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是个钓系QAQ   作者:了了大王   本书简介:   【归国华裔小少爷x沉稳爹系资本家】   1.   商界权贵谢殊鹤,端方雅正,矜冷如玉,拿云握雾的手腕却无人不惊服,更是在家族酣杀中撕出一条血路,年纪轻轻便执掌谢家。   豪门名流的论坛里,都在猜测他会选择与哪家商业联姻,互利双赢。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小落叶归根’,为了转回华国籍,融入祖国,正每天抱着新华字典努力啃。   2.   谢殊鹤忘不了第一次会见这位娇贵小少爷的那天。   小少爷回国后狂炫美食,导致略显圆润的清稚脸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微微怔愣住。   十秒后,用十分生疏的中文、语调,磕磕巴的冒出一句:“谢先生,您看起来太‘手一些’了。”   旁边的岳中中翻译器母慈笑:“他想说的是handsome。”   谢殊鹤:“……”   3.   确定恋爱关系后,琢词每天都要发一张小猫挠头尖叫的表情包,控诉他:【谢先生,好糟糕,我的头里全是你】   谢殊鹤知道,他是在说想他。   4.   琢词摆脱了蹩脚中文,还学会说文绉绉的话:“谢先生,我心悦于你。”   自信满满报了汉语水平考试。   一进考场,听力部分开始。   广播里传出:   “小明,你的牙齿真好看!”   “哦,那是假的!”   “啊?真的假的?”   “真的!”   ——请问,小明的牙齿是真的假的?   琢词出了考场就奔进丈夫的怀里哭了。   *同性可婚背景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 琢词 互动谢殊鹤   一句话简介:华裔小直球x爹系攻   立意:每一个梦想,勇气和真诚都将化为羽翼,高飞于蓝天    第1章   云京市,暑意初现的六月。   拥有百年历史的嘉平古巷坐落于市中心。   因民国时期的南洋风格建筑有着保护价值,受市政扶持,打造成商业街,沿途栽植了观赏的绣球花,每年到了六七月,一路的浮紫流绿。   一家位于古巷的咖啡店,靠窗位置,坐了位一身矜冷深黑西装的男人。   面容英隽,眉眼幽邃,包裹在西裤下的双腿笔直修长。   一切都过于肃穆商务,不像是来相亲的,倒像是来谈几个小目标的项目。   谢殊鹤的视线从窗外收回。   对面坐着的女性长辈正端着西式白瓷小杯抿了一口,随后弯身,将杯子放回茶托,笑吟吟地开口:“谢先生见谅,小词很好奇这家店的白桃挞,就约在这里了。”   “无碍。”谢殊鹤淡声。   施女士看了眼手机。   【词宝】:妈妈,车子果酱了,青楠表哥说要迟到十五分钟。   施弥将‘车子果酱’自动翻译回‘塞车’。   回复:没事,乖宝,慢慢来。   放下手机,施弥不动声色看了眼对面的年轻男人。   二十七岁从家族厮杀中成功争夺话事权,又在公司面临转型的时期力挽狂澜,一手推进新项目,创下不凡佳绩。   这样的狠角色,与他交手的人应当恨不得啮他骨噬他血。   可偏偏这人能将所有看起来决绝的事情做得几近圆满,让人无法挑出差错。可能也不敢挑出差错——谢殊鹤对他们,是不能决绝吗?   施弥对于谢殊鹤的商业手腕,不多作评价,只是从他几乎不赶尽杀绝的办事方式中读取出心思沉稳,修养优良的品性。   如果非要说他城府深,那是一定的。   但这是身处社会所需要的武器。   抛开这座钢筋森林中的生存之策,施弥只看本质,是和母亲一样,觉得谢殊鹤挺好。   人品行,家世好,相貌外形一顶一,也儒雅谦礼有包容心,想来不会让爱人受委屈。   施弥越看越满意,笑道:“谢先生,我们词宝从小在英国长大,回国的次数不多,不太会说中文,所以待会儿他如果胡说八道些什么,请不要见怪。”   “你也不必跟他用英语交流,这次回来,为了强化语言的环境和思维,我们跟他交流都是用中文的。”   谢殊鹤微微颔首,也找了话题:“听施奶奶说,琢词在大学的学业没完成,因为想回国进修新专业?”   施弥笑了笑:“其实读完了,但没考学位证,一心想回国学种菜,所以申请了云京农业大学,九月开学就要念书了。”   谢殊鹤缓声开腔:“很不错的志愿。”   施弥怎么不知道这是礼仪性接话,笑了笑,道:“他就喜欢捣鼓些吃的,等国籍转回来了,他爱怎么折腾就去折腾吧,我管不了他了。”   谢殊鹤给她斟了杯伯爵红茶。   和施弥面对面坐下,他们都各取所需。   他需要一桩婚姻,最好知根知底,对方身份又干净清白。   施弥的母亲施老太太是他尊敬的长辈,知道他的顾虑后,说有一个外孙,英籍华裔,想转回国籍。   华国国籍很难入,申请下来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能否通过,于是老太太商量着说,让外孙一边正常申请,一边跟他相处,两手抓。   当然,不是结了就离的那种骗绿卡,而是先认识认识,如果生出感情、恋爱结婚,那就皆大欢喜。   如果没感觉,便就此作罢,不会为了绿卡让他们的婚姻做牺牲品。 。   嘉平古巷内里不让通车,施青楠停了车,就拽着琢词往里冲。   路上,琢词看到一个小摊。   碗里装着一份像透明玻璃的粉,上面有很多脆啵啵,还有水果。   脚步不由得变慢了。   施青楠注意到他的慢吞吞,回头看他,又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无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扫码支付五元,拿了一碗,放他怀里。   琢词抱着冰粉一转身,肩膀被路人撞了一下。   施青楠扶住他,想看看他有没有事,却看见他将那纸碗盛的冰粉牢牢揣在怀里,没洒出半点。   施青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回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他身边有赴英留学的朋友,每次回国的食欲是大,但也不会持续整整一个月,像是要把这辈子能吃的都给吃回来。   又不是以后吃不到了。   这个从大不列颠回来的表弟,着实有点吓人了。   琢词听不懂表哥说的‘投胎’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理解语境。   因为希望能每个字都字正圆腔,所以语速会放慢:“吃,是大事,跟天一样。”   施青楠泄了气。   他知道他的意思。   民以食为天。吃是天大的事。   琢词这次完全回国,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华国地大物博,八大菜系尝完,还有各色小吃,高档饭店去完,还有苍蝇馆子。   施家长辈看他这样,更是每天变着花样的更换菜单投喂。   目前来看,没有琢词挑的食物。   什么都能炫,看见吃的就眼睛发亮,这一个月下来,脸颊明显圆润了一圈。   内心里吐槽着,施青楠和琢词走进了咖啡馆。   琢词看到窗边的施弥,边过去边喊:“妈妈!”   妈妈对面的男人转过脸来。   琢词在两三步的距离之外,顿住了脚步。   他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   ‘相亲’,找未来爱人的意思。   所以他的未来爱人长这样?   琢词微微涨红了脸,努力挤贫乏词汇的时间变得很漫长。   最后脱口出来了一句:“妈妈,我的未来爱人,也太手一些了吧!!”   施弥和施青楠瞳孔地震。   不是,相亲的通俗含义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施弥赶紧说:“抱歉谢先生,他说‘未来爱人’的意思是相亲的对象,也就是你,谢先生你能理解吧?”   谢殊鹤:“……嗯。”   在施弥的纠正和施青楠的解说下,琢词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耷着脑袋纠错:“谢先生,对不起,可能因为您看起来太手一些了,所以我容易说错话。”   这回施弥总算给那个‘手一些’翻译了,不失礼地笑道:“他想说的是handsome。”   谢殊鹤:“……”    第2章   和这位谢先生的见面结束,琢词心满意足打包了两份白桃挞回家。   一到家,施青楠就高声讲述了这场乌龙,逗得全家人前仰后合。   琢词知道自己中文差,回来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出了不少糗,但脸皮还是很薄,一下子耳根都红了。   表姐施青枝一把搂过他狂rua,“我们词宝怎么还没适应被人笑呢,笑一下就脸红,这可怎么行?要快点适应哦,因为看起来你还要被笑很多次。”   舅妈敲了一把女儿的脑壳,“说多少次了,别欺负词宝!”   施青枝伸手格挡了下亲妈的教育,又把手凑到琢词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向自己,问:“怎么样?找未来爱人的感觉好不好?”   “不是找未来爱人,是相亲。”琢词脑袋里有个错题本,出过差错的问题不会再犯。   “所以,感觉如何?”   琢词对自己的真实感受向来很坦诚:“很好。”   谢先生请他喝下午茶,还给他打包了两份白桃挞。   以及,谢先生很英俊。   “哟,原来词宝喜欢谢殊鹤那样禁欲斯文款的?”施青枝不怀好意的当起了大喇叭。   琢词不懂的字一般会忽略,只抓重点,所以他点点头,“是喜欢的。”   施老太太对他招招手,施青枝便放开了他。   琢词走到藤椅前,闻着外祖母身上的中药膏清清凉凉的味道,像在他鼻子里种了薄荷草。   琢词很喜欢。   老太太皱巴巴的手抚了抚外孙的脑袋,“既然你不讨厌小殊,那就多跟他见面,吃饭。如果有缘分,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琢词捕捉到‘不讨厌,就一起吃饭’。   “好的,祖祖,我会经常带谢先生吃饭的。”   晚饭吃的施舅妈包的三鲜饺子,有一半是琢词消耗的,可能吃了有二十六七个,于是饭后就被塞了一根宠物牵引绳,赶出家门。   琢词遛着那条叫大哥的陨石边牧出门了。   大哥沿途尿尿做标记,最后拉了坨大的,才肯认真在小区的小径上散步。   琢词就拿着塑料袋装的狗粑粑,遛完整个小区。   回到自家的院子,解开牵引绳,大哥立刻奔到水盆边库库喝水。   琢词把狗粑粑扔到垃圾桶里,进到屋子。   这个点没人在,舅妈和妈妈应该在祖祖房间帮忙洗头,施青枝施青楠在房间捣鼓自己的私人时间。   琢词回到二楼房间洗澡,在顺便刷牙洗漱的时候,他回味第一次相亲的体验。   确实很好。   相亲对象谢先生英俊绅士,在他纠结巧克力慕斯和巴甫洛娃蛋糕的时候,谢先生给他都点了。   连打包的两份白桃挞也是谢先生结的账。   感恩。   洗漱完成,琢词躺在床上,一个拼音一个拼音虔诚地敲手机屏幕。   半小时后,长长的绿色气泡框让他心满意足。   琢词安安静静地缩进被窝里,等待谢先生的答复。 。   谢殊鹤处理完公文,拿起静音的私人手机,就看到琢词的一长篇小作文。   【我亲爱的谢先生,晚上好!   今天的阳光很好,花繁叶茂,不知您是否和我一样开心地渡过了今天?   我回味今天的会面,感到与您共度的闲暇时光很幸福,因为蛋糕很好吃,白桃挞也很好吃,感谢您,让我如此的幸福,就是抱歉我有点迟到了,望您原谅!   我查了明天的天气预报,同样是阳光很好的日子。   希望能邀请您共进午餐,弥补今天我的迟到错误,让我在这明媚的夏天好好照顾您,可以吗?   希望不会很打扰您的时间。   ——今天吃很饱的琢词】   谢殊鹤:“……………………”   看着这一长串小作文,又想起这个华裔小少爷今天中午说,‘因为你太手一些了,所以我容易说错话’。   语言笨拙,也不影响他甩锅怪到他头上。   施家这位小外孙,无疑是好看的。   东方面貌,头脸型小,五官上佳,像古代画卷里细笔描绘勾勒的小仙人,肤色白皙,双眸浓稠,却内敛而含蓄,不算短的头发染成了栗色,蓬松柔软,阳光打下来有柔和的金光笼罩一般,看起来有点稚拙,很有记忆点。   还有,很能吃。   谢殊鹤看他在咖啡店里吃了两个蛋糕一份白桃挞还有一碗冰粉,嘴没停过。   思及此,冰冷镜片下,沉静深拓的眼底有些漾起一抹极淡笑意。   ……   琢词看着亮起的屏幕,昏昏欲睡的眼皮一抬,火速解锁手机,收到谢先生的答复:   【好。】   琢词郑重打字:   【那我们约好啦,明天中午12点见!】   【晚安了哦,谢先生!】   谢殊鹤:【晚安,小莎士比亚。】   琢词脑袋侧了一下,发丝擦过枕头,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他怎么是小莎士比亚?   不知道。跳过。   琢词发了个猫猫卖萌表情包,熄屏,真丝被裹紧自己形成安全区,进入梦乡。    第3章   翌日清晨。   琢词吃完早餐,就回到楼上房间,将衣柜里所有的夏季衣服,连着衣架一把抱起来,下楼。   家里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施青楠问:“咋的,你要离家出走?”   琢词道:“才不是,是想请你们帮我挑一下今天和谢先生见面的衣服!”   施青枝和施青楠两姐弟对视一眼。   施青枝嘴角立刻扬起斜嘴坏笑,舔了舔后槽牙,“哟,昨天刚见完,今天又要去见啦?”   施青楠打配合:“我们词宝一点都不矜持,好恨嫁哦!”   琢词没接受过‘要矜持’的传统教育,想见面就见了,更何况昨天祖祖还说,如果他不讨厌谢先生,就应该多见面吃饭。   所以,他今天又去找谢先生,有问题吗?   琢词眼露疑惑。   在长辈眼里,就是他眼里没有光了。   舅妈一个大锅铲拍在两个儿女的后脑勺,笑脸盈盈地对琢词说道:“词宝,你想见就去见,别听你姐姐哥哥的,他们就是嫉妒你有约会对象!”   “嫉妒?约会?”琢词又学到两个新词。   把词语理解了以后,就知道哥哥姐姐是在逗他了。   琢词没有介意,干起了正事。   他在他们面前,把每件上衣裤子搭配在一起,比划在自己身上。   “这套怎么样?”   妈妈施弥摇头:“看起来不透气,会很热吧?”   琢词换了一件上衣:“那这套呢?”   舅妈摇头:“有点暗沉,不够可爱。”   于是琢词又换了一件。   祖祖摇头,指着一件牛油果绿的上衣,“这件清新。”   施青枝、施青楠:……好死亡的亮色。   眼看琢词真的很听长辈的话,想取下这件上衣,两姐弟赶紧上前,拉住琢词的手。   施青枝一脸认真:“词宝,你就一句话,相不相信姐姐的审美?”   施青楠也认真:“只要你相信,哥哥姐姐给你一条龙服务。”   琢词眨了眨眼,点点头。   施青枝带着他上楼了,施青楠抱起沙发上的那堆衣服紧随其后。   施青枝并没有回琢词房间,而是带着两个弟弟来了自己房间。   施青枝先是将琢词按在梳妆台前,把他微长的刘海用发夹夹上去,拿了一瓶粉底,但转身,看见琢词白皙通透的脸颊肌肤,打量了许久,又将粉底放了回去,拿起修眉刀,给他顺着眉型剃除了几根杂毛。   再抬起表弟的下颌,颇有种巧妇想露一手却发现已经是满汉全席的痛感。   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五官精致得几乎没有瑕疵,眼睫浓密如漆,下睫末尾低垂添怜惜感,唇部润泽中透着瑰色。   好像她年轻时爱玩的BJD娃娃。   施青枝嗔嗔了两声,嘀咕道:“谢殊鹤有福了。”   “什么?”琢词没听清,就见表姐又转身,拿了阴影刷在他鼻尖象征性的扫了两下。   “好了。”施青枝道。   转眼看见亲弟施青楠在琢词那堆衣服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来,便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件吊牌都没剪的华国元素的中性风衬衣,给琢词,让他换上。   等琢词从卫生间里出来,中式盘扣结被一丝不苟的扣上,洒了细碎金沙的墨鹤添了分矜贵。   这件衣服施青枝穿不上,因为撑不起来,显得像去公园打太极的老头搭子,但琢词穿得刚刚好,合身,衬得清瘦却有风骨,乍一看就是个清冷公子哥。   施青楠摇头晃脑的拍了拍手,施青枝也很满意,“中式,仙鹤,来来来,再戴一串佛珠手串,老男人喜爱的元素要齐,不得把谢殊鹤迷死!”   琢词羞赧地低了低头,让表姐在他腕间缠了三圈佛珠。   施青楠看了看手机时间,问:“你们约在几点?去哪?”   琢词:“十二点一起吃饭,就我回来那天,你们带我去吃的那家饭店。”他觉得很好吃,所以他认为一定要带谢先生去尝尝。   施青楠哦了一声,“要提前一天预约的,你预约了吗?”   琢词歪了歪脑袋,眼神清澈无比。   “……”施青楠给出解决方案,滑着手机道:“换一家吧,去这个,我给你订一间带茶室的包厢。”   施青枝:“支持,到时候词宝就是纯情男大,在线泡茶!”   施青楠订好包厢后,把地址分享给了琢词,让他再分享给谢殊鹤。   琢词照做后,还很讲礼貌地发了一句:【谢先生,我们今天约会的地方在这里哦/微笑/玫瑰】   谢殊鹤:【好。】   琢词又发了只新的猫猫表情包。   施青枝和施青楠带着琢词下楼,获得三位女性长辈的一致好评。   施弥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合适穿国风服饰,连忙和施青枝上网挑选这类型的服装。   “这件好……这件也好……哇!我们词宝穿这件肯定好看!……”   施青楠则是进了厨房,“妈,琢词中午不在家吃饭。”   施舅妈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的食材,脱掉一次性手套,解着围裙道:“那中午我不做饭了,让何姨来吧。”   施青楠倒没什么反应,反正这个家就是这么偏心,去后院把跟同事唠嗑的何姨叫回来了。   中午11点一刻左右,琢词要出门了。   因为快到饭点,琢词不希望表哥花时间来回送他。   施舅妈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是让你青楠表哥送你吧?”   施青楠嗔了一声,“我给他打车行了吧?”   琢词马上接话:“可以打车的!我没关系!”   施舅妈骂了施青楠一句“就会偷懒”,没再多说。   施青楠在APP上叫了辆网约车。   三分钟后,把琢词送上车,跟师傅报了手机尾号,施青楠完成了任务。   琢词在后座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点开谢先生的聊天框,打字:   【谢先生,我正在前往约会的地方/微笑/可爱/鲜花】   【您呢?】   没过多久,收到了回复:【我也出发了。】   琢词继续打字:【那您现在是在开车吗?开车不能看手机!】   云京CBD耸立入云的环明大厦,银灰色的卡宴从地下车库驶出来,汇入车流。   唐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座不断响起的手机消息提醒音,判断是在进行密切的聊天,不由地觉得自己额头上应该有汗:不是吧,第一次相亲就来真的?!   日复一日搞事业的老板昨天在工作日翘班去相亲就够吓人了,今天还要约会?   唐助理猜不透,脑子开始起雾。   【助理开的车。】   琢词:【噢……我是打车的。】   【只有英国的驾驶证,所以在家里,开不了车。】   【等过一段时间,再考家里的驾驶证。】   琢词有个毛病,就是会对身边亲近的人絮絮叨叨分享有的没的,是个话痨。   所以今天被施青枝修了那两下眉还有鼻影,他觉得是蛮新奇的体验。   【谢先生,我今天化了妆,表姐给我化的。】   【给您看看。】   发完,就打开微信的内置摄像,自拍了一张,点了发送。   谢殊鹤看到一张凑近放大了五官的自拍照。   少年的肌肤如同奶油般白净稚嫩,角度原因,内敛的眼睑折痕显得分明,睫毛很长,卷翘的。   在车内的缘故,明亮光线从右侧车窗投射下来,将少年脸颊的绒毛镀了一层柔光,像青涩的果子。   谢殊鹤没看出化妆的痕迹,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有点像小学六年级堂妹的微信头像——一张凑近镜头的圆圆猫咪头。   因为这个堂妹要钱的次数有点多,谢殊鹤便有印象。   谢殊鹤知道要给琢词情绪价值,打下两个字:【好看。】   对面立马回:【是吧?!我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表姐的!】   于是又收到了一张自拍。   月牙白的中式衬衫,腰腹到胸口间绣了一只墨鹤,清瘦的身形,露出的颈骨,腕间缠绕了几圈的佛珠。   大概路上颠簸,晃了晃手机,画面有些模糊,但就是这份模糊,造就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意境。   腕间缠绕的佛珠,既要让人心虔志诚,又在那儿暗自浑然天成地勾人。   谢殊鹤只能:【好看。】   下一秒,收到:   【好看吧?!】   【表姐说你们老男人就喜欢这样的,还说你会被我迷死,谢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被我迷死啦?】   【(吗喽得意洋洋吃饼干.gif)】   谢殊鹤:“……”    第4章   琢词还没等到谢先生回消息,前头的司机哎呀了一声。   他抬头,司机也转头过来,一脸歉意:“不好意西啊先生,介里好像系突然修路,过不去了,但目的地就在左转再左转,你要不就在介里下车九过去吧?”   琢词愣了愣。   在京务工的粤人司机指着左边的方向:“你下车后左转再左转就到啦,函快哒,不用两分钟。”   琢词抓取到:目的地、下车。   解开安全带,说了句“谢谢”后,在路边下了车。   然而等他仰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找到表哥说的那家店。   他想问问司机,但车子已经离开了。   琢词呆了一会,想到司机刚才指的方向。   于是顺着指的方向前往,但左转后,道路又被一堵路障封住了。   也在修路。   琢词打开手机,导航了步行。   跟着导航走,琢词盯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周围建筑物确认,但还是没找到那家茶馆。   拐了几个转角后,琢词来到一个老小区的公园。   导航的机械提示音响起:“已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   然后就自顾自的结束导航了。   琢词看了眼四周,很陌生。   他又导航了几次,可是显示目的地距离他三米,没给他出路线规划。   琢词懵懵的。   *   谢殊鹤来到帷茶。   这是新式茶馆,一楼搭了戏台,供散座的顾客听戏喝茶嗑瓜子。   二楼则是装潢禅意的包厢,也能眺过轩窗看楼下的戏曲。   谢殊鹤来过两次。   经理迎上来,堆着笑脸道:“谢先生。”   认脸记人是经理工作的一部分,尤其是这么些个有身份的人物,他更要记住。   所以别说谢殊鹤来过两次,就算只来过一次,他也记得。   “您是一个人来的?一共几位?”经理想起并没有在今天的客户预约单里看到谢殊鹤的名字,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是您朋友预约的包厢吗?”   谢殊鹤微颔首,“两位。预约人姓施。”   经理恍悟地“哦”了一声。   施青楠预约了,他有印象。   将谢殊鹤引到红木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云袖间”的包厢门口。   谢殊鹤看了一眼里边,空无一人。   施家的位置,和茶馆的距离并不算远。   琢词应该比他早到才是。   经理将平板递给男人:“这是今天的菜单,我推荐……”   按经理的推荐,点了几道招牌菜肴。   长指在平板上顿了顿,抬眸,问:“甜口的菜有哪些?”   小莎士比亚很能吃甜。   经理赔笑道:“谢先生,您知道的,咱们云京人可吃不惯全甜口的菜,所以……嘿嘿,都改良成了酸甜口的,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道,最受小朋友欢迎。”   经理的最后一句“受小朋友欢迎”是陈述事实。   但凡带小孩来的熟客,都会点一两道这个菜。   于是他就这么介绍了。   谢殊鹤听着却恰好合适。   小朋友爱吃,就很合适。   于是加了这几道菜。   下完单,经理退出包厢,谢殊鹤掏出手机,点开[小莎士比亚]的对话框。   【我到了。】   【我点了几道菜,不清楚你是否喜欢,不喜欢再补点。】   三分钟后,还没有回复。   谢殊鹤沉吟片刻,再次发了条消息:【你到哪了,我下去接你。】   过了一会儿,收到文字回复:   【谢先生……我……】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QAQ】 。   琢词真的很懵。   他看见谢殊鹤说到了,很着急的找位置。   但兜兜绕绕的,还走进了老小区里面。   琢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迷路了。   想哭。   很丢脸。   他觉得自从自己回了家,就变得很笨,说话说不清楚,路也走不清楚。   明明是他发出的约会邀请,还大放厥词,说要补偿昨天的迟到,要好好照顾。   却没能提前或者按时到达约会地点,还让谢先生等他。   昨天他就迟到了,今天还是迟到。   很失礼,很抱歉。   他觉得很难过。   搞砸了一切的那种难过。   他想藏起来。   但谢殊鹤没让他藏。   一条语音通话弹了出来。   琢词手指蜷了一下,才点击绿色的按钮。   “你好,谢先生……”琢词有些丧丧的打招呼,才道:“我很没用,迷路,又迟到了。”   谢殊鹤从他的文字中就能感受到他的泄气。   现在听着蔫了的少年声音,缓声道:“我刚刚发了位置共享,你点开同意一下。”   琢词照做,然后看见一张地图里,他的头像和谢先生的头像挨在一起。   意思是,就是很近,可他偏偏找不到。   谢殊鹤看了一眼地图位置,道:“你在原地别动,等我。”   离开包厢,下了楼,经理问:“这……?”什么情况?   谢殊鹤知道他的意思,“保留包厢,去接个,小孩。”   会迷路,会因为迷路快要哭了,怎么不算小孩。   三分钟后,谢殊鹤走进茶馆背后的地方,是老小区的入口。   走了进去,就看见琢词坐在树荫下。   中式上衣的那只墨鹤立在腰腹间,清冷孤傲。   被少年穿得很好看。   但他脸颊鼓鼓,嘴里咬着一半的可乐棒棒冰。   棒棒冰的另一半,在他旁边的七八岁小男孩手里。   小男孩也坐着,一手抱着皮球,一手握着冰棒。   琢词看见谢殊鹤,眼睛瞪圆发亮,“魔法!”   还是很小孩,低落情绪去得快。   只要有一点好事,就不管之前的难过。   琢词的阴霾心情被一扫而光,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他站起身,惊喜不已地像只小狗围着谢殊鹤打转了几圈:“谢先生你也太快找到我了!好厉害!”   他还以为要等好久好久,可能等到天黑都找不到他,然后他浪费了谢先生的宝贵时间,被谢先生严重指责。   谢殊鹤不清楚琢词脑子里过了些什么剧情,只是知道小莎士比亚不难过了。   “距离很近,不用自责。”谢殊鹤说完,看了一眼小男孩。   琢词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我刚交的朋友,他见我一个人在等你,就陪我,还请我吃可乐冰。”   是的,琢词刚刚垂头丧气得,连小孩哥都觉得他可怜。   谢殊鹤看向小男孩:“谢谢。”   琢词也道:“波哥!谢谢你!”   波哥点点头,抱着皮球咬着冰棒回家去了。   琢词赶紧牵住谢殊鹤的袖口,眼里都是笑意:“谢先生那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坏啦!”   谢殊鹤带着琢词回到茶馆。   二楼“云袖间”包厢,燃了一根袅袅升腾的檀木香线。   琢词嗅了嗅,是祖祖的佛堂里的,阿米豆腐的味道。   很好闻。   还没那么快上菜,琢词看了边上的茶桌茶具,兴致勃勃的拉着谢殊鹤面对面坐下。   然后他开始一步一步的,来泡茶。   先用烧开的纯净水温杯洁具,然后放茶叶。   嗯,放的有点多。   然后沿着茶壶边缘注水,再静置,醒一会儿茶。   虽然动作笨拙不流利,但步骤没差错。   谢殊鹤微微挑眉,“学过?”   琢词点头,“舅父教的,说,华国茶文化不能不会。”   刮沫、出海、搓茶、摇香、入海,展茗、归一。   整套流程操作下来,茶汤入杯,琢词学着舅父的手势:“请。”   谢殊鹤感觉琢词做出的一切举动,就像小孩玩过家家。   这个既视感越来越明显,他无法忽视。   借着品茶,顺势掩下了笑意。   怕笑出来,琢词还要问他笑什么。   谢殊鹤并不想解释中文里的过家家。   “谢先生,我的茶怎么样?好喝吧?”   谢殊鹤颔首,“好喝。”其实有点浓。   琢词哼哼哼得意地整理茶具。   饭菜上桌,那几道很受小朋友欢迎的酸甜口菜肴,果然获得了琢词的青睐。   全吃完了。   谢殊鹤除了在国外留学生活的那几年,在国内还没见过盘底精光的仗势,都是些交杯换盏的酒桌饭局。   确实很爱吃。   但养得起。   琢词跟着谢先生从茶馆里出来,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到门口。   后座车门缓缓打开,琢词在谢殊鹤的示意下弯身坐了进去。   密闭的车厢空间,冷气循环下,二人身上沾染的檀香气味在缓缓流动。   驾驶座的唐助理都闻到了。   觉得好暧昧哦。   檀木香气交织,勾缠。   琢词当然也闻到了。   然后谢殊鹤看见,小莎士比亚像是拥有了小狗湿漉漉的鼻尖,凑到他身上,在他肩膀处努力的耸了耸,嗅闻后,道:“谢先生,你身上都是阿米豆腐的味道!”   然后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我身上也有!”   “我可以许愿吗?”他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谢殊鹤,然后双手合十:“祖祖每次给披萨娘娘点了香,就这样许愿,再说一句阿米豆腐就好啦。”   前头驾驶座一声“噗嗤”。   谢殊鹤抬眸从后视镜望过去。   唐助理立刻假假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不敢和后视镜的眼神对视。   认真开车。   谢殊鹤收回视线,但再落到琢词脸上时,也染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施老太太信佛,那么琢词口中的祖祖,就不难猜出是外祖母的意思。   但,   “是‘菩萨娘娘’、‘阿弥陀佛’。”   谢殊鹤纠正。   琢词立即知道是自己发音不准确,谢先生在教他正确读音。   他认认真真重复:“菩萨娘娘,额米头伏。”   谢殊鹤:“阿弥陀佛。”   琢词:“阿弥豆福。”   “阿弥陀佛。”   “额米托福。”   “阿弥陀佛。”   “……”还不对吗?琢词眼里染上困惑,然后盯着谢殊鹤的口型,一字一句的重复:“阿弥陀服。”   谢殊鹤想到了一招:“佛,for,为了、给、对。”   琢词却指着谢殊鹤惊呼:“谢先生,你说英文!”   谢殊鹤微微侧头。   琢词:“在我们家,说英文要扣两百块钱!”   谢殊鹤:“……”   但琢词很大方,“不过妈妈和舅妈都不知道,我帮你保密,你不会被扣钱的,放心。”   谢殊鹤:“那我谢谢你。”   “不客气。”琢词大方完,就双手合十,闭眼虔诚:“披萨娘娘,希望你能保佑谢先生不被妈妈和舅妈发现说英文,阿弥陀佛。”   虽然谢殊鹤‘违规’了,但琢词也是真的学会了。   只不过怎么又绕到披萨娘娘那里了?!   唐助理快憋出眼泪。   等把琢词送回施家,唐助理立刻向谢殊鹤申请:“先生,如果你和这位小少爷真的结婚了,我要给你们开一辈子的车!”   跟听相声一样,太有意思了。   然后他听见后座的男人一声淡笑。   “!!!”唐助理震惊,一句“好久没见先生这么笑过了”差点脱口而出。   2402年了,时答辩了,这种台词可不兴说。   总之,震惊!!!   不仅不生气,还笑了!!    第5章   入睡前,琢词又写了‘一封信件’。   【亲爱的谢先生,您好。   我为今天的有点小失误,诚挚地对您说一句很抱歉!   但您没有因此生气,这对我来说是很好的事,我感到很谢谢,您太好人了!   我已经决定要更努力地融入家里,不再迷路,不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但除去迷路这一段落,我觉得今天的约会还是很满意的,饭很好吃,茶很好喝,您很好看。   您觉得呢?   ——今天也吃很饱,谢谢谢先生的琢词】   谢殊鹤觉得,小华裔以后都要写这样的总结日记给自己。   挺好的。   谢殊鹤:【我也这么觉得。】   琢词:【/玫瑰/微笑】   谢殊鹤:【/玫瑰】   ……   过后的几天,琢词不再大包大揽“约会”这一项目了,只是每天会在早中晚的三段时间里,和谢先生进行密切的聊天,其余时间,他都在家,抱着新华字典啃生词、释义、单词。   施青枝和施青楠取笑他:“哟,怎么不去跟未来爱人约会啦?……”   周末的晚饭后,琢词照常遛完狗,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啃字典。   嗡嗡的一声,手机震动。   琢词解锁看了一眼,是谢先生发来的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琢词:【看新华字典/可爱】   琢词:[图片]   谢殊鹤点开照片。   一本一年级小学生必备的新华字典的一页,以及瓷白的手指。   小华裔已经看到了k,划线笔记做了不少。   谢殊鹤:【明天带你去找披萨娘娘,你想去吗?】   琢词:【/惊讶/惊讶/惊讶!!!】   琢词:【想!!谢先生,我要去!】   祖祖说,披萨娘娘很好,会实现心愿。   谢殊鹤:【那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施家接你。】   谢殊鹤再次强调:【你不用打车,我去接你。】   琢词:   【好!谢先生你太好人啦!!!】   【(吗喽打滚.gif)】   【我能带祖祖一起去找披萨娘娘吗?】   谢殊鹤:【大概不能,要爬山。】   琢词失落地“啊……”了一声,祖祖是老人家,不方便爬山。   不过,祖祖有自己的披萨娘娘。   想到这里,琢词扫去了失落的情绪,开开心心定闹钟了。   【谢先生,我已经定好六点的闹钟啦!】   【(小狗汪汪.gif)】   谢殊鹤:【不用那么早,七点四十就行。】   琢词:【(猫咪嗯嗯.gif)】   但他没打算听从谢先生的建议。   迟到了两次,他绝对不要让谢先生再等他第三次!   琢词暗自下定决心,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睡觉。   【晚安,谢先生!】   谢殊鹤:【晚安,小莎士比亚。】   怎么又叫他莎士比亚……   琢词昏昏沉沉的缩进被窝里,随意发了个小狗表情包,就锁屏闭上眼了。   6:00,闹钟铃声催促般的响起。   琢词按了5分钟后提醒。   五分钟后,闹铃再次响起。   琢词重复操作。   等到6:30的铃声响动,琢词终于关闭了。   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单薄的被褥从脑袋掉下来,堆垒在腰腹间,露出睡衣的小熊头。   琢词愣神了好一会,才下床进盥洗室。   用冷水洗漱洗脸后,终于清醒了。   今天处于暑假,依旧高温。   他从衣柜找了一件灰T和卡其色格子长裤,换上,又穿了袜子,搭配舒适的运动鞋,最后背上小款的运动包,下楼。   家里的长辈都还没醒来,只有何姨在厨房准备早餐和食材。   何姨看见琢词,也有些惊讶:“词宝,你起得这么早?”   看了一眼琢词的穿扮,又问:“要出去?”   琢词点点头,道:“何姨姨早上好,是的,谢先生带我去找披萨娘娘,所以不用给我做早餐,也请您帮我跟妈妈和舅妈说一声。”   “好。”何姨也知道他的相亲对象姓谢。   琢词这么一说,她就知道这小年轻是要去约会。   何姨给他塞了蒸好的两个鸡蛋和一瓶温热的牛奶。   琢词拿着两个鸡蛋和牛奶,走出房屋外,坐在别墅花园的小茶桌的椅子上,好让谢先生一来,就能看到他。   坐了五分钟后,鸡蛋没那么热了。   琢词敲碎外壳,小口小口地将两个鸡蛋吃完,又喝了牛奶。   食物温温热热地入了腹,琢词也困了,就趴在小茶桌上睡了过去。   七点五十,施家的长辈还是没有一个人醒来。   谢殊鹤到的时候,只见团花锦簇的花园中,欧式小圆桌趴着一个粉雕玉琢似的少年。   鸦睫浓密卷翘,五官秾丽,于花团中,像一幅油画。   谢殊鹤下车,推开铁艺门,吱呀的一声,惊动了少年。   眼睫如蓝尾蝶华丽的羽翼展开,露出黑宝石般的瞳仁。   琢词一醒来,就看见谢殊鹤。   脑子也不知怎的,搭错了线,开口撒娇伸手:“抱。”   说完自己都愣了。   再回过神来,已经在男人的怀里。   谢殊鹤将娇贵的少年从椅子上横抱起,走出花园,绕过车前,向副驾驶的车门走去。   “……”已经彻底清醒的琢词羞赧地埋在男人的胸前,鼻端都是好闻的雅香。   他……真是睡傻了!!!怎么能这么熟稔地命令人!!!   “开一下车门。”醇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琢词不敢抬头看,在他怀里,手去摸索车门,摸到就打开了。   谢殊鹤将小孩儿放座椅上,还顺便系上了安全带。   琢词捂着脑袋。   社死到这份上,还很礼貌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谢殊鹤正在俯身系安全带,说话时,气流喷洒在他的手背。   琢词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谢殊鹤只是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年线条流畅的下颌,便直起身,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   琢词是在车子开了十分钟,才敢说话的。   “谢先生,下次……如果我再提出不合理的请求,您可以拒绝的……”   谢殊鹤看着前方路面,神色深邃不明。   在红灯时,将中间的扶手箱上,被切成小块的三明治递给华裔少年,“先吃些垫垫肚子。”   “我已经吃了。”但琢词还是接过,问:“谢先生,您吃早餐了吗?”   谢殊鹤其实吃了,但还是道:“还没有。”   琢词立马换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三明治喂到男人嘴边。   谢殊鹤张唇,吃下小块的三明治。   吃了第四块,谢殊鹤说“够了”,琢词便摘下手套,将吸管插进酸奶里,送到谢殊鹤的唇边。   谢殊鹤接过喝了一口,将酸奶放进车载置物架里。琢词也有些渴了,便拆了第二瓶酸奶,喝了几口。   葡萄柚味的,好喝。    第6章   轿车在景区停车场。   琢词下车,率先闻到的是山林草木的清香。   他大大吸了一口,然后跟着谢先生开始爬山。   整段山路都有指示牌,写了距离鸣清寺还有多少米。   1300米……1000米……800米……   琢词爬得呼呼嘿嘿。   跑1000米轻轻松松,怎么换成山,就那么累。   鼻尖沁出细汗。   谢殊鹤看了一眼,将人拉进了山间的凉亭。   “休息一下。”谢殊鹤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琢词。   琢词喝了两口,然后坐着缓呼吸。   凉亭对面是一个山洞,小瀑布形成水帘,潺潺泠泠地流着,水声很动听。   然后琢词发现,一些爬山的香客会在山阶边捡一根树枝,插在路边。   两侧的山路上,有许多这种立起来的树枝。   “他们这是做什么?”琢词看向谢先生。   谢殊鹤倒是知道这个知识点:“据说爬山感到疲累时,可以插树枝向山神祷告,就能爬得轻松些。”   山神。   猫腾之神。   琢词张大嘴巴,“我们家,好多神喔!”   谢殊鹤不置可否。   确实挺多的。   琢词站起身,恢复了精力:“谢先生,我好啦!我们继续爬吧!”   谢殊鹤便带着他继续向山顶出发。   琢词在离山顶600米和400米的时候,分别两次在路边拾起树枝插在山边。   不清楚是真的山神显灵还是心理作用,总之他爬得很精力充沛。   等到达山顶,进了鸣清寺。   浓郁庄严的香火气息在袅袅萦绕,令人神清舒心。   琢词再次深深呼吸,歪头对谢先生道:“谢先生!全是阿弥陀佛的味道!”   谢殊鹤看他一脸舒适轻松的表情,问:“喜欢?”   琢词努力点头:“炒鸡喜欢的!很香!”   “那敬香吧。”   谢殊鹤买了两把香,递了一把给琢词。   琢词接过,学着谢先生,借着金鼎上的烛火,燃了三根香。   然后和谢先生平肩,一起对着金鼎拜了拜。   金鼎的香火很旺盛。   谢殊鹤插好自己的香,怕琢词被香灰烫到,便接过琢词的香火,帮忙插了上去。   进入大殿之中,威严的神像金身伫立在殿堂中央。   琢词嘴巴张大:“好高好大的披萨娘娘!”   鸣清寺来来往往的香客有很多。   琢词身边就有几个香客,听到这句话,都噗嗤轻笑了一声。   还以为是小孩说的,但投去目光,是一个面容漂亮得过分的小少年,有着很乖的栗色绒绒头。   “是菩萨娘娘。”一个年长的香客纠正道。   琢词点点头,“嗯,菩萨娘娘!”   似乎听出了琢词说中文时的那点怪怪语调,年长香客看了一下他身旁的沉敛男人,问:“你是他同伴吗?他是外国人?”   谢殊鹤微微摇首,“是华国人,但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刚回来。”   女性香客噢了一声,掏出了两颗糖,一个砂糖桔,给琢词,“这是住持送给我的供品,分你一些吧。”   琢词看了看那糖和水果,不解,看向谢殊鹤。   是娘娘金身下的供品。   谢殊鹤已经知道跟琢词交流时,该怎么陈述才能让琢词快速理解:“是菩萨娘娘让这个姐姐送给你的。”   琢词展开笑颜,接过糖果和桔子,“谢谢娘娘!谢谢姐姐!”   女性香客有被他甜到,再次问谢殊鹤:“他是你的弟弟吗?”   但看起来不是很像,估计是表的。   谢殊鹤还没说话,琢词已经摇摇头,“我是谢先生的相亲对象!”   女性香客讶然,但很快露出笑容,“鸣清寺求姻缘是最灵验的,希望你们能修成正果。”   相亲约会的地点选在求姻缘最灵的鸣清寺,怕是心里已经有意。   年长女性为美好的爱情感到欣慰,祝福他们。   这回琢词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谢谢。”谢殊鹤道。   去娘娘座下祈祷的队伍在前进。   琢词和谢先生在排着。   轮到他们了,琢词学着先前观察的那些香客,熟练地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   双手合十,嘴里嘟囔着许愿:“菩萨娘娘,希望您身体安康,然后保佑祖祖也身体安康,还有我的妈妈,舅父舅妈,表姐表哥,谢先生,我的朋友西昂、卢卡斯……虽然他们是外国人,但他们都是人……”   琢词絮絮叨叨地念出保佑的名单。   谢殊鹤听见,没忍住勾唇。   笨笨的,但真诚。   拜完神明,谢殊鹤带着琢词来到求签的地方。   琢词抱着签筒,按照解签师父的指引,摇了摇。   一根签掉了下来,落在桌案上。   谢殊鹤拿起,交给师父。   师父接过,盯着签文看了两秒,便解了起来:“意中人,人中意,阴阳道合,缘由天定。”   “是好签啊,小施主,你的姻缘会很好。”师父说道。   琢词:“姻缘是什摸?”   刚刚那个姐姐也说了姻缘。   语调带着点外国人的口音。   解签师父看了他一眼,通俗地解释道:“爱情。”   喔!是爱情!   