,程泽你竟然是gay?我一定回他对啊怎么了还有关你屁事。”   章洛生目不转睛看着程泽,这样可爱可贵的程泽怎么会不惹人爱呢,他像洋葱,味道辛辣,一碰就会流眼泪。   身上裹着一层一层的外衣,每剥开一层都令你惊喜。   一口咬下洋葱,你先会觉得辣,然后是甜,欲罢不能。   “那我问你。”章洛生身子微微前倾,“程泽,你的男朋友是谁?”   程泽笑容灿烂,露出大白牙:“我啊,我的男朋友是章洛生。” 第108章   四月十七日, 星期四,晴。   章洛生认为在一个星期里必须给程泽留下深刻印象,可感情刚刚起步, 时间又有限,该怎么办?左思右想, 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蹦极?”程泽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对啊。”章洛生点头:“我们一起去蹦极!”   程泽对过山车尚心有余悸,蹦极比过山车还要惊险刺激,他下意识想拒绝, 可又爱面子不好意思直说害怕,便搪塞道:“还要上课呢, 等有时间再去吧。”   “明日复明日, 明日何其多。”章洛生笑:“明天就一节课, 还是公共课, 我们去吧去吧去吧。”   “特别酷炫,敢蹦极那是男人中的男人。”   程泽坚持:“不行, 我得上课。”   “你是不是害怕了?”章洛生善解人意道:“要是害怕咱就不去。”   “谁害怕?”程泽不承认:“你说谁害怕呢,我堂堂大丈夫会害怕蹦极, 我只是不想请假。”   “好好好, 你不想请假。”章洛生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我都懂, 不去就不去了, 没事的。”   “嘿。”程泽一拍桌子:“去, 我还非去不可了!”   后悔,问就是非常后悔。   当程泽抵达天坑峡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天坑峡是H市近几年新开发的旅游景点, 位于远郊,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吸引一大批游客前来蹦极,程泽行走在山道上,兴致缺缺, 一想到他要从山上跳下去,而身上只有一条绳子他就对世间的一切充满恨意,看哪都不顺眼。   章洛生心虚,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程泽:“喝点?”   程泽把冲锋衣拉到最顶端,脸往领子里埋,头撇向一边:“不喝。”   “那,吃点?”章洛生又掏出一个士力架。   程泽径直往前走,章洛生一怔,连忙上前拉程泽,“不想跳就不跳了,我们回去。”   章洛生也后悔,为了留下深刻印象有很多种办法,干吗选一个程泽不乐意的,这下好了,生气了。   “来都来了。”程泽愤愤道:“两个多小时的车不能白坐!”   章洛生想了想:“这里可以露营,我觉得露营比蹦极好,你觉得呢?”   露营……   程泽咳了咳,终于把脸从领子里露出来,勉为其难道:“好吧。”   天色还早,不用蹦极了,程泽卸下重担心情格外舒畅,开始欣赏美景,“这些山倒是秀丽,圆圆一坨,绿茸茸的。”   “空气也清新,多吸点。”章洛生开玩笑道:“到时带一些回去给老大老三。”   程泽刚想说话却听见一声尖叫,尖叫响彻山谷经久不散,“我勒个去。”   还好没蹦极,听着就吓人。   “走,去看看。”程泽自己不蹦但很想看别人蹦。   观景台视野开阔,能清晰看见人跳下去然后绳子回弹,人在半空一荡一荡的,程泽感慨:“简直是酷刑。”   章洛生没听清:“你说你行?”   程泽:“…我说逆行。”   “逆行?你想从下往上跳?这有点难。”   程泽:“……”   “有何难?”   章洛生认真思考:“首先违背了……”   程泽:“。。。。。。。。。”   真傻啊,他怎么会有那么傻的男朋友。   “帅哥你们也是来蹦极的?”   程泽朝声源望去,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好奇看他们:“是在这儿排队吗?”   章洛生看看两个女生又看看程泽,率先开口:“不是,还要往前走。”   程泽扫了两个女孩一眼,瘦瘦的,“你们要去蹦极?”   “对啊。”其中一个女孩性格开朗,“多刺激啊,想想就心跳加速,而且特别出片!我跟你说,拍出来的照片特别有张力和生命力。”   “你不怕吗?”程泽又问。   章洛生警铃大作,虽然程泽出柜了,但以前的种种令他不能忘怀,要知道程泽一旦舔起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走罢,我,我肚子疼。”章洛生特意附在程泽耳边说。   “肚子疼就去上厕所。”程泽指了指路牌:“喏,厕所在那。”   “美女,你们真不怕吗?”程泽显然对此更感兴趣。   章洛生心在哭泣,恨不得抽自己十个耳刮子,早知道不来了!!!   女生潇洒一笑:“这有什么可怕的。”说着朝程泽眨眨眼:“帅哥,我们在上面等你啊。”   章洛生幽怨看向女生:“他不去,你们别等。”   开朗女生豪爽一笑,耸耸肩:“我们先上去了,拜拜。”   程泽摸着下巴沉思,章洛生也不敢说话巴巴盯着他,生怕他一开口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咦,你不是肚子疼吗?”程泽终于回神。   章洛生皮笑肉不笑:“又不疼了。”   “我决定了!”程泽捏紧拳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章洛生心惊肉跳,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问:“决,定,决定什么?”   “我决定去蹦极!”   章洛生简直要喜极而泣,还好不是……   “你想好了?”章洛生总觉得不对劲,程泽不会想借蹦极跟她们套近乎吧,“要不还是算了,蹦极很危险的,我们不去。”   程泽目光坚定,“不,我要去,大男人何惧风雨,不过些许风霜。”   “…你真想好了?”   “嗯!”风将程泽的冲锋衣吹得猎猎作响,“女生都敢去,我也敢去。”   原来是这样。   章洛生大大松一口气,牵起程泽的手,“好,我们去蹦极。”   在下坠中彼此相拥,心跳交融。   当程泽站在跳台上,望着下面的‘万丈深渊’,皱着一张脸问章洛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章洛生紧紧抱着程泽。   还好选的双人蹦极,程泽稍稍心宽,但还是紧张,手心都汗湿了,章洛生安慰他:“没事,眼睛闭起来会好很多。”   工作人员问:“准备好了吗?”   “没,没有。”程泽不敢往下看,一个劲问工作人员:“你确定很安全吧?确定没有人掉下去?这个绳子结不结实?”   “我确定。”工作人员见多了害怕的人很是淡定,“好了,我刚才说的要点都记住了吧?你再不跳我就推你下去。”   “别!”程泽惊恐不已,“等我一分钟!”   他不是没跳过,之前跟周荷庭跳过船,程泽闭上眼睛,权当新生了,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从今天起,过崭新的人生。   “我准备好了。”程泽回抱章洛生:“数到三我们一起跳。”   章洛生心跳如擂鼓,声音干涩:“一,”   两人一起数:“二,”   “三。”   耳边风声呼啸。   失重感。   那一刻,天地黯然失色,程泽和章洛生仿佛是世界上最后存活的人,两人紧紧相拥,下坠,下坠,下坠。   “睁开眼睛。”章洛生道。   程泽鼓起勇气睁开一条缝,震撼到无以复加,“好美。”绿水青山急速倒退,有一种所有景致为他们让行的雄壮。   “程泽。”章洛生大声喊:“我爱你!”   程泽不再害怕,心胸忽然变得豁达,他望着章洛生的眼睛:“我也爱你!”   下坠到极限时,章洛生吻了程泽。   “还行吗?”章洛生扶着程泽,“怎么一下来就晕了?”   说来奇怪,别人跳完都一脸兴奋之色,程泽反过来了,跳完面如菜色。   程泽摆摆手:“缓一会就好。”   “你坐着,我去拿照片。”   章洛生决定要把照片珍藏,到时候多印几份,还要发一个仅供周荷庭,盛礼,时蕴玉,穆清看的朋友圈!   这可是他和程泽的独家记忆!   章洛生美滋滋将照片收好,还要了电子版,等回去找时竟发现程泽不见了!   心脏骤停,忙四处寻找,找了半天却见程泽蹲在水边,看见章洛生来了兴奋道:“溪里有鱼,这水那么清鱼一定很好吃。”   “……”   章洛生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他默默看着程泽的笑颜没有说什么,也蹲下来:“那一会儿捕鱼吃。”   “不过当务之急是搭帐篷。”   程泽站起来拍拍屁股,朝露营区一指:“出发!”   章洛生是户外小能手,几乎不用程泽动手就将一切准备好了,在篝火旁,程泽吃着他烤的鱼赞不绝口:“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我还会夜观星象。”   “不信。”程泽抬头望天,山里的星星格外亮。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月儿高悬。   “真的。”章洛生沉吟片刻:“不信你把手给我。”   程泽将信将疑将手递给他,章洛生用粗粝的手指在掌心划拉两下,又抬头看了看星星:“其实我骗你的。”   “……”   “你找打!”程泽抡起拳头就要打章洛生,章洛生跑,程泽见他还敢跑便去追,章洛生跑得飞快,程泽来了火气誓要追到他。   两人在草地上追逐,最后程泽一个飞扑将章洛生扑倒。   章洛生搂着程泽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程泽咯咯笑:“抓到你了!”   “饶了我吧。”章洛生抬手将程泽头上的草摘下来:“再也不敢了。”   程泽眉毛竖起:“不可能,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请你惩罚我。”章洛生目光灼灼盯着程泽。   程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恨戳章洛生的脸:“不要脸。”   章洛生伸出手扶着程泽的腰,语带诱惑:“真的不罚?”   程泽想了想:“也好,定要狠狠罚你让你不敢骗我。”   说着他微微俯身,用手指描摹章洛生的脸部轮廓:“可该怎么罚你呢?”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程泽无奈,只好拿出手机。   ——喂,请问是程泽吗,这里D市人民医院,你认识周荷庭吗? 第109章   挂断电话程泽精神恍惚, 他从章洛生身上下来,坐在草地上许久没动。   “怎么了?”章洛生问。   程泽似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点开手机, 搜索:D市泥石流。   ——四月十七日,D市受短时强降雨影响, 卧虎沟及附近公路两处突发山洪泥石流灾害。截至目前,灾害已造成3人失联,2人遇难, 目前紧急避险转移群众一千余人……   程泽快要拿不住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章洛生见状不对拿过程泽手机, 一看脸色巨变:“谁?谁在D市?”   “周, 周荷庭。”程泽喃喃道:“刚才医院给我打电话, 说情况紧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程泽不可置信:“他,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这样?”   “明明经历过一次车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不可能, 不会的, ”程泽咬住唇:“我要去D市。”   章洛生垂下眼帘:“我跟你一起去, 现在就订票。”   D市与H市一南一北, 相距甚远, 再加上天气原因航班晚点,程泽和章洛生辗转多次终于在四月十九日抵达机场。   一出机场两人直接打车前往人民医院。   D市是出了名的道路崎岖, 山路九曲十八弯,程泽坐在车上想,周荷庭没事吧?一定会没事,他那么耀武扬威惹人讨厌, 阎王爷一定不喜欢他,不会收他的。   可到医院程泽心中的侥幸便一点都没了。   好吵,好多人,好浓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医院大厅人满为患,程泽站在门口仿佛天外来客,章洛生脸色亦不好看,虽然不喜周荷庭可说到底也不希望他死。   程泽脸苍白无血,穿过一个一个包裹绷带的伤者寻找周荷庭。   乱,全乱套了。   忽然有一个小女孩撞到他腿上,“哥哥,你看见我妈妈了吗?”程泽茫然摇头,“哥哥不知道。”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好奇问:“哥哥你妈妈也不见了吗?你看着好伤心啊。”   程泽低头揉她的脑袋:“你看错了,走,哥哥带你去服务台,小孩子不要乱跑。”   