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top！停止发癫》作者：知我
　　文案：
　　谢明俞和姚舟岑势不两立的第n年。
　　谢明俞终于抓到了神出鬼没的罪魁祸首。
　　这人看了他转头就跑。
　　谢明俞：姚舟岑，你跑什么？你真当自己是灰姑娘，鞋跑丢了，我是不会给你捡鞋的。
　　前方半米开外的姚舟岑转头眼尾发红，愤怒道：那你要去捡谁的鞋！
　　谢明俞：？？？
　　姚舟岑x谢明俞（前面的是1）
　　攻超绝暗恋，很神经。受男神且直男。
　　全是我编的。
　　【各种控绕路，不能看，别看。】
　　Tag列表：直男受、欢喜冤家、HE、拒绝控党观看、脑回路清奇、美攻帅受


第1章 禁止入内
　　姚舟岑x谢明俞
　　一月底。
　　接连一个周，图川市都是黑压压的阴天，天冷得厉害。
　　据天气预报报道，图川明日将迎来十年难遇的一场特大暴雪，气温也将跌破历史新低，今年是个寒冬。
　　谢明俞被催着临时改签了回国的机票，提前结束旅行，赶在暴雪来临的前一天晚上，到达图川市机场。
　　不是逢年过节，又是工作日，图川机场的人流量也高居不下。
　　谢明俞穿了件浅灰色的长款风衣，他腿长，这长款风衣非但不显他比例差，反而衬得他腿长一米八。
　　在周围一群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人形北极熊、人形企鹅中显得十分突出，十足的吸睛。
　　他戴了只墨镜，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颚线，还有显然易见表达了主人心情不愉的冷峻的嘴角。
　　谢明俞一路低气压，只管走自己的，分享不出半点多余的心情给旁的任何东西。
　　他在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里睡了一觉，久违做了个梦。
　　一个非常烦的梦。
　　谢明俞毫不犹豫地为这个梦做定义。
　　梦里的厌烦和恼火像鬼一样，就算谢明俞睡醒了还一直在纠缠不停。
　　谢明俞大拇指用力把手指捏得响了两声，冷静地想着。
　　等他把源头宰了。
　　就好了。
　　千刀万剐。
　　“明俞哥，这边！在这边！”
　　谢明俞顿了一下，看到个裹着黑色长羽绒服的人形企鹅边挥手边朝自己狂奔而来。
　　他皱眉很快又松开，想起这是穿了羽绒服的助理孟艺。
　　这会儿孟艺已经伸手推走谢明俞的行李箱，孟艺察觉到谢明俞的低气压。
　　他正踌躇想着怎么开口，还是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讲话。
　　谢明俞和往常一样的温和声音响起，说道：“辛苦了，麻烦你还特意跑一趟。”
　　孟艺偷偷瞥了谢明俞一眼，发现谢明俞已经摘掉了墨镜，随手用左手捏着。谢明俞长相俊美，摘掉墨镜，这张脸也完全不需要衣着衬托，只不过是添彩。
　　他皮肤偏白，也不知道是怎么天生的，皮肤好得惊人，那种好是孟艺这种天生不搭这根弦的直男都看得出来的好。他眉眼有些偏西方的深邃，但偏得非常适度，只要看谢明俞就知道他是东方面孔。
　　那张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方才的低气压，更像是孟艺的幻觉，是孟艺熟悉的谢明俞。
　　孟艺毕了业就应聘成了谢明俞的助理，谢明俞脾气很好，工作一年多，孟艺从来没看过谢明俞和谁红过脸、发过脾气。
　　谢明俞的公司是做珠宝设计的，而谢明俞就是公司最红且唯一的设计师。孟艺做谢明俞的助理，谢明俞上班他跟着上班，谢明俞休假他休假，加班三倍补休。
　　工作一年，孟艺感觉工作和他上大学差不多，甚至比上大学时候的假期还要多，而且还按月发钱。
　　他未来五年都不打算换工作。
　　“不麻烦的。明俞哥待会儿送你到哪儿？顾哥发消息叫我把你送到会场，还是回家？”
　　谢明俞关上车门，阻止冷风灌进车里。
　　“回家。”谢明俞在后排说道。
　　他穿的这件风衣在一月底的图川市，被吹透，只需要一秒钟。
　　谢明俞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闭，信号跳跃到满格，屏幕上瞬间弹出一通来自顾昼的电话。
　　他接起来。
　　顾昼在电话那头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看时间你已经下飞机了。出发了吧？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到会场，别想着下飞机就回家，给我立刻到会场陪我加班。”
　　“我去做什么。我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我想回家睡觉。”谢明俞拒绝道。
　　“你的展子，你说你来做什么？都等着见见我们谢大设计师，这么多场办下来你都不来，这最后一场你露个面，也好写报道的时候贴一张现场照片吧？别提你之前拍的公式照，画质都要包浆了。”
　　谢明俞评价道：“形式主义入侵地球，占领了你的大脑。”
　　“哦对，谢大设计师不来也没关系，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出国前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了。我随身携带，我现在在会场，春林路这边。”
　　这话说完，顾昼就把电话挂断了，生怕谢明俞再说点什么话搪塞他。
　　谢明俞大二时开了一家仅不到五人的工作室，大学毕业后，谢明俞拿着这几年工作室赚的钱，又和爸妈借了一笔钱，成功注册了个人品牌，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XMY。
　　顾昼是谢明俞的朋友，两人在工作上有往来。
　　谢明俞办展大部分都是和顾昼家公司合作，顾昼那边负责场地和人员。这回这一次巡展，顾昼跟着跑了全程，图川市是最后一站。
　　谢明俞不喜欢做这种“露脸”的工作，从来都是能免则免，不能免也用尽手段的免。
　　他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去酒店……
　　又想到气急败坏还在春林路加班的顾昼，谢明俞还有点想他的按摩浴缸，良心突然发现了。
　　谢明俞说道：“去春林路，你把我送到就可以下班了。”
　　到达春林路，时间已经过了七点钟。
　　展会的场地是春林路上的一家艺术馆，艺术馆七层一整层的所有展厅都划给了XMY。
　　谢明俞刚到达七层就被顾昼第一时间发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谢明俞把整个七楼几乎每一寸地都逛了一遍。
　　和本季新款合影一张。
　　还约好了下个月某时尚杂志的人物专访，只做文字采访，不拍写真。
　　全程下来走下来还有二十分钟闭展。
　　谢明俞急着回家泡他的按摩浴缸。
　　加班的任务完成，拎了一瓶矿泉水喝，喝了两口捏在手里往电梯那边走。
　　“你也不等等看巡回展出结束再走，没点艺术家的仪式感。好歹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发个微博，再写句，未完待续省略号。”
　　“你想发你就发。”谢明俞顿了顿，不由自主地顺着顾昼的思路想象了一下，没忍住道，“你也真够土的。”
　　正聊着天，叮地一声。
　　电梯门打开。
　　谢明俞抬脚要往里走，余光扫到电梯里有人。
　　来看展的吗。
　　这个时间这个艺术馆只有七楼还开放。
　　但有人会赶在二十分钟闭关的时候看展吗？
　　还穿了一身黑。
　　电梯里面的人在看到电梯外的谢明俞之后，立刻收回了他迈出的半步，缩到一边，快速按了一楼，并且长按关门键。
　　操作非常熟练且坚定。
　　“你干什么啊？这还有人没看到吗？”顾昼眼看着电梯门在眼前要合上。
　　谢明俞抬头看向电梯里的人。这人不只是穿了一身黑，他还戴了墨镜和口罩。
　　他还伸了腿出来把谢明俞贴近电梯门的脚推远了点，扫清阻止电梯门关闭的障碍。
　　谢明俞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那个烦人的梦了，原来是早有预告。
　　谢明俞很想抬脚狠狠踩他一脚，但对方实在是迅速。
　　“抱歉。”那人说。
　　谢明俞长按住电梯下行的按键。
　　但他已经迟了一步，电梯门已经快速合上。
　　电梯运行的数字已经显示他到了6楼，一路向下。
　　另一部电梯已经到达了7楼，而那一部电梯此时也到达了1楼。
　　姚舟岑到了1楼，迅速走出了艺术馆，顺着春林路往南走了三分钟。
　　期间他频频抬手看手腕的表。
　　还有十五分钟闭展。
　　谢明俞刚刚是打算走了。再等五分钟，他去里面转一圈就走。票都买好了。
　　五分钟后。
　　姚舟岑乘电梯到了7楼，电梯开门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场地里还有零星几个晚入场的客人在参观，姚舟岑环视一周确定谢明俞没在。
　　他拿了票和工作人员核销。
　　紧绷的心情有所放松，但他需要快一点。
　　工作人员说道：“请您提供一下您的身份证件。”
　　姚舟岑翻出他的电子证件，给工作人员核查。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电子证件，说道：“抱歉，姚先生。”
　　“我们老板刚刚说，他和姓姚名舟岑的人犯冲，会影响他的事业运、财运、幸运值等等。您不能入内，这边稍后会赔偿您十倍参展费用。”
　　作者有话说：
　　gk偏攻“互宠”别看，真互宠和普通读者欢迎~
　　不友善评论会拉黑删除，欢迎友好讨论^^


第2章 客服2号
　　“这人把自己捂这么严实，还趁着要闭展了才来。他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怕不是竞品公司派来砸场的。你不让他进来看展就对了！”
　　顾昼一口气说了一长段，喝了一口水，又钦佩道：“还是你眼光毒辣，不然就让人得逞了。”
　　“不过，你怎么说他影响你财运的，你认识他？他昨天看见你怎么那个反应？”
　　谢明俞打断顾昼，否认道：“我不认识这么鬼鬼祟祟的人。”
　　顾昼想想也是，在谢明俞的交友圈里他没见过有这么一号人，他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
　　谢明俞说道：“监控摄像给我拷贝一份，就那几分钟就可以。”
　　“行。”
　　十分钟之后，谢明俞点开了顾昼发来的监控视频。
　　监控画面里的人鸭舌帽戴着，他还把长款黑色羽绒服的帽子也扣在鸭舌帽上。
　　帽檐压得很低，戴了个黑色口罩，长款黑色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堪称全副武装。
　　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拿着票去和工作人员核销。
　　工作人员要求他出示身份证件。
　　对方把身份证件给工作人员看，一秒之后，尽管全副武装也能看得出这人大惊失色，迅速掉头，炮弹一样直直向监控画面外冲去，动作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票也没拿。
　　谢明俞反复拖动进度条。
　　12秒。
　　12秒就冲进了电梯，仿佛被突然复活的恐龙踩中了尾巴。
　　跑得比兔子还快。
　　监控画面被静止在停在对方冲出监控画面的前一秒，这人跑得太快，这个画面刚好停在他双脚悬空，姿势诡异非常。
　　谢明俞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把转椅转了半圈。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两声。谢明俞说了一声请进。
　　孟艺推门进来，“明俞哥，你的咖啡，无糖的。其他的我们自己都分好了。”
　　今天谢明俞假期结束，正式回归上班。他上班的第一时间没急着回办公室，走到他工作室的斜对角的feeling coffe点了单，请工作室的全体人员喝咖啡，庆祝开工。
　　姚舟岑喝了一口咖啡，眉头一下蹙起来。
　　他把咖啡放下了，面色似乎是不虞。过了一会儿，姚舟岑又拿起来继续喝，再放下。
　　姚舟岑一边看项目书一边反反复复地重复以上动作。
　　秘书在第二次进入办公室递送文件的时候，视线在那杯咖啡的LOGO上仔细看了眼。那杯咖啡被姚总喝了一上午，冰都要化完了，水位纹丝不动。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把这个名为feeling的咖啡拉入黑名单。
　　他问道：“姚总需要给你换一杯咖啡吗？楼下有一家手工咖啡味道还不错。”
　　姚舟岑把咖啡又拿起来，这次喝了一大口，眉头又迅速皱到了一块。
　　秘书：“……”
　　新老板有点怪，秘书心想。
　　但他很快又释怀了，人都各有各的怪，更别提他们这个新老板。海外名校本硕毕业，履历漂亮，相貌好，但一毕业回国只被发配到姚氏下面最不起眼的一家娱乐公司做老板。
　　一个履历漂亮的豪门弃子。
　　“好的。”秘书说道。
　　姚舟岑看完项目书和堆成小山的公司资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他反复把手机放下又拿起，两分钟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把微信点开，退出当前账号登陆了另一个微信。
　　他看到朋友圈冒出了红点，毫无迟疑直接点进去，刷新朋友圈。
　　5小时前
　　X：
　　1月22号，晚。春林路艺术馆七楼。
　　禁止此人进入我的任何一次展览。
　　望周知。
　　下面附了三张照片。
　　照片是从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
　　完全看不出模样，只拍到了黑漆漆的一条人。那三张视频截图截得也非常艺术。堪称不成人形。
　　姚舟岑连图片都没点开，只扫了一眼，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知道监控截图里的是谁了。
　　比谢明俞还要知道。
　　姚舟岑给X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半秒之后又拿起来把赞取消了。
　　六点钟，谢明俞准时下班。
　　“你直接回家，不用送我，我要出去一趟。”谢明俞知会了小助理一声，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去开自己的车。
　　刚驶出地下车库，夏徇的电话就来了，说他们已经到了，就差他这尊大佛，麻烦快点。
　　好在，夏徇的酒吧就在谢明俞工作室的附近。
　　谢明俞到达的时候才不到十分钟。
　　他泊好车，发觉晚上的风没有白天的风大，天灰蒙蒙的，有一点点雪沫慢慢落下来。
　　夏徇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谢明俞是常客，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一路把他引到吧台。
　　“怎么这么大腕，压轴出场。”夏徇说道。
　　温适：“都像你，随便几点上班，几点下班？”
　　“让你等半个小时，你们不也一样要等。”谢明俞说完和身后的侍应生点了酒。
　　“切，这么狂，马上到网上给你爆料。”夏徇不服气道。
　　“要用我微博爆料吗。”谢明俞提议道。
　　谢明俞和夏徇、温适他们三个，小时候住在一个院里，真的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交情，非常铁。
　　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
　　“诶，有个特大八卦。”
　　夏徇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拍了拍温适，说道：“听说了没？姚舟岑回国了。”
　　“哪个啊？姚家那个小儿子？”温适问道。
　　“对，就长得特别白，细皮嫩肉，小时候长得特像个小女孩那个。每天跟着我们谢总后面跑，还特容易生病那个。”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和我们谢大设计师闹翻那个姚舟岑。”温适适时得出结论。
　　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底下一唱一和，摆上擂台唱戏。
　　“停，你俩烦不烦。”谢明俞打断他们两个，“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事儿，没别的事情能聊？话题能别这么匮乏吗。”
　　“不烦，非常不烦。”夏徇摇头，“我就特想知道他怎么把你惹毛的，这几年我吃不好也睡不好……”
　　“嗯。”谢明俞喝了口酒。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知道了的意思，无事退朝吧。”谢明俞冷酷地回答。
　　谢明俞点开朋友圈，有一条新消息提醒。他点进去显示是一片空白。
　　他也不着急，切出去再次发现了新消息提醒，点进去仍然是空白。
　　在反复的第四次。
　　新消息提醒成功被谢明俞打开。
　　野生蓝莓全球购-客服2号赞了你。
　　头像是微信初始头像。
　　在这提示消失之前，谢明俞点开这人的微信非常娴熟地把人拉黑了。


第3章 金蝉脱壳
　　姚舟岑取消赞，再一次想点赞的时候，他发现X的那条朋友圈在他眼前消失了。
　　等姚舟岑在好友列表里找到X，点进X的朋友圈的时候，他只能看到一条冰冷的横线。
　　他被拉黑了。
　　姚舟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弹出一通电话。是他朋友余川。
　　姚舟岑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刚回国就感冒了？就说图川的冬天冷得吓人。”
　　姚舟岑停顿了一下，声音恢复了正常，说道：“图川最近才刚零下。”
　　“你还是这么冷酷。”
　　余川说道：“你这几天都住哪儿了？别脸皮薄，你到哥这里住。你公司附近哥还有个房子，明天哥把钥匙给你送你公司去。”
　　“我有房子住。”姚舟岑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站起身又去拿挂起来的大衣，准备下班。
　　“你怎么这么迅速就买房了？也没请我去暖暖房。”余川抗议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在家无聊的要死，发个地址我现在就去，想吃什么，我点了让他们送。”
　　“不必了，你别想在我房子里开派对。”姚舟岑回绝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买的房？”余川还是觉得纳闷。
　　但姚舟岑完全不接他的话。
　　姚舟岑嘴比鸭子还硬，烧成灰嘴巴都是硬的。余川想知道，但姚舟岑不想说的，余川想尽办法也撬不开姚舟岑的嘴。
　　这对一个爱好八卦的人是一种极致的精神折磨。
　　“没事干就去写论文。挂了。”
　　他这话获得余川的一声高亢的哀嚎，“你学霸，你了不起！你清高！”
　　余川论文写的着实太糟糕，刚刚被延毕，而姚舟岑如期毕业。
　　姚舟岑冷酷地挂断了电话，穿好大衣。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拉开抽屉把他的墨镜揣到了大衣口袋里。
　　他推门出去，公司的人已经走空了。
　　这家娱乐公司是姚氏众多公司下面不起眼的小公司，十几年娱乐圈正是欣欣向荣，猪在娱乐圈滚一圈都能大赚一笔的时候，姚氏成立了舟言。
　　开始的几年舟言背靠姚氏在娱乐公司里是排在前头的。这几年姚氏显然对舟言的上心程度大不如前，资源投入直线下降，连年不断的换老板，艺人纷纷跳槽解约。
　　除了艺人之外工作人员也是能跑则跑。哪一天舟言倒闭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姚舟岑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他是不是对你表白了。”温适问道。
　　夏徇对温适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我兄弟，你说出了我不敢说的话。”
　　“毕竟和他表白过的男性朋友们都下场不是很美好，你说是不是啊男神。”温适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明俞额角突突跟着跳，冷不丁开口说道：“再说这些我就把酒杯塞到你们两个嘴里。”
　　夏徇说道：“又说生气了，你看看。”
　　在酒吧喝了酒，谢明俞走的时候叫了代驾。图川市酝酿多日的暴雪已经开始下了，能见度降低，又是晚上。
　　回去的路上，一路望不到头的红灯和车尾灯。谢明俞看着车窗外，有种荒谬的末日逃亡感。
　　不过他有点厌倦，图川总是这样，道路规划差，人多车多，没有一天是不堵车的，再荒谬都是真实。
　　等谢明俞从负一层乘上电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腕表上的时间显示时间已将近十点钟。
　　车里暖风很足，大衣被谢明俞脱掉了。只从地下一层到家的一小段距离，谢明俞也懒得再穿好，只随意地挂在臂弯里。
　　他刷完电梯卡，伸手把自己衬衫的扣子解开一粒，让自己舒适一些。
　　电梯跳到2层。
　　停住。
　　电梯门开了。
　　谢明俞的视线一直落在电梯门上，此时刚刚好。
　　谢明俞和电梯门外站着的人四目相对，准确点来说他和一个待着墨镜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对视了。
　　谢明俞的嘴角微微提起来一点。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时间差，伸出手到电梯外去拽人。
　　抓到了。
　　谢明俞非常明确地抓住了此人的外套。
　　“玩跟踪？又想跑？”
　　谢明俞一只手拽着人，另一只手毫无形象地按在电梯门旁边。
　　这人被拽住挣扎着躲到一边，转到谢明俞的视线死角。
　　电梯因为长时间无法关闭，开始响起警报。
　　谢明俞感觉自己手指被人碰了一下。
　　那触感很轻，迅速离开。
　　像是错觉。
　　然后，谢明俞就感觉突然有人再用力掰他的手指头，掰他扣在电梯门上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我要报警了！”
　　对方一声不吭，掰他手指掰得更起劲了。
　　三分钟后，谢明俞气压非常低的拎着那个外套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金蝉脱壳？
　　谢明俞随手把那被脱了的壳扔到了门口的椅子上，置之不理。
　　谢明俞打开冰箱，拿了一罐气泡水，喝了两口。他拿着气泡水往楼上卧室走。
　　他今天接了个单，设计一款项链，是要送给女儿成人礼物，单子有点急。
　　张先生是XMY的熟客，和谢明俞的父母又是熟识，谢明俞才决定接下。刚一回国就要开始加班。
　　谢明俞在工作台画废了几张纸，气泡水也全部喝完，怎样都觉得不顺心。
　　他皱了一下眉，从楼梯走下来。
　　把金蝉脱壳的壳的两个口袋都摸了一遍。


第4章 以儆效尤
　　一连两天下班。
　　谢明俞从地下一层乘电梯上来，都要在2层停一下。
　　那个被脱掉的壳被他上交到了物业。这个小区是新小区，房价颇高，物业管理在图川市名列前茅。
　　在接到“壳”的第一时间，物业就把这个“壳”罩了防尘罩并挂了起来，确保每个走进小区的人都可以看到，便于迅速找到失主。
　　此时此刻它还挂在上面，像是被以儆效尤的工具，还是个无人认领的工具壳。
　　第三天谢明俞从负一层乘上电梯，这回他没去按2楼的按键，直接刷卡到23楼。前两天他就多余跑那两趟，看那壳做什么。
　　真是被病毒传染了。
　　谢明俞微微抬头看了眼，他正在和电梯里一个黑洞洞摄像头对视。
　　指示灯亮着。
　　这个小区的物业非常尽职尽责，当时楼盘开放的时候就用监控全覆盖，配备安保人员24小时实时保护业主安全的标语作为宣传口号。
　　他几秒前和监控对视的画面，已经投放到物业不知道哪一间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
　　全天候实时转播。
　　谢明俞用大拇指按了一下食指，关节被他捏得响了一声。
　　很好。
　　有一点，想杀人。
　　刚进家门，谢明俞随手打开客厅的灯，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点了接通，开了免提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在玄关换拖鞋。
　　“最近降温这么厉害，你别天天就穿那么两件衣服，多穿点，搞得像是我虐待你一样。”
　　谢明俞听着电话里他妈妈和他说话，说道：“行。好。什么都听你的。”
　　“别和我搞一些阳奉阴违的小手段。真生病了，你就要自己受着。”
　　“我知道，你和爸也是。”
　　“用得着你说？你爸你比聪明多了。后天没事儿吧？下班之后的时间空出来，别约人了。”
　　“周语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周叔叔家的小儿子。”
　　他们邻居周家的小儿子周语海外毕业今年归国发展，目前筹划着在图川开公司。
　　周语初中毕业之后就在国外读书，十年间回国次数有限。对方归国第一件事就是想攒一个熟人局，目的据周语所说，就为了之后回国在生活方面，多点图川市的熟人，多年没见，联络一下感情。
　　谢明俞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周语这个人，大概能稍微和记忆里人对上一点号，但面目已经完全模糊了。
　　挂掉电话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这聚会无非就是人情往来，想要在图川开公司势必要在图川发展人脉关系，一个饭局而已当下做不成熟人，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工作的事情多是利益交换，能用得上的就是熟人。
　　一年到头，这种类型的饭局不胜枚举。谢明俞能拒就拒，同学会邀请他也向来不会参加，对他来说参加这种无聊的饭局，他更愿意和夏徇他们在酒吧喝杯酒，进行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
　　两天后，谢明俞把做好的项链模型收好，伸手捏了捏发酸的脖颈。
　　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实在修改不好，他就需要推翻重新去做。这几天的时间他都在这条项链上打转，但灵感这种东西，不是足够勤奋足够废寝忘食就能出现的。他点了点鼠标，电脑屏幕亮起来，桌面上的便笺软件上提示本月月底他就需要赶下个季度XMY的新品。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门的是工作室的负责宣传口的同事。
　　“明俞哥，刚刚SA3预热了夏季新品，半个月后正式开售，春季新品才开售多久，这才二月。他们真是越来越夸张了。”
　　这几年为了抢占市场，各家公司比谁本季度新品发的早，像SA3这种老品牌公司，规模大、设计师众多，在这方面有天然的竞争力。
　　市场上竞争的公司多，需要做的工作也是逐渐增多。
　　这些大公司的参与，近几年因为经营不善等等各种原因倒闭的小公司、工作室数量非常可观。
　　“别担心，工作是做不完的，放松一点没什么。我们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就可以。”谢明俞说道。
　　同事听完，还有些愤愤不平，“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我们的春季新品刚刚发布没多久，他们这次还要上一个基础款和我们……”
　　同事话说到一半，瘪了瘪嘴，没继续说下去。
　　谢明俞看了眼时间，没忘记晚上还有他妈妈帮他答应的那个聚会。他说道：“今天大家都早点下班回家，过几天少不了要忙了。你通知大家一声，直接都走就行。”
　　他先到了春林路，停在路边，夏徇打开副驾驶坐了上来。
　　“太冷了这天。”夏徇上车后搓了搓冻得发干的手背，摩擦生热。
　　“今天周语这局攒得挺大的，应该有不少熟人。”
　　谢明俞：“现在我不就有你这个熟人了吗。有人都没能熟上。”
　　夏徇哈哈直笑，立刻打开微信在他们三个人的微信群里发语音消息，“通知在图川毫无地位的人一声，我们两位图川知名人士已动身出发，莫嫉妒，莫破防。”
　　夏徇发完立刻锁屏。
　　接下来就听到车内两个人的手机非常同步的弹出十几条新消息提示音。
　　谢明俞驱车到达月湾酒店，他踩着时间到达。
　　月湾酒店是图川市的老字号了。谢明俞小学的时候就在月湾酒店吃过饭。这家酒店菜的口味很好，这么多年在图川市的生意越做越大。
　　周语单独包了一个厅。
　　谢明俞两人到的时候，人基本都已经到了。进了厅发现这次聚会真和夏徇说得差不多，几乎都是熟脸。
　　这次他去参加也只打算小坐一会儿就走。
　　一进门，不到两分钟，谢明俞就改变了想法，他觉得他可以多留三分钟。
　　他没怎么费力就注意到了姚舟岑，尽管姚舟岑全程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副很想立刻夺门而出的模样。
　　清风霁月的长相。
　　姚舟岑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在一群小孩子里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长相，五官偏精致的那款，所以也经常被误会成是个女孩。
　　他是等比例长大的，和长残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比小时候更好看，也并不会让人再误会是个女孩。
　　谢明俞看了一眼，姚舟岑和门的距离是这个厅最远的距离。
　　此时姚舟岑半垂着视线只看桌上的菜，非常专注。
　　谢明俞和他隔着大半个桌子。
　　周语先和大家客套了一番，找了个位置坐下，谢明俞倒是没想到他直接坐在了自己身边的空位上。
　　周语一坐下就开始闲聊，从谢爸爸谢妈妈再聊他们小时候一起在大院玩。
　　坐在周语另一侧的男士，说道：“是该多和明俞学习，我们图川小辈里面就是明俞最出息了。你在国外不知道，XMY家好几个款式几年来销量一直领跑。业界的大师都说，明俞眼光超前。”
　　谢明俞在那陌生男士脸上多停了两秒，很陌生，“你是……？”
　　气氛明显停滞了半分钟，陌生男士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
　　这时有人把话接过去，说道：“下午我还看到SA3要上线夏款，一月还没到呢。SA3领先我们行业的老大哥。”
　　原来是SA3公司的老板，去年空降专门做SA3珠宝方向的。
　　“XMY夏款在什么时候，哦，好像上周才刚刚发布了春款。不过明俞也不要有负担，工作室规模小，和大公司就是比不了。”那人滔滔不绝。
　　说话的功夫，菜陆陆续续上齐了。
　　和谢明俞隔了半张桌子，姚舟岑拿起筷子。
　　“你又是哪位？”谢明俞笑着说，精准地伸手转了一下桌。
　　姚舟岑盯着菜被转走，放下了筷子。
　　姚舟岑等着那道菜终于又转了一圈，回到他面前。姚舟岑再次伸出了筷子。
　　正在和周语说话的谢明俞再次伸手，又转了一下。


第5章 男同性恋
　　聚会到七点多就到了尾声。
　　外面又下了雪，而且这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周语显然和在场的各位熟识的不多，也挺会做人，没提待会儿还要续第二摊的事情，又说了些贴心的场面话。
　　“刚到国外的时候，天天都在想家乡菜，想得饥肠辘辘，睡不着觉，每天都在手机上看回国的机票。听说月湾酒店的大厨一直都没换，这次吃了，发现确实是这样。”
　　谢明俞在等电梯，周语站在他旁边和谢明俞说话。谢明俞发现周语挺会说话的。在饭局上互相吹捧，说些场面话，几乎是人人必备的技能。
　　但同一套词、同一个意思被不同的人说出口，听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周语是那种，说这些套话说出来像是发自肺腑，容易让人感觉到真诚的那种。
　　谢明俞喝了两杯酒，对他来说和没喝一样。
　　可能是周围人太多，谢明俞感觉有些闷，他伸手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心里在想：真诚，但仅仅也是吹捧的时候看起来比较真诚。
　　“听阿姨说去年明俞哥还去了B城，我上学就在B城旁边，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你经常要出去采风，我在国内还没走过几个地方。”
　　“明俞哥，你喝酒了，待会儿怎么回？我叫了代驾要不要……”
　　谢明俞开口道：“不用了。”
　　周语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谢明俞感觉身后有人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谢明俞听到了夏徇的声音，“在聊什么呢。看我遇到谁了？”
　　电梯正好到了，谢明俞被夏徇半拖着进了电梯。
　　“谁啊。”谢明俞很给面子的问道。
　　周语不由得视线往谢明俞身上投过去。谢明俞和熟人说话的时候调子带着一点放松的懒散。和对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就比如谢明俞对他。
　　“我表弟，你不认识。他说他朋友先去开车了，他去打电话问问，待会儿咱俩坐他的车回去。”
　　电梯到了一楼，夏徇对周语说道：“我们三个顺路，就不用麻烦了。今天的饭很好吃，谢谢款待，下次聚再叫我哦。”
　　周语：“明俞哥，下次见。”
　　谢明俞微微对着周语颔首，算是回应。
　　夏徇拖着谢明俞走得稍微远了一些。
　　“明俞哥下次见哦，轮到我就是夏徇哥路上小心。”
　　“我要是不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你身边，他就要抓着你的手和你诉说衷肠了……”
　　谢明俞打断夏徇，说道：“你那便宜表弟在哪儿。”
　　夏徇回过头张望了一下，很快他抬手朝着个瘦高男生招了招。
　　那男生快步走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夏徇介绍这位就是他表弟，余川。
　　余川长了张娃娃脸，看着像大学还没毕业，但实际上如果顺利的话今年本应该研究生毕业……
　　不用余川多说，谢明俞和夏徇也知道，这是被延毕了。
　　夏徇身为学渣，对表弟的遭遇非常同情且感同身受。
　　余川有点结巴道：“我……那个。”
　　夏徇拍了拍余川的后背，安慰道：“别怕，紧张什么？谢明俞看着确实有点可怕，但他又不是你老板，不用怕。”
　　余川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说道：“我朋友先走了，我找了个代驾送，代驾已经到了。”
　　谢明俞无所谓开车的是余川的朋友还是代驾，对此没什么反应。
　　但他瞥了余川一眼，总感觉夏徇这表弟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直白的心虚。
　　一分钟之后，余川看到自己的车停在了月湾酒店门口。
　　立刻带着夏徇和谢明俞一块上车。
　　谢明俞坐在后排，位置在驾驶位后面。夏徇坐在谢明俞旁边。
　　三人一上车，车子就平滑地驶出了月湾酒店。
　　夏徇几次三番偏过头去看驾驶位上的人，他在思考他们现在被绑匪挟持的概率到底有没有百分之九十九。
　　余川小学生一样，两只手揪在一起，屁股下面长钉子一样坐立不安。
　　夏徇没忍住，问道：“兄弟，你怎么大晚上开车戴墨镜？”
　　兄弟没说话，旁边的余川立刻抢答道：“他有雪盲症。”
　　“这你也知道？”夏徇纳闷。
　　余川支吾了一会儿，说道：“我刚下单的时候，他个人简介里说的，他还说他有点结巴，不爱说话。”
　　“好评特别多，五星代驾，不是坏人。”余川说完还嗯了一声，自己肯定自己。
　　夏徇身体往前倾，试图看一看五星代驾的真面目。
　　余川迅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瓶气泡水，说道：“月湾酒店暖气太足了！菜好像也有点咸！真的是好渴啊。表哥、明俞哥，喝点水！”
　　夏徇似乎被余川给说服了……
　　而且他们人多势众，三个大男人，没什么怕的。
　　透过后视镜，谢明俞能看到驾驶位那人的脸，说是看到脸是有些夸张了。
　　此人现在戴了个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戴着黑色口罩。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冲锋衣的帽子此时也被扣在脑袋上。
　　恨不得一寸皮肤、一根头发都露不出来。
　　谢明俞靠着座椅，微微仰着头，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从后视镜里看这人。
　　这人毫无察觉似的，一眼都没和谢明俞对上视线过。
　　谢明俞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
　　上面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不是垃圾信息。
　　夏徇瞄到，啧了一声。
　　短信是周语发来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问谢明俞是否到家了？末尾又问，能不能加谢明俞的微信。
　　夏徇话匣子又对着谢明俞打开了，车里有表弟还有陌生人，夏徇的声音不大。
　　“他回图川开公司又不是要开珠宝方向的，一晚上拉着你说个不停。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你不是说待十分钟就走吗？结果待了这么久，你……”
　　“哪有这么多男同性恋。”
　　夏徇说道：“你只要在酒吧，酒吧里的男同性恋立刻都吻了上来。”
　　“你去看看病。”
　　谢明俞懒得理夏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气泡水。
　　车子猛然刹了车。
　　谢明俞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立刻不可控制地咳嗽起来。


第6章 我不认识
　　夏徇被吓了一跳：“我靠，你没事儿吧？”
　　谢明俞是真被呛到了。
　　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停下。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余川坐在副驾驶胡言乱语，“明俞哥，这里有矿泉水，我帮你拧开，你喝点水压一压。”
　　“不了。再这么给我来一次，直接把我送去医院？”谢明俞拒绝道。
　　谢明俞微微抬头和五星代驾在后视镜里对上了视线。那视线一触即离，比系统设置出的自动回复看着还要迅速。
　　谢明俞没动，视线依旧放在后视镜上。不到半秒，前面那人的视线又挪了过来，精准地和谢明俞在后视镜里遭遇了。
　　遭遇了半秒，那人没想到谢明俞还在看自己。
　　“看什么？”谢明俞问。
　　无人回答。
　　谢明俞手臂从后方绕过驾驶位，扣住了前方人的脖子，对方被他锁住脖子，微微仰着一点下颚，上半身朝后靠。
　　谢明俞的拇指和食指扣在他的下颚上，中指和无名指扣在他咽喉附近。
　　他身体前倾微微靠着驾驶座椅，对方偏过头就可以和谢明俞脸贴脸的距离。
　　五星代驾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偏一下头，摆脱谢明俞的桎梏。谢明俞的手微微用力，钳制住他，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谢明俞的语气平得有些发冷，说道：“再看我，我就把你脸上这套蠢装备全摘了扔出去。”
　　谢明俞明显感觉到手下的人紧绷了起来。
　　谢明俞补充道：“我说到做到，听到了吗？”
　　半响。
　　五星代驾：“嗯。”
　　谈好了条件。谢明俞的手指稍稍松开，谢明俞感觉到手指所触碰到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僵硬、紧绷。
　　正好红灯车子停稳，他突然手转了一个弯儿直接朝着对方的口罩拽过去。
　　口罩被拽下去一点。
　　“你……”
　　那声音明显有些稳不住了，谢明俞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一点。
　　但谢明俞发现他再也拽不动了。
　　不知道这位用了什么刁钻的办法，这黑色口罩像个焊丝在脸上的口罩面具，且很结实，撕不烂。
　　“……”
　　两个人沉默对峙。
　　红灯已经走到尾声。
　　谢明俞有分寸，手指在上面只做了短暂的停留，随即松开手，抱着胳膊靠回了自己的座椅上。
　　车子载着四个哑巴停在了谢明俞小区门口。
　　谢明俞下了车。
　　夏徇揣着一肚子的话，也跟着谢明俞一起下了车，反正他家也在附近。为了八卦他可以走路回家。
　　副驾驶的窗户刚刚降下来一点，余川在车里和谢明俞两人道别。
　　谢明俞朝着余川微微点了一下头。
　　车子在两个人下车后，迅速启动，驶离两人。
　　只留下一点被车轮碾过飞溅的雪沫。
　　谢明俞：“幼稚。”
　　“你刚刚说什么？”夏徇迷惑地问道。
　　谢明俞收回视线，只说道：“没什么。”
　　夏徇试探问道：“你认识？你也认识五星代驾？他也接过你的单？”
　　谢明俞把手揣到大衣口袋里，嗤笑了一声，“不认识。”
　　夏徇短促地啊了一声，说道：“刚一直想和你说，我刚刚看到姚舟岑了，你看到没有？是他没错吧，这么多年没见过了，我都不太确定了。”
　　“没看到，没注意。”谢明俞说道。
　　“以后有他的聚会就不要叫我了。我和他只能同时存在一个。”
　　夏徇问：“那如果迫不得已的时候存在了两个呢。”
　　“他会爆炸。”谢明俞冷漠道。
　　与此同时。
　　余川摊在副驾上，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缓了好好一会儿，才振作起来一些，说道：“别和我说你不认识。你不认识，你用穿成这样？通缉犯似的。”
　　姚舟岑摘掉墨镜扔到余川怀里，再摘掉冲锋衣的帽子。
　　完成大变活人的一整套流程。
　　余川看着都觉得佩服，“你也不嫌累。”
　　“你认识谢明俞？”余川顿了顿说道，“不过，认识他也很正常，他那么有名。而且都是图川的。”
　　“但你这个行为，这个举动，非常可疑。你都武装成这样了。而且他绝对认出你了。”姚舟岑不肯说话，但余川是个不会被沉默打败的话痨。
　　“你骗过他的钱？抢过他的女朋友？你上学的时候校园暴力过他？姚舟岑，你偷感特别足你知道吗？你好像欠了他八百万。”
　　“口罩你怎么不摘？”余川侧过头，盯着姚舟岑看。
　　他刚刚还记得谢明俞想拽姚舟岑的口罩没拽掉。他总不会觉得是因为谢明俞力气太小，这猫腻一定是出在姚舟岑的身上。
　　试图从这普通的黑色口罩上面看出一些不可见人的机关。
　　姚舟岑非常符合驾驶规范，目视前方，对余川的发言置之不理。
　　余川伸手要去拽。
　　被姚舟岑冷漠躲避，并且投给他一个尖锐的眼刀，示意他停止这些动手动脚的小动作。
　　“听我姐说，你公司那个姓许的已经在着手要和寰羽签约了。你打算怎么办？我这边帮你联系律师，他合约也还没到期，是他违约在先。”
　　这位姓许的，目前是言舟名副其实的一哥。
　　言舟这两年的效益不好，但言舟能有的好资源，几乎都砸在了这位姓许的身上。
　　姚舟岑：“想走就走，总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比起留住这些人，不如看看新的人。”
　　余川点点头，“你想请律师就立刻找我。”
　　把余川送回家。
　　余川说道：“这车你先开着，过两天我去你公司拿。”
　　姚舟岑开着车往回走，这会儿距离他去而复返这个小区已经有四十分钟了。
　　时间够久了。
　　但姚舟岑还是在附近的副路绕了一小圈，才驶入了小区。
　　从地下车库乘上电梯，在电梯经过一楼停住了时候，身体紧绷住。
　　电梯门打开。
　　电梯外空无一人。
　　姚舟岑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缓解，他伸手点了一下关门。
　　这一次他很顺利的直接到达了22楼。


第7章 一个男的
　　姚舟岑在22楼解锁了家门。
　　他翻出手机，看到邮箱里有一条几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姚舟岑解锁发现是助理给他发的邮件。
　　上面是许林目前手头没完成的工作清单。
　　以及每一项工作任务的合同违约款项。
　　舟言最近的状况很差。
　　许林和他的新东家最近买了许多通稿，控诉舟言娱乐苛待艺人，合同欺诈，想让许林赔付不合理的天价违约金。
　　许林那边手头的所有工作彻底罢工，发邮件不回、打电话不接，和公司玩了个人间蒸发。
　　门开了一个缝。
　　里面是黑的，他站在门口没动，声控灯也灭了，门里面和外面是一样的黑。
　　姚舟岑站在门口像个卡了bug，还无法关闭的软件。
　　至少过了三分钟。
　　姚舟岑慢吞吞地把自己刚刚解锁的门关上了，离开自己的家门口。
　　他在到达电梯之前拐了个弯，走到另一边的楼梯间，快步顺着楼梯往上走。
　　姚舟岑走到23楼。
　　他完全没有惊动声控灯。他走得很快，轻车熟路在一片黑漆漆里走到23楼住户门口。
　　整个人在距离房门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停住。他避开猫眼的位置，但也能看到微微扩散在一团黑暗里的暖光。
　　这意味着房子里有人在，现在。
　　从暖光的光束往里看，应该会像在看一个漂亮的水晶球，划掉一只火柴之后能看到的漂亮水晶球。
　　姚舟岑这样想着，猛地他向后转，往旁边挪了半步开始在黑暗里盯着自己鞋发呆。
　　他其实不太能看到自己的鞋，只能靠意识盯着鞋发呆。
　　姚舟岑靠着门慢慢蹲下来，然后，不动了。
　　谢明俞刚泡了澡，穿着睡衣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咖啡。
　　他拿着冰咖啡准备回工作台继续画他的稿子。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谢明俞只是瞥了一眼，本来并没有在意，他也没有带手机进书房的习惯。就是停顿的这几秒钟，手机又飞快地弹出一条消息。
　　谢明俞发现他手机被刷屏了。他不太愉快，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翻看。
　　[21:13 门口有人经过]
　　[21:14 门口有人]
　　[21:15 门口有人]
　　[21:16 门口有人]
　　……
　　[21:36 警告：门口已有陌生人逗留超过二十分钟]
　　他点进去，所有监视器拍下来的画面都是黑乎乎的，只是被红热感应拍到，有一个人形的东西一直在他家门口。
　　这监控器是顾昼昨天找人上门帮忙安装的。是温适公司的新产品，还没正式上市。温适对自己公司的产品相当的自信，第一时间给自己家还有他两个朋友家都进行了安装。
　　手机上的软件也是被温适盯着下载的。
　　谢明俞没想到第二天这东西就派上了用场。他截图了一张软件的消息提醒，在群里反馈给温适温老板。
　　谢明俞发完消息，拿着手机走到房门口，手搭上门把手，一下拧开了房门。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谢明俞站在门口，门外视线可及的位置，空无一人。
　　周围非常安静，落针可闻。
　　谢明俞低头看了眼手机，他先无视了群聊里闹腾的两个人，看到监视器软件还在弹出消息。
　　他把门往后又推了推。
　　这门好像挤压到什么柔软但很有阻力的障碍上了，只能有限的被推动那么一点。
　　谢明俞：“还要在后面藏多久，你怎么上来的？”
　　没人说话。
　　但谢明俞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摆弄衣服的声音。
　　可能是在拿凶器。
　　两个人隔着门对峙。到底是什么蠢贼会藏在别人房门的门后。
　　不合逻辑。
　　谢明俞只感觉门被猛地推了一下。
　　接着他的眼前有一个大型黑色物体飞过。
　　这人戴着冲锋衣外套的帽子，那帽子的抽绳都被抽到了极限，把脑袋变成了一个卤蛋。
　　非常眼熟的黑色冲锋衣。
　　那人脚下生风，一眨眼就已经冲出了楼梯间。
　　到底什么毛病？
　　谢明俞穿了双拖鞋，速度也不慢。但他看到前面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到底跑过多少次，非常熟练。
　　大半夜不睡觉跑别人家门口蹲着，还这么熟练。
　　谢明俞手指被捏得直响。
　　前面那个转了个弯，直接冲进了22层，还掩耳盗铃地把通往22层的门关上了。
　　谢明俞一脚把22层的门踢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冷着脸走进了22层。
　　这一栋楼，一梯一户。
　　谢明俞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盯着紧闭的房门看。
　　他没敲门，开口要求道：“开门。”
　　姚舟岑拽了一下门，确定他把门关死了。
　　门外的人，手机突然响起来。
　　姚舟岑把耳朵帖在门上，听门外的声音。
　　对方没敲门也没踹门，好像是在接电话。
　　谢明俞说道：“嗯，没事。被我吓跑了。”
　　“我一个男的，你还是多担心别人。”
　　门外的人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钥匙忘带了。”
　　钥匙没带？姚舟岑的手比脑子反应还要快，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
　　刚瞥了眼谢明俞，他好像穿了件睡衣，头发也是湿的，虽然谢明俞不容易生病……
　　温适在电话那头说了半天，没人回应，寂寞地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谢明俞眼看着，门把手扭动了一下，眉梢稍稍向上挑了一下。
　　谢明俞家门是指纹解锁的，姚舟岑很确定，因为他家的锁和谢明俞家的是同款。
　　于是，谢明俞看到已经快压到解锁的门把手一下又恢复成了原位。
　　“姚舟岑。”
　　隔着门的姚舟岑僵了一下，他有点恍惚，谢明俞很久没叫过他名字了。回国见面以后，这也是谢明俞第一次叫他名字。
　　门内门外，一点声响都没有。
　　谢明俞捏了一下手指。
　　姚舟岑和门一起震了一下。谢明俞坦然收回踹完门的脚，冷笑道：“你行。”


第8章 真的很烦
　　姚舟岑贴紧房门。
　　门外没了声响，出奇的安静。姚舟岑从猫眼往外看，走廊里面声控灯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一片。
　　他慢慢拧动门把手，把房门打开一个缝。
　　门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显得非常突出。缝隙越来越大，走廊内黑漆漆的，看不出来他门口到底有没有人。
　　他把门推开了五分之一。
　　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声音，谢明俞应该已经走掉了。
　　姚舟岑这样想着，察觉到门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姚舟岑推门的动作受到了阻碍。
　　“我还以为门坏了，原来没坏啊。”谢明俞的声音冷不丁地在门外响起。
　　“……”
　　姚舟岑僵在了门内，牢牢地抓住了门把手，整个人紧紧贴在门后，试图和门融为一体。
　　姚舟岑拉了一下门，他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要不要立刻把门关上。
　　“不过，你有这个需求，我帮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需求？
　　紧接着，姚舟岑感觉自己的房门被猛地一踹，他和房门一起迅速向门内倒，接着房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谢明俞动作不算轻，合上的瞬间，咔嚓一声，房门，落锁了。
　　谢明俞抱着胳膊，看着这门又死了一样，无论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到像是门里面根本没有人。
　　谢明俞刚走了半步。
　　门又开了一个缝。
　　这缝隙很细，房间里没开灯，一点光都没透出来。
　　玩上打地鼠了是吧？玩上瘾了？
　　谢明俞面无表情，又抬起腿，把这条缝踹回去了。
　　谢明俞没空和姚舟岑再玩这种打地鼠游戏。几年不见，姚舟岑真是一点都没变，除了年纪有所增长之外。
　　之后的几天，谢明俞手机上监视器的软件一直保持了安静。
　　谢明俞乘电梯下行，视线在22层的按钮上停顿了半秒，随后面色平淡地挪开视线。
　　这几天谢明俞很忙，为了赶单子还有下季度的新品设计，事情都堆在一起。谢明俞早出晚归，每天都是工作室最后一个下班的人。
　　到了公司，谢明俞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
　　他办公室里难得热闹，坐了不少人。
　　谢明俞没太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他接连喝了两口咖啡，试图让自己走失的神智归位。
　　夏徇看着谢明俞有些冷的神色，心中很是理解，开口劝说道：“其实我觉得也不用全pass了，多好看啊。还是可以加上的，你说是不是小宇？”
　　小宇说道：“我觉得夏徇哥说得有道理。”
　　夏徇拿鸡毛当令箭，说道：“你看看，专业的都赞同我，你说我不专业可以，你能说小宇不专业吗？”
　　XMY成立后，小宇是作为设计师助理应聘的，说是助理，实际上这几年小宇更多做的是设计工作。
　　谢明俞不喜欢，也不太需要有助理。刚开始碰过几次壁之后，小宇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谢明俞非常在意独立创作这件事，事必躬亲。
　　谢明俞桌上摆着做好的几个打印模型，谢明俞靠在椅子上端详手里的一个模型。
　　他不接夏徇的话。
　　夏徇哎呀了一声，说道：“那也不能熬的夜都白熬了，这么多个一个都用不上。这不都挺好看的吗？哪个拿出去都能让人满意。”
　　今早夏徇一来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对于夏徇这个外行人，听起来都是噩耗了，可见对内行人的杀伤力只多不少。
　　前段时间那条要设计给女儿成人礼的项链的甲方，突然送来一颗宝石。据说是昨天刚刚在国外拍卖会上拍来的珍品，希望谢明俞可以把这颗宝石镶嵌在他设计的项链上。
　　先前谢明俞做的几个方案，目前都没有真正让自己觉得非常满意，更不用说现在还要匹配特定的宝石。
　　现在的方案，每一个都不合适。
　　谢明俞把手里的模型放回桌子上，身体后仰靠在旋转椅上，说道：“要重做，又不是做不来好的。”
　　夏徇知道谢明俞是决定了就不会更改想法的人，他朝着小宇摊了摊手。
　　小宇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出去了，明俞哥。”
　　“我走了，夏徇哥。”
　　谢明俞嗯了一声。小宇走到门口，退出去关门的时候，抿着嘴视线在谢明俞办公桌上的几款项链模型停留了几秒。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
　　“你今天来做什么？”谢明俞问道。
　　夏徇说道：“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二叔的雪场今年扩大规模了吗？我找我二叔给你留了房间，最近时间刚刚好，来问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住多久都行，你在办公室设计可以，度假时候也可以，而且工作都这么烦了，度假可以促进灵感的产生。最主要的是我和温适已经把假都请好了，就差你一个了，你看看你要不能来，这合适吗？”
　　“温总那么忙，百忙之中……”
　　谢明俞打断了夏徇，“行，我请假，你别再念了。”
　　夏徇行动力强悍，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订好了三个人的机票。
　　临下班前，谢明俞和XMY的同事做好工作上的一些交代，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对外就说我去国外出差了。”
　　谢明俞这天准时下了班。
　　驱车回家乘上电梯，他看着指示灯上行，视线不由自主地在22层的按钮上徘徊。
　　电梯只能刷卡，他没办法按到别人所在的楼层。
　　谢明俞把自己的视线挪开，不再看了。最近几天，他发现自己已经有意无意看这个按钮很多次了。
　　很烦。
　　难道到了22层，电梯还会突然打开？打开又怎么样？
　　很快电梯跳到了22层，继而很快没有停顿的到了23层。
　　电梯开了。
　　谢明俞低气压地迈出电梯间。
　　真的很烦。
　　翌日，谢明俞三人中午到达觅州。
　　夏徇的二叔找了人来接上三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三点钟。三人直接先到了各自的房间放行李，没多会儿夏徇的二叔过来了。
　　带着三人在度假区里转了转。
　　一月底正是热门季节。
　　度假区人来人往有不少的人。
　　“最近确实挺忙的，这几天还有个剧组在这边拍戏，”夏徇二叔说道，“小徇说你们吃过了，我让他们去拿了点喝的，你们先喝点东西，晚点一起吃饭。”
　　“还有来拍戏的？现代剧还是古代剧？”夏徇好奇问道。
　　“这个，我待会儿去问问。”
　　人确实很多。
　　谢明俞走在其中，频频引起侧目。回头率非常高。谢明俞就是个衣架子，还是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衣架子。个子高，穿了件长款大衣，好看得非常鹤立鸡群。
　　谢明俞感觉自己被注视，他蹙了一下眉，偏过头向后看。他视线稍稍扫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不一会儿，那微妙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但偏过头去看，又没有。
　　“怎么了？”温适看他回头，问道。
　　谢明俞心中觉得有一丝古怪。谢明俞偏过头，不再看了。
　　“没事。只是以为见到鬼了。”