琢词懂了,看向谢殊鹤:“谢先生,师虎的意思是,我们会很好吗?”   已经将谢殊鹤和爱情挂钩起来了。   谢殊鹤轻淡地笑了笑,“大概是。”   琢词:“好耶!!”   如今时代,同性婚姻合法。   所以解签师父看到这一幕,也没什么奇怪,只是摸出了两条红绫带,递给他们:“你俩将红带子绑到寺庙东南方的姻缘树上,可保感情美满,婚姻幸福。”   琢词要了。   一根自己拿着,一根交给了谢殊鹤。   “谢先生,我们去绑吧!”琢词兴致盎然。   谢殊鹤带着他,往东南方向走,来到一棵千年银杏树下。   有道金属立牌,介绍姻缘树、树龄千年。   银杏叶金黄,数千的红绫带随风飘曳。   谢殊鹤从树下的桌案上,执起一只毛笔,沾染墨水后在红绫带上写下四字:酒酽春浓。   琢词是看着他写的,觉得字很漂亮。   笔锋苍劲,如清风下的竹枝。   但很可惜,除了一个“春”,另外三个字他都不认识。   更别提寓意是什么了。   琢词挠挠手指,在想自己该写什么。   考虑到琢词应该不会毛笔字,谢殊鹤直起上身,一手执着毛笔,一手接过他手中的红绫带,问:“想写什么?”   琢词不知道规矩,便问了回去:“只能写四个字吗?”   谢殊鹤:“不一定,只要带子写得下就行。”   琢词思考了下,道:“那就写:‘词宝和谢先生吃好喝好’吧。”   “嗯。”谢殊鹤在红布上写下了这一行字。   红绫带刚刚好能挤满这行字。   将毛笔放回笔架上,谢殊鹤将两条红带缠绕,绑到树枝上。   寄托了万千美好愿望的银杏树里,多了两条红绫带,随风摇曳着。   阿弥陀佛的味道萦绕在整个庙观。   谢殊鹤带着他,逛了鸣清寺的所有宫殿。   寺庙里有一个千锦湖,数不清多少尾的锦鲤在湖中游着,还有荷叶。   琢词用手机镜头追踪着一条胖嘟嘟的锦鲤。   然而来往的香客多,还有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   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跑到琢词的身后时,不小心将琢词撞了一下。   琢词一个不稳,差些栽进湖里,好在一双大手揽住了他的腰。   谢殊鹤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扶稳后,便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留出绅士距离。   琢词很感激:“谢谢谢先生!我差点掉下去啦!”   谢殊鹤微微敛眸。   隔着衣料摩挲少年腰肢的触感还弥留在指腹和掌心,挥之不去。   很细。   很软。   “不过我们还是先下山吧,太多人来看菩萨娘娘了,我们不能再打扰。”琢词仰着脸道。   “嗯,好。”谢殊鹤点点头。   香客太多太拥挤,而且能逛的地方也逛完了。   下山后,坐回车上,冷气一开,燥热被驱散。   琢词喝了几口矿泉水,问:“谢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有什么想玩的吗?”谢殊鹤问。   琢词摇摇头,“我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就先吃个饭,吃完了送你回去,你今天起太早,该早点休息。”   反正,来日方长。    第7章   云京有一家叫粤味轩苑的高端粤式餐厅。   谢殊鹤带琢词去吃的就是这家店。   服务生领他们进了包间,装潢很富丽堂皇。   琢词回国以来,只和长辈们一起吃了次港式茶点,还没吃过粤菜。   虽然港粤菜式是一家,但茶点和正餐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在云京开的粤菜店,都是港粤老板来京开的,很正宗。   上菜后,琢词真的能用两眼发光这个词来形容。   焦脆流油的烤乳鸽,梅菜扣肉,上汤焗龙虾,冬瓜盅,避风塘炒蟹……   超级超级超级香,而且卖相做得也很漂亮。   琢词内心555555555,家里也太多好吃的了!!   他拿起温毛巾,擦拭干净双手,就想动筷。   但谢殊鹤将他的餐具拿走了,用滚烫的茶水渌了碗筷和茶杯。   哦!   “我知道这个,是仪式!”琢词说道。   他现在对于祖国的人文情况,都来自网络短视频。   许许多多的五湖四海的博主会发他们家乡的‘特色’。   在粤式餐厅用开水烫碗,就是特色仪式。   谢殊鹤点头,“带你感受一下。”   随后将餐具放回他面前。   “嗯!”琢词眼里有光。   “吃吧。”谢殊鹤挟了一块烤乳鸽的鸽腿,放到他的碗里。   琢词也挟了另一块鸽子腿,放到谢殊鹤碗里。   “一起吃!”   谢殊鹤笑笑,动了筷。   琢词用筷子夹起鸽子腿,咬了一口,就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   爆爆爆爆爆好吃!   酥酥脆脆的表皮,香入骨髓的软肉。   琢词眼含泪水,感激地将骨头的香味都吮没了,才放到骨碟里,挟下一道菜。   挟给自己之前,琢词先用公筷,把各道菜都挟了一块给谢殊鹤。   谢殊鹤照单全收。   琢词很满意,才开始给自己挟菜。   冬瓜盅的汤底是老鸭,放了各种食材补品。   梅菜扣肉的香肉之间,夹着炸好的香芋片。   焗龙虾和炒蟹更是好吃,很入味。   琢词吃得很好。   谢殊鹤在用蟹八件给琢词剔蟹肉的时候,就听见他嘀嘀咕咕:“姻缘树真好,我上午才许愿,我要和谢先生吃好喝好,现在就实现啦!我该谢谢姻缘树!”   是个给吃就行的小莎士比亚。   谢殊鹤知道今晚的小作文署名该是【今天吃得很好的琢词】了。   将剔好的蟹肉放入琢词碗里,琢词吃下,接过蟹八件,说是也要替谢先生剔蟹肉。   琢词有些笨拙地操作着双手的工具。   餐桌上方的鎏金水晶灯打下暖光,给少年的发丝镀上金色,也令男人低垂注视少年双手的眼眸染上柔和。   谢殊鹤时不时说一下要点,琢词总算将蟹腿干净利落地推了出来,将蟹黄剥落。   琢词将成果放入男人的碗里,“谢先生,请吃!”   谢殊鹤将温度已经微凉的食物送入口。   琢词:“好吃吗?”   谢殊鹤颔首,“好吃。”   琢词受到鼓励,想如法炮制,将龙虾肉也这么弄给谢殊鹤吃。   但龙虾下有汤汁,谢殊鹤担心弄脏他的衣服,便接过他手中的剪刀,打算由自己剪开虾背的壳。   大手覆上琢词的手背,双手触碰。   少年手背的肌肤白皙软绵,温温暖暖的。   就在工具交换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不速之客看到的,就是距离很近、手掌交叠的琢词和谢殊鹤。   琢词惊愕地抬头,只见一个染着深蓝、烫了头的男人,扒着门框看着他们。   不,确切地说,是看着谢先生。   蓝头男对着谢殊鹤道:“还真是你,餐厅经理跟我说你在这,我还不信。”   然后目光落到了琢词身上。   黏黏糊糊的眼神让琢词感到有些不适,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蓝头男已经道:“这就是你相亲的对象?不错嘛,是个长得好的。”   蓝头男看起来23岁左右,一脸桀骜不驯的讥笑。   鼻子有些塌,只有眼睛很好看,就像……谢先生的眼睛。   是了,和谢先生的眼型有点像。   琢词侧头看向谢先生。   谢殊鹤表情淡淡,将琢词手中的剪刀接过,剪起了虾壳,将红通通浸满汤汁的虾肉挟到琢词的碗里。   从始至终并未搭理蓝头男子。   蓝头男子极其轻微地嗤了一声,随后,他身后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虽有些发福,但基因强大,个儿高,浓眉深眼,可见年轻时样貌不差。   依然是眼型和谢殊鹤相似。   琢词已经猜到了一些,侧首问道:“谢先生,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谢承智看了一眼侄子身边的少年,拧了拧眉。   外界传得果然没差。   谢殊鹤打算靠着结婚,稳固在集团和老爷子那边的地位。   谢承智面容缓了缓,说道:“殊鹤,你真在这。正好,一起吃吧,也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帮你过过眼。”   说罢,和蓝发儿子一同进入包间。   谢殊鹤蹙蹙眉,放下了筷子,看向二人。   “不需要。”   气氛有些冷。   琢词看了看谢先生,又看了看这对父子。   一眼,琢词就看明白了。   谢先生和这两个亲人的关系不好。   ……琢词忽然看向那对父子,道:“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吃,你们应该变成一颗蛋骑上马滚开。”   琢词是想好了才说的。   谢先生和这对父子怎么说都是亲戚,不方便说重话。   但他是外人,他可以说。   谢承智愣了愣,“什么?”   琢词歪了歪脑袋,他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们还没明白吗?   倒是谢殊鹤被这一下,弄得极轻地笑了下,好心帮忙翻译:“他的意思是,让你们马上滚蛋。”   两人一唱一和的像在给谢承智父子上语文课,让父子二人一口气出不来。   “还没进门,就学会摆款了。”蓝发男人冷呵,“还有,这说的哪个村的方言啊,谢殊鹤你的相亲对象是智……”   一道寒锐的目光投射过来,蓝发男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凝滞住,第二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谢承智,被小辈这么明白地赶客,也有些掉脸。   但常年的虚伪客套,让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失礼。   对于谢殊鹤,他则是怵,但他依然是长辈,能靠辈分压一压。   谢承智虎着脸道:“挑选对象还是要看好人品,不能只看皮相。”   说罢,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蓝发男在离开前,最后阴阳怪气地看了眼琢词,嘴角扬起轻蔑和不屑。   琢词没看懂蓝发男的表情,但听明白了中年男人的话。   他有些着急:“谢先生,我人品很好!”   他不是故意没礼貌的。   只是,比起礼貌,谢先生更重要一些。   谢殊鹤身上的冷凛气息瞬间消散,眉眼深深明明,“我知道。”   琢词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吃饭。   肚子撑得圆圆的,琢词被谢先生送回了家中。   琢词在大门处,朝谢先生挥手道别,看着黑色轿车离开,琢词才回到屋子里,写今天的总结。   谢殊鹤是在半小时后,回到公寓收到琢词的日记的。   【谢先生,安!   今天我们一起爬了山,一起看了菩萨娘娘,一起在姻缘树上绑了红布,我很开心,您呢?   我们绑在一起的红布,它们今晚在枝头上看星星,似乎比我们要浪漫。   星空之下,夜风徐徐。   属于我们的红带子,在自由。   虽然后面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的眼睛从不看讨厌的人,我的眼里只有您。   所以,我希望您向我学习。   尤其,您的眼睛那么漂亮,就该只看喜欢你的人,比如我。   ——今天吃很好,希望谢先生也很好的琢词】   简洁的几个段落,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笨拙的真心讨好。   谢殊鹤认真来回看了几遍,将这篇小作文像以往那样长按收藏,才回复:【好,我今天也很开心。】   谢承智和谢洺还不至于碍他眼。   小莎士比亚没有被谢承智和谢洺影响到,才是今天最好的事情。   *   其实,琢词还是有被影响到的。   他觉得有点难过。   关于谢先生的家人不喜欢谢先生的这件事情,有点难过。   来到祖祖的房间,问了一下,才知道谢殊鹤的家庭情况。   更难过了。   活着的家人里,没一个喜欢谢先生的。   而忽视、冷落、厌恶,更是从六岁时就开始的。   谢先生靠自己很努力很努力才在家族中活好,活出自己的出路。   “所以如果你能和小殊走到一起,祖祖希望你们能够同心。”   琢词点头,“祖祖,我会的。”   他要保护谢先生!    第8章   翌日的傍晚,琢词遛完那只叫大哥的陨石边牧,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新华字典继续啃。   啃着啃着,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舅妈给他盖了一张小毯子。   全家的长辈进出客厅都轻手轻脚的。   直到晚上八点,这份安静才被打破。   施青枝打扮得花枝招展,从二楼下来。   她身后的施青楠跟人打着电话:“准备出发了,你到底把人约齐了没有?……行,我和施青枝马上到。”   下到一楼,施舅妈挪步过去,拍了下儿子肩膀,“小点声!词宝在客厅睡着了。”   施青楠皱皱眉,微微拿远了手机,“怎么不让他回房间睡?”   “我们看他在沙发睡得那么舒服,想睡就睡呗。不过你来得正好,把他抱回房间去。”   施青楠面露无奈,正要对手机的朋友说一声挂了,却听到朋友道:“词宝?就是你那个表弟?你们家怎么这么宠他?”   朋友听见了施青楠和母亲的对话。   施青楠吊儿郎当道:“可不是,我家小祖宗。不跟你说了,我先抱他回房间。”   “诶!等等!别挂!带上他一起来玩啊!他回国那么久了你们都没带他出来见过人,让我们见见呗!”他们老早就想看看琢词了,很好奇。   施青楠思考了半秒,但施青枝已经咋咋呼呼的举手:“可以可以!妈,我们带词宝见见朋友哈!”   施青枝的声量挺大。   沙发上的琢词蹙了蹙眉,整张脸蹭了下抱枕,又埋了进去熟睡。   施青枝已经跑到沙发边上,将琢词身上的小毯子掀开,随后轻轻摇他,温柔细语地叫道:“词宝,我们的小词宝,起床啦……”   琢词咕咕哝哝了几声,微糯,带着耍赖撒娇意味的轻哼。   他好困……   施青枝哼着歌:“我的小词宝,快快醒来啦,跟着好姐姐,一起去玩吧!”   舅妈看不下去了,“别骚扰词宝了!”   施青枝坚持不懈:“词宝词宝词宝词宝!!!”   琢词感到魔音入耳,终于缓缓转醒了。   他睁开眼睑,濛了层水雾的眸看向姐姐。   施青枝将人拉着坐起来,“走走走,去换衣服,姐姐带你出去玩。”   舅妈拦住了,问:“词宝,你想去吗?不想去的话,不用纵容你姐发疯的。”   琢词唔了声,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点了点头,“想去的。”   他也想认识多一些朋友。   舅妈放开了手。   琢词被姐姐拉着去换了衣服。   换完衣服,洗了一把凉水脸,琢词才彻底清醒,精精神神地跟着姐姐下楼了。   出门前,舅妈叮嘱一对儿女:“好好照顾词宝,不准让他喝酒。”   宝蓝色轿跑上,施青楠开车,施青枝坐在副驾。   施青枝不是很认同母亲的话,“妈,词宝二十一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   琢词坐进车后座,系好安全带后乖乖巧巧地道:“舅妈,我没关系的。”   施舅妈还是对儿女骂骂咧咧。   施青枝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总之我们会看好他的,不会出乱子,妈你快进屋吧,我们走了!”   话落,宝蓝跑车扬尘而去。 。   SHOOT CLUB   经过一楼震耳劲爆的音乐和群魔乱舞的舞池,琢词被哥哥姐姐带上了二楼包厢。   一进包厢,就受到了超高级别的欢迎待遇。   “砰!”礼花和香槟爆响。   新面孔的哥哥姐姐们围着琢词,脸上都是热情。   “词宝!今日一见,尤为惊人!”   “你就是词宝哇,长得可真好看!”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琢词脸蛋被捏了几下,羞赧低下头,显得很良家,但又大方磊落地介绍自己:“哥哥姐姐晚上好,我叫琢词,首次看见你们让我感到很高兴,你们看起来都是好人。”   大家:……?   这还是中文?   最后一句赞扬听起来怎么还有点嘲讽啊?   施青枝和施青楠已经习惯了。   解释道:“他刚学中文一个月,最开始还会把遛狗说成走一下狗。你们别管,能表达出来就不错了。”   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宝宝诶!   女孩子们被琢词可爱得又上手捏了一把。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轮到我捏了!”   施青枝把琢词护在身后,对朋友们道:“够了啊,夸张。”   几个女孩子捏琢词脸的手感还在。   软乎乎的。   此刻非常羡慕地开玩笑道:“施青枝!你把你弟弟让给我好不好?”   “好啊。”施青枝大方说完,将施青楠推给了她们。   施青楠:“?”   女孩子们:“???”   嫌弃地退避三舍。   开头的闹哄哄结束,琢词在哥哥姐姐们的欢迎下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接受果盘果汁的投喂。   不用施青枝说,这些狐朋狗友已经自觉地将琢词划分到不能喝酒的小孩那桌,没让他喝酒。   琢词感受到哥哥姐姐的热情和照顾,也很开心。   他们问什么,琢词就应什么,交流也算顺畅。   还有一个姐姐变魔术给他看。   坐在另一边的施青楠被损友灌了三杯酒,不由得翘起二郎腿,酸酸道:“都是弟弟,怎么就这么区别对待?”   身边的三四个好友听见这话,乜了一眼他的坐姿,十分刻薄的眼神。   一个乖得要命长得又好简直让人想抢回家当棉花娃娃的弟弟。   一个大爷。   你说为什么区别对待?   琢词在这个姐姐的投喂下吃了草莓,在那个姐姐的投喂下吃了薯条。   喝了半杯果汁,又有一个姐姐拧开一瓶汽水,给他调果饮。   随后教起了摇骰盅,用扑克牌当筹码。   琢词不懂玩骰子,但在哥姐们装疯卖傻的放水下,赢了很多张扑克牌。   琢词数扑克牌数得笑成小兔眼。   没参与骰子游戏的人坐在一边,和施青楠喝酒闲聊。   聊起了琢词的国籍问题,施青楠道:“才回来一个月,还没办理下来。你们也知道,很难。”   有人的脑子转得很快:“结婚入籍是最快的,不过可不能假结婚钻空子,很不体面。”   所有人表示认同。   施青楠也点点头,“我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老太太给词宝安排了一场相亲,如果看对了眼,就万事大吉,如果不喜欢,就安静等入籍通知了。”   “相亲?!”   “你们家真打算走这条路啊?词宝还这么小!”   好友们震惊。   施青楠啧了一声,“两手抓嘛,又不是强娶强嫁,如果词宝不喜欢,或者对方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勉强。”   还是得看眼缘和缘分,而不是为了目的去盲婚哑嫁。   但凡词宝有一点不情愿,他们家也不会勉强。   “词宝这么可爱!对方怎么可能不喜欢!”大家说道。   “那词宝看上对方没有?”一个男生问。   施青楠笑了下,“怎么说呢,相亲后,约会了两次。”   只这么一句话,大家便知道琢词对对方也是有好感的。   “所以,”终于有人关注到这一点:“词宝的相亲对象是谁?”   施青楠:“谢殊鹤。”   “??????!!!!!”   谢家那位???!!!   许久没人说话,面面相觑着。   谢殊鹤相亲,不奇怪。   云京名流论坛里,谢殊鹤的婚姻之事一向被人津津乐道和揣摩八卦,猜测他会跟哪家望族强强联姻。   但没想到被一个话都说不利溜的小归根拿捏住了开头。   会跟琢词约会两次,看样子也是对词宝有意的。   也是,词宝这么可爱。   而且,也难怪词宝会有好感。   谢家那位,别说家世了,光是那张脸,就足以欺骗年少的人类献出身心。   大家不敢多嘴置喙,毕竟以后的关系到底会怎么发展,都不好说。   只能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家怎么第一时间不是找相熟的人介绍给词宝呢?比如我们………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楠子,还是好兄弟吗?这么好的弟弟,不想着便宜便宜好兄弟?”   “我最近被催婚催得头热脑胀的,要是是词宝……也不是不可以!”   施青楠看了眼损友,嗤了声,“你们什么货色,也配得上我弟弟。”   引得身边的兄弟拿起抱枕就揍施青楠。   …   酒过三巡后,三个男孩子离开了包间,结伴去洗手间。   偌大的盥洗台前,三人洗手后整理起了自己的发型。   都喝得有点多,一个男孩酒精上脸,红通通的,道:“你们说施家为什么不让我做词宝的相亲对象呢?”   另外两个有些震惊:   “不是,你还真纠结这个啊?”   “你喝醉了说什么瞎鸡胡话?”   “我怎么不行了?谢殊鹤是牛逼,但我不比谢殊鹤好?词宝要是和我相亲,谈恋爱,我肯定对他很好,比那些家庭背景复杂的资本大佬好!”   方瑟觉得,如果施家给琢词第一个安排的对象是自己,他和词宝也能发展好。   琢词的脸和软软的性格都完美戳中他的点。   虽然没有一见钟情到偏执强求的地步。   但他觉得只是时间和场合不对。   如果是第一次相亲的时间和场合,他肯定就出手了。   所以酒精一上头,把心里所想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另外两个男生被他这么一番蠢话吓到,“你可别再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了!很离谱,你跟词宝才说过几句话啊?就想这么多,而且万一传出去,传到谢殊鹤那边,你不是搞笑吗,人家都在慢慢培养感情了。”   方瑟听完扶着大理石洗手台吐了胃里的酒和食物残渣,说不出话了。   两个男生,把盥洗池里的秽物冲走,就扶着方瑟走出了洗手间。   男士洗手间的盥洗区没人了,里边的隔间打开,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谢洺”的聊天窗口。    第9章   “你真看见谢殊鹤的那个相亲对象了?”谢洺挑眉,看向刚从卫生间回来通风报信的同伴。   同伴点点头,又猛地摇头。   “没看见本人,但听到了,他们在说谢殊鹤相亲的事情。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微信问你那个相亲对象是不是叫什么,词宝,但你说你也不知道名字。   “不过我想那个什么词宝,现在就在这家酒吧。”   谢洺笑了一声,“一个男的,还宝宝宝宝的叫,真恶心。谢殊鹤居然喜欢这样的,也恶心。”   想起前几天在粤菜餐厅被琢词下脸的事,谢洺直接搁下威士忌酒杯,起身。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谢殊鹤的宝。”   一句话,在场的跟谢洺交好的公子哥笑出了声,讥嘲意味很浓。   他们纷纷起身,“走走走,看看那个宝长什么样!”   跟谢洺关系一般的其他人则皱了皱眉,对他们的刻薄和恶毒,有些感到不适。   但想了想,也起身跟着谢洺他们,看什么情况。   如果谢洺太过分,或许……出手阻拦一下,能换一个人情。   谢洺带头,一行人走在酒吧过廊,一间间包厢推门找人。   推到约莫第八、九扇门的时候,谢洺勾起了嘴角。   大家便知道,找到了。   纷纷探头,顺着谢洺的目光从门口看进去,一眼就锁定了人。   不为别的,而是“词宝”这个称呼,成功链接、对应上了。   漂亮精致的少年,乖乖吃着果盘,专挑白桃果肉。   安静看着姐姐哥哥们‘劈酒’,懵懂澄净的眼神,摆明了看不懂,但别人笑,他就会跟着笑,一双眸子绵软地弯起来。   宝这个称呼,就很适合。   软乎乎的,人也软乎乎的。   包厢门被不礼貌地推开,施青枝等人停下了劈酒的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门口。   包厢内只剩播放的背景音乐声,气氛有些冰冻,琢词也扭头朝门口看去。   门外的光线昏暗,很多张的人脸被模糊。   琢词轻轻蹙眉。   谁啊?   直到带头的那个男人走进来,琢词看清了他蓝色的头发,才想起来。   谢先生那个讨人厌的堂弟。   “谢洺,”施青枝将骰盅重重放在桌上,小烟熏的眼妆显得不那么柔和,“什么事?”   谢洺歪嘴笑着,直接坐下沙发,翘起了腿,“我听说我哥的相亲对象在这,就来看看。”   说完,目光就一直放在琢词身上,像黏腻的冷爬动物的眼神。   施青枝抬腿,绑带马丁靴抵在桌角,推了推,桌角就撞上了对面谢洺的膝盖。   “看你爹看,哪来的滚回哪去。”   施青枝的警告,谢洺没当回事。   他拿起骰盅,招呼门外的同伴,“都进来啊。”   顿时,不算小的包厢挤进了十几个人,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谢洺笑着,对施青枝的其他朋友道:“继续,继续玩。不过我要跟我的未来堂哥夫玩,摇骰盅,输的人要喝一杯深水炸弹。”   这一句话,让施青枝等人瞬间意识到,谢洺是专门来找琢词麻烦的。   大家立刻起身,用身体挡住琢词,“你算什么东西?你让喝就喝?”   “快滚吧,丢人现眼的玩意。”   “你爹都在所有人面前当缩头乌龟了,你还吠什么?”   “你们父子连谢家的狗都当不好?”   琢词的哥哥姐姐是懂得戳谢洺脊梁骨的。   别人怎么骂谢洺,谢洺未必会动怒上火。   但要是别人提到他们父子如今在谢家的处境,那么谢洺就会破防。   众所周知,谢洺的父亲谢承智本是最有可能继承执掌权的人,却被突然回国的谢殊鹤一步步紧逼,架空、夺权,现在成为整个家族的边缘人物。   昔日的风光、旁人的奉承都在一夜之间消散,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随便一个活得稍微比谢承智父子好的人,都能羞辱他们。   这种落差,才是谢洺最无法承受的。   所以现在,他只跟一些中产家庭的狐朋狗友玩。   只有这样,他才能摆一下谢家少爷的谱儿,享受被逢迎的快感。   但其他的,尤其与谢殊鹤有着良好合作的家族企业的千金少爷们,可根本不惧他。   就比如现在挡在琢词面前的几个男生女生,正在用一种看狗的眼神看着他。   谢洺气血上涌到了天灵盖,蓦地将手中的骰盅重重砸在地上。   骰盅四分五裂,五颗白色的骰子四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谢洺起身就去拨开人群,要揪出琢词。   站在最前面的施青楠和几个男人岿然不动,挺着身躯。   肩膀挤压摩擦着,看起来马上就要上升到肢体冲突。   琢词也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况——讨人厌的蓝发男要欺负自己。   “你是要打我吗?”一道清淩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看过去,琢词看着谢洺,亮亮的眼睛充满期待。   他拨开了保护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以免他们受到误伤,然后将脑袋凑到谢洺面前,殷切道:“请你来吧。”   谢洺身后的一帮人:“……”   琢词身后的一帮人:“……”   这是在干嘛?   但谢洺确实被激得动手了。   谢洺狠狠拽住他的栗发,要往桌角上砸。   有一部分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手吓得惊呼。   施青楠没有给谢洺这个机会,一把护住琢词的脑袋,另一手握拳,向谢洺的下巴挥去。   谢洺吃痛,松开了手,捂着磕出血丝的嘴唇。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琢词从谢洺手中脱离后,就顺势躺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大股的泪珠无声涌出来。   谢洺:?我只是揪了下你头发,其它地方没碰到。   施青枝一帮人看琢词表情那么痛苦,下意识忽略掉了可疑的地方,担心地围了起来,“词宝你怎么样?”   “疼……”琢词不肯起,蜷缩在地上,眼泪滴滴掉落,把哥姐们都看心疼了。   “草逆大爷的!!”施青楠和六七个男生瞬间怒火攻心,冲上前,跟谢洺干起了仗。   施青枝和几个女性朋友蹲下双腿,观察琢词哪里受伤了,但琢词疼得打滚,不让她们碰。   施青枝对着施青楠大吼一声:“把那鳖孙给我往死里打!!!”   混乱的圆圈里,施青楠和朋友们替琢词出气,谢洺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也来了几个人加入混战。   事件升级。   很快有人报了警,两方人都去了警局。   审讯室的白炽灯下,参与打架的人在被问讯。   琢词先是被带去验伤。   验伤前,琢词去了一趟卫生间,捏着鼻子做大象转圈。   出来后,被问及哪里不舒服时,琢词撩开了衣角,平坦白净的小腹上,有五六处淤青,看起来像是被掐的。   还对医生姐姐道:“头很晕很晕很晕很晕,我还有点想吐,眼睛有点看不清东西了,姐姐,我害怕……”   女医生在伤情鉴定报告上写下脑震荡,对脑干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失,就放琢词出去了。   琢词晕晕乎乎地被女警扶出来,脸色煞白,和做完笔录的姐姐们坐在警务大厅里的不锈钢长椅上,等待结果。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谢殊鹤来了。   冷锃的黑色漆皮鞋出现在门口,微顿了顿,随后朝着琢词的方向稳而快地走过来。   琢词抬着脑袋看,正想问他怎么会来,却发现男人的脸色很不好。   有些心虚或害怕地低下了头,不说话。   谢殊鹤也意识到了自己因紧绷而严肃的神情吓到他了,刚想柔缓一些,小华裔就低下头不敢看他。   谢殊鹤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施青枝:“看医生了吗?”   施青枝点点头,“验伤了,轻微脑震荡,有头疼和呕吐的症状,但不需要住院,回家多观察就行。”   谢殊鹤微微抿唇,走近了一步,到琢词的脚跟前,半蹲下身,用平静缓和的语气,却似哄着:“抬起头给我看看好吗?”   男人微缓的腔调语气像一颗泡泡糖,将琢词溺爱地包裹起来,然后琢词就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像烟花一样在身体里散开。   其实他没挨打,不委屈,肚子上的伤都是打滚的时候自己掐出来的。   但就是感觉,气氛让他感到委屈。   鼻尖酸涩,大颗大颗的水豆豆就啪嗒啪嗒滴在手背上。   琢词一下下吸着鼻子的气,然后一双修净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接着下颌被轻柔抬起。   琢词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轮廓,哭得不能自已。   谢殊鹤看清了他的脸,毫发无伤,但眉峰依然紧蹙起。   无奈地,伸手拭他脸颊的泪。   落下一滴,谢殊鹤便拭走一滴。   另一边,警员带着人,从审讯室出来。   “事情弄清楚了,你们都来调解室,看看能不能和解。”   琢词还没说话,谢殊鹤已经道:“不接受调解。”   警员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正想要将事件定性,谢洺那边的几个男生就举起了手:   “谢先生!词宝不跟谢洺调解可以,但我们要和施青楠他们调解!”   开玩笑,谁想为了谢洺留案底啊。   施青楠等人立刻也举手同意。   于是,双方握手道歉言和,签下了调解书。   除了谢洺。   他对琢词动手的那一刻,已经被人录下视频作为证据呈给警方了。   虽然场面人群混乱,并未看清谢洺后面对琢词做了什么,但是很明确的是,谢洺动了手,琢词没还过手。    第10章   谢洺被秉公执法,需要拘留十五日。   警局门口。   谢殊鹤看了眼少年,视线落到施青枝姐弟身上,“我送琢词回去。”   姐弟二人很放心地点点头,和朋友们离开了。   另一边,谢洺的同伙也已经各回各家。   但一个女生等同伴们离开后,又折返了回来。   “谢先生,是不是得多亏我录了视频,还通知了你。”女生捏着手机,扬了扬。   谢殊鹤的眸色沉而淡,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报酬:“下周的贺氏股东会,我会周旋。”   “那谢谢啦。”贺宜凝吹了声口哨,一个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谢殊鹤看了看还是不说话的琢词,伸手,扣住那只细弱的腕,牵带着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副驾座的车门被打开,琢词依顺地坐了进去。   谢殊鹤关上门,绕过车前坐上主驾,便听见小华裔兴奋的软音:“谢先生!坏蛋被抓啦!但是怎么才十五天……”   漂亮的眉眼染上忿意,撩开了衣角,给他看。   “我的肚子都这样了!”   谢殊鹤看过录像视频。   谢洺发疯,场面混乱,琢词躺在地上打滚。   眼下,白净的肚皮上有七八处青紫,每处约莫三四公分,形状不规则,是被掐出来的。   谢殊鹤身躯倾靠了下。   琢词感到男人宽阔的身躯阴影笼罩住了自己一瞬,随后离开,接着就听见安全带嵌入卡扣的声音。   琢词歪了歪头,因为自己鼻尖萦绕了一股淡薄好闻的檀木白松香。   谢先生换香水了。   前几次见面,除了有两次被阿弥陀佛的气味影响,谢先生用的一直是卡朗的金棕烟草男香。   金棕烟草也好闻,但现在的香气更好闻。   像是在漆黑的雪夜里,抬头一看,月亮挂在白松的枝头上。   在琢词想东想西时,谢殊鹤驶离了警局,驱车开在马路上。   等琢词拉回思绪,车子已经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别下车,等我回来。”谢殊鹤语气清浅地叮嘱完,解开了安全带。   琢词看着男人下车,走进路边的药店里,无声地做了个“噢~”的嘴型,表示知道了。   三分钟后,盯着药店门口的琢词看见男人从店里出来,手上提了一袋药。   谢殊鹤回到车上,撕开棉签的封口,抽出了两根,滚上药膏。   “我嘴唇也不小心被自己咬破皮了,谢先生先给我涂涂这里。”琢词很识相地仰起整张脸,凑了上去,并且闭眼。   这个姿势和距离都像求亲吻。   谢殊鹤看见栗色毛绒绒的头发,纤长漂亮的眼睫,雪白细腻的脸颊皮肤。   谢殊鹤捏着棉签的指腹微微用力。   胸口烦闷,又觉得这些伤的由来,有些滑稽。   原本感到生气的点,也因为这个仰脸,被一举击破。   棉签上的药膏碰上咬破的嘴角,琢词被冰冰凉凉的药效冻得嘶了一声,但没躲开,只是皱了皱眉眼。   谢殊鹤上药的动作放得更轻缓了些,低声问了句:“为什么要挨打?”   琢词睁开眼,漆黑的瞳仁像黑加仑那么亮,但心虚地左瞟右瞟,不敢看着男人。   谢先生看了目击证人录的视频,但上车后一直没提,琢词还以为这件事能蒙混过关来着。   看着男人修长的指骨在眼前晃,以及袖口的檀木松香被自己轻易嗅到。   琢词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他是坏蛋,欺负你。”   “他想打我,他打了我就要被警察先生惩罚。”   破碎的逻辑链,但谢殊鹤听懂了,手上的动作微顿住。   琢词没有察觉,只是药膏涂在自己的嘴角,有点痒,抬起了手想去挠挠,但手腕被按住。   “先忍着。”   “痒。”琢词嘟囔了一句。   谢殊鹤单手抽出一根干净的棉签,在他唇角打圈揉了揉。   琢词舒服了,长长吁了一口气,才看见车灯掠过、勾勒着脸侧的男人,眉眼低垂着。   深明轮廓上有一层暗影,让人难以捉摸。   谢殊鹤擅长以利益去衡定做某件事情是有效价值还是无用功。   所以听到这么笨的保护方式,不说哂笑,也该会面无表情不起波澜。   因为完全没有意义,不会对未来造成什么重大影响。   十五天后,谢洺照样回谢家。   那能否让他开心一些?   也不能,他只觉得他笨笨的,受了非必要的伤害。   谢殊鹤无法拿曾经被保护的感觉,去对比这次。   因为细细回忆,并没有人这样做过。   给琢词的肚子上完药,谢殊鹤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塑料袋里,才说了第二句话:“琢词。”   “嗯哼?”琢词看向男人。   谢殊鹤声线低沉,轻淡地道:“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琢词点点头,“嗯嗯。”   ……   向谢先生挥手告别后,琢词进了家门,然后透过落地窗看见轿车离开,琢词心情很好地拎着一袋药膏上楼。   在快经过施弥女士的房间门口前,琢词忽然预感不妙。   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关门睡觉了。   但现在房门大开,灯也亮着。   琢词想了几种安全回房间的方式,比如隐身……   但最终还是决定——先扒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赌一把妈妈睡着了只是没关灯没关门,或者妈妈没有留意门外……   施弥先是看见了栗色的头发,然后是额头、眉毛、一双漆黑湿润的狗狗眼。   琢词和妈妈的视线对上:“……”   好的,妈妈没有睡着,而且就在房间里坐着,守株待兔等他回来。   施弥女士一句:“琢词,进来。”   琢词乖乖地走进去,立定站好。   “今晚做了什么事?”施弥问。   琢词揪着药袋子,对妈妈的问话感到不解:“您已经知道了的,青枝姐姐和青楠哥都告诉您了。”   是他忘了让哥哥姐姐保密,大意了。   “我想你自己告诉我。”   琢词没说话,抿了抿唇。   “伤给妈妈看看。”施弥改口道。   琢词不动。   空气安静,僵持了半分多钟。   施弥叹了一气,从单人沙发上起身,展开了双手,却顿了顿。   最终换了动作,放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摸了摸。   施弥原本想说,词宝,你答应过妈妈不再这样,你忘了吗?   但想到导致琢词习惯用某种行为去达到一些目的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施弥又说不出口了。   最终只道:“回房间好好休息吧,洗完澡记得上药,要是还很疼,就告诉妈妈,还有,这几天不要出门跟你表哥表姐疯了,好好养伤,知道吗?”   琢词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带上门之前,小声说了一句:“妈妈,晚安。”   回房间洗了澡,重新上了一次药,琢词才打开手机准备跟谢先生说几句话就睡觉。   但一打开微信,99+的新消息——琢词加了今晚在一起玩的所有的哥哥姐姐好友。   他们关心自己的身体,问疼不疼。   然后有很多表情包。   琢词先一个个回复、添加表情包。   等一切都弄完,琢词发现自己的微信里多了一个群组。   是青枝姐姐的一个好朋友把他拉进群里去的。   群名叫:云京市继承家产的神。   里面一共有58个人,现在在聊:   [唐雨潇]:你们几个在外地的错过今晚的精彩节目了   几个琢词不认识的头像和昵称打了几个问号。   [唐与潇]:今晚我们不是聚会,终于见到青枝青楠的小表弟   [宋一一]:介绍一下,小表弟叫词宝!很可爱哦!   [宋一一]:(图片)(图片)(图片)   [杨山河]:你怎么偷偷拍词宝!哇太可爱了!给姐姐亲亲啵啵揉揉!   [唐与潇]:你们先别打岔   [唐与潇]:我继续说。就是大家本来玩得好好的,谢洺那傻逼突然带了一帮人来找事,要跟词宝玩游戏,输了的喝酒   [宋一一]插了句解释:词宝刚回国,连话都说不清楚,跟他玩个鸡儿蛋。   [唐与潇]:反正谢洺马上就闹起来了,和我们动手了,结果   [唐与潇]:词宝专门凑上去,讨打   [唐与潇]:但天地良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词宝被怎么样   [唐与潇]:可是词宝被揪了下头发,就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喊疼   [唐与潇]:现在反应过来了,这小傻子应该是碰瓷……   [唐与潇]:我说怎么就那么水灵灵的倒下了呢   [唐与潇]:不管这个了,反正最后,进橘调解,我们和谢洺那边的朋友和解了   [唐与潇]:但词宝没和谢洺和解,而且是谢殊鹤!说的!‘不接受调解’!   [唐与潇]:结局就是谢洺那鳖孙吃哑巴亏,要在局子里待十五天   [唐与潇]:好爽   [宋一一]:好爽   [……]:好爽   琢词不认识的几个哥哥姐姐——   [方方张张]:干,这是什么大佬出面的爽文剧情啊,简简单单五个字让我爽飞!还有,谢洺这个云京宠物怎么还出来闹腾!   [徐昼]:已经在朋友圈看到谢洺的笑话了   [温星月]:词宝现在怎么样了?   [唐与潇]:词宝已经在群了,这个就是@词宝笨笨的   [徐昼]:?这谁给取的网名?   [唐与潇]:还能是谁,施青楠那小子呗。   [方方张张]:欺负我们词宝不识字是吧!   琢词刚好看到这里,就在群里冒泡了:   [词宝笨笨的]:哥哥姐姐们晚上好,我认识字的,我已经没有疼了,用药啦,也洗澡啦   [词宝笨笨的]:今晚我很开心!十分好玩!    第11章   [施青枝]:挨打还开心,笨死你算了。   琢词发了个吗喽哼哼的表情包。   [温星月]和[徐昼]两个没在现场的人在群里发出疑问:但是词宝和谢殊鹤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谢殊鹤会出面撑腰?   [词宝笨笨的]:谢先生是我的相亲对象哦!   温星月和徐昼:??????   [方方张张]:靠!!!!词宝牛逼!!!一钓就是大佬!!!   [施青楠]:@词宝笨笨的,不是未来爱人的关系吗?   几个人问未来爱人是什么梗,施青楠便说起了第一次见面闹出的笑话,引起爆笑。   琢词看大家开心,就觉得被调侃没有什么关系。   但因为有提到谢殊鹤,琢词想起了谢先生。   这里都是喜欢他的哥哥姐姐,对他很好,气氛也很融洽。   琢词想让谢先生也进来,一起玩。   于是想也不想的,将谢殊鹤拉进了群组。   在【‘S’与群组其他成员非好友关系,谨防诈骗】的入群提醒消息下,云京这些掌管继承家产的神在逗琢词:   [方方张张]:词宝,快说说和未来爱人的约会细节!   [徐昼]:和未来爱人发展到哪一步了?拖小手了没?   [唐与潇]:你们别太过分了,词宝还是个害羞的宝宝!所以词宝!亲亲抱抱了没有?   [……]:……   书桌边上的私人手机持续传来震动,谢殊鹤揉揉眉心,放下手中平板,拾起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显示小莎士比亚将他拉入了一个名为云京继承家产的神的群组。   里面有些人的名字或姓氏他有印象。   是云京市一些家族的二代三代。   确实能继承家产。   长指从顶部滑到下面,谢殊鹤看到最新聊天内容。   小莎士比亚已经将所有细节全盘托出。   [词宝笨笨的]:拉手啦!第一次我迷路,谢先生超级高速找到我,我怕再走丢,就拉着谢先生的袖子,一起去吃饭   [词宝笨笨的]:第二次拉手在今天晚上,谢先生带我上车   [词宝笨笨的]:抱抱也有一次,谢先生带我见菩萨娘娘,我在家的门口等到睡觉,谢先生来了,把我抱到车上   [方方张张]:还有吗还有吗!   [词宝笨笨的]:好像还有一次,我差点掉进水里,谢先生抱住了我   大家想象了下琢词小小一只埋在谢殊鹤怀里的画面。   身高差、体型差,氛围感简直拿捏到位。   