小女孩拉住程泽的手,程泽也紧紧拉着小女孩的手,还好没一会儿女孩妈妈便找过来了,小女孩挥手告别,“哥哥,你一定会找到妈妈的。”   程泽咧开嘴笑:“但愿如此。”   医生护士脚步不停,程泽盯着白大褂看了半晌,脑子才活络开,跑去问护士:“请问周荷庭在?”   “周荷庭?”护士翻着记录:“周荷庭在……”   “我在这。”   程泽僵着身子没有动作,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你吗?”   周荷庭以为自己看错,“土鳖是你吗?”   土鳖……   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叫。   程泽转过身。   周荷庭有些狼狈,额角贴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色,原本穿的应该是成套的西装,可现在外套不翼而飞,衬衫皱得不成样子,西装裤上泥点斑斑。   程泽张了张嘴:“原来你没死啊。”   “原来你还好好的。”程泽快走几步,恨声道:“你又耍我!耍我很好玩吗!周荷庭你个小人!大杂种!”   “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什么什么人快不行了,让我通知家属,好哇,你就是想把我骗过来对不对!”   周荷庭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   程泽冷笑:“你是没打,医生打的!医生说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周荷庭你赶紧给我改了,鬼要做你的紧急联系人。”   程泽恨不得咬死他,他把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没想到人家只是受了皮外伤。   “肯定是误会,我的手机和包在混乱中丢了。”周荷庭抬起双臂,小心翼翼环住程泽,将下巴抵在程泽肩膀上:“我没打算告诉你。”   “D市那么远,局势又乱,我不会让你来的。”   程泽掐了他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周荷庭笑,“不过我好高兴,原来你还在乎我。”   “谁在乎你!”程泽咬周荷庭肩膀:“要不是医生催我来我才不来!”   “谢谢你,程泽,真的谢谢你。”周荷庭觉得自己在美梦中,可肩膀处的疼痛又如此真实,他想笑可鼻子很酸,他不断亲吻程泽的头发,脸颊:“谢谢你过来,真的谢谢你赶过来。”   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在乎他的人。   程泽说不出话了,喉头哽住,周荷庭身上并不好闻,土腥气浓郁夹杂其他味道,可程泽觉得心安,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周荷庭第二次。   程泽的心一阵一阵抽痛,他对周荷庭到底是什么感觉?   复杂。   周荷庭傲慢任性可恶可恨,可程泽知道他内心深处的孤寂不安。   他们作对,他们□□,他们憎恨,他们相爱。   罢了,罢了。   程泽回抱住周荷庭,既然他蹦过极重获新生,就让往事随风散去。   章洛生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酸涩难当,手无力下垂,哈,说好给程泽留下深刻印象,没成想倒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他们终究有感情。   那又如何,现在程泽名义上的男朋友是他!   章洛生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挂上笑迈步朝两人走去,“周荷庭。”程泽最先反应过来,见是章洛生忙推开周荷庭,“找到他了,人没事。”   周荷庭长眉一挑:“你也来了。”   “是啊,我和程泽在约会呢,突然得知你遇难的消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不远万里来D市,没想到你精神还不错。”   周荷庭笑笑竟没有回呛,而是道:“谢谢。”   章洛生一噎,怎么回事?改性子了?   程泽也觉奇怪,以往两人一见面就掐,别是周荷庭撞坏脑子了吧,思及此,他紧张问周荷庭:“除了额头还伤到哪了?”   周荷庭摇头:“我没事,苏白一会儿就过来,章洛生你带程泽走吧。”   章洛生不可置信来来回回看了周荷庭三遍:“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   “医院不是好地方。”周荷庭看着程泽道:“走罢。”   程泽心一动,忽然明白了,百感交集,“我没事,你看你脸色那么差,站都站不稳,我们等苏白来了再走也不迟。”   周荷庭身子晃了一晃,程泽连忙上前扶住,担心问:“要不要找医生?我对你的情况也不熟悉。”   章洛生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明知道周荷庭有可能是装的但他不能说什么,“我扶你,程泽你去问问医生。”   兵分两路确实是好主意,程泽点头:“好,你们别乱走啊。”   周荷庭章洛生齐齐点头。   等程泽一走,章洛生冷笑:“好了,别装了。”   周荷庭毫不客气倚着章洛生,用身体全部重量压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故意的!故意搅局!”章洛生气道:“周荷庭你别忘了程泽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搞这出戏有意思吗?”   周荷庭轻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过。”   “只能说是天意。”   “天意?”章洛生不信:“怕是人为的天意吧?”   “你听着。”周荷庭沉声道:“什么都可以开玩笑,但我不会拿程泽的安全开玩笑。”   “章洛生,对此我只能说你和程泽有缘无份,怨不得旁人。”   “你!”章洛生气结,想把周荷庭推到一边,谁知还没动手程泽就来了,章洛生只好收回手,扯出笑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要去做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震荡,然后做完检查换药。”程泽扬扬手上的单子:“走吧。”   “章洛生陪我去就可以了。”周荷庭扶额:“你脸色也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我让苏白定个酒店你好好睡一觉。”   章洛生气归气但也同意周荷庭的建议,程泽一路颠簸甚少安眠,“是啊,这有我呢,你放心。”   “不行。”程泽拒绝:“我肯定要亲自监督,省得你骗我!”   程泽态度坚决两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随他。   医院人多,做检查都要排队,程泽倚在墙上,眼皮沉沉仿佛千钧重,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般,章洛生轻手轻脚让程泽靠在自己肩膀。   “周总!”苏白气喘吁吁跑来。   周荷庭想制止已然来不及了,程泽一下子醒过来:“到我们了?”   “没有,再睡一会。”章洛生柔声道。   此时苏白看见程泽,微微惊讶:“程先生也来了。”   程泽揉揉眼睛‘嗯’了一声。   “周总,您的手机和钱包找到了。”苏白递给周荷庭一个文件袋:“另外绿源国际十分体谅失约原因,李董说可以重新约时间,咱们定。”   “知道了。”周荷庭捏捏鼻梁:“这几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这边我自己来。”   程泽和章洛生终于相信这次不是周荷庭捣鬼。   但因此章洛生心里更不好受,难不成天注定程泽和周荷庭是一对?不,他不信。   做完检查换完药回到下榻酒店天已经黑了,三人忍着疲倦吃饭,章洛生放下筷子:“既然周总没有大碍,明天我和程泽就回去了。”   程泽晕乎乎的,机械性往嘴里塞东西,听见有人说话但没过脑。   “那么急?”周荷庭不同意:“等休息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荷庭眼眸微眯:“送你一个忠告,来回折腾可讨不到好。”   章洛生如何不知,可他只有一天了,再过一天程泽就是周荷庭的男朋友,如果不赶紧回H市恐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时间多半耗在路上,对他们感情并没有利。   “对自己没信心?”周荷庭笑道:“还是怕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这了?”   餐桌下,章洛生捏紧拳头,要是放在以前他信心十足,可现在……   章洛生知道自己该赌一把,留在D市还是回H市?   周荷庭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紧张,于公于私他都希望他们留下来,一来程泽可以好好休息,二来趁热打铁,侵占章洛生时间多跟程泽相处,三来临近换任,D市可作为缓冲带,让程泽较为良好的接受下一任。   章洛生表情变幻莫测,留在D市有好有坏,他知道周荷庭的算计可他何尝没有自己的盘算?   因为周荷庭白白浪费两天,他总要讨回来。   “好,我们再呆一天。”   周荷庭笑:“明智的选择。”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毫分不让,却听‘啪嗒’一声,两人齐齐看向程泽,原来他一头栽进盘子里了。   周荷庭失笑:“赶紧上楼睡觉。”   章洛生也露出微笑,“这人。”   程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第110章   D市晚上凉, 程泽被冻醒了,迷迷糊糊愣一会才发现自己在酒店,床头有小灯亮着, 散发微弱的光,借灯光他看见章洛生睡在身侧。   程泽蹑手蹑脚下床, 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就听章洛生说:“醒了?”   “刚醒。”   章洛生坐起来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泽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怎么不睡觉?”   “想和你说说话。”   程泽动作一滞, 明白其中意思,歉意道:“要不我和他们商量商量, 推后两天。”   “不行, 一旦开口后面不好办。”章洛生朝程泽招手:“过来。”   程泽擦干手走过去, 章洛生将他拽上床, 从背后拥住:“不论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不论我们在一起做什么, 我都很喜欢,很高兴, 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思想觉悟很高嘛。”程泽靠在章洛生胸膛上, 找个舒服角度窝着。   “那你记得给我打高分。”章洛生有一下没一下捋程泽头发:“给周荷庭扣分, 扣他二十分。”   “嗯。”程泽慢慢闭上眼睛。   章洛生越想越觉得靠谱:“要不你分别给我们五个打分吧, 谁得分高谁赢。”   “嗯。”   “不不不, 还是实行扣分制比较好,每个人都有100分, 然后不满意就扣分。”   “嗯。”   章洛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了,“我帮你想扣分规则吧,保管公平公正。”   “嗯。”   章洛生终于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 程泽又睡着了。   四月二十日,星期日,阴。   拉开窗帘,天色阴沉不见阳光,眺望远方隐隐约约看见连绵山丘,厚重的乌云倾轧而下,气势汹汹:“感觉要下雨。”   程泽和章洛生心知肚明:今天是最后一天。   程泽对其心怀愧疚,故作欢快道:“你想去哪玩?”   “哪也不去。”章洛生深深凝望程泽:“就呆在酒店。”   “啊。”程泽不解:“酒店有什么好玩的,D市山水很有名,不去看看吗?”   “有更美的风景等着我探索。”   章洛生拍拍程泽屁股:“洗脸刷牙,然后下楼吃早饭。”   程泽捂着屁股,明白了……   出乎意料,周荷庭也在餐厅。   章洛生拉着程泽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周荷庭淡定喝粥,好似不在意,程泽头脑清醒,后知后觉昨天有些过分,任由章洛生拉着坐到隐秘角落。   “想吃什么?”   程泽翻了翻菜单:“来碗面条就行。”   “还有吗?”   “再来个茶叶蛋。”   “还有吗?”   “唔,要不来个包子。”   “还有吗?”   程泽:“…这家饭店是你开的?那么卖力推销。”   “不是啊。”章洛生一本正经:“我家不开饭店只收租而已。”   程泽:“……”   嘿,让他装上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程泽盯着桌子不说话,专心致志研究桌面纹理,章洛生抱臂,斜眼看周荷庭:“有事?”   “如果要出门我可以让司机接送,这样方便一些。”周荷庭十分绅士,站的位置不远不近,不会太冒犯也不会太陌生。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章洛生拒绝:“不需要。”   “哦?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只是想让程泽出行舒服点。”   “真的不需要。”章洛生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看着周荷庭:“今天我们哪也不去就在酒店。”   就在酒店。   在酒店能干什么。   周荷庭表情僵硬一瞬,章洛生瞧得分明,笑道:“周总您应该很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泽,你,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此话一出,章洛生立马坐直身子,程泽冷汗都要下来了,两个都应付不过来,真不敢想以后怎么办,“呃,注意安全。”   周荷庭展颜一笑:“为了你我会的。”   章洛生猛然站起来:“周总,我们要吃饭了,再说下去怕是胃口全无。”周荷庭丝毫不惧,走近两步,不着痕迹轻轻触碰一下程泽:“我走了。”   程泽轻颤一下,偷偷瞄章洛生,章洛生怒瞪周荷庭,“周总想让我请你出去?”   “好暴躁啊。”周荷庭不紧不慢道:“章同学吃枪/药了?情绪不稳定的伴侣可不是好伴侣。”   章洛生陡然反应过来,周荷庭在学自己的小伎俩!   卑鄙小人!   程泽被吵得头疼,觉得是时候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一拍桌子:“行了。”   “大男人唧唧歪歪像什么样子。周荷庭,你去上班,章洛生你回来吃饭!”   两人瞬间熄火,乖乖听从安排。   服务员早在旁边候着,暗戳戳看热闹没有上前,见热闹散去便端餐上前,程泽搅了搅面,叹了一口气:“男人难啊。”   章洛生小心翼翼看程泽一眼:“生气了?”   “没有,不过你别不高兴,周荷庭这人就这样,忒坏,不用理他。”   成功解决一场纷争,程泽心里美滋滋,一家之主地位稳稳的!   吃完饭,章洛生神神秘秘送程泽上楼,然后自己偷偷摸摸下楼,程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屁股不保。   程泽在房间左转右转,坐立难安,想着要不洗澡去,但万一会错意岂不尴尬?   ——咚咚咚。   程泽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周荷庭冷哼:“你希望是谁?”   “快走,你快走,他马上回来了。”程泽做贼一样四处张望:“快点,趁他还没回来你快走。”   “不用怕。”周荷庭抓住程泽的手:“我的人在盯他。”   程泽刚松一口气又提起来,“这不是借口!今天二十号,我还是章洛生男朋友,我们不能见面!”   “谁规定的?”周荷庭笑道:“难道不许见朋友?”   “…你,我不管,你才把他惹生气还敢来?快滚。”   “你只关心他?”   程泽梗着脖子道:“我只关心男朋友!”   “好。”周荷庭轻轻挠了一下程泽手掌心:“过了十二点我就是你男朋友,以后多关心关心我可以吗?”   程泽耳热,周大杂种几日不见嘴巴利索不少。   “答应我。”   程泽认为周荷庭在钻空子,面对不法商家要坚决说NO!   “我不答应,等你成了我男朋友再说。”   周荷庭笑:“好有原则,不过你亲亲男友上电梯了,确定不答应我吗?”   程泽一惊,汗毛倒竖,忙推周荷庭,“他都要上来了你还不走!”   “答应我就走。”   程泽恨得牙根痒,“好,我答应你。”   周荷庭俯身,亲了一下程泽额头,“还要想我,在床上也要想我。”   “!”   什么虎狼之词,外国人就是开放!周荷庭不要脸!   心绪还没稳定下来,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章洛生已然来了。   “咦,站在门口干吗?”   程泽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周荷庭时间卡得刚刚好,他一走章洛生就到,程泽擦擦额头的虚汗:“我,我等你啊。”   章洛生感动不已,上前抱住程泽,“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程泽:“……”   不敢说话。   “快进来。”章洛生松开程泽,疑惑问:“很热吗?”   “没有没有。”程泽眼神漂浮,转过身关门,暗想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得加强。   门一关,章洛生竟有些拘谨,挠挠眼皮,“那个,我,我去买了点东西。”   程泽了然:“噢。”   章洛生又挠挠脖子:“第一次买不太懂。”   “理解。”程泽忍住笑,尽量不去看他发烧的脸。   章洛生忽然上前两步将程泽逼至角落,双手撑在墙上,把程泽包围在小小的圈里,程泽仰起脸看他,章洛生睫毛在急速颤抖,“程老师,你教教我。”   程泽的心一下被点燃了,他主动攀上章洛生肩膀,“一点儿都不会吗?”   这下,章洛生连嘴唇都在轻微颤抖:“会一点。”   “噢,那就是差生了。”程泽抬起手指,碾压章洛生喉结不让其滑动,“不过你基础条件还行,想来没什么大问题。”   喉结被压,章洛生只能张嘴喘/息,“程老师,可以开始了吗?”   “学习觉悟很高,迫不及待想上课?”程泽颇为威严道:“正式上课前程老师要检查你的资质。”   “好,都听程老师的。”   程泽满意的不得了,以前他是被动方,现在他站起来了!   “程老师,怎么检查啊?”   “去浴室。”   章洛生呼吸急促几分:“很严格吗?我有点怕。”   “不用紧张。”程泽轻轻抚摸章洛生的臂膀:“老师相信你一定能通过检查。”   “乖孩子,到浴室去。”程泽温和地说。   浴室,水汽氤氲。   章洛生站在淋浴下任由水打湿衣裳,湿透了的T恤紧紧贴着皮/肉,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程泽用指尖慢慢划过隆起的胸肌,满意道:“很好,底子不错。”   程泽拿起花洒开大水流,将水尽数喷在他胸前,章洛生轻哼一声,微微弓腰,程泽不满:“把背挺起来。”   “…好。”   程泽望着他胸前的突起,笑道:“老师检查那么兴奋?”   “真是一个差生呐。”   章洛生不好意思低下头,程泽扔掉花洒,上手,“程老师帮你管教不听话的地方。”   “嘶。”章洛生扬起脖子,青筋暴起。   “嗯?不许出声。”程泽皱眉,“遵守课堂纪律!”   章洛生死死咬住唇瓣。   “不对。”程泽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一下隆起的胸肌,“越管越嚣张了!”   章洛生抓住程泽的手,“程老师,您一定不能抛弃我,我会好好学的。”   “唉。”程泽愁道:“执教多年你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这样吧,你把衣服脱了我仔细看看。”   “知道了。”章洛生单手脱掉T恤。   程泽咳了一声,直接伸手拢住,“看样子你常健身?”   “是,是的。”   “不务正业!”程泽捻,掐,揉,“以后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章洛生幽幽盯着程泽,眼冒绿光。   “回答我。”程泽脸一沉,啪一下,打了一巴掌。   果冻一样弹跳起来。   章洛生哑着声音:“知道了。”   “再有下次直接退学。”程泽恐吓:“老师说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回答。”   “程老师,我下次不敢了。”   “哼哼。”程泽放缓力道,轻轻揉着,“老师也是为你好,你应该能体谅我的用心良苦。”   “程老师,我乖乖听话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程泽正爱不释手呢,“可以。”   话音刚落,章洛生倾身而下,湿漉漉的唇直接堵住程泽的,急而猛地攫住程泽舌头,勾缠,吸吮。   花洒在地上不知疲倦喷水,水流声遮住细小呜咽,程泽威严尽失,竟被学生强吻了,成何体统!   “放开。”程泽怒目而视:“欠管教!”   章洛生喘着气,“程老师,我忍不住了。”   程泽往下扫一眼,“急什么,还没检查完呢。”   章洛生深深吸一口气,咬住程泽耳朵:“老师能加快进度吗?”   “一切按我的计划来。”程泽勾住章洛生的裤子,“上面检查完了,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知道。”章洛生在程泽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拉下拉链。   程泽赞许点头:“不错,知道举一反三。”   “程老师,我的资质怎么样?有没有机会直通大学?”章洛生握着耀武扬威的本钱道。   程泽看了看,眼皮发烫,“还行吧。”   “那程老师还要检查吗?”   “当然,中看不中要的老师见多了,必须要认真检查,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好吧,老师我准备好了。”   程泽算不上身经百战但也是个老手,对付章洛生这种初学者可谓易如反掌,只见他不过刮一刮,蹭一蹭,章洛生便举白旗投降。   “程老师,”章洛生扼住程泽手腕,一寸寸往上攀,“我学会了,让我给程老师展示一遍学习成果好吗?”   程泽不同意:“不信,我还没……”   话还没说完,胸前一热。   程泽不可置信低头看,章洛生真是个聪明学生,竟然无师自通。   “青出于蓝胜于蓝。”章洛生得意地笑,透过一层白色布料捻着,“你瞧,红彤彤的。”   程泽不敢看,头撇向一边,章洛生非要他看:“程老师,你得亲自盯着啊,为人师可要对学生负责。”   “好了好了。”程泽觉得局势不对,自己怎么突然落了下风?   “我检查完了,你的资质确实不错,学得也快,这节课到此结束。”   “程老师说错了。”章洛生手探进衣服里:“明明才刚开始。” 第111章   周荷庭烦躁地转着手机, 已经晚七点了,章洛生和程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从上午到现在, 他们窝在房间里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周荷庭十分想冲上楼踹开门把程泽拽下来,再狠狠打章洛生一顿, 可他不能。   五个小时,区区五个小时,难道五个小时你周荷庭都等不了吗?   周荷庭强压下情绪处理工作, 他已经想好怎么跟程泽共度一周的美好时光,但前提是, 他必须空出时间。   苏白在一旁战战兢兢, 敲电脑都小心翼翼, 周总气压实在太低, 大气不敢喘,忽然‘叮’的一声, 来消息了,苏白看一眼手机, 高兴道:“周总, 上面已经到位。”   周荷庭眉头稍稍舒展, “好, 总算有一件称心事, 这样,你亲自去盯, 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知道了。”苏白暗自咂舌,为了程泽周总也是煞费苦心。   煞费苦心的还有一人。   章洛生哄着程泽喝粥,程泽不理他,章洛生低声道歉:“是我不好, 不知节制。”   “我不想看见你。”程泽趴在床上没好气道,章洛生戴上口罩:“看不见我了,吃点东西吧。”   “不吃,你给我面壁思过。”   章洛生简直太不像话,一开始还乖乖听话到了半路就叛逆,把他折腾得够呛,程泽一想起就羞恼。   他必须重振夫纲!   章洛生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只要你吃饭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程泽挪挪身子,“别傻站着,把电视给我打开。”   程泽一会儿指使章洛生干这,一会儿指使他干那,一碗粥喝完章洛生额上都冒汗。   “表现不错,现在我要睡觉了。”程泽舒舒服服躺进被窝里,章洛生站在床边,“擦完药再睡。”   程泽惊讶:“你买药了?好啊,预谋良久!”   “不是。”章洛生摸摸鼻子:“只是觉得会用上。”   