第9章 一个c字
　　前几年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型雪场，知名度不高，隔壁市就有很知名的雪场，少有人专门跑到这里来滑雪。夏徇二叔有年冬天偶然路过见这里又有雪山又有温泉，敏锐的嗅到了商机，他待了三天就直接把这地儿买了下来。
　　这两年陆续修了酒店，温泉区重新装修，又变着花样增设了休闲区。雪场的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雪场。说是雪场，实际上现在已经是个非常完善的、大规模度假区了。
　　这边环境好、服务周到、又舍得营销，自从正式开业之后客源不断，房间非常紧俏。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谢明俞都要找个雪场待上一段时间，有一年和温适、夏徇一起，大多数时候是他自己。毕竟三个人中，对比起来谢明俞的工作安排相当随心所欲，一年到头国内国外到处跑。
　　夏二叔带他们转悠了一会儿，有别的事情去忙了，临走之前让他们随便玩，有问题给他打电话，即便没有问题也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夏徇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拍摄现场，我还真没看过人拍戏。听说还是个古装剧。”
　　“什么古装剧还能在滑雪场拍？玄幻古装剧？”温适推理道。
　　谢明俞脚步没停，半晌，谢明俞说道：“你们俩可以去，不用特意和我报备。”
　　“出来玩也不合群，一点都没有艺术家应该有的好奇心，多看看新鲜事物，你的灵感缪斯才会出现。”夏徇评价道。
　　谢明俞说道：“没兴趣。”
　　夏徇说道：“好吧好吧。”
　　夏徇预定的是三间温泉套房，这个区域的房间不算多，谢明俞越走越离开人群。
　　谢明俞走过走廊的转角，脚步刻意放慢了一些。长廊地面铺着地毯，几乎把人走路的声音吸了个干净。
　　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从进入度假区酒店前厅开始，谢明俞明显感觉到有人在一直注视自己。
　　谢明俞回过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转角。
　　转角的一侧露出一块黑色的布料。
　　那布料只露出了半秒，眨眼的时间又消失了。速度快得像是谢明俞的幻觉。
　　谢明俞视线在那转角停了一会儿，转身加快脚步找到自己套房。
　　谢明俞回了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他们约了晚上的晚餐，之后去泡温泉。
　　谢明俞画了一会儿稿，脑子里思路乱成一团，有些心不在焉，他又画了几笔。这回脑子里连混乱的思路都没有了，谢明俞有些烦躁地把稿子捏成了纸团，和其他废纸团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谢明俞抬眼看了下时间，才过了半个小时。
　　这时门外响起砰砰砰的闷响，很细微，房间要很安静才能听得见。
　　谢明俞大步走到房间门口，一下打开了房门，他眉头皱起来，面色不善，“你……”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
　　他低垂了视线，看到了对方手里的静音吸尘器。
　　酒店工作人员笑得很礼貌，询问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
　　谢明俞沉默了一秒，说道：“没事。”
　　回到房间，谢明俞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时间还早，他干脆拿了他自己那套设备去了雪场。
　　谢明俞下了缆车直接到了高级道。
　　他到的时候雪道上只远远看过去零星有几个黑点。
　　雪道上，一道黑色的身影，蜿蜒而下，速度很快，动作流畅又很轻松。
　　侧方有人从不远处冲他过来，与他并肩。
　　谢明俞降了速度，他没有和人竞技的想法。对方没有滑走，换刃到谢明俞身前，溅出一阵细雪。
　　那人站定，说道：“嗨，帅哥。今天第一次来？这几天我都在这儿，从来没见过你。你滑雪有多少年了？特别帅。”
　　“我可以拍视频给你，”那人举起自己的手，给谢明俞看他手里的东西，“gopro，我技术很好的。”
　　谢明俞与他错过身，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反馈。那人契而不舍地跟过来，他视线落在谢明俞的脸上，雪道的雪还有他身上那套黑色的滑雪服衬得他白得几乎在发光，嘴角没什么有什么弧度，没有不耐烦也没什么愉悦在里面，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你住哪个房间？我们晚上有个聚会，你也一起来吧？你真的很帅，只看下半张脸我就能断定你是个帅哥。”
　　“麻烦闭嘴。”谢明俞轻轻开口说道。
　　他说话了，那缠人的人刚开始是惊喜的，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谢明俞说的是什么。
　　他停顿的这几秒，谢明俞已经把他甩开了一长段距离。
　　“真是有够冷酷的。不过，我喜欢。喂。”
　　他颇为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通话， 眼看着从坡上直挺挺踩着双板滑下来的一个人影，他在高级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单纯且完全不用技巧的滑雪方式了。
　　而且，似乎完全失控了，那完全就是精准冲着他的方向。
　　滑雪镜、滑雪帽、白色口罩。
　　头发一丝不苟的待在滑雪帽里面，没有露出来一分一毫。
　　这人带了个白色北极熊的护臀，手臂上也挂着毛绒护具，一个本应该出现在初级赛道的新手。
　　“我靠。什么啊。”
　　他连忙闪身将将躲过，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倒在雪地里。
　　稳住身体他回头再去看，那身影已经直挺挺地远去了，朝着先前那个帅哥的方向。
　　谢明俞很快也意识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身后。他有些厌烦，视线微微一偏，这人穿了一身白色的滑雪服，身上挂满了玩偶，脸上严严实实地遮着。
　　这人明显不是先前搭讪的人。双板，而且这滑雪横冲直撞的僵硬姿势……
　　谢明俞全当身后这人不存在，像是没听到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谢明俞丝滑换刃。
　　身后的人，努力弯曲出一个横平竖直的闪电。
　　那闪电有时控制不好速度，时快时慢。
　　谢明俞用余光瞥着人，在对方控制不住提速的时候，突然转了方向，朝着对方滑过去。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转弯像是被努力练习过的。
　　迸发出高超的无人能比的技术来。
　　但这么点技术在谢明俞面前，完全属于班门弄斧。
　　不够看的。
　　谢明俞也把速度控制得一会儿快些，一会儿慢些。比起对方的难控制速度，谢明俞是有目标且游刃有余。
　　对方本来就已经混乱的滑雪方式，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终于在只被追逐了一千米之后，这人在前方一个踉跄。
　　五体投地。
　　那人整个脑袋都埋着，不知道是不是脸贴在地上。
　　整个人顺着坡不断地向下滑。
　　谢明俞慢悠悠地滑过去，整个人侧身站着挡在了那人的腰部位置。
　　阻断了此人无穷无尽的顺坡下滑。
　　卡住了。
　　这人无声无息地被横腰拦住，谢明俞微微垂着视线，看这人的形体在雪地上展示出一个微妙的C字。
　　“躺着舒服吗？”
　　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五体投地趴着的人以为不出声就代表人不存在。
　　谢明俞把滑雪镜推到头顶，露出皱着的眉。
　　他弯下腰，伸手完全没任何迟疑，捏住了此人的脖子往上一提，把人从雪地里提溜起来，“别在这里装死。”


第10章 做一个法
　　谢明俞把人捏着脖颈提溜起来一点。让人的头部和雪道拉开一定的距离。
　　被提溜着后颈皮的人，非常安静，但谢明俞明显感觉到这人还在垂死挣扎，他不肯说话仍然不回答任何问题而且谢明俞能感受到这人还试图让自己的脑袋回到雪地里。
　　但这种微末的垂死挣扎在谢明俞面前没有什么用。
　　两人僵持了数十秒。
　　谢明俞盯着这人全副武装的后脑勺，视线瞥开一点，看到这人双手攥着雪场里的雪，姿势很是抵抗。他冷笑一声，“行。”
　　姚舟岑被松开了后颈皮，整个人迅速把脸埋深一些。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
　　姚舟岑默不吭声，等着人走掉。
　　谢明俞把雪板扔到一边，弯下腰顺利把人又捏着后颈皮提起来。这次谢明俞的动作非常连贯，他捏完手反方向用力，另一只手推了一下人质的左边肩膀。
　　此人完成三百六十度旋转，正面朝上。谢明俞一只脚在他腰部位置护了一下，整个人就躺在了雪地上。
　　谢明俞一只手扒了帽子和雪镜，另一只手向下扒掉了白色口罩。帽子和雪镜都顺利脱下来。
　　姚舟岑：“？”
　　他只愣了一下，伸出两条手臂挡在眼前，整个人一个侧身想滚走。
　　谢明俞抬起另一条腿，直接跨到姚舟岑身体另一侧。姚舟岑被挡住了去势，整个人侧着身体一动不动了。
　　谢明俞把人推着肩膀重新推着让人仰躺在地上。
　　谢明俞双手一起去扯口罩，他一拽，拽掉了两层。
　　再拽又是一层。
　　哪里来的大号洋葱成精？
　　在对方要伸手阻止的前一秒，谢明俞终于把最后一层扒掉了。
　　谢明俞：“好几年不见，去俄罗斯进修去了？”
　　这人被扒掉了最后一层口罩，彻彻底底老实了。整个人放弃治疗一样躺在雪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视线放空，一副很是受辱的样子。
　　姚舟岑两个胳膊分别挂着两个玩偶，身后还有一个，腿上挂着两个，整个被玩偶包围。可见为了上高级场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以及那被他拽下来的口罩，里面内有乾坤，口罩拖下来了，还有几根口罩绳以一种刁钻的模式捆绑在姚舟岑的耳朵和下巴上。
　　显然是经过后天加工的。这也是那天在车上他没能拽掉姚舟岑口罩的原因。
　　谢明俞抬脚用脚面轻轻踢了一下姚舟岑的腰侧。
　　他这一举动，立刻让姚舟岑的视线挪到了谢明俞的脸上。
　　姚舟岑对他怒目而视。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姚舟岑的脸很白，眼眶周围泛了一圈红，他皮肤白，那一圈红被衬托得特别瞩目。
　　睫毛长得有些惊人，因为呵气结了白色的霜，像是神话故事里雪山里才会有的非人精怪。
　　这样的一张脸，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拍摄现场去看什么演员。
　　“我刚摘你口罩把你声带也摘了？”
　　姚舟岑：“……”
　　姚舟岑嘴巴张开一点，又重新闭上，好几秒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你让开一点。”
　　他撇开一点视线，但很艰难。谢明俞整个人跨在他的身上，大约是为了压制他，整个人几乎坐在他身上。
　　“我不认识你，不要随便这样，”姚舟岑语速很快，“我不认识你我不是本人。”
　　他说完闭紧了嘴巴，寄希望于刚刚风大，谢明俞没听到后半句他的失误。
　　但很不幸奇迹没有发生。
　　“哦，不是本人，”谢明俞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有说过本人是谁吗？”
　　姚舟岑卡顿了一下，继而面不改色：“我失忆了，我可能摔了一下，记不得了。”
　　谢明俞冷笑了一声，“从图川跟到这儿了，记住我的套房门牌号了吧？还搬到我家楼下，大半夜不睡觉蹲在我家门口，穿成个抢劫犯一样跑去看我的展览。”
　　姚舟岑坦然直视谢明俞，仿佛一切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不知道。”
　　“哦对，你不是本人还失忆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舟岑的眉头皱起来一点，很快又松开，说道，“我不告诉你。”
　　谢明俞简直被气笑了。
　　“你起来一点。”姚舟岑再次提醒道。
　　在姚舟岑没说完之前，谢明俞直接从他身上离开了，好整以暇地从雪道上站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半蹲下来，刚好姚舟岑缓慢挪着试图坐起来。
　　玩偶太多有些阻碍他。
　　姚舟岑猝不及防和谢明俞的脸靠得极其的近。
　　谢明俞伸手捏住了姚舟岑的脸，把他脸捏得有点微微变形，声音不大不小地警告道：“你自己那时候不是跑得很快吗？现在回国跟我三番五次想做什么，我不想知道。别再让我看到你，听到没有。你的伪装方式和你的借口一样拙劣。”
　　谢明俞皱了下眉，他摸了摸口袋，果然是手机在震动。
　　谢明俞接起电话，对面温适说道：“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人哪儿去了？”
　　谢明俞没动，看着姚舟岑已经重新站起来，连多看他一眼都没看，滑得飞快。
　　谢明俞这次没追，对手机说道：“在雪场，等我二十分钟就回去。”
　　等挂断电话，姚舟岑的背影就剩下一个黑点。谢明俞弯腰重新穿好雪板，起身时稍稍顿了一下，刚刚姚舟岑躺过的位置附近有一个对折起来的纸，三分之一的纸被埋到雪里，显然是从姚舟岑滑雪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谢明俞捡起来顺手揣到了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他乘上电梯，想起口袋里的纸条。他毫无偷窥别人隐私的自觉。
　　他展开纸看了看，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这上面密密麻麻的不是字，而是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了一幅图。
　　是有人用中性笔画在纸上的。
　　谢明俞把纸条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几遍，没能解读出任何可用的信息。
　　什么东西？魔法阵？
　　做法？
　　作者有话说：
　　再次提醒，不管有什么控倾向的不适合看本文。有不适合的评论会删除


第11章 还是空的
　　纸上是几个套在一起的圆形，圆形的周围写了几圈是不出来是哪一国的文字，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
　　完全不是谢明俞能够理解的知识范畴。
　　以谢明俞能联想到的角度来思考，他一度怀疑这是姚舟岑在给人下咒。
　　直到下了电梯，谢明俞都没从这诡异的线条和符号里面找到任何信息。
　　隔壁夏徇的套房的门开着，谢明俞仅仅只是从他门口路过。
　　屋里正时不时注意门外，谢明俞人回没回来的夏徇第一时间用他1.0的视力一下精准看到了谢明俞手里还拿着东西。
　　两个人看八卦似的立刻尾随到谢明俞的身后，打算和谢明俞一起进他的房间。
　　“这什么东西？滑雪时候别人看你太帅了，给你塞的小纸条？”夏徇伸长了脖子，试图去看字条里的字，“写的什么，给我们看看。”
　　“什么你都想看。”谢明俞手指一动把纸条按照之前的折痕折好，直接和手一起揣到了口袋里。
　　那张神秘的纸条消失在了谢明俞的滑雪服口袋里。
　　“又不是没看到过，给我我也不看。”夏徇只好收回了伸长的脖子。
　　夏徇非常犯贱得用肩膀碰碰温适的肩膀，声音不小的和温适耳语，说道：“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很有情况。”
　　温适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表示自己有些赞同。
　　谢明俞终于偏过头瞥了这俩人一眼，这俩人竖着耳朵准备听谢明俞说什么，随时准备反击，就应到谢明俞说道：“你的耳朵不疼吗。温适。多关爱自己。”
　　温适：“……”
　　夏徇立即申辩道：“别在这里诽谤我，我的分贝在正常范围。”
　　谢明俞不说话，已经刷了房卡打开房门。
　　觅州在国内最北侧的城市，冬天昼短夜长，接近四点半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一进门，紧跟在谢明俞后面的夏徇已经伸手开了客厅的灯。
　　“看到拍戏现场了吗？”谢明俞问道。
　　“别提了，他们没拍了，说是明天要换场地。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搬设备，一个明星演员都没看到，路还挺难走。”
　　夏徇毫不见外直接摊在沙发上，“他们那地儿比度假区温度还低了好几度，是在没开发的雪山上找了个地方，一个个工作人员跟爱斯基摩人似的。”
　　“还有，人家不是在雪场演古装剧，那个剧是个古装武侠，还是个大IP。”
　　谢明俞听着夏徇说话，他往房间走，把滑雪服挂到衣柜里，忽然问道：“是哪个公司的剧？”
　　“星宇影业家的剧，财大气粗的，全国各地实景拍摄。”
　　谢明俞一听到公司名字，星宇在业内口碑很好，这几年都有热播剧，只做剧，不签约艺人，和姚舟岑接手的即将面临倒闭的娱乐公司没有一点关系。
　　他都觉得自己想象力有点丰富，天太冷智商也跟着气温略有下降，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怎么好心好意回答你的问题，你还嘲笑我？”夏徇不满意道。
　　“建议你新开一家娱乐公司，什么八卦你都能知道，你的新公司一定前途无量。”谢明俞关了卧室的门换衣服，隔着一扇门和夏徇说话。
　　“别搞那么复杂还做什么新公司，要不你内推我去姚舟岑公司。”
　　卧室里没动静了。
　　温适用手比了个枪，做了一个枪毙夏徇的动作。
　　卧室门被拉开。
　　谢明俞从卧室内走出来，说道：“你，有完没完。要不我内推你去和他做朋友。”
　　温适适时表忠心：“我是坚定站在你这一边的。小谢总。你要相信我。”
　　“我靠，”夏徇一时被温适惊得无语，“你不要脸。我也是坚定的，我只是想为你去做卧底。”
　　“如果你们不想吃饭，我建议你们回自己房间聊天。”谢明俞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微微侧过身子对沙发上的两个表忠心的人挑了下眉。
　　“舟哥，下午去哪儿了？”
　　小林听到动静就从房间里开门出来了，中午吃完饭，小林前一秒还和姚舟岑走在一起，只是看了一眼帅哥的时间，他的新任老板舟哥就人间蒸发了。
　　并且一下午都没再出现，微信不回、电话不通。
　　姚舟岑正在从兜里拿房卡，脚边放着一个运动袋，黑色的，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但看起来轻飘飘没什么重量，运动袋的系绳扎得很紧，从任何角度都窥探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小林把姚舟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衣服沾了雪，像整个人在雪地里打了个滚，但……
　　姚舟岑刷开房门，把运动袋率先放进了房间，才站在原地对小林说道：“下午有点事。”
　　小林：“我有点担心，联系不上你。好在今天也没临时赶进度拍戏。我是你的生活助理，舟哥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找我。”
　　姚舟岑还是站在门口没动，听完小林说的话，说道：“不用担心。有需要我会的。”
　　小林有些觉得词穷，正想着还要说些什么，正在绞尽脑汁。
　　姚舟岑手推了一下门，问道：“还有事吗？”
　　“啊，”小林说道，“没事了。”
　　话音还没落，小林看着姚舟岑已经拉开门、进门、关门，三个动作行云流水，只剩下一阵风扫到他的脸上。
　　每次舟哥回房间的速度都非常之快，快到小林怀疑舟哥专门训练过这个动作。舟哥从来不让他进自己的房间，之前小林不小心瞄到一次，舟哥的房间全部的窗帘都拉着，黑漆漆的。
　　小林心里有点犯嘀咕，舟哥每天在他黑漆漆的房间里在鼓捣什么东西，刚刚舟哥还拎进去一运动袋的东西，轻飘飘的。
　　他的新老板有点说不出的奇怪，方方面面的奇怪，姚舟岑一个老板长得比艺人还好看，公司要倒闭了没艺人，老板顶替艺人去演戏……
　　他是舟言娱乐签约的工作人员，平时负责艺人进组后的跟组工作。
　　他入行也有两年了，这次跟的艺人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老板兼职演员，多稀奇呢。可能是当老板的都有点什么不可言说的问题。
　　姚舟岑关上了门，提着运动袋放在了茶几上，他顿了一下又把运动袋放在了沙发的左边角落里，很隐蔽。
　　过了两秒钟，他又觉得不放心，在运动袋上放了一个抱枕。
　　两分钟以后，姚舟岑把羽绒服拉开拉链，身后沙发上可怜的运动袋上摞了这间房间里所有的抱枕。
　　他把羽绒服挂起来，又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
　　姚舟岑把两个口袋来来回回摸了一遍，空的。裤子口袋也摸了一遍，还是空的。
　　姚舟岑绕着沙发走了一圈，逆时针又走了半圈，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摞得很高的抱枕绝望的滚落在同样绝望的姚舟岑的身上。


第12章 麻烦死了
　　到了晚餐时间。
　　小林打开了房间准备敲门叫他古怪的新老板，刚一开门就看他的新老板一阵风一样从他眼前经过。
　　对方走得飞快，手里还拎着他的那个轻飘飘的运动袋。
　　脸色看起来非常严肃。
　　经过了短短几天的相处，小林就没见过他新老板有任何其他的表情，通常情况下是没有表情再加上话少。
　　但要说是难相处，小林觉得还远远算不上，只是话少算什么难相处，就是有点捉摸不透。就比如，没有剧组事务和拍戏需要的时候，小林永远别想跟上姚舟岑神出鬼没的脚步。
　　眼看着人已经要拐过走廊的弯儿了，小林大喊：“舟哥，你还没吃晚饭！！！”
　　姚舟岑给他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人已经在那个转弯消失不见了。
　　小林叹了口气，并得出结论，他新老板的意思是不吃了的意思。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都跑去哪儿。不过这度假区能休闲娱乐的地方有很多，新老板想独自泡个温泉也说不定。
　　谢明俞表情平淡，没有任何一点波动，身边还黏着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年轻男人。这人是个自来熟，丝毫没有被人忽略、当成空气的自觉，像个自动播放的广播电视。
　　“帅哥，跟我说实话，下午高级道上那个是不是你啊。”
　　“今天夜场要不要去滑？今晚上有大雪，我们在这里都等了半个月了，才等到这一次。我还叫了几个朋友一起，他们也很厉害。”
　　“下午雪场里朝着你去的那个滑双板的是你朋友吧？他那个水平上高级雪道，勇气可嘉。叫他一起来？”
　　谢明俞脚步微顿，那年轻男人以为事情出现了什么转机，立刻又说道：“或者你有什么需要……”
　　谢明俞说道：“我现在需要你离我远一点。你很菜。”
　　谢明俞说完转身往另一边走，被留在原地的人一脸遭遇打击的绝望脸。
　　“看戏没看够？走了。”路过温适和夏徇身边的时候，谢明俞皱着眉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开口说道。
　　“大设计师魅力大，每次都能看戏，就是类型有点单调，我想看点别的，你也不肯给我看。”夏徇抱着胳膊跟着谢明俞的脚步，拖长了音说道。
　　“你谈个恋爱，轰轰烈烈、肝肠寸断给我俩看看，想看，爱看。”温适适时接话说道。
　　这两个排队等着看谢明俞笑话等了好多年，现如今仍然贼心不死。
　　“或者你讲讲你和姚家那个到底是怎么闹崩的，那会儿跟你长了个尾巴一样，天天跟着你，是怎么断尾重生的，这个我也爱听。再或者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你当场碰到，血溅三尺的现场，真的很好，很想看。”
　　谢明俞心想，那真是可惜，血溅三尺没有发生，但温适和夏徇这俩货不需要知道。
　　还真当在看电视剧，全程直播？
　　谢明俞指了指门口，说道：“你们两个一起打包滚蛋。”
　　路过酒店前厅。
　　视线范围内出现一个快速经过的黑影，那身影很眼熟，连身上的衣服都没再换一套，和他的尾随技术一样拙劣。
　　谢明俞视线偏过了一些。
　　谢明俞看着那人快速和几个悠闲成群往酒店走的人擦身而过，挤进了旋转门，看不见了。全程那人都没把视线偏移一点，头微微低着往前走。
　　身边没人。
　　不知道出去要做什么。
　　看方向，或许是想去雪场。
　　谢明俞注意到这次，他没戴那非常可笑的全副武装的口罩。
　　温适发现谢明俞停在原地，有十几秒没有动，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谢明俞回过头，重新抬起脚步，和温适往与酒店门口的反方向走，说道：“走吧。”
　　等到谢明俞注意到的时候，他发现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已经皱了起来。他很快舒展开眉头，不由得有些想笑：这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夜里的雪场，灯安装的密度很高，实际上并不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风有些大的缘故，这会儿夜里的高级道人不多。
　　姚舟岑下了缆车直接冲进了雪场。
　　他有些找不清方向，勉强找到下午那会儿的熟悉感，雪场地上的东西不少，还有别人丢了的掩盖在雪里一点的玩偶。
　　冲上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发热，下午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人别的就都被抛到脑后了，潜意识和身体都越过大脑行事。
　　姚舟岑这会儿才突然延迟连接上了似的。
　　激素降低到正常范畴。
　　他茫然地往四周环视了一圈，高级雪道很大，这边场地的开放范围也是技术高的滑雪人员，他们能够应对的雪场环境能力强，他像是滑出了雪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方位了。
　　就好像一个人精神错乱写了一天的代码，写到一半突然发现他只是个读了一本写代码入门课的菜鸟。姚舟岑踩着双板，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正站在一个很高的坡上，安静的静止了。
　　四周的灯光很微弱，他能确定这里不是在高级雪道了。
　　他垂着眼睛向坡下望。
　　半分钟之后，姚舟岑微微偏过头挪开了视线，不去看了，腿和身体绷得有些直。
　　站了会儿，风小了点。
　　又过了会儿，天下起雪来。雪片很大，很密，软绵绵的从天上像棉花一样落下来，风只是短暂停了一下，很快又卷起来，比起之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成片的雪花使劲儿地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拍打，雪片像小刀子，一下下的割过来。雪场上远远的姚舟岑能看到有几个渺小的黑点，也慢慢地往缆车那边滑过去。
　　只有姚舟岑还站在坡上，他感觉这棉花实在是有些沉。
　　他默默踩着双板往后挪了半步，让自己能离这个坡道最高点远那么一丁点，身体往后仰一点，手臂撑了一下。
　　他整个人坐在了他腰后面的玩偶上，坐好之后他又往后挪了一点。
　　挪完以后坐在原地不动了。
　　谢明俞从缆车上下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工作人员瞄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
　　完全是能只从表情就能看出来的心情不好啊。
　　他为什么不和温适他们泡温泉。
　　要来这大风又下大雪的夜场，有人是这辈子没滑过雪。
　　谢明俞穿好单板，扣好雪镜。
　　被我找到，你就完了。
　　二十分钟后，第四次遇到雪场上其他的人，不用靠近，谢明俞就绕着路滑走了。
　　他停在原地，雪道很宽也很空，他几乎和目前在雪场的人都碰了面。
　　谢明俞注意到北边方向有一个指示牌。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舟岑感觉口罩都结了一层的冰，呼吸不畅，他把口罩拉下来，勾着挂在下巴上。
　　丢了就丢了。
　　反正也没有用。丢了就是一个预兆。
　　找不到了才是正常，没用才是正常。姚舟岑感觉到自己羽绒服的帽子被拽了一下，接着整个人被一个力量勾着向后仰了一点，他整个人就要仰面摔到地上。
　　随即又很快被一个向上的力拽住。
　　姚舟岑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用右手去拽自己羽绒服的领子，偏过一点头回头看。
　　谢明俞皱紧了眉头，心里烦，垂眼正好直直的和姚舟岑对视了，谢明俞顿觉自己心里的那种烦躁更盛，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一些，恨不得把人现在拎在手里，从坡上把他扔掉，让姚舟岑当场表演一个自由落体。
　　雪地上的人被他拎着后脖领拎起来，谢明俞停顿了三秒，“麻烦死了，你到底又在哭什么？”


第13章 三无产品
　　姚舟岑手都不自觉松开了一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明俞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被羽绒服的领子勒得有些透不过气了，发觉他的帽子和后领都被谢明俞拽在手里。
　　这完全不是所谓的幻觉。
　　姚舟岑猛地撇开脸，把头埋下去，避免与谢明俞有一丁点视线交叠的机会。
　　谢明俞拎着人，疑似自己拎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死鱼，还是一条失忆的死鱼。
　　“别在这里装死，你挡到我的路了，快点让开。”
　　僵持了半晌，姚舟岑终于开口说道：“你先放开，我才能立刻让开。”
　　姚舟岑的语速很快，刻意保持了每个字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停顿了一下，又飞快补充道：“还有我没哭。”
　　他埋着头闭上嘴，几秒钟之后只听到从上方传来一声冷笑，随后自己的帽子和领子被松开。
　　姚舟岑又重新坐回了玩偶上。
　　身后没动静。
　　姚舟岑抬起视线望了坡下面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坐着的缘故，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这个坡，更像是万丈悬崖的一个边角。
　　从这里下去，姚舟岑认为人会粉身碎骨。他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一个位置。
　　“别挡路。”身后的人说道。
　　姚舟岑迟疑了一瞬，又挪远了一些，确认自己已经离谢明俞有一段距离了，但余光里的人终于有所行动。
　　只不过。
　　姚舟岑感觉对方的单板就停在自己的后腰处。姚舟岑整个人朝着前面晃动了一下。
　　“滑夜场，”谢明俞明显停顿了一下，“你？”
　　“现在只滑得上来，下不去的是谁。下不去就坐在这里哭。”
　　嘲讽得很明显。
　　姚舟岑回过头，盯着人反驳道：“我没哭。”
　　对方戴着滑雪镜，没戴口罩，嘴角没有任何幅度。
　　半晌，谢明俞说道：“快点，不要一直挡着路，我没有耐心。我不介意像刚刚那样帮你。”
　　姚舟岑：“……”
　　“没听懂？”谢明俞说着话，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姚舟岑感觉自己和浑身的玩偶都往前移动了一厘米，甚至更多。
　　“快点。”谢明俞冷漠催促。
　　姚舟岑用手支撑，让自己尽快站起来。
　　“太慢了。蜗牛。”
　　姚舟岑头脑开始发热。
　　在谢明俞下次催促赶到之前，撑着两个滑雪杆，左右交替，咬着牙从坡上被人驱赶了下去。
　　到了缆车附近，姚舟岑直愣愣地往前滑。
　　身后的人丝滑地超越了他，一转眼的时间，姚舟岑就看到不远的距离，谢明俞已经上了缆车。
　　谢明俞没回头来看他一眼。
　　姚舟岑看着人在那边慢慢消失了，他用滑雪杆戳了戳压得很严实的雪道。
　　戳了两下，又戳了两下。
　　工作人员靠近了一些，对姚舟岑说道：“由于天气原因，这边雪场要提前关闭了。”
　　夏徇摊在沙发上，他舅舅给他转发了一条消息。
　　他点进去看，是正在度假区紧锣密鼓拍摄的剧的官宣微博。他舅还惦记着他问拍的是什么剧的事儿。
　　“谢总你看，这个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夏徇意味深长的没说后半句，直接把手机怼到谢明俞的脸上。
　　谢明俞接过手机，垂着视线有些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扫了一眼。
　　他视线落在屏幕上，和屏幕里的人对上视线。
　　“是不是在某种方面有些惊人的神似？”温适挤眉弄眼，问道。
　　身边本来坐着的谢明俞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扔到夏徇身上，捞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转身走了。
　　“去哪儿？”夏徇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人的动作，好在他只是往卧室的方向走了。
　　“画图。”谢明俞头也没回，最后丢下一句，“慢走，不送了。”
　　《青衍》剧组秘密开拍两周，终于在周一上午10：30分官宣了阵容。
　　官宣微博发出之后，不到两分钟有一个词条迅速冲上了热搜。
　　#许林纪白衍 官宣#
　　起初这条微博热搜被剧官宣词条落后五位，不到五分钟，#许林纪白衍 官宣#直接被顶到了热搜第一。
　　热搜词条里面已经骂成了一片。这条迅速热度攀升的热搜挂在上面，许多人因为许林的名字点进剧方官方微博。
　　结果从头看到尾，并没有在官宣的阵容里看到许林。
　　纪白衍的名字后面饰演演员并不是许林。显而易见的货不对板。
　　而且这个名被空出来的演者没有被官方艾特微博，名字更是奇怪，有人会叫这种名字吗？怎么看都只能看出心虚这两个字。
　　【诈骗，哪里有许林？！又拿许林热场子，要脸不要？】
　　【@舟言娱乐，新的一年皮痒又欠骂了】
　　【解约了还要蹭，这又是舟言哪个新签约的艺人，踩着前艺人想上位，手段要不要这么肮脏，名字都不敢写】
　　【遛了这么久的人，舟言娱乐吸血公司，拿许林当血包，许林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了？】
　　【不敢想这么多年许林私下受了前公司多少的气】
　　【这么多年了@舟言娱乐，许林人好忍着不说，你们公司干过的肮脏事我们都知道。多少次指明要的许林，你们不是打包同公司艺人就是直接替换成舟言娱乐力捧的资源咖】
　　【资源咖也知道害怕啊，敢抢别人的角色，不敢把微博放出来@舟言娱乐@青衍官微】
　　紧跟着又有不断的新的词条冒出来，#谢邀 许林没参演#，#舟言娱乐 少蹭#，#许林 解约#，#舟言娱乐吸血许林的千种方式#。
　　许林的粉丝在全网的范围内搜索演员要想想这五个字，搜索出的娱乐圈相关词条为零。他们又跑到言舟娱乐的官微，把他们自建号以来官宣的所有艺人以及官微关注的艺人都仔仔细细看过了一遍。
　　舟言娱乐所剩无几的男艺人且符合纪白衍年龄的根本没有。
　　近期舟言娱乐除了出走的艺人之外，并没有傻到和其签约的。这说明此人连糊都称不上，是个完完全全的空降透明人，一个明晃晃的三无产品。
　　回到房间，谢明俞点开了微博，把青衍官博的照片又放大了一点。
　　照片左侧上方写着一行小字——
　　要想想 饰演 纪白衍
　　谢明俞：“……”


第14章 理解尊重
　　谢明俞把这条官宣微博的照片反复点开看了几遍。
　　他皱着眉翻了一下官宣微博的评论区。
　　评论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主要内容是许林粉丝在声讨剧组以及舟言娱乐恶意炒作，拿许林祭天，力捧舟言娱乐的三无新人。
　　除此之外就是在叫嚣着让官方和舟言娱乐把这位“要想想”的微博和身份资料公布出来。敢劫糊许林的资源，别敢做不敢当。
　　但从始自终，许林粉丝都在官博下面表演独角戏，剧组和舟言娱乐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回应。
　　接手娱乐公司做老板，日常工作还有这项工作内容？
　　看来夏徇的消息准确，确实是公司要倒闭的预告，捉襟见肘到老板都要出门打工卖艺来养公司。
　　出国读书消失了这么多年，回了国做和自己专业无关的工作，接手姚家的小公司自己做老板，这老板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还要多才多艺拯救公司。
　　管他做什么。
　　谢明俞的手指又往下滑了一下，不小心点进了剧组相关的微博话题，最上面有一条微博。
　　【《青衍》剧组通告，价格白菜，给钱就出，让你现场抓三无资源咖不再是梦想】
　　谢明俞：“……”
　　谢明俞把手机屏幕锁屏放到一边，不再去看网络上的消息。过了十分钟，谢明俞又捞起了手机给夏恂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当天中午，谢明俞翻了翻手里的《青衍》通告单。
　　最近一周，“要想想”每天都有3-4场戏。
　　“你不是没兴趣吗？也不知道你要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夏恂猜测，“难道你背着我们追星了？”
　　谢明俞一条微信消息发过来，夏恂找了他二叔以想要围观剧组拍摄的理由拿到了《青衍》的通告单。
　　谢明俞拿着笔在通告单上勾画，说道：“这是我的黄历，出门要看这个。”
　　温适评价道：“不理解但也不尊重。”
　　连续出工四天，助理小林眼看着他的新老板日渐变成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姚舟岑仍然是只要离开片场就找不到人，而且这种情况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度假区就这么大，舟哥不在房间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完全不见人。而且明显小林能感觉到最近他的新老板非常、非常不开心，不是那种要生气、要爆发的不开心。
　　但小林观察了一段时间，舟哥身边除了他，没有别的什么人能惹他不开心。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姚舟岑也完全不在意。
　　“舟哥，是不是发烧了？”小林问道。
　　姚舟岑有些迟缓地回答道：“没。”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先去买一杯冰咖啡。”
　　助理小林把拎着的咖啡袋递过来，说道：“我买好了。冰美式，全糖。”
　　姚舟岑接了过来，把咖啡用手捧着。
　　小林眼看着他上电梯、下电梯、到片场，一路啜饮不停，最后再看一眼透明的咖啡杯。
　　冰美式的水位下降不到一厘米。
　　这很熟悉且小林对此已经表达不出一丁点意外。自从他成为新老板的助理之后，这样的操作每天都要出现一遍。
　　在经过咖啡店的时候，姚舟岑往咖啡店里张望了好几眼。他快速的用视线在人群里仔细扫过，没有。
　　没有，哪里都没有。
　　谢明俞明明还在度假区，怎么一面都碰不到。
　　接下来的几天谢明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温适和夏徇提前坐飞机回去上班。谢明俞彻底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
　　他是被孟艺的一通电话吵醒的。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真是疯了！SA3真是太不要脸了！”
　　孟艺最后只抛下了一句看微信。
　　谢明俞睡意没了，他掀开被子起床去了浴室。
　　穿着浴袍出了浴室，他拿着毛巾擦头发，另一只手去看微信上多出来的几十条消息。
　　一部分来自孟艺，另一部分来自XMY工作室的工作群。
　　他在工作群里向上翻了翻，翻到了一条转自微博的消息。
　　谢明俞点进这条微博，微博发布的时间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前了。
　　SA3发布了新款方糖系列项链。
　　一个小时发布一款，目前已经更新了四款新品，谢明俞挑了下眉，把四款新品的图片挨个点了一遍。
　　他点得很快，很快就把SA3今日的新微博都翻完了。
　　谢明俞直接点了转发。
　　谢MY：没想到SA3还有翻我工作室垃圾桶的习惯。下次来翻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工作室就不请保洁了。
　　他转发结束关掉了微博，他想了想把手机干脆也静音了。
　　他用座机叫了酒店的晚餐，解决完之后开始顺着凌晨四点的画稿继续修改、完善。
　　工作告一段落之后，谢明俞看了眼时间，已经又到了凌晨，他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光。
　　谢明俞拿过手机，他的三人群聊此时另外两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聊天。
　　夏徇：真帅啊，真想像谢明俞这样毫无心里负担地帅一次，帅完被追着屁股骂。
　　夏徇：教教我怎么装逼小谢总。
　　温适：@XMY@XMY


第15章 短跑冠军
　　谢明俞把群聊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出去。
　　“先把学费发来，我看看你们的资质决定要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消息发送成功。
　　谢明俞发完直接切出群聊页面，不到半分钟，三人群聊的未读消息数量开始飙升。谢明俞单手撑着下巴，没点他和温适他们三个的群聊，反而点开了工作室的工作群。
　　工作群里的消息不多，消息也都只是集中在SA3发布新品的那几分钟。
　　最后的发言停留在助理孟艺发的，他说他去查了监控，这几天谢明俞办公室门口的监控被人删了，现在查不到了。现在想告SA3也根本没证据。
　　就算能证明设计早于SA3，但SA3也总有话可以说，说不准设计师们的思路是不谋而合，审美一致的巧合罢了。
　　在这条消息发出之后，工作群里的人都保持了默契的沉默，没有人再在群聊里发言。
　　谢明俞点开聊天信息，工作室包括他的内，只有十几个人。
　　谢明俞丢了未发表被淘汰的设计稿，办公室的监控又丢了，丢了的设计稿被SA3拿走短短几天就发布上市，除了工作室内部有人背叛，外人潜入偷盗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把这十几个人的微信头像都看了一遍，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共事了很久的同事，最短的也快两年了。
　　XMY工作室正式成立才不过三年多。
　　谢明俞点出工作群，注意到通讯录有一个新的消息提示。
　　mizzle：明俞哥，我是周语。我和叔叔要了你的微信号。
　　谢明俞点了同意。
　　对方像是一直在等待，在通过好友之后很快就发过了一个小狗开心的表情包。
　　谢明俞没回复，视线落在对方昵称的位置，那个英文单词和正在输入中一直在交替出现，但迟迟都没有新消息出现。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刻意去等周语纠结这么久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谢明俞对别人没有这么多丰富的好奇心。
　　房门被敲了三声。
　　这几天谢明俞一直在房间里，由于他黑白颠倒，白天的第一餐通常从中午开始。
　　夏徇这几天帮他定好了送餐服务。
　　谢明俞开了门，门口没人。地上放了个保温袋。保温袋上印的是度假区的LOGO。
　　他拎着保温袋走回房间，放在了厨房桌上。保温袋重量不轻，他拆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依次拿出了一个浅黄色花纹的保温桶，以及汤匙、筷子、瓷碗，甚至还放了一包湿巾和一包纸巾。
　　他拧开保温桶，里面是冬瓜炖排骨。
　　保温桶上还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感恩回馈，度假区感谢您的入住！
　　字有些歪歪扭扭，入字写的更像个八字。大概是用左手写的。
　　谢明俞用手机拍了张便利贴和保温袋的照片发给夏徇。
　　谢明俞：二叔度假区还有这样的感恩回馈活动吗？
　　门又被敲响了。
　　这一次他打开门，门外是酒店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说道：“谢先生您好，您的午餐。”
　　谢明俞把保温桶重新装回去，放在了餐桌旁边。
　　他打开了酒店的午餐吃完了。
　　一整个下午，谢明俞几次经过餐桌，保温袋都孤零零地放在那儿。
　　有些碍眼。
　　接近两点钟的时候，谢明俞把保温袋里的保温桶拿了出来放进了冰箱。
　　晚上六点，天已经黑了。
　　谢明俞从冰箱里拿出了保温桶。这保温桶的质量很好，排骨汤一点都没有凉。
　　味道还不错。
　　他喝了一整碗，又随手把保温桶在洗手池里洗干净了，放在一边晾干。
　　没收作案工具。
　　当天夜里凌晨一点。
　　门外响了两声。谢明俞打开了房间，看到了门口放着的眼熟的保温袋。
　　谢明俞和保温袋对视了十几秒。
　　他直接退了半步回到房间，重新把房门关上了。
　　一分钟后，谢明俞再次打开。
　　门口的保温袋一动不动。凌晨的酒店走廊非常安静，他刚刚在门内没听到有任何声响。
　　谢明俞冷着脸拎起保温袋回了房间，拆开之后他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个蓝色花纹的保温桶。
　　拧开保温桶。
　　这次是鸡汤。
　　谢明俞盯着保温桶里面漂浮起来的两颗红色的枸杞子，凌晨一点喝鸡汤。
　　千万，别被我抓到了。
　　只不过这次的人泥鳅一样。
　　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和教训，他不是按时按点的来报道。
　　每天的时间飘忽不定。
　　谢明俞不可能做到把办公桌搬到房门口就为了一直盯着。
　　于是每次他敲三声门。无论谢明俞用多快的速度，人都已经跑远了。
　　最快的一次，谢明俞看到了人拐进走廊拐角的残影。
　　谢明俞盯着餐桌上依次排开放着的一排八个五颜六色的保温桶。
　　谢明俞冷笑，转身回房间，睡了他这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第一个早觉。
　　翌日，他早上九点钟起床。
　　第一通电话，谢明俞打给了夏徇，和夏徇要了二叔的电话。
　　五分钟之后他给夏徇二叔打了一通电话。


第16章 人赃并获
　　姚舟岑今天有一场夜戏。
　　山上冷得惊人，拍摄现场除了拍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想多说一句话，都只想快速结束拍摄。
　　但期望是美好的，这一条还是来来回回拍了很多遍，耗费了很多时间。
　　导演终于喊了通过。
　　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的助理小林拿着姚舟岑的羽绒服，第一时间把它披在了姚舟岑身上，披完又把手里的热水袋也塞到姚舟岑的怀里。
　　姚舟岑抿紧了嘴，跟着小林一起往车那边走。小林感觉姚舟岑一边抿嘴一边时不时地用严肃的脸偷看他。
　　小林忍了两秒，低声说道：“舟哥，现在就在我房间里，待会儿给你。”
　　姚舟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的波澜不惊。
　　脚步却快了一点。
　　剧组拍摄地点距离度假区车程不远，二十分钟左右，姚舟岑已经和小林到达了他们住宿的所在楼层。
　　姚舟岑站在门口刷门卡，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活人，而且那个活人还是他的助理。
　　小林已经进了房间，过了会儿他又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从房间里走出来。
　　姚舟岑的门虚掩着。小林凑过去敲了敲姚舟岑的门。
　　门被拉开一点，露出姚舟岑小半张脸。姚舟岑把手伸出去，小林很迅速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交给了对方。
　　黑色塑料袋迅速被门吞掉。
　　姚舟岑说道：“谢谢。”
　　小林只感觉脸上有一阵风吹过，门应声关闭。
　　“不客气？”小林对着关闭的门回应道。
　　小林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已经开始习惯舟哥手快、跑得也快这件事了，并且开始思考认为只有这样反应迅速的人才能够成功当上老板。
　　不过，买点蔬菜和鸡，为什么像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姚舟岑把黑色塑料袋拎到厨房。
　　他从冰箱里把冻好的姜片拿出来，又从书柜最上面搬出一个砂锅、一个汤匙。
　　十分钟之后，姚舟岑把焯过水的鸡肉块和菌菇都放进砂锅里。他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手机还要小的本子。
　　翻开中间的一页，密密麻麻记录了一些时间。
　　19：32
　　21：12
　　23：31
　　00：24
　　20：45
　　……
　　姚舟岑计算了一下煲汤所需的时间，留给他备选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但也不能太晚了，太晚还去敲门是在寻仇。
　　两个小时之后，姚舟岑把晾了一阵的汤放到保温桶里，再套好带有度假区LOGO的袋子，弄好这些。他又去了卧室。
　　十分钟之后，姚舟岑穿着一身短款黑色外套。
　　外套比较短，长款羽绒服太长，会阻碍他走路，降低他的走路速度。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正好卡在下巴的位置，再往上的一张脸，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
　　下身黑色牛仔裤，脚下穿了一双黑色短靴。他这一身走到酒店没有路灯的路上，会和黑夜融为一体。
　　这个时间走廊里没什么人，姚舟岑下了电梯，走在长廊里。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闭着眼睛也能走到那个门口。
　　姚舟岑拎着袋子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平静且坦然地走到门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弯了一点腰把保温袋放在门口正中央的位置。
　　放完，他重新直起腰。他抬起手，踌躇了一会儿，慢腾腾地在谢明俞的酒店房门上用手指写字。
　　他脑子有些热，写得飞快。
　　姚舟岑精神紧绷，完全没有注意，有四五个人，分别从走廊的前后迎面向他走过来。
　　于是，等他迅速写完，收回了手指，准备完成今天最后一个步骤，抬手敲门的时候。
　　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站了好几个男人。
　　姚舟岑：“？”
　　他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从后往前推了一把，他往前一个踉跄。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姚舟岑只是感觉自己眨眼的时间，他就从在门外变成了在门内。
　　屋内的灯光是暖色的。
　　房间的主人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此时正抱着胳膊，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身上。
　　接着砰的一声。
　　是门在外面被关上的声音，也是姚舟岑快速退后时后背撞到门的声音。
　　谢明俞开口说道：“你挡到我门了。”
　　他说着话，手往旁边指了一下，示意姚舟岑走开一点。
　　姚舟岑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迅速低头。他把自己平移了两步，缩到不挡门的左边位置。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
　　就这么喜欢在门后的角落里呆着，属蘑菇的，喜欢在阴暗的角落。
　　谢明俞把门拉开，门几乎是全开了。
　　姚舟岑只好又往门后贴了贴。
　　谢明俞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把门口的袋子拎进了屋子。
　　他关上门。
　　姚舟岑还保持着刚刚被压得很扁的状态，像是贴在酒店墙壁上的壁画。
　　谢明俞无语，直接上手熟练地拎住了姚舟岑的后脖领。
　　他一手拎着一个，他把袋子拆开，把里面的粉色保温桶拿出来。
　　和其他八个保温桶放在一起。谢明俞看全程姚舟岑头要埋到地缝里去。
　　“你自己看看。”
　　姚舟岑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
　　“在我房间门口搞保温桶批发？”
　　谢明俞皱眉：“还有，你每次在我房门上画什么，姚舟岑，你出国上学还学了下咒？”