娇软小宝x复己克礼,一点点撕碎那张端雅谦礼的面具,暴露克制在心底最见不得光的深沉偏执!   阴暗困兽冲破禁锢,狠狠¥#%@¥#!   [唐与潇]:我去找文了   [宋一一]:找到好文分享给我   [温星月]:没想到谢殊鹤还挺会,看他一脸清心寡欲佛子相我还以为他这种事不开窍呢   琢词没能明白这句话的完全意思,只能挑着认识的关键词回复:谢先生很会的!但是我们还没有亲亲,如果亲亲了,我再来告诉你们!   姐姐们感动地回复:你是真拿姐姐当自家人啊乖宝宝!   谢殊鹤:“……”   终于,群里有人发现了人数的变化。   [徐昼]:群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唐与潇]:没有吧,最新进群的是词宝,我们这群可要守好了,不熟的人别进,我可不想我爹妈知道我好吃懒做还敢觊觎家产   [徐昼]:词宝进来之后是58个,现在59了   [词宝笨笨的]:因为我让谢先生来啦!   [词宝笨笨的]:@S,谢先生,你在吗?   [S]:在。   群聊记录沉默了五秒。   愣住。   一部分,是不敢造次,怕谢殊鹤跟家人告状有这个群的存在。   另一部分,则是刚刚逗琢词的人。   他们沉默完,特意翻了下聊天记录,想看看他们说的话是在谢殊鹤进群前还是进群后……嗯,悬着的心死了。   群聊成了琢词和谢先生的私聊:   [词宝笨笨的]:谢先生,你到家了吗?   [S]:到了。   [词宝笨笨的]:洗澡了吗?我洗完啦,我自己用了药!   [S]:还没。   [S]:还疼吗?   [词宝笨笨的]:你买的药很厉害!不疼啦!   [词宝笨笨的]:那你先别洗,可以吗?我想跟你说一个话,就睡觉了   [S]:好。   [词宝笨笨的]:谢先生,今天我不是故意哭,我不疼,不是疼哭,你别生气   [S]:嗯,没生气。   [S]:等你伤好,带你去玩。   [词宝笨笨的]:好!!!!!今晚我一定会做漂亮梦的!   琢词立马乖乖钻进被窝里,打字。   [词宝笨笨的]:我马上要做漂亮梦了!眼睛重重的,谢先生,我先睡啦,你快点洗个澡舒服一下,晚安!!   [词宝笨笨的]:(小猫盖被子.jpg)   [S]:晚安。   琢词看着这两个字,困意慢慢上涌,抱着手机阖上了眼睛。   群里的人大气不敢喘。   看着琢词和谢殊鹤聊天结束了,才想起自己是可以呼吸的——火速拉了个小群。   这回没把琢词拉进来了。   [宋一一]:(皇帝擦汗.jpg)   [温星月]:我们群成了词宝play的一环了。   [方方张张]:词宝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徐昼]:这算什么,谢殊鹤肯配合词宝才吓人好吧!   [唐与潇]:@宋一一,发现一本老房子着火的好文,私发给你了   [宋一一]:马上就看!   其他的读书人也闻着味儿求分享。   ……   23点多,谢殊鹤系着浴袍的腰带下楼,迈步到酒架前,取下一支红酒。   酒液倒入醒酒器皿时,门铃声作响。   他没那么意外,只随手拿起房屋的中控器开了门锁。   谢承智大腹便便地气汹汹走进来,将手上的资料摔在餐桌,“你什么意思?!找外人来调查我和你堂弟以前负责过的子公司的资金流向?!”   谢承智在二十分钟前收到第三方审查机构的通知邮件,血都冲到天灵盖了。   但经这一摔桌,他瞥见谢殊鹤的神情,冷淡而疏朗,毫无波动。   ……谢承智一哽,硬生生将怒火吞咽了下去,面色因刻意虚伪而显得扭曲和尴尬。   他缓了下表情,好言好语道:“我知道是谢洺今晚犯糊涂惹了你,所以他被拘留我没意见,甚至看都没去看他,做了错事被罚是应该的,但小殊,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何必为一些小事闹这么难看?”   谢承智很清楚谢殊鹤早就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曾经在山高皇帝远的子公司搞了什么猫腻。   但直到家权易主,谢殊鹤也没深钻,只是剔除了蝗虫,随后睁只眼闭只眼作罢。   所以现在突然翻旧账,谢承智接受不了。   就算要翻,也应该在行动前暗暗提示他们,让他们有所准备,或者时间方面有通融一下的余地,而不是直接摆在明面上,火急火燎赶鸭子上架。   “大伯,”谢殊鹤低垂的眼睑微掀,面色沉静,“公司财务不合规和内部诈骗的风险会给董事会股东带来什么,你比我清楚,这些款项去向迟早要查。”   搬出董事会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压自己,谢承智就不爽了。   皮笑肉不笑地道:“是迟早要查,但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你也不用拿董事会吓我,如果你敢直接告诉他们,你早就告诉了,但你偏偏不,现在才翻这笔账,你就是要打我的脸,让我脱一层皮……”   “不就是想给你的小情人出口气吗,小殊啊小殊,没想到你也是个多情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谢殊鹤倒没有否认,如漆的眉眼盯着殷红透亮的酒液,“是,又怎么了?”   谢承智被一堵,气愤地瞪着男人,“还没进门,你就因为他得罪长辈,你就不怕我们拿他当靶子记——”恨上。   谢殊鹤不用等他将话说完,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你们的态度,”英隽男人微微侧首,“值什么?”   几个字,让谢承智沉下脸,但敢怒不敢言。   谢殊鹤的意思是,琢词和他结婚,什么都不用怕,也什么都不用管,谢家那些糟粕规矩,他不会让琢词沾上。   谢承智忽然明白了谢殊鹤为什么拒绝老爷子安排的联姻。   大概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谢家的提线傀儡,会和谢家人多有来往,或者受谢家人的制衡。   谢承智皱了皱眉,“老爷子知道你的心思吗?”   谢殊鹤只是淡声:“不重要。”   谢承智:“你!”   他从前只当谢殊鹤有主见,喜恶难以捉摸。   但现在……   谢承智实在搞不懂这样的反骨,是怎么让老爷子妥协放心的。   “大伯,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回去想想办法怎么在清查之前弥补蛀孔。”   谢殊鹤在赶客。   谢承智脸色阴沉,捡起桌上的数十页邮件资料,离开。   室内寂静片刻。   谢殊鹤喝了两杯红酒回到楼上卧室,发现手机有数十条新消息。   打开,是琢词在五分钟之前发的语音。   语调带着委屈哭腔:“谢先生,我做了一个坏梦……”   “很坏的梦……”接着是被单摩挲的细微声音,大概是琢词害怕地缩进了被窝里。   少年似乎睡懵了,没意识到自己把想发给谢殊鹤的语音,发在了群里。   群里的人立刻@S、@施青楠、@施青枝,尤其是后面两个,被勒令去琢词的房间看看。   但施青楠和施青枝都没有动静,估计没在看手机。   唐与潇反应最快,立刻拨打了群通话。   琢词接通了,还没睡的二十多个掌管家产之神陪着琢词说话。   谢殊鹤点进去的时候,显示通话时间已经有五分多钟,各个男的女的夹着嗓音哄琢词。    第12章   但被二十多位神你一句我一句地哄着,琢词还是不开心。   可能因为一说话就带着啜泣的腔调,所以也不怎么愿意说话。   大家正使出浑身解数逗他。   S加入了语音群聊的提示,被一个眼尖的女生发现,说道:“词宝!你的谢先生来了!”   琢词看见语音列表里确实出现了S,才稍稍被转移了注意力:“谢先生,你怎么还没睡?……”   谢殊鹤关闭了静音键。   “嗯,暂时还没。”音色低沉,有质感的男声响起,所有人安静地等着听他和琢词的对话,“做了什么梦?”   琢词想到这个不漂亮的梦,还是觉得难过:“梦里,祖祖和妈妈不要我了,把我赶走,我只能回英国,一个人生活。”   话落,琢词重点补了一句:“梦里的食物,很不好吃。”   原来是这么个梦……   通话列表的其他人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   想到琢词在国内没有国籍证这件事,大家都理解他的不安全感。   好可怜的宝宝啊……做梦还梦到大不列颠的食物。   难怪委屈哭了。   “词宝,别难过,没人会不要你。”   “就算施家赶你走,你来姐姐这,姐姐养你一辈子!”   “明天哥哥回云京,带你去吃特别好吃的饭店好不好?”   琢词本来想问“能不能带上谢先生”的,但一想到自己被妈妈勒令几天不能出门,就摇了摇头,“余尺旦哥哥,我这几天要养伤,下次吧,下次你带我和谢先生一起去吃好吗?”   所有人愣了一秒。   随后,二十多道爆笑穿透手机:“余尺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昼,你要感谢词宝还认识一个尺字!!不然就是余旦了——”   徐昼没什么不良反应,接受了新名字:“那咋了,词宝送的可爱花名,你们有吗?”   而什么事情都会被琢词带上的谢先生低低笑了一声:“好,等你好了,一起去吃。”   琢词精神起来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屏幕:“我会马上好的!谢先生!明天的明天就好!”   谢殊鹤听见少年被激发起活力的声音,问:“还睡吗?”   琢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道:“我很有力气。”   也就是不困。   琢词思考了一下,想起今天还没遛狗。   “我去跟大哥散步。”   “大哥是谁?”   “施青枝养的边牧。”   “词宝,你这个点遛狗?”   “别墅区怕啥,醒着也是醒着,不如遛狗,我支持,消耗一下精力,睡得香。”   “不是,有没有考虑过狗也要睡觉?”   “大哥从狗窝里被扯出来,鬼迷日眼地说:合着我该呗。”   这些话,琢词就没怎么听懂了。   谢先生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群聊声中清晰传来:“晚上蚊虫多,别出去了。”   琢词乖乖道:“好的。”   他听谢先生的。   “但是我,睡不着。”琢词说完,在床上打了两圈滚。   “想做些什么?”谢殊鹤问。   意识到琢词和谢殊鹤会聊一些东西,其他人登时闭了嘴,并懂事地关掉麦。   但没有退出通话群聊,只安静地听这一对未来爱人是怎么聊天的。   结果就是一句暴言:   “我想要谢先生陪着我。”琢词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好意思地说出内心想表达的话。   ……? ?? ???!   我靠?   有几个女生觉得自己还好闭麦了。   因为她们听到这句话,直接尖叫捶腿。   啊啊啊啊老天奶,这是什么女王发言?   她们怎么知道还能有人用软绵绵的嗓音说着这么直球的要求?!   隔着屏幕都把她们钓成翘嘴了。   宝宝,你是一个会钓人的宝宝QAQ!   琢词对于自己说的话的冲击力没有概念。   只知道自己说出后,谢先生那边顿了三秒。   三秒后,男人嗓音清浅地开腔:“好。”   琢词将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双手玩着睡衣上的棕色小熊头,“那我们做些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谢殊鹤问。   琢词想了想,眼眸染上困惑之意,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起,很久没有听过睡觉故事了。”   “是睡前故事。”谢殊鹤引导着更正确的中文,“我给你念?”   琢词嗯了一声,然后道:“谢先生,故事的主人公,都要叫词宝,以前妈妈讲故事,就是这样的。”   意思是施弥女士在琢词小时候讲故事的时候,会把主人公的名字替换成词宝,让琢词更有代入感。   “好,稍等。”谢殊鹤将语音界面缩小,搜索了一篇童话故事,问:“要听中文版还是英文版?”   琢词:“中文!在家,就要讲中文!”   谢殊鹤照着文字,念了起来。   并没有多绘声绘色,可能连语调起伏都不大。   但就是轻轻缓缓,低低柔柔。   让人想感叹这声线绝了,很有AS.MR的感觉,钻得人耳廓发痒。   而且,这完全就是小情侣之间的自然日常。   要不是他们就在现场,谁能想到遥不可及的谢殊鹤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还会被相亲小对象拿捏……总之,托琢词的福,他们蹭了一则睡前故事。   琢词从谢先生的口中,听到自己是一个绿色的小精灵,有一座蘑菇屋,但某一天,找到一张藏宝图,于是踏上了寻宝之路。   听着听着,琢词的脑袋蹭了蹭手机,闭上了眼睛,在梦里演上了《词宝历险记》。   念到第四十分钟时,谢殊鹤听见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关掉了童话书。   “词宝,晚安。”   【群聊通话已结束】   作息一向阴间的掌管家产之神们,在小群里嘻嘻哈哈:   “我录屏了!”   “我也录屏了!!!!!”   “天哪,感觉拥有了谢殊鹤的把柄……”   “这算什么把柄,词宝办婚礼的时候,我要把这条视频放上去!”   “……”   *   琢词醒来,就找到谢殊鹤的聊天框,说:【谢先生,我昨晚做了漂亮梦!我找到了宝藏!好漂亮!】   仪表盘上的手机轻微震动,谢殊鹤拿起,看到这条消息,单手打字回复:【词宝很厉害。】   琢词:【是谢先生很厉害!很会讲故事!我好喜欢听!】   【但是,谢先生,你在哪里呀?我怎么看到你的车在祖祖家楼下?】琢词不确定,再次透过卧室的窗户看楼下停放的黑色轿车,还是觉得很眼熟。   【是我。】   琢词看见这两个字,立马飞奔下楼,连棉拖都来不及穿。   一楼,舅妈在准备早餐,就看见琢词匆匆忙忙的身影。   她大声叫他穿鞋,但没叫住,愣是看着他光着脚跑了出去。   琢词飞奔到门外,踩在柏油小道上。   谢殊鹤已经下了车,看见他的脚,眉头微微蹙起,打开副驾的车门。   琢词刚来到他面前,就被他一只手横腰抱起,放在了副驾车座上,双脚离地,白皙圆润地晃了晃。   身后,是施舅妈拎着一对棉拖跟了出来,看见谢殊鹤,才知道琢词飞奔的缘故,忍不住道:“就算见相亲对象,也不用这么着急啊,鞋子都忘穿了。”   琢词没在意舅妈的念叨,满心满眼地盯着谢殊鹤:“魔法!”   谢殊鹤接过施舅妈手中的棉拖,俯身,握着少年漂亮的脚踝,给少年穿上了。   琢词问:“谢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左右。”   琢词喔了一声,那会儿他还在睡觉,于是又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醒了会主动找我,就没告诉。”   琢词歪了歪脑袋,“可是,我们没有约好约会,你怎么来了呢?”   谢殊鹤也不太清楚。   其实不是六点。   昨晚喝了两杯红酒,说完故事后,喝了一杯温白开润了嗓,也本该入睡。   但可能就是那杯温白开闹的,没有睡意。   也可能有喝了酒的缘故,会没必要地担心小莎士比亚再次做噩梦醒来难过。   没多作考虑,半夜叫了代驾开车来到施家门口。   所幸琢词一夜好梦,飞奔来到他面前。   施舅妈插了一句话:“那还没吃早餐吧?快进来,先吃早餐,我刚做好。”   琢词听到谢殊鹤能进家里做客,立马从车座上跳下来,拉着男人的衣袖进屋子了。   舅妈将热气腾腾的早点放到餐桌上,给谢殊鹤盛了碗药膳粥。   琢词挟了一个小猪包和一个烧麦给谢先生,又挟了虾饺之类的,放他面前,然后眼睁睁看着他。   舅妈道:“小殊,我跟着词宝的外祖母叫你小殊,可以吧?”   谢殊鹤的眉眼浮上温润之色,“当然可以。”   舅妈看得心里喜欢极了。   词宝就该配这样的良人。   “那你快吃吧,词宝看着你的意思是,你动筷了他才吃。”舅妈解释琢词盯着他的意思。   谢殊鹤回忆起之前的每次吃饭,琢词确实是这样。   陶瓷羹碗轻微碰撞,谢殊鹤喝了一口粥。   琢词立马把视线转移到食物上面,开干。   等谢殊鹤陪琢词吃得差不多时,施家其他人陆续下了楼。   先是祖祖和施弥,看见谢殊鹤到来,很热情地讲着一些话。   谢殊鹤便在餐桌旁陪着两位长辈说话聊天。   施青楠和施青枝很晚才下来,是琢词十分饱,放下筷子之后才下来的。   看见谢殊鹤,想起醒来时在小群看到的录屏。   此刻,男人清清冷冷地坐在餐厅里,落地窗洒下的和煦阳光似乎都化不开身上隐约透出的孤寂。   就,很难想象给相亲对象讲故事什么的,会发生在这样的人身上。    第13章   琢词吃完,肚皮撑圆。   其他人都在说话,他左看看这人,右看看那人,插不上话,也没力气插话——太饱了,完全不想动。   施弥女士见到他这幅模样,朝母亲笑了笑:“妈,您别拉着小殊说话了,词宝再不出去散步消食,就得在大清早发饭晕了。”   施老太太年事已高,说话行事都慢慢的,但心如玲珑,很快明白女儿除了明面上的意思,还有想让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含义。   老太太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拘着小辈了,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小殊,你陪词宝出去散散步,消积食吧。”面容和蔼的老人家笑容亲切道。   谢殊鹤微颔首,“好。”   琢词听懂了,和谢先生一起站起了身。   一旁喝着米粥的施青枝火速道:“顺便把大哥遛一下,昨晚施青楠就没遛,大哥得憋死了。”   施青楠面露苦涩:“说什么啊,还吃着饭呢!再说是你非要养狗,怎么遛狗的事天天落我和词宝头上!”   琢词道:“姐姐哥哥,别生气,我和谢先生遛大哥。”   施青枝:“乖宝宝!”   施青楠则是还要跟她讲道理。   琢词和谢殊鹤就没参与了,朝门口走去,将姐弟俩的吵闹声落在身后。   走到小花园的狗屋前,琢词拿起了雕花栏杆上的牵引绳。   陨石边牧机灵的黑圆眼珠一亮,立刻咧着舌头站了起来,发出哈哈的喘气声。   琢词蹲下身给它穿上背心,扣上绳子的锁扣,站了起来,“谢先生,出发!”   陨石边牧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冲向铁艺大门。   谢殊鹤有些眉心微跳。   二人一狗走在小道上,琢词兴致很高地跟谢殊鹤讲遛狗的路线,以及沿途的风景:   “大哥很聪明,它自己知道怎么走,我只要跟着它就好了。”   “这家邻居,种花很厉害,很漂亮。”   “这家邻居,花园里都是菜。”   “这家邻居,喜欢种水果,但是,橘子酸,草莓,酸。”   “这棵树,是大哥认识的,大哥只在这里袅袅。”   “等下会看到一块大石头,大哥要在那里拉粑粑……”   琢词絮絮叨叨着。   一路上,都没遇到别墅区的邻居。   直到大哥在石头边上发泄了,收起垃圾袋,继续往前走,才在人工湖边上遇到一个晨跑的中年男人。   琢词朝他挥手:“穆叔叔好!”   穆嵘穿着灰色运动装,腰间绑了个手机包,戴了顶帽子。   听见琢词的声音,他伸手边抬帽檐,边说道:“词宝,这么早就出来遛狗?”   说完,才看见一身小熊睡衣加棉拖的少年,旁边站了个休闲西裤衬衫,身型高大修挺的英隽男人。   男人五官清拓深邃,周身气息端方雅致,但无形中像裹了一层凛然,不可向迩。   穆嵘预感不妙,问:“这位是?”   “他是谢先生,”琢词大方介绍,“是我的相亲对象!我们正在一起遛狗!”   “你好。”穆嵘动了动嘴皮,扯出一道假笑。   人类的微表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捕捉到了,那么你的感觉,就是正确答案。   谢殊鹤面庞清冷,疏淡有余:“你好。”   穆嵘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窄腰间的金属皮带、修长深明的手上腕表一瞬,认出了款式。   各方面条件都优越的男人……   穆嵘看向琢词:“你去相亲了?谁安排的?”   琢词点点头,然后问:“什么叫安排?”   “就是……”穆嵘还没说出释义,就被一道男声截断。   “就是,谁让你跟我相亲的。”谢殊鹤转述了问题。   琢词噢了一声,“是祖祖!!祖祖让我相亲,妈妈带我相亲。”   这老太太……穆嵘有点想吐血。   敢情他在一个多月前,第一次看到琢词,就去施家磨了三天“考虑让词宝结婚入籍的话就看看我家侄子吧!”的嘴皮子,人家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看着这一对发展良好的相亲人,穆嵘觉得有点不舒服。   但也轮不到他不舒服。   琢词挥挥手向他道别,“穆叔叔您继续运动吧,我们继续散步啦!”   等穆嵘一个深呼吸,少年和男人以及边牧犬已经走出三四米远了,只留了背影。   琢词带着谢殊鹤兜完了一整圈别墅区,回到家,释放了大哥的牵引背心。   琢词拉着谢殊鹤进了屋子,倒了一杯温水给男人,随后自己也喝了一杯水。   谢殊鹤抿了一口,放下水杯,问:“昨晚的药膏在哪?我给你涂一下。”   “在房间里,对,谢先生,我请你欣赏一下我的房间!”说完就拉着谢殊鹤的衣袖,上了楼,进房间。   白墙木地板,床单枕头的款式是浅蓝格子,很清新的配色。   施弥女士选的室内香氛,一股淡淡的柚味萦绕在卧房内,不刺鼻,有些甜。   卧室很简单,桌子上,一台笔电,一本笔记本,以及笔筒,上方有小书架,放满了书。   其余的,就没了。   虽然不该刻板印象,但谢殊鹤还是有些意外于琢词的房间里没有一只毛绒玩偶。   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起居室。   没再多观察,谢殊鹤给琢词上了药。   琢词眯着眼睛去适应药膏带来的清凉,忍不住指了指肚子,问:“谢先生,你说,这里,明天能修好吗?”   “大概不能,要一周多才会消下去。”谢先生很客观地道。   琢词往下撇了撇唇角。   棉签扔进纸篓里,谢殊鹤转过身,问:“你明天是想要做什么吗?”   “那个叫徐昼的哥哥昨晚说能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呀。”   记着这事儿呢。   谢殊鹤:“不用着急,等你好了再去。”   “好叭。”   小少年醒来就下楼见他了,头发也没整理,毛绒绒地炸开了。   谢殊鹤长指蜷了下,抬手,放在他低落的脑袋揉了揉。   掌心中的发丝柔软。   还是没忍住安慰他:“别着急,很快就能好。”   琢词点点头,“也没有很着急,就是想带谢先生见多点人,吃多点好吃的。”    第14章   谢殊鹤觉得,少年似乎对自己有误解。   比如,可怜。   所以总想着保护,和带他……凑热闹。   但,琢词做这些,也没有给他带来困扰。   只不过……   谢殊鹤摩挲着他的发顶,低声道:“不需要替我考虑这么多。”   琢词抬起头,祖祖说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   他认真盯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一定要……一定会,对你很好。”   “以后你要多多跟喜欢你的人一起玩,比如我。”   “那个蓝头发的坏蛋,还有他爸爸,你看都不要看!”   谢殊鹤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琥珀眸,无声笑了笑,“好。”   ……   穆嵘没继续晨跑,直接回家了。   看到宿醉在沙发跟死鱼一样的侄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一脚。   穆时从沙发上摔了下来,睁了下眼,“怎么?”   “让你跟我去施家,你不去,现在人家已经有相亲对象了!”   穆时啧了一声,就地倒头呼呼大睡了回去。   穆嵘气得又加了一脚。 。   在施弥女士的要求下,琢词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在家养伤,但是每天都能收到谢先生让人买的小甜品,各式各样,都是他没吃过的新鲜玩意。   琢词知道谢先生是为了弥补这几天不能出门的自己。   小甜品是一个姓唐的助理送来的。   琢词很喜欢他的姓氏,也很喜欢他的为人。   因为每次来,唐助理都会说:“这是我给谢先生推荐的,我说必须要买给您尝尝,就一大早去排队了,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份!”   这大大提高了琢词的期待值,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唐助理,品味很好,懂吃的,是个好人。   琢词很感谢他给谢先生推荐这些好吃的,不然他都吃不到。   几次下来,琢词和唐助理熟悉了,叫他糖糖。   糖糖每次送吃的过来,会留下几分钟陪他聊天。   这一天,琢词挖了一勺树莓红丝绒蛋糕,送进嘴里,就听见糖糖在说:“词宝少爷,你的伤快好了吗?”   唐助理对他的称呼,已经跟着施家人的叫法,从小少爷换成词宝少爷。   琢词点点头,“青枝姐姐说,过两天就能完全好了。”   “那你得约我们谢先生出去吃饭,他最近都没怎么吃。”   琢词睁大眼睛,“为什么?”   唐助理:“忙呗。”   “不行,吃,大事。”琢词放下甜品勺,起身。   想找些热乎乎的食物,但舅妈还没做饭,于是琢词就搜罗了家里的零食,交给唐助理。   可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   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快到中午了。   “糖糖,你今天能不能先去好吃的饭店,买给谢先生?要米饭!”琢词觉得正餐必须要有米饭,然后严肃认真地道:“明天,我再自己做给谢先生,你来了,我就把吃的交给你,你,带回去,让谢先生一定吃完。”   唐助理两秒后才读懂说的什么,有些震惊:“你做饭?不是,你会做饭?”   琢词一脸淡定的大师范:“唐人街的李老板说,我是中餐小天才。”   “……”唐助理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提起那袋零食,离开了施家。   按照琢词说的,唐助理去了一间餐厅,打包了午饭,一并带回了公司。   总裁办在顶层,由于午休时间,秘书部已经没人。   唐助理带着食物进了办公室,将午饭放到茶几上,又把大包小包的零食拿出来,摆在上面。   办公桌前的谢殊鹤:“?”   唐助理:“可不是我买的,是词宝少爷勒令让我带给您吃的。”   “哦对,明天,您就能吃到词宝少爷亲手做的饭菜……”说完,自己都皱眉了:“他真的会做吗?您自求多福吧。”   退出办公室前,又说了一句:“还有,吃完了记得拍照发给词宝少爷打卡。”   五颜六色的零食袋包装与灰白调的办公室有些冲突。   饭菜的香气也是。   “……”谢殊鹤取下眼镜,揉揉有些酸涩的眉头。   十五分钟后,琢词收到谢先生的微信。   是一张吃完的,可降解的空饭盒照片。   琢词有些疑惑,但没问,对谢先生主动给自己督促的行为很满意,回复道:【吃完啦!很棒!】   有种幼儿园老师把孩子的进食情况汇报给家长的感觉。   晚餐时间。   在吃饭前,琢词将一张纸条给了何姨,“何姨姨,你明天买菜,能不能帮我买这些?”   何姨看了眼纸条,是一张列着食材和香料的清单,歪歪扭扭的汉字夹杂着字母拼音。   还没问,就被好事的施青楠抢走了。   施青楠看完,问:“你买这些做什么?”   琢词:“谢先生不吃饭,我做饭给他吃。”   “你?做饭?”施青楠看向施弥,“姑姑,词宝会做饭?”   施弥盛着汤,没多意外地道:“之前在英国,跟着唐人街的一个老板学了几道菜。”   “哦……”施青楠就没怎么期待了,把纸条还给了何姨,在餐桌前坐下,“那谢殊鹤就自求多福吧。”   琢词没听懂,就没在意,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喝着。   何姨则是重新抄了一份食材纸条,好让自己明天买菜时看得轻松一些。   翌日一大早,琢词就起床在厨房里捣鼓了。   十点半,施青枝施青楠一出房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两姐弟对视一眼,施青楠嘀咕道:“咱妈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给词宝了。”   一下楼,施舅妈和施弥在客厅里吃着水果看电视剧。   施青楠:“您也不怕锅里的菜糊了。”   施舅妈淡淡道:“今天词宝做饭。”   施青枝、施青楠:?   不敢置信地到厨房一看,果真看见琢词拿着木制长筷在煎排骨。   腌制好的小排骨裹上淀粉,被煎得酥香干脆。   小厨师身穿卡通围裙,把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   “不是,词宝真会啊?!!”   施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然你以为他在英国怎么交到那么多朋友的,回国那天,几十个外国人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别人还以为怎么了。”   施青枝和施青楠震惊……   问琢词:“那你怎么回来到现在,一顿饭也不做?!敢情要不是谢殊鹤,我们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琢词侧了侧脑袋看厨房门口的哥哥姐姐:“舅妈做的很好吃,外面老板做的也很好吃,我还没吃完。”   这个原因,无懈可击。   哥哥姐姐服了,偷偷夹了一块鸡翅煲里的土豆块,好吃哭了,超级入味。   琢词把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饭盒里。   等到糖糖把甜品送过来,琢词和他交换了食物。   唐助理接过饭盒时,忽然脑子里亮起一个灯泡:“词宝少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公司?”   琢词好几天没见到谢先生了,是有点想念。   但他犹豫了下,转过头问施弥女士:“妈妈,可以吗?我的出门时间可以到了吗?”   施弥点点头,“你想去就去吧,记得别给小殊添麻烦。”   唐助理见状,赶忙道:“快快快,词宝少爷跟我走!”   “好的,但是糖糖,你要等一下,我去换衣服。”琢词解开了围裙,上楼回房间把睡衣换成常服,和唐助理一起出门了。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等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唐助理看了眼少年怀里的保温盒,微微摇了摇头。   先生吃是一定会吃完的,只是要不要准备好消食片?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带着琢词刷卡进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琢词抱着饭盒,安安静静站着。   等到达顶层,门打开,他跟着糖糖走,直到被领到谢殊鹤面前。   少年忽然的出现,谢殊鹤没多说什么,视线温和地落在他脸上,“伤已经消了?还疼么。”   琢词点点头,“早就不疼了。”   唐助理离开,给二人留出独处空间。   谢殊鹤起身,把琢词带到沙发边坐下,倒着水。   琢词的视线紧随着男人走动,才说出第一句话:“谢先生,你瘦了。”   “……没有。”谢殊鹤。   饮食虽清淡,但有在吃,并且每天都健身。   但等他拿着水杯转身,就看见琢词栗色的发顶在眼前。   腰腹被一只手贴上,上下左右地摸了摸。   琢词皱皱眉,不信邪地又摸了一遍。   好像是没有瘦……腹肌紧实得很,一块块地浮凸着,有些硬,但手感很好。   因为被隔着衣料触碰,还微微痉挛了下。   琢词安抚般地揉了揉,才移开了手。   谢殊鹤气息微顿,作乱的绵软掌心已经离开。   琢词坐了回去,把保温饭盒依次打开,“不管,我说瘦了就是瘦了,谢先生,我也没吃饭,我们一起把这些好吃的都吃了叭。”   谢殊鹤看着四道精致的家常菜、炖汤和米饭,也有些意外。   琢词不等男人像表哥表姐那样的质疑,已经得意洋洋道:“都是我做的喔!”   “很厉害。”谢殊鹤将水杯放在他面前,“只有白开水和咖啡。”   琢词则是把唐助理今天买的甜品移到自己面前,“唐助理有给我买奶茶,我们快点一起吃好喝好吧!”   话是这么说,但主要是琢词出力。   食物被一扫而光,少年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饭后奶茶。   琢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好像很圆,想起刚刚摸过的腹肌,紧实而健康,便道:“谢先生,我也想和你一样,有肚子肌肉。”   谢殊鹤看着少年脸上和手臂的软肉,道:“不必,你这样就很好。”   “可是你的很好摸,我的不好摸,像气球,不信你摸摸你的,再摸摸我的。”   琢词一脸认真。   可在谢殊鹤耳里,是一种邀请。虽然他知道琢词没有这么复杂的意思,但,   “琢词,不要说这种话。”   琢词觉得奇怪,不解之色显在脸上,看着他,“不可以说吗?”   摸肚子这种事情,琢词当然不会让朋友做。   这属于亲密行为,他知道边界。   但是,跟谢先生也不能说吗?   相亲对象,不是可以亲近的对象吗?   虽然不能说成未来爱人,但其实,相亲对象就是未来爱人的意思啊。   他明明也会跟亲近的家人这样,比如妈妈和祖祖还有哥哥姐姐。   青枝表姐还会在他吃撑、不舒服的时候,给他隔着衣服揉肚子。   琢词脑子乱糟糟的,但还是很听讲,“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琢词基本是身边人的小辈。   以前在国外,也是朋友里年龄最小的存在,只听过夸奖,生活圈层单一而纯粹,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尤其在回国后,换了新环境,还不适应这边的人文风土,很多时候呈现的语言没转变好,显得格格不入。   这会吃亏。   谢殊鹤希望尽可能地减少说教意味地解释:“琢词,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所以你不该说这种话。”   琢词更不理解了:“可是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哇……”   “这个在一起的意思,是确认恋爱关系。”   “喔……”琢词似懂非懂。   他其实现在很想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确认恋爱关系呢?我很喜欢你呀,你不喜欢我吗?   但不敢再说了,怕又是不能说的话。   他没有其它的相亲经验,谢先生是他唯一一个相亲对象,逐渐的熟悉、习惯,他就以为很亲近了。   琢词也没有想到摸摸肚子会这么严重,严重到他有点在谢先生面前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了。   他有些想逃离这种情况,便道:“我想回家了。”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从外面推开,唐助理走进几步,“吃完了?”   琢词点点头,“是的,糖糖,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谢殊鹤垂下眼睫,眸色归于沉寂。    第15章   唐助理准备好的消食片没用上,还觉得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琢词和他家老板的气氛。   很微妙。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开车的时候,唐助理就没忍住问了问,想看看怎么回事,自己能不能出些主意。   琢词正好也想问问别人,便说了:“谢先生有肚肌,很好摸,我没有,让他摸摸,他好像就生气了,说我们还没在一起,不应该做这种事……那他为什么还不跟我在一起呢?”   唐助理:?   就相处半小时,你们已经摸腹肌了?   听到后面,唐助理已经心里有数,打着方向盘道:“别管他,他就是老干部,很无聊,不懂情。趣。”   “闷骚禁欲男罢了,下次你强势一点,直接要求或者命令,他指定同意,这种男人,就得这样驯。”   琢词一知半解:“噢……”   然后提取关键词,道:“你不能这样骂谢先生,我不喜欢。”   “他不老,也不无聊,我和他玩的时候,很有聊。”   都这样了,还帮忙说话。   唐助理嘴角抽搐。   他还能骂得更凶呢。   不识好歹,不识抬举,装什么深沉正经,有这么一个超绝恋爱脑跟你撒娇让你摸摸肚皮你还不乐意,寡王。   施家门口,琢词向糖糖道别,进了屋子。   施舅妈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回来啦?没和小殊多待一会?”   琢词点点头,道:“我想家了。”   施青枝笑嘻嘻地越过沙发,将少年一把搂住,“宝宝,你是个念家的好宝宝,快给姐姐捏捏脸!”   去厨房里倒水的施青楠喝着水路过,也捏了一把。   施舅妈生气:“你们一天到晚把词宝当宠物呢?!”   “不是宠物,是姐姐的棉花娃娃!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施青枝爱不释手地摸着琢词的软肉。   琢词不胖,身高和体重都处于一切刚刚好的平衡点,但胶原蛋白多,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捏。   但施青枝捏着捏着,发现琢词并不怎么开心,就放下了手,“词宝,怎么啦?”   琢词摇摇头,“没有怎么。”   “不对,一定有什么,跟姐姐说说!”   还是摇头。   施青枝想到他刚从谢殊鹤那边回来,便怀疑上了:“是不是谢殊鹤那老男人欺负你了?!”   “谢先生没有欺负我呀,还有,不老。”琢词又帮谢殊鹤说了好话。   除了第二次的约会,他没有理解到“老男人”是不好的词语之外,其它时候琢词都没有说过,也不想别人这么说。   不远处的施青楠问:“那是怎么了?”   “……”琢词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谢先生好像,不喜欢我。”   如果喜欢,那怎么还没在一起呢?   琢词忍不住去纠结这个。   施青枝则是大呼小叫了起来:“他凭什么不喜欢你?!!”   ……   在施青枝的拉拢下,琢词又进了一个群。   群名叫:云京家产继承者。   琢词觉得很奇怪,因为在群里面的人,是[云京继承家产的神]里的人。   怎么有了一个群,还有一个群?   富二代富三代们正拉着家常,看见施青枝把琢词拉进来,顿时停下了话语。   只有徐昼没反应过来,还在发消息吐槽:XXX有妈生没妈教。   [唐与潇]:撤回,词宝在   【[徐昼]撤回了一条消息】   [徐昼]:词宝怎么又进来了   [方方张张]:@词宝笨笨的,答应姐姐,不要再把谢殊鹤拉进来了   1号群已经被打入,他们不想2号群的寿命也到头。   [徐昼]:我们真的不能在词宝面前说脏话骂人吗?话说每个人学外语,都是得从骂人开始学起的吧?我们教词宝骂人,等于教他中文啊!   琢词其实已经看到了徐昼哥哥骂人的文字,这会儿慢吞吞地找着字母打字:   [词宝笨笨的]:是的,姐姐哥哥们,我又回来了   [词宝笨笨的]:@方方张张,好的,姐姐,我不会把谢先生带来的   他觉得,他也需要一个能说秘密的地方,哥哥姐姐们很聪明,他以后和谢先生有问题,想先问问她们。   [词宝笨笨的]:@徐昼,哥哥,可以的,教我骂人,我想学   [唐与潇]:?   [温星月]:?   [徐昼]:你学了骂谁?谁惹你了?   [词宝笨笨的]:没人惹我,只是,以后谁欺负我们,我就骂回去   [徐昼]:好好好,你诚心想学,哥哥就好好教你   [施青枝]:先别废话了,词宝有事要问   词宝能有什么事?   [温星月]:宝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余人也关心地问。   琢词因为糖糖听了他和谢先生的事情后,骂了谢先生。   所以刚才,他连告诉施青枝的时候,都没有说细节,怕谢先生被骂。   他不希望这样。   于是这会儿,他只是打字道:   [词宝笨笨的]:谢先生好像不喜欢我   [词宝笨笨的]:我们现在,都还没在一起   [词宝笨笨的]:一定是因为不喜欢,才没在一起。   群里的人沸腾起来,发着语音条大声说道:“怎么可能!”   “词宝你别想那么多,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琢词也长按说话键,发了一条语音。   语气丧丧的:“可是谢先生,他都不愿意跟我亲近。”   “?????他凭什么不跟你亲近!他不行就换我!”   “谢殊鹤装什么啊!”   琢词看见他们的反应,第一时间遏制了某些人的话语:“姐姐哥哥,你们不要骂谢先生,我只想让你们帮我,怎么能快点和谢先生在一起,我会很努力学习的。”   “……”   完了,好像是个恋爱脑。   一部分人骂的语音条只能上滑取消了,遵循琢词的意愿,开始出谋划策……   琢词一条条听完,然后在笔记本上抄了下来。   听到有道理的地方还自己点点脑袋。   最后,琢词抄满了五页的笔记,发了一条语音道:“谢谢姐姐哥哥们,我已经记下啦,会一点点尝试的!如果好用,我就告诉你们。”   温星月柔柔的声音传出来:“宝宝,记得给笔记加一个标题,就写《词宝钓谢殊鹤宝典》。”   “好的,月亮姐姐。”琢词发完,往前翻了五页,在纸张最上方的空白地方写下,然后拍照发到群里。   大家点开图片一看,笑出火车进站的声音。   只见一页歪七扭八的字体,标题歪七扭八地写着:词宝diao谢先生宝dian。   唐与潇揉着笑僵了的法令纹,“真是辛苦我们词宝了……谢殊鹤,你要是不上钩,都对不起我们词宝这么努力的学习!”   “必须上钩!”   “必须上钩!”   “词宝记住了,一有情况就找哥哥姐姐们,我们是你的军师!”   琢词:“好的。”   唐与潇:“我再给词宝发一篇小说吧,词宝看看,学学里面的人物行为,我看词宝还没适应这边的文化,老是懵懵的,直接看小说应该能学会一点。”   “我也觉得,”方方张张道:“不是说华国的文化输出是网文小说吗,不如给词宝这个外国人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唐与潇]:【分享】《没老攻,但硬抢》/by了了大王.txt   [宋一一]:【分享】《因为他钓》/by了了大王.txt   [方方张张]:【分享】《爆撩》/by了了大王.txt   [温星月]:【分享】《双心受怀孕108招》/by了了大王.txt   [……]:@温星月,?   [徐昼]:姐,你真是……温温柔柔文静内向的小姐姐一枚呀。   ……   周六。   施舅舅难得在家,用着早餐,看见餐桌上的家人,忍不住问:“施青枝施青楠睡懒觉天天不吃早餐就算了,怎么词宝也没醒?昨晚做什么了那么晚睡?”   施舅妈舀着枸杞羹,说道:“不是,早醒了,应该在房间看小说,这几天都这样。”   施舅舅点点头,“看书是好的。”   房间里。   琢词垫着一个抱枕,趴在床尾,认真地翻阅着网络文学。   手边,一本笔记本打开,上面写着几行稚拙的字体。   [搂着脖颈亲亲下巴]、[足尖勾蹭]、[灌]……   琢词有时候记一些技巧,有时候记一些生字。   这几天的努力用功,现在大脑里的词汇量一天一天地增加。   小说很好看,他看入迷了,醒来的十几个小时,有五分之四都在看这些文学。   