拉开窗帘,推开窗,微凉的风灌进来,将房间里略苦的味道吹散,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扉洒在大床上,屋里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程泽光着下、身趴在床上,章洛生半跪在地上,两手握住程泽脚踝将他往下拉了拉。   程泽惊呼一声扭头看去,“你干嘛!”   “上药。”   说是上药可章洛生手里握的不是药膏,而是程泽的小腿。   莹润,白皙,仿佛渡了一层月光。   大掌托住小腿肚,手指深陷其中,章洛生缱绻地抚摸,手指,所到之处激起片片战栗,程泽抓着枕头,胸口起伏不定。   章洛生垂头,静静看着,忽而坐到床边,将程泽一双光、裸小腿搭在自己膝上,他的皮肤是健康阳光的古铜色,衬得程泽愈发白皙透亮,隔着薄薄一层肌肤,青紫色的血管如奔流不息的小溪,章洛生舔了舔犬齿,似乎能听见汩汩血液在其中流淌的声音。   触感柔滑,掌心一路向上,两指掐住程泽大腿,章洛生轻笑:“好瘦。”   “不涂药就滚出去。”程泽额发还未干,粘连在瓷白肌肤上,章洛生拍一拍挺翘臀/瓣:“别急,快到地方了。”   那处已被章洛生撞得通红,他一拍,又痛又麻,似蚂蚁爬过,程泽闷哼一声,章洛生十分体贴:“打疼了?”   程泽不会服软,倔强道:“没有!”   “真的没有?”   程泽恼了,支起半边身子,劈手就要夺药膏:“我自己擦。”   章洛生往后一仰躲开,“你能看见?”   “我背后长眼睛了行不行!”程泽气呼呼瞪他:“你快滚。”   “消消气,我求求你让我擦,擦了才能好得快。”   程泽重新趴下:“最后一次机会。”   “好,但你屁股似乎受了重伤,我先给你治疗。”   程泽‘切’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它被谁撞的?”   “肇事车主这就赔偿。”   章洛生将手掌贴上去,手指缓慢收紧,白腻软香溢出,程泽呼吸一滞,身体深处消逝的瘙痒再一次席卷而来。   章洛生抿了抿唇,两只手掌都放上去,左右擦按,“患者,按摩疗法有效吗?”   “一,一点点吧。”   “这样啊,那我只好加大疗程。”章洛生从里往外推,雪白水一样荡开,漂亮极了,他十分喜欢,手掌不断轻拍,程泽感到羞耻又感到痒,忍不住叫出声:“不许拍了!”   章洛生忽然扣住程泽的腰朝自己方向一拉,于是他半个身子伏趴在章洛生的大腿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脚尖一点一点地面。   因为没有安全感,他只能紧紧抓住章洛生的腰。   章洛生俯身亲吻程泽,一手绕到前面掬起绵软,用粗粝虎口不断摩挲,一手按揉‘车祸现场’,前后双双被控,程泽脑子霎时间变成一团浆糊。   手好像有魔力。   它将程泽揉成了一滩水。   章洛生趁机往手指上抹药膏,药膏冰凉,程泽打了一个激灵,他微微挺起胸膛,手难耐地抓住章洛生手腕,轻晃两下似乎在说‘不可以’。   “一会儿就好了。”章洛生用手指细致地涂抹,由外至里,程泽似被戳到心尖里,麻意涌至四肢白骸。   程泽不受控制弓身,章洛生却按住他的脊背,继续往里。   “好,好了吧。”程泽想回头看看,可章洛生察觉,喝道:“不要动。”   艳靡朱红染上纯白药膏,章洛生滚了滚喉结,“再坚持一下。”   手指的抽动变得富有节奏,时而快时而慢,程泽眼神涣散,“你,你……”   章洛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样能激发药效,其实我还有一种更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滚。”程泽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章洛生非要说,他贴在程泽耳边:“用更大更火热的好不好?”   程泽伸手挠章洛生,扯他短短的头发,“半小时前你说最后一次我才让你……臭不要脸,说话不算数!”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可惜程泽理解的最后一次和章洛生所说的最后一次有偏差。   晚十点。   周荷庭站在程泽房间门口,两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程泽就属于他了。   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秒。   周荷庭从不知时间竟那么慢,慢到人心焦,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们在床上恐怕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想到这,周荷庭的心就止不住抽痛。   怪谁?   一切都是自作孽。   周荷庭盯着房门,里面就是章洛生和程泽,仅一门之隔,只要打开这道门他就能把程泽带出来,只要打开这道门他就能拥抱程泽。   手抬起又放下,周荷庭无力垂首,苦笑一声,瞧他现在的样子啊,怯懦,迟疑,卑微,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他周荷庭何时窝囊过?   可偏偏拿程泽没办法,遇上他,底线一降再降。   周荷庭快将门盯出一个洞来,可门还是没开,他踌躇一下终于顺从本心,将耳朵贴在门上。   他们在干什么呢?   他们感情很好吗?   嗡嗡嗡。   耳朵里只有嗡嗡声。   周荷庭蹙起长眉,破酒店,门那么厚!什么也听不见!   章洛生作为第一任男朋友优势比自己大,他必须搞清楚程泽的想法和态度,周荷庭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打电话给苏白:“把程泽旁边的房间包下来。”   苏白犹豫了一下:“周总,程先生两边的房间都有人住……”   “用钱砸。”周荷庭挂断电话。   晚十一点。   苏白将房卡交给周荷庭。   周荷庭没有丝毫犹豫拉开门直奔阳台,可临近时停下脚步,万一听见不该听的他能忍住不去揍章洛生吗?   三秒后,周荷庭站在阳台上。   隔壁阳台黑黢黢一片,窗帘似乎拉上了,光都吝啬露出一丝,这一刻,周荷庭不知是喜是忧,他走到角落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也许说话声音太小,也许他们睡了,周荷庭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马路上汽车的轰鸣。   周荷庭在冷风中伫立,终于听见一丝水流声,若有若无飘荡到耳边,他精神一振,凝神仔细听,可声音消失了。   “fuck!”周荷庭忍不住低声咒骂,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房间寻找杯子。   将杯子贴在墙上,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还有四十分钟。   应该是章洛生在说话。周荷庭腹诽。   ——我好困了。   这是程泽!周荷庭眼睛一亮,有句老话说得好,什么天不负什么人!   章洛生将程泽拥进怀里,“你知道吗,这一幕莫名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场景。”   “什么?”程泽半睁着眼。   “其实这部电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男女主而是船要沉时的人生百态,我记得有一对老夫妻,他们躺在床上紧紧相拥,海水淹没他们,可他们之间的感情永不消逝。”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淹死了?”   章洛生失笑:“当然不是,程泽,你会记得我吗?”   “当然了。”程泽阖上眼皮:“你是我的男朋呀。”   “可很快就不是了。”章洛生落寞道:“十二点一过,你就是周荷庭的男朋友。”   “噢。”   章洛生低头亲亲程泽的唇:“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吗。”程泽重复一遍:“开心。”   章洛生哀求:“最后选我好不好?”   程泽:“好不好。”   章洛生发现了规律:“你是猪。”   程泽:“你是猪。”   章洛生咬了一下程泽下巴:“我坏蛋。”   “我坏蛋。”   “对,没错,你是坏蛋,还是一个超级大坏蛋。”章洛生捏捏程泽脸颊:“招惹那么多男人可不就是坏蛋。”   程泽已经睡着了。   章洛生用视线不断描摹程泽的容颜,低头,用脸蹭着程泽的脸颊,不断亲吻,“一定要选我。”   周荷庭一直在盯着表,当时针和分针重合的刹那,他飞快跑到隔壁:“章洛生,开门。”   章洛生仰起头,眼眶湿润,他将程泽放好,仔细掖了掖被子才下床开门,“来的真准时。”   “少废话。”周荷庭抬脚就往里走:“我找我男朋友。”   “他在睡觉。”章洛生拦住他:“等他睡醒不行吗?”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房间比你的更舒适,程泽会睡得更香。”   章洛生拦在门口,“就一晚。”   “不行。”周荷庭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这一天怎么可能让?   “周荷庭!”章洛生喊完意识到声音太大,拉着周荷庭到走廊:“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们因为你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那是天意。”周荷庭据理力争:“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你也理解理解我吧,我的爱,我的急切不比你少。”   “没法谈?”章洛生眼神慢慢变冷,眉眼越发锋锐,周荷庭轻笑,“是,这件事没法谈。”   “好。”章洛生咬紧牙关,眼眸深处闪烁寒芒。   周荷庭毫不客气将章洛生推开,脚步匆匆,见到了,终于见到了,程泽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上,黑发散乱,乖巧可人。   章洛生倚在墙边静静看周荷庭将程泽抱起,周荷庭路过他时停顿片刻:“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来D市。”   “谢程泽就行,对他好点。”章洛生面色平静,“如果被我发现你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那一天。”说完周荷庭离开了。   电梯匀速上升,楼层跳跃,二十,三十,四十,最终停在五十二层。   程泽睁开眼,入目是线条清晰凌厉的下颌,他眨眨眼,认出是周荷庭,“你带我去哪啊?”   “去顶层。”   程泽吓了一跳,“喂,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   “一起殉情不好吗?”   这下程泽彻底清醒,双手双脚开始挣扎,“鬼要跟你殉情,我要下去!”   周荷庭放他下来,程泽刚站稳就往后退几步,身体紧贴电梯壁,“你,你受什么刺激了?我跟你说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呢,千万别犯傻啊。”   周荷庭挑挑眉梢,“和你死在一起挺好的。”   “不好,一点都不好!”程泽小脸皱起:“跳楼很疼的,摔下去血呲拉糊的,没你想象中美好,真的。”   叮。   电梯门开。   “到了。”周荷庭微微笑:“我们走吧。”   这话听着就恐怖,好像前面是地狱似的,程泽死死扒着墙壁:“不,我不去。”   周荷庭拽他:“你一定会喜欢的。”   “去你大爷的。”程泽破口大骂:“正常人喜欢跳楼?你脑子被驴踢了?周荷庭你简直不是人!”   “唉。”周荷庭叹气:“还是那么傻,刚才我开玩笑的,不是去殉情,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死呢。”   程泽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扑上去狠狠踹周荷庭一脚:“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打你!打到你满地找牙!”   “满地找牙?”周荷庭很有兴趣,问:“这是什么意思?”   “大文盲。”程泽翻个白眼:“就是我打架很厉害,你被揍得牙齿都掉了一地,形容你失败的惨状,懂?”   “噢。”周荷庭牵住程泽的手,走出电梯,漫不经心道:“那你一会小心点。”   “!”   “什么意思,楼顶不会站着百来十号人要打我吧?”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周荷庭笑:“到时候不要把眼睛瞪出来,下巴惊掉。”   