第17章 你也没管
　　谢明俞就在客厅改设计稿。
　　期间他接了通电话，是助理孟艺打来的。
　　谢明俞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靠枕上，左手握着右胳膊的臂弯。
　　孟艺说XMY目前官方账号已经发布了谢明俞设计稿的图以及成稿时间。
　　孟艺有些踌躇，“就是明俞哥，网上关于这个事情的言论……”
　　谢明俞打断了孟艺说道：“我不会去看那些东西，你也不要看。有人被骂了几万条看着也活得挺好。”
　　孟艺：“啊？啊。”
　　谢明俞说着话瞥了姚舟岑一眼。
　　姚舟岑还站在那儿，像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姚舟岑的墨镜被卸掉了，目前被放在餐桌上，和保温桶一起。
　　位置没变，但朝向是有些变化的。最开始姚舟岑对着五颜六色的保温桶面壁，现在已经变成了即将背对保温桶的状态。
　　此时谢明俞坐在沙发上，姚舟岑侧对着他站着。姚舟岑对谢明俞所说的话没什么反应，恍若未觉。
　　跑得挺快，脑子不灵光。谢明俞心想。
　　谢明俞讲着电话，视线随意地落在前方，毫不避讳地落在姚舟岑的身上。
　　他结束通话，本来想把手机放在一边，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来，他打开通话记录又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在谢明俞挂断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姚舟岑忍了半分钟，忍不住微微偏了一点头，努力不摆动头部就让谢明俞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脚跟的方向，做到了这一点。
　　谢明俞微微低头正在用手上下滑动手机屏幕。
　　姚舟岑呼吸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谢明俞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了。
　　谢明俞不知道他在的时候不算。
　　谢明俞发现他在的时候也不算。
　　他只是看一眼，而且很难看到谢明俞的正脸。不知道为什么，谢明俞总是能发现他。
　　他已经遮到五官完全看不到了。
　　姚舟岑有点走神，他回神之后才发现他发现谢明俞似乎正在看他这边。
　　他视线不是直视，不确定是不是谢明俞在看自己，也不确定谢明俞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在看他。
　　头没转，身体也没怎么转，应该没有看到。
　　谢明俞抬头就看到姚舟岑侧着身子，但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他诡异沉默了一会儿，注意到姚舟岑突然愣了一下，立刻把眼睛转了回去。
　　谢明俞伸手按了一下额头，对着手机那头的夏叔说道：“嗯，贼抓到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很安静。谢明俞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到。
　　姚舟岑整个人一僵，他没有证据，但第一感觉就是，谢明俞说的抓到的贼就是他。
　　“不用再帮我盯着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儿。”
　　“嗯，也算是认识。”谢明俞说。
　　闻言，姚舟岑动作比大脑反应得要快得多，他迅速抬头准确地把目光放到沙发上的谢明俞身上。
　　猝不及防姚舟岑就和谢明俞视线相接。
　　姚舟岑完全没有预料，立刻很生硬地把头又迅速地撇回了原位，甚至角度比之前更加刁钻。
　　谢明俞看过去，这会儿能看到姚舟岑侧着的身子，还有他努力想要扭过去给自己剩下的一个后脑勺。
　　谢明俞收回视线，对着电话说道：“嗯，谢了夏叔。”
　　昨天谢明俞和夏徇二叔通过电话之后，夏叔从度假区抽了几位安保工作人员。
　　八点半之后，安保工作人员就分别在谢明俞周围的空房里做好了准备。
　　于是，在姚舟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
　　谢明俞的手机收到了推送消息。
　　酒店走廊的灯光是明亮的。
　　打开手机监控画面能够清晰地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在看到全副武装的人之后。谢明俞完全不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怎么能做到的，每次跟踪都穿成这样子，没有一点花样。
　　每天送保温桶也是一样，只知道换时间，只知道跑得快……
　　做跟踪狂完全不够格。这世界上就没有每次跟踪都被发现的跟踪狂。
　　漏洞百出。
　　一个蠢贼。
　　谢明俞没着急联系在隔壁的工作人员，他把监控屏幕调整成全屏。
　　监控没开声音。
　　他就看着姚舟岑隔着房门在和他演默剧。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先放下了袋子。
　　踌躇了一会儿，没在玩手机，也没做别的。
　　谢明俞给隔壁的安保队长发了一条短信，之后他拿着手机走到门边。
　　画面里的姚舟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敲门？
　　这想法只存在了一秒钟，接下来他就看到姚舟岑开始在门上画着什么。
　　他速度很快。
　　谢明俞就算此时此刻在姚舟岑身后，他也不认为自己能看出姚舟岑在画什么。
　　但他想到了上次姚舟岑落在雪场上的鬼画符纸条。
　　又在下什么咒。
　　谢明俞看着监控屏幕，屏幕里出现了除了姚舟岑之外的几个人。
　　他找准了时机，打开了房门。只等着姚舟岑自投罗网。
　　谢明俞放下手机，他把设计稿整理好，放在一边。
　　“说吧，到底想做什么。”谢明俞开门见山道，“我不想和你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
　　姚舟岑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有发光的钻石。
　　“没想做什么。”姚舟岑顿了一下，飞快又小声说道，“就看看也不行，别人也看了，你也没管。”


第18章 迅速跑了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问道：“你说什么，没听清。”
　　嘟嘟囔囔不知道刚刚在说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姚舟岑立刻卡住，闭上了嘴巴。
　　谢明俞多看姚舟岑几眼感觉眼睛和额头都开始发痛。姚舟岑戴着黑色口罩，黑色的外套拉链拉到下巴。
　　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帽子抽绳拉紧，如果忽略姚舟岑的身高不计，完全像个受气包。
　　前额的头发有些长，几乎遮住眼睛。
　　谢明俞看过去，黑漆漆的一个人，只剩下一双被头发遮掩了一部分的眼睛。
　　谢明俞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智能温度计，度假区的供暖很好，室温到达了29°C。
　　谢明俞偏过头看了看客厅的窗户半开着，他才收回了视线。住进来的这段时间，谢明俞只要在屋子里，客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
　　但房间的温度也没有明显的下降。
　　“你不热吗？”
　　姚舟岑不吱声，脑袋还保持着，试图用后脑勺对准谢明俞的姿势。
　　谢明俞很快又说道，“可能是我多虑，你看起来像是皮毛一体的。”
　　是在形容什么动物吗？
　　姚舟岑已经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了。
　　他又热又闷，谢明俞说话还像是发射毒针，一根针接着一根针，试图把他的皮毛一体扎成筛子。
　　“毕竟你的口罩也是和脸皮长在一起的。”
　　姚舟岑一动不动。
　　谢明俞：“你自己不想，需要我像上次一样帮你吗？”
　　姚舟岑转过头盯着谢明俞。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理解了谢明俞的意思。他被提醒，想起前几天在雪场，被谢明俞按在雪地上，反抗失败，强硬地摘掉了他的口罩、帽子、雪镜。
　　谢明俞直起身，看样子是准备朝他走过来。
　　姚舟岑心脏跳不动了，转过头伸手去摘脸上的口罩。
　　非常迅速的摘掉了口罩。
　　姚舟岑听到谢明俞哼笑了一声，他偏过头去看，发现谢明俞并没有站起来，他重新抱着胳膊靠在靠枕上。
　　完全没有打算起身走过来的意思。
　　刚刚完全就是一个假动作。
　　是为了让他自己把口罩摘了的假动作。
　　“每次不是都跑得挺快的吗？”谢明俞嘲讽道，“你今天准备一声不吭在这里站多久？一个晚上还是一天？”
　　“或者你突发奇想想和我聊一下四年前的事情。”
　　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姚舟岑下颚线都绷得很紧，像个蚌。
　　到底有什么好问的。谢明俞难得认为自己问了句丝毫没用的废话。
　　谢明俞有些烦躁，扯了一下睡衣领口，但没什么作用。
　　他的眉头稍微皱起来一点。
　　“把桌子上你的批发产品都带走。”
　　“没到四年。”姚舟岑小声反驳道。
　　谢明俞没听清，而他现在也不太想知道姚舟岑又在嘟囔些什么。
　　问了又不会说。
　　“旁边有袋子，自己装。”谢明俞提醒道。
　　他说完拿起了ipad，打算继续他先前放下的工作。
　　显而易见的赶客。
　　“明天不用再送了。”谢明俞又道。
　　为什么要问那句话，问什么四年前有什么想说的。姚舟岑认为自己没什么好说的，谢明俞也应该对那事情更清楚，清楚明白，很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对于谢明俞来说，难道不是家常便饭，不用非要再重提一遍。
　　难道谢明俞非要他当着谢明俞的面再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凭什么？
　　姚舟岑终于有了反应，在下一瞬间立刻反驳道：“不要。”
　　姚舟岑下巴绷紧，说道：“你管不到我。”
　　谢明俞气得笑了一声，“我现在确实管不了你，你自己长了两条腿，想去哪儿都行。”
　　谢明俞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姚舟岑梗着脖子，没有回避谢明俞的视线。
　　姚舟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谢明俞了。
　　接近四年的时间。
　　这四年期间，他看过最多的是谢明俞的背影，其次是侧脸，偶尔会是正面。
　　距离要是绝对安全的远。
　　最好的时机是谢明俞垂着眸，或者在看别人，和别人说话的时候。
　　“你也可以继续。”谢明俞不甚在意似的说道。
　　姚舟岑梗着脖子，想，明天我会来的。
　　却听到谢明俞又平淡说道：“不过明天我回图川。”
　　五分钟之后，姚舟岑一手拎着一个袋子，拎着他五颜六色的保温桶出了门。
　　房门在他出去的第一时间被房间主人关上了。
　　姚舟岑本来挺直的肩膀，在门关上之后的几秒迅速塌了下去。
　　谢明俞站在门口站了会儿。
　　抬脚准备进房间。他的稿子还没结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三秒之后，他停住脚步，转过头打开猫眼看了眼外面。
　　正看到外面人背对着门，此时他通过猫眼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他盯着那后脑勺看了会儿，后脑勺一动不动。
　　谢明俞无语，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声音有些发闷。
　　一门之隔外面站着的人显然听到了。
　　有些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不，只能算是半眼。飞快地还没等瞥到门上的猫眼，腿比脑子快，双手拎各拎着一个袋子，迅速跑了。
　　谢明俞：“……”


第19章 凌晨一点
　　小林：“舟哥，你这两天没事儿吧？”
　　姚舟岑缓慢地摇了摇头，手里还捧着一杯咖啡，目视前方。小林扭头看他，长得这么好看，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发呆，完全判断不出来。
　　小林在内心吐槽，显然肯定是有事，没事才是奇了怪。
　　最近接连三天，他新老板下班都没有那么积极了，而且他有问还要不要他帮忙下山买食材。
　　每次他买东西回来，舟哥都会很想立刻下班，而且会很正经的对他说谢谢。
　　可是这一次，他的新老板居然拒绝了。
　　虽然形容很不贴切，小林认为现在的舟哥，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
　　“如果你不舒服你要和我说。”小林不太放心的说道。
　　最近剧组里有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生病，片场咳嗽声经常连成一片。
　　最近降温，更别说他们这段时间拍摄都在山上。剧组拍的是古装剧，虽然衣服层数多，但每一层都很薄，古装薄一些拍出来的效果才好。
　　穿着羽绒服的工作人员都有很多感冒了，更不要说拍戏的时候穿不了羽绒服的演员们了。
　　姚舟岑眨了一下眼睛，感觉睫毛被冻得上霜，有些粘连了。他也不想管，他完全提不起精神。
　　谢明俞三天前就回图川了。他现在不喝度假区唯一一家咖啡店家的咖啡了。谢明俞会继续喝XMY工作室附近的那家FEELING。
　　他又会隔三差五的去温适开的酒吧喝酒，被不认识的或者认识他的人搭讪，然后谢明俞会厌烦地拒绝掉，如果对方是男人的话。
　　姚舟岑手揣在口袋里，手攥紧了一点，把口袋里一张对折起来的纸虚攥在手心。
　　“我还有几天的戏？”
　　小林从一堆东西的最下面翻出了剧本，他翻了翻，剧本里面有关姚舟岑的戏份都贴了便利贴。
　　“目前已经拍了三分之二的戏份，如果安排得比较紧密的话，大概五六天就可以拍完了。”
　　角色戏份不多，但拍摄不集中，零零散散，所以虽然戏份不多，但姚舟岑在拍完之前离不了剧组。
　　关于离不了剧组这件事，也是姚舟岑事先和出品公司商量好的事。
　　还要熬至少一周的时间。
　　甚至有可能是两周，更甚者是半个月。
　　姚舟岑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塌下去了一点。
　　小林嘴巴张张合合，半晌闭上了嘴巴，他怎么感觉他只不过是回答了一个问题，眼看着舟哥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颓靡了。
　　当天姚舟岑的戏份下午四点钟就结束了。
　　四点半，姚舟岑拿着他那杯凉透了的咖啡回了房间。他先是路过了摆在门后，整整齐齐的一排保温桶。他把他的羽绒服挂好，突然感觉有些无所事事。
　　三天也没习惯。
　　过了会儿，姚舟岑径直走到沙发边，他控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
　　这会儿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门已经锁上了。
　　谢明俞就算有通天的本领知道他的房间号，也不会有他房间的门卡。
　　而且，谢明俞现在根本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姚舟岑和摞起来的抱枕对视了一会儿，动作迅速地把抱枕一个个拎起来。
　　最后姚舟岑在成群的抱枕最下面找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盒子。
　　他翻了翻口袋里的小笔记本，翻到背面看。
　　时间还差好多个小时。
　　磨蹭了许久，外面的天才全黑下来。姚舟岑躺在床上，打开微信。
　　他熟练点进置顶好友的主页。
　　点开对方的朋友圈，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姚舟岑盯着对方的头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姚舟岑切出微信页面，久违地点开微博看了眼。
　　首页第一条就被推送了一条关于SA3被XMY工作室谢明俞公然鉴抄的微博。
　　【有哪个设计师像他这样能炒作的，现在还想碰瓷SA3】
　　【在网上本人下场，没品还low】
　　【看了设计稿，确实是像，但除了设计稿像之外没有能证明SA3偷了设计，撞了脑回路的事情又不是不可能存在，少冤枉人】
　　【好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XMY新品要发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SA3家去年出的一款不就被XMY的死忠粉鉴抄过，那个款式现在哪家都有一条类似的，非常普，怎么好意思的】
　　【一个设计师天天拿个糊成马赛克的照片吹颜值】
　　姚舟岑发现微博不让他回复，提示他仅是游客身份。五分钟后，姚舟岑不太熟练地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完成了手机号码验证。
　　他没去做任何个人设置，于是姚舟岑就顶着一串乱码账号和初始头像扎进了评论区。
　　X678rhi99：这不是撞了脑回路，这是一模一样。
　　X678rhi99：这个款式是XMY工作室最先出的，SA3是第二家出的，和XMY的款式相差无几。别家都出了类似的，也不能说明SA3没抄。
　　X678rhi99：比你帅一万倍。
　　姚舟岑回复了一条，想了想又退回去，又回复了两条。
　　X678rhi99：谢明俞特别帅，不用和你比也帅。
　　X678rhi99：你根本没有审美。
　　【XMY从哪里雇的水军】
　　【只雇了一个水军，每一条水军都回复了】
　　【举报了不谢】
　　【有钱一起赚，这么努力，谢明俞价格给的一定很高吧】
　　【附带水军链接，大家点进去举报一下】
　　姚舟岑还在一条一条回复，再点击回复的时候系统提示他回复失败。
　　他皱着眉又尝试了几次回复别的评论，也没能回复成功。
　　姚舟岑退出这条微博，系统提示，您的账号同一时段被过多用户举报，账号已异常。
　　姚舟岑只好退而求其次点开了谢明俞的微博。给谢明俞转发SA3官博的那条微博点了个赞，表示了他全心全意的支持。
　　他伸手去捞旁边放着的黑色盒子，把黑色盒子放在自己的胸口。
　　凌晨一点钟。
　　姚舟岑捧着黑色盒子从床上爬起来。他没有开灯，一路很顺畅的走到客厅。
　　他把窗帘拉开。
　　今天的月亮很大，月光洒进房间。
　　姚舟岑打开盒子，在盒子里先取出一个铜镜，摆放在桌子上。继而又从盒子里拿出两根蜡烛、一只红色的苹果、一个刻刀、一把水果刀还有一张白纸。
　　他看着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
　　姚舟岑拿着刻刀，分别在两根蜡烛上面刻上YZC和XMY。
　　时间走到01点16分。
　　姚舟岑严肃着一张脸面对着铜镜点燃了两根蜡烛，并把两根蜡烛贴紧摆在一处，让铜镜、两只蜡烛和他自己完成两次折角，在蜡烛摇曳的烛光下开始用水果刀削苹果。
　　一边削皮姚舟岑一边念念有词，“谢明俞谢明俞谢明俞谢明俞……”


第20章 温泉许愿
　　“怎么还不回图川，打算过年也在度假区过了吗？度假区有谁在，让我们谢大设计师这么流连忘返。”
　　手机开着公放被谢明俞随意放在工作台上，夏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之前买的新酒寄到了，再不回来就要被我们喝完了。”
　　夏徇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谢明俞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两个此时正在酒吧的吧台边坐着。这几天，每天他都能接到一通或者几通电话，来自不同的人，但问题都是惊人的一致，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图川。
　　问这个问题频率最高的非温适和夏徇莫属，谢明俞摸了摸耳朵，感觉自己耳朵已经要磨出茧子了。
　　谢明俞说道：“别再念了，过两天就回去，票我已经订好了。”
　　夏徇拖长了音，说道：“好吧好吧，真是让人不省心，不催也不知道回家，还嫌人念叨，我哪里是念叨，我都是为了你，你想多留几天的心情，我和温适都很理解。”
　　“你们理解什么。”谢明俞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夏徇的废话。
　　“我都听说了。有小男孩每天半夜去你门口守着你，给你送饭，做好事不留名。你想亲自抓人但没抓到，找了安保帮忙才把人抓回了房间里，你居然会把人抓到自己房间里，肯定有问题。”
　　谢明俞瞥了一眼手机，说道：“你又知道了。”
　　“那人不会现在还在你房间里吧？这么多年不谈恋爱，谈一次就弄得惊天动地，你可以继续在那里待着不要动，我和温适订一下明天的飞机票。”
　　夏徇对于八卦的向往之火已经熊熊燃烧，实际上自从他听说这件事之后，夏徇就已经坐不住了。
　　在看谢明俞热闹这件事上，夏徇从来都是勇敢做第一。
　　“喂，怎么不说话了？”夏徇皱眉，他把手机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发现通话早已结束。
　　谢明俞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他的电话挂断了，让他一个人在电话这边唱了半天独角戏。
　　谢明俞挂断电话之后，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他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一点钟左右，他吃了今天的第二顿饭。
　　饭后谢明俞沙发上改稿。
　　下午，天有些黑下来的时候，他把稿子存好，再备份一份到电子邮箱里。
　　工作暂时完成了。
　　谢明俞连着熬了快一周的夜，这会儿迟缓地感觉到疲惫。谢明俞准备补个觉，但这种疲惫感又有些过了头。
　　半个小时之后，谢明俞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重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无法忽略掉，他现在根本是累到根本睡不着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只会是浪费时间。
　　谢明俞穿好大衣，他对着穿衣镜看了会儿，退回去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戴好。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需要给你装袋吗？”
　　谢明俞伸手从店员手里接走了咖啡，“不用了，谢谢。”
　　这几天没出房门，他也没空喝咖啡。度假区只有这一家咖啡店。
　　好在味道还不错。
　　走出咖啡店，谢明俞不想回去睡觉，他现在根本睡不着觉。他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去泡温泉。
　　温适走之前留了票。
　　这两个人在度假区的每天晚上都要到温泉泡一泡，温适指责谢明俞洁癖成精，不合群从来不去。
　　谢明俞是从小被指责到大的，从来只听，从来不改。
　　度假区的温泉也是按客人需求区分的。
　　谢明俞的票是私汤。
　　核对好信息，工作人员带着谢明俞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谢明俞拿着门卡刷开了房间门，工作人员比他稍稍慢了一步，送了一个托盘进了房间，随后离开。
　　谢明俞冲了澡穿了浴袍拉开了房间内的推拉门。
　　院子里只有小路是被清理过的，其余的部分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
　　雪上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这是一块被切分出了一块露天的封闭区域。
　　和隔壁两个院子中间用竹栅栏围着，温泉池朝向隔壁两个院子的方向放着屏风。
　　四周很安静，偶尔有一点声音，谢明俞也能感觉到那声音距离他很远，声音至少是在另一个距离很远的区域。
　　左右的两个院子里没有人。
　　谢明俞下了温泉，头靠在温泉边缘的石头上闭目养神。
　　这几天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不用每天，一天两次被人敲门送颜色各异的保温杯。
　　正常人会有人一天喝两桶鸡汤，一连喝七天，到底有没有常识。
　　皮毛一体出国读了四年的书，国外有时差，可能导致大脑结构突变了。
　　谢明俞喝了两口酒，放下杯子，整个人往水里又沉了沉。
　　半睡半醒，谢明俞被一阵动静吵得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倦，还躺在那儿没动。
　　声音其实并不大。
　　这会儿院子里的小灯都已经打开了，不黑也不会很亮。
　　是隔壁的动静。
　　隔壁房间有客人来了。动静就是对方发出来的。
　　听起来像是人在院子里来回转。
　　开了温泉房，不泡温泉在院子里乱晃，开始是顺时针转，再之后是逆时针转，再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转……
　　什么毛病？谢明俞想。
　　一边转一边又在说话，不是在打电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嘴里念念有词，谢明俞听不太清。
　　他仰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被迫听着，只能判断隔壁是个男生。
　　谢明俞觉得挺好笑的，毕竟这区域是划分给男性的。
　　这声音听了一会儿，谢明俞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发懒，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应该现在起身离开回到房间去睡觉。
　　但谢明俞理智上是这样思考的，行为却一动也没能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明俞听到清脆的一声。还没等他判断那是什么声音，注意到上方有什么东西从隔壁的上空向自己的方向射过来。
　　几秒的时间，谢明俞看到那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眼前，在他池子里缓缓沉底了。
　　他很快在波动的池水里面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硬币1元。
　　谢明俞和那硬币对视了一会儿，他眯了一下眼睛。
　　还要怎么说，这里是温泉池，不是许愿池。
　　隔壁院子的人也不转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道谢明俞非常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你好，硬币能不能还给我。我就剩下这一个……”
　　剩下这一个开过光的，硬币。
　　隔壁确实是有人在的，为什么不说话。
　　继而他听到隔壁有人出水的声音，然后是隔壁推拉门被拉开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有些生气。
　　姚舟岑凑近了隔壁的竹栅栏一点。隔壁房间的推拉门又被拉开了。
　　这次这人没有关门，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之后，姚舟岑就注意不到别的了，因为他注意到竹栅栏后面站着一个人。
　　他的一元硬币。
　　“谢谢。”姚舟岑先发制人，说道。
　　但他只听到了对方的一声哼笑。
　　竹栏杆被踹了一脚。
　　竹栏杆来回震。
　　又是一脚，它终于不堪重负，上半部分倒了下去，露出隔壁院子里的那人的脸来。
　　这人嘴角完全没有任何弧度，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只穿了一件白色睡袍，腰带也没系好。他开了口，字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姚、舟、岑。”
　　姚舟岑一下睁大了眼睛。


第21章 一个硬币
　　谢明俞眼睛眯起来一点，上下扫视了一遍姚舟岑。
　　姚舟岑这次没戴鸭舌帽和口罩，在谢明俞面前久违地完完整整露出他那一张脸。
　　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下巴显得有些尖。自从谢明俞度假回国，他和姚舟岑已经见过不少面，如果看不见脸也算见面的话。
　　姚舟岑有的是蠢办法和与愚蠢透顶的拙劣手段，让谢明俞恼火，继而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的。毕竟姚舟岑致力于让他的‘皮毛一体’能使自己在谢明俞眼前施展根本没什么用的隐身术。
　　由于手段小儿科，最终实现部分隐身的也仅仅是姚舟岑的这张脸。
　　谢明俞可以用很多四字成语来形容姚舟岑的种种行径，就比如画蛇添足、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一个白痴。
　　认出姚舟岑还用非要看到那张脸？
　　完全是个化成灰都能被谢明俞认出来的白痴。
　　也不知道现在又鬼鬼祟祟的学了什么东西。
　　滑雪也要随身携带手绘魔法阵，不知道要给谁下咒。现在又是在温泉池投硬币。
　　在用温泉池当许愿池的代餐，把他这个活人当做许愿池里的什么了？
　　许愿池里除了硬币还能有什么？谢明俞脸色是完全的不好看，他气极反笑，嘴角勾起来一点。
　　真是病得不轻。
　　吊起来打一顿就好了。
　　姚舟岑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正有些呆滞的站在隔壁院子里。
　　竹栅栏没有完全倒下去，有一部分挨到了姚舟岑的小腿上。
　　谢明俞看着觉得碍眼，他伸脚踢了踢，那竹栏杆被他踹得往旁边歪了歪，避开了姚舟岑小腿所在的方位。
　　姚舟岑没戴口罩和帽子但衣服很整齐，不是要来泡温泉的样子。
　　看来是专门来往温泉池里扔硬币的。
　　还是特意买了票，一个人偷偷做这事儿。
　　这回姚舟岑倒是没跑，大概率脑子短路了，一时间想不起见到谢明俞就要逃跑这件事。
　　姚舟岑用了半分钟都没消化掉眼前的竹栅栏倒了，竹栅栏后面出现了人，这个人居然是谢明俞这件事。
　　总不可能是一个和谢明俞长得一模一样的男路人。
　　更不可能是姚舟岑的幻觉，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他的硬币投错池子了，而且效果有这样立竿见影吗？
　　姚舟岑摸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口袋，他对折着放在口袋里的纸片此时此刻好好保存在口袋里。
　　或者是凌晨时候的蜡烛和苹果皮？还是之前……
　　“想要这个？”
　　姚舟岑被打断了思路，接着他就看到他仅剩的一枚开过光的硬币被谢明俞抛到半空中。
　　在他还没抬手的下一瞬间，他的硬币又重新回到了谢明俞的手里。
　　谢明俞用右手把玩着硬币。
　　硬币在谢明俞每个手指的缝隙都划过了一遍，姚舟岑的视线就一直盯着那枚硬币。
　　视线完全挪不开，紧紧跟随，生怕一错眼，硬币就不见了。
　　脚像是和地面长在了一起，根本挪不动步。
　　“嗯。”姚舟岑诚实道。
　　他很严谨地伸出手，说道：“谢谢。”
　　姚舟岑补充道：“还要说第三遍谢谢吗。”
　　硬币转到谢明俞的虎口处，谢明俞手腕小幅度翻了一下，硬币到了谢明俞的手心。
　　然后，姚舟岑看到谢明俞把硬币捏进了手心，他看不到硬币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谢明俞停顿了一下，“这是你的硬币，我还说这是我的。”
　　姚舟岑手又往前伸了伸，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
　　“没有。”
　　谢明俞笑了一下，说道：“但它现在在我手里，不在你那，你有什么办法。”
　　姚舟岑没想到还有这种没天理没王法，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事。
　　“你拿它又没什么用。”
　　谢明俞翻来翻去看了这硬币，确实只是一个一元硬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非说特别的，只能说它是个看起来很崭新的一元硬币。
　　谢明俞把浴袍的领口拉紧了一点，发丝还不断地往下滴水，让人感觉有点烦。
　　他伸手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弄了一下。
　　姚舟岑：“而且，它是个假币。”
　　什么鬼话现在姚舟岑都能说出口。
　　谢明俞已经懒得揭穿姚舟岑这种显而易见的鬼话，他把硬币往睡袍的口袋里放好。
　　“想要自己就来拿。”
　　谢明俞站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冷了，温泉染上的温度逐渐消退。
　　他转身毫不迟疑地回了屋子里，拉门留了个缝。
　　谢明俞看到推拉门已经关上了，屋子里环视一圈，没有任何能藏人的方位。
　　大概率没人。
　　谢明俞神色未动，系好大衣的扣子。
　　他推开门，没推动。
　　像是有人靠在门上，他又推了一下。这次推开了，姚舟岑站在他门旁边的墙根。


第22章 烦烦烦烦
　　谢明俞：“这硬币是开过光的？你这么想要？”
　　姚舟岑嘴巴紧闭，不说话，但谢明俞明显看到姚舟岑的视线瞬间向左边瞥，和谢明俞错开了视线，脚还钉在原地。
　　谢明俞：“……”
　　到底是不是，有没有，在姚舟岑这个人身上答案真的很明显。
　　谢明俞擦着姚舟岑的肩膀往外走，低声说道：“蠢。”
　　“什么？”姚舟岑脚步跟着动了一下，很快止住了，他没听清刚刚谢明俞说了什么，有些困惑下意识反问。
　　谢明俞完全没有要解答他问题的意思，从他身边经过，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谢明俞说道：“别站在门口当门神。”
　　“咔嚓”一声，手机拍照的声音。
　　谢明俞侧过身回过头看。
　　又是“咔嚓”一声。
　　他直视着姚舟岑的手机摄像头。姚舟岑透过手机画面和谢明俞对视了，明确看到了谢明俞毫无弧度的嘴角。
　　“不是在拍你。”姚舟岑表情平淡地收回手机，他把手机揣到了后面的口袋里。
　　这个位置离谢明俞最远。
　　谢明俞应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会摸到别人屁股的动作，毕竟很不美观。
　　手段是有些陈旧了。
　　很快，谢明俞就回过了头。
　　看起来是不打算现在和他计较。
　　姚舟岑和他隔着几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明俞后面。
　　从温泉区域挪到了酒店。
　　谢明俞先到了酒店前台和工作人员沟通。
　　工作人员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回复道：“谢先生，那边已经有位客人做了赔偿。”
　　谢明俞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姚舟岑此时正背对着他。
　　“这两间温泉房这段时间都算在我这里。”
　　姚舟岑偷偷瞥了一眼，看着谢明俞刷了卡。
　　谢明俞说道：“走了。”
　　谢明俞进了电梯，姚舟岑紧跟着上来。
　　姚舟岑很自觉地按好了楼层。
　　“你也住这层？”谢明俞挑眉问道。
　　姚舟岑盯着电梯按键，当作没听见有人说话。
　　电梯上行。
　　这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姚舟岑纠结了一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又来的？”
　　难道是突然觉得收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在某天夜里萌生出必须要再次回到度假区的强烈念头。
　　谢明俞看了姚舟岑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是昨天还是今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
　　是在装傻卖蠢吗。
　　说他蠢就真的逐渐变蠢。
　　好像姚舟岑还在联想一些别的事情。
　　“你又在想什么东西？再找个温泉池投你的开光硬币？”
　　姚舟岑立刻闭上了嘴。
　　“你觉得我很闲吗？三天飞两次。”
　　“哦。”姚舟岑说道。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见他仍然盯着电梯门，目不斜视。哦的一声也毫无任何感情，“你哦什么哦？”
　　又不是幼儿园老师。
　　说完话还需要问一群小屁孩听没听懂。
　　一米八十多的小屁孩。
　　幼儿园的小孩都能听懂了，而姚舟岑只会说哦。
　　这一次姚舟岑没哦了。姚舟岑没说话。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
　　走这里出去拐一个转角就是谢明俞的房间了，谢明俞离电梯门远一些，但他率先走出了电梯。
　　谢明俞走出电梯。
　　他走出了一段路，身后没有脚步声，谢明俞回过头，正好看到电梯的门慢慢合上。
　　门里面的姚舟岑和他对视了一眼，迅速向左边平移，挪到了电梯门后，让他看不到自己。
　　不知道姚舟岑站在电梯里面，看他看了多久。
　　随后电梯紧闭，载着根本没出电梯的姚舟岑逐渐下行。
　　又来这套。
　　装得很乖，为了逃跑已经可以亦步亦趋跟着到电梯。
　　一路上不知道在心里打了多少次草稿要怎么逃跑。
　　只是用电梯做逃跑工具，就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次都成功了。
　　别再有第四次了。
　　不会有第四次了。
　　谢明俞往前迈的半步收了回来，转身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就算姚舟岑跟他出了电梯，和他一起回房间。
　　谢明俞也没想好要和姚舟岑说什么。还真能用一块钱硬币威胁姚舟岑把他那张蚌壳一样的嘴巴撬开？
　　没什么用。
　　他做了一次没用的事，居然还在短时间内做了第二次。
　　最近和姚舟岑碰面时间多，蠢靠着空气传播了。
　　谢明俞拿出手机把机票退掉，重新订了一班四个小时之后回图川的飞机。
　　姚舟岑盯着电梯门看。
　　已经到了一层，他停顿了一下，很快迅速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拐到大厅一个拐角，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姚舟岑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电梯上下。
　　电梯已经往返了两趟。
　　电梯来往的人不多，很容易分辨，里面没有谢明俞。
　　姚舟岑微不可查地长呼了一口气。
　　谢明俞没追过来。
　　姚舟岑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注意到电梯那边已经没人了，电梯停在一楼。
　　他在电梯门口转了一圈。
　　半个小时之后，姚舟岑重新上了电梯按了熟悉的那个楼层。
　　房门紧闭。
　　像是没人在住的样子。
　　但门上挂着一个小纸袋，白色和粉色交加的。
　　姚舟岑盯着这纸袋子看了会儿。
　　他只是身高足够高，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纸袋子里放了什么。
　　而且这袋子根本扎不紧。
　　谁路过都能不小心看到。
　　是谁给谢明俞送的，就这样挂在门上，会被谢明俞扔进垃圾桶。
　　谢明俞就是这样无情无义、冷酷无情的……很好的人。
　　做好了心理建设。
　　姚舟岑凑近了一点，低头看向纸袋子里面。
　　里面空空荡荡的，下面放了两样东西。
　　姚舟岑把纸袋子拿下来。
　　从里面取出他一个小时之前刚扔到谢明俞温泉池里的一块硬币。
　　以及，被他丢失在雪道上的那张纸。
　　姚舟岑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他伸手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机场。
　　谢明俞轻装简行，只拖了一个小尺寸的行李箱。
　　“九点多到图川。”谢明俞说道。
　　“不是说后天才回吗？我待会儿去机场，我叫夏徇，晚上一起吃个饭。”温适在电话那头问道。
　　“待时间长了，腻了，”谢明俞往后靠了靠，“不吃饭，想睡觉，烦。”


第23章 一个社恐
　　“待久了，腻。而且，我有工作。”夏徇一脸正色说完，“哈哈，你刚刚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谢明俞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完，听夏徇说这些话，像是听他在说别人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人带到房间里金屋藏娇，又在温泉房莫名其妙两个房间中间的栅栏就突然坏掉了。”
　　夏徇说着话频频将视线投到谢明俞的脸上，见谢明俞的脸色行事。
　　“前几天还这样乐不思蜀的，催也不肯回来。但男人就是这样无情无义，转头就说自己腻了烦了，这会儿知道还有工作了。”
　　温适：“别喝酒了，多少给点反应。”
　　谢明俞把空掉的酒杯推走，“嗯。”
　　“你居然承认了。”夏徇恨不得站起来狂怕桌子。
　　谢明俞瞥了夏徇一眼，声音不快不慢地接着说道：“几天不见也不知道你俩脑子怎么坏掉了，下大雪下的你们脑子进水了。”
　　“你们说的那个，是个男的。”
　　不止是个男的，还是一个夏徇和温适认识的男的。
　　但这些谢明俞认为他们两个没必要知道。
　　夏徇唉声叹气地靠在了沙发上，失望道：“早说啊，这种关键信息怎么不透露给我。搞得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脑细胞。”
　　“男的又不一定就不行。”温适冷不丁出声道。
　　温适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脑门有些发凉。
　　谢明俞的视线在第一时间投在了他的脑袋上，温适有一种谢明俞在用眼神杀人的感觉。
　　“我的意思，现在这个开放的社会环境，长得特别好看的话，男的，也不是不行。就比如长成姚家那个姚舟岑……”
　　话题绕来绕去都绕不开姚舟岑，鬼一样，阴魂不散。
　　真是鬼打墙了，姚舟岑打墙。
　　谢明俞打断道：“你们两个如果没有别的话题聊现在就可以闭嘴了，或者我可以帮帮你们。”
　　车在谢明俞小区门口停下。
　　谢明俞从后备箱拿了行李，车还没开走。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温适显然有些喝多了，语气有些发飘，说道：“真不用送你到你家楼下？多不好啊。”
　　谢明俞不想和醉鬼说话了，只微微弯腰和代驾说了一声，拖着行李往小区里走了。
　　进了电梯，谢明俞把衬衫扣子解开一粒，扯了扯领口。
　　他下了飞机应该直接回家洗一个热水澡。
　　非要和这两个货一起喝酒，喝酒的前半程拿他打趣，后半程他憋着坏灌两个菜鸟的酒。
　　这两个货十年如一日的酒量差。
　　丝毫没有成就感。
　　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
　　谢明俞低头看了一眼，是夏徇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通告单。
　　这段时间每天夏徇都会在晚上接近十点钟的时候发一份剧组的通告单给他。
　　谢明俞很习惯性地把通告单放大，看一下上面的信息。
　　这是明天剧组的安排。
　　上午九点一场戏，晚上八点一场戏。
　　拍了快半个月，戏份有别人一天拍的戏份多吗。
　　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公司就穷成这样，一个艺人都没有，还要老板去顶包演戏。
　　谢明俞把图片放大在演员名字的位置上。谢明俞无论看几次都觉得无语，顶包演戏还要给自己取一个艺名。
　　艺名要叫要想想。
　　现在从度假区走了，没必要再看这个通告单。姚舟岑能上午拍完戏下午回图川，明天有戏再坐飞机回剧组？
　　而且也没必要知道。就和之前的四年保持一样的状态就可以，按照姚舟岑的意思。
　　【明天不用再发了】
　　谢明俞输入这一行在聊天框里。
　　在按下发送的时候迟疑了好一会儿，电梯已经到了他住的楼层。
　　谢明俞收起手机，拖着行李出了电梯。
　　半个多月没回家。
　　谢明俞把大衣挂好，放好行李箱，第一时间他把卧室的床单、被套全部换了一遍，换下来的扔到洗衣机里。
　　简单收拾完，谢明俞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谢明俞打开水给自己往浴缸里放洗澡水。
　　没多会儿，浴室里水汽氤氲，温度开始攀升。
　　他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扔进了旁边的脏衣篓。
　　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谢明俞整个人躺了进去。
　　他闭上眼睛。
　　大约是场景类似，谢明俞脑子里自动开始回忆并进行了某种联想，有一枚硬币被抛到了现在他所在的浴缸里。
　　与此同时，他浴缸正对面的屏风倒了，即将要露出隔壁浴室里站着的，衣服穿着很整齐的某个人。
　　在和某个人四目相对之前，谢明俞猛地睁开了眼睛，盯着浴缸对面的墙壁看，那上面只有一串串的小水珠，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五分钟之后，谢明俞面色不是很好地从浴室走出来。
　　他边走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被他随手扔到沙发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谢明俞走过去把手机捞到手里。
　　顾昼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顾昼：你明天上班？我明天过去找你。
　　谢明俞回复了顾昼一句。
　　他退出和顾昼的聊天页面才发现他之前给夏徇的那条消息还没发送。
　　谢明俞点开，聊天框里输入的文字没有消失。
　　谢明俞一个字一个字把对话框里的字删掉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输入了一遍。
　　【明天别发了。】
　　他发完干脆把微信退出，手机设置成了勿扰模式。
　　隔天。
　　谢明俞很早就到了公司，手里还拿着一杯楼下咖啡店的咖啡。
　　一切恢复如常。
　　除了，XMY工作室有一名工作人员凌晨三点退出了工作群聊，今天也没来上班。
　　“工位上面看着挺正常的，结果刚刚我去看抽屉里全空了。看你回来光速跑路了。”
　　“别让我看到他马上就出现在SA3的工作人员明单里。”
　　谢明俞瞥了他一眼，“不出现他，难道会出现你？”
　　“你怎么觉得你都不意外呢？”顾昼没骨头一样靠在谢明俞的办公桌旁边。
　　“难道你想看我发疯还是痛哭流涕，建议你去剧组看。还有不要靠在我的桌子上，很丑。”
　　与此同时，度假区。
　　姚舟岑第N次路过前台。
　　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注意他来回走了至少三遍，在姚舟岑经过第四遍的时候，他开口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员和对方四目相对。
　　对方一瞬间抿紧了嘴巴，转身就迅速离开了现场。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这位先生的外貌衣着，看起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可能只是……社恐？


第24章 我能不能
　　工作人员眼看着社恐跑远了，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了。
　　姚舟岑一路快步走出去，等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跑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咖啡店的门外。他顺路进去点了一杯全糖冰美式。
　　这会儿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以至于两分钟后他就拿到了他的冰美式。
　　这两分钟，姚舟岑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时间不等人。
　　机会不等人。
　　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
　　万一有人就在几分钟后会抢占先机呢？而且，谢明俞又不可能知道。
　　谢明俞又不是酒店老板，房间又不是专属谢明俞一个人的。
　　姚舟岑拎着冰美式，一路带风，折返回到了前台。
　　他蜷了一下食指，把口罩稍稍往下拉一点，在内心警告自己，不要像在做贼一样。
　　前台工作人员视线在姚舟岑的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开始思考，这是剧组的演员吗？是不是有点太白了，睫毛好长。
　　“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姚舟岑拿了身份证出来，“重新再开一间房，我要C区，七层，左手边的房间。”
　　“左手边第五间。”
　　姚舟岑补充道：“这个是我的幸运数字。”
　　这还是一个迷信的社恐。
　　工作人员已经见惯了比姚舟岑还要奇怪的客户，他在系统里操作了一下，看了一下符合对方条件的空房，问道：“715和726，你看你要选哪一间？”
　　“715。”姚舟岑立刻说道。
　　“好的，现在给您办理入住。”
　　“你的房卡，拿好。”
　　姚舟岑立刻伸手接过来，看也没看立刻把房卡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姚舟岑低着头上了电梯，他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在鼻梁上捏了一下，让口罩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他没戴帽子。
　　既然他已经成功订到了715，那么就说明谢明俞现在不在度假区。
　　他除了要尽量避开谢明俞，尽量不要让谢明俞发现自己以外，姚舟岑不需要看到世界上除了谢明俞之外的任何人就逃跑。
　　姚舟岑用房卡刷开715房间的门。
　　自从知道谢明俞也在度假区，姚舟岑每天都要到715门口报道。
　　房间只进过一次，还只是在餐厅的位置罚站。
　　门开了。
　　姚舟岑迅速进入房间，立刻关上门。
　　酒店已经在客人退房之后第一时间收拾了房间。
　　715除了上一个住在这里的是谢明俞之外，实际上没有一丁点谢明俞的痕迹。
　　姚舟岑走到沙发边上，他坐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过了会儿，他又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上一会儿。
　　手机一串提示音。
　　是他助理问他在哪儿，怎么没在房间，要去化妆了。
　　他回复了助理的微信，拿起房卡放好，出门去化妆。
　　在片场一直待到了快凌晨，姚舟岑才上了车。小林立刻打开了车里的暖风，但一时之间也热不起来。
　　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一条也没拍上，这妆也白化了。”小林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这么冷的天，折腾人玩的。”
　　今天排了两场戏。
　　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本来间隔就很长。从早上化完妆就在现场等，一直没能拍上。
　　白天的那条等到天黑了，不拍了。
　　等天黑的这条又等到了凌晨，统筹过来说拍不上也不拍了。
　　“快拍完了，没几场戏了。”姚舟岑说道。
　　两个人回到酒店。
　　姚舟岑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房卡。
　　他先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
　　在谢明俞房间的浴室里洗澡，姚舟岑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有点怪。
　　他快速冲了个澡，感觉身体迅速回温。好在酒店房间的温度有接近三十度，完全不会冷。
　　姚舟岑洗过澡，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已经很困了，但精神却很亢奋。
　　半个小时之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尽管他已经逼着自己，告诫自己这已经是要睡觉的时间了。
　　但脑子里的想法根本不受控制。
　　总是在715房间进进出出也很奇怪，但是这个房间现在是他花了钱订下来的。
　　这已经是凌晨了，谢明俞不可能大半夜飞到这里，而且他今天也没扔硬币，没有削苹果。
　　凌晨一点钟。
　　姚舟岑刷门卡打开715的房门。他没开灯，直接推开卧室的门。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又一步一步挪到床头。
　　姚舟岑小声自言自语，“哥，太黑了，我睡不着，我今天要和你睡。”
　　“明天可能也会。反正你现在也不在，你也不知道。”
　　“而且我已经问过你了，你不知道，我也问过了。”
　　“嗯，就这样。”
　　姚舟岑的嘴角翘起来一点。
　　没人回应。
　　有人回应姚舟岑才是要哭了。姚舟岑心满意足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是个大床。
　　谢明俞喜欢靠窗的位置，他也不喜欢睡在中间，谢明俞睡觉特别规矩，昨天晚上睡前什么姿势，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那个样子。
　　这个大床左边靠窗，姚舟岑躺在右边。
　　这里一点谢明俞的味道都没有。
　　要是有味道就有点变态了。姚舟岑把自己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有点困了。
　　姚舟岑坚持把快黏上的眼皮睁开，订了一个明早的闹钟，他又切到微信聊天打开置顶的聊天。
　　是和谢明俞的聊天框。
　　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三年以前，最后两条是姚舟岑发过去的。
　　【我不喜欢别的人，我就喜欢你，哥】
　　【能不能和你谈恋爱。】
　　谢明俞没回复他这两条消息，这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之后整整两天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也没见到谢明俞的人。
　　等他后悔的时候消息早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限，没回复已经很好了，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回复，姚舟岑当机立断把谢明俞先拉黑了，连夜出了国。
　　自从回国之后，每次被谢明俞发现，谢明俞都不会假装对他视而不见。
　　上一次谢明俞还要他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做什么。谢明俞在想什么呢。
　　姚舟岑把手机锁屏，和每天一样进行睡前最后一个流程，说道：“哥晚安。”


第25章 一点不像
　　“今天晚上总有空了吧？现在不到你公司都找不到你人了，你到底还过不过年了？”
　　夏徇站在谢明俞办公桌旁边，眼看着也想往办公桌上靠。谢明俞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都喜欢找罪受，我这儿条件很艰苦吗？难道房间里沙发你看不见吗？”
　　回到图川之后，谢明俞除了到达图川的当天晚上和夏徇、温适喝了酒之外，整个人陷入了半失联状态。
　　XMY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多，现在还少了一个，谢明俞没有想要再招一个新人的打算。XMY最近在网上收到了不少的负面评价。
　　谢明俞手头接的单子和新品都在同时赶工。自从回到XMY上班，谢明俞忙得不可开交，跑工厂找材料、不断的打样做比较。
　　昨天谢明俞把他手里的单子清完了，新品发布的日期定在明天上午。
　　工厂前几天就已经做出了一小批成品，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只等着新品上线。之后卖得好还是坏，就不是谢明俞能参与和决定的了。
　　夏徇看着谢明俞盯着电脑看也不看自己，心中已断定今天的饭也吃不成了。
　　但是……
　　夏徇弯下腰，凑近了谢明俞一点，说道：“姚舫被调回图川了，过几天说要一起聚聚，他给你发消息了没？”
　　谢明俞单手虚虚撑着下巴，目不斜视，说道：“嗯。”
　　“他说看你时间，等你有空。”
　　闻言，谢明俞皱着眉瞥了夏徇一眼，“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没有啊，他说看看我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温适什么时候都有空。只有你这个大忙人，所以当然就是看你时间，等你有空了。”
　　夏徇拖长音说道：“而且，比起我们两个顺带的，他明显更想和你吃饭。我现在看你身边谁都像gay。”
　　“开着你的车快滚。”谢明俞毫不客气地对夏徇说道。
　　新品上线前的最后一天，谢明俞加了个班。
　　谢明俞干脆在办公室里睡了，隔天他不到八点钟就醒了。
　　洗漱完毕，他打算下楼买个咖啡。早餐他也没胃口吃。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公司的灯全部都打开了。
　　孟艺正在给大家分早餐和豆浆。
　　谢明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快一个小时。
　　顾昼一转头看到他，回头在桌上一堆袋子里翻了翻，拎出一个纸袋子，说道：“小谢总，单独给你买的咖啡，没加糖。”
　　“怎么这么早？”谢明俞接过咖啡，微微有些诧异道。
　　“紧张得凌晨三点才睡觉，不到六点钟我又醒了。”孟艺说道。
　　“我也是，本来想我今天第一个到公司，结果到了以后发现大家都到了。”
　　顾昼说道：“这就叫XMY工作室的默契，你看小谢总，干脆昨晚上都没走。”
　　谢明俞提醒道：“只有你是外来的。”
　　“怎么说话呢。”顾昼不满意道。
　　吃过早餐，XMY全体工作人员都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里，等待新品上线。
　　“我靠，真是不要脸SA3。比我们新品上线早了十五分钟，他们真是病得不轻。”
　　有人把SA3的宣传发到了灌水群里。
　　宣传图片的右上角正写着，SA3签约设计师时宇。
　　【就是故意的吧，明摆着了。时宇走的时候新品上线的时间不是还没敲定？】
　　【老板听到了吧？】
　　【他肯定听到了啊，你刚刚说得那么大声】
　　【太不要脸了，我刚去他微信骂他了，他把我拉黑了，不过没关系我发了邮件骂他】
　　【+1】
　　【+10086】
　　他们在群里激情洋溢地骂了一会儿，又跑去最后核对一遍文案、商品页还有宣传图有没有任何没发现的错误。
　　不管发生什么插曲，上午十点钟。
　　XMY官博发出了新系列产品，手镯、手链、项链、胸针、锁骨链、戒指、耳饰。
　　XMY的新品分成了两个系列，官博发布的第一时间，线下店铺直接发售。
　　【就说是炒作，SA3刚发了新品，他也来发，就差了十五分钟】
　　【XMY家的设计真的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我又有点形容不上来】
　　【哥，我承认你已秒杀SA3】
　　【已经开始搜索门店】
　　【话说SA3新品不是个新设计师吗？我怎么之前在XMY工作室也看过这个名字，我刚去搜，这个名字已经在XMY工作室里显示已离职了】
　　【？？？】
　　【这是什么朴素的商战】
　　网上风向一会儿一变，但销量倒是实打实的一路走高。XMY前期只是在线下铺了货，这几天陆续几家店已经断货了。
　　隔天XMY就开始放假了。
　　谢明俞回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几点，脑袋挨着枕头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一般情况不会有电话打进来。
　　谢明俞捞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姚舫。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这才接起了电话。
　　那边先开了口，“恭喜你啊，小谢总，新品卖得特别好。我妹妹听说我认识你，还要我帮忙和你定几套。能不能订？”
　　“订不了。货空了。”谢明俞说道。
　　姚舫哈哈笑了两声，“晚上有没有空？我去接你？约你太难了，听说你换住的地方了？”
　　谢明俞站起来把房间的窗帘打开，发现外面黑着天。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了，谢明俞捏了捏鼻梁，他睡了真够久了。
　　“你问题真多，”谢明俞说道，“几点，在哪儿？我开车去。”
　　挂断电话，谢明俞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话。
　　未接的来自姚舫的电话显示有两通。
　　谢明俞按时到达约定地点。
　　姚舫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他走过来，说道：“明俞，好久不见了。”
　　谢明俞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会儿。
　　虽然是姚舟岑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从小他们两个就长得不像，不知道是姚舟岑更像母亲，还是因为分明是兄弟，但从小却没在一起长大。姚舟岑也不知道在哪儿长大的，怎么长大的，瘦瘦小小的，头发也长，整天低着个头，不吭声，可怜得不行。
　　姚舫和姚舟岑，除了名字摆出来能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是一家人之外，这两张脸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第26章 路灯路灯
　　姚家和谢家，从谢明俞小时候开始就是邻居。
　　他和姚舫同岁，姚舫比他生日大了几个月，小点的时候只是邻居关系，谢明俞和温适、夏徇在一起玩的时间比较多。
　　上学之后，姚家和谢家关系还可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喜欢把小孩都送到一个学校里面去，因为同龄的缘故，谢明俞从小学到高中，几乎一直在和姚舫做同学。这期间谢明俞和姚舫也没有玩在一块，倒是大学开始。
　　姚舫的朋友经常和谢明俞、夏徇一起打球，姚舫经常跟着一起，再加上小时候邻居，上学时候是同学的关系，到今天为止，由于认识的时间够长，也算得上是朋友。
　　这次饭局上除了谢明俞他们三个，还有当时和他们经常一起打球的那个姚舫的朋友。
　　谢明俞在座位上坐下，旁边是夏徇。他另一手边空着，姚舫直接坐在了那个空位上。
　　夏徇：“这次听说你是调回图川，不在分公司了？什么时候走马上任？”
　　姚舫说道：“我昨天就回公司上班了，本来想着在上班之前聚一聚，我调走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送我，回来也还是。”
　　“改天一起打球，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这一顿晚餐没有第二场，散场比较早。
　　姚舫和谢明俞一起站着等电梯。
　　姚舫问道：“你说的没货是真的没货，一个都没有了？”
　　谢明俞没说话只看了姚舫一眼。
　　姚舫被谢明俞看了一眼，突然止不住似的笑了起来。
　　“可以再等几天，到XMY去取，我给你们都留了一套。”谢明俞说道。
　　“那我先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
　　电梯到了，谢明俞率先进了电梯。
　　“本来今天我还想给小舟打电话。”姚舫突然说道。
　　谢明俞停顿了一下，没说话，他倒是没想到姚舫会突然提起姚舟岑。
　　姚舫自顾自地说起来，“他几年也不回家一趟，今年是回国了，听我爸妈说，小舟也没回去。”
　　“出国四年，一条消息都没发来过，更别说电话了。我给他打电话从来他都不接，后来出国干脆电话也换了，微信也联系不上。”
　　“现在是回国了，他住在哪儿，家里也不知道。他不是接了一家娱乐公司吗？前几天我家里还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看到他闹上热搜了，还跑到剧组里去演戏去了。给我爸气得不行。”
　　“他从小就只和你关系好，比起我，你更像是他亲哥，小时候他也只黏着你，恨不得都长在你房间里。这几年他不和家里人联系，但你们两个应该经常联系吧？你们那时候关系那么好。”
　　姚舫视线落在谢明俞身上，嘴角稍稍翘着一点，他在观察谢明俞的表情。他知道这个时候谢明俞不会看自己，于是姚舫的视线有些肆无忌惮，他完全不会害怕有人在这个时候会看到他的这幅表情。
　　谢明俞忽然抬起头，目光有些锐利地看了姚舫一眼。全程对姚舫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反馈。
　　姚舫错愕了一下，收敛好脸上的情绪，说道：“可能说的有点多了，有点想小舟了。”
　　谢明俞盯着电梯下行，手揣在口袋里，像是没听到。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在一刻不停地敲着手机屏幕。
　　“你好像没开车来，家住的很近？”姚舫说道，“好巧，我也住附近，看看我们能不能顺路。”
　　马上就要过年。
　　剧组在度假区雪山的戏份已经拍完，打算年后再换城市拍。
　　而姚舟岑只剩下两场戏，已经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姚舟岑和小林一起下了飞机，到达图川机场。
　　小林：“送你回家吗？舟哥？”
　　姚舟岑摇了摇头。
　　小林一步三回头才走了。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姚舟岑打了出租车。
　　今天路况还不错，不到五十分钟，姚舟岑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姚舟岑站在马路边看对面的牌子。这会儿公司没人在，都黑着，上面写着XMY。他拉着行李箱又往旁边走，走进对面还开着的那家咖啡店。
　　三分钟后，姚舟岑拿着一杯FEELING的全糖咖啡走出来。
　　他默默插好吸管，喝了一口。
　　还是这么苦。
　　全糖也很苦。
　　姚舟岑抿住嘴巴，他实在是喝不出这些咖啡店的咖啡到底有任何区别。
　　XMY公司距离姚舟岑住的地方很近。姚舟岑干脆拖着行李，一边被全糖咖啡苦得皱眉一边往前慢悠悠地走。
　　快走到小区门口。
　　姚舟岑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姚舟岑浑身一僵，他连忙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了一下。
　　没有什么能躲的位置。
　　隔着一条马路，虽然不算宽，而且只要不发出什么声音，应该不会往这边看。
　　姚舟岑有些熟练地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了脑袋上，手握住离他最近的唯一能作为遮挡的路灯。
　　除了谢明俞之外，和谢明俞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姚舟岑露出一只眼睛盯着那个年轻男人看。
　　试图分辨这个人是温适还是夏徇，或者是些明与的那个姓孟的助理。
　　姚舟岑眯了眯眼睛，那年轻男人突然朝着他身侧谢明俞的方向转过脸。
　　姚舟岑看到那张脸，愣了一下。