时间一晃而过,在十点十分又看完了一本。   琢词退出阅读界面,起床下楼喝水。   施青枝坐在餐椅上吃早餐,招呼他过来一起吃。   琢词其实精神食粮吃饱了,感觉不到饿,但还是吃了几个玉米饺。   另一旁的施青楠擦擦嘴,问:“小说好看吗?”   琢词点头,“十分好看,就是有点虐。”   “哇哦,变聪明了!还会说虐呢!”   琢词还是点头,“我学到了好多!等我再次见到谢先生,一定让他大开眼界,刮目相看!”   “宝宝乖。”施青枝表扬鼓励道。   接着说了些别的,琢词都一一回答,虽然有些词的音调还是怪,但流畅了很多,也会说很多新的词语。   跟琢词聊完,施青楠看了眼施青枝,道:“贺问快回国了,徐昼想给他办场接风宴,你去吗?”   “去啊,干嘛不去。”    第16章   三天后。   琢词只知道表哥表姐的一个朋友留学归来,大家组了局给那朋友接风。   琢词也被邀请了。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别问谢先生来不来了。   因为整个接风局的流程安排,是从白天贯穿到黑夜。   谢先生应该没有时间。   想到这点,琢词就抛掉了问的念头,一大早跟着表哥表姐出门了。   接头的地点在云京国际机场,群里的哥哥姐姐们各自从家里出发,赶到航站楼的出口。   一场盛大的,轰轰烈烈的接机仪式开始了。   只见大家准备了一个巨大的灯牌,上面是圆滚滚的可爱字体:恭迎龙王归位。   五颜六色发着光。   所有出站的乘客目光诡异地看着这群诡异的人。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白T,身高一米八几的男生推着行李箱出来。   男生愣了愣,然后将脸上的墨镜扶好,只剩下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想要目不斜视地路过。   然而男生没能得逞。   琢词旁边的几个姐姐哥哥对视一眼,抿嘴笑了一下,随后统一气吞山河道:“留德三年又三年,恭迎贺问,龙王归位!!!!”   所有旅客看了过来。   男生直接跪了半个膝盖,捂着脸又想哭又想笑。   丢脸的事情做完,大家聚在了一起。   唐与潇给琢词介绍道:“这是你贺问哥哥,和你表姐年轻的时候处过对象。”   琢词张开了嘴巴。   唐与潇继续道:“是初恋哦!”   施青枝翻了个白眼。   唐与潇又指了指三个人。   是刚到机场,就接到了贺问,还没来得及跟琢词认识的三个哥姐。   “这个就是你徐昼哥哥。”   “这个是方方张张,她本名就叫方方张张。”   “还有温星月,你的月亮姐姐。”   “上次聚会他们都在外地,你们现在认识一下。”   琢词依次叫人。   徐昼叼着根棒棒糖,诶了一声,“真乖,哥哥欠你一顿好吃的永远作数哈,你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找我。”   方张姐揉了一把他的脸,“果然很好摸!”   月亮姐姐果然人和声音一样温柔,琢词知道她是幼儿园老师后,眼睛亮了起来,钦佩。   在机场胡闹完,一行人回到车上。   一共开了九辆车,路上都紧咬着前车的屁股,来到接风宴的酒店。   接风宴是徐昼安排的。   不仅有餐厅的菜,还专门让人买齐了各种小吃,让酒店一起准备。   所有人都在投喂贺问,“快吃,德国留子也不容易,馋哭了吧。”   贺问脸色讪讪,姿态优雅地进食。   大家觉得奇怪:“你两年前回国可不是这样的啊,你吃了三碗螺蛳粉!!!”   施青楠则是扯扯嘴角,“不会是因为今天我姐在场吧?”   大家:“噢……”   贺问脸色很精彩地抽搐了几下,“你说什么屁话。”   施青枝则啧了一声,“少扯陈年烂瓜子的事,贺问,赶紧吃你的,待会还要赶下一局。”   贺问噢了一声,不顾形象地大口塞着煎饼。   投喂好了贺问,一行人开车来到徐昼的泳池别墅。   是的,下半天到夜晚,都是泳池派对的时间。   徐昼嫌群里58个人不够热闹,又叫来了一帮人,还雇了十几个侍应生和厨师,供应鸡尾酒和烧烤。   男男女女穿着泳装,有的在泳池玩闹,有的在边上闲聊,有的在别墅里唱歌打游戏。   总之,好多人啊。   琢词知道有泳池派对,但不想下水,就没带泳裤,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的沙发里,偶尔去拿点小甜品和果汁吃喝。   但青枝表姐也没带泳衣,和他一块坐着,有点子要和他一起与世隔绝的感觉。   于是琢词吃到好吃的,会给施青枝带一份。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角落里吃吃喝喝,倒也算愉快。   唱K的区域,施青楠和徐昼唱了一首《青藏高原》,曲尽后,徐昼暂停了歌单,拍了拍几下麦克风:“喂喂喂,test,都听到吗。”   派对的人热情回应。   徐昼道:“刚刚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打算休年假,来一场云京走青藏线的自驾游,感兴趣的举手,跟我一块儿去。”   不少人举手。   施青楠都举了。   唐与潇四处张望了一下,“施青枝呢?!枝枝你不去吗?!”   角落的沙发里传出一道女声,“我在这,举了。”   唐与潇回头确认了一下:“噢噢,那就好,没你多无聊啊。”   琢词看了一下,发现云京继承家产的神里,有一半都举手,包括刚回来的贺问哥哥。   唐与潇发现施青枝旁边的琢词没举手,刚想问,但徐昼也发现了:“词宝,你不想出去旅旅游看看新的风景吗?”   琢词问:“青藏线是什么?在哪里?自驾游是什么?”   施青枝给他讲解,顺便描述了一下旅途和目的地的大好风光,以及能看到的动物。   琢词听懂了,“要去多久啊?”   施青枝:“至少半个月吧。”   琢词在思考。   大家催促、怂恿、游说:   “词宝你就跟我们去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   “你放心!绝对啥事也不用你干,你就美美吃吃喝喝睡睡和漂亮风景合照,我们给你拍,包出片的!”   “对啊,天天待在云京多闷啊。”   “快八月了,暑假马上就要结束,跟我们出去玩玩。”   很有道理,也很诱惑,有吸引力。   他都没怎么看过家里的其它地方呢。   但是琢词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很想去,但会很久见不到谢先生。   现在他和谢先生的关系还在上升期,太久不见面,不利于感情发展,等关系再稳固一点,他再出去玩,那时候的小别,才能胜新婚,不见面也能钓着。   琢词自己分析完,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以后再去,会有机会在家里各个城市玩的。”   “不行!为什么!!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原因!”   琢词便说出了原因。   大家知道是谢殊鹤的缘故,都恨铁不成钢。   “你疯啦,这么恋爱脑,你不要命了!”   “少见几次面怎么了?!怎么了?!”   “如果谢殊鹤因此跟你感情淡了,不跟你谈了,那就说明他不是你的良缘!你踹掉再选一个!”   琢词认真回答:“我要命的,然后我很喜欢谢先生,不打算选别人。”   然后他将自己刚刚对于谢殊鹤关系的分析说了出来,最后道:“哥哥姐姐你们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节奏。”   徐昼用胳膊肘戳了戳唐与潇的肚子,“你都分享了什么奇怪的书给词宝看?”   唐与潇:“我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也没想到词宝这么聪明啊,完全掌握精髓,说出口的东西还有理有据。   小别胜新婚都学会了。   大家心服口服。   “行,词宝有大业要干,那就我们吧。”徐昼数了数人头,“开五辆越野车就够了,每车起码安排三个会开车的人坐,就不会累。”   徐昼等人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已经开始在网络购物软件挑选旅游用品了。   琢词坐着,施青楠走过来,和施青枝一起问:“真的不去?马上要开学了哦,上学了就没多少时间了。”   琢词:“我已经决定好了。”   施青楠便点点头,摸摸弟弟的脑袋,转身继续去玩了。   施青枝则是因为喝了几杯琢词给她的无酒精鸡尾酒,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离开去了洗手间。   琢词一个人安静待在角落里看着手机。   环境有点嘈杂,也没带本子,不能写笔记,琢词就没看小说,而是无聊地看着微信。   上下滑动看着和谢先生的聊天记录。   这几天他和谢先生都没怎么聊,就睡醒和睡前报备一下。   最新一条消息是他半小时发的,是一张照片,从角落视角拍的派对场景。   谢先生还没有回复。   琢词作了一个深呼吸,代替了想叹的气。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细白的腿,很长。   琢词的视线顺着往上移,看见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要不是稍稍明显的喉结和短发,琢词觉得自己都可以叫一声姐姐。   琢词楞了一下,美人微微露笑,眼角的泪痣生动了起来,开口,是清润的嗓音:“你好,我可以也叫你词宝吗?”   琢词点点头,“你好。”   “我叫叶屏,叶子的叶,屏风的屏,我想在你旁边坐一下,可以吗?”   琢词又点点头。   叶屏笑意更盛,坐到他身边,“我听潇潇她们说你是华裔,是哪国的啊?”   “英国……”   琢词和他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相互有了个了解,叶屏是个模特,给琢词看了一些他工作的照片,琢词觉得很好看,聊得也挺舒心。   话说到一半时,琢词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打开,是谢先生回了他的微信:【喝酒了?】   “不好意思,叶屏哥哥,我先回条消息。”   “没关系。”叶屏面色亲切。   琢词打着字:   【没有,都喝的无酒精和果汁】   【谢先生你忙完了吗?】   S:【嗯。需要去接你回家吗?】   琢词:   【不用啦,我跟着哥哥姐姐,你好好休息嗷!】   【[小猫立定.jpg]】   琢词放下手机,就看见叶屏笑着望自己:“聊完了吗?不用在意我的,你可以继续。”   琢词摇摇头,“我先跟你玩,睡觉前再找谢先生。”   “好。”叶屏继续了话题。   但很快结束了聊天。   起身之前,叶屏打开了微信,微微歪了一下头,征求琢词的意见:“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琢词点点头,“可以的。”   手机嘀的一声,添加了好友。   叶屏朝他笑笑,就离开了。   施青枝回来时刚好看见他们扫码加好友的动作,等走到琢词跟前,叶屏已经滑入社交场中。   施青枝看了下对方的身影,问:“谁啊?”   “叶屏哥哥。”琢词道。   “谁?”施青枝不认识。   “好像是潇潇姐姐和徐昼哥哥他们的朋友。”   “噢,只要是见过面的,徐昼都说是朋友。词宝你别乱加好友,小心被坏人骗。”   “不会的。”琢词,“叶屏哥哥是模特,有自己的职业。”   施青枝也没太当回事,“嗯嗯,总之以后有不熟的人跟你说什么,或者借钱,你别擅作主张,要先问问姐姐。”   “好。”    第17章   晚上22点,派对还没有结束,但施青枝带着琢词提前离场。   回到家,琢词关好房间门,进了浴室泡澡。   浴缸有一张樱桃色的实木小桌,专门用来放手机、pad和无火香薰的。   琢词喜欢在泡澡的时候刷视频。   这会儿正看着拆盲盒连连看的直播,一通电话在屏幕上方亮起,琢词手快地点了绿色按钮。   接通后,屏幕就出现一张人脸,还有一张小人脸在右上角。   ……是视频通话。   琢词傻住,看了看小框里自己的模样,又看了看男人,急忙翻转摄像头,结果一翻转,又将自己泡在水里的腿拍给了对方看……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边的男人已经将视频通话转成语音通话,摄像头自动关闭了,然后听见一声:“抱歉。”   谢殊鹤也没想到三分钟前少年到家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后,就迅速去泡澡了。   几秒的沉默时间,足以看清。   水珠雾气,氤氲缭绕,模糊朦胧,依稀可见细肩往上,奶白色被热气烘出一层薄粉。   平日里蓬松柔软的短发服帖地耷下,浓墨般的长睫也湿润了,受重力影响,垂着,勾勒眼线一般延长了眼尾,像小狐狸的眼睛。   以及皙白双腿。   琢词耳朵发烫,问:“谢先生,什么事呀。”   谢殊鹤取下眼镜,摩挲着反射金属光泽的镜边,低声道:“我是想问,后天,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嘉市。”   琢词知道嘉市在哪,离沪城很近,是江南地区,有一座水镇很出名,有戏剧镇之称,搞话剧的演员都聚集在那儿。   “我有空!我想去!”琢词立刻说道。   “好,后天我来接你。”   “嗯!”但琢词应完,就想起了什么,问:“谢先生,你不生我气了吗?”   谢殊鹤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顿了一顿。   “应该由我来问,你还生我的气么?”   上次拒绝了琢词之后,琢词变得在他面前谨言慎行,态度也不自然,这些谢殊鹤都感觉得到,只是没定夺好如何处理。   少年人心思敏感,怕是不愿再提。   提议带他去嘉市,也是希望能缓和一下关系。   但只要琢词提起,谢殊鹤就不会回避。   那件事,纯粹是双方立场不同而引起的。   琢词年纪小,可以不谙世事一派天真。   可他不能。   不拿年龄和阅历去欺负不懂的琢词,他认为是自己该尽的义务和礼节。   琢词很惊讶:“我没有生气呀!您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谢殊鹤忽然有些笑意,“我也没有生气,没人会生词宝的气——因为,你不太开心。”   琢词被他第一次主动唤自己词宝而晕头转向,“我……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我好像……在你面前做错了事情,所以我以为你不开心。”   “没有的事,很抱歉让你有这种感觉。”   沉敛的脸上有些无奈。   是应规蹈矩到无趣,无趣到凶,才会让他这么觉得。   琢词开心到快要发芽,“那我们再也不要想那件事啦,让它消失!谢先生怎么突然想去嘉市呢?”   琢词说到做到,立即转移了话题。   然后听见谢先生道:“有个论坛峰会在那边举行,以及朋友给了两张话剧的票,所以想带你体验一下。”   “好!”琢词嘻嘻,“谢先生出差还带我玩,我很开心!”   说完,他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水声明显,谢殊鹤问:“洗完了?”   “嗯!”琢词已经迈出浴缸,用小熊印花的米黄色大浴袍裹住自己,“谢先生,我要下楼吃零食!”   心情一好,肚子就饿。   “好,吃完早点休息。”   “嗯嗯,我吃完就洗漱睡觉啦。”   “那么,先晚安了。”   “晚安,谢先生!”   通话挂断,琢词下楼时就迫不及待在没有谢殊鹤的2号群里分享好消息:【我和谢先生和好啦!!!】   哥哥姐姐们立刻回复:【?】   [宋一一]:怎么说的?道歉没解释没   琢词自从看小说后,就把网名给改了,这会儿:   [词宝很聪明]:嗯……而且他还叫我词宝……   [词宝很聪明]:(晕乎乎.gif)   [唐雨潇]:?   [温星月]:?   [宋一一]:?   [方方张张]:?   [词宝很聪明]:谢先生还说要带我去嘉市玩!我们后天就出发!   [徐昼]:好好好,我们带你去旅游你诸多考虑,谢殊鹤带你去旅游你立刻答应   [温星月]:好恋爱脑,词宝,姐姐真的生气了   [词宝很聪明]:哥哥姐姐别生气,下次我再跟你们一起玩   [方方张张]:不是,就这么原谅了?我们教了你那么多,你还记了小说的那么多技巧,都给忘了?   琢词被这么一说,也感觉自己辜负了姐姐们。   没办法,脑子一开心,就晕,彻底忘记这几天低落的原因还有谢先生不跟自己在一起的事。   他下定决定,打字道:【等我和谢先生见面了,我再用姐姐教的宝典!一定!】   总之,他会让谢先生和自己在一起的!   [施青枝]:你最好说到做到   琢词发了几张吗喽打滚的表情包,把姐姐们逗开心了才放下手机。   隔天一大早,在施青枝的大喇叭下,长辈们都知道琢词要跟着谢殊鹤去嘉市。   祖祖说:“好,出去玩一玩。”   施舅妈却有点担心:“你第一次去别的地方,出门要跟紧小殊,最好牵紧他的手,别走丢了。”   施弥则是想给琢词折衣服,打包行李箱,但被施青枝按着肩膀推出去了:“姑姑,我们就别忙活了,让词宝自己做。”   琢词点头:“妈妈,我可以的。”   房间只剩自己,琢词装了三套衣服,一件外套,还有洗漱用品和浴袍睡衣,然后在房间里打转,看看还有什么漏下的。   书桌上的宝典笔记本吸引了目光,琢词拿起就塞进了行李箱里。   扣上箱子,琢词挪到墙边立好,大功告成。   翌日大早,唐助理将琢词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便驱车前往机场。   由于是出差,再加上谢殊鹤担心会议的半天时间里琢词没人陪,会无聊,所以让唐助跟着去嘉市。   下了飞机,商务车前往下榻的洲际酒店,琢词放好行李再出来,就看不见谢殊鹤了,已经独自去参加会议。   唐助理不用打工,很兴奋,甩着车钥匙对琢词道:“词宝,来,跟着我去吃好喝好嗷。”   琢词露出一笑,也超级兴奋。   两个人开车,吃了正餐又吃小吃,看了电影又去大剧院看戏剧,等从剧院里出来,他们又去吃了晚饭。   半天时间,差不多溜达完整座城市。   琢词很喜欢这边的特色饮食,甜口的。   和糖糖逛完一条著名的小吃街,已经晚上七点,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街上霓虹灯亮起。   酱烧乳鸽的店门前,排队的人如长龙。   琢词和糖糖就在其中。   他打算最后打包一个吃的,就回酒店。   手里已经有许多食品袋,他都想带给谢先生尝尝。   队伍不快不慢地挪动着,琢词有糖糖陪着说话,也不会无聊,只是时不时要探头看一下前面还有多少人,以及老板店里的乳鸽还有多少只……他怕还没排到自己,就售罄了。   但就在不记得第几次探头看的时候,琢词留意到自己五米前面的一对男女,皱了皱眉。   他刚好看到,排在女生身后的男人,伸手掐了一把女生的臀部。   琢词正在思考他们认不认识,但女生的反应很快让他知道这就是性骚扰——女生转过头,一脸怒意地扇了男人一巴掌。   辱骂和推搡,仿佛烧灼的铁块放入冷水,在人群中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注意着这边。   女生又气又怒地嘴里爆着国粹,男人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语种,两个人双手双脚互相攻击着对方。   琢词立马上去和女生一起打回去,唐助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赶紧跟上,护住女生和琢词。   然后就在中间受着两边夹击。   “等等,你们等等,干嘛呀这是!”唐助理双手都是吃的,只能抬起手肘护着脑袋。   别人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女生眼眶盛满怒意:“这鳖孙摸我!”   琢词道:“我可以作证,我看见了!”   话一出来,这鳖孙又叽里咕噜的一股子偷味,大姐大哥还有一些妹妹也忍不住了,纷纷围上来替女生还击。   “在我们地盘还敢欺负我们的人?!!”   唐助理被人群挤在第一线,看着身边打得最凶的少年,他能干嘛,也伸手打了偷味十足的咸猪手。 。   谢殊鹤赶到嘉市十里街派出所,就看到一个肿成猪头脸的男人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   而琢词指着他,“you,have mother,but you,no mother teach!”   猪头脸男人愣了两秒,然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琢词继续:“cry cry cry,cry what cry,you no face cry!you are a cheap man!”   他身边还有五个热心群众,是愿意跟着来派出所,给被欺负的女生撑腰的。   此刻大哥大姐对琢词竖着大拇哥,嘴里说道:“right right right,说得very good。”   谢殊鹤:“……”   警官做好笔录,有琢词作为证人,派出所将性质定为性骚扰,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进行遣返。   而琢词和唐助理,还有五个热心的大哥大姐,被警官口头教育了一下以后见义勇为不要过度巴拉巴拉,就放人了。   在派出所门口,女生感谢了大家,热情的大哥大姐摆摆手说了一些话后,大家各自离开了。   坐上车,糖糖在副驾驶,琢词和谢先生在后座。   琢词摸着怀里的食物,有些难过,“谢先生,你饿吗?……都凉了,口感会减一半……我也没买到酱烧乳鸽……”   谢殊鹤看着各方面无恙的少年,蓦地笑了。   还是有长记性的,这次没受欺负。    第18章   司机在开车,副驾的唐助扭过头来八卦:“词宝,你都在哪学的什么you have mother but no mother teach?”   琢词骂的时候,他正跟警官做着笔录,憋笑憋得别太痛苦。   琢词道:“徐昼哥哥教的呀。”   唐助噢了声。   徐家的二世祖,那没毛病了。   回到酒店,琢词和糖糖把带回来的小吃都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回,才让谢殊鹤吃。   谢殊鹤吃得不多,主力军还是琢词和唐助。   糖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两罐啤酒,和琢词边喝边吃。   因着一人只有一罐,所以谢殊鹤也没让少喝点,随他们去了。   琢词被这个一口串儿,一口冰凉啤酒的新体验弄得非常爽,难怪短视频里的吃播大叔的表情会开心到难以描述。   真的超级爽啊啊啊。   “呜呜呜呜感谢家里,肯让我回来还让我吃这么好……我爱家里,嘶哈……我永远要当家里人……嘶哈……”琢词被感动也被辣得眼泪直流,无法思考,有什么就说什么。   “……”坐在一旁沙发的谢殊鹤俯身,扯了张纸巾递给他。   琢词接过就抓着胡乱一把擦,擦完继续吃。   唐助理撸着一串牛油,眼珠子骨碌地转了转,落在一起围着茶桌席地而坐,吃着串的琢词身上,又落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瞬。   心里无由来感叹要不是琢词,他哪能有这种经历。   在老板面前哈啤酒吃串儿什么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消灭完一堆吃的,唐助就不当灯泡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琢词平复完辣劲,也准备回房间,他的房间就在谢先生的对面,很近。   但他刚要往外走,就听见谢殊鹤的一声叮嘱:“刚吃饱,回去先别洗澡,会不舒服。”   琢词立刻转身,回到沙发,抱起一个抱枕道:“不能洗澡,那就不回去叭,我在谢先生这里等一下时间。”   谢殊鹤未言语,抽出一张湿纸巾,来到他的脸颊处。   少年雪润的脸颊有三条竹签印子,横在唇周两边,看起来有些滑稽,像猫须。   没擦干净?……琢词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还想接过湿纸巾自己擦。   但手腕被谢先生按住了。   指尖微凉,琢词开始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脑袋的注意力都在手腕的触感上面。   谢殊鹤擦拭掉那六道印子,将湿巾扔进纸篓,指尖在腿上的pad快速点击了几下。   邮件发送成功,平板被放下,谢殊鹤起身,看向栗发少年:“走吧,一起出去逛逛。”   琢词瞬间精神,腾地站了起来。   酒店位于嘉市的商圈,附近周边有大型购物广场,够琢词溜达消食了。   待走到广场外围,琢词有了一件新奇的发现。   广场上,几十张小桌小椅,坐满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喝着奶茶磕着瓜子,在打扑克牌,而且全是年轻人。   广场是现代化的建筑,但因为这一幕,烟火气十足。   琢词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才晚上八点多。   琢词也想凑这个热闹,却听见夜空不合时宜地轰隆一声……   打雷了。   琢词抬了抬头,感觉快要下雨。   他只能稍稍仰头看男人:“谢先生,我消完食了,我们回去叭。”   谢殊鹤和少年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上都是快步前往室内避雨的人群,而之前嗑瓜打牌的人,也都提着桌子椅子离开。   雨还没下,人影憧憧时,琢词牵住了男人的手。   掌心触到一份柔软,谢殊鹤回头,就看见少年双眼有些迷离,水濛濛的,道:“舅妈和妈妈说,人多的时候,要牵紧谢先生的手,不然会走丢。”   谢殊鹤颔首,扣紧了少年的手。   琢词不知道为什么,从牵上手的那一刻,他又晕乎乎了起来,像上次谢先生第一次叫他词宝那样。   人行道上,担心下雨的人群纷纷跑动,琢词怕撞到别人,没和谢先生并肩走着,而是错位地跟在身后。   他微微仰头看着男人深色衬衫的肩胛。   脱了参与会议的正装外套,衬衫修身,精窄的腰线显了出来。   琢词的视线从男人长腿移到相扣的双手上,定格住。   谢先生的手凉凉的,但牵起没多久,就暖了,暖意烘着他的手心。   好晕……   甚至眼眶酸胀发热,感觉要涌出一滴泪来。   琢词心跳加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比起周围担心下雨的人,他们走得不快不慢,但直到他们走回酒店,天也没下雨。   酒店大堂里,谢殊鹤回头看少年时,发现他眼眶红红,脸颊也红红,尤其耳尖,红得快滴血。   谢殊鹤蹙了蹙眉,“不舒服?”   琢词晕乎乎地点点头,“谢先生,我好像生病了……”   “哪里不舒服?”谢殊鹤抬手去探少年的额头温度。   没发热。   又去摸琢词的脸颊。   一片冰凉,琢词舒服了很多,将脸蛋主动偎了偎微凉的掌心,但一滴泪忍不住地从眼尾流下,烫在男人的指尖上。   “琢词,我们去医院。”谢殊鹤看着少年不对劲的状态,缓声道。   琢词摇摇头,拉起他的另一只大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强迫男人像捧着自己的脸一样给自己降温。   他闭着眼,“等凉快了我就好了,谢先生,您陪我一会。”   因为琢词的要求,谢殊鹤耐心地陪他站在原地。   可能行为怪异,进出的客人都看了几眼。   酒店经理也过来询问有无需要帮助的。   琢词缓了两分钟,已经恢复正常,只有耳尖还在发红。   被经理这么一问,立马清醒,对经理摆摆手,拉着谢殊鹤去坐电梯。   电梯里,琢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回忆那两分钟。   他变得很奇怪。   电梯无言了半分钟,到达楼层,走出去走到房门口时,琢词都还低着头。   刷开房卡,琢词想松开手,但被谢殊鹤扣紧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身体,琢词的眼睛再次发热。   “真的不去医院?”谢殊鹤看着他。   琢词只能点头。   “那回房洗个澡,还不舒服就跟我说。”   “嗯。”   进了房间,琢词靠在紧闭的门板用力舒出一口气,随后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但泡澡也没缓解身体的异样,琢词只能在浴缸里,手指轻抖着打字,希望2号群的哥哥姐姐能为自己指点迷津,如果不行,就真的要去一趟医院,让医生诊断了。   [词宝很聪明]:哥哥姐姐们,我好丢脸,现在每次和谢先生肢体接触,我就会晕,还很想哭   然后连续发了六张晕乎乎的表情包。   [词宝很聪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QAQ   [方方张张]:你方张姐是人民医生,你好好说说,我看看怎么回事。   琢词赶紧把自己的症状全都说出来了,说的时候又去回忆,结果生理泪水啪嗒啪嗒地掉。   最后破罐破摔地自己给自己诊断:【我一定,肯定就是生病了……】   [唐与潇]:你是说,你最近变得渴望吸到谢殊鹤的气味,用讲故事哄你的语气叫你词宝,以及想被他摸摸,牵手,贴贴?   这种长难句,琢词就提取关键词读懂了核心,打字道:【是的,姐姐】   [词宝很聪明]:以前都不会这样,好像是逐渐这样的,我搞不懂,我变得太奇怪了……   [宋一一]:吸气味我懂,我看到我家猫也会这样。   [词宝很聪明]:可是谢先生在我眼里不是猫呀……而且我感觉,我不是想主动去吸谢先生,我是希望谢先生的气味裹住我,感觉很安心很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温星月]:你坠入爱河了   [徐昼]:你恋爱脑发作了   [唐与潇]:这题我会解,我每次看男男文学,看到戳中我xp的剧情我也会哭   [唐与潇]:你这是逐渐找到自己的xp了,而且你的xp就在谢殊鹤的身上。   [词宝很聪明]:xp是什摸?   方方张张看着群里搅混水的损友们,不得不承认,唐与潇说的其实是对的,而且更加通俗易懂。   看见词宝没明白,方方张张也只能出来解释。   [方方张张]:头晕、流泪等症状,是人与喜欢的人接触时产生的正常生理响应,只不过你的响应比较强烈,多多接触,以后适应了就会好。   [方方张张]:这个不是生病,只是说明你很喜欢谢殊鹤。   琢词恍然大悟。   然后又看见了一条新文字:   [唐与潇]:赶紧的,直接do,多dodo,do习惯了你就好了。   [词宝很聪明]:dodo又是什么?做做吗?做什么?怎么做?   [徐昼]:唐与潇你快别老整这些词教坏词宝了,这个群还要不要了!!   一些人也跟着骂唐与潇,中间夹杂着几个姐姐耐心给琢词解释:   [温星月]:词宝,你多和谢殊鹤接触,习惯之后,阈值提高了,反应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方方张张]:你们现在还没接吻吧,先接个吻试试。   琢词看到接吻两个字,睁大了眼睛。   他想都不敢想,感觉,太亵渎谢先生了。   但是……   [词宝很聪明]:我会努力的。   他想今晚就试试。   放下了手机,琢词从水里起来,边裹着浴袍,边想怎么找机会和谢先生亲亲。   结果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就听见窗外的世界雷声阵阵,也终于下雨了,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琢词在白天打开了窗通风,现在风挟着雨滴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窗纱鼓起。   琢词系好浴袍腰带,上去把窗户关紧了。   关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一篇小说里的片段。   那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停电,受有创伤,害怕雷声和黑暗,就去敲攻的房门,然后他们……亲亲了。   琢词恼怒,嘉市咂摸还不停电。    第19章   琢词等不到停电,但琢词觉得,自己可以假装害怕雷声。   于是琢词翻了翻当时记下来的笔记,将每一个步骤背了下来,决定去敲门。   但起身的一刻,他的心里又有点没底,只能转身把笔记本带上了。   浴袍的口袋很大很大,他的笔记本是便携的,小小的,装进去根本看不见。   琢词出门了,琢词敲门了。   琢词看见门开了。   谢先生也洗完了澡,穿着纯黑的一套睡衣,真丝材质,隐着几道暗纹。   琢词十分努力地和谢先生对视着。   但他无法忽视自己是抱着亲亲的目的,也就没办法不心虚。   他感觉自己在做坏事。   谢殊鹤看着一身米黄小熊浴袍的局促少年,努力佯装正常,但耳尖羞得滴血,说自己从小就害怕打雷。   眼眸含着的细碎亮光倒显得这个借口有了几分的真实。   谢殊鹤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刚洗完澡的少年,让他想起无意中听过的六年级堂妹对刚洗完澡的小猫说的一句:宝宝,你是个香香甜甜的柠檬小蛋糕。   谢殊鹤让柠檬小蛋糕进来了,热了一杯牛奶给他,“困了就去卧室睡,今晚我睡沙发。”   坐在沙发上的琢词捧着牛奶杯摇头,“我睡沙发,您睡床。”   谢殊鹤淡嗯了声,打算看他睡着了就从沙发抱到床上去。   琢词看着谢先生应了自己后,就坐到电脑桌前处理工作了。   谢先生好忙……   但这不对呀,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琢词努力想着细节和步骤,但大脑一片空白。   没忍住,偷偷掏出小本本,又看了一遍笔记。   第二次背下来后,他放回口袋,喝了一口牛奶压压惊,然后起身,走到电脑桌前,心脏打鼓似的,但还是大胆地道:“谢先生,我还是害怕……我能在您旁边陪着您吗?”   无框眼镜折射出一道细光,稍纵即逝,但看得琢词心脏一突,紧张地扣起了手指。   谢殊鹤看了他一眼,起身将对面的办公椅放到自己身旁,“不用看着我工作,无聊就玩手机。”   琢词立马坐下:“不会无聊的!”   谢殊鹤坐了回去。   琢词离他很近,嗅到了淡淡的沐浴乳气味。   说不会无聊,但琢词看着那一大堆的数据文字,还是没忍住犯困。   他坚持着,陪在谢先生身边,坚持着。   五分钟后,坐得有些累,就趴在桌边看着电脑。   屏幕里,鼠标不断移动,键盘光标也不断加着文字和数据。   又五分钟后,琢词阖上了双眼,脸颊蹭了蹭自己毛绒绒的浴巾袖口,香香地睡着了。   谢殊鹤打完下一段字,偏过脸看了眼。   少年趴在桌边,右脸垫在手背上,浓密漂亮的眼睫安静,一动不动。   谢殊鹤等了两三分钟,让少年睡得更安稳了,才起身,微微俯倾,一臂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温柔地横抱了起来。   琢词不自觉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唔了一声又蹭了蹭,继续睡着。   无人知晓,小熊浴袍口袋里的笔记本因被抱着的姿势,正在小熊的手掌口袋里岌岌可危……   直到谢殊鹤抱着人穿过客厅,忽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琢词被动静吵醒了,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抱着。   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回对了!等下就能亲亲了!   结果,他发现谢先生在看着地上的什么。   琢词顺着视线看过去,一本笔记本躺在干净的地板上。   琢词:?????!!!   谢殊鹤并没有放下他,而是就这么抱着,蹲下膝,伸出一手捡起了笔记本,翻阅了起来。   琢词顾不上晕乎乎了,瞬间浑身发红,“您别看!”然后伸手去抢。   谢先生此刻并无平时的绅士礼貌,竟然扬了扬,轻轻松松躲过他的手,另一手还按着他的脑袋示意他安分一些,别乱动,难得的强势行为。   谢先生低磁的声线中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从琢词头顶上方清晰传来:“词宝diao谢先生宝dian?”   琢词脸上温度高到,觉得自己要被烧死了。   在他怀里,被抱得很紧,只能看见他分明的喉结。   但身上的气息裹住了琢词。   贴贴了,也抱抱了。   琢词实现了该满意了,但现在,琢词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男人长指慢慢翻着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歪扭文字,可见做笔记功夫时的用心。   翻到中间时,有一页被折了个角,上面正写着:雷雨交加,停电,受害怕,敲攻房门,两人抱在一起,在书桌上……   谢殊鹤看完,又继续翻看后面的。   竟然做满了一本子的笔记。   谢殊鹤再次打开第一页,看着用荧光笔写的宝典名字,喉结处轻微滚动着:“想钓我?”   “……”琢词。   谢殊鹤只觉得好笑。   做满了一本子笔记,真到实践时,只会坐在旁边,趴在桌上睡着。   笨。   琢词不敢看他,埋在他肩上。   想做的坏事全部都被知道了,像扒光了衣服裸露在他面前,琢词羞愤得想哭。   脑袋被轻轻地人用本子拍了一下,“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琢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谢殊鹤没哄,只是抱着人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擦一下他凶狠的眼泪。   琢词哭到一半,就推开他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打开手机,2号群在半个小时前,有姐姐问怎么样了,亲到了吗?   琢词哭着打字,把窘迫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然后喜闻几十条的爆笑语音。   琢词抽抽噎噎。   好过分。   很伤心。   【谢先生邀请您加入语音通话】   琢词点了拒绝。   又跳了一条出来,琢词停住哭泣,思考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你想笑就笑吧,我已经把微信名改回笨笨的了,我知道我一点也不聪明。”琢词一接通,就一股脑说道。   “没有想笑我们词宝。”熟悉的温润声线传进耳蜗。   琢词愣了愣,擦擦泪痕,“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想问问词宝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你是在哄我吗?”琢词问。   “嗯。”   琢词有些扭捏,但很开心。   除了亲亲,他今晚渴望的都得到了。   虽然也有生气和伤心,但没关系。   “那你要给我讲两个故事,我很难哄的。”   “好。”谢先生说完,顿了顿,问:“还怕打雷吗?”   琢词:“我很勇敢,我根本就不怕打雷。”   两秒后,谢先生笑了笑,“行。”   琢词留好小夜灯,缩进被窝里听着谢先生讲了两个睡前故事。   《词宝小勇者》,还有《词宝一家人》。   ……   *   在嘉市玩了两天,离开的那天,嘉市也下雨了,但航班没延误,琢词和谢殊鹤还有唐助顺利回到云京。   琢词带了很多小手信,分给了家人们。   又让施青枝把唐与潇姐姐她们约到家里来,要分礼物。   施青枝涂着指甲油,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道:“你们都在一起?……行,都来我家吧……不,不出去了,他刚回来,别玩疯了……嗯,来我家。”   挂了电话,施青枝把手机扔沙发上,“可以了吧?”   “谢谢姐姐,你最好啦!”琢词眼睛亮晶晶地挪到她的指甲油上,“我给姐姐涂!”   三十分钟后。   来到施家的一行人指着施青枝的指甲笑得要死。   琢词有自己的审美,审美就是全给姐姐涂上绿色。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绿色从瓶子里看,特别好看,有点流光溢彩的感觉。   但一涂上手,就跟屎壳郎的颜色一样。   施青枝指挥着亲弟和表弟:“赶紧给我卸了!”   施青楠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不是在卸着么?拿你臭脚丫子踹什么踹?我要是早点下楼,我非得把你脚指甲也涂成这个鬼样子。”   琢词努力地当卸甲小弟,但被月亮姐姐提起来了。   “词宝,你要送我们什么?”   琢词立刻把茶几上排列好的小礼物抱了起来,一个姐姐一个姐姐地送了过去:“这是月亮姐姐你的,这是一一姐姐的,这是方张姐……”   轮到徐昼时,琢词送了一根木枝,非常直挺靓丽,“哥哥,这是我亲自捡的,你不是发了朋友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看见直棍子就走不动道吗?我正好看见了,就带回来给你收藏,怎么样,喜欢吗?”   获得超级精致的小绢扇小香囊等江南礼品的唐与潇为首的姐姐们笑得超大声,“徐昼哥哥,怎么样?喜欢吗?”   “你不说话是因为不喜欢吗?”   徐昼听着嘲笑声,咬牙切齿地道:“我、超、级、喜、欢、的。”   “那还不快谢谢词宝,人家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你喜欢木棍子,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的呢。”   姐姐们笑完,又问琢词都玩了什么好玩的,和谢殊鹤进展怎么样了。   琢词说:“谢先生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很好,我再也不做坏事,也不看小说了,因为他让我别看乱七八糟别想有的没的,只不过很奇怪,有两天晚上打雷,他都会问我害怕不害怕,我只能说我词宝根本就不怕打雷。”   大家:…………   有点难评了。   她们怎么觉得,谢殊鹤让你别看乱七八糟别想有的没的的意思,有点是说,你干脆直接上了吧呢?   但人家问你害不害怕打雷,你说你根本不怕?   “…………”累了。    第20章   施青枝的指甲重归天然,没心思再涂了,把指甲油都放进收纳盒里,拎着上楼回房间放好,换了一身衣服才下来。   她要和唐与潇她们去清吧喝酒,没带徐昼和施青楠也没带琢词。   女生们一走,徐昼把玩着智能手环车钥匙,对着施青楠:“嘬嘬。”   躲在客厅吹空调的大哥闻着声儿就裂着嘴筒子过来了。   施青楠锤了他一下,“叫狗呢?!”   徐昼帮大哥挠着下巴,受了这一拳头,吊儿郎当地道:“球室去不去?”   “说清楚,台球室还是体育馆的篮球场?”   “体育馆。台球室……我们常去的‘X’最近在装修。”徐昼笑了笑,“还是台球室的妹子多,但今天可能没办法让你在妹子面前耍宝了。”   施青楠白了好友一眼,“成,去呗,叫上贺问他们,我先去换球衣。”   “嗯,球我车上有,你不用带。”徐昼说完,继续逗着陨石边牧。   但大哥觉得无聊了,就撇撇脑袋走开,坐回了空调机位。   徐昼开始给贺问等男生打电话。   电话接通前,徐昼听见琢词问:“哥哥,你们是要去运动吗?”   “嗯,打篮球,词宝会打吗?一起啊?”   