神神秘秘的,程泽越发好奇,跟着周荷庭爬一层楼梯,推开厚重的消防门终于到达楼顶。   现在已是凌晨,繁星点点似乎触手可及,当程泽看见一架直升飞机静静伫立在漆黑夜里,他心跳加快,激动得不能自己。   程泽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架庞然大物什么时候出现的?   “喜欢吗?”   程泽望着直升飞机眼睛发出惊人亮光,“喜欢,它好帅好酷啊。”   周荷庭抬手捏程泽脸颊,左右打量,程泽不满:“你挡着我看飞机了!”   “我先看看你的牙,眼睛和下巴有没有掉。”   程泽:“……”   “没有,都没有,你快放开我。”   周荷庭松开手:“喜欢就上前看,别傻站着。”   一听这话程泽如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就跑到直升飞机前,围着飞机绕了好几圈,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赞叹不已。   “你会开飞机吗?”程泽兴奋问:“我们可以飞吗?”   “当然。”程泽的喜悦感染了周荷庭,桀骜的眉眼柔和几分,“不然我带你上来干什么呢。”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挖掘机,更不会拒绝飞机,程泽一把抱住周荷庭,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周荷庭的内心被幸福充满了,他搂住程泽的腰,“以后我更加努力,土鳖,我不会让你失望。”   程泽一心都在飞机上,根本没注意听周荷庭的甜言蜜语,他自认为已经拍了马屁便图穷匕首见,“快,我们上飞机吧,快点。”   周荷庭:“……”   “不不不,”程泽忽然想到了什么:“拍照,对,先拍照。”   好久没发朋友圈装逼了,如今有装逼神器怎么能错过,他一定要拍十八宫格,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直升飞机的无敌霸气。   嘿嘿嘿,颤抖吧,青蛙!   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见见世面。   “我给你拍。”周荷庭主动请缨。   程泽立即想起他屎一样的拍照技术,嫌弃道:“不要。”   周荷庭显然也明白,再三保证:“这次一定行。”程泽将手机递给他:“拍不好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出乎意料,这次周荷庭没有让程泽失望。   程泽一张张检查照片,啧啧称奇:“不错,拍的不错,进步很大嘛。”   “哼哼。”周荷庭得意扬起下巴,“我请了专业摄影师教我。”   程泽立刻看向他,默默无言。   周荷庭感到不对:“怎么了?”   程泽摇摇头,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周荷庭不明所以靠近,程泽踮起脚,吧唧一口亲了他一下。 第112章   盛礼倒了杯温水, 一饮而尽,水咕噜噜入喉稍稍缓解焦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现在阿泽应该和周荷庭在一起吧,他放下杯子, 走到窗边凝望浓稠黑夜。   才过了七天。   还有七天。   盛礼向来耐心,可以面不改色给愚蠢侄子讲题,即使重复解释多遍仍和颜悦色, 可就是这样的他,今晚却急躁到失眠。   他排在第三位, 中间位置, 一般来说中间的作用是承上启下, 不是做铺垫就是抛砖引玉, 既没有开头的闪亮登场也没有结尾的余韵悠长,算不上好位置。   盛礼作为最熟悉程泽的人, 十分知晓他的脾性,和很多男人一样喜欢新鲜, 而自己和他朝夕相处多年, 还有什么新鲜可言?   恐怕自己于阿泽而言不过是昨日黄花, 盛礼叹了一口气, 前途和这夜一样黑暗啊。   三十岁, 早已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可现在久违的燃起一丝血性, 他要争,要抢,盛礼走到书房打开电脑,赢取芳心需对症下药, 他要精心制定计划。   正思考间手机忽然来了信息,回复完发现阿泽发了朋友圈,连发三条,最新一条是视频,俯瞰繁华城市,显然是在天上拍的,盛礼意识到不对连忙往前翻,第二个也是视频,这条视频给他解了惑,周荷庭和阿泽在直升飞机上,视频里阿泽看着很高兴。   大事不妙。   盛礼手指轻叩桌面,显而易见,这是周荷庭为讨好程泽有意为之,想到这他不由皱起眉毛,思忖片刻,给周荷庭发信息。   盛礼:【不要太过火。】   盛礼:【阿泽年纪还小,心性不稳,不要因为一己私欲带坏他,今天为讨他高兴开飞机,明天会不会给他上瘾的东西?荷庭,师兄知道你喜欢阿泽,但凡事讲究一个度。】   周荷庭没有回复。   盛礼坐不住了,开始在书房来回踱步,阈值一旦拔高就很难降下来,后面怎么给阿泽新鲜感?   时蕴玉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移动的红点,从十二点开始,程泽的位置一直在动,而且动的很快。   他要去哪?   时蕴玉知道程泽和章洛生离开H市去往D市,但不知道原因,难道章洛生狗急跳墙打算带程泽私奔?   不是没有可能。   章洛生本就不是规矩人,心眼不少,自身优势欠缺想私奔也在情理之中,时蕴玉眉眼染上一层薄霜,呵,你带不走他的。   时蕴玉垂下眼帘,红点还在飞速移动,一路向南,南边?南边有不少边境线,与多个国家接壤,时蕴玉手指轻点屏幕,想追他们不难,关键在于程泽是自愿的吗?   如果程泽想不开对章洛生情根深种自愿私奔,那去追的意义不大,但若是章洛生强迫就完全不一样,他这样做无疑失去了竞争资格。   时蕴玉看了眼手表,扯扯嘴角,按时间现在轮到周荷庭,不如让他们去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呵呵,这件事得让盛礼知道,闹得越大越好。   轮到他得两星期后,时间充裕,时蕴玉已经想好如何跟程泽相处,他和程泽感情非同一般,程泽嘴硬心软,届时只要若即若离和装可怜……   时蕴玉心情愉悦地划开微信,习惯性点进程泽主页,瞳孔骤缩。   原来不是私奔。   原来周荷庭已经开始行动。   直升飞机?   要知道私人航线必须提前申请,哈,周荷庭火力全开,看来势在必得。   错了,全错,错得离谱!   时蕴玉猛然站起来,这回他不能小瞧周荷庭,必须谨慎再谨慎。   【周荷庭,你那么做不地道吧?我不记得有说可以带程泽离开H市。】   时蕴玉再次查看定位,程泽已到了A城。   【不怕后来者效仿吗?劝你给自己留条后路。】   周荷庭依旧没有回复。   时蕴玉再没有稳操胜券的悠然自得,怒气翻涌,砰一声巨响,手机从墙上摔落,四分五裂。   穆清辗转难眠,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今天是换任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五个人他排在最后,一开始狂喜随后担忧,排到他时宝宝会不会疲倦?   会不会爱上别人?   会不会直接拒绝他?   穆清抬起手腕,神经质般一下一下摸着那道割腕疤痕,五个人里他最晚认识宝宝,和宝宝相处时间最短,他拿什么和他们争?   “不行,我必须未雨绸缪。”穆清掀开被子,走到衣柜前,“七天,和宝宝在一起的七天里我必须漂漂亮亮,让宝宝的眼睛都黏在我身上。”   穆清长得美但他甚少打扮,即使做了博主大多时候也还是素颜出镜,平日出门一身黑加口罩,以至于他没有找到一件称心如意的衣服。   “现在就去买。”穆清喃喃自语:“要不要买几件女装?宝宝好像挺喜欢的。”   “嘶,现在好晚了,商场都关门了。”穆清再次躺回床上,掏出手机,屏保是他和程泽的合照。   隔着屏幕,穆清摸了摸程泽的脸,程泽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永远不会忘记程泽在病房里当着父母维护他的模样。   程泽因为他出柜,他也因为程泽向父母摊牌。他们在一起十分不易,穆清暗想,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其他人抢走程泽。   穆清想找程泽说说话,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和章洛生的进度,章洛生不是好人,说不定在背后偷偷讲他坏话。   穆清:【宝宝,睡了吗?】   程泽:【还没有,我在吃夜宵。】   程泽:【图片】   穆清心中一喜,能回复至少说明程泽心里有他!   穆清:【看起来好好吃,怎么那么晚吃饭?是不是周荷庭苛待你?】   程泽:【没有没有,我们刚从飞机上下来,我有点饿了,让他带我吃宵夜。】   穆清:【飞机?宝宝你们去哪了?】   程泽:【A市,嘿嘿,卿卿我跟你说我今天坐了直升飞机!简直太酷了,以后我也要学开飞机,周荷庭开飞机的样子蛮帅的,不过我要是开飞机一定比他帅。】   穆清:【那当然,你是最帅的,你要开飞机的话可以带上我吗,我想做你的第一个乘客。】   程泽:【嗯嗯,不跟你说啦卿卿,吃完饭好困。】   穆清:【晚安。】   穆清马上点开程泽的朋友圈,越看越心惊,周荷庭有财力,这一点自己肯定比不过他,穆清打开前置摄像头,审视自己的脸。   脸色惨白,眼圈青黑,发型是不是该换了?   穆清决定明天去美容院一趟。   程泽走后,章洛生在房间枯坐良久,一寸寸扫过屋内,明明不久前,他和程泽在这里极尽欢乐,床上,窗台,浴室,玄关,处处都有他们欢爱痕迹。   章洛生觉得自己像灰姑娘,十二点一过,一无所有,灰头土脸,重新跌进尘埃。   周荷庭,周荷庭!   章洛生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恨不得将他嚼碎,咬烂。   天意如此。   难道上天阻拦他和程泽在一起吗?   他不信。   章洛生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疯狂做俯卧撑。   将所有精力消耗完,章洛生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自己已经是过去式了,程泽会不会很快忘记他?他有些懊恼和后悔,总觉得这七天没有发挥好。   也许不来D市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也许不来D市一切会不同。   章洛生掏出手机,他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以便查漏补缺,在备忘录里写完他又忍不住找程泽。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应该睡觉了。   章洛生点进程泽朋友圈想回味回味从前,不期然看见他新发的视频。   直升飞机。   如坠冰窟。   章洛生大脑一片嗡鸣,相比之下他的蹦极弱爆了,才第一天周荷庭就出此重手,后面有多精彩他不敢想象。   平心而论,如果他是程泽也会选择周荷庭吧,章洛生止不住的酸涩,不行,必须想办法!他立刻定了回H市的机票。   程泽充分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快乐,在寸土寸金的A市,周荷庭带他参加晚宴,带他出海,带他去豪华餐厅,甚至带他体验一掷千金。   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外潇洒四天后程泽提出回H市,周荷庭一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有前车之鉴,周荷庭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和程泽的二人世界,远离才是真理,但他肯定不能和程泽这样说,软了语气道:“后面我还安排了其他项目,很好玩的。”   程泽兴致缺缺:“可我的鱼没有人喂,会死的。”   周荷庭知道程泽养了两条金鱼,“没关系,我找人去喂。”   “我还得上课呢。”程泽心虚不已,前几天玩得太过火竟然将课程抛掷脑后,想想就害怕,他竟然被资本主义的甜美炮弹打倒了!   程泽啊程泽,面对诱惑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去哪了?怎么能轻易被腐蚀呢!   他再也不是好学勤勉的大学生了!程泽内心悲凉万分,只觉挂科在朝他招手。   周荷庭觉得好笑,原来他在烦恼这个,“其实在社会学到的东西比大学多,这几天你不见识到了?”   “我要回去。”程泽不为所动。   周荷庭声音冷了几分:“给我一个理由。”   “回去要什么理由?”程泽瞪他:“这是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   周荷庭被刺了一下,下意识觉得程泽厌烦他,连一个星期都不能忍受,内心五味杂陈,苦涩,酸痛,愤怒各种情感交织翻腾,最后变成令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的嫉妒:“你想回去找章洛生?”   “还是盛礼?”   程泽奇怪看他一眼:“我只是想回去上课,缺太多课了。”   “你骗我。”周荷庭幽蓝的眼眸闪烁暗芒:“你一定在骗我。”   “周荷庭!”程泽也急了,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没话说,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我不会让你迈出房间一步。”周荷庭步步紧逼,他抓住程泽手腕:“我们好好的行吗,不要吵架好不好?”   “谁愿意和你吵。”程泽使劲挣脱,可周荷庭力气太大,“松开。”   “不松。”周荷庭执拗看着程泽,心里害怕极了,他怕程泽跟之前一样弃他而去。   “大爷的。”程泽抬脚就往周荷庭小腿踹,周荷庭也不躲生生挨了,见状,程泽更气,不断用脚踢他,谁知劲使大了,没站稳,程泽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倒。   扑通一声,两人摔倒在地,还在地上滚了两圈,周荷庭反应极快将程泽护在怀里。   程泽趴在周荷庭身上。   这个姿势好熟悉。   在办公室,在甲板上,在高尔夫球场……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陡然变得粘稠,莫名情愫悄然滋生。 第113章   在动物界, 长时间对视可视为挑衅。   当周荷庭和程泽视线交汇的那一秒,空气中斥满火药味,两人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对方, 好像只要扇扇睫毛,就会引燃火线, 炸弹就要爆炸了似的。   程泽在打量周荷庭,看的很细,从头发丝到下巴颏, 越看越心惊,周荷庭从骨子里就透着傲, 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欠揍模样, 当他微垂眼帘, 似笑非笑时程泽最有冲动, 想冲上前狠狠撕开他的面具,想看他惊慌失措最好是痛哭流涕的表情, 想他认错,想他臣服。   周荷庭也在打量程泽, 他是一个矛盾体, 既弱小又强大, 体格算不上强悍甚至有些清瘦, 皮肤白皙眼睛圆润, 瞧着良善可欺,但他眼中迸发的光, 倔强的嘴角都彰显他‘表里不一’,周荷庭越看越干渴,涌起逗弄冒犯的冲动,想让程泽炸毛, 想让程泽冲他扬起尖利的爪子挠一挠他。   好像养了一只小猫,你忍不住想抱它亲它,可它总不耐烦,这时候可恶的人类就会强行亲亲抱抱举高高,即使被挠也不在乎。   人都喜欢挑战不可能。   他们是彼此的不可能。   程泽动了,慢慢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俯视周荷庭,“我知道你有钱有地位,要什么有什么,但这些都不是你不尊重我的理由。”   时蕴玉发疯关他一个月已经给足了教训,他不可能重蹈覆辙,不论他们有怎样的理由,怎样的身不由己,都不能试图控制他,他是自由的。   “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奴隶,知道吗。”程泽心里有气,轻佻拍了拍周荷庭脸颊。   周荷庭笑了,抬手松松领带结,舔舔嘴唇,一如既往的带劲儿。   “说话。”程泽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哑巴了吗!”   “我想操/你。”   程泽:“!”   “你他爹的周荷庭,脑子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程泽用双手扼住他的脖颈,“你他爹的真是欠收拾。”   “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脖子已经被掐红了,但周荷庭仍气定神闲,甚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不行,不能让他再嚣张。   周荷庭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说正事却想一些有的没的,必须把他的坏毛病改了!   程泽脸一沉,冷声道:“蹬鼻子上脸,看来是好脸色给多了,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谁是大小王!”   “尽管来。”   周荷庭感到兴奋,血脉偾张,全身的细胞因子都活跃开来,心跳加速,脑中有个声音疯狂叫嚣:推到他!亲吻他!干死他!   只是想想就让周荷庭战栗不已,喘息渐渐变得粗重,程泽掐住他的脖子,空气稀薄,呼吸不畅,周荷庭却感到阵阵快乐,他缓缓抬起手握住程泽的腰,大拇指上下摩挲腰侧。   程泽完全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暗忖,好一个周荷庭,好一个铁血儿郎,到了这份儿上还不认错,他掐的那么用力,再掐下去恐怕会出人命,为了一点小事闹出命案太不值当,便松了力道。   周荷庭面色趋于正常,说出来的话十分不正常,似带遗憾:“不掐了?”   程泽‘呵’了一声:“我嫌脏。”   “这样啊。”周荷庭的手伸进程泽衣摆,掌心贴在腰腹:“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腰腹一凉,程泽惊觉自己失守,忙往外拽周荷庭手腕:“把你爪子拿开。”   周荷庭反拉程泽手腕,微微用力,程泽顺着力道往前倒,周荷庭眼中闪过笑意,凶蛮地抬头吻住他的唇。   程泽:“!”   “唔,你,你给我放开。”程泽使劲挣扎不断推搡,周荷庭轻笑一声,牢牢钳制住程泽双手,周荷庭咬了一口便松开,程泽看准时机抬起屁股就想跑,没想到天旋地转,竟和周荷庭翻了个个,他被压在下面了!   十分危险的位置。   程泽发出冷笑,现在他斗志昂扬,热血沸腾,誓要和周荷庭一决高下,他屈膝就往下三路顶,周荷庭眼疾手快避让,程泽心中得意,飞快抬右腿直踹周荷庭小腹,周荷庭侧身躲过,程泽忙收回腿,却听周荷庭笑道:“晚了。”   不好!   程泽心中一凛,下一秒,周荷庭已然抓住了他的右腿。   周荷庭手似鹰爪,任程泽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程泽气恼:“周荷庭!周大杂种!有本事你把我放开,我们好好打一架!”   “不。”周荷庭偏了偏头,手顺着脚腕一寸一寸往前游走,动作轻而缓,程泽裤子单薄,轻而易举感受到他掌心灼热。   明明力道不大,程泽却没了逃跑力气,身子发软,眼睁睁看着大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小声抽气。   宽大手掌把住程泽大腿,手指紧紧一箍,深陷软肉,程泽一个哆嗦,周荷庭倾身而下,高大身躯将程泽完全笼罩,“土鳖,我们绝配。”   程泽想反驳,但无从反驳,周荷庭给他的感觉独一无二。   有时乖顺听话,有时野性难驯,有时厌恶,有时爱怜。程泽凝望他如大海一样深邃的幽蓝眼眸,“你乖一点,我才会喜欢。”   周荷庭挑了挑眉,直接堵住程泽的唇,猝不及防,磕到了牙齿,程泽惊呼一声,周荷庭舌头趁机溜进去,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扫荡,舔舐内侧软肉,滑过舌根,沿着舌侧用力舔吸。   动作激烈,程泽憋不住想吞咽,周荷庭坏心眼地用舌头堵住,程泽只得将头往后仰以求喘息,可周荷庭紧紧扣住他的脑袋,叼住他的舌尖追赶,程泽无处可逃,银丝沿着嘴角溢出。   程泽率先败下阵来,呜咽着求饶,周荷庭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着坐到床上,还没休息一分钟,周荷庭又吻了上来。   由于坐在周荷庭腿上,动作间身体下滑,只好环住他的脖子,周荷庭一会儿用大拇指和食指揉捏程泽耳垂,一会儿将手插/进程泽黑发里。   程泽如一株藤蔓,紧紧攀附。   周荷庭突然放开他的唇舌,转而亲吻耳后,脖颈,腰还往上挺了挺。   程泽身子一僵,明显察觉异样。   周荷庭笑道:“你也想的,对不对?”   程泽红着脸没说话。   “我先帮你。”   周荷庭技术进步许多,不用程泽说就知道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   “还想回H市吗?”   程泽大脑昏昏然,眼睛半睁不睁,慵懒颓靡:“想。”   周荷庭气笑了,停下手上动作,“还想?”   程泽不耐地动了动腰肢,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程泽自己撞向周荷庭掌心,周荷庭气得一把攥紧不让他动,程泽倒吸一口凉气,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你干什么!”   “老实交代,为什么想回去?”   程泽使劲掰周荷庭的手,老程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在大杂种手里!   “我不是说了嘛,回去上课,上课。”   周荷庭拂掉程泽的手,缓缓鹿动,“我不信大学生爱上课。”   程泽舒服地眯上眼睛:“我跟别人不一样。”   “程泽,都这时候了还要瞒我?”周荷庭狠狠堵住不让释放:“是谁勾引你回去的?”   “神经。”程泽‘嘶’了一声:“你简直脑子有问题,我已经说了一百遍一千遍,我自己想回去,再不回去就要挂科!挂科你懂不懂!文盲!!!”   “这一点你比章洛生差远了!他从来不会干涉我学习更不会干涉我的自由。”   刚说出口程泽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周荷庭面无表情,正冷冷盯着他,程泽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解释道:“那个,人跟人是不同的,他有他的优点,你也有你的优点,哈哈,千万别多想啊,哈哈。”   “他比我好?”周荷庭声音隐隐发抖:“所以你更喜欢他是不是!”   完了,这下完了。   程泽一个头两个大,“我就随口一说,真的,没别的意思。”   周荷庭突然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程泽瞪大眼睛,吓得不轻,伸出手想去扶他起来:“你,你……”   “你不用这样。”   周荷庭不理。   程泽仰躺,手无意识抓拽周荷庭头发,忽然,呼吸一滞。   周荷庭抬起头,用大拇指揩了揩唇角,“程泽,他也这样过吗?”   不敢说话。   程泽完全不敢说话,头转到一边:“你,要不你先去卫生间漱口?”   “看样子是有过了。”周荷庭冷哼一声,旋即软了态度,同时手开始向上:“但他比不过我。”   小腿高高抬起。   床单皱成一团。   周荷庭埋在程泽颈窝,低声道:“你总是欺负我。”   程泽怔愣,呆呆看着他。   “我也是人,会伤心,会害怕。”   程泽不由伸出手抚摸周荷庭脸颊:“我知道。”   周荷庭神情落寞:“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在乎我会去D市找你吗?”   周荷庭说着低微的话,动作却迅猛,想让二人近一些,再近一些,心贴心才好:“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程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了周荷庭的不安,当初他骗他,将他耍的团团转。他捧住周荷庭的脸,认真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说有多喜欢?”   “周荷庭,我保证,在和你相处的时间里只想着你,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人相处总会有磕绊,更何况我们在一起时间不长,周荷庭,我不会再提别人了,你也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周荷庭沉默良久,然后一下一下亲吻程泽的额头,眼皮,鼻子:“好,我答应你。”   程泽捧住他的脸,笑眯眯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心结解开,便更肆无忌惮。   干柴烈火,越烧越旺。   做到最后,周荷庭抱程泽去洗澡,程泽一点力气也无,闭着眼睛靠在周荷庭身上任由他洗,“好了没。”   周荷庭捏捏程泽嘴巴:“伺候还嫌慢。”   “嘿。”程泽不乐意了:“是谁想做的?”   周荷庭理亏,默默加快速度,程泽得意洋洋:“手法还要再练练。”   “知道了少爷。”周荷庭扯下浴巾包裹住程泽身子,拍拍他的屁股:“行了,睡觉去。”   