第27章 手提灯笼
　　“我之前也打算买这个小区，来看了好几次，挺不错的，就是离我公司有些距离。”姚舫似乎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谢明俞没接他的废话，只最后说道：“走了。”
　　姚舫：“真不请我上去坐一坐，这么久没见了。”
　　谢明俞表情没什么变化，今天晚上第一次他打量了一下姚舫，片刻之后他说道：“不好意思，我对姓姚的过敏。”
　　“对我也过敏？”姚舫笑了笑，问道。
　　谢明俞没说话，已经直接刷卡进了小区门。他并不想回答姚舫这种智商很低的问题。
　　而且从他坐在包间椅子上，姚舫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谢明俞就感觉到厌烦了。
　　实在没有必要参与这个饭局。
　　还要听姚舫在旁边从不间断的提及另外一个姓姚的。
　　他发现就算从度假区回到图川，看不到姚舟岑的人，但姚舟岑的存在感也完全没有降低。
　　走的时候是走的干干净净，微信被拉黑、手机号换了。
　　谢明俞还是半个月后才被姚舫告知，姚舟岑此时已经和有了字面意义上的时差，甚至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开始平静的上课读书。
　　不是很能跑吗？
　　跑得一干二净，一根毛都没剩下。
　　现在回国了，每天鬼一样，专门挑着人绕着转，转得人很烦，抓又抓不到，能抓到的时候就是个锯嘴葫芦，抓了也没什么用。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抓，看着烦，抓到了，看着也烦。
　　谢明俞脚步走得有些快，脸上的表情也冷下来。
　　他径直上了电梯，刷了自己楼层的电梯。
　　他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
　　抓到了，看着烦。谢明俞身体突然放松了一点，嘴角也稍稍翘起来一些，被抓到的姚舟岑虽然一声也不肯坑，但逃不掉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罚站。
　　看起来就很受气。只能受气的样子，顶嘴也是不敢的。
　　谢明俞感觉自己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坏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一丁点。
　　小林回到家里，第一时间给老板打电话。第一通没被接通，但他契而不舍，又打了两通。
　　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姚舟岑接了电话。
　　“喂，舟哥，我到家了，你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没什么声音，是在安静的地方。
　　好一会儿，小林才听到姚舟岑的声音在电话里简明扼要地回答他的问题，姚舟岑说道：“嗯。”
　　这声音有些怪，声音闷闷的。
　　“舟哥，你记得晚上继续吃药，不能断，效果会不好。”
　　这一次姚舟岑回应的速度快了一点，但也还是慢了八拍，“嗯。”
　　而且这一次小林明显听出了姚舟岑现在说话不正常，尾音被拖长了，他嗅出了一些不寻常。
　　小林：“舟哥，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家里有退烧药吗？要不要……”
　　姚舟岑慢半拍的打断小林，“我很好，现在我有一点事，抱歉。”
　　小林还想说什么，姚舟岑已经毫无留恋地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要不要去舟哥家里看一眼。
　　但小林顿时有点傻眼，他完全不知道他老板到底住哪儿。
　　机场出来姚舟岑没让他送，完全没有让他知道自己住址的意思。小林问过姚舟岑，姚舟岑只说不需要他到家接自己。
　　除了姚舟岑的电话号码和微信之外，小林完全没有别的方式能够联系到人。
　　与此同时，姚舟岑把手机关机，他在客厅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最后把手机放在了冰箱上面。
　　姚舟岑感觉头有些痛，还有点晕，在飞机上他就已经很想睡觉了。
　　刚刚在小区门口，站了那么几分钟，姚舟岑脑子里的睡觉因子已经被消灭了个干净。
　　谢明俞怎么和姚舫走在一块，还是单独，不止如此，姚舫还到了谢明俞小区的门口。
　　姚舫什么时候回图川的？姚舫到底又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姚舟岑就在路灯后面，看着谢明俞进了小区的门。
　　姚舫在小区门口打了一通电话，没多会儿有车开过来停在姚舫跟前，姚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走了。
　　姚舟岑拖着行李在路灯后面站了五分钟。
　　太巧了。
　　怎么会这么巧。
　　他应该再等一会儿，防止在电梯里遇到谢明俞。
　　姚舟岑应该再等至少两分钟，但姚舟岑的脑袋和身体都不受控制了。
　　都五分钟了，已经足够谢明俞走到最后一栋楼了，只要谢明俞不是蜗牛。
　　而且就算碰到了又怎么样？
　　他是业主，货真价实的尊贵的业主。
　　姚舟岑很有志气，但事实证明谢明俞是个走路并不缓慢的人，也不是蜗牛。
　　姚舟岑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刚被他买回来的三个罐装鸡尾酒。
　　姚舟岑把它拿出来，抱着三个易拉罐。
　　他关上冰箱门回到餐桌，转身又把他平时拿来喝水的杯子拿过来。
　　他买了一套，七个杯子。
　　姚舟岑依次拉开易拉罐，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又一杯的3度鸡尾酒。
　　他低头看了一眼，七个杯子一字排开，杯子里面浅绿色、浅粉色、浅黄色……各种颜色的鸡尾酒，闻起来没什么酒味，只有点水果的甜味。
　　比起很苦的咖啡，看起来好了一点。姚舟岑迅速端起来一杯，闭眼，仰头喝了一大口。
　　姚舟岑又换了一杯，又喝了一大口。
　　谢明俞往杯子里放了半杯冰块，拿出昨天刚从店里拿回来的酒，慢慢地给自己倒了半杯。
　　门外有些声音。
　　等谢明俞去听的时候，声音又不见了。谢明俞手停顿了一下，把酒放到一边，就这么一会儿那声音又出现了。
　　听起来像是什么小动物在蹭他家的门。
　　他拿着杯子回到客厅，茶几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跟着适时亮起来，谢明俞看了眼不断在往外弹消息的手机。
　　【23:03 门口有人】
　　【23:04 门有人】
　　【23:07 有人持续逗留】
　　【23:11 有人持续逗留】
　　谢明俞把手机倒扣，放下杯子，大步往门口走。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且大声的敲门声。这可能用敲门形容不是很恰当，应该说是砸门声。
　　姚舟岑整个人蹲在门口。
　　一只手撑着门，脑门也撑着门，另一只手在努力地砸门。
　　仿佛这个门是他需要攻击的对象，需要战胜的最终BOSS。
　　他越锤越是有底气，做都做了。
　　只是本来就头昏，锤门，门在震动，带着他的脑袋也跟着震动。
　　一团浆糊的脑袋被晃得更是一团糟糕。
　　他突然感觉自己支撑自己，和自己的脑袋施展了互相作用力的门消失不见了。
　　比起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姚舟岑第一个遭遇的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
　　已经要以脸抢地。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门被拉开了。他现在已经有半个人砸进了谢明俞的房子里。
　　后脖子处的衣领被人薅住。
　　姚舟岑的脸和地面保持了平行，整个人像是被人提在手里，过年时候的喜庆手提灯笼。


第28章 你个混蛋
　　姚舟岑上半身悬空，落不了地。
　　整个人被揪着后脖领，只靠着上面提着他的人有些承重。姚舟岑非自愿，但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半空中轻轻摇晃。
　　姚舟岑联想到很小的时候在菜市场看到小商贩在称重时候拿的秤。他是那个被提溜起来的秤砣，没有支点的晃来晃去。拎着他的人在他旁边半蹲下来，对方没出声。
　　但姚舟岑可以感知到对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好多把小刀在慢腾腾地试图挂他皮肤上的寒毛，姚舟岑已经想要打寒颤了。
　　谢明俞：“大半夜的，又想做什么。”
　　姚舟岑扑腾了一下。
　　但只能像是一条被扔到岸边的鱼。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被谢明俞这样拎袋子一样拎在手里了。
　　之前还只是很小的时候。小时候姚舟岑没有丢脸这个概念，至少在谢明俞面前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姚舟岑和谢明俞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所差无几。他已经比谢明俞稍高一些——至少在身高尺上有明显的几小格数字差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谢明俞都是二十多岁，差的那么几岁，已经不像是小时候那么明显，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可跨越。
　　现在抓着他的领子做什么？
　　突然一声不吭地拉开门，分明也是故意的吧？
　　谢明俞总是背后长了眼睛，谢明俞不管是住在酒店还是住在家，谢明俞住着的房子，防盗门也像是长了眼睛。
　　怎么总是在抓他。
　　谢明俞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成年人的生存法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睛里要能容得下沙子。
　　他都是个全副武装、到处躲藏的小沙子了。
　　每一次他距离谢明俞都足够远了。
　　近大远小的道理。
　　所以，姚舟岑认为自己是个小沙子。
　　为什么谢明俞还要揪着他这个小小的沙子呢。姚舟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脸上涌。
　　他的脖颈是最开始发烫的，然后顺着脖子一路攀爬到脸颊再到额头。
　　他只需要再找到一个除了谢明俞提着他衣领之外的另一个支点，对谢明俞进行反抗。
　　姚舟岑伸出了双手。
　　谢明俞突然出声提醒道：“地上都是灰，如果你想试试的话。”
　　姚舟岑的爪子不再动了，保持了一个僵硬且悬空的动作定格住了。
　　谢明俞端详了一会儿姚舟岑此刻的模样。
　　头发垂下来有些遮挡他的视线，门口的灯光也稍微有些暗。
　　谢明俞甚至没太看得出来姚舟岑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
　　谢明俞把人提猫一样又想把他提起来一点，想看看姚舟岑的眼睛到底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
　　姚舟岑咬紧牙关，把头努力撇到不朝向谢明俞的那一边。
　　僵持了只有两个来回。
　　姚舟岑听到谢明俞突然在他附近笑了一声，这说不上是愉快还是不高兴，完全听不出一点关于谢明俞本人的半点情绪。
　　导致姚舟岑的大脑都跟着卡壳了几秒钟。
　　谢明俞说道：“手还能动就把脸捂好，或者我帮你。”
　　姚舟岑感觉对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后颈。
　　姚舟岑瞬间用一只手去捂自己的后颈，另一只手捂自己的脸，防备谢明俞用手去捂自己的脸。
　　谢明俞什么都做得出来。
　　与此同时，姚舟岑感觉自己的上半身又被拽起来一点。
　　谢明俞评价道：“好沉。”
　　“我没有！”姚舟岑埋着头，发声部位被限制了，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闷闷的反驳声。
　　听起来毫无志气。
　　接着姚舟岑就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他在被谢明俞拖着往里走。
　　姚舟岑在想使用自己有些麻木的双腿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双脚已经跨越了谢明俞家的门槛儿，进入了谢明俞家的领地。
　　姚舟岑：“放开，现在就放开我。我警告你，谢明俞，我会叫警察的。”
　　“哦。你半夜三更砸我家的门，不经同意进我的家，你报警抓我？”
　　谢明俞把人往上提了一点。
　　死沉。
　　还捂着脸，捂得倒是挺严实的，但这次谢明俞看到了，姚舟岑的眼睛是紧闭着的。
　　显然不太想面对现实。
　　谢明俞把拽着姚舟岑的衣领松了松，最后把人扔在了他距离门边不远的地板上。
　　他确认，姚舟岑此时整个一条人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
　　姚舟岑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本来还是微微侧躺的，现在已经呈现了面门朝下的状态。
　　姚舟岑趴在地上。
　　这个小区都是地暖，姚舟岑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气沾到他的身上。
　　身边传来走动的声音。
　　声音属于谁不言而喻，而这声音没有离他越来越近，反而是有些远了。
　　压迫的感觉少了一些，但在不到半分钟后，他听到了砰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他听到门从房间里落锁的声音。
　　脚步声又响起。
　　谢明俞走近了。
　　“说说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每次谢明俞容不下他这颗沙子的时候都是因为这个。
　　谢明俞眼睛里就只有这个了吗？
　　忘了就不行吗？
　　姚舟岑抬起头，声音大了些，“你明知道，我对你说过那种话，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装傻有意思吗？跟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声过。”
　　然后现在逼着他再重新说一遍。
　　之前是被他拉黑了，手机号也换了，所以根本没机会当面拒绝。
　　现在他回国了。
　　谢明俞就忍不了了，想逼着他说出口，然后好顺理成章地抛弃他、丢弃他。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谢明俞皱眉，“什么话？”
　　他还没发脾气，姚舟岑倒是先炸了。
　　“你发什么神经？”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谢明俞没得到回应，只感觉眼前的姚舟岑直接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你就是个混蛋，谢明俞。”
　　他感觉咚地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谢混蛋已经被姚舟岑带着，谢明俞的后背砸到了防盗门上。
　　谢明俞被拽着，只能和姚舟岑一起顺着防盗门滑下来。
　　姚舟岑双手死死抓着谢明俞的肩膀。
　　姚舟岑和谢明俞凑得很近，四目相对。姚舟岑看着谢明俞这张脸，一时之间有些怔住。
　　谢明俞微微向后靠着，他根本没避开姚舟岑的视线，也没有挪开脸。
　　仿佛这对谢明俞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这幅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又是这个表情。
　　姚舟岑埋头下去，他视线在谢明俞的嘴唇上扫了一眼，又快速挪开，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一下咬住了谢明俞的左边脸上的肉。


第29章 呜呜呜呜
　　姚舟岑一口咬下去，试图咬一大口谢明俞脸颊上的肉。
　　但效果不佳，他把人死死按在防盗门上，在谢明俞的左边脸颊上变换着角度来来回回的下嘴。
　　谢明俞只感觉被姚舟岑扑中之后，眼前跟着灯光暗下来，他闻到姚舟岑身上有股淡淡的水果香味，是草莓味的。
　　接下来，谢明俞的脸就被咬到了。
　　姚舟岑甚至变了一点姿势，姚舟岑让自己高于谢明俞，以一个可以称之为俯冲的角度。
　　从上向下地去叼谢明俞脸上的肉。
　　“嘶。”谢明俞倒吸了一口气。
　　谢明俞伸手按住姚舟岑的胳膊，想把人掀到一边，但他们这个位置，他能用力的方向是靠着墙壁的柜子。
　　他要看好位置，才能防止他把人掀开的时候撞到姚舟岑本来就已经不太聪明的脑袋。
　　于是谢明俞只推了一下就停滞了。
　　在谢明俞还在调整衡量角度和方向的时候，姚舟岑意识到谢明俞的动作，攥着谢明俞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在谢明俞左边脸颊上的动作也胡乱起来。
　　他根本咬不到谢明俞脸上的肉。
　　谢明俞脸上的肉和他这个人一样，完全让他无从下嘴，他连谢明俞脸上的肉都咬不到。姚舟岑的思路狠狠地卡在了这里，愤怒和莫名其妙的委屈都在节节攀升。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非要狠狠地咬上一口不可。
　　谢明俞只感觉有个脸上好像被吸住了。
　　虽然他没有在海边被章鱼触手吸到脸的经历，但现在谢明俞想，如果被吸住了也莫过于此了。
　　姚舟岑在他左边脸上先是咬，再是乱七八糟的一顿又咬又吸。
　　堪比在给谢明俞的左边脸上拔罐。
　　“发什么神经？”
　　“呜呜。”姚舟岑咬着人还在试图反驳自己不是神经病，声音含糊不清。
　　“听不见，白痴。”
　　“呜呜呜！”
　　“……”
　　谢明俞无语，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话都说不清的白痴讲道理。
　　谢明俞也不想着把人掀开了，手已经换了个方向，摸索了一阵。不到半分钟，谢明俞精准地用自己右手的虎口卡住姚舟岑的下巴，接着顺着力道往上一推，另一只手还攥着姚舟岑的肩膀，同时把人推后。
　　姚舟岑看着谢明俞。
　　谢明俞左边脸几乎被姚舟岑咬了个遍，上面红一块、白一块，还有几排有痕迹的牙印，但谢明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发神经，我发什么神经了？分明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无理取闹。
　　“你喝酒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谢明俞松开姚舟岑的下巴，说道：“我不和醉鬼聊天。”
　　姚舟岑看到谢明俞已经扶着柜子试图站起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又是这样。
　　好像他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做什么，谢明俞都不介意，说是不介意可能不太准确，比起不介意，谢明俞更多的态度可能是无所谓。
　　谢明俞无所谓他喜不喜欢。
　　无所谓他咬那不痛不痒的几口，他根本下不了狠手，谢明俞的左边脸颊连皮都没破。人类的牙齿也是很锋利的。姚舟岑的牙齿更加锋利！
　　谢明俞已经要站起来，打算绕过门口这个醉鬼。
　　他并不想陪姚舟岑一直待在家门口。
　　但腿突然又被扑了一下。
　　姚舟岑整个人都黏上来，居然故技重施。谢明俞没站稳，被他又扑回了原位。
　　谢明俞皱眉，他的睡衣，他现在就想把这套沾满了灰尘的睡衣从自己身上脱下来，扔到门外去。
　　这一次他干脆坐在了地上，姚舟岑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
　　姚舟岑：“你还皱眉？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生气？”
　　谢明俞：“你还讲不讲理。”
　　姚舟岑盯着谢明俞没破皮的左边脸，他在心里思量是把右边也啃了还是……
　　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的东西转移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
　　他都这样了，他都被说是不讲道理的醉鬼了，他一个不讲道理的醉鬼为什么要考虑谢明俞的感受。
　　姚舟岑直愣愣地往前进，死死的把嘴巴贴到了谢明俞的嘴角上。
　　贴歪了。
　　姚舟岑做都做了，就要做完。
　　他没放弃，大脑发热地挪动了两厘米，把自己的嘴唇和谢明俞的嘴唇死死贴在一起。
　　他只是毅然决然地用嘴贴着。
　　没有任何动作了。
　　谢明俞的嘴唇感觉被姚舟岑磕得发疼。
　　除了打在谢明俞脸上湿热的呼吸，证明姚舟岑是个真人，不是雕像。
　　真的是，好笨。
　　姚舟岑小声且迅速地说道：“我不讲道理，我讲什么道理，我就喜欢你，就喜欢你了怎么了，我就是表白以后把你拉黑了，换了手机号，我还出国跑路，怎么了怎么了。”
　　说着，谢明俞看着两行眼泪从姚舟岑的眼角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又哭。
　　也不知道口齿不清的边哭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姚舟岑闭了一下眼睛，试图憋住。
　　下巴突然被捏住，整个人撑着地被拽着往前倒。接着姚舟岑感觉嘴唇一热，瞬间睁大了眼睛。
　　彗星撞地球一般。
　　姚舟岑愣了一下，他就感觉谢明俞的舌头已经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了。


第30章 什么同意
　　不知道谢明俞这种行为持续了有多久。
　　可能不长，也可能有很久。姚舟岑大脑已经是麻木的了。
　　但又大脑很清楚地明白一件事，谢明俞在亲他，而且是谢明俞主动在亲他。这个认知，比起谢明俞在亲他这件事的本身更让姚舟岑……神志不清。
　　没错，就是神志不清。
　　姚舟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思索，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不符合客观现实的事情。
　　或者他现在不是做梦，而是进入了一个谢明俞不恐同的平行世界。
　　真是太糟糕了，他喜欢的是他原本世界的那个恐同的谢明俞。
　　所以现在算是什么，算他劈腿……不，是劈嘴。
　　姚舟岑胡乱想了一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以他喝了5度鸡尾酒的脑子想，那比谢明俞在亲他还不符合客观现实。
　　更可能是前几天他等到凌晨两点钟，对着双子座流星许愿，愿望被实现了。
　　谢明俞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姚舟岑下意识追过去，想再去亲谢明俞的嘴唇。
　　但被谢明俞捏住了下巴，下一瞬间谢明俞非常连贯地把捏着姚舟岑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到左边。
　　制止了姚舟岑这个动作。
　　“起来，坐在我腿上很舒服？”谢明俞提醒道。
　　姚舟岑往下看了一眼，他从左边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但被谢明俞提醒之后，他的腿和屁股才好像和大脑重新连接了。
　　他刚刚一直坐在谢明俞的腿上，而且完全没有收着力气。
　　姚舟岑抿了一下嘴巴，“哦。”
　　他连忙扶着柜子从谢明俞的身上站起来，他站稳想去拉一把谢明俞。
　　谢明俞干脆利落地起了身，本来想直接走，侧过头看了姚舟岑摇摇晃晃，头重脚轻似的扶着柜子站起来。
　　俨然一副将倒未倒的不倒翁样，谢明俞脚步顿了一下。不倒翁还没站稳就想回过头，马上就要倒了……
　　真是笨。
　　谢明俞在心里骂了句，皱着眉伸手扶了一下姚舟岑。
　　姚舟岑被碰到了腰，触电一样和谢明俞的手分开，并拉开了距离。
　　谢明俞手停在半空中，他平静地看了眼，已经要把整个人贴在柜子上的姚舟岑。谢明俞只看了一眼，抬脚往屋子里走。
　　姚舟岑在柜子上贴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半张脸还贴在柜子上。
　　柜子冰凉凉的，对他高烧不退的脸有一定的降温效果，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他视线紧紧跟着谢明俞，看着他上了二楼，全程谢明俞都没回头。
　　姚舟岑只原地站了会儿就在门口脱了鞋子，进了谢明俞的家。
　　他目不斜视跟着谢明俞一起上了楼。
　　卧室的门半开着，他很自然地往里看进去，正好看到谢明俞把睡衣的上衣脱掉了。谢明俞的裤腰可能有点低，姚舟岑看到谢明俞腹部有一条线淹没到被睡裤遮住的地方去……
　　姚舟岑脑袋跟着嗡了一声。
　　谢明俞就这样脱衣服也不关卧室的门，还要站在门口这么近的地方脱衣服。
　　迅速往后撤，然后撞到了卧室对面的墙上。
　　谢明俞把找到的新睡衣套上，转头就看到姚舟岑整个人贴在墙上，双手小幅度张开，也紧紧贴在墙上，眼睛紧闭着，一副被空气强迫的样子。
　　谢明俞换好睡衣，没理会粘在自家墙壁上的姚舟岑，出门径直拉开浴室的门。
　　他把脏掉的睡衣扔进洗衣机，设置好程序，点了启动。
　　做好之后，谢明俞拧开水龙头，挤洗手液开始给自己翻来覆去地洗手。
　　在他洗第二遍的时候，谢明俞听到浴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抬起头，看镜子。镜子的方向和门口正对，他可以看到浴室的门开着，门口此时空无一人。
　　但这是谁在敲门，也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结论。
　　而且，谢明俞怀疑姚舟岑此时还是贴在走廊墙壁上的姿势，在半开的门的外面敲门。
　　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只有姚舟岑才能做得出。
　　谢明俞没出声，只重新低下头继续洗手。
　　等洗完手，谢明俞想，他应该再重新洗一遍澡。否则他今天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罪魁祸首在门外继续敲了两下门。
　　谢明俞拿毛巾擦干净手，从敞着门的浴室走出去。
　　他推了一下门，分明门也没碍事。
　　姚舟岑站在门后猝不及防被压扁了三秒。
　　“啊。”
　　谢明俞目不斜视经过，听到门后传来姚舟岑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来一点。
　　但迅速压平，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出了浴室，应该谢明俞不会想在客厅脱衣服，或者做什么吧。
　　姚舟岑站在门后只罚站了半分钟。
　　他推开门，重新跟在谢明俞的屁股后面，只和谢明俞有两步的距离。
　　姚舟岑尽量精准地踩在谢明俞走过的地方。
　　姚舟岑先跟着谢明俞先到了冰箱，拿了冰块。又看他把冰块倒了半杯到杯子里，又拿了咖啡，倒满。
　　又跟着端着咖啡的谢明俞走回二楼。
　　谢明俞对多了一个跟屁虫这件事，好像也是放任了。以至于刚开始姚舟岑还有点紧张，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紧张这回事。
　　但谢明俞就是个能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袭击他的人。
　　上了二楼，谢明俞停住了，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你是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姚舟岑猛地抬头，直视谢明俞的眼睛，怀疑他是否听错谢明俞的话。
　　“还是不……不了吧，不太好。”姚舟岑有点结巴，他已经努力克制了，但嘴巴不听使唤。
　　“我是想问，你刚刚那个，是不是……”姚舟岑顿了一下，找了个有些含糊的词，“同意的意思。”
　　能同意什么？
　　姚舟岑喜欢他。
　　又不是蠢货，今天晚上姚舟岑的操作，让之前姚舟岑的一系列奇葩行为都诡异地合理了一些。
　　只有一些。
　　他要和一个醉鬼谈什么心？谈完了明天人又换了一套联系方式去国外读个博士？
　　谢明俞拖长了声音，反问道：“我有说过吗？”
　　姚舟岑抢白道：“你都……”
　　“就好比，路过看到一个人太笨了，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也做不出，想教教你。”
　　不是同意？
　　但就是想教教你？对于姚舟岑来说。被谢明俞拒绝属于意料之内，可是谢明俞非但不同意还想教教他？还亲了他的嘴。亲完了还说是在教他，难道是他的错？
　　姚舟岑匪夷所思，脸突然涨红，震惊地控诉道：“你怎么还能这样？！”


第31章 一只鸵鸟
　　谢明俞挑了一下眉，问道：“然后呢？你能把我怎么办？”
　　谢明俞此时此刻俨然是一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好嚣张的气焰。
　　好不讲理的一个人。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是吃准了自己不敢对他叫板。还有更主要的一点，谢明俞完全不在意如果把姚舟岑惹毛的后果，不是那种不在意，是他完全可以承担后果的不在意。
　　姚舟岑有些恼火地看着谢明俞这幅有些嚣张的表情，他那点恼火很快就诡异地衍生出了另一种情绪。而那种情绪来得更快、更浓重。
　　谢明俞客厅只开了暖光的一圈小灯，光不算很明亮，照在人身上。
　　显得穿着睡衣的谢明俞本人也看着有些暖色，头发看起来也有些毛绒绒的。
　　整个人透露出有点不符合谢明俞气质的暖，他还微微挑着眉。
　　左边脸还有些发红，上面能看到牙印，是他刚刚啃出来的。谢明俞的嘴唇不知道是灯光晃到的还是怎么样，姚舟岑也看出一点不同寻常的红。
　　好帅。
　　谢明俞眼看着姚舟岑先前还是那副被惹恼了的表情，没多久这表情就消失了，姚舟岑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一丝呆滞，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看着有点像是在犯蠢。
　　但这点呆滞，很快谢明俞就看不到了，因为姚舟岑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说低可能也不是很准确，应该是埋，就像是鸵鸟在努力想把自己的脑袋塞到土里。
　　谢明俞盯着某个鸵鸟说道：“我先洗澡，你排队等着。”
　　姚舟岑没吭声。
　　身前的人没动，姚舟岑原地装死。
　　他在心里唾弃并检讨自己，下一次和谢明俞吵架他一定看着天和谢明俞吵架，或者把灯关掉再和谢明俞吵架。
　　谢明俞伸手把姚舟岑的脑袋又往下按了一下。
　　“听到没有？”
　　姚舟岑的头发被按得翘起来一撮。
　　谢明俞伸出食指弹了一下那一撮翘起来的头发，那撮头发被弹得飘到了另一边。
　　看着有点可怜。
　　谢明俞放过了可怜的头发和继续埋头装死的鸵鸟。他上了楼，进卧室拿他的换洗衣服。
　　出卧室进入浴室的时候，余光扫到墙角露出一个黑色的衣角。
　　谢明俞当作没看到，目不斜视走进浴室洗澡。
　　姚舟岑看着浴室门一下合上。
　　没听到落锁的声音。
　　谢明俞是真的很自信又很自负，完全不害怕他会恶向胆边生。
　　尤其的可恨。
　　谢明俞脱了衣服，伸手打开淋雨的喷头。他洗过澡了，只打算简单冲洗一遍。
　　浴室门外传来挠门的声音。
　　谢明俞没去关喷头，盯着浴室的天花板说道：“不然你进来挠我的背。”
　　门外的动静，顷刻间停止了。像是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只有这一张床，爱睡不睡。或者你想到楼下睡沙发，我没有意见。”
　　谢明俞躺在那儿，闭着眼睛。
　　姚舟岑站在床头，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床很大，两个人躺在上面，他们两个完全碰不到彼此。
　　而且盖着的是两床被子。
　　姚舟岑睡不着觉。
　　他闭着眼睛，努力地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得绵长，试图让谢明俞知道他其实已经睡着了。
　　他不太敢去拿手机玩，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不知道熬了多久，姚舟岑猜测此时已经过去了至少一个多小时。
　　姚舟岑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
　　谢明俞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
　　他用气音喊道：“谢……”
　　没人回应。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喊道：“哥。”
　　姚舟岑侧着头看谢明俞，没有一丁点反应。
　　他松了一口气，已经确定谢明俞已经睡着了。
　　谢明俞听着身边的人小幅度翻身的声音，又听着姚舟岑在旁边做贼一样喊他。
　　又想跑？又想作什么妖？
　　谢明俞手已经攥住了被子，准备好了发力的方向，可以让姚舟岑立刻落网。
　　对方发现他没有回应，又安静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又没动静了。
　　房间里拉着遮光窗帘，黑漆漆的。四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谢明俞睁开眼睛看了眼，他适应了一会儿，终于能看到了姚舟岑的轮廓。
　　额头跟着突突直跳。
　　姚舟岑在别人家，还在谢明俞旁边，他只能把声音放得轻一些。
　　但他已经坚持很久了，不能轻易断掉。他轻轻呼吸了两下，给自己做心理建树。终于他双手攥拳，贴紧了额头，嘴里念念有词：“伟大的xx之神，请聆听我的心愿……”
　　姚舟岑冷不丁听到身边有人冷声说道：“姚舟岑，赶紧给我睡觉。”
　　姚舟岑僵硬了，闭紧双眼，迅速让自己的上半身自由落体回到床上。
　　谢明俞从床上坐起来，旁边躺着的人睡着了一样，毫无反应。
　　“你说说看，我或许比你那个xx之神更能实现你的愿望？”谢明俞在安静的黑夜里又问道。
　　姚舟岑躺在床上，心脏扑通通地跳个不停。
　　他觉得他刚才应该掀开被子就跑，而不是直挺挺地躺回床上。
　　谢明俞偏过头看到姚舟岑整个人已经很努力地缩到床边去了，恨不得整个人笔直地躺在床边边的位置。
　　谢明俞评价道：“你也不怕掉下去。你平衡能力很好？小脑很发达？”


第32章 标准哭包
　　姚舟岑闭紧双眼和嘴巴，努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接着他感觉卷在自己身下的被子被拽了一下，再接着就是他整个人被拽向更靠近谢明俞的地方。
　　姚舟岑无力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像是被拽住尾巴的无辜动物，被谢明俞卷着被子拽走。
　　而且这卷着姚舟岑的被子，还是他本人自己的杰作。本来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姚舟岑被迫被拽了回去，因为受力不均的问题，姚舟岑的脑袋是先抵达谢明俞身边的，判断的原因是姚舟岑的脑袋撞到了谢明俞的身上。
　　他的脑袋抵达了，脚还打横在床边，整个人斜在床上。
　　姚舟岑闭着眼睛，脑袋挨着谢明俞。谢明俞除了把姚舟岑拽到身边的动作之外，没出声，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
　　姚舟岑闭着眼睛，观察不到身边的人此时的神情，所有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对姚舟岑来说都是一个不可控制的谜。姚舟岑控制不住地开始想象，谢明俞到底现在在做什么呢？
　　谢明俞是不是在一直盯着他看。
　　房间里这么暗，能看到什么？
　　他这个姿势躺在这里，这个角度，脸好不好看？他头发好像黏在脸上了，好想拨弄一下。但他现在动不了。
　　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姚舟岑突然感觉额头前的头发被拨开，接着有些温暖的体温靠过来。
　　谢明俞用额头贴了他的额头。
　　姚舟岑刚睁开一点的眼睛立刻又闭了起来。
　　吓的。
　　他呼吸也跟着停顿了。
　　好近。
　　离谢明俞好近啊。
　　姚舟岑能感受到谢明俞温热的呼吸，姚舟岑有点晕眩了。
　　侧一点头，再往上抬一点头。
　　是不是就能……
　　谢明俞抬起一点头，拉开一点和姚舟岑的距离。
　　他皱着眉看着眼下的人。
　　本来姚舟岑被拽过来的时候就是横在床上长长的一条，僵硬且笔直。
　　此时姚舟岑的脑袋试图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过来。
　　“怎么了？没发烧，但要变丧尸了？”
　　“…………”
　　姚舟岑僵硬了一会儿。
　　翻了个身，用背后朝向谢明俞。
　　非常想睡觉了，他现在。
　　“别又在被子里偷偷哭。”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忍不住，生气反驳道：“我不会。”
　　他一点都没想哭。
　　哪里值得他哭了。就算值得，他现在也不会哭。小时候也没哭过。
　　“是吗。”谢明俞反问道。
　　半晌，他又招人恨的补充道：“反正我也看不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明俞躺回床上，在一片安静里，吐出两个字，“哭包。”
　　在谢明俞眼里，姚舟岑完全就是一个哭包。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泪腺能发达到这种程度。除了新生儿之外，世界上很难再找到一个比姚舟岑更爱哭的人。
　　而且这一点，大概也只有谢明俞知道。
　　这蠢货，从小到大，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从哪儿学习来的。
　　和别人不一样，姚舟岑哭的时候只有眼泪。
　　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像是晴天里小范围的降雨。
　　无声无息的。很难被人发现。
　　“知道了，在找，我没有休息。你藏得太好了，是我没找到。”十四岁的少年喝着手里刚买的冰镇可乐，毫无愧疚感地说道。
　　谢明俞在玩捉迷藏。
　　准确的来说，他在陪人玩捉迷藏。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表妹。
　　他表妹今年对捉迷藏这个游戏情有独钟，每次她来谢明俞家。
　　谢明俞都要陪她玩这个游戏。
　　他看了眼时间，他已经休息了二十分钟了。他现在准备出发为此次游戏收尾，他已经想去游泳了。
　　天太热了。
　　谢家住的是别墅区，这附近的别墅距离离得并不近，至少不能从窗口看到隔壁家的窗口。
　　他一点点地找过去，他其实已经有想到她会藏到哪儿了。
　　但他不想第一次就找到，让表妹没有一点游戏体验。
　　于是他干脆在她藏身的附近打转，一边转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
　　谢明俞看到个从外面插住门的小木屋。
　　这里不可能藏着人。
　　他演戏也演全套，他从外面拿起插门的木板，拉开了门，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也不在这儿。”
　　阳光从开了的木门斜射进有些灰暗的木屋里。
　　谢明俞顿了一下，里面有人。
　　正窝在和门正对面的墙角。
　　此时此刻，谢明俞和对方四目相对。
　　接着他就看到对方眼泪，流下来两行眼泪。
　　太自然了，像是简笔画画出来的两行眼泪。
　　对方还是一副被惊呆的呆滞表情。
　　谢明俞诡异的觉得挺好笑的。
　　“你……”
　　你怎么在这里面，门还是锁着的，谁锁的。
　　在里面哭什么？怎么哭的这么标准简笔画。
　　他话还没说出来，对方突然从地上猛地弹起来，这会儿谢明俞才发现这人还撑着拐杖，一只腿打着石膏，但奇异的是速度挺快的。
　　兔子一样夺门而去。


第33章 在打地鼠
　　总不能是他自己把自己锁到小木屋里的。还是他也热衷捉迷藏的游戏，藏到小木屋之后，有路过的人不知道他在里面，于是把小木屋的门插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开门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了。
　　被关起来也不知道发出些声音吸引注意力。
　　看他撑着拐杖也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根本不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谢明俞皱了一下眉，心想：腿都那样了，还要跑出来玩捉迷藏？
　　“哥哥哥哥哥。”
　　谢明俞回过神，低头看拽着自己胳膊叫自己的曲又又。
　　曲又又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并要求所有人都不能喊她的另一个名字，只能叫她曲又又。
　　曲又又比谢明俞小六岁，脑袋只能贴到谢明俞的肩膀。她自从被谢明俞从藏身之处揪出来之后，她已经在她哥旁边叨叨了一路，但都被彻底忽略。
　　此时她不甘寂寞地开始试图吸引谢明俞的注意力。
　　谢明俞低头就看到曲又又的脑袋，她头发到了肩膀。刚那小孩看起来和曲又又差不多高，头发也有点长，额前的头发长得遮眼睛。
　　谢明俞根本看不太清对方的脸，连是男孩女孩都没分清，只注意到对方哭起来有点标准过头的好笑。
　　在别人哭的时候笑出来，确实不是很好。
　　但目前已无法挽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曲又又几乎都要挂在了谢明俞胳膊上，“哥哥哥哥，再玩一次。”
　　谢明俞不接她的话，只问道：“想吃冰棒吗？”
　　曲又又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把再玩一次的事情成功抛到了脑后，大声说道：“要吃，现在就要吃。我要吃两个！”
　　很快，谢明俞就把小木屋发生的这件事忘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小孩。
　　暑假已经过了大半。
　　曲又又终于被家里接回去，回去的时候又哭了一场。
　　哭得惊天动地。
　　车都开出去几米远，谢明俞还能听到她洪亮的哭声。但谢明俞越听这哭声，心情越是放松。
　　他再也不用天天陪曲又又玩捉迷藏了。
　　谢明俞和夏恂约了去游泳，他折返回房间拿滑板。他没纠结，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滑板。
　　滑过小路的一个转弯，他就看到一个人影，靠着拐杖，在小路上蜗牛一样前行。
　　谢明俞挑了下眉。
　　“喂。”
　　姚舟岑被吓了一跳，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去看人。于是谢明俞就看到那小屁孩慌慌张张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同时，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
　　谢明俞：“怎么了？你又在哭什么？”
　　姚舟岑恨死自己这样子了。
　　眼睛像是没有开关，时不时就想要掉眼泪，无缘无故地想哭。
　　他已经每天都在告诫自己，不要哭。
　　就算想哭也没关系，偷偷哭，反正他也经常就是一个人。
　　他已经一个月没哭过了。
　　谁知道一出门就能碰到这个家伙，又是他。
　　真是。太可恨了。
　　姚舟岑眼泪更是憋不住，气的。
　　两行眼泪，很干脆地往下流。
　　谢明俞问道：“哑巴了？”
　　姚舟岑坚决不说话。
　　比谢明俞挨了半个头的小孩，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前挪。
　　使了好大的劲儿，终于超越了站在原地的谢明俞。
　　试图把谢明俞当做空气。他不想再和看到他脆弱、丢人的这个人再见面了，也不会和对方说话。
　　他不需要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用听别人说话。
　　谢明俞伸手拎住了对方的书包。
　　小屁孩在空中奋力摆动拐杖，想要前进。
　　小屁孩：“……”
　　谢明俞把小屁孩往滑板上一放，正好让那只被打了石膏的脚落不了地。
　　小屁孩显然吓了一跳，举着拐杖还想躲，但实在是没手了。
　　谢明俞拽着人的书包，带着人和滑板在路上走，边走边说：“踩稳了，摔了我不负责。”
　　到了谢明俞家附近，谢明俞把速度稍微降下来一点。
　　果然，小屁孩吃准了机会，一个拐杖撑在地上，整个人撑了一下，离开滑板回到地面。
　　谢明俞也非常顺手地把书包往小屁孩跑路的方向挪了一下。
　　看人站稳了才施施然松开了。
　　谢明俞看着小孩的背影，很想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但他忍了忍，现在对方还是个病号，兼具哭包属性，动不动就哭，不动也要哭。
　　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眼泪。
　　姚舟岑吭哧吭哧地交换着拐杖，撑着自己往前跑，仿佛后面有神经病在追杀他。
　　他跑出了一段路。
　　滑板是不是滚到一边去了。他是不是在追滑板了。
　　能追到吗？
　　还是不追滑板在追他？
　　听起来后面没有任何声音。
　　姚舟岑飞快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对方的一个滑着滑板离开的背影。
　　有另一个男生迎着对方过去了。他认识那个人。他们认识。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男生抬起胳膊试图把胳膊搭到人身上。
　　他们不仅认识，还很熟。说不定还是朋友。他们家都住得那么近了，他们是朋友关系。
　　对方全程都没回头看他一眼。更何况是追着他跑。
　　姚舟岑抿着嘴，快速把头扭了回来。
　　谢明俞滑板往旁边侧了一点，刚好错过姚舫的胳膊。他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
　　姚舫表情不怎么好看，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见到他了？”
　　“什么？”谢明俞微微侧了一下头，随意反问。
　　“没什么。”姚舫笑笑，他岔开话题又问道，“明天要不要去打球。”
　　谢明俞踩上滑板，“不，太热。”
　　姚家别墅顶层，侧面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小小的。
　　谢明俞抬头望过去。
　　窗户开着。
　　有一个人影，小的，看着是个小孩儿的样子，迅速缩了回去。
　　“看什么呢？”夏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眼前的树影在晃来晃去。
　　“在打地鼠。”谢明俞移开视线，说道。


第34章 一个小鬼
　　“什么？哪里有打地鼠。”夏徇陷入了沉思。
　　而谢明俞已经淡定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小屁孩住在隔壁姚家。腿打了石膏，还支着拐杖到处跑，边跑边哭。
　　他家里人到底在想什么。那么矮的一个，看着和曲又又个子差不多，拎着书包就能把人拎起来，连人带着石膏、两个拐杖都没什么重量。
　　不过，这也不关谢明俞的事。他不喜欢小孩，更没有耐心哄孩子，曲又又就很知道他这一点，知道她哥对她的耐心有限，所以她从来对着谢明俞的时候就会无限的收敛自己，并且相当的会看她哥谢明俞的眼色。
　　在谢明俞明显心情不太愉快的时候，曲又又对谢明俞所有的命令都可以立刻执行。
　　因此，曲又又靠着个人努力，成为谢明俞长这么大唯一能够包容那么一点的一个小屁孩。
　　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他包容。
　　谢明俞不想浪费时间给夏徇解释打的不是地鼠，是个小屁孩这件事。
　　“还去不去游泳了？”谢明俞问道。
　　夏徇注意力被转移，比起谢明俞到底在打什么地鼠，显然游泳这件事重要得多。他立刻说道：“去，怎么不去。”
　　姚舟岑两只手都扒在窗台上。
　　这么远，他应该看不到自己。而且，他都藏起来了，肯定没看到。
　　姚舟岑埋着头等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往上一点点移动，终于露出眼睛，可以看到外面。他视线四处扫了一圈。
　　他住的地方和隔壁房子有一段距离，两栋房子四周都是小花园。隔壁房子的小花园修得像是迷宫，有很漂亮的花架。
　　姚舟岑不自觉地从窗口往那边的房子看过无数次，但都看不到隔壁房子的全貌，它总是被花园、被树木、被花墙遮挡。
　　两栋房子中间，更接近隔壁房子的位置有一颗很老、很大的树。
　　刚刚那人就站在树下面。
　　现在站着人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人已经走了。
　　姚舟岑一下放下了垫起了脚，彻底看不到窗户外面了。
　　他很想踹这墙一脚。
　　为什么这么高，窗户开那么高做什么。
　　不过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站在窗口往外看风景不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吗。
　　有什么好躲的。
　　姚舟岑把刚刚丢到一边的木板凳拉过来，踩在脚下。他偏要看，要一直看。
　　白天看，晚上也看。他看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心虚。
　　姚舟岑双手撑着窗户，没多会儿就变成了用胳膊垫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窗外。
　　门外响起声音。
　　是有人在用脚踹门的声音。姚舟岑头微微歪了一点，对门外的动静置若罔闻。
　　门外的人踹了几脚门，已经用手去拧门把手。
　　拧不开。
　　姚舟岑已经把卧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门把手被回来地拧动，发出有些发闷的噪音。
　　“小哑巴，你在里面是不是？现在不只是哑巴还是瘸子。”
　　“只会害人的灾星，你看有人会理你吗？”
　　“你怎么也没和被你害了的人一块儿死掉，你心安理得吗？”
　　对方得不到回应，门被撞得砰砰响，诺大的别墅，像是只剩下他和门外的这个人。尽管门外的人吵得多么厉害，别墅里剩余的人也对此置若罔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诅咒一样，“没人会和会让自己倒霉的人一起玩，你给我离姚舫哥远一点，别把霉运带到他身上。他脾气很好，不忍心对你发脾气，你别在这里蹬鼻子上脸。我脾气很差，你最好一直见到我就躲着走，否则你……”
　　好吵。
　　好烦。
　　姚舟岑改用胳膊肘撑在窗台上，用手去使劲儿捂住自己的耳朵。
　　吵闹的声音变得遥远了一点点。但还是有清晰的声音偶尔钻进姚舟岑的耳朵。
　　他分明不想听。他的耳朵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开关，他和别人共处的时候他就可以关掉，再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打开。
　　好想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七月份，天热得不像话。
　　谢明俞让自己漂在水面上，整个人才觉得好像活过来一点。
　　夏徇套了个泳圈，绕着谢明俞游来游去。
　　在游了两圈之后，谢明俞抬起眼皮，不含任何情绪的冷漠地看了夏徇一眼。
　　刚刚谢明俞看的方向是姚家。夏徇突然开口跃跃欲试地问道：“你知道吗？”
　　“你又知道什么八卦了？不要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谢明俞无情地说道。
　　夏徇撇嘴，他才不管谢明俞到底想不想听，反正他想说。于是夏徇对谢明俞的拒绝置若罔闻，说道：“听说，姚舫还有个弟弟。”
　　谢明俞安静躺着没说话，眼睛紧闭，显然对夏徇这些八卦的话题毫无兴趣。
　　不过夏徇对谢明俞的这种冷漠的状态已经免疫。
　　夏徇说道：“现在就住在你家隔壁，已经搬进来两个月了。从来没听姚舫提起来过，真是他弟弟？感觉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
　　原来是个男孩。
　　确实是从暑假开始，那个小屁孩才在附近出现的。
　　他住在姚家。
　　还有上一次姚舫……
　　“你就住隔壁，你见过没？和姚舫长得像不像？”
　　夏徇的小黄鸭游泳圈撞了一下谢明俞。
　　谢明俞伸手把游泳圈和夏徇一起嫌弃地推远了一段距离，说道：“没见过。”
　　嘴上说着没见过。谢明俞的大脑已经瞬间自行对比起了姚舫和那小鬼到底像不像。
　　那小鬼头发遮着眼睛，头发看起来完全没认真修理过，只是单纯的很长，根本说不上是什么造型。
　　皮肤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瘦了，所以小鬼的下巴很尖。
　　经过迅速的比对之后。
　　谢明俞得出结论，那个小鬼和姚舫除了同样性别为男之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我还听说，他之前一直住在山上，是从小就住在山上哦！前两个月他才被接回来住。”
　　夏徇说道：“下次看到姚舫问问他。再一起玩的时候，他是不是就要带着弟弟一起了。”
　　谢明俞不想听也只能被迫听了全程。
　　此时终于出声说了一句。
　　谢明俞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说道：“你最好不要问。”