琢词摇摇头,“妈妈带我去看的老中医先生说,我体质不好,不能做剧烈运动,不然会和以前一样流鼻血。”   “这么严重?”徐昼有些吃惊。   他也看过体质特殊或者弱的同学,是真的一点点运动都不能有。   “那你去给哥哥们做加油拉拉队好不好?”徐昼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诱哄道。   琢词点头,“好呀,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   “好,去体育馆之前哥哥给你买零食,让你边吃边看哈。”   “嗯。”   电话接通了,徐昼开始摇人。   直到人都摇完,施青楠才下楼,换了一身白色的球衣球鞋,头发打了发胶,“走吧。”   “行,词宝,跟着哥哥。”徐昼带着琢词要出门。   施青楠皱皱眉,“词宝,你不能打球。”   “知道,词宝都跟我说了,不能剧烈运动,这不是让他看着,做拉拉队么。”徐昼。   施青楠一脚向好友踹了过去,“拉你个蛋,拿我们词宝当吉祥物?”   琢词打圆场道:“青楠表哥,我愿意的,我想去看看。”   那没事了。   施青楠把脚收起来,“走吧。”   徐昼来施家的时候,开的是一辆悍马。   他坐上驾驶座,施青楠和琢词坐在后座,一颗NBA球星签名的篮球在后座中间,被施青楠随手拿起,转着玩。   而徐昼换完副驾座位放着的,和施青楠同款不同号的球衣,才开始开车前往体育馆。   路过一家连锁便利店时,徐昼停车,下去进了便利店,再回来时,一大袋零食饮料交给了琢词。   施青楠哼了一声,“算你上道。”   琢词美滋滋。   由于周日,体育馆停车场停满了车,徐昼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馆外是炎热酷暑,树荫都无法遮挡太多,知了狂叫。   琢词跟着哥哥们走进场馆内,被空调的凉风拂过才算活了过来。   哥哥们进了篮球场,琢词就坐在前排看他们,插了一瓶养乐多慢慢吸着。   但很快,琢词发现没有计分员,就又抱着零食坐到球场外围的中间、计分牌的旁边。   “词宝好乖!”贺问大声赞扬。   解决了计分员的问题,男孩子们开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琢词边吃,边看着球赛,时不时给某队翻一下分数牌。   他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留意到,体育馆的另一个篮球场的球员,隔着施青楠徐昼的篮球场,已经留意了他好多次。   穆时投进了一球,拽着球衣擦了擦鼻尖的汗时,被队友向敬嘉撞了撞肩膀,“时哥,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你的菜?好乖啊。”   向敬嘉说的时候,目光一直盯在对面篮球场的方向。   穆时循着目光看过去。   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少年乖乖并腿坐着,薯片辣条和养乐多就没停过。   不算瘦,脸颊圆润,看起来就很好摸。   一双跟小动物似的,睫毛纤长的眼瞳尤其勾人。   因为投进了一球,还没开球,穆时其他的队友也都围了过来。   “就是时哥的菜!我都看了好几眼了,简直我们时哥诱捕器啊!”   “对对,我也看了好多次,这小弟弟长得也太好看了……”   “猜猜如果时哥去拿捏,多久能追到?”   穆时用手背擦了擦下颌的汗,嗤笑一声,反讽道:“你们干脆去帮我要微信得了。”   向敬嘉没听出反讽,反而一脸欣喜:“你说真的?我去要!但我要了你就得加!加了你就得追!!!!我跟你说真的,时哥,你不能再玩快餐恋爱了,兄弟们看着你这样堕落,着急啊!”   穆时冷笑,“你有本事就去要。”   向敬嘉:“我这就去给你要!” 。   琢词被辣条辣得上头,狂喝养乐多时,忽然有一个人跟做贼似的,从球场外圈弓着身体快步来到他身边,在他旁边坐下。   琢词吸了一口养乐多,扭头看他。   男生身穿橙色球衣,朝他咧着嘴,伸出一只手,“你好你好,我叫向敬嘉,可以跟你做一个朋友吗?”   琢词歪了歪脑袋,问:“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嘿嘿。”向敬嘉扯出一个老实的笑容。   琢词犹豫地伸出手,然后被他一把握住。   向敬嘉立刻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来来来,加个微信好友!”   琢词摸出手机,加了好友。   “我是向往的向,尊敬的敬,嘉奖的嘉,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你打个备注!”   “雕琢的琢,词语的词。”琢词道。   向敬嘉打出来之后,哇了一声,“你名字好有诗意啊!”   琢词点点头,“是祖祖给取的。”   “祖祖?”   “妈妈的妈妈,外祖母,我会叫祖祖。”   向敬嘉难免注意到他的用词和腔调。   看了一眼他的纯东方面貌,又看了看他的发色,“你是……外国人吗?”   “……”琢词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道:“我爸爸妈妈都是华国人,但我在英国出生长大,跟着爸爸是英国华裔,两个月前刚回的华国……我中文还是很不好吗?”   琢词忍不住问。   “不不不,你中文很好了。”向敬嘉连忙摆手,鼓励道,“只是有一些语调还是有破绽,但已经很了不起!”他竖起大拇指,又问:“你以后还回英国吗?”   琢词摇摇头,“不回了,英国没家里好,我正在努力回家里。”   向敬嘉继续吹捧:“你是个爱国的好弟弟!”   琢词也有点喜欢这个新朋友了,“那我们以后多聊天,你也可以多教我讲中文,但我现在还要给哥哥们打分,不能陪你继续聊了。”   琢词眼角余光看见贺问哥哥进了一个球,翻着计分牌,说道。   向敬嘉指了指手机:“好好,我先不打扰你了,我们微信上聊。”   琢词嗯嗯点头。   向敬嘉给他敬了个礼,才又弓着腰做贼一样离开,回到自己的篮球场。   琢词的目光依然只留在自家哥哥的篮球场。   而另外一个篮球场,向敬嘉回来后,就被兄弟们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要到微信没?”   向敬嘉弹了一下琢词的微信资料的屏幕,“你向爷出手,哪能要不到?不过!”他先抑后扬了一会儿,等大家好奇等他下一句的时候,向敬嘉才道:“他竟然是英籍华裔,听样子还没转回国籍,说话可好听了,怪怪的,但很可爱,而且为人超级乖,皮肤也超级好,近距离看五官更好看,绝对是时哥的菜!”   “哇!华裔宝宝!!”有人道。   “他叫琢词?名字好特别啊……”有人看到向敬嘉给琢词打的备注。   “网名叫词宝笨笨的?那你记得也叫他词宝,能快点拉近距离。”   向敬嘉用肩膀撞了撞穆时的手臂,“怎么样,时哥,感兴趣吧?”   穆时看了一眼对面乖巧的栗发少年,只觉得名字有些熟悉,但没怎么放心上,只是撇嘴笑了下,“有本事把我推给他再说。”   “你等着吧!”向敬嘉道。   …… 。   徐昼和贺问他们打完球,就带着琢词去了一家老餐馆吃饭。   琢词吃得超香,徐昼哥哥给他夹菜时,吐槽道:“也只有我们品得了这种餐馆了,都是大鱼大肉,至尊享福,但凡有群里的一个女生在,我们都吃不了。”   “可不是,一会儿说肥腻,油多,一会儿说摆盘不精致。”   琢词忽然停下吃的动作,皱眉道:“不许背后说姐姐们坏话,每个人对吃的都有不同要求。”   “行行行,你姐宝男。”徐昼。   施青楠:“是么?我看你对吃的就没有要求啊,什么都吃,你看看你回来后重了多少斤?”   琢词:“我只是有点肉,不胖。”   “对。”施青楠敷衍地连连点头。   贺问想起一件事,笑:“我还记得高三毕业的时候,带施青枝来吃,施青枝说,‘河豚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豚豚’,我说姐啊,那是养殖的,但还是两个月不肯跟我亲嘴。”   大家伙哈哈大笑了一番,有人问:“问哥,你现在怎么想的,还喜欢施青枝吗?”   琢词听到这儿,留了一耳朵。   但贺问没有回答,只是夹了一道红烧肉给琢词。   大家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说些别的,聊点其他的,吃完了一餐饭。   琢词和施青楠回到施家,祖祖在一楼露台晒月光,舅妈和妈妈施弥在旁边剥南瓜籽。   而施舅舅在客厅品茶。   施青楠问了一嘴:“爸,施青枝回来了吗?”   施舅舅点头:“醉酒了,回房睡觉了。”   施青楠啧了声,也上楼了。   琢词到露台,陪祖祖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房间。   洗澡洗漱后出来,琢词和谢先生打着语音电话。   因为最近,谢先生每天晚上都会给他讲睡前故事,所以他们已经习惯了语音聊天,能释放双手,又能听对方的声音。   琢词很满意。   讲睡前故事前,先是随便聊聊今天都做了什么。   琢词说去了体育馆,给哥哥们计分,然后吃了好吃的。   说完,琢词问谢先生做了什么。   谢先生道:“和平时一样。”   琢词皱皱鼻子,“你只有工作,都不运动吗?工作对身体不好。”   谢殊鹤觉得好笑,这小少爷上次摸的他腹肌,是凭空鼓出来的么?   但只能道:“知道了。”   “十一点,故事时间到。”谢殊鹤提醒。   “嗯嗯!”琢词立马缩进被窝里,“谢先生,我准备好啦。”   临江壹号   别墅卧室留有一盏暖黄夜灯,光打在灰色双人床上,真丝软被只盖到英隽男人的腰腹。   男人半坐倚在床头,手机在枕边,开着免提,修明的双手里有一本故事绘本。   是微信头像圆圆猫猫头的六年级堂妹送来的。   谢殊鹤看着图,编故事。   故事开头,琢词听见词宝是一个蝴蝶仙子,眼睛亮了亮。   好新奇的体验!他要认真听!   琢词捧着手机,在谢先生低柔的嗓音中等待困意。   两三分钟后,他眼皮重重的,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睡着。   琢词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但就在他半阖着眼皮的时候,来了微信新消息。   琢词抬起薄薄的眼睑,勉强提起一点精神,点开看了看。   是今天在体育馆加他好友的那个向敬嘉。   他发消息来问琢词睡了吗?在干吗?要不要一起出来玩玩?   琢词本来想明天早上再回复他,说自己睡着了,就行了。   结果对方甩来了一个语音邀请。   但是琢词正和谢殊鹤连着线,所以对方邀请了就立刻得到一个提醒:【对方忙线中】   琢词只能再提起一点精神,先打字回复了。   但字还没打完,对面发来无数个问号。   向敬嘉:【????你跟谁半夜打电话?】   琢词顿了顿手指动作,皱了皱脸。   向敬嘉:【完蛋,是我忘了问最重要的问题】   向敬嘉:【词宝,你有没有对象?】   词宝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跟谢先生说一下自己要回消息。   不然对给自己讲故事的谢先生很没有礼貌。   “谢先生,我要先回一个新朋友的消息。”   “好。”谢殊鹤停下故事剧情,拿起床头的水杯抿了一口,语气闲淡问了句:“又交新朋友了?”   琢词边打字,边嗯一声:“今天在体育馆认识的,他主动跟我做朋友。”   谢殊鹤忽而蹙了蹙眉峰,“他这么晚找你做什么?”   “他太热情啦,问我现在出不出去玩,然后现在在问我有没有对象。”   琢词不知道谢先生为什么笑了一声。   然后听见男人问:“你打算怎么回?”   琢词把自己打出的字点了发送,然后念给谢先生听:“我说,‘我有相亲对象’。”   ……   “有相亲对象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小就相亲了?!”   “管它什么一起,相亲对象,就是还没在一起,那时哥还是有机会的。”酒吧里,五六个男生围着向敬嘉,看着手机的聊天界面。   琢词的回答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向敬嘉知道他中文不太好,能理解。   所以他也松了一口气。   相亲对象而已,跟穆时怎么比。   只要没在一起,一切都好说。   只不过……向敬嘉看了看在一旁喝酒没凑热闹的穆时:“哥,你自己也要出把力啊!为什么就我们出谋划策!”   穆时捏着威士忌杯口,眉眼压得森冷:“滚。”   ……   睡前故事继续,琢词不再看手机了,放在边上,听着谢先生的声音入睡。   谢殊鹤将绘本念到最后一页,“狐狸先生说,词宝,晚安。”   挂断了连线,谢殊鹤按了按眉心,将绘本合上,放到柜筒上。   夜灯打在男人深拓的侧脸,似是镀了一层鎏光。   漆黑的眉眼格外邃密,深深浅浅让人无法看透。   卧房窗边,裱挂了一幅弥清大师的书法。   ‘无罣无碍,无所求。’   所有人都是这么评价谢殊鹤。   但在方才,诡异新奇的占有欲破土而出,先是一丝,后来丝丝缕缕,攀升疯长,张牙舞爪地卷裹住跳动的,酸涩的心脏。   只是有人想认识琢词罢了,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谢殊鹤不太理解自己了。   想捏碎这种感觉,却无从下手。 。   琢词醒来时,给谢先生道了句早安,就洗漱下楼吃早点了。   施舅舅也在,问施弥:“快中旬了,词宝去新大学的住宿用品买了吗?”   施弥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琢词的碗里,“还没,不着急。”   施舅舅横眉一竖,“你这临时才肯抱佛脚的态度什么时候能改改?”   琢词立即道:“舅舅,那我今天就去买好啦,你不要生气。”   施舅妈轻轻拍了一下丈夫,“你这专制动不动生气的态度也什么时候改一改?医生说了,你一动怒,心脑血管就受不了!”   施舅舅换了一口长气,只道:“词宝都比某些四十多的人懂事,有要事就先解决,又不是不能解决,一直拖着像什么话?”   施弥没说话,咬着包子皮吃着。   琢词给妈妈夹了个虾饺,问:“妈妈,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施弥点点头,放下筷子,揉揉儿子脑袋,“工作室刚开张,很多事要忙,乖宝,妈妈给你钱,你让青枝姐姐带你去买好不好?下次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但是您不用给钱,我有钱。”   施舅舅又不爽了,把筷子拍在饭桌上,就从西裤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卡给琢词。   琢词没接,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妈妈。   施舅舅对于这两母子的反应真是不爽到极致。   隔阂、不敢拿自己当家里人、什么都要分清的样子……真是看得他怒火丛生。   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只能愤愤地把卡交给妻子:“给施青枝,让施青枝给词宝收下。”   说完就起身去公司了。   施舅妈赶紧道:“你们别管他,一身臭脾气,跟牛一样。词宝,你吃完了吗?吃完就上去叫你青枝姐姐起床好不好?”   琢词点点头,将半杯牛奶喝完,上了楼。   餐厅里只剩两个女人,施舅妈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两兄妹都那么犟,脾气也一样差,明明是关心,但闹得说难听的话,都干嘛呢。”   施弥在外面是女强人状态,但到了家,尤其到了哥哥面前,就幼稚得跟小学生一样。   叛逆,顶嘴,别扭。   这会儿,她不服地道:“那我也是人啊,我还做妈妈了,我不要面子的吗?动不动在孩子们面前骂我,他就是看不惯我。”   施舅妈语气平静地道:“那你说,你哥对你说的建议,有哪一条不是有道理的?是,他语气是不好,但你就不能忽视一下他那张破嘴,听一下他的肺腑之言呢?”   “大嫂,我没办法忽视,我承认他说我和琢词爸爸的婚姻会不幸说对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他还要一直提一直提,说我早点听他的话就不至于这样,说这种话有用吗?能改变什么?除了给我添堵——”   ……    第21章   买东西这种事情,还是女孩子想得细心周到。   施青枝试了十几个寝室用床垫,指着一款最舒服的道:“就这个。”   导购员立刻拿出新货。   又选了一些亲肤的床上用品,还有床帘,施青枝才买单。   从家居商城出来,抱着所有东西几乎看不见道的施青楠问:“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施青枝:“再去宜家给词宝买几个公仔吧,他去新学校要是不适应就抱着睡觉。”   “行,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回车上把东西放好,你们买完直接来停车场。”   施青枝女王般地摆摆手,拉着琢词走进宜家。   琢词跟着姐姐,看着她选公仔。   施青枝拿到一只公仔就摸摸,揉揉,锤锤,确认好柔软度和手感,放进了购物车里。   刷卡付费完,施青枝就将卡塞进了琢词的口袋。   琢词今天穿了一件水洗牛仔蓝的背带裤,口袋在肚子处。   他抱着装了六七个公仔的袋子,没办法空出手把肚子里的卡还给姐姐,只能一脸求助的可怜样。   施青枝正色道:“这是你舅舅对你的关心,我们是一家人,不要为钱这种事推来推去。”   “……”琢词想着这里面的道理,最终点点头,“谢谢家人们。”   “好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吃个饭就回家吧,词宝想吃什么?”   “我有点想吃鸡翅和西多士。”琢词昨晚刷短视频,看见一道椒盐鸡翅的教程,本来想自己复刻一道,但忘了跟何姨姨说,家里就没有新鲜鸡翅。   至于西多士,是心血来潮,有点想吃甜甜的炼乳。   “好!”   回到车上,施青楠将车子开出购物广场,施青枝滑着手机,看美食评分的APP。   轿车驶出停车场,施青枝也选好了店。   “就去这家吧,看起来不错。”施青枝直接在APP进入导航地图,把手机挂在车载支架上。   施青楠看了一眼,是轻食类的餐吧酒馆,道:“我想吃重口一点的,比如东南亚菜。”   施青枝:“没有人问你。”   施青楠:¥%@%@!   店面装修得高档,灯光昏黄营造了一些氛围,里面已经有几桌客人,要么是小情侣,要么是安静地谈着事,也有吧台提供酒水服务。   琢词和哥哥姐姐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旁边是一长排的酒柜,都是老板的收藏。   施青枝和施青楠在闲聊,琢词看了几眼那些酒瓶,就不感兴趣地正坐好,等待开饭。   但没一会儿,一个人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来到餐桌前。   刷着手机,被阴影挡住的施青枝皱皱眉,抬头就看见一张美人脸。   她正想问有什么事,却没想到琢词甜甜道:“叶屏哥哥!”   施青楠问:“认识?”   琢词点头,“徐昼哥哥的朋友!”   琢词记忆力很好,而且加了微信,就是朋友,所以琢词第一眼就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叶屏。   “你怎么也在这?”琢词问,然后挪了挪屁股,让出了一个位置:“你一个人来吃饭吗?跟我坐下来一起吃吧?!”   叶屏骨相偏清冷,不笑时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此刻他听着琢词的热情邀请,露出一笑,又让人如沐春风。   叶屏摇摇头,“只是刚进来就看到了词宝,想过来打打招呼,我就不坐了,和朋友一起来的。”   琢词噢噢,“那好吧,我们都没有在微信里聊过天,叶屏哥哥,如果你下次想约人吃东西,可以约我,不然我很快就要上学了,没时间的。”   叶屏笑道:“好,词宝真乖,我一定会约你去吃好吃的。”   叶屏说完,朝着施青枝和施青楠微微点了下头,以示礼貌招呼,才又转回首对琢词道:“那我先去朋友那里了,词宝,下次见。”   琢词点头,“哥哥你去吧,下次见。”   叶屏离开,施青枝和施青楠看着他走到远处的一桌。   那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叶屏回来了,将菜单反过来递给了叶屏,口型微张,说了些什么话。   施青楠没再看了,只是问亲姐:“徐昼的朋友?你认识吗?”   施青枝道:“刚刚想起来了,是贺问接风宴的时候徐昼叫的一大帮人里的其中一个,主动加的词宝微信,不过我当时去了洗手间,没说上话。”   施青楠哦了一声,“天南地北的人都是徐昼的朋友,算了吧。”   施青枝也回头看了一眼,问亲弟:“跟他一起吃饭的是谁?有点眼熟。”   施青楠倒是在刚才看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温家的大公子,人脉圈挺广。”   最后一句说的是叶屏。   琢词没太懂这些对话的逻辑链,就没在意,刚好侍应生端上一盘精致的薯饼,他就用刀叉沾着番茄酱吃了起来。   所有菜品上桌,琢词先拍了一张好吃全家福,发给了谢殊鹤,就放下了手机,专心吃美食。   咬上牛排那一刻,琢词皱了皱眉,“怎么家里的西餐,都比英国真正的西餐都好吃?”   施青枝笑,“能在我们国内开下去的外国菜餐厅,必定是改良过,符合我们国人口味的,你吃得习惯,说明你是正宗华国人。”   琢词握紧刀叉,“我就是正宗华国人!!”   ……   差不多吃完时,琢词喝了一口哈密瓜奇亚籽果汁,才打开了手机玩。   谢先生在十五分钟前回复了他,语气之中,似乎很无奈:   [S]:在哪里?   [S]:我堂妹也想吃。   [S]:……算了,让她馋着。   今天周末,谢殊鹤休息,六年级堂妹没有通知的,自己打车来到临江别墅。   谢殊鹤随便她折腾,却没想到折腾到了自己手机上——她看见了琢词发的美食照片,哭着嚷着打滚也要去。   但琢词没有及时回复,谢殊鹤也对堂妹的耐心告罄,没管了。   这会儿,琢词打字:【谢先生不好意思,太好吃啦,我就没有看手机】   【[定位]】   【是这家!很好吃!我替你堂妹尝过了,你们可以来!】   但是琢词想了想,又道:【谢先生,你现在是在当德华吗?】   S回复了:【?】   琢词解释道:【带小孩,就叫当德华。与潇姐姐他们经常说表哥表姐是德华,因为他们带着我】   琢词的思绪高速运转,【我也想当一下德华,谢先生,我帮你带孩子吧】   【堂妹想吃东西是不是?你们不用过来了,我去你家,我打包吃的带给她!!】   琢词说完,也不等回复,立刻点单了餐桌上一样的菜品,叮嘱服务生打包。   施青枝:“打包做什么?”   琢词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心情,道:“我带给谢先生的小堂妹吃,哦对,我马上要去谢先生家帮他带小孩。”   施青楠:“可以,你还没去过谢殊鹤家里吧?”   “嗯!第一次去!”   “行。”   两位姐哥没有要叮嘱什么的意思,换施家其他长辈,已经絮絮叨叨说起什么了。   但施青枝和施青楠无所谓,就算词宝在谢殊鹤的家撒泼打滚也没关系,反正又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说完话,琢词再看手机,谢先生回了两条新消息。   一条文字:【你可以过来,但不用管她】   一条语音:“小哥夫好,给我打包给我打包,谢谢你!”   稚嫩又机灵的童声响起。   琢词摁住说话键,道:“好的,妹妹,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打包了。”   临江壹号,谢绒绒听见泠泠少年音,捧着脸蛋迷糊了一下:“小哥夫的声音真好听呀。”   然后想起了什么,问自家堂哥:“小哥夫知道你家在哪吗?”   客厅延伸的阳光宴厅里,男人身着淡灰色居家衬衫,长手安安稳稳抽出一块积木,浅声开腔:“他没来过。”之前没什么机会带他来。   但这次机会就不错。   谢绒绒很无语,“你干嘛不邀请他来我们家?!老树开花不开窍!不行,我马上给小哥夫发地址。”说完,就抱着手机嘀嘀嗒嗒打字,又发了一条定位,才满意。   “是我家,不是我们家。到你了。”谢殊鹤催促道。   谢绒绒更无语了:“小哥夫都说要给我带吃的了,你怎么还来这一套?!”   抽积木是她从小就被谢殊鹤拿捏的游戏。   每次谢殊鹤想让她离开,就抽积木,她输了就离开,赢了就留下。   她就没赢过。   小时候这个游戏还能拿捏谢绒绒,但现在……谢绒绒随便抽了一块,积木塔轰地倒塌了下来。   她也不撒泼打滚,悠然自得得像个大爷一样坐到沙发上,等她的小哥夫。 。   琢词拎着打包袋,跟哥哥姐姐们来到车旁。   琢词从车后座的那一袋公仔里选出一只最可爱的,拿在了手上。   施青楠已经给他叫好了车,放下手机时,问:“真不用我们送你过去?不麻烦的。”   琢词看过小堂妹发的地址,和施家一个东一个西,于是摇摇头:“我可以自己去。”   施青楠和施青枝总归年轻,没有长辈的那种操心感,更多的是放开手让琢词去做。   但就在施青枝二人陪着琢词在路边等网约车的时候,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戴着墨镜,露出的下半张脸精致白皙的男人,垂在颈侧的发尾更显得雌雄莫辨。   “词宝,这是要去哪?”跑车主人温柔地问。   “叶屏哥哥,”琢词叫道,“你也吃完了吗?我去谢先生的家,临江……什么号。”   叶屏看向施青枝姐弟,“可以让我送词宝过去吗?我正好顺路。”   “真的吗?”琢词圆着眼睛,“不会麻烦你吗?”   “如果你方便,当然可以,谢谢你了。”施青枝觉得没什么,就同意了,然后示意施青楠取消掉平台的车。   琢词坐上了车,叶屏朝施家姐弟点点头,就踩着油门离开了。   琢词感觉这车坐得很舒服,安安稳稳的,座椅也很柔软。   但他对汽车不感冒,所以就算方向盘上有图标,他也不认得。   便问:“叶屏哥哥,你这个是什么车?”等他以后考到家里的驾照,也存钱买一辆。   “国产车,不是什么大牌。”叶屏说道。   “哇!家里做的车,难怪那么舒服!”琢词说。    第22章   车开得稳,二人说话的声音随着风传入彼此的耳里。   琢词告诉叶屏,谢先生是自己的相亲对象,自己这是第一次去谢先生的家,叫临江什么号。   叶屏嘴角漾起笑意:“临江壹号,那个壹就是数字一二三四的一,中文里的大写。”   琢词噢了一声:“原来如此,我的新华字典才学到p,还没学到y。”   叶屏又笑了笑,问:“第一次去相亲对象家,紧张吗?”   “不紧张。”琢词摇摇头,“我以前在英国经常去朋友家玩,那边随便作客都可以。”   叶屏懂了,这个华裔小少爷没有传统的迂腐观念。   很真诚直白。   忽然,琢词听见叶屏问:“怎么还只是相亲对象?没在一起么?”   这个问题勾起了琢词不美好的回忆。   “我也不知道呀,唉,再钓钓吧。”   叶屏:“……” 。   临江壹号,红色轿跑在入口时被保安拦下,不过在琢词说出栋号和业主名字后,被谢殊鹤提前通知过的保安就给他们放了行。   车子停在一幢深灰主调的新中式别墅门前。   庭院的一方浅池里,几朵绿荷正盛开。   “谢谢叶哥哥。”琢词说着,安全带在手里滑过。   叶屏收回观看别墅的目光,道:“不客气。”   琢词下了车,朝他挥挥手,“我们下次见。”   “下次见。”叶屏透过栅栏看见别墅门被推开,一道清隽深拓的男人身影出来。   远远看清五官面容,叶屏眼眸难掩惊艳。   但也只一瞬,就扭过头,开车离开。   琢词目送轿跑驶过白石雕琢的环岛,朝着来时的路开去,才转身。   一转身,便看见谢殊鹤拿着中控器打开了大门。   琢词穿过徐徐打开的门,飞奔到男人面前,但在距离很近时刹住了脚步,蹦了两跳,怀里抱着的玩偶兔子长耳朵也跳了跳。   “谢先生!”   少年热烈,柔软的眼神发着光,谢殊鹤抬手揉了揉他的栗色毛发,随后垂下手时,自然地接过他怀里的玩意,另一手牵起了他。   琢词被牵进了屋内,就看见沙发上的一个小女孩扔掉了手中平板,尖叫着跑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就是我的小哥夫吗?!你好好看啊!!比明星还好看!!!”   琢词其实一直没懂这个称谓,但感觉到是好的意思,所以随便她叫,也没那么好奇。   “你好,我叫琢词。”琢词打招呼。   “词词小哥夫你好你好!我叫谢绒绒!毛绒绒的绒绒!”   琢词困惑地看向谢殊鹤。   谢殊鹤捏了捏手中,少年带来的垂耳兔玩偶,“毛绒绒。”   琢词瞬间懂了,fluffy!!   “好可爱的名字!!”   “小哥夫你的名字也很可爱!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吗?谢谢你!”   谢绒绒跳起来,想拿谢殊鹤手里的东西,但拿不到。   琢词第一次知道谢先生也会欺负小孩。   还是他从谢先生手里拿走兔子,交到她的手上,道:“是的,兔子,送给你。”   又拿起那袋食物,也交给她,“还热的,你吃吧,很好吃的。”   谢绒绒抱着兔子拿着食物就到沙发上吃了起来。   琢词则参观起了谢先生的家。   他看不懂,但感觉审美品味很好,低调内敛,庄严肃穆,很符合谢先生给人带来的感觉。   同时,也感觉施舅舅来了会狂喜。   谢殊鹤给少年倒了杯热茶,随口问:“送你过来的人是朋友?”   “嗯,是叶屏哥哥,他说顺路,就送我来了。”琢词看着红木楼梯,说完,才把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谢殊鹤问:“要上二楼看看吗?”   “嗯嗯!想看看您的房间!”   谢殊鹤带着他上楼。   琢词看了房间,又看了书房,有些难过,“感觉很荒无人烟。”   谢殊鹤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想说的是‘冷清’。   “习惯了。”   琢词指导:“应该要有人住的气息,才行。”   谢殊鹤闻言,笑了下。   房间布局简单到一览无遗,琢词参观完再下楼,小堂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吮着鸡翅骨头。   琢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能和小堂妹玩得很好。   再加上他在国外的时候就很有小孩缘,于是,跟谢绒绒打好交道,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会儿,他跟谢绒绒玩起了你画我猜的游戏。   谢绒绒画,他猜。   必须用中文回答,因为谢绒绒说,要帮他提升中文水平,琢词欣然同意。   一枚戒指。琢词怎么也说不出ring的中文含义,只能说:“电话响起的声音叫什么……”   谢绒绒摇摇头,“小哥夫跟我念,几夜戒、指。”   琢词跟读。   谢绒绒孺子可教般地点头。   一条像烤面筋的线条。琢词知道是spring,但也想不起中文,“春天的另一个解释是什么呀……”   谢绒绒:“特岸弹,和王簧,弹簧。”   琢词学到了,但逐渐少了兴趣,因为这样的学习方式让他对词汇的理解,以及大脑更加乱七八糟。   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啃中华字典。   但他不希望小堂妹不开心,就继续玩了下去。   可谢绒绒是个人精,甚至不用等谢殊鹤察觉开口,她自己就发现琢词不感兴趣,立刻道:“小哥夫,我们最后一题!玩完就不玩啦!”   琢词道:“好。”   白板反了过来,画着两个小人,中间有一颗红色爱心。   琢词:“人……爱人?”   谢绒绒摇摇头,指着一个小人,“这是谁?”   琢词仔细辨别小人的特征,但,火柴人实在没有特征。   “我?”   “唔唔唔!”谢绒绒用奇怪的音调告诉他说错了,指着爱心后面的小人,“这个才是你喔!”   琢词一下明白了,“是谢先生。谢先生……爱……我……?”   “对啦!”   琢词只是笑了笑,没有纠结,当做小孩子随便玩的游戏。   谢绒绒也收起小白板,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游戏地图和工具,让他陪自己玩这个。   玩玩闹闹,到了下午六点的光景,谢殊鹤带着他们出去吃饭,就送谢绒绒回谢宅。   谢殊鹤开车的路途上,琢词才临时想知道小哥夫的含义,问起了谢绒绒。   谢绒绒:“你是我堂哥的男朋友,就是小哥夫。”   “可是……我还不是谢先生的男朋友……”琢词很抱歉地告诉她这个真相。   谢绒绒震惊:“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我们只是相亲对象…”   谢殊鹤没有说话,听着后座的两个小孩聊天。   谢绒绒嘴里在骂他,也没得到回应,然后她一直骂到谢宅门口,才消停。   下车前,谢绒绒和琢词加了微信好友。   琢词看见圆圆的猫咪头像,觉得蛮可爱,就保存了下来。   谢绒绒看着他,刚想开口,就被主驾的男人出声遏止:“不许要钱。”   谢绒绒更加愤怒地道:“我不是想要钱,我只是想跟词词小哥夫说,如果你欺负他,尽管告诉我!”   琢词迟疑了一会,道:“你哥哥不会欺负我的。”   “词词你太笨了!他到现在还没跟你在一起!就是在欺负你!你放心!我以后天天都帮你讨公道,每天找他要钱!”谢绒绒撂下狠话,就下车了,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谢殊鹤、琢词:“……”   “我送你回去。”男人淡声道。   “好的,麻烦谢先生了。”琢词应声完,就陷入了思考。   今天他被别人问了两遍——怎么还没在一起。   他也很想知道……   一路上,相安无言。   琢词只能捧着手机跟刚告别不久的谢绒绒在微信里聊天,但这猫猫头头像,琢词越看越觉得熟悉,终于想起,好像自己有一张类似角度的自拍照。   就是第二次和谢先生约会,他迷路前在车上自拍的那张。   琢词想了想,找出这张照片,换上了头像。   几分钟后,2号群的唐与潇发现他把冲冲小兔的卡通头像换成了自己的真人照,@他:【词宝,你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方方张张]:好可爱   [宋一一]:有这么好看的照片怎么早不用!   琢词现在没有办法调动好开心的情绪回答姐姐们,只是发了个猫猫表情包,就锁屏了。   攥着手机,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又扭回脑袋。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银安小区门口,三辆集合起来准备去露营基地的越野车上,向敬嘉正想约琢词,问问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却发现琢词换了自己的头像。   向敬嘉放大了头像,很热忱的将手机挪到旁边男人的眼下,“你快看看,上次在体育馆你是不是老花眼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啊?你再认真看看!真的很值得冲!”   穆时被好友越来越起劲的撮合,烦得撇开了眼。   向敬嘉没什么所谓,自说自话道:“我这就问词宝要不要一起去露营,然后给你俩创造机会——哥,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啊!”向敬嘉对于当红娘这件事依然很热忱。   琢词收到一条通话邀请。   解锁看了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那天体育馆交的朋友。   他看了看身边男人沉静的侧脸,道:“谢先生,我接一下电话。”   谢殊鹤应了句好。   琢词接通了起来,“你好,向……敬嘉,有什么事吗?”   那头男生毛毛躁躁的声音传来:“词宝!你有空吗?我带你去看星星啊!你什么都不用带,我们装备齐全,还能BBQ,你来吧你来吧求你了!”   说完,另一道咋咋呼呼的陌生男声远远地传来:“还有帅哥哦!”    第23章   露营,烧烤,看星星。   琢词很想去,但不是跟他们一起。   他心里烦着,鼻音有些重地嗡声道:“我不想去,我对帅哥也不感兴趣。”   向敬嘉诶了一声,“那你是只对你的相亲对象感兴趣?词宝,你别傻了,你们都相亲多久了,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快快转移目标,哥哥给你介绍帅哥!”   又是‘在一起’。   琢词有些恼怒了,“我不要。”   向敬嘉像是没读懂琢词语气里的怄气,又给了一记重锤:“你相亲对象根本就不喜欢你!”   琢词气得顿时点了红色键,挂断了。   黑色轿车忽然靠边停稳,打着的双闪灯,有规律地亮了又亮,像心跳在搏动,沉稳却热切。   琢词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被拿走。   他愣愣看向男人。   屏幕没有锁住,界面也还是那个向敬嘉的聊天窗口。   谢殊鹤摁了下通话键,回拨了过去。   “词宝你想通了?”那边立即接通,欣喜地问道。   谢殊鹤沉淡开腔:“抱歉,你说错了,我很喜欢词宝。”   在对方愣神之际,谢殊鹤没给他反应时间,重新断了通话。   琢词还在傻了似的看他,大脑高速运转中。 。   向敬嘉那边,原本接到词宝的回电,还以为他回心转意,却没想到是一道低沉男声宣誓主权。   因为是扩音,整个车里的人都听见了,顿时脸色讪讪。   谁能想到刚刚那些撬墙角的话,是当着当事人面前说的。   穆时倒是嗤笑了一声。 。   放下手机,琢词脸颊发烫。   他双手反撑在座椅,将脸倾向男人,看着男人,决定问清楚。   “谢先生,你……喜欢我?”   “词宝,你听见了的。”谢殊鹤只道。   “那我们怎么还没有在一起?是因为我很喜欢你,但你的喜欢没有我多吗?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呢?要等到你也很喜欢我吗?”   少年的脸庞清透白净,鸦色眼睫下,瞳光熠熠,唇色有些艳。   琢词在等待回答,谢殊鹤却很想抱抱他。   “现在。”   话音一落,安全带被解开,轿车内的安全系统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提示声被取消,琢词也从副驾落在了主驾男人腿上。   后背抵着方向盘,他被蹭硌得不舒服,稍稍扭了一下,随后一双大手搂过他背部,给他垫着。   车在夜江边,江水静谧地涌动着。   琢词被男人的气息包裹住,沉洝内敛的白松檀香在此刻,却显出了十足的强烈侵占。   琢词又有了上次那样醉醉的感觉。   迷离了双眼,有碎光流波,重复:“现在?”   “嗯,现在。”谢殊鹤微垂着眼睑,眸光浅带柔色,问:“可以?”   琢词慢半拍地在半分钟后才点点头,模糊朦胧的车顶灯下,一张脸也明显烫红了,久久说不出话,当了次哑巴。   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可以按照看过的小说剧情谈恋爱。   琢词无意识地抓皱了男人的衬衫衣料,问:“我们……是不是该亲亲了?”   谢殊鹤闷着笑意,低低开口:“你想亲就亲。”   “但我没把笔记本带在身上……我试试吧……”琢词努力回想着自己记下的笔记,凑到男人的唇角,啄了啄。   谢殊鹤眸色暗下,微侧脸,想寻少年的唇回应。   但少年脑袋往后仰了仰,躲过了。   琢词摇头,“谢先生你别动,我听祖祖说你也没谈过恋爱,也不会,所以让我来,我记了很多笔记。”   谢殊鹤喉结微滚,沉沉嗯了声。   琢词尝试着相贴,又离开,“这样可以吗?”   “嗯。”   又勾了勾,“这个喜欢吗?”   “嗯。”男人音色有些暗哑轻涩。   卷了卷,“那这个呢?”   没得到男人的回应,但琢词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掌住了,被深入主动地吻着。   “唔……我们要跟着步骤……”琢词好不容易艰难地找到发声的间隙,却不小心舐到男人的唇角。   夜江上空,月朗星密,江边的黑色轿车双闪闪了许久。   重新行驶在路上,坐回到副驾上的琢词浑身发软,脑袋晕乎乎地在想,祖祖是不是在骗人,谢先生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施家门口,琢词恢复好体力,本想学着小说给个晚安吻意思一下就告别,但车子又停在门口快半个小时他才能下车。   琢词下车后像踩在云朵一样走回家中,满脑子都思考不了别的。   没力气洗澡,就先坐在豆豆袋里,捧着手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扣着手指。   过了一会,收到谢殊鹤的微信:【我到家了,你洗好澡了么?】   琢词:【还没……还不想动】   【我可以跟群里的哥哥姐姐们说我们在一起了吗?】   谢殊鹤:【嗯,你想说就说。】   于是琢词在2号群发:【家人们晚上好,我和谢先生在一起啦】   炸出全体成员,问怎么个情况。   琢词把过程简扼地打出文字,发了出去。   [宋一一]:靠,你们马上就亲亲了?   [唐与潇]:谢殊鹤真是不识情。趣,还要词宝主动亲,啧啧   琢词:……   谁说的……他都被亲得要呼吸不了啦。   琢词从群聊窗口返回,看见谢殊鹤让他去洗澡,洗完听睡前故事,他才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这次的连麦时间比往日的要长,情侣之间能说的话很多,虽然在别人眼里是废话居多。   谢殊鹤听见那端绵长安静的睡息声,回想起今夜也觉得有些荒唐,也意识到,所谓的循序渐进,远没有今夜江波兴起的甜。   …… 。   清早的施家,因为公司刚忙完一个大项目,施舅舅也能正常起床了,这几天跟着家人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说到琢词考驾照一事,施舅舅直接安排了琢词去相熟朋友的驾校,说已经交了费报了名,希望琢词在开学前考到驾照。   坐着喝粥的施舅妈都皱起了眉,“赶鸭子上架呢,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做什么?”   “紧什么?就是右驾换左驾的事,一个星期都能考到好吧。”   “我懒得跟你说。”施舅妈瞥了眼丈夫,看向琢词:“词宝你别管他,你不学车都行,让你哥哥给你当司机。”   琢词喝着豆奶,点了点头,“但我还是去学学吧,都交钱啦。”   施舅舅被妻子弄臭的脸色好了一些,缓和道:“那今天下午就去,早上和中午都太晒了,哦对,让你表哥陪着你,如果他中途溜走你告诉舅舅,我打他。”   “嗯嗯。”   于是施青楠十一点起床,就被亲妈告知了这一事。   施青楠嗷一声躺倒在沙发上,久久不动弹。   施青枝给了琢词一瓶防晒霜,还有防晒袖,帽子,墨镜,“下午的太阳也很毒,你全用上,别晒黑了。”   说完,又给了两个充电宝给亲弟,“充电宝就给你吧,省得你无聊撂下词宝跑路。”   施青楠接过充电宝,扭头将脸埋在抱枕里继续躺尸。   下午出发去驾校的路上,琢词跟男朋友报备了一下,还发了一张坐在副驾的自拍照——碎花防晒袖、墨镜、粉色的头脸一体防晒帽。   谢殊鹤:【很好看。】   施青楠视力很好,眼角余光撇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又看了看全副武装看不到半张脸的琢词,嗤笑道:“没想到谢殊鹤谈起恋爱来也鬼话连篇。”   “你才鬼话连篇。”琢词说。   驾校在城西边缘,施青楠开进去停好,带着琢词去报道。   很快,琢词分好了教练,开始学习。   这所驾校以服务态度好而出名,所以琢词就算性子慢吞吞的,也没有被教练红脸粗脖子地骂,反而还一直夸他开得不错,性子稳重细心。   