程泽打了个哈欠走出浴室,刚爬上床就听手机响,程泽看了一眼发现是周荷庭的手机,高声喊:“有电话。”   周荷庭擦着头发出来:“谁打的?”   “不知道。”程泽将脸往被子里埋,“你去阳台打,我要睡了。”周荷庭的电话很多,大多是公司的事,谈话时间还很长,程泽一点兴趣也没有。   周荷庭拿起手机,发现竟是章洛生打来的,他不由看向程泽,想了想走出房间接电话,“有事?”   章洛生:“跟你说一声,盛教授要回美国。”   周荷庭皱眉,“所以呢。”   “你要是舍不得他就自己挽留,跟我说什么。”   即使隔着电话也能听出章洛生的愉悦,“这件事你会告诉程泽吗?”   周荷庭立即反应过来,章洛生故意的,故意告诉他盛礼要走的消息,故意让他选择。   “周总,不论你说不说我都理解,毕竟他是你的下一任啊。”章洛生笑道。   “你使诈。”周荷庭捏紧手机:“还有两天就轮到盛礼,他怎么可能回美国?”   “是真是假你亲自看一眼不就知道了?”章洛生从容道:“反正我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说完挂断电话。   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周荷庭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跟程泽说,程泽肯定要赶回去挽留,如果不说章洛生告状,到时候程泽一定会怪他。   怎么办?   上天好似开了一个巨大玩笑,他们才决定信任彼此,就抛下一个难题。 第114章   周荷庭烦躁不堪, 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章洛生, 小人中的小人,只要不趁他意就暗中使小绊子。   唔知丑!(不要脸)   思来想去, 周荷庭拨通盛礼电话:“师兄,听说你要回美国?”   盛礼声音无波无澜,一如往常:“是啊,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周荷庭觉得奇怪,“这件事程泽知道吗?”   盛礼笑了一下, 淡然道:“不用告诉他。”   盛师兄这是打算退出了?   周荷庭还想问, 盛礼却道:“我这忙, 没事就先挂了。”   看来章洛生没说谎, 盛礼真的要走,周荷庭搓搓头发, 爆了句粗口,到底要不要告诉程泽?   告诉程泽他们绝对要浪费一天的独处时间还有未知的陷阱, 但不告诉, 程泽要是知道了, 他们只见又会产生一道裂痕。   另一边, 章洛生问盛礼:“怎么样, 他信了吗?”   盛礼含笑不语。   章洛生先是大喜随后担忧:“就怕他不告诉程泽。”   “不必担心。”盛礼推了推眼镜:“这是阳谋,无论周荷庭告与不告, 对我们都有益。”   章洛生想了想,盛教授说的不错,就算周荷庭不告诉程泽又如何,贪图一时之愉的同时也埋下一颗雷, 瞒的时间越久炸得越狠,到时,周荷庭和程泽彻底玩完。   “真不愧是盛教授!”章洛生真情实感地称赞道。   盛礼看了一眼章洛生,淡淡提醒:“说到底这是你和周荷庭之间的纷争,你们怎么打闹我不管,但万万不能涉及阿泽。”   “当然,绝不会。”章洛生暗骂老狐狸,一句话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躲在后面偷偷受益,但又不好明说,毕竟两人在合作。   “静待佳音。”盛礼伸出手掌,章洛生也伸出手掌,两人心照不宣握了握手。   “开玩笑呢吧。”程泽揉揉眼睛:“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周荷庭重复一遍:“盛礼要回美国。”   程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什么时候走?谁说的?盛哥没跟我说。”   “盛哥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   周荷庭搂住程泽让他镇静下来:“既然不想告诉你一定有他的原因,问了也是白问。”   “不会的,盛哥最疼我。”程泽睁开周荷庭就要下床:“我去问他。”   周荷庭叹了一口气,拉住程泽:“真的要去?”   “当然要去,他可是我哥!”   周荷庭扯扯嘴角,虽早就知道答案但此时心还是酸涩:“我和你一起去。”   程泽忽然反应过来,歉疚道:“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盛哥走过一次,我不能再一次……”   “我明白。”周荷庭抱住程泽:“盛礼对你来说是家人,我明白的。”   程泽感动不已:“你现在终于像个人了!”   周荷庭:“……”   两人片刻不歇直飞H市机场,到机场已是次日清晨,程泽焦急问:“盛哥几点的飞机?”   周荷庭看看手表:“我问过章洛生,九点,应该快来了。”   程泽在登机口等,等了没一会儿便看见盛礼,他孤身前来,程泽眼睛一亮,忙飞奔至盛礼面前:“盛哥!”   盛礼吓了一跳:“阿泽?”   “盛哥你要回美国吗?”程泽迫不及待问。   盛礼没有回答反而先将程泽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替他整理凌乱的衣领:“你怎么来了?”   程泽盯着盛礼眼睛,“盛哥为什么要回美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盛礼淡淡道。   周荷庭姗姗来迟,懒懒喊了一声:“师兄。”   盛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程泽倔强问:“盛哥你要回美国?”   “是啊。”   周荷庭心中一喜,盛礼无疑是心腹大患,走了正好。程泽却一下红了眼眶:“为什么啊,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盛礼柔声道:“阿泽不要多想。”   程泽怎么可能不多想!   “盛哥,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呢。”盛礼揉揉程泽脑袋:“好了,我该上飞机了。”   周荷庭摆摆手,愉快道:“盛师兄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哈。   “不许走。”程泽拉住盛礼衣角,强忍哭音:“你还想再丢下我吗?这次是多久,两年?四年?还是一辈子不回来?”   周荷庭一怔,心情倏然变得沉重。   盛礼心中亦不好受,但仍强笑着:“阿泽,你听话好不好?”   程泽拼命摇头:“不好!”   其实程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盛哥在他高考结束后立马飞到美国,不明白盛哥为什么能忍心连过年都不回来看他。他将这些疑问深埋心底,不敢说,也不敢问,现在盛哥回来了,可他却狠狠伤害了盛哥的感情,迟迟下不了决定,所以他失望,要走了。   “盛哥是在怪我没有选你吗?”   盛礼摇头:“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回美国?”程泽眼里隐隐泛水光:“盛哥,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其实在我心里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教会我很多很多,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盛哥,我不能没有你。”   周荷庭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土鳖什么意思,他爱盛礼?要和盛礼共度余生??土鳖要踹了自己???   盛礼倏然绽放灿烂笑容,“谢谢阿泽的肺腑之言,我特别特别高兴,但我只是去出差两天,为什么像生离死别一样?”   程泽:“?”   周荷庭:“???”   程泽脸一下子爆红,僵硬着扭动脖子狠狠瞪后方的周荷庭一眼,周荷庭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咬牙看向盛礼,盛礼的眸子隐在金丝眼镜后面,看不清其中情绪。   周荷庭恨极,好哇,章洛生和盛礼联手摆了他一道!   盛礼笑眯眯牵住程泽的手:“既然阿泽剖白心意,那我也不能落后,阿泽你放心,我的心一直不会变。”   周荷庭一把拉过程泽,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少动手动脚,师兄,你还是快些走吧,飞机要赶不上了。”   程泽还沉浸在羞耻里,天老爷,他真是丢了一个大脸!   目的已经达到,过犹不及,盛礼别有深意看程泽一眼:“阿泽,我走了。”   “啊,哦,起落平安。”程泽扭扭捏捏告别。   盛礼笑道:“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你就是我的小男朋友,阿泽要做好准备啊。”   脸上刚刚消散的热意再一次席卷而来,程泽捏捏发烫的耳垂,声音细若蚊蝇:“嗯。”   周荷庭牙齿咬得咯吱响,好啊,一箭三雕,先是骗他们回H市,再骗程泽表明心迹,最后给自己添堵,真是好计谋。   有了这一出戏,后面两天土鳖心里肯定或多或少想着盛礼,可谓是身在这里,心在那里!   盛礼心情颇佳,走上前拍拍周荷庭肩膀,“荷庭,天意如此。”   闻言,周荷庭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挥在盛礼脸上,可他不能,土鳖就在旁边。   “师兄,有句话叫人定胜天。”   “两天后见。” 盛礼淡淡一笑。   “拜拜盛哥。”卸下一块重石,程泽轻松很多。   盛礼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程泽忽然笑道:“我也是够傻的。”   “不是你,是我们,我们傻到一块去了。”周荷庭与程泽十指相扣:“走吧,去老地方。”   “不累吗?”程泽惊异地上下打量周荷庭:“精力够充沛。”   只是想好好休息的周荷庭:“……”   “我不去,我要回学校。”   周荷庭知道盛礼和章洛生的目的是让他失去信心,让他心里打鼓,疑神疑鬼,虽然门清但他还是忍不住乱想,方才程泽神态和情感做不了假,他心里有盛礼,那自己怎么办?   他多想拎起盛礼衣领让他在程泽面前说出阴毒的计谋,可他已坐上飞机前往大洋彼岸,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   周荷庭闷闷道:“能不能不回宿舍,我不放心章洛生。”   程泽知晓周荷庭此时心情不佳,“好,不回宿舍。”   “我们去老地方。”   周荷庭心里升起一抹隐秘的欢喜,瞧,土鳖还是在乎他的,还没到最终结局,谁能说清胜负?   章洛生在镜子前来回换衣服,时不时问老大意见:“帅吗?”   老大:“还行吧,跟我比差一点。”   “滚。”章洛生看了又看还是不满意,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重新换一件,老三冷不丁问:“程泽要回来了?”   章洛生奇道:“这都能看出来。”   “呵,你现在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求偶心切,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好吗。”   章洛生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老三八卦道:“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啊?”   “什么跟什么?”老大咬一口苹果:“我怎么听不懂呢。”   章洛生换好衣服:“这得看程泽的意思。”   老三有些失望:“还以为已经修成正果了呢。”   “借你吉言。”章洛生换好衣服又跑去卫生间捣鼓头发,等收拾好一切怀揣紧张兴奋的心情到校门口等程泽。   如果没猜错,他会回来。   可从早上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下午,仍不见程泽身影。   章洛生郁闷地在原地转圈,不对啊,按理说盛教授一剂猛药下去,周荷庭应该黯然神伤,程泽应该心绪不宁,两人应该分道扬镳。   还是说……   章洛生眸光一暗,还是说他低估了程泽对周荷庭的感情?   他们已经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了?盛礼都无法撼动?   时蕴玉时刻留心程泽行踪,通过定位第一时间发现他回H市,立刻察觉出异常,按照周荷庭的霸道性格,他既然带程泽去A市,那么不到时间不会回来,可他们不仅回来了,还整整提前了两天。   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   时蕴玉立即想到周荷庭的下一任——盛礼!   