第35章 出了猫祸
　　没过多久，姚家还有个小儿子，姚舫有个弟弟的这个消息就已经被传开了。
　　姚舫大方承认了，但从来没见过姚舫和他弟弟一起出现过。
　　姚舫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那个姚家的小儿子像个民间传说一样，没人见过。
　　没见过就总有人好奇。谢明俞感觉有一阵子，他耳朵边总有人在念姚家这个小儿子。谢明俞对他们多余的精力和不肯放弃的八卦精神叹为观止。
　　九月，已经是开学的第三周。
　　周末，谢明俞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学校附近的体育场打篮球。
　　一群十几岁的男孩凑在一起玩。
　　一场结束，谢明俞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拧开矿泉水一个人迅速下场了。
　　体育场开着冷气，室内温度不高。但人太多了，打球的时候人又是挤在一起的，胳膊碰着胳膊，偶尔还有人撞到他身上。
　　他找到休息位坐下，缓和过速的呼吸。
　　“不再打一场了？”刚刚和他一起同队打球的同学追过来，问道。
　　谢明俞说道：“不用，你们玩。”
　　他现在更想回家洗个澡。这里有淋浴，但他也不是很想到里面和其他人一起洗澡。
　　同一场的其他人也都走过来。
　　姚舫也在其中，他边和人说话边靠近这边。因为距离近，谢明俞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他比较怕生，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刚刚出门我还想叫他一起。”
　　姚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耸耸肩，有些无奈似的笑了一下，说道：“他把房间门锁了，我们刚见面没多久，他对我不是很亲。”
　　又在聊姚舫的弟弟。
　　姚舫突然看向谢明俞的方向，说道：“上次明俞应该见到他了，是不是？”
　　一群人瞬间把注意力放到了谢明俞身上。谢明俞立刻受到了周围一群人的注目礼。
　　谢明俞喝了一口矿泉水，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好像很在意。”
　　这个问题，姚舫已经问过他两次了。
　　姚舫笑笑，说道：“就是暑假的时候，那会儿他腿还打着石膏。我有点担心。”
　　谢明俞在姚舫说下去之前，打断道：“我忘了。”
　　谢明俞把矿泉水的瓶盖拧紧，单手拎着，“先走了，你们继续。”
　　姚舫问道：“刚好我也要回去，车就在外面，一起吗？”
　　谢明俞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不用了。”
　　太阳下山，这会儿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有丝丝的凉风。
　　谢明俞拎着矿泉水走在路上，被风吹着。在外面比刚刚在体育馆吹冷风还要舒服。
　　路边的公交车驶离公交站，谢明俞看清了对面站在路边的一个小孩。
　　眼熟。
　　谢明俞无聊地看着小孩又看了会儿，认出来了。这算什么？刚提到转头就遇到。
　　不是说不爱出门吗。
　　小鬼背着个书包，双手一手拽着一个书包带，低着头往前走。
　　姚家的车不是在附近吗？这么个小屁孩，个子还没有栅栏高。
　　看方向是要回家，一路上这小鬼的目的地都很精准。
　　谢明俞也不清楚怎么。
　　一步一步跟着，再抬眼看，他们已经走到了别墅区附近。
　　好、吧。
　　走回家的体验感也还不错，他已经不觉得很热了。
　　就当他做好事，想散散步。
　　从人多的路上一直走到没人的通往别墅区的路上。
　　前面的小鬼越走越快。
　　谢明俞把空掉的矿泉水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前面的小鬼快速回了一下头，立刻奔跑起来。
　　谢明俞愣了一下：“你跑什么？”
　　姚舟岑的腿短，努力地倒腾，倒是跑得也挺快的。
　　在路上追一个小鬼，谢明俞不想做这样的事。
　　但他眉头微微皱起来。
　　姚舟岑到底在跑什么。见到他一副见到洪水猛兽的样子。
　　没有一点礼貌的小鬼。
　　谢明俞腿长，在姚舟岑后面淡定地走，脚步只是稍微快了那么一点。
　　姚舟岑听着身后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为什么一直跟着他，追着他？
　　姚舟岑转过头奋力奔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谢明俞大声的，“喂。”
　　姚舟岑这次头也没回，又努力提了一点速，他跑得好慢。
　　他全力前冲，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大力撞了一下。
　　姚舟岑脑子跟着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也跟着腾空。
　　接着姚舟岑就仰面朝天躺在了旁边的草地里。
　　他听到几声由近至远的猫叫。罪魁祸首头也没回，已经迅速离开犯罪现场。
　　怎么会这样。
　　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这根本不合理，这不合常理。怎么会被猫撞了。
　　姚舟岑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上飘来飘去的云发起呆来。
　　阳光被遮住了一点，接着姚舟岑感觉有阴影罩下来。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他旁边，微微弯着腰，胳膊随意地撑在膝盖处。
　　姚舟岑视线挪了一点，不由自主地放在对方的脸上。
　　他身上有股清清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好像也不会出汗似的，每次遇到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让人看得很舒服。所以比起其他的人，如果非要他和人类待在一起，他可以忍受眼前这个人，多几秒钟。
　　而且他怎么在笑。
　　笑起来也有点好看。他在笑什么呢。
　　“怎么了？出了猫祸？腿又要瘸了？”


第36章 怎么回事
　　反应有点迟钝。
　　姚舟岑对谢明俞的话费解了一秒钟。他在说什么，说的是中文吗？他怎么感觉自己完全没听懂。
　　谢明俞说完话偏头看了眼后方。刚刚的肇事猫早已经不见踪影了。这边是有流浪猫的，经常三五成群在附近出没。
　　但谢明俞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被高速逃跑的小猫撞到，而且不止是被撞到，还被撞飞了出去。
　　小概率到可以申请一个世界纪录。
　　小鬼整个人现在躺在草地上，一脸的迷茫，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
　　头发遮着眼睛，像是毛很长的小动物，谢明俞能看到小鬼抿住的嘴唇。嘴唇是他脸上唯一有血色的地方，被抿住之后，这张脸像是一张白纸，白得有些病态。
　　谢明俞伸手打算把小鬼拎起来。
　　没想到刚刚还躺在地上不发一言的小鬼一骨碌，翻身到另一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了，避开了谢明俞的手。
　　姚舟岑退后了半步，盯着近在咫尺的谢明俞。是不是，又想拎塑料袋一样把他拎起来。
　　而且这人和姚舫很熟，他们还会一起打球，他们在一个学校读书。
　　姚舟岑看到过谢明俞的校服，和姚舫一模一样。这个人也是为了让自己离姚舫远一点吗。
　　只要他们离自己远一点不就好了。
　　这分明和他没有关系，是他们一直一直一直没完没了的自说自话、自导自演。
　　“不要你管！别管我！”姚舟岑第一次，大声对谢明俞说道。
　　原来也不是哑巴。
　　谢明俞的笑容消失了，手收了回去，谢明俞直起腰。
　　姚舟岑防备似的和谢明俞对峙着，喊完姚舟岑就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只能张嘴努力地大口呼吸，像是被扔上岸的一条鱼。
　　没想到谢明俞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干脆利落地走掉了，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姚舟岑一身竖起来的刺，在谢明俞走开后彻底失去了目标。
　　谢明俞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看样子是真的按照他说的那样，不管他了。
　　姚舟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去捡他掉在地上的书包。
　　他家就在姚家隔壁。
　　他好像只是也想回家，只不过是顺路。顺路，做什么要追着自己跑？如果不是他先追着自己跑……
　　姚舟岑咬了一下嘴唇，一直注视着谢明俞的背影。他和谢明俞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
　　看背影，谢明俞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姚舟岑，心里七上八下、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了多少有的没的。好不公平。姚舟岑脑子一热，拎着书包原地蹦了一下。
　　发出声响。
　　这一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
　　姚舟岑认为自己蹦得声响足够大。但前方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姚舟岑一路努力蹦来蹦去，全程谢明俞都像是听不见一样。姚舟岑最后咬着嘴巴看着谢明俞目不斜视地进入了谢家别墅的小花园里，转眼就看不到人影了。
　　姚舟岑这回是真的没了目标。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起来一点，姚舟岑抬手又把头发按下去了，让它们重回原位。
　　姚舟岑慢腾腾地拖着书包拐到另一边，他走到树边，有了遮挡才停下脚步。
　　姚舟岑五官都皱起来。腿和脚都麻了。
　　用太大力了。
　　身边有一辆车从他身边经过，驶入姚家。
　　姚舟岑拎着书包往门口走。
　　他换了鞋子，进了门。
　　房子里的人对他视而不见，他不是个主人，也不是入室抢劫的强盗。比起这些，他可能更像个无人在意的隐形人。
　　姚峰今天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旁边坐着姚舫。
　　姚峰抬起头刚好看到姚舟岑拎着书包要上楼，他的眉头皱着一下。姚家小辈里就没见过这么屡教不改、没教养的小孩。
　　姚舫开口说道：“小舟，爸爸刚出差回来，一起聊聊天？”
　　姚舫没得到回答，姚舟岑脚步没停往楼上走。
　　姚峰低着视线又把报纸翻了一页，不太在意的样子。
　　姚舫站起来，说道：“我去找小舟。”
　　姚舟岑腿还有点麻，走得速度不快。
　　他拿着钥匙去开房门，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是谁。
　　“刚刚我都看到了。”
　　姚舟岑插钥匙的动作顿了一下。
　　姚舫声音压低了说道：“你的那些小手段，谢明俞看了只会觉得很可笑。很拙劣。”
　　原来他是叫谢明俞。
　　姚舫好像很在意的样子，但姚舟岑完全不想知道姚舫到底想做什么。从他搬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姚舫就在通过各种方式警告他。
　　他在警告自己。离他的生活，家人、朋友、物品，一切和姚舫有关系的人和物。姚舟岑都不能和这些有任何关系。
　　一点都不可以。
　　姚舟岑打开门，进了房间。在姚舫眼前把门关上，并落锁。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秋天眨眼过去，图川的冬季很长。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已经开始一周了。现在图川室外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度左右。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夏徇问道。
　　夏徇家今年打算出国过年，明天的机票飞走。前一天晚上夏徇跑到谢明俞家，在谢明俞家玩游戏。
　　“不去。”
　　谢明俞还有各种课程没结课，不过这不是理由，谢明俞今年不太想动，他嫌麻烦。
　　“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夏徇说道。
　　他说着身体还往谢明俞这边倒，谢明俞皱眉侧了一下身，夏徇整个人倒下去，砸在了抱枕上。
　　“你爸妈也出门了，隔壁姚舫都和家里出去过年了，你多孤单啊。”夏徇爬着想要来抓谢明俞的衣角。
　　这次抓住了。
　　谢明俞：“……”
　　谢明俞面无表情地把衣角从夏徇手里抢回来。当天晚上他是亲自把夏徇押到门口的。
　　否则夏徇绝对会赖在他家不肯走，甚至可能在他卧室门口打地铺。
　　谢明俞一点都不想明天早上一出门就一脚踩在一个人身上。
　　那种感觉一定很恶心。
　　夏徇：“真是绝情，我都照顾你不喜欢和人一起睡了，我都要打地铺了。我睡你门口而已，无情无义无情无义。”
　　“再见，不送。”谢明俞冷漠道。
　　夏徇只好上了家里来接他的车，降了车窗乌啦啦说了半天，才走了。
　　很好，很安静。
　　他抬头看了眼天，有星星，晴天。
　　站在门外这么一会儿就有点冷了。谢明俞转身要回房间。
　　他突然听到咚地一声。
　　在寂静的黑夜里面特别明显。
　　他往前走了几步，勉强能看到隔壁姚家。姚家据说三天前全家一起出门了。
　　此时还有个房间亮着灯。
　　怎么回事。
　　谢明俞又走了两步，看清那个房间不止亮着灯，窗户也是打开的。
　　窗台上有个人影。有个人坐在窗台上，两条腿都放在窗外。
　　什么情况。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那人影晃了晃，一下从窗台上掉下来。
　　眼看着从楼上掉下来个人。
　　谢明俞心跟着紧了一下，连忙跑过去。
　　他离得近了。
　　地上没人，他往上看了看。
　　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闷闷的一声。
　　一个裹着被子的人从离窗口不远的树上掉了下来。
　　谢明俞看了眼窗口的位置，又看了看树……弹跳力真不错。
　　树距离地面的距离就不高了。
　　谢明俞：“……”
　　谢明俞走过去把糊在地上的人拎起来，他上下看了一眼，怎么看都没事，就是感觉四肢软趴趴的，看起来像面条。
　　整个人被他拎着，还在空中轻晃。
　　小鬼：“晕。”


第37章 狼狈可怜
　　看起来不太像会有事的样子。
　　而且显然这小鬼是做好心理准备才从窗户跳下来的，事先还知道要先跳到树上，再从树上爬到地面。虽然最终的现实和理想有一定的差距，他是从树上掉到地上的。
　　出现这种状况外的事情，在跳下来之前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谢明俞垂着眼，把人往上又拎了一点，轻飘飘的。现在还晕着不清醒，转头就能大喊大叫着咬人一口。
　　今天多管闲事的份额已经满了。
　　图川冬天的晚上实在是很冷，谢明俞只是睡衣披着一件外套。
　　姚舟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自己被人拎着，本来就在旋转的世界更混乱了，声音也发不出来，努力了好一会儿，他才只声音很小地吐出一个晕字。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声音小到更像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语。
　　姚舟岑感觉自己被拎着他的人重新放回了地面。这人还把他翻了个面，先前他本来是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现在他的视线可以看到整片漆黑的夜空。
　　以及此时手撑着膝盖微微弯着腰看着他的人。
　　他怎么在这儿。
　　又被谢明俞看到了。
　　而且这个场景，他躺在地上，谢明俞垂眼看他，很熟悉，除了今天是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不是白天之外，和几个月前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的。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姚舟岑屏住呼吸，努力想让他发达的泪腺控制一下，为此姚舟岑还把眼睛睁大了一些，让不小心溢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的空间大一些，不至于一下就非常要命的流出来。
　　姚舟岑心里升起一股悲怆的情绪，但很快他就悲怆过了头，这种情绪变成了，随便吧，反正被谢明俞看到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早点习惯这件事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随便谢明俞想做什么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谢明俞不就是笑了吗。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也是……
　　有那么好笑吗？
　　不过太黑了，姚舟岑这次看不太清谢明俞到底笑没笑，谢明俞也不说话，他在想什么呢？真是搞不懂。
　　姚舟岑有些沮丧地想，看不清脸他怎么也认得出谢明俞。他胡思乱想，脑袋乱成一锅粥。
　　谢明俞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只有片刻的时间，然后走掉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
　　姚舟岑乱成一锅粥的大脑停止了片刻的运转。谢明俞的选择也和上次一模一样。
　　没人会想要理他的。
　　姚舟岑闭了一下眼睛，自暴自弃地想，他就在这里躺一会儿，多休息一下。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跳出来以后外面很冷，他穿了羽绒服，帽子上有毛毛的那种羽绒服，戴上帽子就会很暖和。
　　地上雪软软的，他身上一点也不疼，只是有一点没力气，他躺一会儿是为了恢复力气。
　　他也不需要人解救他、帮助他。
　　谢明俞根本不认识他。
　　连名字都是通过别人的警告才知道的。谢明俞从来没告知过他自己的名字。
　　毕竟每一次他都没和谢明俞好好说过一次话，唯一一次也是让谢明俞不要管他。
　　真是讨厌。很讨人厌。
　　走了更好。
　　现在他忍不住哭，也没人看见了。
　　耳边传来踩雪的声音，停在身边。
　　谢明俞折返回来，皱着眉头，在小鬼旁边半蹲下来。
　　他看到小鬼脸上糊了一脸的眼泪。
　　嗯，躺着的时候眼泪是像八字一样，往耳朵后面流的，还是很漫画。
　　到底怎么做到的，无声无息的哭，也不哽咽，两只眼睛像是水龙头，能够收放自如。
　　刚还一副晕过去的样，就过了这么一会儿躺在原地哭了。
　　谢明俞出声道：“躺着没够？能不能动一下？”
　　姚舟岑眼睛眨了眨，眼泪有点糊眼睛，他看到的谢明俞也是有些模糊的。
　　“啊？”姚舟岑发出一个音节。
　　谢明俞扯了一下嘴角，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真烦，叫你伸手。”
　　姚舟岑放在雪地上的胳膊下意识服从指令往上抬了一下，完全背叛他的大脑。
　　不可以这样。
　　姚舟岑命令他的胳膊重新回归原位。
　　但谢明俞已经眼明手快地攥住了姚舟岑的胳膊，把人顺势往上一提。
　　姚舟岑整个人被拎提来，像一根被插在雪地里的烟花筒。
　　但比起烟花筒来，现在的姚舟岑下盘更不稳。
　　姚舟岑左右摇晃了一下。
　　谢明俞说道：“站好。”
　　姚舟岑忍住摇晃了。眼睫毛被眼泪弄得黏在一块了，他很想抬手去揉一下。
　　但这个想法根本没来得及去实现。
　　谢明俞现在也不指望他能指挥这小鬼做事，更不指望这家伙能听他的话。
　　夏徇是真的烦，早点走是不是他就不用出门？
　　谢明俞半蹲下来，扯着小鬼的手，反拧了下了自己的胳膊。
　　姚舟岑只感觉刚控制好的身体往旁边一倒，整个人没有重新倒在雪地里，而是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姚舟岑吓了一跳，整个脚都悬空，他现在在谢明俞的身上，整个人都在谢明俞身上。
　　谢明俞威胁道：“乱动就把你扔下去，扔到雪堆里。”
　　“另一条胳膊。”谢明俞说道。
　　背上的小屁孩不知道是不是被雪堆威胁到了，伸出另一只胳膊，伸出一点但没完全伸。
　　谢明俞不管他，直接把他那条胳膊也拽到眼前。
　　“掉下去我不负责。”与此同时把拽着姚舟岑的另一只手松开了。
　　姚舟岑吓了一跳，伸手攥住了谢明俞的外套衣领部分。
　　姚舟岑几乎是整个悬空贴在谢明俞的背上的。
　　他无法思考其他的问题，因为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不让谢明俞把他丢在地上。
　　谢明俞说不会管他，是真的不管他，不掺杂一点假话。
　　谢明俞按指纹解锁了房门。
　　好在两个别墅的距离并不远，他背着个人干脆上了电梯。
　　一路没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床边停顿了三秒，皱了一下眉，心想：算了，都已经捡回来了。
　　这想法刚刚出现，谢明俞就开始执行。他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床，往后一折腰。
　　背上的人挣扎了一下，然后很顺利地陷进了被子里。
　　谢明俞出门去浴室把自己的睡衣换了一遍。
　　回来之后，床上躺着的人还是那样躺着。羽绒服还穿在身上。
　　谢明俞凑近看了一眼，小鬼闭着眼睛，脸上有点发红。眼睫毛也在打结，眼角还是湿的。
　　看着很是狼狈可怜。
　　真是，捡了个大麻烦。


第38章 理所当然
　　姚舟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云端上一样，有松松软软的东西包裹着他。他像是泡在云朵里面，很暖和、很放松。
　　房间里只开了暖黄色的小夜灯。这种氛围几乎让姚舟岑下一秒就想闭上眼睛再睡过去。
　　再？他为什么在睡觉。这也不是他的床，更不是他在姚家住的那个房间。那只是个从姚家人搬进去就没人住过的小阁楼。
　　直到他被安置他里面住之后，小阁楼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些没清理出去的杂物。这些杂物和姚舟岑一样，没有什么用，是被姚家暂时搁置的没用的玩意儿。
　　从出生开始到十岁就一直没见过的算什么家人。接他到图川的家里住，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说不准过完冬天又随便找了个地方，随便花钱找一户人家，把他重新丢出去。
　　不把他丢出去，待在姚家，所有人也只把他成空气。整个姚家只有一个人会和他说话。但姚舟岑情愿姚舫和别人一样把他当空气，而不是从他进入姚家开始，每次趁着没人在的时候对他说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连篇的鬼话。
　　那些没用的鬼话更让姚舟岑讨厌。
　　寒假，姚家一家人会一起出国度假这件事，姚舟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在姚舫和他爸妈出门的前一天晚上。
　　他们会在隔天早上出发，这天姚舟岑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度假的缘故，一整个晚上姚舟岑都感觉门外一直有声响。
　　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渐渐安静下来。姚舟岑难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在浴室洗漱完，他打算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在房间里面打不开。他把门敲得很响，房间外面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现在，姚家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姚舟岑没有手机，就算有，也不知道要和谁求助。
　　姚舟岑不去敲门了，反方向跑到窗口的位置，踩着小木凳，往外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可能想看看有没有人。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
　　从姚家门口向外有很多脚印，还是车子经过的印记，都是离开姚家的方向。
　　他现在不仅仅一个人在姚家，而且还被锁在了阁楼里。
　　姚舟岑有点放空地趴在窗口，远远看到隔壁。冬天，隔壁的花园也被迫变得光秃秃的，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姚舟岑可以看到谢明俞家的门口了，虽然仍然有些模糊。
　　他看到谢家的门开了，谢明俞从里面走出来。
　　谢明俞在门口站了会儿，似乎抬头朝他这边看。
　　姚舟岑被吓了一跳，猛地原地蹲了下去。
　　半分钟后，他又慢腾腾站起来看，谢明俞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应该做的不是躲起来，而是打开窗户，至少他要让除了他之外的人知道，有人被锁在阁楼里。
　　他一个人不吃不喝能在房间里坚持多久？
　　姚舟岑下巴撑在窗台上，皱眉。他想，他上次都让谢明俞别再管他了。
　　谢明俞也真的没有再管他，甚至再也没碰到了。谢明俞说到做到，虽然谢明俞也没说，是他说的。
　　他要自力更生，靠自己，不要想着等别人发现，但如果从窗户跳下去的话，这里离地面有很远的距离。
　　最好还是不要。
　　在姚舟岑挨饿三天之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姚舟岑穿好羽绒服，打开了窗户。
　　他瞄准了旁边的树，横下心往那上面跳。
　　……
　　然后……
　　“醒了？”
　　谢明俞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垂眼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小鬼。
　　横竖看着也不是很顺眼。还躺在他的床上。
　　看在这小鬼发烧，还在打吊瓶的份儿上。已经躺了半个多小时了，再多躺一会儿也没差别了。
　　小鬼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眼睛睁大。
　　姚舟岑看到了站在自己旁边的谢明俞，然后看到了谢明俞旁边挂着的吊瓶，他的视线顺着吊瓶往下看，针就扎在他的手背上。
　　然后姚舟岑又抬头看了谢明俞好几眼。
　　全程一句话不吭。
　　过了好一阵，姚舟岑才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的羽绒服，他的裤子呢？
　　“我外套……”
　　谢明俞安静地看着这小鬼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
　　他挑了一下眉，无情道：“扔了，明天自己出去找。”
　　姚舟岑张了张嘴，没出声，盯着谢明俞看，他又把嘴巴闭上了。
　　谢明俞不管他的各种小动作，他偏过头看了眼空掉的吊瓶，说道：“手。”
　　姚舟岑愣了三秒，才伸出了手。
　　“另一个。”谢明俞看了眼对方抬起的左手。
　　姚舟岑立刻换了另一只。
　　谢明俞侧身坐在床边，压在了姚舟岑盖着的被子上，以至于姚舟岑想和谢明俞拉开一点距离都不可以。
　　那样动作太明显了。
　　他总感觉谢明俞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思绪刚飘起来一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这一下像是给姚舟岑通了电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麻的。
　　谢明俞掌心朝上，握住小屁孩的手。
　　“别动。”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不用他说也已经不动了，他一动也不敢动。
　　谢明俞按照刚刚看到的视频，面不改色的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件事，顺利地把针拔掉了。
　　他把吊瓶拿走准备扔掉，过了会儿洗了手又回到房间。
　　姚舟岑向日葵一样，一言不发，全程监控。
　　谢明俞看得见，但他懒得理。
　　半个小时之后。
　　“睡觉。”谢明俞说道，“不要说话。”
　　这就睡觉了？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
　　谢明俞就没有任何问题吗？再怎么样也是谢明俞先提问吧？毕竟现在的情况，姚舟岑认为谢明俞有提问优先权。
　　谢明俞已经把灯关了，并且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你睡这儿？”姚舟岑忍不住问道。
　　“我睡我的床，你有什么意见？”谢明俞简明扼要道。
　　为什么没有意见？他还在床上！
　　不过谢明俞说的也没错，谢明俞只是在睡他自己的床。
　　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但他还在床上呢！
　　姚舟岑脑子里的思路开始打结。谢明俞在做什么呢。把他背回家了，帮他打了吊瓶退烧，还给他睡自己的床，一半。
　　现在谢明俞就睡在他旁边。谢明俞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认识他吗？就随随便便把人带回家来？他家里人好像也没在。谢明俞应该直接把他扔在路边，随便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会这样做。
　　姚舟岑就这样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盯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听到旁边的人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谢明俞睡着了。
　　姚舟岑拽着被子。
　　被子里暖暖的，他已经退烧了。手脚的温度开始下降。他常年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翻了个身。
　　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明俞看。
　　谢明俞睡姿很好，平躺着，被子只盖到胸口的位置。
　　姚舟岑伸出了邪恶的冰凉双手，伸向了谢明俞露在外面的脖颈。
　　刚搭上温暖的皮肤。
　　谢明俞皱着眉翻了一下身，拽着人的胳膊把人制服，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
　　姚舟岑的邪恶计划告败。他一头撞到了谢明俞的肩膀。
　　好温暖。


第39章 我吃八顿
　　姚舟岑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用两只手刨了刨被子。他有些羞愧，居然想到用冰冷的双手去冰谢明俞，想把谢明俞冰醒。他已经犯了错，想在撤退的时候也能做到不吵醒谢明俞。
　　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
　　谢明俞挨他很近，无论多么小幅度的动作，谢明俞只感觉被子里的另一个生物不省心的在乱动。
　　“用不用把你丢出去。”谢明俞模糊不清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但谢明俞看起来很困了，完全不像是能在下一秒就站起来把姚舟岑从窗口丢出去的样子。
　　而且谢明俞还保持着抱着姚舟岑的状态，和他刚刚说出来的话完全呈反比。
　　姚舟岑一动不敢动了，他现在整个人几乎都被拽进了谢明俞的怀里。
　　被子软软轻轻的，身边的人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被传到他身上。谢明俞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耳朵上方的位置，有点热。
　　姚舟岑从来没和别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已经完全是贴在了一起，更没有被人这样抱着的经历。
　　他的家人从来不会这样抱着他，他朋友也不会，因为他没有朋友。
　　刚开始姚舟岑只以为他的家人不在意他，所以才总是不愿意和他说话，总是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他，其实这些都很细微。他从来没有被虐待过。
　　过了很久姚舟岑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家人，这家人只是收了他亲生父亲的钱照看他。他所谓的家人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给他一通电话，和他说出真相。
　　姚舟岑明白了，他思考的过程是错误的，但结果似乎是正确的，他的家人确实从来都没在意过他。姚家把他接回图川也从来不是良心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寄养姚舟岑的这户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两年之间，这户人家的儿子喝了酒开车回家撞到了树上住了院，在跑去医院看儿子的时候他爸爸从三轮车上摔了下来，他妈妈三个月崴了四次脚。终于出院回家，一家人十几口凑在一起吃了席，吃完十几口人食物中毒全送到了城里的医院。
　　流年特别不利。村里的先生收了红包算了算，最后丢下一句，让他家丢了灾星即刻就会转运，否则长此以往会出人命。
　　姚家会给很多钱，照顾一个小孩也花不了多少，
　　姚家也不怎么上心，除了打钱别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他们每年几乎是纯赚。
　　钱怎么能比命还重要？而且已经赚了这么多年了。
　　姚舟岑就这样连夜被送回了图川。他从来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公务繁忙派了他的秘书来接他。
　　回到图川，对姚舟岑来说，山里和图川没什么特别的区别。
　　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区别。
　　世界不会因为他某天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变成另样一副样子。
　　在今天之前，姚舟岑都是这样坚信的。
　　从昨天他做了那个决定，然后从窗口跳下来之后，好像那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非常奇幻。
　　他观察了很久。谢明俞和姚舫的关系可能只是一般。他们会一起玩，但仅限于同行的有很多人的时候。
　　谢明俞从来不会单独和姚舫一起，不会邀请或者同意姚舫踏进谢家的家门。
　　就算是邻居，是同校的同学，姚舟岑也没见过谢明俞和姚舫一起上学放学。他只见过谢明俞和另外两个同龄男生经常在一起。
　　姚舟岑动了动脑袋，想观察一下谢明俞是不是还在熟睡。
　　但不管他怎么动，都看不到谢明俞的脸。
　　他努力了好半天，一点成效也没有，脖子还被扭了一下。
　　好痛。
　　除了痛，他还有点饿。他这个想法刚出现，没多久他就失去意识，昏过去了。
　　姚舟岑在谢明俞的床上，安静的饿昏了。这是姚舟岑第一次和谢明俞同床的糟糕经历。
　　姚舟岑几次三番希望谢明俞可以把这件事忘掉，但很可惜，这只能是姚舟岑美好的希望。
　　安静的房间里，谢明俞突然出声问道：“又昏过去了？”
　　姚舟岑不肯吭声。
　　听旁边人的呼吸，大概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姚舟岑的呼吸比平时稍微急促一些。
　　“吃还是没吃。”谢明俞又问。
　　又在提这件事了。
　　姚舟岑很想跳起来让谢明俞闭上嘴巴，这件事不用一年提好多遍。
　　……
　　他们已经三年多没见，谢明俞三年都没机会提。
　　今天才提了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为什么不能再也不提？
　　姚舟岑把被子拽到鼻子的位置，声音闷闷的，相当有反叛精神的凶狠叛逆道：“我一天吃八顿！”
　　谢明俞说道：“有人白长了嘴，饿了不知道说，饿晕过去了，第二天要打营养针续命。饿晕了明天我不会帮你叫医生。”
　　姚舟岑脸上发烫，被子又被他拽上来一点，盖住脑袋，同时他开始胡言乱语：“我吃十顿！”
　　“撑晕了也不叫医生。”
　　谢明俞说完，看着旁边的被子开始颤抖。
　　他伸手试图把被子从姚舟岑的脸上拽下来，但姚舟岑铁了心要和被子合为一体。
　　他坐起来，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只关注了上方，下方防备松懈。他把盖在姚舟岑腿上的被子掀起来都盖在姚舟岑的脸上。
　　被泰山压顶的姚舟岑：“……”
　　谢明俞看着觉得好笑，稍稍勾了一下嘴角，重新躺下了。
　　幼稚……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姚舟岑把被子慢慢掀开一个缝隙，让自己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翻身看躺在身边的人。
　　看了很久，他才好好的平躺，闭上眼睛，惯例小声说道：“晚安，哥。”


第40章 逃之夭夭
　　翌日，谢明俞醒来之后翻了个身，在旁边柜子上找到手机，他看了一眼时间。
　　才刚刚七点钟。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健康的起床时间了。昨天睡得还不错，他丝毫没有困倦感。
　　房间里很安静，拉着遮光窗帘，屋里只透着一点点微光。
　　谢明俞闭了闭眼睛才偏过头看了看，另一边的位置。
　　被子被平铺在了谢明俞旁边。
　　人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谢明俞没动，嘴角牵起来一点。他多少有点习惯了。姚舟岑这副不管遇到什么掉头就跑、找到时机就跑的样子，谢明俞已经领教了无数次了。
　　被子被铺得没有一丝褶皱，谢明俞怀疑姚舟岑在铺完被子之后又站在床边用熨斗仔细熨了一遍的程度。
　　跑之前的准备程序倒是挺复杂的。
　　谢明俞洗漱完，走到房间门口。昨天他的卧室门是开着的，他不喜欢关门睡觉。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他伸出手刚要推开门，突然一顿，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他把便利贴从门上撕下来，上面的字迹，完全就是姚舟岑的字迹。
　　【我昨天】
　　昨天什么……
　　谢明俞把便利贴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这张便利贴上只有三个字。
　　没写完？
　　笔没有墨水了？
　　谢明俞把便利贴在手里转了几个来回，贴纸还有黏性，直接黏在了他的食指上。他从楼梯往下走，余光里扫到一丝奇怪之处。
　　墙上好像贴了几块五颜六色的东西。
　　他退回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看向走廊的墙壁。在原有的纯白色浮雕墙纸上隔了一小段就贴了一块便利贴，每个便利贴的颜色不一，而且并不在同一水平线。
　　它们是此起彼伏的。
　　像是贴在墙纸上的彩色补丁。
　　每个彩色的补丁上都写了字，每一张都只有两个字或者三个字。
　　【喝醉了】
　　【还有】
　　【一点】
　　【感冒】
　　【我不是】
　　【故意闯】
　　【进】
　　谢明俞把走廊墙上最后一个几乎要贴到吊顶上，上面写着【你家】的便利贴撕下来捏在了手里。
　　谢明俞走到楼梯附近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楼梯的扶手上也花样百出地贴了很多张。
　　一楼的客厅看不到了。
　　但谢明俞完全可以由此推理出，一楼的客厅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姚舟岑一个人在他卧室，在他房子里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明俞低气压地下了楼。
　　没有看到四处都有的彩色便利贴。
　　谢明俞翻了一下沙发上的抱枕，抱枕后面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茶几上没有，电视屏幕上没有。
　　水晶吊灯上……也没有。
　　很好，还知道不按常理出牌。
　　谢明俞走到餐桌附近才发现桌上还贴着两张。
　　【我做了早餐】
　　【做多了】
　　谢明俞瞥了眼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
　　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他把盖子盖好让饭菜继续保温。
　　他的视线往门口瞥了瞥，脚步一转，往门口走。
　　果不其然又在门上看到了贴纸。
　　【我病了】
　　【别找我】
　　【会传染】
　　【对不起】
　　【我走了】
　　【byebye】
　　谢明俞伸手无情地把这六张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全部撕了下来，只稍稍用力就捏成了一团。
　　姚舟岑整个人坐在沙发上，脑袋往后，用脸直面房顶。
　　谢明俞现在醒没醒。
　　醒了的话，看没看到他贴的便利贴。应该可以看到，他已经快把半本便利贴都用完了。还好他羽绒服的口袋里带着便利贴。
　　他已经努力地贴了很多了。
　　看到便利贴的话，谢明俞应该会知道吃早餐吧。
　　喝酒是真的不好。
　　姚舟岑放空自己，他昨天借着喝醉了不知道做了什么。今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谢明俞就睡在自己旁边，和以前一样。
　　那点微末的酒精就又上头了。
　　他凌晨四点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跑出了谢明俞的卧室。
　　本来他已经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但他那点酒精最后支配了他。
　　他实在不应该做那些事情。姚舟岑想。
　　可是谢明俞那时候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他睡着了，他不会知道的。
　　姚舟岑抓了一下头发。
　　他都生病了，发一点疯又怎么了。
　　此时此刻已经吃过早餐的谢明俞。
　　他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的遗留的便利贴。
　　他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调出了自从安装后就没特意打开看过的，他家的所有监控。
　　他熟悉了一下功能，把时间调整成了今天凌晨三点，时间调整成三倍速，摄像头设定成是二楼走廊的那一台。
　　谢明俞胳膊撑着书桌，看到监控的时间在快速的推进。
　　在凌晨四点过十分钟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迅速走出个人，在二楼走廊的监控画面里迅速消失了。
　　谢明俞把监控的倍速调成1.5倍，按照四点十分的时间调成了客厅和厨房的几个监控。
　　姚舟岑先是走到客厅，原地站了几分钟，随后他小学生一样坐在了沙发上发呆，坐姿异常端正，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个腿上。在谢明俞怀疑是监控卡bug的时候，他又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抱着旁边他昨晚上脱下来的衣服跑了。
　　画面里看不到了。
　　应该是到浴室去了。
　　谢明俞冷静地把时间往后调整了十分钟。
　　此时画面里的姚舟岑已经重新出现，对方穿着羽绒服，帽子也戴着，帽子的抽绳都被他抽到最紧了。俨然是一个贼。
　　接下来这个贼，开始楼上楼下的贴他的三行诗便利贴。
　　又跑到厨房，奋战了几十分钟。
　　看着屏幕上的人已经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手。屏幕里的姚舟岑把门缝开了一点没再动，谢明俞也没动。
　　半分钟之后，谢明俞就看到姚舟岑把门又关上了。
　　他看到姚舟岑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个纸条，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姚舟岑收起纸条，脱掉鞋子，穿着袜子在谢明俞家的客厅开始原地转圈，左边三圈右边两圈、左右交替伸臂、跺脚……
　　两分钟之后，姚舟岑地板烫脚一样，在凌晨五点钟逃之夭夭。


第41章 种种行径
　　余川：“要不你看会儿电视或者跟我玩一会儿游戏，你别这样，我害怕。”
　　姚舟岑摇了下头。
　　继续发呆。
　　偶尔脸上还诡异地烧起绯红。
　　“我没事。拿走。”姚舟岑说道。
　　余川坚持自我，反反复复拿着体温计测量了好几次，体温计证明姚舟岑确实现在不是个病号。
　　一天前，凌晨五点钟余川被姚舟岑的一通电话叫醒。
　　接通之后，姚舟岑在电话那边急促且简短地说道：“我在你家住几天。”
　　余川半梦半醒，“啊？”
　　电话那头紧接着又说道：“开门。”
　　然后姚舟岑就把电话挂断了。余川的眼皮还在难舍难分地打架，在即将合上之前从床上弹了起来。
　　开门是什么意思？
　　姚舟岑怎么回事？五点钟，姚舟岑叫他开门，开哪个门，还要到他家住几天……
　　余川怀疑地打开门，和门口站着的人四目相对。
　　这人戴着帽子，这个帽子戴的很严实，以至于余川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脸。但看身形，余川有八成的把握，这个人应该是姚舟岑没错。
　　但这个打扮是怎么回事。
　　他有一瞬间没敢认。
　　姚舟岑戴着帽子，戴帽子可能也不够，还把帽子上的抽绳也抽紧了。帽子有一圈毛领，抽绳抽紧的时候，毛领在脸周围形成了一个圆。
　　余川挪了挪位置，和姚舟岑保持正对，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毛领中间的姚舟岑的脸。
　　这装扮真是太超过了。
　　他只见过有一次姚舟岑是这样的，是那次姚舟岑开车送他哥和谢哥回家的那天。那天好像比今天还要过分。
　　但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啊……你、我。”余川懵了，磕磕巴巴试图说点什么。
　　你还记得你是个高冷的大帅哥吗？
　　图川现在外面是有零下三十度吗？值得姚舟岑这样毁灭自己的形象。
　　而且这么一大早的。
　　放着自己家不睡，跑到他家来。在此之前，余川多次邀请姚舟岑来玩，三催四请姚舟岑都坚决不配合。现在一反常态，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到余川在思索姚舟岑被夺舍的可能性。
　　姚舟岑只看了余川一眼，伸手及其自然地解开了帽子上的抽绳，把帽子摘掉，说道：“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打扰了。”
　　“说什么呢。怎么就打扰了。”余川的话音还没落。姚舟岑本人并没有多丝毫歉意地绕过还愣在门口的余川，进了余川的家门。
　　余川：“……”
　　然后，姚舟岑慢条斯理地脱掉了羽绒服，坐在余川家的沙发上开始一声不吭的发呆。不管余川怎么旁敲侧击，姚舟岑都没有反应，不过这也完全在余川的预料之中。从余川认识姚舟岑以来，姚舟岑就非常的话少、高冷。
　　余川此人从来不知道放弃为何物，不然也不能在姚舟岑的冷漠下和姚舟岑成为朋友。于是余川从各个可能的角度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希望姚舟岑可以给他点反应，到最后的时候余川已经麻了，但就是不信邪，非要撬开姚舟岑的嘴不可。
　　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定是一件惊天大事。
　　余川：“你什么都不说，天天跑我家待着不回家，家里有洪水猛兽吗？”
　　“不是洪水猛兽。”姚舟岑皱着眉出声反驳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
　　余川一下坐正了，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他以为姚舟岑会直接忽略掉他这个问题，像他忽略先前自己提出的无数个问题那样。
　　这很有情况。
　　姚舟岑家里有人。
　　姚舟岑说完感觉不对，又立刻补充道：“不在我家。”
　　余川乘胜追击道：“那就是在隔壁，在楼下，在楼上。”
　　看着姚舟岑这幅无从反驳的样子，余川大彻大悟了，得出结论道：“你被人穷追猛打了，被人告白了，还被人跟踪了！我就说你刚刚穿成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你是被狂热的跟踪狂吓得不敢回家！”
　　姚舟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面无表情地想道：反了。
　　姚舟岑第一个念头只停留了一秒钟。
　　但很快，他突然福至心灵——
　　对啊，是反的。如果是这样，该被吓跑的难道不应该是谢明俞吗？要是谢明俞真被吓跑了怎么办？
　　不会已经被吓跑了吧？
　　谢明俞胆子那么大，他之前看到过有男生对还是高中生的谢明俞示好，想和谢明俞谈恋爱。
　　谢明俞完全没有被吓跑，还在第三次对方贴上来的时候把人打了一顿。
　　之后那个男生直到毕业每天都绕着谢明俞走。
　　这样的事情不止出现过一次。
　　女生表白没有什么后果，可男生是真的会被打。但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秉承着越挫越勇的精神，就算是谢明俞的凶名和冷漠都很知名，也还是有男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而且谢明俞真的有些招gay，从小到大都是。
　　只不过结局都不大同小异。
　　嗯。现在包括他也是喜欢谢明俞的男同性恋了。
　　以谢明俞的性格来说，从来只有姚舟岑被谢明俞吓跑的份儿。这是姚舟岑从小到大的经验。
　　“很像跟踪狂吗？真的很吓人吗？”姚舟岑突然问道。
　　“我理解你真的，都是跟踪狂了，肯定很吓人啊。这种极端的行为不可取，你拒绝他并逃跑是对的。正常人都会觉得很恐怖啊，你虽然很冷漠，但我知道你人真的很好。”余川努力安慰道。
　　“每天送汤呢，人不出现，只把汤放门口。”
　　余川：“没人会吃凭空出现在门口的食物。会下毒也不一定。”
　　姚舟岑又问道：“那如果这个人被看见脸就想跑，看不到就一直跟着，想喝同款饮料……”
　　余川：“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就说是跟踪狂了你还替他狡辩！你认识他吗？怎么这么维护他。”
　　姚舟岑脑袋放空，回忆自己的种种行径，“那，半夜在别人门口待着，但什么都不干呢？”
　　在门上写了三十遍自己的名字这件事不算。
　　余川已经想报警了，“他居然还在你家门口蹲你？大变态啊。”
　　姚舟岑张了张嘴，宛如被雷劈了，“真的吗？但他是真的很诚恳、很认真的。”
　　很喜欢、很喜欢谢明俞的，喜欢了好多年。比任何人都更喜欢谢明俞。
　　真的很不可取，真的很吓人，很变态吗？
　　“真的。”余川点头鼓励好友，“这不是你的错，拒绝他也不是你的错。”
　　姚舟岑深深低下了头，感觉自己从彩色变成了灰白。
　　又从灰白变成了铅灰。


第42章 那我不会
　　谢明俞添上最后一笔，把铅笔放回原位。他垂着眼看纸上的东西。
　　夏徇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这一幕。谢明俞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夏徇又把头低了下去。
　　“无情，见到我也不知道欢迎一下。”夏徇抱怨道。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他说着话已经在办公桌旁边绕了半圈，身体探过去，看谢明俞桌子上的东西。
　　白纸上被画上了火柴人，火柴人有长长的一排，每个火柴人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
　　火柴人向天伸臂、火柴人转圈、火柴人跺脚、火柴人夺门逃跑。
　　最后一张是没有做任何动作的火柴人，该火柴人被谢明俞用笔一圈一圈地圈起来，标注成了重点。
　　很像一张简易通缉令。
　　夏徇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问道：“这什么？”
　　“你看像什么。”
　　“这难道是你的新设计，是有些超前的。”
　　谢明俞把纸拿起来放到一边去，说道：“除了你这种设计还有什么蠢人会买。”
　　“何必骂人！”夏徇出离愤怒了。
　　“我再猜一次，再一次。”夏徇竖起一根手指，“是古代祭祀，跳大神，萨满舞。”
　　谢明俞瞥了一眼夏徇，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点他新收到的邮件，不太走心地说道：“可能差不多。”
　　夏徇不满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做可能差不多。别蒙我。”
　　“就是我也不知道的意思。”谢明俞淡定道。
　　“不知道你还让我猜！”
　　谢明俞毫无朋友情谊道：“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不是，你不知道你画这东西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有格调的设计师，你在办公室里都在乱七八糟的画什么啊。谁这样跳来跳去的让你看到了？”夏徇滔滔不绝起来。
　　就多余问。
　　既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又把耳朵听出茧子。
　　真是全无好处。
　　“你来干什么？”谢明俞问道。
　　“我刚好到这附近，路过来看看你，晚上一起出去吃？”夏徇靠在办公桌边说。
　　“晚上要回我爸妈那边，今天吃不了，过两天再一起吃饭。”
　　谢明俞回家吃过晚饭，接近十点的时候开车回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他从电梯里走出来，走了几步，发现他家门口蹲着个人。
　　蹲着的人也看到了他。
　　谢明俞没说话，走过来。姚舟岑已经从正挡住门口的位置，挪到了稍微边角的位置。
　　谢明俞目不斜视，伸手解锁房门。
　　姚舟岑仔仔细细地打量谢明俞的表情。谢明俞现在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仿佛门口没有姚舟岑这个大活人一样。
　　谢明俞不说话，还把姚舟岑当空气。姚舟岑想说点什么，但是叮地一声，房门解锁。谢明俞拉开了房门，进了屋。
　　姚舟岑一下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吭声。
　　门在他眼前无情地合上了。
　　姚舟岑把额头靠在门上，心情抑郁地挠了两下门。
　　这门纹丝不动，也毫无要向他敞开的意思。
　　他前天还在门里，今天就只能待在门外了。
　　要是一直站在门口的话，还是很变态，但现在姚舟岑也不想走。本来他都以为谢明俞可能真的被吓跑了。
　　快十点钟了还不回来。
　　好在，谢明俞好像没有被吓跑，只是把他当空气了。
　　姚舟岑没继续挠门了，他抬手开始有节奏的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
　　谢明俞靠在门边，门半开着。
　　姚舟岑和谢明俞四目相对，谢明俞已经把外套脱了，他穿这件米白色的毛衣，看着很暖和。
　　姚舟岑很快挪开一点视线，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
　　“我看到了。”
　　“那你怎么像是没看到我。”
　　谢明俞挑了下眉，说道：“看到了，然后和你说话？你不吭声又跑了？”
　　“我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姚舟岑艰难保证道。
　　只能保证今天一天不跑的意思。
　　谢明俞翻译了一遍。
　　谢明俞已经伸手要去关门了。
　　姚舟岑连忙说道：“你那时候说过，我醒了再和我谈谈。”
　　说完就有点后悔，他应该说点别的。显然谢明俞现在不是很高兴。
　　关门的动作停了。
　　“谈吧，谈完睡觉。”
　　姚舟岑心跳得很快，嘴巴也开始打架，说道：“我那天喝醉了，我亲了你，你没反对，你还……”
　　“我还吻了你，你是想说这个。”谢明俞简明扼要地说道。
　　姚舟岑抬头看了谢明俞一眼，没想到谢明俞脸不红心不跳的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说了，我只是看你不会，想教教你。”
　　只是……
　　姚舟岑不吭声了。
　　只一味地盯着谢明俞看。
　　这没必要继续刨根问底，谢明俞的意思实在是太清晰明白。
　　姚舟岑多少有点受打击，但他出国几年又不会使谢明俞变成男同性恋，这根本不构成因果关系。
　　但姚舟岑根本控制不住，控制不了。
　　谢明俞都对他那样好了，谢明俞对他和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谢明俞都亲了他嘴了。而且是谢明俞主动的。
　　“满大街的人都不会接吻，谁贴你嘴上你都要教教吗？教完放在身边和自己睡觉。”
　　“我做这种事，我有病？”谢明俞冷笑。
　　“那你跟我谈恋爱。”姚舟岑感觉自己的嘴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只管说个不停，“我不管你都跟我接吻了，是你亲我的，我的初吻。我会报警的。”
　　“你就非得是个直男吗？”
　　谢明俞很直，他就做个爬山虎绕着弯也不行？谁规定不让绕着弯了。
　　“那你报警抓我吧。”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还发上脾气了？联系方式莫名其妙全部被拉黑，跑到国外音信全无四年。回国之后倒是三两天就见一面，从开始到现在见了这么多面，见了面就跑，见了面就跑，总共说了多少次话。
　　谢明俞伸手想把门关上，结束这一次并不成功的谈话。
　　门突然被抵住，姚舟岑突然说道：“你直着吧，我没意见。”
　　“那你也教教我上床。我不会。”