施青楠观察了一下,放下心来坐在阴影处打手游。   打到第三局的时候,听见琢词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你能不能,不要骂我了……”   施青楠一下就知道琢词受委屈了,放下手机走过去看情况。   他看见教练车外,一个身高修长的黑发青年一脸恣骜地看着快被骂哭的琢词。   施青楠皱皱眉,挡在琢词身前,侧着脸问他:“什么事?”   琢词道:“他是,穆教练的儿子,穆教练去卫生间,让他来带一下我,但是他好凶,一直凶我。”   穆时扯唇笑了笑,“我就说了一句路边蜗牛的反应都比你快,这就叫凶?”   琢词:“你还说了我脑子比建设大道的180秒红绿灯转得还慢。”   “不是事实么?”穆时反问。   琢词:!   施青楠看向青年,“你爸工作的驾校是出了名的态度好,你想砸你爸的饭碗?”   穆时有恃无恐:“你们最好把他举报到被炒鱿鱼,这老头退休没事干非要给别人打工。”   施青楠懂了。   这会儿琢词的教练回到练车场,琢词叫了一声:“穆叔叔。”   中年男人面相和蔼,笑着诶了一声,问:“小词,怎么下来了?练累了?那休息一下吧。”   施青楠把黑发青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穆峥脸色顿时变了变,对琢词道歉,然后开始沉着脸揍儿子。   搞得琢词连连摆手说没关系了。    第24章   当天傍晚, 琢词练完车,和表哥坐在办公室吹空调, 等着下班的谢先生来接他。   “小词,叔叔给你买的雪糕怎么样?你明天也来驾校好不好?明天我就不让这臭小子来了,绝对不会让你不开心,可以吗?”穆峥坐在另一边,端着保温茶杯,笑意满满地看着少年。   琢词点头:“穆叔叔,我会来的,我不会在路上的一半就放弃。”   “对对对,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谢殊鹤来到驾校,推开办公室门,里面说话的声音倏地停下,看向门口。   办公室里只有四人,除去琢词和施青楠,另外陌生的两人, 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五官相像,看起来是父子。   是中年男人在说话,笑容和蔼地跟琢词聊天, 但被谢殊鹤的推门而打断。   谢殊鹤礼节性缓缓颔首,看向沙发上咬冰棍的少年,唤了一声:“词宝。”   “嗯嗯, 谢先生你等等,我吃完再抱你。”琢词此时没空,一手横着冰棍去啃, 另一手兜在下巴处,接住巧克力碎块。   “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施青楠交接完毕,起身拍了拍谢殊鹤的肩膀,出门离开了。   谢殊鹤坐下沙发,抽了张棉巾帮琢词兜着。   “你是小词的……?”穆峥迟疑地问。   “男朋友!”琢词抢答。   穆峥恍悟,对身边儿子道:“你看人家,认认真真正正经经谈恋爱,多好!”   穆时倒没有说话了。   琢词咬下最后一块雪糕,将木棍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抓着谢殊鹤的手,就着吃掉下来被兜住的巧克力碎粒。   黑发青年看着少年这个小狗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无声扯了扯唇。   碎粒也吃得差不多了,谢殊鹤没让他真的舔了个干净,将纸巾揉成团,扔掉了。   琢词履行承诺,大大抱住了男人,在他怀里狠狠蹭了一把他的气味。   谢殊鹤按住作乱的脑袋,“回家吧。”   “好!”   琢词跟着起身,向穆叔叔告别,转身的时候却被叫了一声。   “喂,建设大道红绿灯。”   谢殊鹤眉心微蹙,因为琢词回头了。   琢词看向那个很难说话的青年。   穆时翘着腿,问:“你真的不考虑投诉这老头?”   琢词皱紧了眉。   “你不要这样给你爸爸添麻烦,穆叔叔很尊重这份工作,我也很尊重穆叔叔。”   下午施青楠去找驾校经理时,琢词就在旁边。   经理说穆教练是因伤退休的民警,希望施青楠可以宽容一些。   当时琢词就肃然起敬了。   琢词继续道:“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你的爸爸,但你不能这样做,损害……清……”   誉字他有些忘了,琢词索性就选择大白话:“你这是丢你爸爸的脸。”   穆峥一听,乐上了,拍着大腿道:“对对对!就是丢我的脸!词宝教育得对!”   穆时被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教训上了,倒没什么坏脸色,看着少年拉着男人回去了。   上了车,谢殊鹤问建设大道红绿灯是什么意思。   琢词现在一上车,手机就自动连上了谢殊鹤的车载蓝牙。   他在音乐软件选择歌曲播放,嘴里不怎么在意地道:“他说我的脑子慢得跟建设大道180秒的红绿灯一样,加载时间很长……但是谢先生,我对你的喜欢,比建设大道180秒红绿灯要久喔。”   他认真地看向男朋友。   取的外号变成突如其来的情话,让男人蓦地轻笑出声。   揉揉他脑袋,驶出了驾校。   也就在这一刻,车里响起音乐前奏。   磅礴大气的交响乐,男女美声交替响起。   “……”谢殊鹤已经习惯了小男友听中文歌只听红歌的爱好。   车子开到中餐厅门前的停车区域,琢词解开安全带,但没下车。   他牵住男人的右手,问:“谢先生,你现在要亲亲我吗——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很甜。”   谢殊鹤想起他吃的那根巧克力雪糕,心念微动。   没说话,只是倾侧过首,左手轻柔抚上少年的下颌,含了一吻。   巧克力和淡奶油味,确实很甜。   谢殊鹤离开他的唇,大手依然掌着他的脸侧,垂眸近距离地望着他。   琢词也睁开了眼睛,看着男人深明眼睫下,眸色微黯,带有蛊惑又安定的色彩。   琢词的睫毛颤了颤,没忍住凑上去又亲了亲,才说道:“谢先生,你每天都要多亲亲我,可以吗?因为我觉得很舒服,你身上的味道包住我,也很舒服,很好闻。”   谢殊鹤觉得自己会在某一天死在他的甜水炸弹里。 。   这间中餐厅是私厨做起来的,没有大厅,只有雅间,但雅间又只是用古色屏风隔开,没太讲究私密性,但意境氛围布置得很好,壁纸挂画都很美观。   用餐到一半时,徐昼带头的五六个人进了餐厅,跟着接待员去座位,发现琢词和谢殊鹤也在。   “词宝!”徐昼举手叫道。   琢词看过去,都是熟面孔,“徐昼哥哥,月亮姐姐——”   琢词一个个叫过去,随后问:“你们吃饭怎么不叫表哥表姐?”   “嗐,他们说懒得出来,所以就我们来吃。”徐昼看向谢殊鹤,笑了笑:“弟夫?”   温星月等人笑了起来,也跟着叫了一声:“弟夫!”   被一群年龄小而且还在啃老,地位悬殊的男友朋友打趣,谢殊鹤没有过度的反应,只是问:“一起?”   徐昼和温星月摇头,“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们订了位置,行,先这样,哥哥姐姐们去吃饭啦词宝!”   琢词对他们挥挥手,“你们快去吃饭吧,今天的河鱼很鲜甜,好吃。”   琢词把老板对他的推荐语用上了。   徐昼一行人离开,谢殊鹤将挑好鱼刺的清蒸鱼肉放进琢词碗里。   琢词被服侍着吃下去,没多久,一个服务生端着三瓶包装精美的小米酒过来,放到他们这桌。   “是徐少送的,您二位慢用。”服务生说完,恭敬弯腰后离开。   琢词拿起看了看,又闻了闻,甜的。   他看向男朋友。   男朋友有些无奈,“想尝尝?”   琢词点头。   “只能半杯。”谢殊鹤道。   琢词皱眉,有些装腔拿调:“你不能管我这么多,我有自由。”   谢殊鹤只当他在胡言乱语。   不让他多喝,是因为不知道他的酒量深浅。   但他想喝,就随他吧。   男人骨节修净的长指卷着纸包装上的棉绳,拆开了,倒了一杯。   瓶子精小,倒了一杯,一半的酒液就没了。   谢殊鹤放下酒瓶,将酒杯放到他面前。   琢词尝了起来,瞬间,口腔唇齿都充满了甜意。   ……   吃完喝完,琢词起身走路的时候,都在打飘。   谢殊鹤把人搂进副驾,系好安全带,离开时被一双手捧住了脸,迅速地亲了一下唇角,就被放开,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谢殊鹤看着半小时不到喝完三瓶米酒的男友,只能轻叹,将座椅放低,让他半躺得舒服一些。   车开到了施家门口,谢殊鹤将人抱下车。   琢词直接双手揽着他的颈,全部重心托在他的肩上,然后让自己在他怀里横抱的姿势变成树袋熊挂在他身上,亲亲啃啃了起来。   谢殊鹤托着他柔软的腰臀,只能受着他这样的袭击。   但走到施家大门前,顿住了脚步。   屋门外,感应灯自动亮起。   施家上到老,下到小,除去怀里的酒鬼,一共六口人,都听到声音出来了,定格在屋门外看着他们。   而琢词还在轻咬着男人唇角,嘴里说道:“谢先生你好好吃啊……”   “……”谢殊鹤微微仰着下颌,唤道:“词宝,你家人在。”   琢词发现他在躲,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咛着嗓音就耍赖起来,“你不让我吃?我就要吃,就要吃!……”   ……   一番洋相出完后,小酒鬼在二楼房间睡下了,谢殊鹤回到一楼,在四位长辈和两个同辈面前,难免有些狼狈。   但女性长辈们眼里有盈盈的笑意。   施老太太拍着他的手,温和宽厚地缓缓说道:“小殊,我们词宝是不是让人觉得很可爱?奶奶没介绍错吧?”   谢殊鹤点头,“我很喜欢词宝,谢谢您肯将他托付给我。”   施弥越看越比第一次见面时还喜欢这孩子,说道:“青枝青楠甚至词宝跟我们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不那么相信呢,现在看来,你们感情是真好。”   施舅舅面色不佳,哼了一声,没说别的话,然后被妻子用后手肘戳了下肚子。   施舅妈将茶杯放到谢殊鹤面前,道:“词宝娇气,这几天没给你添麻烦吧?”   施青枝和施青楠在一旁,手机键盘敲得飞起。   谢殊鹤回道:“没有添麻烦,今晚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该让他喝那么多。”   施弥笑了声,“他就那张嘴贪,谁劝也没用,你别放心上哈。”   谢殊鹤微微点头。   施舅舅倒是说话了,但在说话前又哼了一声,“在一起多少天了?”   “三天了。”谢殊鹤道。   “为什么不在第一天就来我们家说?礼貌都去哪儿了?”   谢殊鹤语气礼谦地应答:“词宝说您经常不在家,所以我本想选在17号周六,您在家的时候来拜访,但没想到在今天这个情况来了,十分抱歉,是我的疏忽失礼。”   几乎滴水不漏。   施舅舅:“哼。”   施家另外三个长辈则是和谢殊鹤聊了些事,顺便关心了下他。   指针走到六字,施弥看了眼时钟,道:“时间挺晚了,明天还是工作日,我们就不拉着你说那么多了,今天也是辛苦你照顾词宝,回去好好休息吧啊,我们周六见。”   “好。”谢殊鹤起身告辞。   施家长辈们送他到门外,看着车子离开,才扶着老太太回屋。   女性们嘴角都含笑。   施舅妈拍了拍小姑子的手臂,“怎么样,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我是真没想到词宝一回国就能谈上恋爱,而且质量还这么好,我替他开心。”施弥感叹道。   施舅舅:“这么快就在一起,我都不适应,你一个当亲妈的怎么这么适应?”   两个年龄加起来有一百的兄妹又吵了起来。   施舅妈摇摇头,让女儿儿子搭把手,把老太太送回房间了,留他们兄妹二人犟嘴。 。   第二天琢词醒来,看见群里昨晚表哥表姐的实时播报,一些醉酒的记忆涌了上来。   ……他再也不要喝酒了。   收拾好心情,琢词下楼,才从妈妈口中得知表哥表姐要去跟徐昼约好的自驾游,以后几天陪他去驾校的人换成了舅妈。   琢词没什么关系,继续每天下午去练车。   施青枝的防晒全套奏效,他一点也没被晒着。   而且穆教练也真的不让他那个说话不好听的儿子来驾校添麻烦,所以琢词这些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顺利。   到了17号男朋友登门拜访的那天,琢词跟驾校请了假,待在家里等男朋友上门。   正式的拜访,谢殊鹤准备得很周全,连不在家的施青枝施青楠也有礼,而且都是附着施家每人的心意。   施舅舅得到一套收藏价值很高的棋盘和茶具,也因着这份用心,总算拿人手短,没阴阳怪气了。   中午,谢殊鹤留在施家吃了午饭,又被长辈留下喝茶聊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琢词就完全听不懂了,半小时后受不了,拉着他离开了家。   走之前,还把大哥带上。   陨石边牧坐在路旁,歪着脑袋看着小主人,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解。   琢词打开后排车门,“大哥,上去。”   大哥上了车。   琢词关上车门,又坐上了副驾,把手机给男朋友看。   是一个爱宠游乐园的介绍界面。   谢殊鹤看了眼地址,记下后,开车前往。   游乐园在室外,占地面积很大,各种玩具设施都有,且都是草坪和鲜花。   加上今天是周六,带着狗狗来的顾客很多,那么,狗狗也很多,导致大哥一下车就玩疯了,咧着舌头围着白漆栅栏狂跑了两圈,又嗅完花草,熟悉了各种气味,才开始跟别的狗狗玩。   琢词给它拍了几百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坐回从游乐园入口买的野餐垫上,躺在男朋友的怀里,编辑朋友圈。   谢殊鹤伸手替他挡住眼睛的阳光,琢词扔下了手机,抓住他的手,拿开,与男人对视着。   忽地,那双漂亮的眉眼弯了一弯。   琢词扯下浅灰的薄外套,扬了一扬,外套罩住了两个人的脑袋。   同时他一只手探到男人的后颈,勾了下来。   外套营造的狭小空间,暧昧因子涌动着要爆发。   谢殊鹤主动吻上想要恶作剧的少年的唇。   久后分离,谢殊鹤喉结微动,压低了嗓音,叫道:“词宝。”   “嗯……?”琢词缓缓睁开水意潋滟的眼眸。   “……没什么了。”谢殊鹤眸色压抑。   琢词没懂,在他怀里蹭了蹭发顶后,就撂开了外套,重见天日。   “想吃什么么?”   琢词看了一眼游乐园里面聚集在一起的小摊,“烤肠、鱼丸、章鱼小丸子……也买两杯奶茶吧,谢先生你的声音都哑哑的。”   “嗯。”   谢殊鹤受小男友的吩咐去买吃的。   琢词打了半个滚,趴在垫子上玩手机,发现朋友圈的新点赞和评论里发现了叶屏。   叶屏:【词宝,你也在这?我刚好也在,可以让我们的狗狗一起玩吗?】   琢词看了看周围,但小公园一样的游乐园都是人和狗狗,没找到叶屏。   他只能点开叶屏的头像,选了发消息,打字道:【可以呀,哥哥你在哪?游乐园太大了,我没看到你】   叶屏回复:【词宝你别动,我去找你。】   半分钟后,一身白色丝绸衬衫和休闲西裤,长颈用一条黑色细巾围住的美人牵着一只博美走过来。   叶屏身形高挑纤瘦,这一套服饰显得高贵清傲,脚边的雪白博美也是仰头挺胸的样子。   “叶屏哥哥!你今天真好看!”琢词眼睛都亮了。   叶屏笑了笑,“我可以坐下吗?”   琢词:“请坐。”   男人慢慢坐下,琢词闻到一股苦橙气味。   对方手中牵引的博美,凑过来嗅了嗅他。   琢词伸出手,让小狗闻闻自己掌心的气味,才开始摸了起来。   超级蓬松柔软的雪白毛发让他有些惊喜。   这只小狗被养得很好。   “叶屏哥哥,我怎么没在朋友圈看过你的小狗照片?你是刚养的吗?”   叶屏摇头,“不是,是我朋友的小狗。”   看琢词跟博美玩得好,他继续道:“它叫嗷呜,我朋友说好今天要带它来游乐园,但因临时有事,就让我带着来了。”   “你朋友很爱它。”琢词说道,然后嗷呜嗷呜地逗起小狗。   谢殊鹤拎着食品纸袋回来时,看见野餐垫上坐了一个陌生人,而小男友对着一只小狗嗷呜得很起劲。   “谢先生,你回来啦。”琢词抱起小狗,举了起来,给他介绍:“这小狗叫嗷呜,我们家人给小狗取名字太有趣了!”   谢殊鹤拿出一根沾了番茄酱的烤肠,喂到他嘴边,问:“又交到新朋友了?”   琢词吃了一口,摇摇头,“是旧认识的,就是上次送我去你家的叶屏哥哥。”   谢殊鹤朝他微颔下颌,“你好。”   叶屏:“您好。”   琢词一边吃着男朋友喂的食物,一边逗狗。   在别人那里快玩疯了的大哥回头一看,终于发现小主人这边不仅有好吃的,还有一只别的狗。   百米冲刺跑回来,又及时刹车,对着琢词汪汪了几声。   琢词放下博美,从谢殊鹤手里拿出另一根烤肠,用刚才吃完剩下的竹签将上面的酱料刮走,喂给了大哥。   他本来想,一根烤肠,大哥一半,嗷呜一半。   但是大哥咬住,就往后退了两步,将整根烤肠拔了出来,然后吃进嘴里嚼吧嚼吧,同时鼻子里出着气,挑衅地看着他。   雪白博美汪了几声。   琢词拿着竹签呆住几秒,叶屏也猜到琢词想做什么了,忙道:“不用管嗷呜,它肠胃不好,平时吃的食物都是营养师调配的。”   “噢……”琢词也意识到不能乱喂狗狗食物,“好吧,大哥,虽然你没有营养师,但我也不能给你乱吃东西了,所以这些吃的都是我的了。”   叶屏被他这个逻辑逗笑,解开了博美的牵引绳,“去吧,跟词宝家的大哥玩。”   博美立刻追着陨石边牧跑,但它腿短,步伐小,跑出残影了都还在四五米外,而边牧已经跑出了二里地。   叶屏回过头,看着琢词,带着朋友关心和一点点俏皮的八卦语气问:“你们现在的关系,还只是相亲对象吗?”   琢词嘴里塞了一颗半的鱼丸,摇摇头。   谢殊鹤拍拍他的后脑勺,示意他别着急,随后沉静开腔,回答了叶屏的问题:“已经是恋爱关系了。”   叶屏悠长地哦了一声,美人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恭喜你们。”   “谢谢。”谢殊鹤。   琢词递给一串鱼丸给叶屏,叶屏谢绝了,又递了一杯奶茶,也谢绝了。   “抱歉,职业的要求,我不能摄入太多糖分和碳水。”   “那好吧,你们模特好辛苦。”琢词只能自己吃了。   安静了半分钟,叶屏忽而笑着问:“我是不是有点打扰到你们了?很抱歉,我看到词宝也在这儿的朋友圈,没考虑太多,就来找词宝了。”   琢词摇头,“没有,哥哥你不用在意。”   但琢词也因为这一句话察觉到叶屏在尴尬,于是不再让气氛安静下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等到他终于说累了,狂吸一口奶茶时,叶屏忽然看向谢殊鹤,笑容亲和:“谢先生,其实我见过你一面。”   谢殊鹤抬眼望了望对方。   琢词松开吸管,好奇地问:“真的吗?什么时候?”   叶屏获得了对视,便移开视线,落在琢词脸上,“23年在川海时装周,那时你的谢先生在VIPs场,我在台上走秀。”   琢词吸了一口奶茶里的西米,“缘分!”   叶屏笑,“什么缘分不缘分,就一面之缘。”   “都有缘字。”琢词没让话掉地上。   不多时,叶屏看了看手机时钟,抱歉道:“我只给嗷呜买了两个小时的门票,现在时间快到了,词宝,我就先回去了哦?”   琢词看向男朋友。   谢殊鹤意会,提醒道:“我们是半天的票。”   琢词噢了一声,回头对叶屏道:“那哥哥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我们有空再一起玩。”   叶屏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琢词看见叶屏找到嗷呜,给嗷呜扣上牵引绳朝出口走去,就又躺回了男朋友的长腿上,看着碧蓝的天。   谢殊鹤捋了捋他的额发,问:“怎么了?”   琢词打了个嗝,“吃撑了。”   “……”   虽然票时是半天的,但他们也没有硬要待够时间。   等大哥喘着粗气回来,趴在野餐垫上休息的时候,琢词和谢殊鹤就牵着它回家了。   接下来,琢词在施家、驾校、男朋友怀里三点一线,日子就这么赶到了下旬。   琢词还没考到驾照,已经要准备去学校,参加军训了。   表哥表姐还在旅游没回来,所以是妈妈和舅妈操心他上学的事。   琢词本来是想自己做的,但他一看到大学邮寄过来的入学通知书和新生手册几页几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晕,根本看不懂要按照校规去准备什么,只能看着长辈们忙活,自己在旁边尽可能地帮点小忙。   舅妈把施青枝推荐的防晒霜放进行李箱的网兜里,道:“还好云京的夏末来得早,现在已经不怎么热了,不然要把我们词宝晒中暑。”   “可不是,云京农业大学是真严厉,要军训二十五天……我们那个年代的大学好像都没这么严厉吧?”施弥把琢词叠好的衣服放进收纳袋里,说道。   “这大学是好学校。”施舅妈说,“我看册子上说,军训的教官都是实打实的军人,哪像施青枝和施青楠那种私立大学,教官会给他们放水,说到这,我上一次送小孩去念大学,已经是六年前了……唉,词宝真的不能请假吗?他体质不是偏弱吗,应该可以请假吧?”   “不请假。”在边上埋头干活的琢词忽然冒出声音,“两个妈妈,我可以的,你们不要担心。”   “行行行,但你不能强撑,也不要那么老实,累了就偷懒,不舒服就跟教官说。”舅妈苦口婆心。   “嗯嗯。”   收拾好行李和准备的各种生活用品,傍晚,琢词就要出发去学校了。   离家前,琢词去了祖祖的房间道别。   蔼然的老人家给了他一个红包。   琢词不想要,但祖祖皱巴巴但带着暖意的手将红包按在他手心,说道:“里面有我跟菩萨娘娘求的护身符,词宝带好了,可以放在枕头底下,做梦甜。”   琢词有点舍不得家了,可只能道:“祖祖,我会收下,但你要听舅舅和舅妈的话,好好吃饭,按时吃药,长命百岁,可以吗?”   祖祖摸了摸外孙的脑袋,“祖祖答应你,快去上学吧,是小殊送你去,对不对?”   琢词点点头。   施弥和大嫂把行李箱推到门口。   施舅妈还是有点担心:“那么多行李,小殊又不是三头六臂,得搬好几趟吧?不如我们跟着一起去吧?”   施弥道:“这二十五天都是封闭式训练,他们小情侣要说说话的,我们还是别去了。”   施弥点到即止,施舅妈也懂了意思,就没再说了,帮忙把行李推到外面。   谢殊鹤的车已经停在门外,考虑到行李比较多,所以开过来的是一辆SUV。   见两位长辈出来,他上前接过一部分行李。   施舅妈说了一声:“小心点,挺重的,你能行么……”   话音未落,谢殊鹤已经将那部分行李放进后备箱,长腿带凌风,折返回来提另一部分。   傍晚天色暗,施舅妈无法从高大男人的深色衬衫看出肌理线条,但感觉应该是紧绷的,臂力惊人……   “这能把我们词宝单手扛起吧……”施舅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西装暴徒啊。”   “说什么浑话。”施弥拍了拍大嫂的手臂。   琢词出来了,谢殊鹤正好将所有行李放进后备箱,车尾后盖缓缓降下。   琢词和家人告别。   这时施舅妈接到了施青枝的视频邀请。   接通后,青藏那边还是蓝天白云,镜头里灰头土脸的一群人,戴着墨镜跟琢词打招呼,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徐昼大声道:“词宝,每天的军训一结束,你立刻跑向饭堂,这样才能吃上饭知道吗?听我的,你昼哥有经验!”   徐昼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琢词。   一通说完,花了五分钟,施舅妈觉得更焦虑和煎熬了——现在上大学还会吃不上饭啊?!   施青枝看着她妈担忧的脸色,说道:“我姑都没你那么愁,你到底愁啥啊,词宝是个成年人了,能独立自理了,你老把他当小孩做什么?”   施舅妈觉得最后一句不在理,“他就是小孩啊!”   施青枝深呼吸,说:“我不想跟你掰扯这个,你就拿词宝当我们一样养就行了,你养我们不是大大咧咧的吗?算了,不说了,拜拜。”   视频结束。   施弥搂住大嫂的肩膀,对琢词挥挥手,“快上车吧,去到学校那边天就要晚了。小殊,麻烦你送词宝了。”   “伯母,别这么说。”谢殊鹤牵起琢词的手,“那我们去学校了。”   云京农业大学西校区在五环附近,车开了将近四十分钟。   在二十分钟左右时,琢词的离家焦虑也逐渐浮现,他想牵牵谢先生的手,想抱抱谢先生缓解一下,可是现在在开车,他就一直忍着。   18:36分,西校区的校门敞开,有不少学生在这时返校。   琢词忽然道:“谢先生,能靠在旁边停一下吗?”   银灰色SUV在校门外的行驶道边上停稳。   谢殊鹤刚松开操作杆,少年就扑进了自己怀里。   琢词努力吸着男朋友的气味,瓮声说道:“我会好想你的。”   谢殊鹤一手揽着他安抚地拍拍,另一手打开中央扶手盒,拿出一样东西给他。   琢词拿在手上,微微直起上身,转了转,问:“是什么?”   “降噪耳机,每天晚上听睡前故事用的。”   琢词很喜欢,但他现在没心思拆开这份礼物,所以放在了一边,又趴了在男人的胸口上,仰着水意波光的眼睛看他,“你要亲亲我吗?谢先生,你亲亲我吧。”   话落,谢殊鹤扣着他的腰肢吻了下去。   ……   琢词充满电格,趴在男朋友的身上缓了许久,坐回了副驾。   车子开进学校。   谢殊鹤根据入学手册上写的琢词的入住楼栋,跟着校内的指引牌,将车开到男生寝室下。   车子一停,寝室门口‘站岗’的一排师兄里,立刻出列了五个过来。   等琢词一下车,师兄们热情地围上他,问:“同学,是3A栋的吗?”   琢词点头。   “是,3A1206。”谢殊鹤合上车门,道。   车尾后备箱缓缓打开,男生们才在夜色下注意到这款车型,眼睛都亮了。   “你是他哥哥吧?你们先在宿管那里登记,就在里面,我们先帮你们把行李搬到1206。”说完就跑到后面拿行李了。   琢词的纠正他们是一点都没听见:“是男朋友……”   谢殊鹤按照这些男生说的,带着琢词走进寝室大门。   白炽灯下,宿管大叔坐在桌后摇着扇子,另一只手点了点桌上的册子,“新生登记在这。”   谢殊鹤代替琢词写下报道信息,再直起身想带琢词去寝室时,宿管大叔道:“家属就此留步,不能上楼,行李都有师兄帮忙,别操心了。”   琢词登时就有些委屈了,抱住了谢殊鹤,嘴里小声道:“还好在外面就亲过了……”   谢殊鹤掌着小男友的后脑勺,“去吧,放假后我来接你。”   “嗯。”琢词憋着泪意点点头,松开了男朋友。   外面提着琢词行李的五个师兄进来一看,愣了愣。   干,外面乌漆嘛黑的学校也不多弄几个路灯,他们没发现这个小师弟这么漂亮啊!!!   唇红肤白,栗色头发毛绒绒的,脸上软肉让人想上手捏两把!   “小师弟!你是哪个学院的啊?我们3A只住农学院和食品科学营养工程学院的学生,你快说说!说不定我们同系!”   “小师弟坐了很久的车吧?口渴不渴啊?我这儿有瓶水还没开,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拧开!”   “来来来,我们别杵在这儿了,电梯到了,我们这栋的电梯有点毛病,关得特别快!不过小师弟你别担心,我给你顶着,你快点进来……”   琢词被五个师兄和行李们簇拥着进了电梯,只能回头朝谢先生挥挥手,“我们要每天都在手机说话……”   电梯门果然有点毛病,很快关上。   “……”谢殊鹤看着合上的电梯门,消失的男友,以及十分殷勤的血气男儿们,隐隐觉得自己该开始头疼。   ……   琢词被送到1206,一个师兄推门进去,里面上床下桌,已经有三张上铺都被整理好了。   一个室友撩开床帘,探出脑袋,嚯了一声,“得,是个勤快的宿舍,后天军训,今天就来齐人了。”   身边的一个师兄热心地替琢词介绍道:“来来来,同学们认识一下你们的新室友,叫……”   琢词接话道:“你们好,我叫琢词,雕琢的琢,词语的词。”    第25章   “这名字特别啊!快快, 别愣着了,给小词师弟弄好床铺!”   一个黑皮魁梧的师兄张开了下双臂, 道:“今天的重活累活都是我干,身上脏,你们去吧。”   于是另外四个师兄,马上分工合作,一个去阳台端了盆水,一个拿着毛巾擦床铺,一个擦桌椅衣柜,抽屉都没放过,另一个开始给琢词装床帘。   这动静大得,三个室友都冒出了头,“师兄怎么区别对待啊,送我来的时候把我行李一扔就走……”话音未落,看见站在寝室里的少年,顿时对师兄们没了二话。   不说这细胳膊细腿的,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   就是模样,也如名字一般, 长得粉雕玉琢的,像个精致的手办娃娃。   确实漂亮。   别说师兄们有多担待,他们看了也觉得养眼, 想逗逗他。   江扬在床上吹了声口哨,笑着问:“小孩儿,你哪里人?”   拉近距离第一招。   却没想到这个漂亮室友骄傲且认真地道:“我是华国人。”   “……”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已读乱回, 哈哈哈干笑了几下。   温非凡:“说真的呢,我,温非凡, 云儿京儿本儿地儿的儿。他,江扬,山东的。另一个,谭勤,江苏徐州柳泉镇北村的。”   算是给琢词做介绍了。   江扬被介绍的时候,做了个帅气salute的姿势。   说到谭勤时,默默地扶了扶眼镜,说了一句:“你好。”是个安静内向书卷气很重的男生。   “你们好。”琢词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该说具体的地方,但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乱七八糟地告诉他们:“我的国籍还在英国,没转回来,但我是真正的华国人,因为我的血没有一点混杂,我很开心来到这所大学学习,因为我的崇拜对象是袁老先生,外面,没有那么好,那么重视农业发展的国家和大学了……”   “停停停——”江扬打住了,“你是外国人?!”   五个埋头干活的师兄们也抬起头,“天哪,还没转回国籍,就是英籍华裔。”   而且琢词后半段的絮絮叨叨,也勾起了他们的崇敬之心。   “小词师弟,你的偶像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   “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吧,还能有这种觉悟,很棒!”大家注意到他的口语用词以及音调,说道。   琢词点头又摇头,“不是呢,我就是华国人,以前回来过三次,但这一次,我要待一辈子。”   “那你现在回来多久了?”温非凡三人早就从床上下来,拿了椅子反过来坐着看他。   “我回来快三个月了。”琢词说。   “你中文很好。”暑假去了一趟漂亮国游玩,接触过不少ABC的江扬说道。   琢词才有点害羞,“真的吗?我的中华字典才学到s。”说着,他从行李箱上挂着的背包拿出一本红色字典,被夸奖得偷乐道:“我很快就学完啦,你们有空也可以多教教我的。”   温非凡和师兄等人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华裔室友/师弟。   尤其是五个师兄,被迷得七荤八素,“小词师弟!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我什么都可以教你的!”   他们赶紧把琢词带来的床垫被褥铺好,就下来了,拿着手机要加琢词的微信。   “‘词宝笨笨的’?我们也可以叫你词宝吗?”男生们问。   琢词点头,“当然可以啦,我身边的好人都叫我词宝。”   “真乖啊这小名……”他们嘀咕道。   加完好友,一个师兄把琢词寝室四人拉进了3A楼栋的群,道:“有什么想跟宿管大叔投诉的,说的,都可以在这个群里说,也可以瞎聊聊天。对了,还没问,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啊?”   江扬三人统一道:“食院的。”   师兄们心凉了半截,但还是抱着万一呢的心态,看向琢词。   琢词字正腔圆回答:“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   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简称食院。   再简单直白一点,就是做菜的。   也可能跟民营企业合作,研究一些新口味的辣条,或者咖啡,巧克力。   师兄们嗷呜一声,几乎想以头抢地,“怎么又不是!我们农!学院的!”   “小词师弟你不是最崇拜袁老吗?!你凭什么!不学农!”   说到这,琢词也有些遗憾,“我养不好植物,我怕我毕不了业,也怕我养坏了庄稼。”最后那句是重点。   得……专业都选完了,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老刘催我们下楼了。”这时,黑皮师兄看了眼手机消息。   其他师兄垂头丧气地道:“词宝,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多熟悉一下。”   琢词等人点头。   师兄们一走,江扬就把门关上了,面对面建了寝室群。   琢词进了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先是把衣服在衣柜挂好,又将笔记本和书本之类的在桌上摆放好。   温非凡三人看了看,点评道:“真精致啊。”   又问:“词宝,需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可以。”琢词摇摇头,把医药箱放在书桌上方的格子柜上,说道:“你们要是身体不好,可以找我,我有药。”   “风油精有吗?”谭勤问,又扶了扶眼镜,“我忘带了,军训在室外,很多蚊虫吧。”   琢词还没找到他说的风油精,温非凡就说道:“云京这个时间很少蚊虫了,用不着,词宝你别找了,你快点弄好,然后上床吧,我们也上床了,我穿着短袖短裤呢,这空调真冷。”   他们说着,爬上了床铺,也没想着调低一下空调。   琢词爬上了床梯,把青枝表姐买的四个公仔放在枕头边,才抱着衣服去阳台里的卫浴洗澡。   一身薄睡衣出来,他也觉得有些冷,就爬上了床,拉紧了床帘。   帘布遮光,黑乎乎的,他摸到公仔怀里的小台灯开关。   轻轻啪嗒的一下,整个小空间温馨地亮了起来。   琢词摸出手机,看到谢先生的消息。   S:【安顿好了么?】   词宝笨笨的:【嗯,师兄们帮了好大的忙】   【[您收到一笔转账]】   S:【问问师兄们的寝室号,点一杯喝的给他们。】   琢词:【好】   琢词便问了其中一个师兄。   师兄得知琢词要请客,便留了自己的手机号,说:【词宝,我们没那么快忙完嗷,你用我的手机号点就行,我拿到外卖分给他们】   琢词便这么操作完成了。   什么都弄好了,安静下来的时候,琢词才有一点点依恋情绪。   【谢先生,你今晚能提早给我讲故事吗?】   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进来,琢词戴好了耳机,点了接听。   “谢先生,我已经给五个师兄点完奶茶啦。”他怕吵到别人,用很小声甚至是气声说道。   然后听见那边安静环境下低缓的男声:“没给自己点一杯?”   琢词才想到,也可以请室友们喝。   “我忘了……今天事情挺多的,明天再喝吧,我洗完澡了,洗漱过了,不想下楼……”   “和室友们相处怎么样?”谢殊鹤又问。   “他们人都很好,让我明天跟着他们,他们做什么,我也做什么,就行。”   少年的气声很软很糯,像黏糊糊的年糕团子。   然后谢殊鹤就听见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谢先生,你的吻只够管一小时……我现在又有点想你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每分钟都在一起,一个小时亲一次,这样我一整天都会很开心……”   云农大校门外,一辆SUV车内,男人轻微地上下滚了滚喉结。   小男友什么都好,就是还要念书。   “词宝,”谢殊鹤缓着气息,“我也很想你。”   琢词抠着睡衣上的纽扣,有点点带着哭腔道:“你根本没我那么想你。”   谢殊鹤感觉到男友眼角的泪意,深深换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没了所谓的理智,说道:“现在还能出校门,你出来吧。”   琢词超级惊喜,床帘一撩,下了床,穿上新棉拖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三个室友探头看了一眼。   “干嘛呢?”   “不知道。”   “继续刷抖喽。”   琢词跑出寝室楼,又穿过校园,出了校门,看见夜晚里,路灯下的林荫道旁的一辆轿车,奔了过去。   谢殊鹤刚打开车门,没来得及下去,就被飞奔过来的少年推回了车上。   琢词也上了主驾,门一关,捧着男人的脸亲了上去。   但只有这一刻。   马上,他就被男人反客为主,箍住软腰。   这个吻很狠,也很烈。   琢词唇角湿润,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男人揉进了身躯里。   刚洗完澡的体香明显,谢殊鹤感觉自己在吃着世界最甜最软的海绵蛋糕。   琢词哼哼唧唧,谢殊鹤短暂的分离之际哑声说了一句:“宝贝,不要发出这种声音。”说完又欺了上去。   琢词的声音被尽数吞噬,只有偶尔浅浅的几声从缝隙里逸出。   温度愈发高涨,琢词闭着眼睛,没看见男人一边深吻一边用修长指节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随后抓着少年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   平日里自持克制的男人也有这种荒唐放肆的时刻。   双方都觉得自己要死在对方身上。    第26章   过后, 车内的依存气息浓烈,琢词时不时印印男人的唇角、下颌, 然后被男人按着脑袋,安分听心跳的声音。   但琢词趴在宽硬胸膛上,手指也不安分,去摸男人的喉结。   几下后,被谢殊鹤抓住了手,“词宝,别碰那。”   琢词不明所以,但也顺从地没碰了。   再次在男朋友身上充满电格,琢词忽然想到一招:“谢先生,你的外套,给我带到寝室去吧,我抱着睡觉,可能就不会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难过了。”   他在给自己找阿贝贝。   “现在车上只有薄毯。”谢殊鹤将毯子拿给他。   琢词嗅了嗅, 满意了,“是您的味道!”   谢殊鹤无奈扯了扯唇角, 实话说出:“我没用过,只是每周都会清洗,可能是清洗剂的味道。”   “我不管, 就是你的味道!”琢词说完,就打开薄毯裹住了自己,然后自己再抱住男朋友, 这样男朋友也等于盖了毯子。   二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时不时说说话。   琢词觉得很安心,焦虑感被抚平得很彻底, 导致困意上来了,嘴里偶尔应一句“嗯”、“噢……”。   谢殊鹤掌着他后脑勺轻轻拍抚着,琢词睡了过去。   这样的举动持续到22点。   已经没人出校门了,全是在吃完玩完的学生回学校。   谢殊鹤轻轻晃了下琢词,垂眸看着少年的脸,低声唤了唤:“词宝……词宝。”   几下后,琢词转醒,半睁开眼皮,“嗯?”了一声。   “十点了,你该回去了。”   “嗯……”琢词懒懒地从男人身上爬起。   支起上身,依然是跨坐的姿势,维持了两三分钟,他才努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用力抱了男朋友一下,才打开车门。   人裹着毯子下了车,揉了揉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音色道:“谢先生,你也回去休息吧,不要再在这里守着我了,我有小被子,就会安心。”   谢殊鹤点头,“我看着你进了学校就回去。”   “嗯嗯,那我回学校啦。”琢词说完,转身向校门走去。   谢殊鹤打开远光灯给他将道路照清晰了。   随后看见小男友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路,困得三步一趔趄,摇摇晃晃得似乎随时要栽倒。   谢殊鹤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回到寝室记得告诉我。】   ……   琢词回到寝室,上了床,回复了一条:【ep回来了,水饺了,晚安蟹先生】就手机一扔,将自己身体和脑袋都裹紧薄毯里,闻着安心的味道睡了过去。   早上八点,琢词是被学校广播的红歌唤醒的。   他睡得很好,有枕头下祖祖给的护身符作用,也有小毯子的功劳。   精神抖擞地舒展了下身体,琢词起床去阳台洗漱。   一切收拾好时,戴眼镜的谭勤已经穿戴整齐的下了床,也拿了牙刷杯子。   琢词打了声招呼:“早安,谭勤!”   “早安,词宝。”谭勤扶扶眼镜,从琢词身边经过,去洗漱了。   而温非凡和江扬还在床上,两个人都一样的姿势——一只手探在床帘外,无力地垂下来,像什么法制节目的案发现场。   几秒后,一只手随着红歌打节奏,另一只手伸了伸,估计在床里面伸懒腰。   床帘被掀开,江扬咆哮了一声,“到底是谁说上了大学就好,这不是跟我高中一样吗?”   “高中五点就开始放歌了。”阳台外的谭勤含着牙刷道。   江扬继续咆哮,发疯。   但最后两人还是前后脚一起起了床,去洗漱。   琢词找来了衣服,去了浴室把睡衣换下,再出来时,三个男生擦了把脸,道:“走吧,词宝,我们去报道拿课本什么的。”   琢词点头,穿上了袜子,才穿上运动鞋,把江扬几个人看羞愧了。   “精致词宝,走走走,出发。”温非凡和江扬背心裤衩子加拖鞋,把手挂在琢词的肩上。   谭勤是1206里唯二穿了常服的人,只不过格子短袖和黑色运动裤,没有搭配美感可言。   但他还是道:“我们第一天还是穿正常一点吧,被师兄师姐看到多冒昧啊……”   “师姐?”温非凡笑了起来,“你别忘了,这是农大!异性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女生宿舍只有一栋!就算被你遇到师姐了,那农大的师姐,能和普通大学的师姐一样吗?!”   至于师兄,除了被学校拉去当苦力的,要点面貌精神,其他师兄也都一样背心裤衩子。   “也不能这么说。”谭勤道:“我昨天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师姐,虽然确实有点不修边幅,但是有一种健康的野性美。”   “我同意。”江扬道,“但我们不打师姐的主意。”   开玩笑,农大师姐,力拔山河气盖世,他们哪里敢。   只要师姐不打(动词)他们就行。   “所以,穿什么,随便啦。”   1206一行人来到食院的教学楼,一楼是一长排桌子,辅导员和师兄们在做引导工作。   签名、拿了课本、军训服,还有饭卡,就有一个师兄把他们拉入了食院的24级新生群。   不过群里面,现在还没人说话。   这个点,要么还没起床,要么和他们一样两手都是东西,空不出手在手机上聊天。   四人把课本和军训服搬回寝室。   “词宝,把饭卡带上,我们去充钱然后吃早餐。”温非凡道。   琢词点点头,把饭卡拿在手里。   去了食堂,旁边充值饭卡的小窗口排了长龙队伍。   大家排队也没事干,再加上这时来充值的,多是新生,就前后闲聊,互相打听增加交友信息。   琢词被江扬和温非凡护在中间,不够他们高,本来没人注意到琢词。   但是,一堆背心裤衩子或者运动装里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球星联名款灰卫衣和姜黄色格子裤的少年,不得不引人注目。   头发还染成乖巧的栗色,毛绒绒的,脸蛋雪白,尤其一双圆眸,漆黑有光亮,双眼皮也展得很好看,导致睫毛精致地卷翘起来,唇色也是很有气血的红润。   琢词瞬间被一条队里的人各种搭话,问什么专业的,哪号楼几零几……琢词都有点回答不过来,但还是尽量的回应了。   大家还以为他涂了粉底口红甚至戴了美瞳,但很快发现不是,人家是天生长这样。   但大家又发现了另一点,就是琢词语言上的突兀感,于是问他是哪里人。   琢词又要去解释自己了,但室友温非凡按了按他肩膀,声音带着中气道:“我们词宝是外籍华裔,刚回来没三个月,中华字典都没认全,你们不要问那么多了,他大脑要过载了。”   