他立马给盛礼打电话,但没打通,手机关机,想了想又给穆清打去电话,穆清半天才接电话,冷漠道:“有事?”   “你知道盛礼最近的动态吗?”   “盛教授?”穆清道:“好像出差去了吧,今天的课是别的老师上的。”   “有说去哪里出差吗?”   穆清意识到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时蕴玉抿了抿唇,纷争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了,多一个盟友也好,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推测讲给穆清听,穆清怒道:“这个盛礼!人老心眼也多!”   “你等一下,我找人打听他去哪了。”   挂断电话,时蕴玉手指轻叩膝盖,给章洛生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盛礼出差了?”   章洛生下意识拒绝回答,但转念一想,程泽对周荷庭有情,对盛礼也有意,多一个人搅黄他们也挺好,便道:“嗯,盛教授要去美国,程泽和周荷庭从A市回来送他。”   “哦,原来是这样。”时蕴玉问:“你告诉他们的?”   章洛生:“……”   “真的是你。”时蕴玉轻笑一声,“有意思,你们背着我玩小伎俩,破坏规则了吧?”   “从来没有定过规则。”章洛生淡淡道:“全凭个人本事。”   “好。”时蕴玉挂断电话。   呵,他真傻,竟然老老实实等待,时蕴玉吐出一口气,微眯眼眸,既然如此他可就出招了。   穆清得知盛礼去美国后,多多少少猜出一点意图,嗤笑一声,“盛教授是多没自信,尽出阴招。”   但……   时蕴玉都跑来问他是不是说明盛礼的计谋成功了?   宝宝真吃这套?!   穆清坐不住了,不行,他必须有所行动,否则轮到他黄花菜都凉了。   周荷庭和程泽正在老地方总统套房里补觉,迷迷糊糊之际听见有人敲门,程泽嘟囔一声,不耐烦翻了个身,“周总,去开门。”   “好的程董。”周荷庭起床开门,看清来人后‘啪’一下把门关上,关门声把程泽的瞌睡虫尽数赶跑,“怎么了?”   周荷庭心神未定:“没事,客房服务。”   ——咚咚咚。   ——程泽你在里面吗?   程泽揉揉眼,怀疑自己幻听:“是时蕴玉在外面?”   ——周荷庭你把门开开。   这下程泽确定了:“真的是时蕴玉。”   ‘咔哒’一声,周荷庭将门反锁。   “万一他有急事找我们呢?”程泽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问问他有什么事。”   周荷庭直接道,“我不想见他。”   程泽败下阵来,隔着一道门喊道:“有事找我?”   即使隔着门板时蕴玉的声音依旧清润动听:“作为东道主,我欢迎你回家。”   “如果今晚七点能赏脸和我吃饭,更好不过。”   程泽:“……”   周荷庭额角青筋一跳一跳,他爹的,这下连演都不演了,挖墙角都挖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砰。   周荷庭狠捶门板:“时蕴玉,赶紧滚。”   时蕴玉丝毫不怵,优雅往后退了一步,声音甚至带着笑意:“周总的脾气不太好呢,我就不一样,轻易不生气,程泽如果想另寻佳人大家都会理解的。”   周荷庭怒极,拿出手机给保镖打电话:“把时蕴玉给我拖出去!另外死守门口,一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程泽怀疑时蕴玉喝醉了,便好心提醒:“时蕴玉,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时蕴玉悠扬道:“谢谢老公提醒。”   周荷庭:“!”   程泽:“。”   谁知醉的人不止时蕴玉一个。   周荷庭气还没消,保镖就告诉他:“门口有一个人吵着要见程先生。”   程先生惊:“谁啊?”   “长得很漂亮。”   卿卿!   周荷庭面色难看:“把他赶走。”   “今天真奇怪。”程泽感慨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们了?”   周荷庭也觉奇怪,直接在四人群聊@穆清:【你什么意思?】   穆清:【你不让我见宝宝什么意思?】   周荷庭:【好笑,我为什么要让你见我男朋友。】   穆清:【不要太反人类,我们也是朋友。】   周荷庭:【少来这套,你到底什么意思。】   穆清:【没什么意思啊,谁先开始的谁心里清楚。】   章洛生:【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周荷庭气得想把手机砸了,阴阳怪气什么呢!到底是谁在耍阴招!   盛礼:【那么热闹。】   短短四个字,周荷庭看了又看,恨不得爬进手机顺着网线把盛礼狠狠打一顿,都怪他!始作俑者就是他!   周荷庭:【盛师兄,你制定的方法他们好像不太认同。】   盛礼:【哦?】   周荷庭咬牙,一个字一个字敲道:【时蕴玉,穆清在我还是程泽的男朋友时公然撬墙角!无耻卑鄙!】   章洛生:【不是吧,@穆清,你竟然比我还快。】   穆清:【呵呵,你也配和我比。】   周荷庭:【?】   盛礼:【这样吧,我把小玉也拉进来。】   周荷庭:【对,质问他!】   时蕴玉:【这是什么群?我要退。】   周荷庭:【时蕴玉,你现在公然挖墙角,不怕后面我挖你的吗?】   时蕴玉:【有本事尽管来,我让你看见程泽算我输。】   盛礼:【好了,大家都少说一句,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变了?】   穆清:【对啊,说好一人一星期,怎么有人偷偷摸摸干坏事?】   盛礼:【大可以开诚布公的说,不用指槐骂桑。】   穆清:【说的就是你,人面兽心盛教授。】   周荷庭:【章洛生,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章洛生:【导火索就是你周荷庭。】   时蕴玉:【……】   时蕴玉:【原来各位都有份,既然如此,违者出局。】   周荷庭:【那你也要出局。】   周荷庭:【穆清也要。】   穆清:【挺好,全军覆没。】   群里安静两秒,盛礼打破僵局:【不如等我回来再商议?】   章洛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礼:【最快明晚。】   周荷庭:【可以,现在我还是程泽男朋友,希望你们恪守本分。】   穆清:【凭什么?现在大家都出局了,宝宝是自由的。】   章洛生:【没错,让他自己选择。】   周荷庭:【非要这样是吗,那我拉他进群你们问问他?】   群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盛礼:【不差这一天,再说阿泽刚从A市回来也需要休息。】   盛礼:【烦请大家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劳神。】   时蕴玉:【知道了。】   章洛生:【这话不错。】   穆清:【对,宝宝确实该休息一下。】   周荷庭:【希望各位说到做到。】   “周总?”程泽捣捣周荷庭:“你捧着个手机干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理我。”   “明晚盛礼回来。”   “啊?”程泽惊讶:“盛哥不是刚去吗?”   周荷庭忽然抱住程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我们每一个都不甘等待,所以谈崩了。”   程泽身子一僵,“然后呢。”   “等盛礼回来再商议。”   程泽推开周荷庭,“让我静静。”   选择,又要面临一次艰难的选择。   周荷庭捏捏程泽嘴巴:“土鳖,我私心想让你选择我,但,但我也希望你选择幸福。”   程泽心尖一颤,喉咙干涩:“嗯,我会的。”   翌日晚八点,六人齐聚。   程泽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左边坐着周荷庭,右边站着盛礼,正对面是时蕴玉,斜前方坐着穆清,身后站着章洛生。   五人将程泽团团包围,似群狼环伺。   “大家都清楚来意吧?”盛礼率先打破沉默。   程泽有些局促,低着头玩手指。   周荷庭最不喜弯绕:“直接说。”   盛礼微微笑道:“阿泽,你能下楼帮我买一盒口香糖吗?”   “我有些困,想提提精神。”   程泽知道盛礼是故意支走他,感激笑笑:“好。”   待程泽除了房间,盛礼收敛笑容,脸一沉:“各位都不甘人后。”   时蕴玉冷笑:“盛师兄不也是吗。”   “的确。”盛礼缓缓道:“既然大家各有心思,不妨说出来。”   周荷庭扫视众人一圈:“程泽和我在一起很好很快乐,各位可以知难而退了。”   “呵呵。”章洛生抱臂,不屑道:“周总快乐的标准似乎和我们不同,强迫他人算快乐吗?”   “翻旧账?”周荷庭斜睨章洛生一眼:“你也就这点本事。”   穆清道:“我们就论当下,说起过去总没完没了。”   盛礼点头:“没错。”   时蕴玉:“这件事主要看程泽,程泽选谁就是谁。”   “可他要是选不出来呢。”盛礼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周荷庭沉默,他说的没错,不是没有可能。   章洛生也安静下来。   穆清蹙起长眉:“那也就是谁都不选,我们全都没戏。”   “我不接受。”时蕴玉无法想象程泽离他而去。   盛礼用食指扶了扶眼镜:“事实如此。”   五人陷入沉思,一时无话。   “还有一个问题。”盛礼忽然道:“我们五人个性极强,谁都不服谁,所以即使其中一个当选,其余人也会捣乱。”   “没错。”周荷庭深受其害:“你们太无耻。”   “没有办法解决吗?”章洛生摸着下巴问。   “有。”盛礼眼中闪烁精芒,缓缓道:“就是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接受。”   时蕴玉倒吸一口凉气,似乎猜到。   穆清催促,“盛教授,你快说啊。”   盛礼锐利的眸光扫过周荷庭,扫过章洛生,扫过时蕴玉,扫过穆清,沉声道:“那就是……”   静,落针可闻。   五人都需要时间消化,表情各异,皆在思考。   “想好了吗?”盛礼看看表:“阿泽快回来了。”   穆清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我同意。”   周荷庭,时蕴玉,章洛生一起看向他,穆清扯扯嘴角:“说实话,现在的局面和盛教授说的办法有什么不一样?”   章洛生来回走了两圈:“既然如此,我也同意。”   周荷庭和时蕴玉迟迟未表态。   盛礼点头:“好,那就由我跟阿泽说……”   “慢着。”周荷庭猛然站起来,薅了一把头发,“我,我也同意。”   时蕴玉合上眼睛,将头靠在沙发上:“算我一个吧。”   商议完,盛礼下楼找程泽,程泽正蹲在墙角用手指在地上涂涂画画。   “阿泽。”   程泽抬头,“盛哥。”   盛礼蹲下来,戳戳程泽脸颊:“还在烦呢。”   “没有。”程泽嘴硬道:“没有烦。”   其实他已想好了,五个人选谁都不对,那只好谁都不选。   “不用烦,问题盛哥已经帮你解决了。”   “真的?”程泽忙问:“怎么解决的?”   盛礼凑到程泽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程泽瞪大眼睛,盛哥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也行吗。”   盛礼笑而不语:“怎么样,完美解决了阿泽的小烦恼。”   “盛哥,我,这,我不……”   盛礼做了个停的手势:“我知道一时间很难接受,现在你脑子一定很乱,说出来的话也许不是真心话,这样,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程泽确实头脑发热,为了冷静,他独自一人去江边散步,绕了江整整走了三圈,从黑夜走到清晨。   “呵。”程泽吐出一口浊气,他想通了。   走到公路旁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帅哥去哪?”   “去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帅哥要养小宠物?”   程泽道:“家里要添新人,买些东西作陪。”   司机暧昧笑:“哈哈,要和女朋友同居是不是,啧啧啧,师傅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咧。”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司机师傅噎住,瞪大眼睛看了程泽三秒,一路无话将他送到花鸟市场。   程泽养了两条鱼,名叫‘小程’和‘小泽’,现在他精心挑选了五条鱼。   以后小程和小泽不再孤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