第43章 加个微信
　　姚舟岑说完，立刻抿紧了嘴巴。他看了一眼谢明俞的表情，把视线挪开。又看了一眼，又挪开。
　　他确定谢明俞是听清了，但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可能是心思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以至于他根本没判断出谢明俞现在是什么表情。
　　现在要怎么办。
　　姚舟岑腿和灌了铅一样，非常沉重。但他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谢明俞冷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了姚舟岑攥住门的手，并且用力想把人拽到屋里。
　　“你要做什么？！”姚舟岑猝不及防被拽得往前走了大半步。
　　姚舟岑被谢明俞这一操作吓得不轻。他的胳膊被拉着，另一只手攥着门不放，整个身体往后躲，脑袋往后仰。
　　嘴上虽然说的很直白，但姚舟岑浑身都是拒绝的。
　　“做什么，你问我？”谢明俞的声音轻飘飘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
　　“就说你在大街上能和人排队亲嘴，我说一说你就……”姚舟岑神志不清，飞快地说道。
　　姚舟岑好像已经忘了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谢明俞完全被气笑了。
　　“我说一说你就随便拉人……进屋。”
　　“耳朵疼。闭嘴。”
　　“我不闭嘴，我不闭嘴。”姚舟岑的声音小了一点，但没有闭嘴的意思。
　　谢明俞：“……”
　　谢明俞仿佛抓到一只过年要宰掉的雪白大鹅。
　　大鹅知道自己即将被送上锅里的命运。
　　拼命挣扎。
　　对命运绝不屈从。
　　恨不得让自己挂在门上，永远别被拽到门内最好。否则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刚刚伸长脖子盛气凌人，试图翻盘追着人跑的样子。
　　“松手。”谢明俞拽不动人，出声说道。
　　这人完全和门合为一体了。谢明俞拽姚舟岑的时候门也跟着一起动。
　　“不要。”姚舟岑拒绝道。
　　谢明俞皱眉，十分随意地说道：“你刚刚不是说要我叫你上床吗？你想在门上。”
　　谢明俞顿了一下，拉长了音音，吐出一个字，“上？”
　　姚舟岑脑子都跟着嗡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明俞。
　　他怀疑自己听得有问题。
　　上什么。
　　什么在门上。
　　在门上怎么上。
　　谢明俞还知道怎么还门上，上？
　　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说非要说今天，你要好好做一点，”姚舟岑半个脸都贴在门上，垂死挣扎道，“要做一点准备。”
　　“我感觉今天就挺好的。”谢明俞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
　　“接吻我也不是特别会。真的。”
　　谢明俞和过年的大鹅隔着门搏斗。
　　谢明俞不说话了，姚舟岑更心绪不宁了，进行全面的垂死挣扎。
　　谢明俞拽着人手突然松了一下，似乎是没拽住，滑开了。
　　找准了这个时机，姚舟岑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手，连退了两步。
　　他盯着半开的门，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里面的谢明俞。门吱呀一声响，似乎是要被推开。
　　姚舟岑立刻上前，手比脑子快很多，他把门帮谢明俞关上了。
　　把谢明俞这个洪水猛兽关在门里。
　　谢明俞站在门内，看着房门被关上了。
　　他好整以暇地拧开门，刚推开一条缝隙。
　　下一秒钟，门就又被狠狠推上。
　　再之后谢明俞就听到门口一阵非常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什么胆子？
　　还敢说让他教教上床这种话。
　　胆子是真肥了。
　　谢明俞抬手把门反锁，拿出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是归属地图川市的一串陌生号码。
　　他接了电话，等对面的人说话。
　　“我就在想，你这个时间应该没睡觉，果然没猜错。”
　　“上次吃饭没留电话，回到家才想起来，刚刚别人给我发过来，我想着先给你打个电话。”
　　谢明俞听出来了，是姚舫。
　　“这是我回图川新换的号。”
　　“有事吗？”谢明俞问道。
　　“确实有些事，但过几天再说。你先忙吧，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
　　“没事就挂了。”谢明俞道。
　　姚舫声音一直带着笑。
　　笑什么。
　　姚舫倒是很愉快地多说了一句再见，早点睡。谢明俞没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毛病？
　　谢明俞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走到厨房去倒水喝。
　　姚舟岑不太能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楼上跑到楼下的。等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行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谢明俞刚刚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虽然他说了，但他只是说一下，脑子发热说一句话而已。
　　他只记得自己和紧闭的门对峙，不知道谢明俞有没有透过猫眼看他。
　　在意识到谢明俞可能在猫眼里面看自己，而且只要打开这个门，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如临大敌，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快速转身，跑进了楼梯间。
　　姚舟岑靠在自家的门上，稍稍冷静了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冒汗，手心里也都是汗。
　　他拿了换洗衣服跑到浴室洗澡。
　　打开淋浴。
　　姚舟岑慢腾腾、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心突突地跟着跳。
　　终于洗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将近十一点。他幽魂一样回到卧室的床上，躺下。
　　十分钟后。
　　姚舟岑突然睁开眼睛，他突然想到。
　　他没和谢明俞说，第一步，应该是让谢明俞把自己的好友加上。
　　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在那种情况下，不想忘也很难吧？他都没有谢明俞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谢明俞换没换电话号码。
　　他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翻自己的好友列表。
　　他把谢明俞拉出黑名单。
　　给谢明俞发了个表情包。
　　表情包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姚舟岑又把谢明俞拉黑了。过了几秒，他又把谢明俞放出来了。
　　是不是要先把谢明俞删除一下才能再发好友申请？
　　翌日一早。
　　谢明俞出门上班，关门的时候，有个绿色的东西从门上掉了下来。
　　是张便利贴。是谁贴的根本不难猜。
　　他捡起来看上面的字。
　　【先加个微信。】
　　谢明俞把便利贴又重新贴回了门上。


第44章 杳无音信
　　刚到了办公室，这还不到九点钟。
　　谢明俞脱了外套坐下，打开微信，有几条未读的群聊消息。
　　还有几条来自夏徇的消息。
　　他点开看了眼，刷下来发现夏徇发了几个跪地哭泣、忏悔的表情包。
　　莫名其妙。
　　但谢明俞知道这绝对没有任何好事。
　　他敲字，回复道：又做什么破事了。
　　此条消息发出去，夏徇突然沉默寡言起来了，并不做任何回复。
　　谢明俞退出和夏徇的聊天页面，盯着微信通讯录看了良久。通讯录还是白色的，没有显示有任何新的好友添加。
　　谢明俞把手机锁了屏扔到一边的沙发上，转了半圈椅子去画他的图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两点多。
　　谢明俞给工作室工作人员点了下午茶。
　　孟艺拿了谢明俞点的咖啡敲了谢明俞办公室的门。
　　他看到谢明俞左手拿着笔，正盯着桌上的手机看，眉头微微蹙着。
　　这一整天，孟艺几次看到谢明俞，只有一次谢明俞没有在看手机。
　　平常的时候谢明俞绝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就算是前段时间谢哥被网上舆论骂得最狠的那几天，他完全不会去多看网上的任何东西。
　　也不会长时间跟人在微信上聊天。
　　捧着手机的可以是工作室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是谢明俞。
　　“明俞哥，你在等哪个厂的消息吗？”助理孟艺问道。
　　除了这个孟艺实在做不出其他方面的联想。
　　谢明俞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看向孟艺，半晌问道：“你现在有很闲吗？”
　　孟艺立刻举手，表示自己清清白白，忙说道“我还有好多资料没打完，明俞哥我先走了，咖啡放在这里了，你记得喝。”
　　谢明俞盯着孟艺举着手边说边往后退，在后背撞到门之后，迅速转身拉门，出门关门。
　　谢明俞皱着眉低头看微信页面，仍然非常干净。
　　什么意思？
　　在下班前两分钟，谢明俞在微信搜索框输入了字母和几个数字，搜索出一个微信账号。
　　账号的头像是一张白色小猫在树下躺成一条晒太阳的照片。
　　这头像，姚舟岑从注册微信开始就在用，一直都没换过。谢明俞手指在这头像里面的白色小猫上点了一下，随后挪开手。
　　点击选择添加为好友。
　　一条系统提示框弹出来。
　　【对方拒绝接收你的消息】
　　谢明俞冷笑一声，他把手机锁屏揣回了口袋，转身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他一出办公室门，门外的孟艺看到他，屁股着火一样跑了。
　　“跑什么？见鬼了？”
　　远处传来孟艺的声音，“没有！明俞哥我着急上厕所，只是！”
　　都是什么毛病。
　　谢明俞看着办公室桌上的绿色植物都觉得它碍眼。
　　更何况是一工作室的活人。
　　谢明俞今天早了半个小时下班，让自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坐上驾驶座，打开微信刚在他和夏徇他们的三人群聊里打字。
　　X：晚上。
　　X：出来。
　　一秒钟之后。
　　群聊显示，夏徇已退出群聊。
　　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到条消息都要畏罪潜逃。
　　谢明俞饶有兴趣地点开群聊添加夏徇为群成员，刚把人重新拉进来，他准备发一条语音消息质问。
　　屏幕突然切换，一个电话跳了出来。
　　是谢明俞的妈妈。
　　他只好暂且搁置了夏徇的问题，把电话接起来。对面不等谢明俞开口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我怎么听说小舟回国了？你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还是听小徇说才知道，你们都见了好多次了？前几天回家你也没和我说。之前我问你，小舟的事你也什么都不说。”
　　“夏徇又说什么了？”谢明俞靠在座椅上，怪不得从今天开始夏徇就不肯回复他的微信了，而且今天他们的群聊也异常安静，夏徇连群聊也不聊了。
　　可见心虚。
　　谢明俞的注意力只停在夏徇身上一小会儿，他盯着车窗外听着电话，但意识有点放空。
　　“你管我和小徇说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毛病，小时候好得像是一个人，天天睡一起，干什么你都带着他。你去国外上课，他还啪塔啪塔掉眼泪。”
　　现在也经常啪塔啪塔掉眼泪，谢明俞心想。
　　“总之明天晚上，你和小舟一起回家吃饭。”
　　“下周就过年了，小舟就和往年一样在咱家过。”
　　谢明俞心想：现在不一样，说不准姚舟岑不会想和小时候一样。
　　他说道：“他不想来，总不能五花大绑把人带回去。您自己去绑他回来，看看能不能成功。”
　　他半晌没听到回复，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重新回到微信群聊页面。
　　他妈妈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群聊里，夏徇表态道：有事，今天不喝了。
　　说完夏徇就遁走了。
　　温适回复：在加班，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可以。
　　谢明俞想了想，还是敲字，回复了一句，改天。
　　他回复之后，驱车回到了小区。
　　门上贴着的便利贴还在，也没有变成两个。在开了房门之后，谢明俞又把门关上了，从楼梯间走下去。
　　他抬手毫不迟疑地敲响了门。
　　果然不出意外，那天到谢家的只有谢明俞本人。一家三口吃完了一顿饭。
　　他妈妈倒是没问有关姚舟岑的事，只是眼神里难免透露出一股同情。
　　谢明俞一顿饭吃完，驱车回了小区。他已经很熟练地再次从楼梯间又走到了楼下。
　　敲门。
　　五分钟后，他又冷着脸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已经快一周了。
　　彻底没影儿了。
　　他拿出手机给夏徇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他说道：“把你表弟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第45章 受气河豚
　　“怎么了？”夏徇在电话那头根本跟不上谢明俞的节奏。
　　“直接发到我微信里。上次吃饭碰到的那个，你别搞错了，立刻。”
　　谢明俞说完没继续和夏徇废话。
　　他选择果断挂断了电话，否则夏徇都能他聊上至少一个小时。
　　这次夏徇的效率很高，挂了电话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串电话号码，还贴心的又发了句。
　　夏徇：我表弟叫余川，你别叫错了，很尴尬的。
　　谢明俞没回复夏徇的废话，只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还很早。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余川在那边小声问道：“是明俞哥吗？”
　　显然夏徇已经转告了余川。
　　“姚舟岑这几天在不在图川。”谢明俞开门见山道。
　　余川忍不住嘟囔，“我就说肯定你们是认识，还不肯承认，藏着掖着的，不告诉我，我还能抢了不成吗？”
　　“你说什么？”谢明俞打断余川。
　　余川连忙应了两声，说道：“我在和我家小猫说话，养宠物就是这样，话多。”
　　“他上周五凌晨说是临时有工作，最近不在图川。可能过年都回不来。”
　　“他没和你发微信说吗？明俞哥。”
　　谢明俞停顿了一下，“什么工作，几个亿的项目？过年都回不来。”
　　“他也没多说，不过我猜就是他那个公司的事。就和他公司解约的那个艺人，解约之前留了一屁股没履行的合同。人解约了走了，工作完不成，要我说就把钱都赔上。我说我给他赔。他不同意，找剧组去谈。导演看他长成那样，还以为他是公司的新艺人，提议他可以顶替一下。结果他真的自己去女娲补天，拍戏去了……”
　　“这次肯定也是，那边不是也有影视基地吗？”
　　余川滔滔不绝说得正有些上头。他只听到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的谢明俞冷不丁开口，问道：“你给他赔？你表哥知道吗？”
　　余川卡住了，他暂时还没毕业，需要他爸妈的零花钱支持，如果被他爸妈知道，确实有些危险。他立刻说道：“我就只是当时有了这样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具体实施。”
　　按照时间来算，姚舟岑当天凌晨就走了。便利贴是什么时候贴的？
　　一晚上到底什么时间有在睡觉。
　　“地址你知道吗。发我。”
　　“我问问。”余川接话很快说道，他很快又说道：“明俞哥，你要是想寻仇我可不能……”
　　“你在想什么。让夏徇和你说？”
　　“我是信任你的，明俞哥。”余川说道。
　　“别和他提我问过。”谢明俞微微停顿了几秒，说道，“地址直接短信发给我。”
　　二十分钟之后，谢明俞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坐在驾驶位的时候用手机订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一班飞机。
　　谢明俞坐上了飞机，把手机调好飞行模式。
　　飞机落地时间是八点四十。余川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把姚舟岑所住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都发给了他。
　　从机场出去再乘车到酒店，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
　　谢明俞只大略地算了一下时间，他就锁上了手机屏幕。
　　空姐提示乘客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飞机准时起飞。
　　谢明俞身体靠着座椅，没什么表情地往窗外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只能看到点点亮起的白光。
　　其实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谢明俞看了会儿，注意力就不在舷窗外了。
　　机票买了，飞机都已经出发了。
　　真是……
　　过两天就到除夕了，别人都知道在年底这几天往家里跑，姚舟岑倒是只知道往外跑。
　　前几年突然一声不吭跑到国外，一年一趟也不见姚舟岑回来。今年倒是回到图川，但过年也是要走的。
　　这回也不知道是自己想跑还是迫不得已跑的。
　　什么要想想，不如叫姚想跑更贴切。谢明俞闭上眼睛，不再想了。
　　接近十一点钟。
　　姚舟岑躺在床上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他起床走到门口，以为是小林，打开了个门缝探出头去。
　　直接对上了人的视线。
　　谢明俞？
　　姚舟岑又看了一会儿眼前人的脸，谢明俞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为什么谢明俞会在他房间门口？
　　姚舟岑已经是呆住，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眼下这种事，大脑根本做不出指令，让他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谢明俞见他完全失去反应，直接抬脚抵住了姚舟岑的房门，并把行李箱很顺手地塞进了门缝里，行李箱抵在姚舟岑的腿上。
　　“帮我放一下行李箱。”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下意识地去拿行李箱帮人往屋里推，身后的人已经进了屋，并且把门关上，落锁了。
　　姚舟岑扭过头看谢明俞，手里还推着谢明俞的行李箱。
　　谢明俞进了房间，打量了一下四周，语气平平地说道：“我这几天要住在这里。”
　　姚舟岑：“？”
　　谢明俞脱掉外套，平淡地说道：“你可以明天继续跑，但这是你的房间，如果你不想睡大街的话，最好不要。”
　　这完全就是告知，没有要征求姚舟岑意见的意思。
　　“你……”姚舟岑在震惊中蹦出一个字。
　　谢明俞去看晚上要睡觉的床，床上还放着剧本，看起来姚舟岑刚刚在看剧本。
　　是一张双人床，足够三个人睡在上面。
　　姚舟岑跟在谢明俞后面，看他自然而然地在不大的酒店房间里转了一圈。他终于在震惊中说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还抢我房子住？”
　　谢明俞翘了下嘴角，说道：“我刚说过了，不满意你可以出去。”
　　又不是不能订一间别的房间。
　　而且剧组给他订的房间很小，套间也不是。谢明俞根本住不惯，非要和他一起住干什么？
　　这么晚，不在图川好好睡自己的床，跑这么远来和他挤标准间。
　　谢明俞就看到姚舟岑两颊鼓起来一点，很快又没了。
　　受气的河豚一样。
　　小时候藏不住情绪的时候更明显，而且能鼓很久，谢明俞每次这个时候就会伸手轻轻拍一下。
　　姚河豚就泄气了，或者被他拍得更鼓。


第46章 那你是谁
　　谢明俞一觉睡醒，刚翻了一下身，他就感觉身边一阵兵荒马乱。
　　他刚睡醒还有点晕，转过头看了眼，发现他床上还有个人。
　　谢明俞这才想起来，昨天他把隔壁家的小鬼捡回家了。昨天他叫了医生，看着人打完了吊针，还帮人拔了针，最后让小鬼和他睡在了一起。
　　他们家平时没有人来，房间倒是很多，但没有多余的床。他不至于让一个生病的小鬼去睡沙发或者把人扔出去置之不理。
　　这会儿这小鬼蜷缩在床头，胳膊抱着曲起来的双腿，头也埋在胳膊里。
　　谢明俞翻过身来，不说话只看着他。
　　姚舟岑其实已经醒了快一个小时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他怀疑自己是饿晕了，但姚舟岑不想承认。
　　当然他是在别人身边，被抱着的时候睡着了，他也并不认可。
　　人，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姚舟岑一动也不敢动，他能听到谢明俞均匀的呼吸声。他如果动了的话，谢明俞会被吵醒。吵醒之后，谢明俞就会注意到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抱在一起的样子。
　　这不是他在抱着谢明俞。
　　姚舟岑心想。
　　但是……姚舟岑虽然这样想，但仍然僵硬地保持着一动不动。
　　被子很暖，身边的人尤其的暖，姚舟岑感觉自己的眼皮不断地在打架，他有很长的时间一直在和他的困意做斗争。
　　不可以就这样睡过去，真的没骨气。
　　但谢明俞昨天背了他。
　　被背了就能这么没骨气吗？明明都已经醒了，还赖着不起。
　　但谢明俞还在睡觉，打扰谢明俞睡觉不是很好。
　　姚舟岑身体放松下来，能感觉自己身体在靠着谢明俞，刚刚怎么没发现。
　　……
　　而且谢明俞昨天照顾了他。
　　现在不打扰谢明俞睡觉也是他至少应该做的，只是坚持一会就好了。
　　这样坚持，坚持到姚舟岑差点就睡着了。
　　身后的人突然动了，姚舟岑整个人被炸醒一样。禁锢着姚舟岑胳膊的手挪到了另一边，他现在后背完全没有支撑了。
　　姚舟岑迅速地从谢明俞的手臂下面跑了，他几乎是慌不择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爬起来的时候速度过快，姚舟岑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
　　他整个世界感觉都在旋转。
　　于是姚舟岑只跑了两步，他就选择在床头蹲了下了。
　　谢明俞醒了，怎么没声音了。
　　姚舟岑头埋在胳膊里，竖起耳朵想听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声音。
　　没有。
　　睡着了？又睡着了？
　　姚舟岑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一点，再一点点。最后迟缓地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扫了扫。
　　然后他就和旁边不远处看着自己的谢明俞对上了视线。
　　显然谢明俞一直在守株待兔。
　　故意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在等着他露出眼睛，露出马脚。
　　故意的。
　　谢明俞就看到这人又掩耳盗铃地迅速把脑袋埋回去了。
　　谢明俞说道：“你刚刚跑得我以为地震了，不要在床上乱跑。”
　　姚舟岑继续埋着头，不吭声。
　　谢明俞转过头不看他了，掀开被子起床。
　　“你有你家的钥匙吗？看起来不像有。”谢明俞背对着人，说道。
　　全身上下就是一套衣服，看起来什么东西也都没带。
　　姚家一家都出国去度假了，他还在房子里。才多大年纪，让他一个人在家。
　　姚舟岑慢慢露出眼睛，发现谢明俞没再看着自己，他就很自觉地盯着谢明俞的背影看。
　　反正谢明俞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可以做，姚舟岑很有逻辑的推理。
　　待会儿要是离开这里，要去哪儿。
　　不然从姚家跑掉吧。
　　他从窗户上跳下来之前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在这个过程里偶然被谢明俞短暂的捡到了。
　　姚家应该也不会来找他。
　　那样的话，开学能不能继续去上学。
　　姚舟岑胡乱地想了一通，视线一直不自觉地跟着谢明俞打转。
　　他也长得像谢明俞那样高就好了。跳到树上的时候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
　　看了会儿，眼前突然开始发黑。
　　声音也发不出。
　　谢明俞回头刚想和这小鬼再说点什么，就看到这人刚刚还蹲在床头此时已经头朝下正在栽倒。
　　眼睛也紧紧闭着。
　　姚舟岑再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谢明俞。
　　谢明俞在打游戏。
　　他又看了眼窗外，他愣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会儿是下午了。
　　他又把视线转过头看了看谢明俞。谢明俞仍然在打游戏，看起来战况很焦灼。
　　姚舟岑喜欢这种不被别人关注的感觉，这让他很有安全感。
　　但谢明俞好像是侧面长了眼睛一样，冷不丁开口说道：“又醒了？”
　　“你一天醒了两次，很不一般。”谢明俞评价道。
　　姚舟岑僵硬在床上，他双手握着被子一边一个角，慢腾腾地往上拉。
　　“饿不饿也不知道说。被饿晕也是闻所未闻。”谢明俞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说道。
　　姚舟岑像是升旗一样，试图让被子缓缓地盖住自己的脸。
　　“你的手最好别乱动。如果你需要被子替你拔针，你就继续。”
　　姚舟岑不动了，“……”
　　“手放回去，别在那里当雕塑。”谢明俞又说道。
　　“……”
　　谢明俞手机亮了一下。
　　他把游戏机放到一边，拿起手机，看到是夏徇发来的消息。
　　说他开始转机了。要不要一起打一场紧张刺激的手游。
　　谢明俞回复：不。
　　他回复完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和姚舟岑说了半天话，其实根本没打算得到回应。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沉默了很久，突然出声说道：“我没有当雕塑。”
　　谢明俞把视线挪到姚舟岑身上，开口道：“谁刚刚在说话。”
　　姚舟岑气闷。
　　脸颊鼓起来一点，又一点。
　　最后泄气。
　　“我在说话，我说我没有当雕塑。”
　　谢明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样啊，那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我……”姚舟岑脑袋上画出了一个问号，“我……”


第47章 我不叫喂
　　“你还想我、我、我什么。”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震惊地看着谢明俞，脑袋一片空白。谢明俞现在是在学他说话？他刚刚有这样说话？
　　他根本就没有这样说话。真的有这样吗？
　　姚舟岑牙齿都咬在一起，时刻准备为自己申辩。
　　谢明俞：“吃什么？别待会儿又饿晕了。”
　　姚舟岑只感觉天旋地转的感觉又来了。他有点不适应谢明俞居然是这样有话直说的人，真是非常的邪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只用简单的语言就可以给他沉重的一击又一击。
　　谢明俞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姚舟岑迅速地接话说道。
　　姚舟岑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饿。”
　　说着话，姚舟岑不断地往被子里缩。谢明俞瞥了眼床上的小鬼。
　　他刚刚提醒姚舟岑不要拽被子，现在是不去伸手拽被子了，但姚舟岑转换了思路，被子和手倒是老老实实一动不动，整个人往下缩，让自己的半个脑袋都缩到了被子里。
　　但就算整个人都缩到被子里也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掩耳盗铃罢了。
　　姚舟岑的话音刚落。
　　分外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两声都突兀的肚子叫的声音。
　　姚舟岑努力想让他的身体器官听自己的话，尤其是肚子，不要这样叫。
　　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空气几乎是凝固的。
　　他不确定谢明俞是不是听到了。也许是没听到？不然以谢明俞那样有话就说的样子。
　　也许真的没听到。
　　肚子离他更近，而且他还在被子里。
　　姚舟岑这样想着，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谢明俞所在的方向。
　　他立刻和谢明俞对上了视线。
　　姚舟岑只感觉一瞬间警铃大作。谢明俞和他对视了，谢明俞缓慢地挑起了他一边的眉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好像谢明俞又什么都说了。
　　他听到了。
　　谢明俞绝对、绝对已经听到了。
　　“你不饿，你只是肚子叫了。”谢明俞平静地说道。
　　姚舟岑只感觉视线瞬间有些模糊，他的泪腺也和他的肚子一样开始试图背叛主人的意志。
　　姚舟岑竭力地阻止。自己和自己较劲。
　　坐在沙发上的谢明俞已经把手里的游戏机放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房门也被关上了。
　　卧室里现在只剩下姚舟岑一个人。
　　姚舟岑看了眼床边的吊瓶。
　　还有一小半没打完，也不知道打完要多久。总不能一直躺在这里。现在谢明俞不在。他刚刚应该和谢明俞说，他要走。只要他说了，谢明俞就不会管他。
　　像之前一样，他说不要谢明俞管他，谢明俞就真的转头就走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针打在他的右手上，姚舟岑只能用自己的左手去撕右手上的医用胶带。姚舟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头还有点晕。
　　刚撕掉了一条，他想再接再厉去撕第二条。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门外是谢明俞和另一个他没见过的男生。
　　谢明俞的视线落在坐起来的姚舟岑身上，随后又落在姚舟岑吊着吊瓶的右手上。
　　姚舟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紧张。
　　反应飞快地把他掀起来的医用胶带重新贴回去了，并且用左手虚盖在右手上。
　　他视线在谢明俞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去看谢明俞身边的男生。看了一眼之后又去看谢明俞。
　　这时候姚舟岑才注意到谢明俞拿着一个瓷碗。旁边的那个男生拎着一个保温桶。
　　五分钟之后。
　　姚舟岑仍然保持着坐在床边的位置，身前放了个小桌子。
　　小桌上面是一碗小米粥。
　　姚舟岑左手拿着汤勺，低着头在舀粥。他的头已经要埋到碗里去了。
　　谢明俞看了眼温适。
　　温适也凑得很近，几乎想要贴到姚舟岑的脸上。看起来姚舟岑完全不能承受温适炙热的目光。
　　“你看他，他就不会吃饭了。”谢明俞说道。
　　温适有理有据地说道：“不会的。你学会了骑自行车，被人盯着就不会骑了吗。不要瞎说。”
　　“你不会自己观察他到底会不会吗。”谢明俞眼皮也不抬一下，说道。
　　温适：“你说的很对。”
　　全程这两个人都没有要和姚舟岑交流的意思。
　　刚刚两个人一进了卧室。分工明确，温适去搬小桌。显然他和谢明俞很熟络。
　　之后，谢明俞倒了一碗粥，并把勺子塞到了姚舟岑没有打针的手里。
　　姚舟岑像个被摆弄好的人偶娃娃，坐在床上，被围观吃粥。
　　温适看了一眼谢明俞，又回头看姚舟岑。
　　他静静看了姚舟岑一会儿，看着姚舟岑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说道：“你说得好像是对的，他可能真的不会了。”
　　谢明俞皱眉，“就说，要你别看他了。”
　　再看可能就又要哭了。
　　泪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发达。话那么少，眼泪怎么就那么多。
　　真是。
　　姚舟岑舀了一勺小米粥。
　　这一勺他已经拿着好久，他一直盯着勺子，耳朵里听着谢明俞和他朋友的可恶对话。
　　“你可以喂他。他左手不方便。”温适提议道。
　　姚舟岑腰都直了，闭着眼睛，毅然决然把勺子塞到了嘴里。
　　十分钟之后。
　　吃完了半碗小米粥的姚舟岑重新躺下。温适拿了碗和保温桶下楼去了。
　　谢明俞看着床上躺着的姚舟岑。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又没说真的要喂你。你至于吗。”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心想，喝完第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为时已晚。
　　“是医生说你最近都没吃，现在只能吃半碗。不是我克扣了。”谢明俞看着姚舟岑的后脑勺，感觉自己的脾气并没有夏循说的那么差。
　　至少现在还能念在这小鬼是伤员的份儿上，没有把人立刻裹着被子从窗户扔出去。
　　吊瓶的药水已经吊完。
　　谢明俞说道：“伸手，右手。”
　　姚舟岑虽然扭着头，但右手伸了出来。
　　谢明俞很熟练地把姚舟岑手背上的针拔掉了，大拇指按在上面。
　　谢明俞说道：“自己按好。”
　　姚舟岑身体扭成麻花，试图用左手按右手，但他找不到方向，直接搭在了谢明俞的手背上。
　　立刻又缩了回去。
　　“喂。”谢明俞有点烦躁。
　　“我不是喂。”
　　“哦。”谢明俞漫不经心道。
　　然后，没下文了。
　　姚舟岑的脸又鼓起来了。


第48章 一模一样
　　“你几岁了，上学了吗？几年级？”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还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还有饼干。”
　　“你冷不冷，热不热？”
　　谢明俞继续拿着他的游戏机专心玩游戏，背景音是游戏的bgm还有新晋幼师温适和小鬼的声音。
　　但主要还是温适的声音。
　　饿晕过的小屁孩像个严丝合缝的蚌壳，嘴巴闭得很紧。不管温适说什么，他都坚决一声不吭。
　　谢明俞很想让温适也一起闭嘴，奉劝他还是不要在那儿一直白费力气。
　　五分钟之后，谢明俞说道：“温适，你不去做老师真屈才了。”
　　“我说过了，谢明俞。我的梦想其实是做游戏。我现在不和你说话。”温适回过头继续和不肯吭声的小鬼说话。
　　他回过头发现姚舟岑正越过他在看谢明俞。
　　其实姚舟岑的视线目标不是很明显，他只是一会儿就去看谢明俞一眼，然后低下头，过一会儿再看一眼。
　　在温适看来这就是一个很有防备心的流浪小动物的眼神。
　　温适挡住姚舟岑的视线，不让他看到身后的谢明俞。谢明俞非常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人，他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耐心。他和一群小孩都两看相厌，谢明俞是觉得他们讨厌，他们则觉得谢明俞很可怕。他眼前的这个，温适认为他也是其中一员。
　　于是温适很贴心地帮助了姚舟岑。
　　姚舟岑再抬起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刚刚这个角度他还能观察到谢明俞，但现在不行了。姚舟岑只好重新调整角度，但没想到眼前和他说话的人也跟着调整了角度，刚刚好能挡住谢明俞。
　　“他不会咬人，你放心。如果他想咬你，也会先咬到我。”温适安慰人道。
　　姚舟岑低着头不说话。
　　他现在视线范围看不到谢明俞，那么也就是说谢明俞也看不到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姚舟岑稍微感觉到一点掩耳盗铃一般的安全感。
　　“不会说话你可以别说。”谢明俞说道。
　　几乎是和谢明俞同时，姚舟岑说了句什么。谢明俞没听清楚，就感觉身边的温适反应很大扭过头来看自己。
　　温适大声地说道：“他刚说他叫姚舟岑。”
　　原来刚刚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说话像是蚊子在叫一样。
　　谢明俞皱起了眉，“所以呢。”
　　“你和他住一晚上，他都没告诉你。”
　　“我难道会很在意？”
　　谢明俞抬眼往温适身后瞥了眼，看不到人。
　　温适整个人都把姚舟岑挡住了。本来姚舟岑就又瘦又小，被温适挡得很严实。
　　于是姚舟岑只是在温适肩膀的位置，歪着头露出半个脑袋，鼻子以上的部分。
　　而且这一部分还有微长的头发遮挡。虽然有些长，但好在头发没有乱糟糟的，不然只会非常难看。
　　姚舟岑正露出眼睛瞄着自己。
　　谢明俞毫无感情地和他保持了几秒钟的对视。
　　谢明俞想，装什么可爱呢？
　　一个男孩。
　　装可爱的男孩和谢明俞视线相对，嗖一下缩了回去，不见踪影了。
　　……毛病。
　　“我们加个微信。”
　　姚舟岑摇头。
　　“电话号。”
　　姚舟岑继续摇头。
　　“你手机也忘记带出来了。你这样我们怎么帮你找家长？”
　　温适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
　　姚舟岑偷偷瞥了谢明俞一眼，他抿了一下嘴唇。
　　谢明俞说道：“我知道他住哪儿。”
　　温适：“你知道你还不说。早说就可以了啊。”
　　“你又没问。”谢明俞毫无自觉。
　　温适在谢明俞家里待到了快吃晚餐的时间。谢明俞终于把温适这个幼师赶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打开门正好看到姚舟岑走到了卧室门口。
　　谢明俞抱着胳膊，靠在门口。
　　他看到姚舟岑这个样子，就知道姚舟岑心里在想什么。
　　谢明俞问道：“又要走了？”
　　从醒来之后就想跑，结果因为体力不支没跑成。那会儿打了吊瓶有了点力气，趁着他下楼去拿粥，又想偷偷拔了针溜之大吉。
　　现在又被他抓到机会。
　　抓到机会就想跑。
　　“这是你走的第几次了？”谢明俞问道。
　　姚舟岑只僵硬了一会儿，说道：“谢谢你昨天，还有今天。帮我。”
　　姚舟岑迅速抬头看了谢明俞一眼。
　　心里跳得乱七八糟的，他的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颠三倒四。
　　谢明俞没说话。
　　姚舟岑自顾自地又说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要回去了。”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姚舟岑最后补充道。
　　把这些说完，姚舟岑在心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他几乎是忐忑地从谢明俞身边经过。
　　谢明俞没说什么，也没动。
　　姚舟岑从楼梯上往下走，在沙发上看到了自己的外套。
　　他套上外套。
　　开了别墅的门出去。姚舟岑在门口站了会儿，有点迷茫。
　　天又慢慢黑下来。
　　他现在直接走，可能会被谢明俞看到。他不是很想被谢明俞看到，虽然感觉谢明俞可能也不会怎么在乎？
　　姚舟岑没太多想，从谢家往隔壁的别墅走，走到门口去敲别墅的门。
　　他没有钥匙。
　　明明姚家别墅有灯还亮着。
　　姚家人不在，但姚家的保姆还在。
　　姚舟岑站在门口连续敲了很久的门也无人回应。
　　明明有人，但唯独对他视若无睹。姚舟岑完全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而且是早有预料。
　　他对这件事并不觉得有什么感觉。
　　只不过他知道谢明俞有可能在看着他。谢明俞站在他房间的窗口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他歪了一下脑袋想，能不能再从窗户原路返回。
　　但好像对于他的小短腿来说，是非常高难度，不可能做到的。
　　太难了。
　　姚舟岑从台阶上下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他就蹭着房子的边缘走。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
　　里面有他的钞票。
　　谢明俞没把他的钱拿走，谢明俞是个好人。现在他要去历险了。
　　他绕过别墅区的小花园。这条路他很熟悉，他每天是从这个方向去上学的。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也没有声音。
　　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谢明俞了。
　　不过他刚刚也没和谢明俞说过要答谢他，所以并没有口头上欠谢明俞什么。就是这样的。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谢明俞又不会像鬼一样缠着他。
　　冷不丁的，姚舟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去哪儿？”
　　和刚刚不会变鬼缠他的人，声音居然一模一样。
　　姚舟岑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原地蹲了下来。


第49章 可恶至极
　　谢明俞远远地跟着，不知道这家伙在乱转什么。很快，谢明俞就发现姚舟岑不仅仅是瞎转，姚舟岑这是要出逃了。
　　逃到哪儿去。
　　姚家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在。谢明俞回过头看了一眼，确定那栋房子还有亮着的窗户，那里有人在，那只可能是故意不肯给姚舟岑开门。
　　这倒也不意外，如果还有人管管他。姚舟岑难道是半夜发神经非要从那么高的窗户往下跳，还把自己饿晕过去，绝食明志？
　　这所有的，只能说明一件事。
　　姚舟岑没有地方可以去。
　　都这样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跑。
　　谢明俞被姚舟岑弄得很烦，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吗。就不应该昨天出门，平白无故把这大麻烦捡回家。
　　没有良心。
　　就应该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平时不是很不爱多管闲事吗。
　　谢明俞啧了一声，烦躁的心情溢于言表。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走过小花园。如果是夏天，灌木葱葱的时候，姚舟岑大概就比那些灌木稍高了那么点。
　　姚舟岑腿短，但走得却快，谢明俞看着他越走越快。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稍微再离远一点，姚舟岑就要脱离谢明俞的视线范围了。
　　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和流浪在城市里没有人要的猫猫狗狗一样。没有地方睡觉，没有东西吃。
　　可能还会被深夜出行的抓捕队抓住，关进笼子里。
　　到时候哭也没用。
　　谢明俞脚步微微停顿，只过了几秒——
　　“去哪儿？”
　　谢明俞的声音冷冷的，轻飘飘的在空荡的路上回荡。
　　“啊啊。”
　　谢明俞看着人在自己眼前原地蹲下了，姚舟岑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只啊了两个音节就卡住了。谢明俞皱眉，姚舟岑这一幅见了鬼的模样，不能理解。
　　姚舟岑原地蹲着，心脏突突直跳。
　　他微微抬起一点视线，视线范围内，是两条长腿。
　　不是没有腿和脚的那种飘在半空中的东西。
　　是真的，谢明俞。
　　姚舟岑有点心虚，但这种情绪是很没来由的，至少姚舟岑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面对谢明俞有这种情绪。
　　心里正翻江倒海。
　　姚舟岑就被提溜着站了起来。他两条腿还跟面条一样，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姚舟岑感觉肩膀被勒了一下，接着谢明俞伸手开始顺时针拨弄他。姚舟岑头晕目眩地被迫跟着谢明俞的力道。
　　“你干什么。”
　　谢明俞说道：“喊什么喊。闭嘴。我脾气不好，别逼我……”
　　后半句没说完，但未尽之言，姚舟岑可能给他补全。种类多样，但主体明显，总之只能是威胁。
　　转了一圈、转了两圈、又转了三圈……
　　姚舟岑感觉自己头也晕，身体从上到下都被勒住了，有种绑缚感。
　　姚舟岑：“？”
　　谢明俞把围巾的两头系了个扣。
　　一条长围巾把姚舟岑从上到下绕了一圈又一圈。
　　胳膊伸不出来。
　　腿也迈不开。
　　捆成长条毛毛虫。
　　谢明俞端详了一会儿，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姚舟岑只能动动手腕，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腿更不用说，就算能走路，他也只能小碎步往前挪动，挪得再快，都不如别人一步迈得大。
　　姚舟岑感觉自己的悲伤很巨大，“你不要管我，放开我。”
　　他喊完，脑袋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姚舟岑愣住，接着脑袋又被谢明俞拍了二三四五下。
　　“你可以现在就走，我让你五分钟。”
　　他看着谢明俞说着还朝前方的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继续跑了。
　　姚舟岑嘴巴抿起来了。
　　巨大的悲伤更加巨大了。
　　姚舟岑曲起腿，蓄势待发……
　　身体向前，起跳。
　　谢明俞冷眼旁观，冷笑了一声。发现走不了，还能倔强地跳走。
　　想跳走？
　　谢明俞视线往下，看准姚舟岑身上他刚刚系在一起的围巾的两端。他直接伸手拽住，立刻终止了姚舟岑标准的立定跳远动作。
　　绑着姚舟岑的围巾被拎着，反方向把人拉着。
　　姚舟岑只是身体前倾了一点，但根本跳不出去一点距离。
　　姚舟岑：“……”
　　接着他平稳地被挪到了滑板上。
　　谢明俞看着长条毛毛虫在他的滑板上笔直地站着。
　　有些厌烦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
　　但看到姚舟岑的屁股还是很想在上面踹一脚。
　　姚舟岑就这样被捆着重新跟着谢明俞回了家。
　　别墅门口有三节台阶。
　　滑板上不去。
　　谢明俞带着滑板已经先行上去了，回头看到姚舟岑还在台阶下面站着。
　　他正仰着脸看自己。
　　看样子有点可怜，可惜实在不多。姚舟岑显然倔得不行，不怎么说话，但是特别有自己的主意。
　　谢明俞：“你不是很会立定跳远吗。”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姚舟岑可以采取行动了。
　　“还是上不来？上不来还想跳着跑？”谢明俞转头去开门。
　　他不想抱着滑板了。
　　打开门之后。
　　他只听到身后咚咚咚三声。
　　谢明俞抽空偏过头看了眼。长条毛毛虫已经顺利到达了他家门口。
　　姚舟岑努力平稳住自己，让自己立在谢明俞家门口。
　　谢明俞开了门之后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平淡，稍微演出来一点惊讶，但演得一点都不好，以至于姚舟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谢明俞是在演给他看。
　　他不应该跳上来，他应该掉头就走。
　　但已经完全晚了。
　　“不错。”谢明俞似乎毫无走心地夸奖了一句。
　　可恶至极。


第50章 神奇生物
　　只要有空姚舟岑就一直一声不吭地盯着谢明俞。
　　谢明俞刀枪不入，不管姚舟岑从什么角度盯着他看，谢明俞都没有多余的反应，或者说是谢明俞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一点姚舟岑发现了，并且让姚舟岑降低了防备心。刚开始他还用抱枕、衣服、长的头发来遮挡自己过于明显的视线。现在已经破罐破摔，从远远地盯着变成距离不远的盯着，而且是堂而皇之的那种。
　　谢明俞最多只会瞥他一眼，然后语言威胁他，再看就把他眼皮缝在一起。
　　这威胁没用，姚舟岑会尽量把眼睛睁得更大一点。做无声的对抗。
　　谢明俞连续打了半个月的游戏，终于通关了一周目，他把游戏机放在一边，转头就看到姚舟岑也坐在沙发上。
　　昨天还只贴着床边坐。
　　今天升级了，知道坐沙发上。只不过能容纳四个人一起坐的沙发。
　　谢明俞坐在中间的位置，姚舟岑紧紧地贴在另一边的边角，正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谢明俞和他安静对视。
　　对视维持了十几秒，谢明俞就看到姚舟岑把脸扭到了另一边，速度非常快，角度非常刁钻。
　　自从那天用围巾把姚舟岑捆回家之后，姚舟岑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他也不讲话，只是安静的待在一边。
　　谢明俞也不是话多的人，更没有想和年纪比自己小的小鬼聊天的兴趣，更不会哄孩子。
　　于是，他们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的状态就是，谢明俞自己做自己的事，姚舟岑盯着谢明俞自己做事或者发呆。
　　谢明俞开口问道：“你这样脖子不疼吗？”
　　姚舟岑飞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说道：“我不疼。”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的后脑勺，突然想到，姚舟岑没有手机，这几天除了安静的放空什么都没做。
　　谢明俞的表妹到了家里，每次都积极且大声地提出自己的需要。她需要她喜欢的零食，需要手机和平板，需要扎她喜欢的小辫，还需要谢明俞陪她玩捉迷藏。
　　这两小鬼看着差不多大，但完全不一样。
　　姚舟岑本人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睡觉只占一点床边的位置，吃饭不多吃一口，给他多少就吃多少。金鱼一样，喂多少就吃多少，还不用给他换水。
　　很好养。
　　他从不提要求。有没有饿了，冷了。想不想做什么，想看书还是想玩手机，或者和谢明俞一起玩游戏。
　　姚舟岑扭着脖子坐了半天，身边的谢明俞不说话了。他竖起耳朵听身边的声音。怀疑他是不是又在玩游戏了。
　　玩什么游戏这么好玩。
　　有这么好玩吗？
　　姚舟岑胡思乱想，终于听到旁边的动静，听起来是谢明俞站起来了。
　　姚舟岑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谢明俞走出房间去了。
　　干什么去了。
　　姚舟岑做监视做久了，很想跟上去看一看。
　　但他忍住了。
　　这样真的会很奇怪。
　　百分之百会被谢明俞威胁，说要把他的眼皮缝起来。
　　姚舟岑一会儿就看看门口，过了一会儿又看看。他让自己忍住不要看，但也自能维持几分钟。
　　万幸，在谢明俞进门的时候，是姚舟岑正在忍的时候。所以谢明俞一进屋就看到了低着头在捏手指的姚舟岑。
　　都这么无聊了。
　　姚舟岑听到了声音，抬起头。
　　谢明俞已经穿好了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要去哪儿。
　　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姚舟岑有点犹疑，他已经失败好多次了。
　　而且真的不上学了？
　　他能走到哪儿去，他也没有身份证，比起在姚家，他流浪之后可能只会饿死的更快。
　　姚舟岑现在的脑袋已经完全降温了，充分地认识到之前他做出的决定有多随便。根本是无法实现的。
　　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自暴自弃地想，谢明俞什么时候会把他扫地出门……
　　那他要考虑怎么才能从姚家的窗户爬进去。
　　谢明俞说道：“走了。”
　　“我也要去？”姚舟岑愣住。
　　谢明俞说道：“别废话了，快点。”
　　十分钟之后，谢明俞拽着姚舟岑上了车，两个人都坐在后排，车子开始行驶，谢明俞一直在旁边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没多久，车子停下。姚舟岑跟着谢明俞走，到达了一个室内的体育场。
　　除了谢明俞之外还有温适。
　　“你能打篮球吗？”温适看着姚舟岑，发出了疑问。
　　“你会打篮球吧？”温适又问道。
　　也不知道姚舟岑是会还是不会，只看着温适，脸逐渐发红。
　　“他这个身高基本告别了。”谢明俞突然出声说道。
　　姚舟岑开始发红的脸一下子又变白了，扭头去盯着谢明俞看。
　　谢明俞任凭他看，不是很在意。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到处跑。”谢明俞说着把外套丢到了姚舟岑的身上。
　　姚舟岑坐在那儿，拿着谢明俞的外套。
　　场地上都是来打球的，零星有几个刚运动完坐着休息的。不参与打球的只有姚舟岑。
　　他无所事事，只盯着球场上的人。刚开始他只是看，很快他就发现他能在人群里迅速分辨出谢明俞。
　　然后他就只看着谢明俞。
　　他不是很懂，只知道进球很厉害。
　　耳朵突然有人气势汹汹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姚舟岑抬头看了一眼。
　　这人很眼熟。他经常到姚家找姚舫。还会敲他的门，大喊大叫。
　　姚舟岑又把头低下去了。
　　那人见他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每次都是这样，像个哑巴一样，还甩不掉，真的很讨厌。
　　“你到底怎么混进来的，别的做什么，你就也想做什么。我上次说了那是我警告你的最后一次。”
　　姚舟岑想，他怎么还不走，为什么这么大声的一直大喊大叫。
　　“不要喊了。”姚舟岑说道。
　　但这完全激怒了对方。
　　声音闹得很大，球场上的人都有人注意到了。
　　谢明俞停了下来，皱着眉看过去。
　　“灾星……滚远点行不行……”
　　隐隐约约，谢明俞听到了这几句。
　　看着那人伸手抓住了姚舟岑的衣领，把人往上提。
　　姚舟岑攥住衣领，抿紧了嘴唇，不等他做任何反应。
　　眼前的人惊叫一声。
　　姚舟岑就看到他被一颗篮球击倒了。他看看球，又看看球来的方向。
　　看到了谢明俞。
　　准确的来讲是一脸不爽的谢明俞。
　　谢明俞走过来，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那位。他伸手把姚舟岑拉起来，上下看了看，还把人转过去又看了看背面。
　　躺着的那位看到谢明俞，要破口大骂的嘴巴一下子闭紧了。
　　谢明俞说道：“他刚刚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
　　姚舟岑睁大了眼睛。
　　谢明俞就站在他前面，挡住他一半的身体，他不想做什么只是频频地偏过头看谢明俞。
　　好像是在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神奇生物。
　　谢明俞无语：“你一声不吭做什么呢？挨打会叫一声吗？”
　　姚舟岑愣愣地看着谢明俞。
　　他有点分辨不出来谢明俞在说什么了。