原来如此……新奇的身份让大家更加感兴趣了,但碍于琢词前后的两个肌肉夯实的高个男生,不再那么骚扰琢词,只说待会要在新生群里找到琢词,添加好友,让琢词要通过。   琢词点点头。   队伍往前移,终于轮到他们。   四人充值好饭卡,琢词跟着室友来到第二食堂。   “快快快,我在学校论坛看到说第二食堂的早餐最好吃,我们快去尝尝。”   到了点餐窗口,琢词眼睛都亮起。   第二食堂的早餐丰富精致,天南海北的早饭都出现在了这里。   琢词点了套煎饼果子,一只广式糯米鸡,三只虾仁烧麦,一碗艇仔粥,银耳羹……   食堂大姨劝说道:“不能再点了不能再点了,你吃不完的,我们学校不可以浪费食物。”   “姨姨你放心,我不会浪费的。”琢词说道,但也没再点了,端着餐盘和室友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餐盘放下后,一对比,大家才发现一米七几的琢词的饭量,跟一米八几的江扬和温非凡一样大。   “词宝,你吃得完吗?”只点了粥油条豆浆基础三件套的谭勤问他。   “嗯,吃得完。”琢词已经开吃了。   农大人,干饭从来不玩手机,专心致志。   琢词库库吃完,江扬和温非凡也解决完了早餐,刷着手机等习惯性慢条斯理小口吃的谭勤。   琢词起身,扫视了一眼食堂窗口,发现有一个甜品站,便走过去买了四杯奶茶。   奶茶做好封盖,琢词刷了卡,提着奶茶回去,分给了室友们。   “哟,小华裔挺上道啊,还知道请客送礼。”   琢词点头:“我男朋友教的。”   江扬和温非凡撑在桌子上玩手机的手肘一滑,谭勤也喷了稀饭。   “你谈恋爱了?!不是……”   声音大到周围新生看过来了一眼。   谭勤立马帮两个室友双手合十拜了拜他们,嘴里小声说着不好意思。   等其他人扭回头继续吃早餐,江扬才把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说出来:“你有男朋友?……”   琢词不明白他们的反应,“昂,原本是相亲对象,然后我们都很喜欢……”有点忘了彼此怎么说,“我们很喜欢我们,就在一起了,以后要结婚的。”   这话一出来,更加震惊了三人:“你才多大啊就相亲?”   “我21啦。”   “?”   “靠,我19。”   “我18。”   “我也18。”谭勤道。   根本看不出琢词比他们大了两三岁。   “怎么回事,你这个时候才开始读大学吗?”   琢词道:“我在国外读过大学了,不过,国外很多学生,考完试后留着录取通知书,先去游玩研学,等找到自己想学习的方向,再上大学,所以只要有录取通知书,是任何年龄都能上大学的。”   “噢……”三个男生恍然大悟,“那我们岂不是要管你叫哥?”   词宝还没被人叫过哥哥,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三人看着他顺着杆子爬的样子,挥了挥手:“去去去去。”    第27章   吃完早餐, 四人决定去校外探索一下周边,毕竟明天开始就封闭式军训了, 得抓紧时间出去逛逛。   然后发现,西校区这边,简直是五环外的五环外,附近住宅和商户都不多,配套设施几乎为零,可以说是鸟不拉屎之地。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旁边有一所云京警校,安全感拉满。   别的,真没有了。   再想逛,得进城。   温非凡道:“还是东校区好啊,在大学城里面。”   琢词跟着他们出去一圈,又无所获的跟着他们回到学校。   进寝室楼时,七八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师兄夹着人字拖跑得飞起。   江扬抓住一个师兄,问:“怎么了?发鸡蛋吗?”   “发个鸡儿的鸡蛋!”师兄说道, “要下雨了,我得把我菜园的防雨布罩上!不然毕业论文得淹!”   是个农学院的师兄。   江扬和琢词等人看了看碧蓝明媚的天空, 哪里是要下雨了的样子了?   师兄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新生,道:“我们学院有个料事如神的大师兄, 只要他说下雨,那肯定会下雨!”   琢词嘴巴张圆,“是神仙吗?”   “不是。”师兄说, “是大神师兄有风湿病,腿一疼准下雨,我不跟你们说了, 我不仅要管自己的菜园,还要帮他把小鸡仔们赶回鸡窝里……”   说完,甩开江扬的手,朝种菜基地的方向跑去。   琢词他们身边还有陆陆续续的农学生擦肩跑过。   琢词:“种菜真不容易。”   回到寝室,琢词今天已经不想出去了,就换回了睡衣,上了床想要休息,可打开微信一看,几百条添加好友的消息需要他通过验证,并且在新生群里@他。   [22级食院-钟微]:@词宝笨笨的,头像是词宝本人,好可爱!   [22级食院-方明泉]:词宝快通过哥哥的好友!   [23级食院-阮既]:词宝词宝,你有对象了吗?   [22级农学院-李婷婷]:发什么烧啊你们?词宝别管他们,加师姐们的就行。   [……]:……   [24级食院-袁望]:这不是食院新生群吗,师兄们加就算了,怎么农学院的也混进来了?   琢词看到这条,就听见寝室里的江扬说:“词宝,你好像出名了?”   “学校论坛的贴子已经爆了,我发给你们看看。”谭勤说着,将一条《24级食院新生来了个长得惊为天人的英籍华裔师弟》的链接分享到了寝室群里。   琢词点进去看了看,晕字了,但知道大家都在夸他,他很开心。   等他一一处理完微信的好友验证,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   他把帖子发给了谢先生,打字:   【我很流行哦】   【(吗喽洋洋得意.gif)】   谢殊鹤知道他想说的是‘我很受欢迎哦’。   【没人不爱我们词宝。】   琢词:【正确!】   【谢先生吃了吗?】   S:【还没。】   琢词:【(森贝儿贵宾狗生气.jpg)】   S:【马上。】   琢词:【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今天都没想我吗?想我就应该想到要吃饭】   【你不爱我,可我今天脑子里都是你,好糟糕】   【(小猫咪抱头尖叫.gif)】   谢殊鹤不太懂小男友的脑回路,但还是事事有回应:   【一直在想】   【我错了】   【[6s语音条]】   琢词点开,是男朋友说了一句英文。   ——‘你并不知道,我确切地相信乌鸦就是写字台’。   琢词听完,眼睛都睁圆了。   他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把‘我爱你’都说得那么有诗意……   琢词捧着手机在床上左打滚,右打滚,上扭扭又下扭扭,才长按说话键。   长睫眨了眨,看着床帘顶部的小行星图案,小声说道:“你才像莎士比亚,但是,我也爱你哦。”   少年清澈干净的嗓音带着珍重,从扬声器播放出来。   刚来到老板身边的唐助十分震惊看向男人,成功捕捉到那抹淡色唇角下的煦意。   ‘也’,这个字,势必是老板先说‘我爱你’才能引出来的。   绝了。   语音被别人听见,谢殊鹤没有赧意,只是为琢词的话笑了笑。   交往没几天,琢词就看见了给他的微信备注是小莎士比亚,完全懵懵地问为什么是小莎士比亚。   谢殊鹤解释了缘由给他听,他得意地哼哼,道:那好吧,我很喜欢这个备注,显得我很厉害。   ……   琢词和男朋友闲聊完,在12:30时都互相不想打扰对方休息,就暂时收住了。   抱着手感很好的玩偶,琢词摸着毛茸茸的翅膀,眼皮逐渐阖上,睡了个午觉。   等再醒来,是被雷声吵醒的。   他探出脑袋看了看窗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温非凡嘿了一声,“农学院那大神师兄还真灵。”   “不知道晚饭的时候能不能停。”江扬道,“但这雨要是明天下多好啊……我不想军训啊啊啊啊……”   听着室友的哀嚎,琢词又躺了回去,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已经有点饿了。   希望大神师兄的腿快点别疼了。   但到了晚饭时间,大神师兄的风湿还发作得厉害。   1206寝室只有两把伞。   温非凡很快决定和谭勤一起去食堂,把寝室四人的饭都打回来,把江扬感动得差点跪下。   温非凡踹了他一脚,“词宝请我们喝了奶茶,我们乐意不让他干活,但你,你确实该跪。”   说闹了两句,温非凡和谭勤拿着雨伞冒着风雨出门了。   不过就在回来时,大雨和狂风都骤然停歇了下来。   校园内一片安静,只剩绿植上的水滴在滴答作响。   不少人走出室内,新生们失望地道:“还是躲不掉军训啊,二十五天……干脆要我的命吧……”   两个男生推开1206的门,在走廊外甩了甩雨伞,才拎着盒饭进来。   琢词已经听到声响,麻溜的下了床,接过盒饭说道:“谢谢你们!”   谭勤说:“点的都是感觉你爱吃的,你尝尝。”   江扬下床的时候,琢词已经吃上了糖醋小排。   “词宝,你来这大学还真来对了。”江扬道。   琢词也这么觉得。   太好吃了。   干完饭,琢词就收到糖糖的消息。   唐助:【词宝少爷,我在你寝室楼下,你可以下来吗?你们宿管大爷不让进】   琢词飞奔下楼,看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糖糖在车前,拿着一袋东西。   琢词探着脑袋想看看车上的人。   唐助看出来了,道:“词宝少爷别看了,先生今晚有应酬,不在车上,让我来送点东西。”   琢词垂下眼尾,噢了一声。   唐助理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介绍:“这是驱虫喷雾,这是消肿止痒膏,这是清凉油,还有葡萄糖剂,这个你得随身揣口袋里……总之我大学军训时能用上的,都给你买了,词宝少爷,祝你军训少吃点苦。”   琢词并不知道军训有多难熬,接过说了声谢谢。   唐助任务完成,也上车离开了。   琢词提着袋子进电梯。   身旁有三个跟他一起进来的男生,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同新生,向他搭起了话:“你是词宝吗?”   琢词眼神困惑地看过去。   带头搭话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道:“我在群里看过你的头像,你染了头发,很好认。”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栗色卷发,点头:“我是词宝。”   男生们眼里闪着光,问:“我刚刚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说话,是你的哥哥吗?”   琢词摇头,“他是糖糖,我的朋友,来给我送东西。”   “喔喔,不管是哥哥还是朋友,都很好,都很好。”   琢词没明白哪里好。   “论坛说你是华裔,但你中文很好啊,是从小就在说吗?”   这点是事实,只不过爸爸和爷爷奶奶很讨厌他说中文,所以他都是偷偷跟身边同为华裔的朋友学的很简单的中文。   “是的,谢谢你说我中文好。”琢词诚恳说道。   男生被琢词真诚的语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气,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当然可以。”琢词知道交朋友的第一步就是加微信,掏出了手机。   但三个男生摆摆手,“我们上午已经在群里加过你了。”   “噢……”琢词慢慢收回手机,觉得哪里怪怪的。   学校里好多人想跟他做朋友,这点他知道,因为他爆可爱。   但怎么都喜欢问他有没有对象?这点琢词在英国很少遇到。但回到家,被问了好几次,尤其今天,几十次都有了。   电梯到达9楼,三个男生开心地朝他摆摆手,出去了。   “再见。”琢词也挥挥手。   回到寝室,琢词对着最好说话,看起来也最会念书的谭勤,叫了一声:“谭勤弟弟。”   十八岁的谭勤赶紧扶着眼镜:“别,词宝,我不想比你小,你还是叫我全名就好。”   “好吧,谭勤。”琢词正色,“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很多人都问我有没有对象?他们是单纯的热心吗?就像问我吃饭了吗——一样吗?”   “一般来说,我们华国人问你吃饭了没的意思,是想请你到家里吃饭。”看起来安静木讷的谭勤扶了扶睿智的眼镜,“所以,问你有没有对象的意思,是想做你对象或者给你介绍对象。”   琢词:“啊……?”   谭勤:“你长得很好看,很可爱,也很符合……我们华国人的审美,所以,你不要对自己受欢迎的这件事这么意外。”   “……”琢词,“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他们并不知道,就算知道,可能也会有一部分迎难而上。”谭勤把事实摆出。   十秒后,词宝笨笨的微信好友们刷新到一条朋友圈:   @词宝笨笨的:我有男朋友啦!我的男朋友是谢先生!世界上最最好的谢先生!!!    第28章   朋友圈的底下评论, 一开始还是:   【?】   【/心碎】   大概刷了三十条问号和心碎,楼就歪了:   【没关系/玫瑰】   后面所有人都说没关系, 还有人私聊琢词,问:【词宝,你男朋友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来上学?不像哥哥我,陪着你读书/爱心】   谭勤的那句“迎难而上”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   昨天只是一场阵雨,到了第二天正式军训,太阳早早地爬起。   所有新生穿着军训服集合,被领到操场,听校领导训话。   校领导训完,又到总教官。   琢词戴着迷彩帽子,听着台上激昂的话语,时不时认真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对家里的军人,他有天然的崇敬之情,教官怎么说, 他就怎么做就行。   所以等训话结束后,他们班来了个一身正气的国字脸教官时, 无论有多严厉地说出需要遵守什么样的纪律,都会得到一个小捧哏鼓掌说:“您说的对!……好!……我们会做到的!……”   “……”教官如鹰隼般的眼从左到右扫视了整个四排,锁定到了小捧哏, 看见了他压在帽檐下的栗色头发,问:“还有谁染头发了?举手示意。”   四排十列,一共有三个男生小心翼翼地举了手, 琢词注意到,也举起了手。   “把军帽摘下,我看看。”教官道。   琢词四人摘下帽子, 红黄绿,琢词栗。   教官皱紧了眉头,“现在就去染回黑色。”   红黄绿哀嚎:   “不是吧教官,大学了也要管这个啊?”   “其他班也有人染啊,他们教官都不管……”   “安静!”教官混着中气的声音响彻周围,随后扫了一眼这群新兵蛋子,字眼清晰道:“我不管别的班怎么样,但在我这个班,你们军训就是按照部队的训练走,部队怎么训练,你们就怎样训练。助教!”   大教官身侧的一个助理教官立定:“到,郭教官请指示。”   琢词感觉声线有点熟悉,但很快就确定自己没接触过这么正气凛然的人。   “先把他们四个带去理发店,染回黑的。”郭教官下了指示。   “是!”同样一身迷彩服的助教走到队伍旁边,“你们四人,出列。”   琢词四人走了出来,然后琢词近距离地看见,助教的帽檐下,一张带着痞气的熟悉的脸,正对他哂笑着:“走吧,建设大道红绿灯。”   因另外三人的头发刚好是红黄绿,所以大家以为助教是在说他们三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只有琢词知道,穆时说的是自己。   四人跟着穆时朝校门方向走。   等走远了,琢词才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当兵的吗?”   琢词没想到在新大学还能遇到熟人,虽然这个熟人很讨人厌。   穆时这时的嗓音才像平日那样的懒洋洋:“差不多吧。”   “词宝,”旁边的红毛给琢词解释:“助教都是跟隔壁警校借的学生,你不要怕他,他跟我们一样,都是学生。”   琢词喔了一声,“原来如此。”   穆时回头,瞥了红毛一眼。   红毛被凌厉的眼神慑住,挽住了绿毛的手臂改口:“词宝你还是怕他吧。”   封闭式军训,新生的ID卡都刷不出校门。   穆时跟保安说明了情况,保安就放行了,叮嘱染完头发就回来。   云农大的附近还是有理发店的,离农大和警校也不远,走五分钟就能到。   穆时熟门熟路的将他们带到店里,跟老板说了句:“全染黑。”   这简单。   老板开始调染发剂。   四人坐在理发椅上,黄毛还想打商量:“我把头发扎起来,戴好帽子看不到一点黄的行不行?”   穆时环着双臂,倚在玻璃门上,“要么染黑,要么剃光,你选。”   黄毛把脑袋瑟缩回去了。   老板开始忙活。   两个小时后,琢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黑头发,感到有些陌生。   穆时瞥了一眼,不得不承认黑头发更适合他。   衬得整张脸更雪白,精致五官的细节就尤为突出。   譬如双眼皮的折痕更好看了些,瞳仁更亮,唇色也更艳了些。   老板站在琢词的身后,同样看着镜子,十分满意地搓搓他的发尾,“小帅哥,我给你吹个造型吧?”   另外三个黑发少年嚎叫:“老板也给我们吹吹!”   “你们就不用了吧。”老板说。   穆时直起身板,“弄好了就起来,自己扫码给钱。”   琢词站起身,排队给钱。   回到学校,他们班的队伍正在被郭教官整顿整齐度。   琢词四人加入进去,大气不敢喘,琢词跟着别人,他们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慢慢地,也会听懂口令,然后形成肌肉记忆。   在一声“休息五分钟”下,队伍立刻松散了起来。   无论是矮小的还是壮实的,都揉着自己酸疼的胳膊和腿,苦叫连连。   琢词旁边的江扬和谭勤都倒下了,他依然站立着,不喊苦不喊累,只是掏出口袋里的葡萄糖剂,咬开一个口子后慢慢地吸着。   连穆时都有些意外。   一旁的郭教官走到琢词面前,“不累?”   琢词坦言:“只是有点饿。”   肩膀被拍了拍。   郭教官收回手,去另外一个班跟战友聊天。   五分钟后又训练了半小时,到了中午。   在郭教官一声解散的令下,琢词拽着三个室友就往食堂里冲,总算排在了第十几位。   也就三四秒的时间,后面就如丧尸大军,挤满了食堂宽裕的空间。   琢词的寝室成功打到饭,找位置开吃。   琢词第一个吃完,捧着小碗喝例汤。   江扬还在吃,但是有点想哭,“词宝,你真的体质偏弱吗?”   昨晚琢词拿着唐助送来的东西,放进医药箱时,江扬发现他什么药都准备了,就问了一嘴。   当时琢词说道:“家人和朋友都很担心我不行,因为老中医先生说我体质偏弱。”   此刻,琢词点点头,“老中医先生应该不会骗人。”   江扬甩出一个大拇哥,“服了。”   吃完饭,琢词四人赶紧给后面的同学让出位置,把餐盘放在回收点,离开食堂回到寝室。   一个上午的折腾,江扬他们上床就睡熟了。   琢词其实也很累,给男朋友发了一个吗喽盖被子的表情包,就倒头睡了过去。   等到下午高强度跑操,晕倒了好几个,校医务室很忙。   琢词寝室没人倒下,顺利度过,吃完晚饭。   但在琢词想洗澡时,被谭勤拦住了。   “你没听到总教官说晚上七点下楼集合,每个班要开破冰晚会吗?”   琢词其实听到了,但没明白。   “什么叫破冰晚会?”   江扬瘫在椅子上已经没了人样,有气无力地解释:“就是大家一起玩,唱唱歌,聊聊天。”   琢词理解了,“好。”   大约在18:30,每栋寝室楼的新生陆陆续续下去,走近操场,就见教官和助教们在布置许多小灯,温馨氛围拉满,导致原本有些气的新生们一扫怒气和疲倦,兴冲冲地加入帮忙。   琢词和室友们来得比较晚,到操场的时候,已经都弄完了。   每个班在各自的区域围成一个圆圈,跟着教官的步骤进行破冰活动。   琢词记忆力好,记住了每个同学的名字,也能对上脸,轮到他自我介绍时,刚站起身,班上的所有人就喊:“词宝笨笨的!”   隔壁两个班一听,回过头也喊:“词宝笨笨的!”   琢词:“……”   郭教官不明白这个梗,有学生就给他解释,他恍然大悟,“那有请笨笨的词宝给我们来个表演吧。”   “好的。”琢词大方应下邀请,走到中间,清了清嗓子,“我给大家唱首国语歌吧。”   “行,小穆,你给词宝伴奏,你不是带了吉他么?”郭教官问穆时。   穆时扯了扯唇,走到一边的桌上拿起木吉他,回来,在琢词身旁坐下。   琢词也坐下了。   “唱什么?”穆时问。   “《但愿人长久》。”   穆时拨了几下弦,调了下音,“开始吧。”   吉他前奏响起,同学们打着节拍,琢词干净的嗓音带了丝空灵,进入了调子:“明月几时有……”   一曲完毕,大家鼓掌,琢词回到自己的位置,然而穆时就可怜了,露了这一手,就被所有新生当伴奏大使使唤,开启了KTV模式。   等学生们闹完,就让教官唱歌,教官们气势磅礴地唱起了红歌,依然是穆时伴奏,只不过教官们发现,他们每唱一首红歌,琢词都能跟着唱起,一时间,其它班的教官都对琢词另眼相看。   琢词已经从郭教官,叫成郭教官哥哥了。   其他同学也学着他的叫法。   玩完闹完,八点半解散,大家回到寝室。   琢词洗了澡躺在床上,打开男朋友的聊天界面,问:【可以视频吗?】   一则视频邀请弹了出来,琢词点同意。   谢殊鹤忽然就看见了黑发款的小男友,被乖到心尖发软。   更像东方画卷里的小神仙了。   “怎么染回来了?”   “郭教官哥哥让染的。”琢词摸摸头发,问:“好看吗?”   “很好看。”   琢词满意地缩进被窝里,“谢先生,今天你能给我提前讲睡前故事吗?我已经有点困了。”   “你头发没吹干。”谢殊鹤注意到他额发还微微湿着。   琢词扯了扯肩膀上的干发帽擦着,“吹了,但没吹到完全干,没关系,我想睡觉。”   谢殊鹤觉得,住校果然很不方便。   想给男友吹头发都不行。   在男朋友的坚持下,琢词爬下床,拿了吹风机又吹了五分钟,头发完全干了,才爬回被窝。   谢殊鹤只是讲了一个故事开头,就看见琢词已经睡了过去。   浓黑的长睫乖巧地阖着。   谢殊鹤刮蹭了下屏幕里男友的脸颊软肉,轻轻叹了一息。    第29章   农大的军训是玩真的。   几天时间, 琢词体验了负重拉练、攀爬网绳、战地救护。   除了体力项确实受体格影响,成绩一般般之外, 像救护知识,琢词得了满分,几个班的教官都当众表扬他的态度,并对军训结束那天的测试寄予希望。   意外来到今天下午的匍匐前进接力项目,琢词一身迷彩服卧在草地,差不多轮到他这棒时,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等到他行动,更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滴打湿眼睫,模糊了周遭一切,琢词没去擦拭,专注力全在行动上,快速而敏捷地完成了训练。   等起身,军训服已经浸湿, 混着泥土,脸上也没能幸免, 一脸的泥沙。   琢词没有发现,抬手用手臂想擦走雨水,感觉脸颊上有磨擦的粗粝感, 痛了才反应过来。   下雨天,教官们也没怜惜之心,反而更加用力地操练起这群学生。   但大家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教官们都在淋着雨,而前来视察的校领导也淋着雨,随后吩咐食堂准备好姜汤。   17:30, 雨还没停,总教官看着这群已经吃苦不吭声的学生,也是没了加练的心思,按时解散了。   琢词和谭勤的脸上还沾着泥土,温非凡就让他们先回寝室洗个热水澡弄干净,他和江扬去食堂打饭。   琢词和谭勤冒雨跑回寝室楼,坐电梯时,和两个师兄一起,师兄们笑道:“欢迎来到变态的云农大,我们那年军训也遇到下雨天,嚯,那滋味……”   回到1206,琢词和谭勤先把脸洗干净了,谭勤拿着毛巾擦着脸和头发,道:“词宝你先去洗澡吧,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   “好,我会快点洗的。”琢词迅速拿了干浴袍进浴室,调高了水温,把身体冲暖乎了就出来了,“谭勤,我洗完了,你快进去吧。”   已经拿好衣服的谭勤应了一声好,但走到阳台看见琢词,愣住了。   “词宝,你的脸长东西了。”   “啊?”琢词摸着脸去照镜子,发现脸上连着颈子都起了小红疹,像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包一样。   刚洗干净脸的时候没留意,但在浴室被热气一烘,红疹变得很明显。   琢词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痒了起来。   他控制着不去挠,说道:“没事,我找点药膏涂一下就好,你快点去洗澡,别生病了。”   谭勤担心地道:“还是别乱用药,我洗了澡陪你去校医室看看。”   “好。”   谭勤进了卫浴,琢词回到室内,寝室门就被推开。   江扬和温非凡二人提着四份饭回来,看见琢词原本雪白干净的脸起了点点的红疹,也愣了一愣。   “这是怎么了?”江扬走过去近距离看了看。   琢词眼睫微颤,“不知道。”   “看起来像过敏了。”温非凡道,“别挠,我们给你带了姜汤,你快点喝,喝完去校医那看看。”   琢词点点头,捧着姜汤一口气喝完。   谭勤冲了十几秒就穿上衣服,出来看见两个室友,“回来了?我和词宝先去校医室,饭回来再吃,你们不用等。”   “好,快去吧。”   谭勤拿起两把雨伞,拉着琢词出门了。   校医室,女医生查看了少年脸上的红疹,皱了皱眉,“怎么过敏得这么严重?已经微微肿起了。”   谭勤看了眼琢词的脸颊,确实就一会儿功夫,开始肿了,“很严重吗?吃药能好吗?”   女医生写着病历,“吃了什么碰了什么吗?过敏原知不知道?”   琢词不知道。   一旁的谭勤配合道:“就淋了一场雨,脸弄到了泥土,洗完澡就这样了,会不会是皮肤太嫩了对泥土雨水过敏?”   医生顿了顿,“那对什么药物过敏知道吗?”   琢词:“忘了,我问问妈妈。”   “不用了。”医生的笔从病历本移开,拿了请假条唰唰开始写,“你这个校医室看不了,要去医院,我给你开请假条,你通知你辅导员,然后叫家长接你吧,不能拖,不然今天晚上一定会高烧。”   琢词抿了抿唇。   谭勤接过请假条,道了声谢。   回寝室的路上,谭勤已经在手机上跟辅导员说明情况了。   “词宝,你家人晚点就来学校接你,我们先回去把饭吃了再去医院。”   “好。” 。   施弥接到琢词老师的电话时,人在外地,得知琢词要去医院,想了想,还是没让哥哥和嫂子去接,而是打了谢殊鹤的电话。   “小殊,你现在有空吗?”施女士声音有些着急。   谢殊鹤微微停顿,“词宝怎么了?”   “说是脸上严重过敏了,要去医院,但我现在不在云京,能不能麻烦你去学校接一下他,带他去医院?”   “好,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去。”谢殊鹤抚着方向盘转了一圈。   细密朦胧的雨幕下,与夜色相融的轿车在路口调头。   施弥在电话里叮嘱完琢词的药物过敏史,就说道:“词宝他……很抗拒医院,到时候要麻烦你多费点心……”   “伯母。”谢殊鹤温声言道,“琢词对我而言不是麻烦。” 。   琢词接到妈妈的电话,知道是男朋友来接自己后,总算多吃了几口饭菜。   等到谢殊鹤让他下楼时,温非凡三人都要送他,但他摆摆手,拒绝了,戴上口罩自己下楼了。   寝室楼大门外,深色西装的男人笔挺颀长,端方清贵地站在雨夜下,黑色长柄骨伞在手中矜冷执着。   五官英隽,深邃分明。   琢词其实很喜欢看谢殊鹤穿西装,高定三件套,将宽肩窄腰长腿修饰得完美,纽扣扣到最上面,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周身气场凛冽而肃然。   但放在他腰上的手,手背上的青白筋根会浮凸。   亲吻他时,颈部喉结也会微动。   琢词觉得很……性感。   琢词滚了滚喉咙,却发觉有些干燥和疼痛。   谢殊鹤撑着伞,走近戴着口罩,只余一双湿润黑眸的少年,将他纳进了怀里。   碰了碰少年额头的温度,谢殊鹤锁了下眉。   琢词赶紧道:“我没事的,就是不小心把脸弄过敏了……”   但一说话,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别说话,先去医院。”谢殊鹤将男友带上副驾,“扶手箱里有矿泉水。”   “好。”   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上,细雨总算停了,道路湿漉漉反着光。   急诊门口,琢词紧张地抠了抠男朋友的手心。   谢殊鹤微微用力反握,带他进去,跟医生说明了情况和过敏史。   医生摘下琢词的口罩,道:“有点严重,张嘴,啊一下。”   琢词照做,一根压舌板探进了口腔。   “扁桃体肿大了,先打点滴吧,再开点药。”急诊医生看完,将压舌板扔掉,在电脑系统上操作着。   处方笺被打印出来,护士去配药,几分钟后,拿着药篮走了过来,“琢词,来打针了。”   琢词后退了半步。   护士姑娘见怪不怪了,毕竟急诊科还遇过四五十岁的大男人怕打针的。   “你是他哥哥还是男朋友?按着他。”护士看着谢殊鹤,简单粗暴地道。   谢殊鹤低头问琢词:“在病床上躺着打会不会好一点?”   琢词立刻摇头。   进医院已经是他很努力地克服抗拒心理了,因为不想让男朋友还要哄自己,也不想给医生护士添麻烦,浪费时间。   但病床和病房,他一点也不想去。   琢词伸手,将手腕搭在垫枕上,别过头闭紧了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扣着男朋友的手掌,浑身绷紧。   谢殊鹤看着少年一声不吭,尽力克服的模样,眉目微垂。   如果施弥女士没嘱托琢词很抗拒医院这件事,其实并不怎么看得出,只会以为单纯的怕打针。   谢殊鹤任由一手被他扣着,另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往怀里轻按,试图安抚他。   琢词什么都看不到了,并且鼻腔里都是男朋友怀里的气息,也依然十分僵硬。   感觉到压脉带绑上手腕,护士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然后涂上凉凉的消毒碘液……   他有点耳鸣,双眼雪花。   尖锐的针头刺进来,其实并不疼,但琢词想吐。   “好了。”护士姑娘用胶带固定好输液针,说道。   谢殊鹤的手掌一阵温热的湿意。   他挪开手,琢词还是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   “行了,家属把吊瓶拿高,去输液大厅——”护士说着,也发现这长得十分标致的男生哭了,“有那么委屈吗?要不还是给你开个病房躺着吧,睡着了就好了。”   “不要。”琢词起身,擦了擦眼泪,但一碰到肿起的脸就疼。   此刻泪窝子浅得很,于是又流了一行清泪下来。   走到输液大厅,找了个位置,不锈钢长椅很硬,且冰凉。   谢殊鹤将输液瓶挂上吊杆,脱下外套给少年垫着。   琢词已经哭完了,摇摇头,示意他先坐下。   谢殊鹤坐下后,琢词就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十分不客气地将男朋友当成沙发。   又往自己身上盖上了西装外套。   全是谢先生的味道,琢词舒服了。   宽大的西装外套将蜷缩在男人怀里的少年几乎全部裹住,只露出搁在男人胸膛上的脑袋。   输液大厅的电视在播放抗日神剧,琢词全神贯注地看着。   对面的长椅上,一个输着液的七八岁小男孩跟旁边的妈妈对此指指点点。   谢殊鹤:“……”   琢词看到一半的电视剧就睡着了,中途护士来换了一瓶大的输液瓶和一瓶小的,甚至打完了拔掉针头,琢词都没有察觉。   好心的护士姑娘帮忙取了药,递给谢殊鹤,谢殊鹤轻声道谢,抱起少年离开了医院。   放下座椅时,琢词发出模糊的一声,但很快被摸着脑袋安抚好,又睡了过去。   谢殊鹤松开手,给他系上安全带,才盖好外套,开车回家。   琢词真正醒来,是在路上时,被说话声音吵醒的。   谢殊鹤和施弥在通话。   “烧退了,嗯,脸也不肿了,红疹差不多都消了。”   施弥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啊,小殊,他没闹吧?”   “没有,很乖地打完了。”   “那就好,辛苦你陪他那么晚,都零点了,你们……”   施弥话音未落,谢殊鹤道:“太晚,不好送他回施家,怕吵醒老太太,所以今晚想让他住我那。”   “好,好,没关系,我信得过你。”   施弥说完,就听见一声:“妈妈。”   谢殊鹤往旁边看了一眼,小男友眼睛是精神奕奕的亮晶晶。   “宝宝,你醒啦?”施弥柔着声音。   “嗯,您别担心。”   “好,你在小殊家乖乖的,明天妈妈就回去看你。”   琢词说好。   施弥也担心影响谢殊鹤开车,很快结束了通话。   到了临江壹号,琢词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听见男朋友说:“词宝,我们先订婚吧。”   琢词张大了嘴巴,第一时间去掰后视镜看了看自己,脸上红疹消了,但还有红点点布在脸上。   顿时难过地噙着眼泪,问:“谢先生,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   谢殊鹤:“不是,正式的求婚可能还要等一等。”   琢词把眼泪憋回去了,“那还好,我还以为你要在我这么丑的时候跟我求婚……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谢殊鹤,“不丑,现在也很好看。”   “你很会说话。”琢词就侧身去亲了亲他,“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起订婚的事?”   “我想跟你住在一起,明天我会在你们大学附近找找合适的房子。”   “好呀,我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的。”琢词又亲了亲他。   谢殊鹤并不想每次的亲吻都在车上,但男友会撩拨。   在男友含着自己喉结去咬时,谢殊鹤掐着他的软腰往上一提,同时打开车门,托着男友下车回家了。   琢词没想到今晚会被按在楼梯扶手上吻着颈,双手被男人强势地紧扣住。   水色潋滟地睁开眼时,只看到深色衬衫解开的两颗纽扣上方,男人喉结上的草莓印。   他咬出来的。    第30章   琢词羞愤万分地进了浴室清洗身体, 出来时穿着男朋友的T恤和运动短裤,很舒适, 但他没心思去感受这种舒服。   看见依然西装齐整,正襟端坐的男人,琢词的注意力落在他手上,想起是怎么青筋暴起地作乱,又红了脸。   ‘词宝,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叫吧,很好听。’   琢词当时差点哭了,求饶被置之不理,只能摇头哼着求他慢点,再轻点。   还有,贵贵的西装外套还是被弄脏了。   “……”琢词生气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晚安,好梦。”谢殊鹤并不怎么在意, 低头温柔地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退出了房间, 带上房门。   琢词更生气了,觉得男朋友很坏。   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坏。   清晨,琢词起床, 施弥女士出现在谢殊鹤家里。   看见谢殊鹤喉结上的吻痕,施女士愣了愣,然后质问儿子:“你欺负小殊了?!”   琢词:???   谁欺负谁?!   “这痕迹多难看啊, 要是被竞争对手和下属看见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词宝,你怎么能这样?”施女士很抱歉地道:“小殊不好意思啊, 词宝不懂事,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谢殊鹤的指尖触碰了下一丝不苟系好纽扣的上方喉结的淡粉牙印,沉声道:“不会。”   施女士这才关心儿子:“感觉好些了吗?”   琢词吃了个哑巴亏,闻言摸了摸脸。   今早照镜子的时候,红点点没有了,也不肿了,恢复了。   “已经好了。”琢词道。   “行。”   在谢殊鹤的邀请下,施女士跟着他们一起吃了早餐。   说起琢词要不要多请几天假时,琢词摇头道:“我好了,还是回学校吧。”   施女士在琢词身体健康时,一向尊重他的决定,就道:“那回学校注意点,不要再生病了。”   “嗯。”琢词点点头。   用完早餐,施弥要回工作室,就由谢殊鹤送琢词回学校。   琢词还是憋了点火,等车停到校门口时,他终于忍不住撒下:“你昨晚怎么能……”   面对小男友的怒意,谢殊鹤解开安全带,将他抱在腿上,啄吻着他耳廓。   琢词又被这样的温柔弄迷离了眼神,“别、别弄了,痒……”   谢殊鹤痴痴吻着他的耳垂,眼神微黯,没有言语。   他无法坐怀不乱,他很想。   见不得光的念头正在一层一层裹挟,逐渐叠加缠绕。   终于在昨晚,暴露出了其中一层,眼里的深暗欲色就几乎要将少年沉溺。   只是其中一层而已,都不可告人。   “……”琢词躲着颈,但躲不掉。   虽然,他很喜欢跟男朋友接吻。   尤其喜欢看谢殊鹤一身正装,隐忍着吻他的样子。   恋人之间,就该亲密无间。   所以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谢殊鹤会这样。   只不过昨晚,失控的感觉很糟糕……尤其是弄脏了那件西装外套,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但他又觉得,自己并不是故意做错事的,是谢殊鹤,谢殊鹤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琢词会想要把气撒在男朋友身上。   琢词走神想着,就听见男人问了一句:“昨晚真的不舒服么?”   琢词……琢词红着耳朵骨,“你太坏了。”   听到男友的软糯控诉,谢殊鹤蓦地笑了声,放开了他,“回学校吧,小朋友。”   琢词浑身发烫,推开了他,打开车门跳到地上,跑向了学校,让保安叔叔开门。   门闸刚开一道缝,他就钻进去了。   谢殊鹤将车倒退几米,调转车头往公司方向开去。   会议室上,高管们看着他喉结上的淡粉印记,咋舌了许久。   谢殊鹤仿若未察觉,正襟危坐在上位,“继续。”   中午,合作伙伴看着他喉结上的牙印,玩味道:“谢先生艳福不浅啊。”   谢殊鹤也只是淡笑,“家里小男友不知轻重。”   合作伙伴竖起大拇指。   …… 。   琢词换上军训服,排在队伍里,受到了郭教官的表扬。   暂时的休息时间,不少人围着琢词关心。   琢词一一感谢。   等人群散了,琢词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怀里被扔了一罐止痒药膏。   琢词抬头看,是穆时。   青年警校生依然拽拽的:“蚊虫叮咬都可以涂一涂。”   琢词收下了,道:“谢谢。”   接下几天,是军训收尾的日子,所有的教官开始为结束日的表演而准备。   琢词记住自己的方阵排列和站立节奏,在结束日那天,大家一起完成了方阵变幻的汇演。   为时二十五天的封闭军训,结束了。   教官们手持鲜花,琢词知道很难再见,一个一个教官哥哥前去道别。   里面最小的教官,也只比琢词大两岁,他拍拍琢词的肩,“你小子很不错,争取早日转籍,回到家里。”   琢词点头,“祝您一切都好。”   “祝我们国家一切都好。”   教官们乘坐大巴车离开,助教们也回到隔壁警校,云农大恢复了平常,再也没训练时哼哼哈嘿的打气声。   大批新生第一时间去校外,呼吸新鲜空气庆祝彻底进入大学生活。   琢词寝室也决定进城,吃一顿火锅。   在地铁站时,竟然遇到了穿着常服的穆时和其他助教们。   “哥!”江扬上前打招呼,“第一次看你们穿衣服,感觉还有点不适应。”   警校生们爽朗大笑,“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之前没穿衣服,在你面前裸奔啊。”   穆时没与同伴一起笑出声,但嘴角也扯了下,视线自然地落在少年堆里的琢词一瞬。   入了初秋,气温凉,琢词穿了件灰色卫衣,但下身是纯黑运动短裤,白袜白鞋。   不知道是冷还是热,但看着很阳光朝气。   头发染回黑色后,似乎也没心思再染颜色了,服帖地顺垂着。   “哥,你们去哪呢?”温非凡也熟稔地开口。   “进城吃个饭,还没想好吃什么呢。”一个叫邹熠的青年回道。   “我们吃火锅,要不一起?”温非凡道,“我知道一家店,味道巨好,老板是正宗重庆人。”   “好啊,这个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一起吧。”警校生们一拍即合。   地铁进站,九个男生走了进去。   云农大是终点站,此刻没什么人,温非凡四人找了位置坐下。   琢词坐在边上,看见穆时在自己跟前拉着吊环站着。   另外四个哥哥也没坐,一排站着。   琢词和江扬他们不理解,但也没问,等到地铁开了两三站,进来了许多担着菜篮的阿姨和老奶奶,他们要让座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坐,原来是有先见之明啊。”温非凡他们加入排排站队伍,开玩笑地撞了撞邹熠。   琢词起身,给一个婆婆让了座,就站到穆时旁边拉着另一只吊环。   地铁启动时,琢词身形随着地铁的运行摇晃。   穆时皱眉,“你在做什么?”   琢词:“?”   “不倒翁吗你?”   琢词明白了,解释:“身体硬着会很累,跟着摇就不会累。”而且好玩。   穆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无所谓他说什么,只要听见他软了吧唧的声音就想笑。   看他做什么也想笑。   向敬嘉他们怂恿煽动,说这少年是他的菜时,穆时只觉得聒噪,反感。   但现在也很烦。   少年有男朋友了。   穆时收回唇角的笑意,目光落在快速飞闪的窗外。   琢词摇摇晃晃进了城,到达某站时,温非凡说了一声:“哥们,就这站,走吧。”   琢词有些急了,因为他离站门有点远,隔着人群。   但没怎么着急,他就被穆时按着肩膀,推了出去。   “借过,让让。”头顶上方是穆时对人群的声音,身后是穆时垫后。   琢词这才发现穆时也很高,跟他男朋友差不多高。   他男朋友193捏。   下了地铁,琢词说了声:“谢谢。”   一行人出了地铁站,温非凡领路,来到一家火锅店。   门口服务生喊了一句:“九位!”   就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来引路:“里边请。”   火锅店里忙碌,琢词跟着进去,右手边有一个端着汤锅的服务生快步走来。   穆时拉住琢词,定在边上,给服务生让了路,才松手。   “走吧。”   “好,谢谢你。”琢词跟上了自家的队伍,在一张餐桌前落了座。   点了菜,邹熠将菜单还给服务员,看向琢词:“才想起来,词宝,你没有什么菜会过敏吧?”   琢词摇头,“我对吃的都不过敏。”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还是有口福的。”   “话说那天晚上你怎么过敏的?我们都没发现。”   谭勤道:“就是匍匐前进时脸上沾了泥沙弄的,应该是皮肤太嫩了。”   江扬喝着酸梅汁,也道:“可吓人了,一下子就肿了。”   “这么严重?”   温非凡点头,“我还以为他要请假好多天,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就回来了。”   