第51章 很会享受
　　球打了不到一场，谢明俞就带着姚舟岑走了，一起走掉的还有温适。
　　姚舟岑稀里糊涂地跟着谢明俞走。
　　亦步亦趋的。
　　谢明俞问温适，“你怎么也出来了。”
　　温适说道：“我不放心你们两个人在外面。”
　　“你自己害怕就直说。”谢明俞说道。
　　温适不赞同谢明俞所说的，他吸了一口气，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
　　他侧过头正准备和谢明俞据理力争，结果发现谢明俞并没有在看他。
　　姚舟岑无声无息的小鬼一样，跟在谢明俞身后如影随形。
　　谢明俞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姚舟岑就差点撞到谢明俞身上。姚舟岑此人在逃跑和防止撞墙的技能上点了满格，没撞到，只是将将要撞到。
　　非常高难度。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回过头伸手把姚舟岑额前的头发掀开，用手背摸了一下姚舟岑的额头。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
　　走路也是，要缀在他后面。在之前，姚舟岑只会看到他，转头就跑。
　　摸了一下温度。
　　还有点凉，一点都不热，完全没有大脑被烧糊涂了的样子。
　　姚舟岑被他摆弄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想要反抗的迹象。这很不寻常。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姚舟岑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秒，过了会儿又把眼睛移开了，这个动作，姚舟岑先前也经常做，但是这一次，他挪开眼睛的时候动作相当的缓慢。
　　谢明俞皱眉，微微低着头看他。
　　姚舟岑好矮。
　　是不是每天都不吃饭，以至于根本长不高，还很瘦。
　　谢明俞伸手弹了一下姚舟岑竖起来的一撮头发。
　　姚舟岑感觉到什么。
　　莫名其妙抬手摸了一下脑袋。
　　正看到谢明俞把手揣回上衣口袋，但谢明俞没有在看自己。
　　姚舟岑抬头又看了看天。
　　错觉吧。
　　温适没理解他们两个在表演什么哑剧。他也没有继续想要反驳谢明俞的心思了。
　　他根本吵不赢谢明俞。
　　连夏循那样嘴巴一刻不停的人都能被谢明俞一句就打败。
　　温适问道：“你认识刚刚那个神经病，是吧。”
　　姚舟岑摇头。
　　温适翻译道：“不认识？”
　　姚舟岑看着温适，又看看谢明俞。
　　谢明俞还保持着手插着口袋的状态，走在一边，和他们两个距离有至少两步之遥。
　　看起来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话的意思。
　　姚舟岑转过头又看温适，半晌又摇了摇头。
　　这回温适翻译不出来了。不能理解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谢明俞在旁边说道：“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温适：“我天生问题多。”
　　姚舟岑脚步往旁边挪了挪。谢明俞发现这人已经到了他身边。谢明俞偏过头看了看他。
　　和姚舟岑对上视线。
　　姚舟岑一副上课神游被点到名字的状态。
　　姚舟岑出声，突然抢答道：“我问题不多。”
　　姚舟岑声音不大，但已经是走在一起的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了。
　　温适：“他刚刚主动说话了。”
　　温适很适当地解说。
　　“还用你说？”谢明俞无情道。但明显姚舟岑是在走神，胡言乱语的抢答。
　　转头，谢明俞看着姚舟岑，说道：“哪里没问题，你的问题最大。”
　　“长了嘴巴知道要做什么，还要我教？”
　　“认真想。”谢明俞说道。
　　姚舟岑想了十几秒，回答道：“吃饭。”
　　谢明俞沉默，脚步停顿认真看姚舟岑的表情。想在这张看起来很是真诚的脸上看出一点表演的成分。
　　又想踹姚舟岑屁股一脚了。
　　“是下次被欺负了，要像我今天那样做，或者你个子太矮，不行就和我说，懂了吗。”
　　温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还是能长高的。你也太打击人自信心了。”
　　姚舟岑愣愣地盯着谢明俞看。
　　怎么觉得谢明俞好像更好看了，而且变得更高了。之前谢明俞有这么高，这么好看吗？姚舟岑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或者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不是把人变得很丑的话，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他脑子已经自动过滤掉了，谢明俞在说他矮以及不行。只剩下后半句话。
　　谢明俞皱眉，问道：“听到没有？”
　　姚舟岑点了下头，准确表达自己完全听见了、听懂了。
　　“嘴巴不会因为多说话就坏掉，不用这么节能环保。”
　　姚舟岑抿住了嘴巴盯着谢明俞看，听他说话。
　　他又恍然，很认真的点了下头。
　　谢明俞有种姚舟岑听不懂中文的错觉。他审视了姚舟岑一会儿。
　　个子矮。很瘦。
　　他战斗力有他表妹高吗。谢明俞有一瞬间的疑问，想到她的哭闹能力，觉得姚舟岑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多注意一点，留意一点就是了。
　　谢明俞丧失了一秒毒舌的欲望，最后只说道：“你开心就好。”
　　姚舟岑又点头。
　　谢明俞不想和姚舟岑说话了。
　　自从这之后，姚舟岑完全没有准备逃跑的意思。而且姚舟岑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是个浑身是刺的苍耳。
　　浑身的刺像是变成了软毛毛。
　　改头换面，像是某天晚上进行了灵魂置换。
　　有点诡异。
　　但谢明俞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表妹也是这样善变，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偶尔还会晴天下雨。
　　姚舟岑绝口不提要走的事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从窗户爬进去，而且谢明俞也没说要他走。
　　那就……
　　姚舟岑决定忽略这件事情，谢明俞也知道他只是个小矮子而已。
　　他掀开沙发上的抱枕，下面是一小堆东西变得越来越多。
　　都是谢明俞给他的，在这段时间里。
　　刚开始谢明俞还会简略地说道：“你玩这个。”
　　这只是个通知，不是询问。
　　后面就变成了，东西被扔到姚舟岑的怀里、手边、床边等等一切姚舟岑所在附近。
　　然后谢明俞只会看他一眼，或者抬了下下巴。
　　其中的意思就是，这东西归你了。
　　姚舟岑现在拥有了谢明俞同款手机、游戏机、平板电脑，以及一套语数外卷子。
　　除了这些，谢明俞不管上什么课都带着他一起。
　　为什么谢明俞不是他哥。
　　姚舟岑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好夸张。
　　周末的下午上完课回来，今天下雨，天阴的厉害。
　　两个人坐在车子后排。
　　司机开了电台广播，正在播放实时路况。
　　姚舟岑默默贴近了一点，让自己的身体稍微倾斜一点。
　　他坐在座椅上，左边胳膊微微靠着谢明俞。他靠得不是那么紧密，只是衣料和衣料能蹭在一起而已的距离。
　　谢明俞皱眉，又来了。就是这样。
　　这已经不是谢明俞第一次发现了。每次都坐成这样，歪七扭八。有人会这样坐车吗。
　　姚舟岑只虚靠了一会儿，心满意足打算坐正。
　　突然察觉身后挤进了一条手臂，他瞬间靠实了，对方身上的温度很迅速传输过来。
　　“想靠就靠。觉得椅子硬？你倒是很会享受。”


第52章 属吸铁石
　　谢明俞被姚舟岑靠着，像被一只小动物靠着，除了有点热之外，没什么存在感。
　　谢明俞视线低下去，正好看到姚舟岑微长的头发。
　　他已经看这头发不顺眼很久了。
　　这么长。
　　想留长发，去流浪当乞丐？
　　“你剪头发是会疼吗，留这么长。”谢明俞问道。
　　谢明俞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直抒胸臆这四个字。
　　姚舟岑坦诚道：“不会疼。”
　　但是可以少点注意别人。头发挡住视线，别人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很难能去关注别人。
　　姚舟岑选择性地只说了三个字，后面那一长段的理由，他不想和谢明俞说，不想让谢明俞知道。
　　“不疼就剪了。”
　　“不疼。”姚舟岑又说道。
　　谢明俞随意道：“疼也给你剪了。”
　　于是在回家的半路上，谢明俞带着姚舟岑把头发剪了。姚舟岑的头发完全没有什么造型可言。
　　但好在它很长，便于修理成各种想要的样子。
　　剪头发的时候，造型师问姚舟岑想要剪成什么样，他什么样子都能剪，还拿了些照片给他看。
　　姚舟岑对这些没有概念。他现在对谢明俞滤镜很厚，觉得谢明俞浑身上下哪儿都好。头发也好看。
　　造型师观察到姚舟岑一直在看谢明俞，问道：“喜欢他那种？”
　　谢明俞说道：“给他稍微留长一点。”
　　谢明俞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小截距离，“不要挡住眼睛。”
　　姚舟岑看了谢明俞一眼，他想和谢明俞剪一样长。但他没钱，他说了不算。
　　没多久，姚舟岑就弄完了头发。
　　他跟在谢明俞后面往出头。
　　姚舟岑伸手有些不习惯地捏了自己额前的一撮头发，摸了摸。
　　摸了一下又一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姚舟岑形容不上来的奇怪。总有种没穿衣服的错觉。而且他也没能和谢明俞剪成一样的。
　　谢明俞打量了一会儿姚舟岑。
　　现在姚舟岑的眼睛全部能露出来，额前的头发在眉毛上面一小节的位置。头发没剪得很短，很适合姚舟岑。挺好看的。
　　走在外面很容易就把别人的视线吸引走的那种好看。个子矮，还显得有点可爱。
　　谢明俞评价道：“还行。”
　　听到谢明俞这句，姚舟岑抬眼看谢明俞，“真的？”
　　谢明俞说道：“假的。”
　　姚舟岑觉得谢明俞前面那句说的才是真的。后面的不算。
　　“最基本的，能看到你眼睛了。之前看不到。”谢明俞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姚舟岑的眼睛。
　　他指完又指了指自己的，又把这只手揣回了外套口袋里。
　　姚舟岑和谢明俞对视才发现头发剪短，他的视线已经完全没有阻碍了。在此之前，他想看谢明俞的时候要尽量仰着头，或者从头发的缝隙里看谢明俞。
　　视线总是狭窄的。
　　现在是毫无阻挡的、毫无障碍的。
　　而且这样谢明俞能注视他的眼睛，同样，他也在看谢明俞。剪掉头发也没什么所谓的，会被人关注也没什么所谓，他也不在意，姚舟岑突然这样想。
　　姚舟岑一扫阴霾，又摸了摸头发，这一次很喜欢。
　　谢明俞不知道姚舟岑在内心里这些小把戏，他微微侧过头，看到姚舟岑又贴过来了，虚靠着他走路。
　　谢明俞伸手把人拽开一点，说道：“你这什么毛病，走直线。”
　　他把人拽开一点，过了会儿这人又变着花样地歪过来，再被谢明俞拽走。
　　“你属吸铁石的吗。”谢明俞把人又拽开一次。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谢明俞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姚舫：我弟弟在你家？
　　姚舫：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待会儿我让家里的阿姨去接他回去。
　　谢明俞看了看这两行字，又看了眼又吸到他身侧的姚舟岑。
　　谢明俞回复道：他住在我这。
　　那边很快又回复了消息，速度很快，像是一直在对面等待。
　　很急切的样子。
　　很关心吗。很关心不会让姚舟岑一个人在家里。手机也没有。只要姚舟岑离开姚家，他们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联系到姚舟岑。
　　这也能称之为关心？
　　姚舫：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弟弟了。
　　姚舫：回去我会第一时间去找小舟的。
　　谢明俞看了这两条消息，直接关掉了屏幕塞回上衣口袋不再看了。
　　“你和姚舫关系很差？”谢明俞问姚舟岑。
　　姚舟岑有些困惑，不知道谢明俞为什么突然提起姚舫。他看了看谢明俞的口袋，想隔着衣服看到谢明俞的手机。
　　刚才谢明俞是在和姚舫聊天吗。
　　现在他要怎么回答。他和姚舫算得上是有关系吗？互相知道姓名的关系，还有一点名义上的关系。比起家人，更像是他寄宿家庭的真正主人。
　　主人被迫接受外来者，抗拒外来者。
　　而姚舟岑从来都不在意姚舫。
　　“这么难回答，看来真的不怎么样。”谢明俞说道。
　　“我跟他说，你以后不回去了。”
　　姚舟岑心兔子一样蹦了一下，声音满含了兴奋道：“真的吗？”
　　问号都特别雀跃。


第53章 怎么实现
　　“真的啊。”谢明俞眼皮也没抬，说道。
　　现在是午休时间。
　　天气不错，吃过午餐，谢明俞和姚舟岑在校园内找了个没人的位置休息，吹吹风，顺便等去买水的夏徇。
　　姚舟岑有些激动地说了一长串，“你又说了不算，你说我能一起，我就能一起和你去吗。我还想直接和你去上大学，我才刚上高中。”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平静地说道：“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姚舟岑不吭声，无声抵抗。
　　“天天见面你也不嫌腻。晚上回家还不够你腻的。把你放我兜里算了。”
　　“这不符合客观现实。”姚舟岑说道。
　　谢明俞瞥他一眼，笑了一声。
　　谢明俞什么意思，姚舟岑完全能迅速理解。他一句话不想说第二遍，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
　　你不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姚舟岑更蔫了，他心里有些发闷。他刚刚上了高中，和谢明俞的班级在一栋教学楼里面。
　　不像之前那样，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初中和高中离得很远，下课那么短的时间不够姚舟岑来回跑一趟。
　　所以，姚舟岑从始至终都不肯承认他初中的时候是和谢明俞在同一所学校。
　　整个白天都有大概率见不到一面，算什么是同一所学校。
　　今年，姚舟岑升学到高中，终于如愿以偿。
　　但听闻了惊天噩耗，谢明俞居然只读几个月的高三，其余的大半年谢明俞要到国外学设计。
　　谢明俞只感觉身边挨着坐的姚舟岑俨然一副即将枯萎凋谢的模样。
　　看眼睛，倒是没有要哭的意思。
　　姚舟岑长大几岁，谢明俞没见他哭过了，小的时候哭，眼泪像两条直线垂下来，还无声无息哭个不停。
　　哭得一点都不丑，还不吵。
　　像看漫画似的。
　　看起来很好玩，还有点好笑。
　　不知道现在哭起来是什么样子，谢明俞是有些好奇了。现在姚舟岑被惹毛了，也只是会不吭声，眼睛也不红了。
　　年纪增加了一些，也不好骗了，谢明俞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想哭吗？”
　　姚舟岑不知道谢明俞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现在不是很想哭。
　　他打算晚上回去，一个人偷偷……但也不一定。
　　“哭一下，我看看。”谢明俞微抬了一下下巴，说道。
　　姚舟岑抿了一下嘴唇，只盯着谢明俞看。
　　他现在和谢明俞差不多高，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他已经能和谢明俞的视线持平。
　　姚舟岑现在已经不是个小矮子了，他的目标是赶超谢明俞。
　　谢明俞跑到国外去，他还怎么去赶超。姚舟岑没有护照。谢明俞也不会带他一起去，他还要上学。
　　而且他去国外做什么，和谢明俞一起上设计课？谢明俞不会同意的。
　　谢明俞一向说一不二。
　　“别像没断奶的小狗一样。”谢明俞无情说道，“你多大了？你算一算。”
　　按照夏徇的话来说，夏徇一直怀疑姚舟岑有分离焦虑，而且这个症状只在针对谢明俞的时候病发。
　　不用等太久，他就在学校见不到谢明俞了，不止是在学校，还有在家。这真的很可怕。
　　姚舟岑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到时候我会哭给你看的，哭个不停。”
　　这完全不构成任何威胁。
　　甚至正中谢明俞下怀。
　　但姚舟岑完全想不出有什么能用来威胁谢明俞的。
　　“嗯，”谢明俞点点头，说道，“等档期排到我了，记得提醒我看，我让夏徇找个水盆帮你接一下。”
　　夏徇纯属路过，听到谢明俞在说自己的名字，很积极地问道：“拿什么盆？”
　　谢明俞并没有回复夏徇要拿什么盆。夏徇看到了姚舟岑，打招呼道：“弟弟你也在啊。”
　　他其实也习惯了。
　　姚舟岑完全就是谢明俞后天长出来的尾巴，幽灵一样环绕在谢明俞的身边。
　　比起姚舫这个亲哥，显然谢明俞更像是姚舟岑的亲哥。
　　而且夏徇全程状况外，他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之前他还在和谢明俞说姚家的八卦，聊姚舫居然还有个弟弟。
　　转头没过多久，姚舫的弟弟就住到了谢明俞家里，还成了谢明俞的跟班。夏徇旁敲侧击过很多次，谢明俞什么都不和他说。多数的时候谢明俞会说，不知道。
　　夏徇这辈子没见过嘴巴这么严的人。
　　姚舟岑听到夏徇叫自己，他转过头看了夏徇一眼，强调道：“不是你弟弟。”
　　说完，姚舟岑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谢明俞。
　　“你看看你弟。”夏徇告状道。
　　“看什么，怎么了。”谢明俞轻飘飘地反问道。
　　谢明俞：“又没说错。”
　　谢明俞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有一两个瞬间的视线有落在姚舟岑身上。
　　每一次都轻飘飘的，像夏天天上飘的云。
　　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又很柔软。
　　就不能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吗。真的可以偷偷藏到谢明俞的口袋里去才好。
　　不做地球人的话，这种随便变大变小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轻易办到。
　　有没有一种魔法，或者到哪里拜一拜。
　　否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实现的可能的想法怎么实现……
　　夏徇纳闷道：“你们两个玩什么呢。比谁先眨眼。”
　　谢明俞视线触碰到姚舟岑，只几秒钟，他就意识到姚舟岑是在发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神完全没有聚焦。
　　谢明俞伸手敲了桌子两下。
　　姚舟岑被吓到一样，回过神，和谢明俞对视，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旁边突然站了个男生。那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叫了一声谢明俞的名字。
　　姚舟岑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看了那男生一眼，看着有一点眼熟，但姚舟岑不知道他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夏徇迅速埋下了头。姚舟岑听到夏徇叹息了一声，小声嘟囔，“又来了。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姚舟岑心跳不由得跟着加速，他视线迅速在对方和没什么表情的谢明俞来回的打转，脑袋转得很繁忙。
　　他被夏徇这句话提醒了，他大概知道那一点眼熟是什么了。
　　是有一些人看谢明俞的那种眼神很眼熟。
　　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第54章 还好还好
　　夏徇祈求了一会儿上苍保佑，突然注意到姚舟岑一直在盯着看，脑袋拨浪鼓一样，一会儿看看坐着的谢明俞，一会儿又看看站着的人，颇为全神贯注。
　　真是完全不怕待会儿被心情不佳的谢明俞连坐。
　　年轻人就是好奇心重外加胆子大。夏徇连忙伸手去捂姚舟岑的眼睛，小声劝解道：“小孩子不要看，晚上回家会做噩梦。”
　　结果。
　　夏徇捂姚舟岑的眼睛，姚舟岑就直起来一点腰，眼睛挪出夏徇手的范围。夏徇手继续往上移动，瞄准姚舟岑的眼睛。
　　姚舟岑这回又缩到下面，从下面的位置看。
　　夏徇就和姚舟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夏徇：“？”
　　就非要看吗？
　　回家看黄金档电视剧不比这个好看多了？
　　姚舟岑终于忍不住偏过头看了夏徇一眼。
　　这眼神说有多凶狠倒也不算。
　　夏徇只是看到姚舟岑眼睛周围红了一片。
　　夏徇立刻把自己伸出去想挡姚舟岑视线的手收回去了。他怀疑自己再想阻止下去，姚舟岑就能发疯，平静地发疯，发疯地平静。
　　……
　　夏徇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无语了一秒，随后嘟囔道：“真是服了，都什么毛病，温适今天怎么还请假了，我很需要陪伴。”
　　实际上姚舟岑在那个时候几乎脑子里没有多想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发现了一个真相。喜欢谢明俞的那些人，看着谢明俞的眼神都是那么相像的。那些人和谢明俞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和平常说话的声音不一样。
　　视线有些躲闪，但会忍不住频繁地去盯着谢明俞看，说几个字耳朵就开始发红。
　　像路过迷失方向或者无家可归的落水小动物，足够可怜也足够可爱。
　　谢明俞那时候为什么把他拎回家的，因为他是个矮子，因为他爱哭，还是因为他脾气坏。姚舟岑找了半天自己的优点。
　　发现那会儿面对谢明俞的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优点。
　　“还要不要上课了？你们两个。”
　　谢明俞的声音把姚舟岑的胡思乱想拉扯了回来。姚舟岑看了看旁边，刚刚站着人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完全没察觉对方和谢明俞的对话是怎么结束的。
　　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姚舟岑甚至已经忘了刚刚那人对谢明俞说了什么。总之是表白，还表达了想要和谢明俞在一起的美好愿望。
　　夏徇说道：“我们哥还是这样雷霆手段拒绝追求者。真是无情。”
　　“你有情？”谢明俞轻笑了一声，反问夏徇道。
　　“你还是对你的考试排名多留点情吧。”谢明俞毫不留情面，“你现在考试分数能高过他吗？”
　　谢明俞扬了扬下巴，示意夏徇看他旁边的姚舟岑，“这个哭包。”
　　“我一个高三生，怎么考不过一个高一学弟了？”夏徇受到了暴击，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要回去奋发图强了。”
　　姚舟岑也跟着说道：“我也奋发图强去了。我突然想到有个东西，我忘记了。”
　　姚舟岑丢下这句话，迅速撤离了现场。
　　谢明俞只来得及看到姚舟岑越来越远的背影。
　　吃过晚餐。
　　谢明俞在书房门口路过，门虚掩着。
　　他从虚掩的门往里看，正好看到姚舟岑背对着门坐着，上半身都伏在书桌上，歪着脑袋。
　　右手用笔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
　　虽然没在玩手机，但显然也没有在学习。
　　谢明俞抬脚在门上弄出点声音，看到姚舟岑惊弓之鸟似的快速动作起来，随后也没看姚舟岑的表情，很平常的从书房门口路过了。
　　姚舟岑盯着草稿纸。
　　本来他在算数学题，算着算着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字。
　　写了谢明俞的名字，他写完又在谢明俞后面写了一个姚舟岑。他在谢明俞和姚舟岑两个名字外面画了一个圈，把这两个名字圈到一块儿。这个圈还要沿着笔画的周围，留白要足够小，不能让第二个名字有机会出现在中间。
　　姚舟岑雕琢了许久，像是谢明俞做设计那种用心。
　　姚舟岑盯着看了会儿。
　　又开始在周围胡乱地写ABCD，再画一点鬼画符，他自己也认不出来是什么。非常混乱，试图掩盖掉他莫名其妙写到一起的两个名字。
　　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有了声音。姚舟岑被吓了一跳，一下从桌面上弹起来，胡乱地把面目全非的演草纸放在卷子下面，回过头看。
　　谢明俞只留下一个衣角给他。完全没有要进入书房的打算。
　　还好。
　　姚舟岑去拿草稿纸，把草稿纸好好折起来，时不时还要回头防备一下谢明俞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好在他最后把草稿纸折好揣到口袋里。
　　门口也没有再出现谢明俞。
　　谢明俞洗完澡出来。
　　头发还没吹，只擦了个半干。走进卧室就看到姚舟岑坐在床上。
　　他一进卧室，姚舟岑的视线就瞬间锁定了他，不吭声但一直视线追随。
　　“干什么？”谢明俞问道。
　　姚舟岑说道：“哥，我给你吹头发。”
　　“不用，一会儿就干了。”
　　天气热的时候，谢明俞很少吹头发。男生的头发短，基本不怎么用吹的，而且他现在在家里。
　　姚舟岑吹风机都插好了电。他看了看吹风机，又看了看很长的吹风机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谢明俞。
　　谢明俞正在拿充好电的手机。
　　只感觉一阵很大的风，把他左边这侧的头发吹到了右边。
　　然后后面的头发又吹到了头顶。
　　谢明俞回过头，果然看到姚舟岑拖着一条插线板在他身后，举着吹风机正在试图给他吹头发。
　　姚舟岑的表情有些无辜，他们两个四目相对。
　　如果不让他吹，姚舟岑会带着这个插线板从楼上把他追到楼下，再从楼下追到楼上。
　　谢明俞：“……”
　　谢明俞：“至少等我坐下。”
　　这个头发只吹了两分钟不到。
　　谢明俞把人手推开一点，说道：“头发要烤熟了。”
　　姚舟岑有些失望，“哦。”
　　太快了，时间太短了。
　　他把吹风机关掉了。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把吹风机放好，又去把拖出来的插线板放回原位。
　　姚舟岑过了会儿，提议道：“哥，要不你把头发留长一点。”
　　今天只有用了两分钟！
　　实在有点短。
　　“吹你自己的头发去。”谢明俞无情地说道，“你的长。”


第55章 很正常的
　　天逐渐转冷，又是一年冬天了。
　　这半年，姚舟岑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想一想这件事，然后独自伤心一会儿，成为悲伤的铅灰色简笔画。
　　他以为的独自一人根本不成立。
　　他悲伤了许多次之后，还以为多么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谢明俞平时做设计的画册。
　　在其中一页，一排排画成邮票形状的小图。每一个图里面都是一个铅色的，带着阴影的或者头顶乌云的Q版姚舟岑。
　　每个邮票上方还用铅笔标清了日期。
　　姚舟岑从第一个图看到了最后一个图，好多张，一张纸都快放不下了。越看越是头皮发麻，血液倒流。
　　其中还有姚舟岑侧躺着流眼泪，坐着流眼泪，坐在窗台上流眼泪、玩手机流眼泪等等。
　　不是在哭就是在悲伤。
　　所以，根本就称不上什么独自悲伤。
　　他成了谢明俞随时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的无声黑白简笔画连续剧。
　　于是，当天洗完澡出来的谢明俞就看到了姚舟岑坐在自己床上。
　　捧着他的画册，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谢明俞瞥了眼，画册打开那页的内容，又看了看姚舟岑。
　　他没忍住，笑了。
　　姚舟岑在哭泣中爆发了：“你笑什么！”
　　谢明俞指了指画册，“我画的挺像的。”
　　可恨啊。
　　太可恨了。
　　姚舟岑哭着在谢明俞卧室里，在谢明俞旁边睡了。
　　在谢家他有一个卧室，就在谢明俞房间旁边。自从谢明俞升学到高一，他们两个不像之前那样一起挤在一张床上。
　　姚舟岑偶尔……来挤，姚舟岑觉得，那不算。
　　房间里静悄悄的，身边躺着谢明俞。
　　“哥，你去国外，每天能不能都接我的视频电话。”
　　谢明俞：“我没有钱上网。”
　　“我给你交网费。”姚舟岑信誓旦旦地说道。
　　谢明俞没说好还是不好，主要是他不缺钱上网。“哥，我没钱给你交网费，你也要接我的视频电话。”
　　“天黑了，你又悲伤了。”谢明俞完全不接招。
　　姚舟岑感觉自己真的很苦。
　　生活也好苦。
　　嘴巴很苦，眼睛也很苦。
　　但哭得有点多，他哭不太出来了，身体里没水分。
　　但他没吭声。
　　过了会儿，谢明俞突然出声说道：“知道了。会接，每天都接。”
　　谢明俞说完，就感觉后面有个大型生物一下糊在了他身上。
　　姚舟岑飞扑过来，压在了他身上。
　　脑袋一下扎到他肩窝，蹭了蹭。
　　“重死了。走开。”谢明俞伸手去扯姚舟岑的后衣领。
　　得到了谢明俞的保证并没有让姚舟岑彻底安心。
　　但他不安心也没有办法。
　　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想，又没什么办法。
　　时间长了，姚舟岑对自己的状态都有点习惯了，与此同时，他还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想要等谢明俞出国之后，他再实践。
　　因为只要谢明俞在国内，在他身边，谢明俞就不会同意。而且只要谢明俞在，姚舟岑就只想在谢明俞旁边待着。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天上课，考完期末考试，寒假就开始了。
　　谢明俞是本周六的飞机，也就是说，今天是谢明俞最后一天在学校里。姚舟岑等放学铃等得花都要谢了，他提前收拾好了书包，在老师宣布正式下课之后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走到教室门口，身后突然有人喊住了他。
　　姚舟岑转过头看到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女孩喊完他，看到他停下来抿了抿嘴唇走过来。
　　“有点冒昧，打扰你一会儿。”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快速又小声地说道：“我看到你每天都和他一起回家，听别人说，你是他弟弟。你能不能帮我……”
　　姚舟岑低头，看到她把一个白色带着粉色和蓝色小爱心的信封递到他眼前。
　　“他马上就不在学校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我这封信写了很久了，一直带在身上，我每次都、都送不出去。好奇怪，他根本不认识我，是很奇怪吧，我在喜欢什么。”
　　女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又抿了一下嘴唇。她有些仓促地看了姚舟岑一眼，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封在看。
　　她看不到姚舟岑的眼神，见他没什么反应，“你……”
　　在她以为对方是不愿意的时候，姚舟岑接过了信封，抬起头看她，突然说道：“他就是很好，特别特别好，会喜欢他难道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吗。”
　　女生惊讶了一瞬间，对姚舟岑笑起来，“我也觉得。”
　　谢明俞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不是姚舟岑还会是谁。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谢明俞看到的时候，女生转头走了，回教室去了。
　　剩下姚舟岑还拿着手里的东西一直盯着看。
　　谢明俞走过去，“你是想在学校过夜？那我先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舟岑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信封揣到了上衣口袋里。
　　心跳噗通噗通的。他怀疑谢明俞站在他旁边可以听得很清楚。
　　“没有，现在就回家。”姚舟岑立刻说道。
　　也不知道谢明俞看到没有。
　　他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应该直接把信封转交给谢明俞，而不是做贼心虚一样把信封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他已经答应别人要转交了，就应该说到做到。
　　但姚舟岑分明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也做不到现在立刻把信封拿出来给谢明俞看。
　　“什么东西？”谢明俞问道。
　　“没什么。嗯，没什么。”姚舟岑立刻说道。
　　谢明俞分明看到那是一封情书。
　　他轻轻笑了一下，看着姚舟岑，学他说话道：“没什么是什么？”
　　难道谢明俞很想要这封情书吗。
　　姚舟岑抿起了嘴。
　　谢明俞已经有那么多了，还非要这一封吗。
　　明天就会给了。
　　为什么非要问个不停。
　　还要用这幅表情。
　　可能是因为明天开始就不用在学校了，谢明俞没穿校服。
　　在一群穿着统一校服的高中生里面，鹤立鸡群。
　　嗯，就是这个表情，这个样子。
　　很帅，很好看。
　　别人喜欢，他也喜欢，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第56章 打成猪头
　　姚舟岑忍过了学校没有谢明俞的两年。终于进入了大学，就在谢明俞所在的大学……的隔壁。
　　“你看你这个距离，虽然是隔壁学校，其实在距离上是比在同校B校区要好。”夏恂安慰姚舟岑道。
　　“B区到这边还要坐公交，你靠步行就可以。”
　　姚舟岑点头，认同了夏恂。
　　他还是不太高兴。就不能又距离近又同校吗？两全其美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发生。
　　但是这已经很好了。他维持着脸上无波无澜的表情。经过几年经常性面对镜子的练习。
　　姚舟岑大多数没有表情的时候都是个生人勿进的冷酷帅哥。
　　因为他不怎么爱说话，于是根本不会被人看破。
　　“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夏恂耸耸肩说道，“你哥也不怎么在学校老实待着。”
　　温适看着刚刚好起来一点的姚舟岑听到这个话又默默地枯萎了。刚开始温适也看不出姚舟岑的神情变化，但相处时间长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姚舟岑这人诡异的好懂。
　　尤其是事关谢明俞。
　　温适看了眼完全读不懂空气的夏恂，说道：“好了，别再说了。他已经要碎了。”
　　“没关系，待会儿让谢明俞把他粘起来。不过你今天没课吗？”夏恂突然问道。
　　姚舟岑说道：“今天只有晚上有一节课。我今天和我哥一起上课。”
　　夏恂和温适已经完全习惯了。
　　姚舟岑本人似乎有严重的分离焦虑。之前的时候姚舟岑和谢明俞住在一起，每天上学放学都见面时还表现的不明显。自从高三，谢明俞到国外学习了半年。
　　这半年，姚舟岑几乎每天都要和谢明俞通视频电话，没有足够的条件的时候也要打电话听声音。
　　等谢明俞回国，参加高考再到进入大学。姚舟岑还在读高中，谢明俞已经是大学生了。
　　谢明俞在学校办了住宿，不少的时间他是在学校住的，最近两年谢明俞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除了上课还有工作要做。作为高中生的姚舟岑白天还没什么办法，但晚上只要谢明俞不在，他的电话就会准时来到。
　　查岗都没有他这么准时。
　　谢明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打长时间的电话，每次通话内容也不多，但谢明俞从来不会不接姚舟岑的电话。
　　已经这么多年了，夏恂还是很怀疑，或许谢明俞才是姚舟岑的亲哥，姚舫不是。
　　姚舟岑视线远远的就锁定了谢明俞，看着人一点点的走近了。
　　谢明俞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一会儿的时间，还大变出了个活人。
　　“你怎么来的？”谢明俞问道。
　　他手里拎着咖啡，递给夏恂，说道：“你们两个的，还有一杯是我的。”
　　“我骑共享单车来的。”姚舟岑盯着谢明俞递过去的那个袋子，说道，“我的呢。”
　　三杯咖啡。
　　夏恂、温适，一人一杯，另外一杯是谢明俞经常会点的那款。
　　“喝了两天睡不着觉，还喝什么，你没有。”谢明俞无情道。
　　姚舟岑喝过谢明俞买的美式。
　　很苦。
　　他只喝了两口，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眶全部青掉了。姚舟岑此后尝试过多次，结果都是这样。从此之后，谢明俞买咖啡再也没有姚舟岑的份儿。
　　“多喝几次就可以……”
　　谢明俞打断他，说道：“你当自己是神农尝百草？”
　　想尝尝而已。
　　又不是什么毒药。谢明俞很爱喝，他也想喜欢。
　　姚舟岑想反抗，但话说出来就开始转弯，“不喝就……”
　　谢明俞皱着眉问道：“你想喝什么。”
　　“啊。”姚舟岑看谢明俞。
　　谢明俞皱眉：“啊什么啊，快点。待会儿没有了。”
　　姚舟岑坐着，看着站在自己两步之外的谢明俞，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根本抵抗不了。
　　再过几年他也是这样，抵抗不了谢明俞。想让谢明俞的视线可以一直放在他的身上，想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但这种可能性似乎有些小。
　　谢明俞好像对谈恋爱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不喜欢同性恋。或许这样说不够严谨。
　　谢明俞很讨厌喜欢他的同性恋。姚舟岑没有亲眼见过，但据夏恂所说。高中时期，谢明俞第一次被同性追求的时候。那个男生在淋浴间洗澡的时候，光溜溜地想要往谢明俞身上倒，被谢明俞制服之后，还试图舔一口谢明俞的小腿。
　　这人最后被谢明俞揍得很惨，揍成了一个猪头，之后猪头光速转学跑掉了。
　　姚舟岑觉得谢明俞恐同理所当然，姚舟岑只想当时自己不在，否则让那个死变态变成两个猪头那么大。
　　他应得的。警察应该把他抓走，并且赔付谢明俞的精神损失费。
　　谢明俞做什么都对。
　　只不过是他表白后可能会被哥打成猪头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舟岑坐在长椅上等谢明俞。
　　手里拿着他自己和谢明俞的手机。他低头看这两个手机，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谢明俞的手机是黑色的。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一起走过来，其中一个是姚舫。这边是大学生经常活动的区域。
　　他希望姚舫没有看到他。
　　但事与愿违，姚舫停下脚步，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愣了一下，看了看姚舟岑，他们不认识姚舟岑。
　　姚舫介绍道：“是我弟弟。”
　　“又在等他？”姚舟岑视线挪到另一边，不想听他说话。
　　姚舟岑努力忍住想要皱眉的想法，低头去摆弄手机，他心情不佳，拿错了手机，直接解锁了谢明俞的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出了谢明俞的微信，他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
　　他把谢明俞的手机放到下面，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到上面来。
　　姚舫看着他笑笑，指了指姚舟岑手里拿着的手机，说道：“这是谢明俞的手机吧？”
　　“随便看别人手机不太好吧。这是他的隐私。他脾气应该不怎么好。你在别人家里就这样没规没矩。”
　　“你这样是很容易被抛弃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这样的事情吗。”


第57章 哪里可爱
　　姚舟岑看了姚舫半晌，只平淡的反问道：“你是想看我哥的手机？”
　　姚舫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当你是他亲弟弟了，姚舟岑。”
　　“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能一直在别人家住着不走。别人看你年纪小，让着你的，你现在已经多大年纪了，还要装作视而不见别人的厌烦吗？”
　　“非要等待闹得很难看的那一天，没办法收场的时候才行。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姚舫看着姚舟岑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就低下了头，全程没有在看自己。姚舫嘴角微妙地提起来一点。
　　他很清楚姚舟岑是什么样子的。
　　无非是个每天都在害怕被抛弃的可怜虫。被所有人包括亲人都厌恶的人，某天中彩票一样获得了别人的一丁点都称不上是爱的好意。
　　还以为是珍宝。
　　结果只能日复一日的自卑、惶恐，日复一日的害怕被抛弃，每天都在做要被人抛弃活不下去的噩梦。
　　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可以让姚舟岑重新跌落谷底，毕竟对于姚舟岑来说，让别人爱他，是奢侈的。是一戳就破的幻梦。
　　这是姚舫小时候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见到这个陌生的，被人说是自己亲弟弟的可怜虫时，就知道的事。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一样。
　　姚舟岑哪一点比得过他，哪一点值得和他相提并论。姚舟岑配姓姚吗？
　　姚舟岑又把谢明俞的手机放到了自己手机上面，说道：“你看不了，你不知道我哥手机密码。”
　　姚舟岑一副完全没有听到他刚刚说什么话的样子。
　　姚舫眼角和嘴角因为笑意提起来的一点的弧度慢慢消失了。
　　他微微低下身，视线仍然是比坐着的姚舟岑要高。他以一种他习以为常的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姚舟岑。
　　想从姚舟岑脸上看出一点被掩饰的破碎的痕迹。
　　但姚舫没能发现。
　　装的吧。假的。假的。
　　姚舫一下站直了，微微抬起下巴。
　　姚舟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在意，也不想看清。
　　他不觉得姚舫和他有什么关系，也不在意姚舫说的任何话。姚舫如果说什么都灵，他为什么高考文化课考不过谢明俞。
　　是他不想给自己许愿吗。
　　姚舫说道：“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是对的。”
　　这次姚舫说完就走了。
　　似乎要以此表示他所说的日后一定会成真。
　　姚舟岑百无聊赖地把谢明俞的手机解锁再锁屏，再解锁再锁屏。
　　刚回来的谢明俞目睹了姚舟岑的这番操作。姚舟岑似乎灵魂已经出走，他走到身边也没注意到。谢明俞出声道：“玩你自己的手机。”
　　姚舟岑抬头看了谢明俞一眼，立刻把谢明俞的手机锁屏了，伸手想要把谢明俞的手机塞回对方的上衣口袋里。
　　谢明俞很自然地抬起胳膊，姚舟岑顺利把手机塞到了谢明俞左边外套的口袋里。
　　谢明俞问道：“刚刚是姚舫？和你说什么了？”
　　“又叫你回家？”
　　姚舟岑说道：“不知道他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
　　“他不是在和你说话？”谢明俞问道。
　　“是在和我说话，”姚舟岑坦诚道，“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废话特别多，重点是他没叫我回去。”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
　　姚舟岑补充道：“他叫我我也不回去，哥你也不能让我回去。”
　　夏徇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你弟弟怪怪的？”
　　谢明俞换着滑雪服，没有回答夏徇。
　　旁边的温适纳闷了一会儿，说道：“我没发现什么问题啊，但是，今天他怎么不在。”
　　夏徇一拍手，说道：“对，你发现了问题所在。最近姚舟岑变得没那么黏人了。”
　　作为当事人的谢明俞实际上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比起夏徇，他发现的可能在更早的时候。
　　按照以往的情况，姚舟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粘着他跑。像个超强的强力胶，只要是他发现谢明俞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姚舟岑都要想尽各种办法，粘在他的身上。
　　最近姚舟岑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
　　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
　　姚舟岑开始热衷泡澡，每天至少要在浴室里泡超过四十分钟。
　　然后回到房间里，把门反锁。
　　不知道一个人在房间里在弄一些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其他方面倒是很正常。
　　甚至还多了一项每天姚舟岑和他道晚安的新增任务。
　　通常出现在谢明俞坐在床上用平板画图或者玩游戏的时候。
　　姚舟岑鬼鬼祟祟在门口再三路过，然后突然冒出头说：“哥，晚安。”
　　然后用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实际上谢明俞能看到姚舟岑充满希冀的一双眼睛。
　　“嗯。”谢明俞不吝啬的时候会这样说。
　　有时候姚舟岑出现的比较晚，十二点之后，在紧闭的门口来回打转。
　　谢明俞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听着门口的人又开始转第三圈。
　　热锅一样的蚂蚁一样。
　　谢明俞穿好拖鞋，打开灯，推开门。
　　姚舟岑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和谢明俞四目相对就要开口。
　　谢明俞伸手指着姚舟岑，告诉他，打卡完毕，快点滚去睡觉。
　　姚舟岑：“晚安哥。”
　　姚舟岑说完兴冲冲地滚去睡觉了。
　　除此之外，姚舟岑还学习了厨艺。某种程度上姚舟岑做菜方面很有天赋。
　　他每天往煮饭阿姨旁边定时一站，拿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盯着阿姨做好整顿饭。
　　这样一连盯了一个月。
　　姚舟岑某个周末买了一大堆食材，做了一顿给谢明俞一个人的晚餐。
　　色香味俱全。
　　姚舟岑就这样彻底且简单地出师了，并且每天都把饭盒塞到谢明俞的车里。
　　到底是怎么塞进去的。
　　谢明俞把滑雪服的拉链拉好。
　　不那么黏人了，但还是蛮可爱的。
　　闻言，夏徇惊叹连连道：“他比你都高了，那么高，经常没表情，面无表情的，哪里可爱了？”
　　谢明俞戴好雪镜，做了个让他不会说话就闭嘴的手势。
　　夏徇世界崩塌，转头问温适，“他被蒙蔽了双眼。那你来说，到底哪里可爱了？”


第58章 回复回复
　　姚舟岑进行了今日份的泡澡，出了浴室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橙子香味。这是这一个周期完毕的最后一个泡澡球。
　　他换了一套上周刚和谢明俞一起买的衣服。和谢明俞不是同款，他的是另一个样式，无论是版型还是颜色都和谢明俞的没有半点儿相似。
　　实际上他是想买同款的，但那时候谢明俞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买了，你也会穿，你买两件一模一样的做什么。你有这么喜欢？”
　　虽然不能和谢明俞穿同款。
　　但可以和谢明俞穿同一件衣服。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可是是谢明俞先提出来的，他没有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此时谢明俞买的那一件，姚舟岑知道，它就被挂在谢明俞的衣柜里。
　　他还没穿过。
　　明天可以直接穿走。
　　他胡思乱想了片刻，或许是因为刚泡了热水澡的缘故，姚舟岑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都开始隐隐发烫。
　　姚舟岑抿了一下嘴唇，立刻把外套套在了身上。
　　他看向衣柜最深处。
　　现在谢明俞出门滑雪去了，家里二楼整个一层都没人在。他不必做贼心虚一样。但姚舟岑完全忍不住心跳，控制不住自己的演什么隔一会儿就要往门口张望一下，生怕有人会不合时宜的突然进门，然后发现他在门内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万幸。
　　姚舟岑把纸袋子抱出来，再把纸袋子放到书桌上。将纸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好。
　　这整个过程，房间里很安静，房间外也没有任何有人路过的声音。
　　姚舟岑弄完之后，盯着房门又看了一会儿，谢明俞这两天都不在家，更不可能突然回到家推开他的卧室门。
　　他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去把卧室的门关上了，并且反锁。
　　这一回姚舟岑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拉好窗帘，摆好镜子、蜡烛还有小夜灯。
　　把小夜灯的光亮调成最亮的模式，点燃蜡烛。
　　蜡烛的光亮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姚舟岑对着镜子深深的呼吸，调整完毕之后，他拿起了旁边的一个绸缎小袋，从里面取出了他的最终法宝——
　　他双手缓缓地捧起了水晶球，闭上了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
　　为此姚舟岑每天晚上都有练习，这一次出奇的顺利。
　　十分钟之后，他把自己的全部装备重新装好塞回了衣柜里，重新拉开了窗帘。
　　确认书桌上没有任何不应该出现在这桌子上的东西之后。
　　他打开手机核对整个流程。
　　流程的最后一项。
　　【现在，你可以和那个人说出你的想法了】
　　【您的虔诚率已经高达99%，无限接近100%】
　　【摒弃杂念，相信自我，相信！！！】
　　【你会成功的。你会成功的。你会成功的。】
　　姚舟岑心脏跟着突突跳，他打开手机翻到姚舟岑的微信页面。
　　他在心里胡言乱语：你会成功的。
　　不，不是，是会功成的。不是，是你成功的。
　　语言系统已经完全紊乱了。
　　姚舟岑只好放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个环节。
　　他的手指都在发颤。
　　只不过是短短的两行字，他删删改改，打字打了很久很久。
　　【我不喜欢别的人，我就喜欢你，哥】
　　【能不能和你谈恋爱】
　　两条消息瞬间发出去了。
　　网速很快，文字条前面连一个加载发送的提示都没有出现。
　　也就是此时此刻，谢明俞就可以在手机上收到他发送的微信了。
　　姚舟岑立刻把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背面，皱着眉盯着。仿佛从现在开始，这个手机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最好能用眼神把它杀死。
　　他会一直一直注视他，直到有新的消息回复进来。
　　半个小时过去。
　　谢明俞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滑雪，姚舟岑和名为邪恶的恶魔的手机对视。
　　一个小时过去。
　　难道谢明俞还在滑雪？他有点后悔了，他应该跟着谢明俞一起去，虽然他觉得他当面表白肯定说不出话来，变成哑巴。
　　但谁说就在身边就不能发微信告白了。
　　别人给谢明俞表白都送贺卡、送情书，当面热烈表达。
　　姚舟岑就要和别人不一样。
　　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他面对谢明俞说喜欢这件事会让他立刻变成哑巴。
　　姚舟岑离开书桌旁边，让自己不再盯着手机看，他贴着卧室的墙根，努力地走来走去，而且目不斜视，不让手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但那手机又从邪恶的恶魔变成了美味的小蛋糕。
　　无声的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四个小时过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美味小蛋糕还是很安静。
　　六个小时。
　　……
　　姚舟岑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时间指向六点半。
　　时间还早。
　　他的眼睛刚要重新闭起来。
　　他忽然翻了个身，去拿床头的手机。
　　没有一条来自谢明俞的微信消息。
　　谢明俞从来都不会时隔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回复他的微信。
　　他翻了翻朋友圈，他甚至看到了夏徇发到朋友圈里自己滑雪的照片。
　　他把九张图都翻了一遍。
　　谢明俞在第三张，是一张很酷的背影图。
　　人物在照片里的占比也不多，但姚舟岑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程度。
　　他又往后翻了翻，他们还一起吃了烤肉。
　　他在照片的边角看到了谢明俞的手指。
　　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
　　至少那个时候谢明俞是可以回复他消息的，也是可以看到他消息的。
　　但谢明俞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姚舟岑低头盯着谢明俞的微信页面看，他在发呆。
　　他想，能不能现在上面出现“正在输入”的字样。
　　能不能。
　　是想装作没看到过吗？还是在想措辞要怎么……
　　姚舟岑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他还穿着昨天捧水晶球的那一身衣服，他昨晚上不小心睡着了，根本没来得及换睡衣。
　　他把床下的行李箱拖了出来。
　　邪恶小蛋糕被他扔到床上。
　　但没有手机根本寸步难行。
　　他快速返回，从床上把手机捞起来，他点开谢明俞的个人主页。
　　手指在拉黑的选项上悬停了三秒。
　　按了下去。


第59章 人间蒸发
　　晚上夏徇订了一家附近烤肉的位置。他们在预定时间之前下了雪道。
　　谢明俞拉开滑雪服的拉链，他摸了一下口袋，发现他手机没在。
　　他皱着眉去摸他柜子里放着的外套的口袋也没有。
　　“怎么了？”温适问道，“找什么呢？”
　　谢明俞把柜子关好，去拿他带过来的装滑雪服的运动包。
　　拉开拉链，手机就孤孤单单地被丢在里面。
　　“你手机就放在这了，你也不怕丢了。”夏徇瞥了一眼。这运动包没锁就放在了他们房间的椅子上。
　　“忘了。”谢明俞说道。
　　温适安慰道：“反正没丢。”
　　谢明俞嗯了一声，把手机从运动包里拿出来，他碰了碰屏幕，屏幕亮起来。
　　有一些未读消息。
　　他没有设置微信的隐私设置，他可以看到未读消息是来自哪些人，以及他们都说了什么。
　　谢明俞把这些条信息从最上面划到最早的一条。
　　没有来自姚舟岑的未读消息。
　　最近到底在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也许是不喜欢滑雪。
　　经历过谢明俞的几次教学，姚舟岑还是只能在萌新雪场勉强划直线。
　　每一次想要奋起直追都会功败垂成。
　　姚舟岑在滑雪方面完全……完全没有那根筋。每次在雪场摔来摔去。
　　回家之后就看到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块又一块。这可能对于姚舟岑来说，是最难做的一件事了。
　　或者是其他的。
　　姚舟岑也开始有不会和他说的小秘密了，而且还试图掩饰。但姚舟岑掩饰的手段太小学生了，就像他在谢明俞面前从来掩饰不了情绪一样，能被谢明俞一眼看穿。
　　“吃不吃了，待会儿凉了。”夏徇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对谢明俞进行招魂。
　　“这家味道很好，我请客一次，都给我打起精神吃饭。”
　　谢明俞停止无意义的看手机，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这种行为无意义，而且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看手机要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在看姚舟岑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或者说，他在等，等姚舟岑发消息给他。
　　每一次姚舟岑因为一些事导致不能和谢明俞一起行动的时候，那么姚舟岑会高频率的出现在他的微信里以及通话记录里。
　　就算谢明俞有时候没看，姚舟岑也能把谢明俞的微信当作是留言板，当作漂流瓶用。
　　今天姚舟岑没来。
　　今天漂流瓶也没来。
　　夏徇说道：“可惜了，这么好吃。下次你带你的黏人精弟弟也一起来。”
　　夏徇伸出一只手指头，吸引谢明俞和温适的注意力。
　　他突然往左前方抬了抬下巴。
　　这家烤肉店不大，声称是几十年的招牌老店了。摆放的桌子和桌子中间只用镂空的矮屏风作为遮挡。
　　但实际上效果不佳。
　　谢明俞：“又被你看到什么八卦了？”
　　夏徇压低了声音说道：“诶呀，别说话，别问。你看看就知道了。”
　　谢明俞皱着眉头配合夏徇，往他下巴抬的方向看了看。
　　那桌坐着五六个人。
　　看着有些眼熟，其中一个人刚拿起杯子，视线和谢明俞隔空对上了。
　　是姚舫。
　　姚舫看到他似乎很惊讶似的，继而眼睛也跟着笑起来，朝着谢明俞聚了一下杯子，示意他在和谢明俞打招呼。
　　姚舫身边的几个人也看了过来，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明俞视线收回来，没有做任何回应。
　　“他怎么也在这儿。这么巧。”温适说道。
　　夏徇：“有点阴魂不散了。可能因为谢明俞把他弟弟抢走了，他不甘心。”
　　闻言谢明俞突然笑了一声。
　　姚舫全无任何尴尬，好像并没有被谢明俞无视一样。
　　看起来笑容像是刻在了脸上，有一种虚假的面具感。
　　夏徇回过头，表情很难受的迅速摸了摸胳膊：“他还在看着你笑。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我们小船怎么有这么个亲哥，简直就是八杆子打不着。”
　　温适问：“什么小船？”
　　夏徇：“姚舟岑啊，姚小船。对吧，谢明俞。特别可爱。”
　　“废话真多。”谢明俞没接夏徇的话，只说道。
　　隔天一早。
　　谢明俞早早就醒了，看了眼时间才不过早上不到八点钟。
　　以往的这个时间谢明俞都还没醒。
　　他又看了眼手机，解锁，打开微信聊天的页面。
　　姚舟岑的微信前面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醒。
　　谢明俞点开姚舟岑的微信。
　　姚舟岑的微信头像是小猫躺成一长条的照片。是那时候姚舟岑拿着谢明俞手机拍的。
　　拍完又非常顺手地把这张照片的原图转发给自己的微信。
　　谢明俞无语：“你这样自己和自己聊天很有趣吗。”
　　姚舟岑说道：“有趣啊。”
　　他说着低头在谢明俞的手机上扣字，还把手机放到离自己眼睛很近的地方，防止谢明俞会看到。
　　“无聊。”谢明俞评价道。
　　“嗯嗯。”姚舟岑假意敷衍道。
　　谢明俞伸出手想去捏姚舟岑的脖颈。
　　姚舟岑：“哥，我还给你了，现在就还给你。”
　　他就完就把手机往谢明俞的手里一塞，迅速跑了。但没有离开谢明俞的视线范围，在一个让谢明俞不能第一时间暗杀他的距离。
　　谢明俞点开和姚舟岑的聊天记录。
　　看到刚刚自己的微信给姚舟岑发送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是那条小猫的照片。
　　后面两条紧随其后。
　　【哥很爱你】
　　【/爱心/爱心/玫瑰】
　　谢明俞：“……”
　　他看着这两条消息沉默了良久。
　　手段之幼稚，是谢明俞前所未见的。
　　等他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再去看刚刚还在暗中观察的姚舟岑，发现姚舟岑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掉了。
　　谢明俞看着没有任何新消息的聊天页面。
　　他发了个问号过去。
　　但这条绿色消息框前方冒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方一条白色的提示信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明俞皱了一下眉，他立刻给姚舟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拨出去只有忙音。
　　谢明俞当天提前结束了行程，回到图川，打车回了家。客厅没人、卧室没人、书房没人。缺了一个行李箱。衣柜里还有姚舟岑的衣服，书桌上姚舟岑的东西也都还在。
　　但是。
　　姚舟岑人间蒸发了。


第60章 我想你哥
　　谢明俞刚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外面下了雪，雪在他肩膀上落了浅浅的一小层。今年图川下雪下得特别早。
　　谢明俞没管，启动车子。这时候手机响起来，谢明俞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他接通电话，点了公放，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怎么样？是不是在学校住呢？”
　　“没事，我再找找。”
　　谢明俞顿了顿，又说道，“你别担心，他二十多岁，不是两岁。”
　　他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电话挂断又紧接着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这次是夏徇。
　　谢明俞已经不太想接了，不用想也知道夏徇电话打过来想问什么，他有些烦。过了半分钟，夏徇根本是不抛弃不放弃。
　　他划了一下手机屏幕。
　　夏徇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谢明俞双手握着方向盘，驶离B大。
　　“我找人问过了，据说他前段时间有被老师建议办理交流的手续。”
　　“能不能查到去哪个大学交流了？”夏徇忍不住开始话痨，“怎么回事突然人就没影儿了，这都多少天了，也一直联系不到。拉黑你就算了，还把我和他温适哥哥也……”
　　谢明俞突然打断夏徇说道：“不能。”
　　夏徇：“说什么呢？”
　　谢明俞冷冷开口说道：“他都多大了，想去哪儿都随他的便。”
　　夏徇哼了一声，无视了谢明俞的这句话，又说道：“我再去问问，先挂了。”
　　谢明俞瞥了一眼暗掉的手机屏幕，夏徇已经把电话果断挂掉了。
　　和夏徇所说的一样。不久之前B大曾和姚舟岑提议过，让他去国外某大学做交流。当时姚舟岑拒绝了，老师让他回去再考虑一下，可以和家里沟通一下。
　　谢明俞全程不知道这件事，姚舟岑也从来没提过，更没说过拒绝掉这样一个机会。
　　昨天，姚舟岑找到老师说自己回去想了一下，改变了主意，愿意出去交流，而且最好越快越好。
　　和老师聊完姚舟岑就走掉了，据B大的老师所说，姚舟岑当时还拖着行李箱。
　　姚舟岑也没在学校住，回B大就和老师单独聊了一会儿就走掉了。
　　国外和B大合作的几所学校的反馈均没有一位名为姚舟岑的学生。
　　当然姚舟岑也没有回姚家。
　　这件事还是某天姚舫提起的。
　　姚舫轻飘飘地问道：“最近都没看到舟岑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明俞牵了一下嘴角，问道：“原来你这么在意他？”
　　姚舫意味不明地突然说道：“我之前看到过他能解锁你的手机，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吧？这样很……”
　　姚舫说着伸手要去揽谢明俞的肩膀。
　　但谢明俞的动作更快也更早，一拳打在了姚舫的左脸上。
　　姚舫被打得踉跄退后两步，低着头捂住了左边的脸。
　　谢明俞微微低垂着视线，收回了手，说道：“我说，现在你，可以闭嘴了。”
　　半年之后。
　　谢明俞大学时期组建的工作室，只不过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时间，彻彻底底的解散。
　　谢明俞决定正式注册一家公司，作为他的个人工作室。
　　注册成功的这天，温适组了酒局帮谢明俞庆祝。
　　“上次的快递地址查了吗？”
　　“不是废话吗。”夏徇看谢明俞没说话，他自然地接话说道，“不是每次都去查吗。然后到了发现是在网上找的代寄。”
　　“真是有聪明才智。网络小说里面的主角都应该和小船学习一下。”
　　“你嘴只用来讲话，酒不喝就倒了。”谢明俞出声打断道。
　　这半年姚舟岑以一月一次的频率给他寄快递。
　　每次的发件人的名字不一样，电话不一样，发出地址也不一样。
　　堪称是天南海北。
　　甚至还有一次没有按时发来，发件的地址在邻国。
　　地址确实有了许多。
　　但全是姚舟岑的障眼法。
　　“所以是为什么呢？”夏徇问道。
　　为什么。
　　谢明俞喝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温适适时说道：“可能是他想长大了。”
　　夏徇：“他已经长大了！”
　　眼看温适和夏徇已经要打起来，谢明俞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他愣了一下。
　　消息来自姚舟岑。
　　21:27
　　姚舟岑：/大哭/大哭/大哭
　　谢明俞点开和姚舟岑的聊天记录手指停顿了一会儿。
　　21:28
　　姚舟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21:29
　　姚舟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21:29
　　姚舟岑：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姚舟岑：回我消息！
　　手机震动个不停。
　　谢明俞发了个问号出去。
　　绿色的小框前面又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姚舟岑还在发消息。
　　姚舟岑：回复我。
　　姚舟岑：不许不回复我。
　　姚舟岑：怎么
　　姚舟岑：可以
　　姚舟岑：不回复我。
　　谢明俞划了一下手机屏幕。夹杂在姚舟岑单方面输出里面。
　　是他自己发出去的五六条回复。
　　每一条前面都有个红色的感叹号。
　　谢明俞被气笑了。
　　他明知道发不出去，但行为根本不受大脑支配。在气人方面姚舟岑确实是无人能敌。
　　谢明俞：你有病。
　　刚发出去的瞬间，消息前方再一次弹出了红色感叹号。
　　对面姚舟岑已经有两分钟没发来新消息了。
　　他盯着手机。
　　这个微信，姚舟岑还在用。就在屏幕的另一边，如果可能的话谢明俞已经想顺着网线把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趴着的姚舟岑揪出来。
　　冷静了两分钟的聊天页面。
　　又弹出一条消息。
　　姚舟岑：我想你哥。
　　谢明俞这次没有发消息。
　　又过了一分钟。
　　姚舟岑：葱姜蒜，料酒两勺，老抽一勺。
　　谢明俞感觉额角跟着跳。
　　动了下手指。
　　发了个被拒收的滚字。


第61章 世界崩塌
　　从那天晚上开始，像是突然打破了某种限制，谢明俞时不时就能收到姚舟岑单方面的聊天消息。
　　重复率最高的是我恨你。
　　而且我恨你每次都不是以三个字的形式出现，每次都是一大串三个字的N倍。从一长串白色的聊天框里面就能识别出，姚舟岑可谓是真的恨的咬牙切齿，恨的真情实感。
　　有时候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发标点符号，一个逗号、一个句号、一个破折号。
　　还有的时候会把和谢明俞的聊天框当作备忘录。
　　会发来消息的时间也不确定，飘忽不定，看不出是在哪个时区。
　　如果谢明俞愿意分析，那么他只可能知道姚舟岑本周的全部菜单。
　　其余的消息一概不知。
　　这样至少又持续了几个月。
　　姚舟岑显然从谢家默不作声的走掉之后，活得还很不错。
　　这些时不时发过来的消息。
　　是真不知道他能收到，还是故意的。发送消息时间看起来也是故意打乱的，完全不想被抓住，还反反复复地在谢明俞的微信里跳个不停。
　　而且已经有两个月谢明俞没有收到陌生地址邮寄的东西。姚舟岑把家里不要的东西收拾收拾给他邮了，家里就干净多了。
　　最开始，谢明俞有一段时间心想，等找到这蠢货，就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揣一脚，每一天。
　　时间久了。
　　谢明俞心绪平静多了，看到姚舟岑的消息，并没有冲动想要立刻回复，并且让姚舟岑就此滚蛋。
　　没有任何意义。他愤怒的结果只能得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没关系。
　　最好永远别出现在他眼前。
　　否则。
　　他一定、绝对宰了这崽子。
　　谢明俞冷不丁冷笑了一声。
　　助理迅速瞥了谢明俞一眼，确认他老板的表情。他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明俞。
　　他老板每次出差都好像不是很开心。
　　不出差也不是很开心。
　　话不多，偶尔特别毒舌。
　　但他倒不是很怕谢明俞。他刚到工作室上班不久，只发现一件事他老板是个冷酷的帅哥。周二，谢明俞临时去了趟国外，是私人行程，票不是他订的，全工作室上下都没有人知道谢明俞去哪儿了。
　　昨天半夜刚落地图川，今早又飞了。有一趟差，必须要谢明俞来出。
　　助理听另一位设计说，据说谢明俞是在追杀仇人，但再问就没人清楚了。
　　总之，谢明俞每次追杀回来，心情都要不美妙一段时间。时间有长有短。
　　早上谢明俞只喝了一杯咖啡。刚刚在机场吃了东西，助理也没见他吃了多少。
　　不过好在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坐在了办公室里。
　　他第三次瞥向谢明俞的时候，被谢明俞一直在弹消息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更奇怪的是谢明俞对此毫无反应。
　　“谢哥，你手机有消息。”
　　他心里犯嘀咕，谁能一下给他老板发这么一长串的消息来骚扰。难道是群聊，但看起来也不像。太夸张了吧。
　　再看谢明俞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意外和厌烦的样子。
　　谢明俞有些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但助理注意到至少有十几秒之后，谢明俞才瞥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已经有了一长串新消息提醒，在这几秒的时间里，新出现的消息还在不断地弹出来。
　　姚舟岑：【动画表情】
　　姚舟岑：【动画表情】
　　姚舟岑：【动画表情】
　　……
　　……
　　……
　　谢明俞解锁屏幕，看着攻占了整个聊天框的表情包，而且是同一个。
　　这个表情包还在继续刷新新的出来。
　　这疯发的，像是卡了bug。
　　目前还没有要停止的预兆，谢明俞撑着下巴，随手点开姚舟岑的微信个人页面。
　　他停顿了几秒的时间，片刻后动了动手指，把人加入了黑名单。
　　谢明俞把手机倒扣放在了桌面上。
　　微信彻底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与谢明俞距离很远的地方，姚舟岑坐在学校路边的长椅上。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刚买的咖啡。
　　姚舟岑喝了一口。
　　喝了很大的一口。这是谢明俞经常点的那一款，也不知道国内和国外是不是味道是一样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致。
　　他买的是七分糖。
　　他实在没有勇气点不加糖的。虽然如此，姚舟岑喝完这一口，眉头、鼻子、嘴巴。这一张脸上所有的器官都纠结在了一块。
　　为什么。
　　谢明俞会喜欢这种苦东西。
　　他点开谢明俞的微信。
　　皱着眉，一脸严肃、一脸冷酷地对着谢明俞的微信发同一个表情包。
　　试图消减掉苦的味道。
　　自从控制不住第一次给谢明俞发消息之后，姚舟岑想，反正他已经发过第一次了，发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又怎么样。
　　他天天都发又怎么样？
　　反正他已经把谢明俞拉黑了。谢明俞不会知道这件事。
　　谢明俞现在对于他来说和他手机里的备忘录功能一样。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名为谢明俞的备忘录而已。
　　他不想用系统的备忘录，因为他只需要谢明俞，他只喜欢谢明俞。
　　姚舟岑一边发一边慢慢喝咖啡。
　　他想着再发几个，今天就不发了，留几条晚上再发。
　　他手指离开手机屏幕。
　　新的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突然屏幕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他最新发出的那条消息前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面有一条白发的系统提示——
　　【消息已发出，被对方拒收了】
　　姚舟岑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心脏都在瞬间停止了似的。他站在原地很茫然，他就没这么迷茫过。
　　姚舟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国外半年，所以开始读不懂中文了。
　　为什么拉黑了谢明俞的微信？系统还会提示他被谢明俞拉黑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又发了一条。
　　前方又冒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姚舟岑：“……”
　　所以……
　　他每天发的这些东西……
　　谢明俞到底有没有……他有没有看到……他每天自言自语……
　　姚舟岑的世界在这一秒钟崩塌了，碎得一片又一片。


第62章 没有没有
　　刚开始的一天。
　　姚舟岑视手机为洪水猛兽，非必要时间他绝对不会看手机里的消息。
　　接下来的半个月。姚舟岑每天按照一日三餐的时间给谢明俞发微信，比闹钟还准时。
　　但准时的姚舟岑每一次发出一条消息，都会收到一个如影随形的红色感叹号。
　　他切出了微信页面，打开了微博。他微博的唯一关注是XMY工作室。
　　今天也没有任何的新内容，没有新产品。在整个微博里也没有任何一条关于他们老板XMY的信息，照片更是没有。
　　那时候为了跑得干净，被拉黑掉的除了谢明俞本人还有他的两个朋友，温适和夏徇。拉黑之后没多久，姚舟岑就有些后悔了。
　　他可以在夏徇的朋友圈里经常看到谢明俞。在此之前，每天和谢明俞见面的时候，偶尔看夏徇的朋友圈在众多照片里找到谢明俞的手指、谢明俞的背影、遥远的在画面里是一个小黑点的谢明俞……这么一点点微末的，不知道怎么定义的雀跃的心情，都能让姚舟岑感觉到愉快。
　　更何况是现在。
　　他离谢明俞很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姚舟岑没有办法和谢明俞说话，没办法和谢明俞聊天，没办法见面。
　　现在因为他把夏徇和温适都一网打尽的删掉了，那些偶尔能看到的谢明俞也彻底在姚舟岑的生活里面变成泡沫消失了。
　　这让姚舟岑这一个月都感觉天空是灰暗的，就算天不是在下雨，他的内心也在下雨。
　　“喂喂喂。”
　　姚舟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清了人之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余川显然是跑着追过来的，他平时没什么运动量，跑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大喘气，他指责道：“这半个月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发微信不回，一下课人也没影了。刚刚我一直在后面喊你，你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啊。”
　　“有别的事要做。”姚舟岑说道。
　　余川和他一起走，应和姚舟岑说道：“知道知道，你急着打工，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真搞不懂你，把自己搞那么累。”
　　“你别告诉我，你在国内上大学时候就这样。”
　　姚舟岑说道：“高中时候寒暑假开始的。”
　　余川立刻把脸皱成一团，“高中生啊，这不是雇佣童工吗，这就是犯罪。”
　　姚舟岑严肃道：“给我钱的不叫犯罪。”
　　“你要那么多钱到底做什么啊？理解不了，我脑子都要炸了。”余川嘴巴说个不停。
　　余川是一年前和姚舟岑认识的。姚舟岑不参加留学生聚会，特立独行。但因为他长相出众，帅得惊人。帅到哪种程度呢？在一群国外帅哥中都能一眼被人准确识别的那种帅。
　　而且姚舟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请。余川听过最匪夷所思的是，有人还吹嘘姚舟岑是学校留学生群体的清流，原因是他长得帅还没钱。
　　毕竟没钱的帅哥在富二代群体里面显得多么的独树一帜。
　　余川对这些背后说小话的人嗤之以鼻，但是他也被姚舟岑的独树一帜深深的吸引了。
　　毕竟哪个中二病不喜欢这种特立独行的帅哥呢。于是，余川使用了缠术，使出了浑身解数，目前成为了在校内除了教授之外可以和姚舟岑说话的唯一同学。
　　余川认为，他现在是姚舟岑的好朋友了。
　　他知道姚舟岑和他一样是图川人。他还知道姚舟岑的电话号码，有姚舟岑的微信号，去过姚舟岑租住的房子。
　　但余川没有听姚舟岑提过他的家里人，或者是在图川的亲戚朋友。也从来没看到过有国内什么人联络他。
　　他问过一两次，姚舟岑没愿意说，余川也就不再问了。
　　反正在这里，余川罩着姚舟岑就是了，毕竟他现在就是姚舟岑最好的朋友！他自认为的。
　　余川忍不住和姚舟岑抱怨道：“这周又留了几篇小论文，真是要疯了，啊啊啊。我真写不出，你到底怎么写出来的，你根本就不是人。”
　　姚舟岑脚步顿了一下，他看了余川一眼。
　　“我可以教你。”
　　余川走出去好几步，突然回过头，双眼放光，握住姚舟岑的手腕，“真的吗？”
　　姚舟岑盯着他几秒钟，说道：“要付钱。”
　　余川最不缺钱，他立刻说道：“好啊。现在就去我家！”
　　几天之后，余川就有些后悔了。
　　余川坐在客厅的地上，电脑放在茶几上，文档还是仅有一行，只写了一个标题，光标在不断的闪烁。
　　姚舟岑坐在单人沙发上。
　　余川问：“你要不要喝茶，还是喝咖啡，喝可乐？我去给你拿。”
　　他说着就想从地上爬起来，从电脑前面逃脱。
　　姚舟岑提醒道：“你需要快点，下周我有事，给你上不了课。”
　　“我有水。”姚舟岑从背包里拿了水杯出来。
　　余川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唉声叹气地问道：“你下周有什么事，我也跟你一起。”
　　姚舟岑没有回答余川这个问题，忽然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拿了个抱枕也坐在了余川旁边。
　　“和我说一下你大概思路。”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余川狂点了文档保存键，确保他刚刚绞尽脑汁完成的论文不会突然走失。
　　接着整个人如轰然倒塌的大山一样，侧向另一边躺在了茶几上。
　　他手里的手机也直接脱手了。
　　手机在矮桌上滑了一小段距离，从桌子的边缘栽倒下去。
　　姚舟岑伸手把手机接住了。他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手机的屏幕还亮着。
　　他视线在屏幕上不小心瞄过一眼，他突然把手机又重新拿起来，放在了眼前。
　　屏幕上是余川的朋友圈。
　　余川刚刚点赞的那一条，头像很是熟悉，id应该是被余川修改过，现在备注是表哥。
　　发布朋友圈的排版格式、说话风格也很很熟悉。
　　是巧合吗？
　　有这么巧吗？
　　是真的吗？
　　他迅速看了一遍这条朋友圈。
　　【今日很荣幸，本人莅临了我们谢大设计师的展】
　　下面附了九宫格的图片，还有展的地址。
　　姚舟岑捧着手机，完全把还在现场的手机主人余川忘在了脑后。
　　他慢慢地把这九张图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第一张就是夏徇和某样展品的自拍。
　　他抿紧了嘴唇。
　　他又倒着重新翻了一遍。
　　没有，没有，每一张都没有。一片衣角也没有。或者是有衣角，只不过时间有些太久了，谢明俞买了他不知道的新衣服。
　　他好想。
　　好想，谢明俞。


第63章 脑袋朝下
　　“你……”
　　因为姚舟岑这一系列奇怪举动，余川已经从矮桌上爬了起来，盯着姚舟岑的脸和自己的手机来回看。
　　这是什么意思。
　　姚舟岑拿着他的手机，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
　　余川重复道：“我？”
　　姚舟岑闭上嘴巴，过了好几秒钟，他才重新开了口说道：“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认识我的事情。”
　　“你的家人、朋友，尤其是在图川，比我们年纪大一些的那种你的亲属。”
　　姚舟岑说完就感觉自己的信息是不是说的太准确了。
　　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这么说完，余川应该立刻就知道他不想让夏徇知道他是余川同学这件事了。他被这个巧合冲昏了头脑。
　　余川愣愣地看了姚舟岑一会儿，忽然一拍矮桌，大义凛然地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我懂我懂。谁在国内没有点不想让人知道的破事儿呢。出门就是靠朋友，我就是你最好的、最铁的好哥们，我绝对……”
　　他早就觉得姚舟岑有些奇怪。说姚舟岑没钱，他是真的穷，但是偶尔穿的衣服，经常戴在手腕上藏在袖子里的手链都价值不菲。
　　大约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家庭方面有什么纠纷和问题。这种情况在国外比比皆是，余川表示深深地理解姚舟岑。
　　余川举起手指发誓道：“我绝对不会和任何我认识的图川的人提起，我认识你这件事，包括我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
　　姚舟岑完全不知道余川都脑补了什么，更不知道余川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小可怜。但总之，姚舟岑并没有露馅儿。
　　并且没有预想之中要做很多解释和保障。余川就选择和他站在同一边。
　　虽然余川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姚舟岑看了一无所知的余川一眼，说道：“以后有机会会和你说的。”
　　余川毫不在意，他大义凛然地拍了拍姚舟岑的肩膀，“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和我说。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姚舟岑说道：“明天上午帮我上一堂课，拿手机帮我录一下音。我想回一趟国。”
　　往后的两年多，姚舟岑频繁回国，大部分时候是去看谢明俞的展，从未缺席。这天姚舟岑落地国内的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多。
　　大巴车要等。
　　姚舟岑怕赶不上，直接打了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有二十分钟到七点钟。姚舟岑到的时候，排队入场的入口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其他的人。
　　他已经在网上买了电子票。
　　他心脏从踏进门槛儿以后就开始乱跳，胸口里像是藏了一个活物，一直在乱蹦乱跳。姚舟岑自己的手和脚都像刚被接上似的，根本不受控制。他怀疑自己现在像个刚被组装成功的机器人。
　　总之，不像人类。
　　千万不要被赶出来才好。
　　尽管他在这两年间。观看了谢明俞每一次的展，无轮是在哪个城市。
　　为了避免会和人碰见，他每一次票都买在最后一天，参观的时间也大多数都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或者是临闭展的前两个小时。
　　通常在这个时间里，人流量最少。
　　最不起眼。
　　工作人员把手机还给他，和他说明已经验好了票，他可以进入了。
　　身边有人年轻男人经过，姚舟岑几乎是和他同时进入了通道。
　　工作人员对着年轻男人打招呼道：“顾总。”
　　年轻男人打着电话，他回头和工作人员点了下头，笑了笑。
　　姚舟岑和年轻男人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姚舟岑捏着鼻梁上的口罩边缘往上提了一点。
　　旁边是年轻男人讲电话的声音。姚舟岑不是很想听，但电梯里只有这么小的空间。
　　顾昼：“真是，自己的展也不上心。我每天都来，每次都来，你都没我上心。”
　　姚舟岑呼吸凝固了一下。
　　姚舟岑是认识他的。姚舟岑知道他姓顾，叫顾昼。顾昼是展会的主办方，是谢明俞毕业后认识的朋友，工作上似乎有不少的往来。
　　顾昼很重视。
　　姚舟岑看展这么多次，见了顾昼五六次。
　　他脚步微微抬了一下。他想靠近一点。
　　判断一下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顾昼电话里传出来，声音有些闷，也有点遥远，但已经足够清晰了。
　　“你在就够了，还用我？”
　　姚舟岑微微睁大了一些眼睛，两只脚长在地上了一样。
　　“有什么法律要求，我的展我本人必须参加。”
　　顾昼无语问道：“什么时候回国？”
　　谢明俞说道：“下周。”
　　电梯到了。
　　顾昼边讲电话边往外走，“你尚雅那边的家钥匙，我放我办公室了。”
　　尚雅……家钥匙……
　　姚舟岑拉着口罩，嘴巴张张合合在念刚刚听顾昼说的这几个关键词。
　　他走得更快一些，恨不得现在取代顾昼，自己贴到手机听筒上。
　　顾昼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偏过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这个参展的人，是不是离他有点太近了。对方太靠近他拿着手机的这一侧了。路很宽，而且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要靠这么近。
　　顾昼感觉有点奇怪。
　　顾昼和对方对上视线。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大约是二十出头，看起来像是大学还没毕业的样子。
　　他戴了个黑色的口罩。戴着口罩也能看得出来他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脸也很小。
　　额前的头发不算长，露出特别出众好看的眉眼，完全像是下了通告的明星。
　　对方的视线和顾昼对上之后，没有任何回避，片刻后似乎疑惑于顾昼为什么在看他，于是微微往左边歪了一下头，无声地表达了困惑。
　　顾昼回过头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脑门儿。
　　等他再回头看的时候，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姚舟岑从展位的左边挪到了右边，偷偷往顾昼那边看了一眼，确认顾昼没看到自己。
　　反正他从来没碰到过谢明俞，在谢明俞的展上。碰到顾昼也没关系，顾昼不知道他，没见过他。顾昼扫视了一圈，人完全没了踪影。他嘟囔道：“什么啊？真是奇怪，哪个大明星？跑这么快。”
　　姚舟岑还想跟一会儿，但没等他行动，顾昼已经挂断了电话，谢明俞的声音彻底在他耳边消失了。
　　他就不该发那些微信，不该和谢明俞告白，不该把人拉黑掉，自己跑掉。就算告白了，谢明俞不回应，他也可以和谢明俞一样假装不知道，假装没发生。
　　这几年的时间，时不时的姚舟岑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像个谢明俞的粉丝一样，但凡他知道谢明俞的行程他就会尽量偷偷跟着，有时候也跟不上，因为他缺钱。
　　他也只见过谢明俞几次，远远的。
　　他们越来越像无法有交集的陌生人了。
　　他不甘心，又没什么办法。不想做个跟踪狂，那也做不到。后面完成学业，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尚雅租了房子。
　　他抱着悲观的想法，但某天发现谢明俞住在他租房的楼上。
　　一定是玄学吧。
　　是他许愿成功，是他虔诚。
　　所以……也许……万一呢？也许是可能会发生奇迹的意思？
　　谢明俞就是他的奇迹，不是吗。
　　某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
　　刚刚被奇迹敲了门的姚舟岑本人，还在神游天外。
　　谢明俞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没事就挂了。”
　　“暂时不回去。”
　　“你查户口？”
　　姚舟岑有些恍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又在想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他的房间里还挤着一个谢明俞。
　　谢明俞讲电话的时候靠在窗口，似乎在看外面。
　　分明没有在看他，但姚舟岑仍然感觉如芒在背，于是他一直在推谢明俞的行李箱，试图给自己削减恐惧感。
　　他总感觉这行李箱在哪里都不对。
　　在哪里都格格不入。
　　风水也不好。
　　可能是他在这个房间里不太对，要不扔掉行李箱……
　　于是在谢明俞讲电话的几分钟里，姚舟岑已经把行李箱的位置换了四五个。
　　而且他尽量忽略掉自己住的房间里突然空降了一个谢明俞。
　　他脑子也很乱，谢明俞为什么跑到这儿来的。他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谢明俞跑来想做什么。
　　谢明俞挂断了电话。视线落在姚舟岑身上，看到姚舟岑正在第五次去挪动那个行李箱。
　　姚舟岑此时是背对着他的，前方是双人床。
　　谢明俞抱着胳膊，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姚舟岑只感觉天旋地转。还有行李箱栽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姚舟岑朝下一扑，一头栽在了蓬松的被子里。
　　屁股有点痛。


第64章 花椒兔子
　　姚舟岑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整个人在床上僵硬成了一整条，现在他看起来像是一条人。
　　谢明俞认为，此时此刻用这个量词来形容姚舟岑是最精准不过的。
　　姚舟岑对此没有自觉，他从头发丝到脚趾，整个人的每一个身体部位都感觉到无所适从，干干脆脆的宣布了死机。
　　实际上这场死机已经早有预兆，从他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推着行李箱的谢明俞的时候，姚舟岑本人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只是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一样，在房间里推着行李箱走来走去，假装自己很忙，试图以此来假装他还是个正常人。
　　但就在刚刚。
　　谢明俞一脚揣中了姚舟岑的屁股。这不是没有过，姚舟岑有过这种经历，但那还是他十几岁，还没有成年的时候。
　　而且姚舟岑数来数去，次数都不会超过两次。
　　也许谢明俞趁着他睡着的时候，也做过，但姚舟岑没有证据，只能当作没有。而且，谢明俞大概不屑于偷偷的去踹。
　　因为谢明俞对姚舟岑有绝对的权威的压制性——如果能在清醒的时候踹屁股，为什么还要在睡着以后踹？
　　谢明俞从来都不会做好事不留名，做坏事更不会。他做坏事也做的堂堂正正、理直气壮，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姚舟岑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整个腰部以下，腿以上的这一片区域。姚舟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感觉这个位置这么有存在感。
　　谢明俞踢在了左边。
　　可能刚刚这个位置比较好下脚。
　　姚舟岑的脸和脖子开始瞬间发红发烫，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在心里疯狂地刷这一句话，一行字比一行字更大，字体还要加粗，要加上疯狂的感叹号。但他完全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去看谢明俞的表情。
　　希望他现在这种僵硬成一条的状态，可以令他违反任何定律，直接在谢明俞的眼前消失无踪是最好的。
　　但是，很可惜姚舟岑是个地球人，并不是个有异能、有金手指的外星人或者其他什么生物。
　　谢明俞站在床边，抬腿碰了碰姚舟岑绷直在半空的两条腿。
　　“别装死，用我帮你站起来吗。”
　　这语气轻飘飘的，语调里带着谢明俞惯用的嘲讽。
　　“不是很会跑吗？”谢明俞的声音又传过来。
　　这声音像是贴着姚舟岑的耳朵说的一样，他有错觉感觉谢明俞的呼吸打在他耳侧的皮肤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下瘙着他的寒毛。
　　姚舟岑从耳根一直到腿都有一条条小小的电流，飞速地蹿过。让他感觉有些麻，身上的力气也消失掉了不少。
　　明明是想要杀人的、讽刺的语气。
　　但姚舟岑很想看看谢明俞现在的表情，否则他会篡改掉记忆，更改场景，自我调整成想象，认定谢明俞现在是在勾引他！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从一条的状态，缓缓地把自己从横在床上，变成了竖在床边。
　　姚舟岑刚要把自己竖好，整个人还有点摇晃。
　　要不要看一眼谢明俞的表情。
　　真的、真的好想看，就一眼。
　　他头还没回，他总是行动比不上谢明俞快。谢明俞从小就是实践派，而姚舟岑做什么都慢一点。可能实际上不是他慢，而是谢明俞太快了。
　　姚舟岑只瞬间感觉自己的屁股又被果断地踹了一脚。
　　毫不含糊。
　　姚舟岑在重新栽在被子里的时候，姚舟岑想：这次是右边屁股了。
　　很均匀，很公平公正。
　　姚舟岑绷直且悬空的两条腿，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
　　还有没有第三下了。
　　姚舟岑闷在被子里思考这个问题，他没有第三瓣给谢明俞踹了。
　　“……”
　　姚舟岑埋在被子里干瞪眼，大头朝下等候发落。
　　结果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谢明俞是不是还站在床边他都不太能确定了，更不知道谢明俞是不是还站在床边看他。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
　　他听到了水龙头打开的声音。姚舟岑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向浴室方向。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
　　他露出的那一只眼睛，直接和浴室门口解衬衫扣子的谢明俞正对。
　　谢明俞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三四颗。领口被他嫌碍事地往左边多扯了一点。姚舟岑能看到谢明俞明显的锁骨，接着视线根本不受控制一样，从谢明俞的喉结一路向下。
　　视线划过的速度像是坐飞车，滑梯一样顺畅，从谢明俞的皮肤上滑下去，被没解开的那一颗扣子挡住。
　　那颗扣子上还放着一只手。
　　手指修长。姚舟岑在那卡顿了一下，接着那只手很灵活地在扣子上一翻、一扭，那阻碍着他的扣子消失了。
　　姚舟岑眼睛睁大了，意识到自己都在看些什么，瞬间把自己的脑袋扭到了另一边，让自己的后脑勺对着浴室。
　　他不止转过头，还死死地把眼睛闭紧了。
　　他现在心脏里面住满了花椒，触电一样，麻麻的。
　　花椒里面还住满了大大小小的兔子，满世界的蹦蹦跳跳。
　　他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姚舟岑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会再好了。
　　他需要拨打120，需要医生，需要和谢明俞隔离。
　　谢明俞看被子里埋着的人冷笑了一声。
　　把脱下来的衬衫往床上一扔，非常坦然地进了浴室。
　　“我现在洗澡，我出来的时候，好好谈谈。”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你想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谢明俞微妙地顿了一下，良久语气轻快，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谢明俞手指捏得直响。
　　伴随着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姚舟岑听到谢明俞说道：“那么你就洗洗干净，等死吧。姚舟岑。”


第65章 自投罗网
　　谢明俞把头发擦得半干，关掉浴室的灯，走出来就看到床上趴着人还一动不动地躺着。
　　人没跑。
　　还在。
　　不过还是在装死。
　　谢明俞能确定姚舟岑不可能睡着。姚舟岑是那种前一天说要一起去滑雪，晚上就会睡不着觉的人。
　　一口咖啡的咖啡因都能让姚舟岑整晚睡不着觉，上学的时候少有的考试考不好的时候，躺在床上关着灯默默流泪。
　　完完全全的不能抗压体质。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姚舟岑无法面对，只能靠装死来延缓最终判决来临的时刻。
　　只露出的后脑勺都写满了姚舟岑此时此刻的恐惧。
　　谢明俞坐在床边，拿了自己的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
　　夏徇：谢明俞人呢？
　　夏徇：@XMY，人呢？
　　夏徇：你和我表弟都说什么了？他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他不接电话，你也不接电话。
　　夏徇：玩失踪？？？
　　谢明俞顺手发了个定位给夏徇。
　　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
　　谢明俞：过几天回去，有空再说。
　　他关掉和夏徇的聊天时，还顺手把话痨的夏徇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随后他把手机朝下扣在了床头柜上。
　　自谢明俞从浴室出来之后。姚舟岑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尽可能的去捕捉周围的声音。
　　谢明俞想和他谈什么，谢明俞想说什么。但谢明俞什么都没说，似乎没看到床上还有个大活人一样。
　　谢明俞故意把他晾在了一边。
　　说着恐吓他，要判决他，可是却迟迟不开口、没动作。
　　这种悬而未决的，是最令人恐惧的。
　　咚地一声。
　　姚舟岑分辨出是谢明俞把手机放在柜子上的声音。
　　谢明俞看着姚舟岑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这么高的个子，还以为自己多么袖珍，可以藏起来一样。
　　谢明俞不想说话，他伸手直接按在了姚舟岑的脑袋上，压进被子。
　　姚舟岑在下面漏出一声唔，因为轻微的无法控制的挣扎。谢明俞手被姚舟岑的发尾轻轻地蹭了几下，有些发痒。
　　像是讨饶。
　　谢明俞微微用了点力，看着姚舟岑的手指抓紧了被子。
　　只维持了几秒钟，谢明俞抓了一下姚舟岑的头发，随即松开了手。
　　姚舟岑侧过头急促地呼吸起来。
　　谢明俞已经下了床，在姚舟岑的视线范围里出现。
　　谢明俞脸色毫无变化，他视线扫到姚舟岑有些发红的眼角，说道：“再跑，就不是这个下场了，知道了？”
　　“回答。”谢明俞说。
　　“好的。”姚舟岑直愣愣地看着谢明俞说道。
　　说完姚舟岑才发现，他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哑掉了。
　　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接着姚舟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在转来转去，跟着谢明俞转来转去。
　　谢明俞看也不看他。
　　最后从行李箱拿了自己的平板电脑，从另一边上了床，靠在床头，拿着笔在画图。
　　良久，姚舟岑开口说道：“这里就一条被子。”
　　谢明俞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困惑，说道：“我知道。”
　　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他再去要一条还是，谢明俞的意思是他自己要这条被子就可以了，顺便还能让他没被子盖。
　　“还有事吗？”谢明俞问。
　　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让他一个人现在在热锅上煎熬。
　　姚舟岑张了张嘴，盯着谢明俞飞快地说道：“你刚说要和我谈什么。”
　　谢明俞恍然似的，点了点头，“哦。”
　　谢明俞又说道：“但我现在不想谈。”
　　姚舟岑不敢相信，他甚至微微身体前倾了一点，怀疑自己没听清。
　　谢明俞现在不想谈。
　　怎么又不想谈了。
　　谢明俞之前也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吗？有过这种时候吗？
　　他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但姚舟岑确认，眼前的人无疑就是谢明俞本人没有错。
　　“那你什么时候想谈。”姚舟岑跟着谢明俞的思路走。
　　谢明俞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给了姚舟岑一个日期，说道：“至少四年吧。”
　　姚舟岑对这个日期很敏感，他瞬间反驳说道：“是三年多，不到四年。”
　　他强调，并加重了语气。
　　谢明俞瞥了姚舟岑一眼，“有什么区别。”
　　“没有任何理由，拉黑所有联络方式消失好几年前科累累的人——现在，你是想和我讲道理，讲严谨？”
　　姚舟岑缺水植物一样，本来还挺直腰背，现在已经弯弯曲曲地重新躺回了床上。这回他只躺在了床的另外三分之一的位置。
　　良久之后，谢明俞冷笑：“从来都是你不想谈。”
　　姚舟岑张嘴想反驳，但发现自己完全站不住脚。
　　姚舟岑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谢明俞手又开始痒了。
　　他拿着平板电脑，实际上只画出了几个线条，思路跟不上。
　　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把平板电脑放在旁边，他刚放下，就感觉身边躺着装死的人突然复活了。
　　谢明俞和姚舟岑短暂对视了一眼。就看到姚舟岑穿着拖鞋去客厅了。
　　接着，灯就被关掉了。
　　谢明俞拉开被子躺好。过了好一会儿，姚舟岑才慢慢走进来。
　　受气包一样躺在了床边缘的位置，没盖被子。
　　谢明俞说道：“不会盖被？”
　　黑暗里姚舟岑冒出三个字：“我血热。”
　　谢明俞不想说话了，他掀起被子，把被子一整个扔到了姚舟岑的脸上。
　　唔。
　　被子底下冒出一声。
　　烦透了。
　　谢明俞翻了个身，躺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谢明俞感觉自己的身上搭了半条被子。身后的位置是空的，能感觉到被子里不远的位置还有另一个人。
　　谢明俞已经不想管姚舟岑还要做什么了。
　　连续几天他都没有睡好。
　　这天他睡得特别快、特别沉。
　　凌晨三点。
　　房间里有人在沉睡，姚舟岑就算在谢明俞耳边说一万遍爱他，谢明俞都不会惊醒并威胁要杀了他。
　　姚舟岑在床边，他伸手在谢明俞的脚踝上比了比。
　　他在目测，他的绳子能不能把谢明俞和浴室的门捆在一起。
　　谢明俞是自己来的。
　　他是自投罗网的。


第66章 长款大衣
　　谢明俞是自己走进他房间里的。
　　姚舟岑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建立了足够的信心，随后他拿起身边的东西……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很久。
　　姚舟岑把被子盖回谢明俞被捆缚住的脚踝上，他心跳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这回跑不掉了。
　　床上的谢明俞微微侧过一点脑袋，似乎是有些热，右手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
　　姚舟岑看着谢明俞的那只自由的右手，脑子死机了几秒。
　　这么长的手指，再加上谢明俞的武力值，他绑在谢明俞脚踝上的绳子显得如此的渺小和不堪一击。
　　但他没有多余的可以捆缚的东西了。
　　姚舟岑在想，他要不要现在去楼下买点作案工具再上楼，他视线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扫，看到了谢明俞的衬衫。
　　三分钟之后。
　　姚舟岑小心翼翼地把谢明俞的两只手捆在了一起，用衬衫的袖子在谢明俞手上捆了一个死结，稍微调整了一下松紧。
　　全程谢明俞都没醒。
　　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对姚舟岑此时的疯狂和大胆毫不知情。
　　姚舟岑把自己弄得有些热。
　　他低头看着床上的谢明俞。为了捆住谢明俞的手，谢明俞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全部被掀到了另一边空置的位置。
　　现在，应该要到下一步了。
　　姚舟岑努力调整呼吸，调整心跳，但根本都调整不了。
　　都到这一步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捆都捆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姚舟岑咬着牙，单腿跪在了床边，他抿紧了嘴巴，朝着睡着的谢明俞伸出了罪恶的右手。
　　姚舟岑在谢明俞的脸侧轻轻碰了一下，顺着耳侧用大拇指去蹭谢明俞的下颚线，顺着下巴滑下去。
　　温热的。是谢明俞的体温。
　　谢明俞似乎觉得有些痒，稍稍上抬了一下头，这完全方便姚舟岑的动作。姚舟岑本来很僵硬的动作，因为谢明俞抬头的动作，非常顺利地从下巴滑过了喉结继而滑歪了一点，卡在了锁骨。
　　谢明俞的心已经完全不会跳了，他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狠狠心，他收回了右手。石像一样跪在床边，做忏悔似的。
　　大概又过去了两分钟。
　　姚舟岑毅然决然地把两只手放在了谢明俞的胸口位置。
　　胡乱地一路摸到腰。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摸哪里，手一抖，摸到了谢明俞胯骨的位置。
　　这里……
　　姚舟岑张开嘴努力地呼吸了两口，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姚舟岑手比脑子要快，飞快快速地在前面摸了一把。
　　他脸已经烫得不行了。
　　稍微停了一下，他又摸了一把。
　　由于情绪太激动，姚舟岑实际上摸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感觉，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心跳已经完全把这些触感都屏蔽掉了。
　　但是他在抚摸谢明俞这件事，他把谢明俞绑住了这件事，这个事实就已经让姚舟岑整个人都飘飘然，处在一个心跳失速的亢奋状态。
　　姚舟岑摸了半天，把自己摸硬了。
　　姚舟岑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身体瞬间直起来，退到了床边。
　　谢明俞没醒。
　　还躺在床上，谢明俞身上的睡衣已经乱了，几颗扣子莫名其妙地解开了，露出一片又一片的皮肤。
　　下颚上还有很可疑的红痕。
　　看着好惨。
　　这就是他的罪证，罪不可赦。
　　他刚刚还满满的勇气，气球一样被扎破了，然后迅速的瘪掉了。
　　他不仅在做谢明俞的跟踪狂，现在还成了囚禁谢明俞的罪犯。
　　姚舟岑内心的小人已经在尖叫了，姚舟岑本人也在无声尖叫。
　　姚舟岑拎起了衣架上自己的羽绒服，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
　　短款，遮不住下面。
　　姚舟岑视线锁定了挂在旁边的，谢明俞的长款大衣。
　　姚舟岑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打车跑到机场的，又是怎么到达图川的。
　　到达图川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也不知道谢明俞起没起床。
　　他手机没关机。
　　一通电话都没有。
　　他几乎是脑子发热的跑回了图川，他今天下午还有戏没拍。
　　他到底在做什么。
　　谢明俞醒了没有，谢明俞现在还被他捆在床上，谢明俞现在一定很想宰了他。
　　是不是已经在提刀来的路上了。姚舟岑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很烦了，谢明俞应该已经不想理他了。
　　不会给他打电话，也不会找他，更不会在意他去哪儿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他了，他还故技重施、故态复萌。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后排的乘客一眼。
　　大衣里面似乎穿着睡衣。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很不拘小节。
　　看着脸色发白，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上了车也不说话。
　　“去哪儿？”
　　姚舟岑在心里重复，去哪儿。没地方可以去。
　　过了会儿他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第67章 看你表现（完）
　　姚舟岑昏着头上了电梯。电梯停下。
　　一晚上没睡觉，姚舟岑也毫无睡意，他现在不想回家去。反正那也不是他家。
　　不知道为什么助理也没联络他。姚舟岑短暂地想起了助理一会儿，很快又没多余的脑子去想助理了。
　　他从楼梯间，很熟练地去到了楼上一层。
　　谢明俞家门紧闭。
　　现在房子的主人在他酒店的房间里。姚舟岑背后靠着门，缓缓地靠着门蹲了下来。
　　姚舟岑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盯着看，就是这样一双恶贯满盈的罪恶双手。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脑袋里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开始回想他几个小时前是怎么……
　　但他努力地回想了许久，想不起来了。他就像喝高了断片了一样，明明摸了好久，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的触感。
　　不仅犯了错，还把感觉忘记了，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太不争气。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谢明俞应该已经起床了，谢明俞现在在想什么呢。
　　他昨晚上说，要他洗干净等死。
　　姚舟岑现在没力气洗干净。不过，谢明俞早上起床之后发现昨天晚上他都干了什么，应该想追杀他的想法也没有了吧。
　　他都做出那种事情了。
　　除了跟踪就是囚禁，不止囚禁他还趁着他睡觉，把人从头到脚……差不多是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
　　好变态。
　　只是这样想想，姚舟岑就非常悲伤地把整个脑袋埋到了腿上。
　　谢明俞要是不来找他怎么办。
　　再也不回这个房子怎么办。
　　以后谢明俞烦了他，在每次办展的时候都发布告知，告知所有人本展禁止姚舟岑进入。
　　禁止姚舟岑呼吸谢明俞周围的空气，禁止姚舟岑出现在谢明俞周围，禁止姚舟岑浏览谢明俞相关消息。
　　禁止姚舟岑出现在谢明俞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简直就是个恐怖片。
　　姚舟岑后悔了。
　　他就应该躺在谢明俞旁边，等谢明俞醒过来，然后被谢明俞宰了。
　　他现在就订机票回去，他手指都不太好用了。手机屏幕按了好几下，每次app都点错。
　　姚舟岑终于订好了机票，试图站起来。
　　突然听到耳侧传来砰地一声，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哪里来的声音。
　　姚舟岑转了一下脖子，接着他的衣领就被拎住了，一股力道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姚舟岑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拽着自己的人看。是谢明俞。
　　谢明俞穿着他的那套羽绒服。
　　他浑身上下都打理的非常体面、干净。谢明俞穿他的羽绒服也好帅。
　　谢明俞不是被他绑在床上了吗。谢明俞不是还在影视城的酒店吗。
　　“我、我腿麻了。”
　　谢明俞没看他，低头解锁房门。
　　门滴的一声开了。
　　谢明俞拉开门，进了屋，被谢明俞拽着衣领的姚舟岑也被拽进了屋。
　　关上门之后，谢明俞说了见面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鞋，脱掉。”
　　他说完自己已经换上了拖鞋。
　　姚舟岑鹌鹑一样，服从命令把自己的鞋子脱掉。他打算把自己的鞋子放到角落里，让它的存在感降低。
　　但谢明俞没空理他的小心思。
　　姚舟岑刚弯下腰想去整理自己的鞋子，脖子就被捏住了。
　　姚舟岑被捏的一抖。
　　谢明俞捏着人往里面走。姚舟岑无力反抗，只能跟着谢明俞的力道。于是姚舟岑一路被捏着后脖颈，从客厅到了楼梯，又从楼梯到了谢明俞的房间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
　　谢明俞一脚把门踹开。
　　这一脚仿佛踹到姚舟岑的身上，姚舟岑心想。
　　但他还没等多想想，脖子被松开了。姚舟岑被拽进了房间。
　　就要在这里把他宰了吗。
　　在卧室，是不是太凶残了。
　　姚舟岑没站稳，就感觉屁股上又挨了熟悉的一下。
　　姚舟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他是侧着倒在床上的，谢明俞居高临下拎着他的胳膊，把人拽平翻了个身，姚舟岑心脏砰砰跳，“我不是故意想跑，我就是……”
　　他眼前忽然暗了下来，下巴被捏住，嘴巴上有温热的东西颇为凶狠地贴上来。
　　随后姚舟岑声音断掉了。
　　姚舟岑停顿了两秒，眼睛难以置信的眨了一下。没有人喝醉，现在。
　　也没有人是在梦游。姚舟岑呼吸急促起来伸手去按谢明俞的脑袋，把人更深地压向自己。
　　他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姚舟岑没有什么招数，仅有的两次经验，第一次使劲儿的贴谢明俞的嘴巴，第二次是谢明俞教他的。
　　谢明俞不是什么好老师，但姚舟岑自信自己是个很好的学生。
　　姚舟岑往左边倒，试图把谢明俞压到自己身下。没成功。
　　他又想往右侧倒。
　　谢明俞伸手卡住了姚舟岑的脖子，手指就停在姚舟岑的喉结上。
　　他离开一点姚舟岑的嘴唇。姚舟岑盯着谢明俞有些发红的嘴唇，追着人往前了几厘米，但谢明俞只微微用力就把人重新扼住，姚舟岑被迫躺了回去。
　　谢明俞扯开一点衬衫的领子。
　　这会儿姚舟岑才发现谢明俞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妥帖，这件衬衫是他绑住谢明俞手的那件，它现在皱皱巴巴的。
　　放在平时，谢明俞绝对不会再把它穿在身上。
　　谢明俞皱着眉，把扣子解开了两颗。他还是很嫌弃这件已经皱得不行的衬衫。
　　姚舟岑心里发烫，咕嘟嘟的水烧开了一样。他好像身体比他的脑袋率先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不管他跑到哪儿去，谢明俞都会找到他。
　　谢明俞说道：“你想和我谈恋爱？我说过不行吗。”
　　什么？
　　什么。
　　姚舟岑伸手攥住了谢明俞捏着自己的脖子的手。
　　找到了一个支点，身体向上，仰着头去亲谢明俞的嘴角。
　　只亲到了两下。
　　在他想要把舌头也探进去的时候。谢明俞的手微微用力，姚舟岑又重新被按了回去。
　　“我说过允许你动了吗。”谢明俞笑了一下。
　　姚舟岑没说话。
　　谢明俞捏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细细密密地咬了一会儿。
　　谢明俞贴着他的嘴唇，说道：“只可以我这样做。”
　　“至于到什么时候，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说：
　　其他的番外写。明天倒v。
　　番外要改改姚跑跑的臭毛病，还有其他的，谈恋爱都一股脑放番外了，大家可以继续追更，不追也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