警校青年们有点佩服琢词了,还说起了对琢词的初印象:“一看他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孩子,我们还打赌他能扛几天,没想到不仅没倒下,还不喊一声累,愣是把所有项目都通过了,连老郭他们都服了。”   “别夸我啦,牛肉来了,快点快点放下去!”琢词看着一碟香菜麻辣牛肉片,催促道。   穆时拿起碟子,将肉片倒了进去。   琢词吃得很好,中途拍了几张照片。   邹熠见他拍照,就道:“我们合个影吧,军训就大合照,谁在哪都找不到。”   “好,词宝,你拿出手机了,就用你手机拍。”   琢词点头,转过身去,举起了手机。   所有男生摆好姿势,琢词快速闪了几下,放下了手回过头,“怎么发给你们?”   “建群,我顺便在群里加你好友,我还没加你好友呢,大名鼎鼎的词宝笨笨的。”邹熠念出琢词的网名。   温非凡快速拉了个群,琢词加了所有警校哥哥的微信,再将三张合照发到了群里。   大家一看,才知道琢词是乱拍的。   “你的拍照技术也太差了吧词宝!比我还直男!”   “我眼睛都闭起来了。”   “我在翻白眼。”   “我本来还想发朋友圈的,现在得了。”   琢词耷拉着耳朵,“对不起……”   他确实不会拍照。   最后,还是邹熠又重新拍了一张大合照,获得一致好评:   “不愧是你,摄影取证课第一名!”   大家吃饱喝好,逛了下江湾公园消食。   闲聊时,说到了肌肉,温非凡和江扬就请教怎么锻炼腹肌。   这种话题,邹熠等人就很有得聊了,倾囊相授。   “不过,练得最好的还是穆时,穆时你怎么不说话?”   穆时懒懒掀着眼皮,“怎么,还要我给你们看看吗?”   江扬:“也不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吧。”   “滚蛋。”   琢词没有腹肌,但他摸过男朋友的,道:“我男朋友也有腹肌。”   穆时扯唇:“谁问你了。”    第31章   琢词已经习惯了穆时的毒舌, 没搭理他。   一群男生逛得差不多了,就坐地铁回学校。   晚八点的地铁很拥挤, 琢词和江扬邹熠他们挨得很近,和穆时也挨得很近。   穆时低下眼睑就看见少年的发旋,觉得很可爱。   忽然,江扬问:“词宝,你待会跟我们一起回寝室还是去你男朋友那儿?”   “我去男朋友那,他会在校门口等我一起回家。”琢词道。   刚吃饭的时候拍的照片就是发给谢殊鹤看的,那会儿就商量好了今晚要回家。   穆时移开了视线。   邹熠不是很懂,“你男朋友家离农大很近吗?不然为什么现在在市区,你不直接去他家?”   琢词摇了摇头,温非凡先帮忙开口回答了:   “词宝对象前些天在农大附近的楼盘买了套大平层,就等军训结束让他过去住了。”   邹熠等人噢了一声。   云农大和警校地理位置偏僻,但有一个湿地公园景区,清新而宁静,吸引了不少有钱老板来购房, 也不常住,就暑日时来避避清静。   所以各个楼盘虽然经常无人居住, 但也主打高端。   邹熠等人啧啧出声,“你对象真牛。”   “我还是会经常住学校的,偶尔才去男朋友那。”琢词道。   地铁到了终点站, 一行人出站后,邹熠他们坚持要把四个男大送到校门,把温非凡都整不会了, “哥,不是,大家都是男的, 你还怕我们不敢走夜路或者被袭击吗?”   警校离地铁站,其实比农大要近。   所以邹熠等人相当于多走冤枉路。   “你别管,我们有义务保护人民的安全。”   1206四人只能被他们护送回学校。   云农大西校区的南门门口。   行驶道上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线条流畅显贵,是个男人都会多留意两眼的程度。   琢词向同伴们告别,飞奔过去,就打开车门坐上去了。   邹熠他们等了等,只看见车子不动,估计在说话,或者亲吻,将近一分钟后,车子驶过圆盘,离开了。   邹熠等人有些失望,“这也没看见词宝对象长啥样啊。”   “不过这车是真贵,迈巴赫S680。”   江扬三人算是知道他们的目的了,“我们也没看过词宝男朋友,主要是没啥机会,话说,你们现在可以回自己学校了吧?”   邹熠他们摆摆手,看见江扬他们进了学校,就转身往回走了。   “小词宝的男朋友那么神秘吗,不过是真有钱,唉,富贵人家的少爷啊,恋爱都谈得那么容易……”   “先想想明天的射击课吧,大魔王要测试,我感觉我当了一个月的军训助教,眼睛都花了。”   “只有穆时的准头才能让大魔王满意……穆时,你怎么不说话?”邹熠叫着前头走得最快的挺俊青年。   穆时头也没回,“少废话,快点回去。”   三十分钟后,穆时的微信好友圈发现他更新了一条动态。   是三张合照,除了拿手机的少年和穆时二人的状态很好,其余合照中的人要么闭着眼睛要么翻着白眼。   穆时的室友们:“你怎么回事?!我这么丑的照片也放上去?!邹熠不是拍了两张很好的吗?!”   向敬嘉他们更是震惊。   因为穆时旁边的人,就是琢词。   【哥!你不是对词宝不感兴趣吗?!怎么一起吃上饭了?你们怎么遇上的?!】向敬嘉私发了消息。   甚至,叔叔穆嵘也发来问候:【你什么时候和词宝认识的?】   【臭小子,傻了吧,早说介绍词宝给你认识,现在好,人有对象了,做朋友吧。】   穆时坐在椅子上,静默了几分钟,最后当没看见,进了卫浴将一身火锅味洗去。 。   琢词进了门,黑灰格局的大平层充满冷清和干净。   但是没关系,因为词宝来啦,就会变得很温馨!琢词心想。   玄关处,放着两双棉拖,一双纯黑,一双浅蓝。   琢词换了鞋,将运动鞋放进鞋柜里,开始四处探索。   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衣帽间,一个健身房。   卫浴在卧房里面,剩下的就是超大的客厅和落地窗以及露天阳台。   琢词逛完一圈,就走到厨房冰箱前,打开,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和饮品,冰激凌也有,是家庭装的,很大一盒。   好幸福!   琢词闯进男朋友的怀里,环着紧窄的腰身问:“谢先生,这里好像我们的家噢!”   “嗯,你喜欢什么样的布置,都可以修改,不过买菜比较不方便,我会每天下班后在市区超市里买回来。”   “好!”琢词希望窗帘换成法式的,冰箱贴要买巨可爱的,还有要买好多艺术派的碗碟锅具……   “我晚点上网挑一下,最近可能要麻烦你拿很多快递了。”琢词踮脚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但是现在你还没吃饭,我先煮碗面给你好不好?”   谢殊鹤回吻了下少年,“麻烦你了。”   琢词松开手,就回到厨房拿了食材,做起了鲜虾板面。   汤面最讲究汤色和调料,琢词做好后,用一个汤碗装了大份,又拿小碗装了小份。   他不习惯让人一个人吃饭,所以即使现在很饱,他也能吃一小碗面。   端了出来,琢词和男朋友坐在餐桌前一起吃。   这是琢词第二次给谢殊鹤做饭,谢殊鹤吃完了,琢词那一小份也刚好吃完,收拾碗筷。   有洗碗机,但两份餐具大可不必。   琢词看着男朋友将衬衫袖口挽起,开始在洗碗池前刷碗,就黏黏糊糊地从男人身后环抱,瞎聊着天。   聊着聊着,双手不安分地开始摸男朋友上半身的肌肉。   胸肌、腹肌、人鱼线条,凹凸的,紧实的。   琢词想到自己只摸过,还没看过,就有些心理不平衡,开始解男朋友的衬衫纽扣。   “琢词。”谢殊鹤冲掉手上的泡沫,按住作乱的手,“你想做什么?”   琢词义正言辞:“你都看过我肚子了,我看看你肚子怎么了?”   于是,琢词完全解开了纽扣。   男人的深色衬衫敞开,浅蜜色的肌肉纹理诱人无比。   谢殊鹤冲干净碗筷,甩了甩手臂上的水珠,回身将少年揽腰抱起,放在黑色流理台上。   琢词坐在流理台上,比男朋友高了半个头。   深吻的时候,琢词迷迷糊糊,抓着男人的手臂。   谢殊鹤洗碗时把袖子挽起,此刻手臂青筋迸着,而黑衬衫半敞,气氛旖旎。   琢词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捂着脸颊躲了躲,“我身上都是火锅味,我先去洗澡好不好?”   谢殊鹤只是轻啄了下男友的唇角,单手托起,去了浴室。   途中,琢词把男朋友的衬衫褪完整了。   衬衫掉落在浴室门口,男人宽肩窄腰,只穿着修挺西裤,上身劲实的肌肉线条很迷人。   琢词……琢词被涩到了。   ……   在浴缸里死了一回,琢词身上被抹了香喷喷的蜂蜜柠檬沐浴露,冲洗干净后,被裹上了米黄色小熊浴袍,才被抱着回了房。   谢殊鹤身上也换了浴袍,纯黑缎面的,很轻薄,胸肌的线条很明显。   琢词的超绝高速的心跳还未平复,只能在床上打滚。   他知道家里很讲究仪式,不像国外那么性开放。   但是,他想做。   好想做。   跟谢先生。   谢殊鹤发现男友的异样,主卧床头的小盏昏黄夜灯下,蹭了蹭他羞涩的鼻尖,声线低哑地问:“还想要?”   琢词不敢要,眼尾泛着淡粉,“我是不是很……”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破格地用起了英文:“lewd?”   “lascivious baby。”谢殊鹤低沉说道。   琢词迷迷糊糊学着之前看过的小说,喊了句老公轻点,换来更重的揉捏。   夜灯长亮了两小时,才熄灭。   琢词最后累得缩进男人怀里睡着的。   谢殊鹤也在几分钟后,轻柔地抚着男友的发丝睡了过去。   ……   早八,所有大学生的痛。   琢词赖床到7:45,才火速起床洗漱。   谢殊鹤做了早餐,烤吐司,中间夹了芝士片和培根、煎鸡蛋。   琢词拿起一份就咬在嘴里,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老公,我要迟到了!”   谢殊鹤笑了声,“先坐下吃早餐。”   琢词只能坐下,三下五除二地咬着面包配送温牛奶吃完。   谢殊鹤才拿起车钥匙带他出门了。    第32章   琢词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吻了下男人脸庞, 就快速下车狂奔。   刚跑到教室门口,听见老教授在点名:“琢词——”   琢词喘着气喊:“到!”   老教授笑了笑, “进来吧。”   江扬三人在招手,琢词朝着他们的位置小跑过去,坐了下来。   谭勤将崭新的课本推给他。   是他留在寝室里,室友帮忙带来的。   琢词道了声谢。   老师还在点名,琢词打开水瓶的盖子,咬着吸管狂喝水。   “这是什么?”温非凡小声问道。   “梨子汤,男朋友熬的,说秋天要保护好嗓子。”   其实琢词小小撒个了谎。   纯粹是因为昨晚他叫哑了,男朋友才早起熬出来的。   “果然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温非凡和江扬的眼神有点酸。   一节课下来,琢词做了不少笔记。   他发现课本上的东西用语言讲出来,他就完全能听懂看懂,就算有不懂的,他也打上了拼音标注,等下课了问室友他们。   琢词心里的那点担忧消失了。   听得懂课, 就万事大吉。   他会好好学习的。   等到了中午,所有大学生从不同教学楼里出来, 去食堂的路上,发现有一处过道,被各大社团的招新信息给占满了。   广告牌、横幅、气球、玩偶、桌椅上的社团申请表。   各大社团出尽全力吸引新生们。   一时间过道上人满为患, 大家目光和脚步都停驻在自己感兴趣的社团前,琢词也和室友们走散了一小会儿。   谭勤和江扬在动漫社那边停留,温非凡在摄影社问情况。   琢词走走停停, 在种花社前顿住了脚步。   几个师兄立刻围住他,塞了一份招新简介的彩打纸张在他手里,“小师弟, 种花社了解一下。”   琢词看了看简介,问:“种什么,死什么,也能加入吗?”   “你放心,有我们农学院的大神师兄在,什么都能妙手回春,感兴趣就来填个表加入吧!”   这广告语简直就是琢词诱捕器。   琢词点点头,“那我加入。”   其实他本来第一志愿就是农学院的种菜,但实在是没有天赋,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炒菜。   这个种花社,能够满足他一点愿望。   填了入社表,琢词获得一个森贝儿泰迪犬的玩偶。   “下午一点艺术教学楼309,等你来啊!”师兄们说。   琢词抱着玩偶,和室友们汇合了,前往食堂吃饭。   农大的食堂饭菜,就没有不好吃的。   琢词吃很多。   和温非凡他们回到寝室,他把泰迪小狗的玩偶放到了床上,就听见谭勤道:“我和江扬一点要去动漫社,你们呢?”   “我也一点,去摄影社报道。”   琢词道:“我去种花社。”   “那是什么社团?”江扬随口问了句。   琢词想了想简介,“好像就是种些花花草草。”   “行,还有半小时休息时间,赶紧躺床上休息吧。”温非凡已经躺好了。   琢词想了想,还是换上睡衣才躺到床上。   谭勤的12:50分的闹钟响起,大家从床上蹦起。   琢词换回了衣服,跟他们一起前往艺术教学楼。   三人在各自的社团推门而入,琢词走到最尾,推开309的门。   只见种花社的总部,明媚的阳光从窗棂投射进来,阳光所到之处,都栽满了鲜花。   鲜花朵朵娇艳欲滴,很漂亮。   鼓掌声吸引了琢词看过去。   六个师兄拍着手,欢迎琢词。   掌声停下时,琢词认识了农学院的大神师兄。   “这是我们社长,超牛一号人物,上能知天命,晓雷雨,下能种田插秧……”   师兄丁峰还没说完,被另一个师兄倪漠推开了。   “就是患有风湿病哈。”   新生男大琢词点头,“我听说过了。”   视线落到大神师兄身上,入秋的季节,仍然背心裤衩拖鞋,难怪有风湿病。   琢词自我介绍后,大家欢迎他入社。   琢词才发现整个社团加上他,才一共七人。   “他们都不懂宝,不像陛下您,捡宝第一人。”丁峰竖起大拇指,谄媚说道。   还是倪漠师兄懂得如何把竞争力提高:“我们在学校的种植基地有一块地,种满了花,你要是喜欢,可以随时去摘一些回家里或者送给别人。”   琢词看着社团总部里的月季、蔷薇,点头:“我会很喜欢的。”   “行,那你填写一下这张表。”   琢词填写到性别时,才看清表格申请的是[2024社团国庆晚会]的表格。   “这是什么呀?”琢词指着表格标题问道。   “是社团都要参加的今年国庆活动,你放心填吧,我们都填了,保证不让你一个人上台。”   “师弟你那么漂亮,就让你做c位怎么样?”   琢词无所谓c不c,只要是大家一起参加的就好。   填完表格,丁峰和倪漠拉了彩带:“恭喜我们种花社加入新人!”   “琢词小师弟,你有没有什么室友还没加社团的?”   琢词摇摇头,“大家都加了别的社团了。”   丁峰师兄面露失落,倪漠面无表情:“没关系,我们社团虽然人不多,但种花种菜都很精,来来来,给你几包种子当见面礼,你自己回寝室种种。”   琢词道谢,收下了。   大神师兄定下规矩:明天起,所有人中午和下午的休息时间都要来社团排演国庆晚会的节目。   琢词跟着其他师兄说好。   下午的课结束,琢词带着几包菜种和花种坐上男朋友的车。   谢殊鹤看了眼,问:“什么东西?”   琢词看了看标签,念道:“月季、荔枝玫瑰、韭菜、上海青……”   “都是社团师兄送给我的,我打算种到我们家阳台里。”   “种吧。”男人掌着方向盘的大手,腕间戴着一块镶嵌着宝石蓝的限定款男表。   琢词暗暗记下了牌子,打算在十一月男朋友生日的时候送一个最新款。   回到家,琢词第一时间去了露台,看了下绕边但空着的花圃区域。   土壤还能用,他就去烧了壶热水,去浇土,将虫卵杀死后,又拿了谢殊鹤的咖啡豆碾磨成粉,混入土壤中弄均匀,才撒下种子。   希望它们能茁壮成长吧。   谢殊鹤有点无奈,因为小男友一弄这些,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琢词吃完饭,和男朋友在楼下的绿化园散步逛了一圈。   果然很宁静偏僻,没遇到一个人,而高楼里亮着的灯,能有两盏都算多了。   回去后,琢词洗个澡,再躺到床上,已经晚上十点多。   谢殊鹤从隔壁书房里拿了本故事书,开始讲睡前故事。   但琢词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听着听着就会打断:   “谢先生,明天起的放学,我都要留在社团排练一个多小时,说是国庆汇演,我要好好准备,所以你开车不用那么着急,差不多18点来接我就可以啦。”   “我要是不回家,你记得给花和菜浇水。”   “我们再弄点多肉回来种吧,胖嘟嘟的很可爱。”   “哦对,我买的布置东西很快会到,辛苦你拿快递啦。”   谢殊鹤合上故事书,“既然不想听,就干点别的吧。”   ……   琢词努力吞咽着声音时,谢殊鹤咬着他的下唇,“叫吧,左右这小区也没人。”   “……”琢词。   谁能看得出往日里西装领带沉默寡言的英俊男人会这样啊。   那双修明冷白青筋暴突的大手,每根指节都能要琢词的命。   琢词浑身虚脱躺在床上时,谢殊鹤观察了下液体,吻着他耳廓,沉声道:“明天煮点红枣枸杞水给你补补。”   琢词:“……”   是,他虚!他虚行了吧!   谁同居才两天就被榨干两天!   第二天,早餐都是药膳粥。   贯彻实行一边补,一边榨政策。   琢词吃完早餐,抱着装了红枣枸杞茶的水杯回学校了。 。   不仅1206,其他寝室的新生也都多在中午和下午各抽出一小时时间去社团排练。   几天后,琢词将动作记娴熟了,倪漠师兄问他要尺码,说要买服装。   琢词道:“我的衣服都是S或者M码。”   大神师兄看了眼他的身板,“买S吧,我们挑的比较宽松。”   “好。”琢词点头,“多少钱?我转到群里。”   “嗨呀,不用,我们社团有经费。”丁峰师兄道。   “那谢谢了。”琢词换下舞蹈鞋,穿上自己的运动鞋离开艺术楼一层的舞蹈室。   今天男朋友有应酬,不回家。   琢词回了寝室,洗掉黏腻汗感,江扬温非凡他们就回来了,给琢词带了饭。   琢词转了饭钱到群里,开始吃。   手机却嗡嗡震动了下。   琢词点开消息看,发现是穆时的——   【有空吗,到南门,我爸熬了汤让我带给你。】   琢词问:【现在吗?】   穆时:【对。】   琢词想到之前穆时发的朋友圈,估计穆峥叔叔看见了,问了穆时,所以知道他在警校附近的农大上学吧。   【好,我现在出门】   琢词换上一双棉鞋,现在天渐渐冷了,他的睡衣都是加绒加厚的。   走到南门,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伫立在闸门外。   琢词走了过去,穆时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交给了他。   “穆峥叔叔最近还好吗?”琢词问,“怎么突然想给我熬汤?”   “还行。就是想你国庆假期回驾校继续学车,毕竟学费不退。”   穆时说话一如既往的欠。   琢词也没在意,道:“那麻烦你跟叔叔说一声谢谢,我有空就会回驾校继续学车。”   “哦。”    第33章   抱着保温桶回到寝室, 琢词倒出了四小碗,和室友们一起喝完了。   温非凡吃着炖得软烂的鸡肉, 问:“穆助教的爸爸怎么会认识你?”   “是学车的驾校教练,就这么认识了。”   “你还没考驾照呢?现在估计也只有寒假有时间了。”   “嗯,寒假再看看。”琢词点点头,“我只有英国的驾照,是右边开车的。”   “噢,会开车就行,都差不多,应该很快能学会。”   琢词没好意思说他在英国也没开过车。   考完驾照就扔在一边了。   9月30日下午,学生会的人都在忙活,把大礼堂布置得喜庆,又测试了音响和话筒,终于在晚上六点前,把一切都弄好。   六点半   礼堂上方悬挂着无数条五角星的红色彩带,以及五颜六色的节日装饰。   大家有条不紊地进场, 找座位,熙熙攘攘闹闹哄哄。   琢词和室友们跟着人群走进去。   江扬和谭勤都报名了社团的节目, 要和琢词一起去后台待着。   摄影社的温非凡没有节目,只能在台下观众席拍拍照和充当气氛组。   他拿出手机,道:“放心, 我会把你们的节目都录下来的。”   谭勤脸色微变,“还是别录吧。”   温非凡知道他今晚要穿女装,笑嘻嘻道:“等你以后发达了, 十万元买断我手中的黑历史。”   “别废话了,快去后台,还要化妆呢。”江扬道。   三人进入后台, 是个巨大的化妆间和候场厅。   琢词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和舞蹈鞋,出来后,倪漠师兄把他按在一个座位上,然后请了动漫社的一个师姐过来。   师姐自带化妆箱,人狠话不多,拿了粉扑就在琢词脸上拍拍打打。   琢词脸颊清嫩,底妆很服帖地巴上去了。   修容、上彩妆、贴亮片水钻,最后是神来之笔的高光。   “真好看。”师姐给琢词拍了几张妆造,很满意地收工了。   种花社的节目《壁画》排在第五,加上主持人的暖场,半个小时就到他们了,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男女主持人说完引入语后,离场。   台上明亮的灯光变幻,是微暗的姜黄色。   幕布缓缓拉开,古筝的琴色奏响,接着笛音,二胡。   各个乐器人都穿着传统汉服,而最中央的漂亮少年,身穿敦煌色彩的服饰,手腕脚踝系着铜铃,颈间一圈璎珞,随着乐声起舞。   脸蛋清透无暇,菱形唇艳红,眼尾像是描了细细的勾子,一个眼神变幻就能勾动心魄。   华美精致的每个动作,都带动了铃声,清脆而蛊人。   这一幕仿佛就是,古人饮酒作乐后产生的幻象,或是神话现身——壁画里栩栩如生的小仙人跃了出来,舞了一曲给众生。   大家看傻了眼。   “这是我能看的东西吗?放古代里只有皇帝能看吧!”   “我就是皇帝!他都这么取悦朕了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词宝太好看了太好看了QAQ!”   不到四分钟的表演,收获了雷声般的掌声。   琢词和师兄们鞠躬后离场,回到后台,偷看了表演的师兄师姐们也鼓掌:“太精彩了!你们社团今年一定进前三!”   丁峰将笛子放在身后,骄傲道:“那当然。”   琢词问:“进了前三有奖品吗?”   不是他功利,就是……小朋友做了厉害的事都会有小红花。   “我们农大的奖品比较朴实,就,免费一个月的食堂伙食。”   琢词:“哇。”   他喜欢! 。   几乎不出半小时,就有人将《壁画》放上了短视频平台,瞬间累积了几千赞。   路人们除了夸,还都在问这是哪个学校的文艺汇演,这个少年的资料我要五分钟之内得到。   云农大的宣传部的学生反应迅速,让台下摄影社的人马上把这节目的录像导出来,随后放上了官方账号。   宣传号会定位,于是《壁画》视频很快在同城引爆。   摄影社的高清摄像头,画面清晰度拉满,整个节目更加美轮美奂。   【我趣,仙品!!!】   【?你再说一遍你们是什么大学?】   【农业大学怎么也能出这样的学生,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吗】   【神金,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刻板印象,都给我舔这小神仙就行】   谢殊鹤看见这出舞蹈,是徐昼和唐与潇他们在群里分享。   [唐与潇]:我词宝这身段这脸蛋,不输大明星吧   [温星月]:斯哈斯哈斯哈斯哈,太好看了,词宝乖乖让姐姐亲亲   [方方张张]:33万赞了,爆了。   [徐昼]:我玩MCN公司的朋友闻着味儿就来了,找我打听呢,我没搭理。词宝听哥哥的,也别搭理任何人。   谢殊鹤打开视频,少年脚踝和腕间的铃铛声轻轻撞进了心里。 。   “词宝,你真的不一起领奖?”丁峰问。   “要十点才结束,太晚啦,我男朋友还在学校外面等我。”   礼堂在二楼,琢词说完就看了一眼下面,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琢词本来想换衣服,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冲进后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踩着舞蹈鞋就跑了下去。   但舞蹈鞋可能大限已至,在下阶梯时,脚背的绷带就断了。   好在不是表演的时候坏的。   琢词脱掉了舞蹈鞋,光着脚跑向车子。   上了车,铃铛轻撞。   谢殊鹤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微微用力。   琢词把东西放到后座,问:“保安叔叔怎么放你进来了?”   “给了一包中华。”   琢词知道中华是什么,舅舅就抽。   拧了下眉,“你抽烟了?”然后去嗅男朋友的身上。   没有烟味。   琢词退回椅背。   “唐助建议的。”男人解释了一句,掌着方向盘驱车。   琢词噢了一声,放过了他。   回到地下车库,谢殊鹤将男友从车里横抱出来,进了电梯,回到家。   现在的家,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   琢词大大小小共买了上百样东西,窗帘、沙发布、餐布、拖鞋,餐具茶杯等,谢殊鹤拿回快递就一样样添置上了。   风格迥异,因为男友只考虑单样东西的颜值,所以算是,混搭风。   谢殊鹤将人抱到了卫生间。   琢词看着男朋友给自己洗脚,白嫩的脚背和脚底被洗得很干净。   谢殊鹤拿了毛巾按干了水珠,把人抱回了房间。   琢词是被扔到床上的,不是很重,但身子弹了弹,刚支起上半身,就看见男朋友长腿跪在床尾,向自己靠近。   琢词抬腿踩在了男人的宽肩,眼角水粉墨蓝的亮片很诱人,“谢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抬腿的动作,让敦煌风的布料往下垂,露出皙白细滑的双腿。   谢殊鹤掌着他的小腿肚,侧首吻了吻。   “别、痒……”琢词轻笑,与铃铛相呼应。   谢殊鹤往上吻着。   夜里,铃铛声就没停过。 。   再上一天学就能放国庆长假,琢词黑着眼圈,回到学校。   手机多了很多消息和新加联系人,来意都是签他当艺人或网红的,琢词谨记徐昼的提醒,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社团群里,丁峰师兄很兴奋,说好多新生都想加入种花社,都是琢词的功劳。   琢词没来得及回复,教授就抱着书本进来了。   他翻开《食品化学》,开始听课。   中午,谭勤和江扬在收拾回家的东西,只有温非凡和琢词两个在云京本地的人闲着。   “你们回家都打算干啥呢?”温非凡无聊问了句。   “躺着。”江扬说,“回来给你们带点特产啊。”   琢词立马应:“好,要带吃的,我顺便跟着课本研究一下你们的特产。”   谭勤道:“那我也给你带点。”   “嗯嗯。”   “词宝你做什么呢?又跟男朋友在一块?”温非凡八卦看着他。   “不了,回家,好久没回家了,做什么……不知道,可能就吃饭睡觉遛狗吧,哪也不想去,好累。”琢词把脑袋搭在书桌上,有些恹恹。   “怎么了这是?”   琢词不好说。   “没什么。”   就是大腿内侧有很多吻痕。   但他也不遑多让,把男朋友脖子咬得全是痕迹。   他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这么多次的亲热,谢殊鹤总是能克制的不在他身上留下能被人看得到的痕迹。   他就不那么克制了,上头起来哪里都咬。   说起来,琢词还觉得有点委屈——别人一看,一定觉得他不知轻重,而他男朋友就不会那么欺负他。   不是这样的。   可会欺负了。 。   下午,谢氏高层管理会议上,大家更加咋舌了。   汇报了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默默地数着老板脖子上的草莓印。   七个!   七个!!   不对,是八个,耳垂下面还有个小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在茶水间聚在了一起,导致小小的打工人去接杯咖啡都不敢去。   “谢总的感情生活这么丰富?我都没听过风声啊!”   “我听说过一点,好像是相亲认识的,那小男生还来过公司送饭,但我当时没看到。”   “我觉得有点梦幻……”   是的,身居高位的男人,被种了八颗草莓。   到底晚上都在玩什么啊?   梦幻,好梦幻。   大脑都过载了。   下午五点不到,9号线最后一站的地铁挤满了农大和警校的学生。   校门口也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行囊朝地铁方向走去。   也有不少本地的轿车来接自己孩子。   琢词和三个室友出来,道别后上了谢殊鹤的车。   琢词本来没有身体不舒服的,但一看到男朋友的脸,就感觉肾有点空。   “回到家,这几天我们都不要见面了,我要有自己的空间。”   小男友上了一个月大学,变得不黏人也变得聪明了。   “好,我把药膳的食谱发给你妈妈,你记得多吃点,如果可以,除了遛狗,也增加多两项运动。”   还要运动……琢词抱着肚子认输:“谢先生,我的体力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谢殊鹤弯唇笑了下。   回到施家,琢词本来很开心,但脸上的笑意在进门看到家里来了什么人后,瞬间凝滞。   谢殊鹤和他一同进屋的,感受到他的不对劲,也是瞬间的事。   施家客厅上,坐了四个陌生人。   一个中年男人,一对老年夫妻,以及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   那少年的下半张脸和琢词有些相像,但不够琢词精致。   而少年又与中年男人长得相似。   谢殊鹤便猜到是琢词父亲那边的家人。   琢词没提过父亲那边的情况,谢殊鹤多少明白大约关系不好。   但具体如何,谢殊鹤没问。   只要琢词顺遂安好,那些都不重要。   琢词也差不多是这样想的,他的世界,他的爱意,只会留给重要的人。   但,为什么垃圾总是想碍他清静?   老年夫妻一看见琢词,就站起了身,用英文道:“快过来给爷爷奶奶看看,都瘦了。”   琢词没动,用中文说:“谁让你们进来的?”   客厅里唯一在场的施家人是舅妈,其他人都不在。   舅妈有些为难,道:“词宝,你别生气,主要是那老太太……”   聂棠皱着眉,打断了,也用英文说话:“你怎么跟爷爷奶奶说话的?太粗鲁了!”   琢词走到舅妈面前,抓着舅妈的手示意她放松,才看向那四人,懒得废话,直接下逐客令:“我不关心讨厌的人,我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爸爸,更没有弟弟,请你们从我的家里出去。”   “家?!什么家?我们家才是你的家!别闹了,乖一点,快跟我们回去,阿棠,把机票改到明天,我们明天就回去!”聂老太太放弃了英文,也说起了中文,嗓门极大,整个施家的安宁都被打破。   老太太说完,就想过来拽琢词。   琢词闪了下,一只西装外套的手臂也横在中间。   谢殊鹤神态微沉,“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你算什么东西?我带我孙子回家,有你什么事?!”老太太是逮人就骂。   琢词转身去拿了墙上挂着的棒球棍,挥挥闪闪把老太太赶了出去。   而老头和聂棠以及那个少年,为了护着老太太,也一并被赶了出去。   琢词收起棒球棍,将大门锁上。   只见那老太太就地一倒,躺在了路上,嚎啕大哭:“没心肝的家伙哟,拿着棍子打亲生奶奶,被教坏了……坏女人!把我孙子教成这样!贱死了!琢词你跟奶奶回家吧,回到家就好了,英国那么好的地方……”   跟唱戏似的。   聂棠和那个老头就比较稳定了,“琢词,你真想在这里度过一生吗?别闹了,爸爸专门请假来接你,你现在跟着爸爸回去,你依然……”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别再来了,很烦。”琢词一手拉着谢殊鹤,一手拉着施舅妈,转头进屋。   但进屋前,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用中文喊了句:“琢词哥哥。”   琢词回头,用英文问他:“你现在说中文,他们还会骂你吗?”   少年点了点头,“会的。”   “所以那不是我的家,你带他们回去吧。”琢词说完,进屋关上了别墅门。   门外的哭天喊地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消停了。   琢词撩开窗纱看了眼,看见少年和聂棠搀扶着两个老人,上了车。   车子消失,过了几分钟,收到妻子信息的施舅舅赶回了家,家里已经暂时太平了。   施舅舅爆了句脏话,恨不得把那四人打一顿。   施舅妈略带歉意地看了眼谢殊鹤,“小殊,你别太在意,这些事……”   谢殊鹤摇首,“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施舅妈嗯了声。   施弥也赶了回来,听说了什么情况后,先安抚了下琢词,再对谢殊鹤道:“小殊,方便出来说几句话吗?”   谢殊鹤起身,同施弥走到院子里。   施弥从西装外套的口袋摸出一盒女士香烟,“介意吗?”   “您随意。”   施弥点火,抽了一口,道:“让你看笑话了,真的不好意思,但你放心,这些破事我会自己解决,不会影响到你和词宝,但是我想,你需要知情。”   “我长话短说。”施弥吐出雾气,“我和琢词的爸爸是在国外留学认识的。”   聂棠是穷小子,但身上带有一股韧劲,吸引了施弥。   当年真是年少轻狂,施弥不顾家里兄长的反对,毅然决然跟聂棠结了婚,甚至没有回一次国。   也是那时起,施弥和国内亲人的关系变得很糟糕,也没有去缓和。   她和聂棠都很忙,刚开始那几年,为了留在英国,做了很多努力。   第四年,获得绿卡,琢词出生,聂棠把国内的父母接了过来帮忙带琢词。   但施弥和聂父聂母不断有摩擦,时间长了,整个屋子都像弥漫着火药味,任何人一句话都能引爆无休止的争吵。   逐渐的,大家都变得很疲惫,聂棠也是在那时候变了的。   身上的韧劲变成圆滑,是施弥讨厌的样子。   但那会儿的自己,也是施弥讨厌的样子。   她与国内亲人切断了联系,唯一能有羁绊的,就是聂棠和琢词。   琢词还小,她没办法再切断。   但之后,是聂棠整日不着家,因为那个家,谁待着都烦。   施弥开始变得有点神经质,也笃定聂棠一定出轨了,时不时就被聂棠和聂母折腾得崩溃抓狂大哭大叫。   聂棠让她去看心理医生。   施弥看了一眼年幼被自己吓哭的琢词,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后面证实了聂棠确实出轨了,而且非婚生子只比琢词小两岁。   施弥那几年很糟糕,每天数十通电话让聂棠回家。   后来,聂棠几乎不接电话。   有一次,琢词发了高烧,聂母一通电话,聂棠才回了家。   再后来,琢词经常生病,聂棠经常回家。   “他还那么小,就因为我,把自己泡在冷水里,或者故意摔跤。最后一次,是词宝六岁,在晚上偷偷出去,在外面的雪地里受冻。”施弥想起当时的发现,眼眶还是湿润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当时他高烧,肺部发炎,那是我第一次差点失去他。”   琢词小小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手背有留置针,高烧导致的痉挛呕吐,让那时的施弥决定离婚。   琢词还在医院里,父母打起了离婚官司,争夺赔偿和抚养权。   聂棠的律师指出施弥故意伤害儿子而换取丈夫的归家,还拍下了琢词的手臂、背部、腿上的淤青照片呈上法庭。   那是施弥第二次差点失去琢词。   最后,是医院监控拍到,开庭前一天,聂母在医院角落里使劲掐琢词的身上才有的淤青。   施弥当时哭得不像话。   纠纷结束后,她带着琢词去了英国南部的海滨城市,继续生活着。   琢词很快乐。   直到近几年,施弥陆陆续续和国内亲人联系上,关系好了,才有了今年彻底回来的念头。   施弥的妈妈说:“家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   把一切说完,虽然不算狗血,但也实在难堪,施弥苦笑了下,“好像说的都是我的糟糕史,不过你应该能从中知道琢词的父亲和爷爷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琢词曾经在什么样的环境度过了童年。”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干扰到词宝。”施弥灭了烟,火星溅了几点出来,熄下了,“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   “需要帮忙吗?”谢殊鹤问。   施弥看了一眼家族战争中的得主,笑道:“大材小用了。”   虽从未看过他动真格,但施弥知道他的手腕能够狠辣。   “我现在去找他们,别跟词宝说。”施弥说下这话,驱着灰色车子离开。    第34章   没人知道施弥是怎么跟聂家人说的, 又给了聂家人什么,总之, 没再来找琢词了。   这一出意外,是个小插曲,琢词没有被影响到心情,也没有再提过这种事。   他很擅长遗忘不开心。   人在世间不可能事事称心,大家的人生都会有擦不掉的污渍存在。   只要不一定盯着污渍过不去,时间就可以将人生白纸无限延长,书写自己所希望的经历。   什么事,都总能过去的。   都算不上什么。   琢词是这么想的。   他希望妈妈也能做到。   晚上,他拿着小鳄鱼故事书来到施弥房间,“妈妈,你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今晚我给你讲故事吧。”   逻辑链还是怪怪的,但施弥摸着他脑袋,“好啊。”   琢词坐在施弥的脚边, 脑袋靠在她腿上,讲起了小鳄鱼怎么交朋友。   故事很短, 但每个字琢词都认识了,已经不用看拼音就能说出来。   合上最后一页,琢词说完了, 蹭了蹭妈妈的怀,“妈妈,好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很好,你也很好,那我们就过好现在很好的日子, 把以前都忘掉,是不是?”   “你说的很有道理。”   “嗯,那你让舅舅他们也快点忘掉,别生气了,不值得。”琢词嗅着妈妈怀里的淡淡栀子花香味,想起还会骂骂咧咧的舅舅和忧愁的舅妈,说道。   他不希望大家太在意坏事。   而且现在坏事也解决了,就更不要一直往回琢磨了。   “好,你舅舅就是脾气不好。”   “那明天你煮个菊花茶给他下下火吧。”   真好。   现在的日子,真好,他很喜欢。   然后琢词听见施弥女士说:“你下次不要往人家小殊脖子亲了,这回全是,别人看到多不好。”   琢词耳朵都瞬间红了,“我哪、我、你都……”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但琢词说不出来,只能瓮声道:“我知道了。”   施弥顺了顺儿子的毛发,“好了,去回房间睡觉吧,不要担心妈妈。”   “嗯,那你记得跟舅舅说别生气了。”琢词说完,关上了房间门。 。   琢词知道订婚要各自见家长,然后再两家人见面,所以谢殊鹤提出要带他回谢家老宅时,琢词同意了。   早起后,他选了一套很乖的衣服,白衬衫,米黄色格子马甲和长裤。   下了楼,男朋友正在和祖祖聊天,看见琢词,问:“好了么?”   琢词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带什么见面礼。”   “不用,我准备好了。”谢殊鹤说完,回头对施老太太告别。   琢词也吻了吻祖祖的花白发丝,和男朋友一起出门了。   车子就停在门口,琢词上了车。   在路上时,难免会担心谢家长辈不喜欢自己。   尤其是谢殊鹤的爷爷。   听说是个很严肃的老人家。   一个红绿灯路口,谢殊鹤捏了捏男友微微汗湿的手心,“紧张?”   “有点。”琢词说了实话。   “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放松随意就好。”   “好,但我想他们应该会喜欢我,我很受长辈喜欢。”琢词给自己打气中。   车子绕过环岛,停在谢宅门口。   琢词下车,谢殊鹤的六年级堂妹谢绒绒就飞跑过来,“小哥夫!!!”   琢词接住小女孩圆滚滚的身体,“慢点。”   谢绒绒栽进琢词的怀里一下子,就稳住了身形,热情地拉住他的手,要带他参观整座谢宅。   琢词眼神带着求助,回头看了下男朋友。   谢殊鹤摇首,“先去玩吧,我跟爷爷说些话。”   琢词只能就这么跟上谢绒绒了。   谢宅全是中式园林风,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庭院都有六处,每越过一道精美的景墙,就是不同的院落。   琢词逛完、喂完池里的锦鲤,半小时就过去了,谢绒绒才带他回到主宅。   一进门,琢词就看见谢家老爷子坐在明亮窗边的藤椅上。   这个老人家的气场和同为老人家的祖祖完全不一样。   不苟言笑,一看就很严厉。   琢词来到男朋友身边,老爷子面前,喊了声:“谢爷爷好。”   谢老爷子矍铄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瞬,平静地移到谢殊鹤身上,沉而厚实地说道:“你自己决定就行。”   短短几个字,代表了同意,同时又透着威严。   琢词不敢说话了。   他拿捏不好老爷子这是满意自己,还是只是尊重谢殊鹤的决定。   他一个外人尚且能感受到谢家的气氛压抑窒息,更别提谢殊鹤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   琢词有点难过,牵住了男朋友的手。   谢殊鹤带着力度微微回握,示意他不用在意。   总归,回谢家也只是一年一次的事。   他不会让琢词过多的接触谢家的人。   如果不是订亲、结婚有需要双方家长出面的传统,谢殊鹤今天甚至都不会带琢词来。   他知道琢词不会喜欢这里。   边上的谢绒绒已经欢呼出声:“好耶!小哥夫,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啦!”   随后又拉住了琢词的手,“我继续带你玩,你想去我房间看看吗?”   琢词也想离开老爷子的视线,但不好去小女生的房间,于是问道:“我想去谢先生的房间看看,你能带我去吗?”   “哈?”谢绒绒面露难色,“堂哥的房间是还留着,但好久没住啦,里面都是老物件,没什么好看的。”   琢词很轻的幅度,晃了晃小女生的手。   “好吧好吧。”谢绒绒拉着他,往楼梯方向走去。   琢词回头看了眼男朋友,换来微微颔首:“去吧。”   上了三楼,琢词被带着到了走廊最尾的一间房。   推开房门,气流的微小冲击将尘埃滚翻了一下,木窗透进来的阳光将它们照得无所遁形。   房间有些狭窄逼仄,床靠着墙,一个实木小柜,床尾对着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是两门书柜,里面立满了书籍。   谢绒绒挥了挥面前飞舞的尘粒,说道:“我堂哥十多年没住这里啦,每年就春节前刘嫂来打扫一下,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谢先生以前就住这里吗?”   “嗯,据说十六岁以前都住这里,之后就去了国外念书,后面回国了也没来住过,空置好久了。”   琢词来到书桌前,拿起一只钢笔看了看,又摸了摸量角器,然后发现一本老版的中华字典和成语大全。   琢词翻了翻,将成语大全拿在手里了。   “我就说没什么好看的吧,快走快走,刘嫂做了桂花糕,应该好了,我们去吃!”谢绒绒的耐心尽失,拉着琢词离开了房间。   琢词轻轻关上房门,才跟着谢绒绒下楼。 。   谢洺和狐朋狗友打完高尔夫,闲聊时,问道:“今天怎么约我们出来了?”   谢洺自从被刑拘一段时间,出来后就安分了。   没脸见人。   但今天心血来潮的邀他们组局,实在不能理解。   谢洺冷笑了声,将球杆递给了球童,“谢殊鹤带他那个男朋友回谢家见我爷爷,烦。”   这个他们就感兴趣了,“谢殊鹤真是同性恋啊?我就说这些年怎么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恶心吧。”谢洺说。   “男人也没有啊。”好友A说道,“所以那男生到底长什么样?上回K房我没在,没看到。”   好几个人应和:“我也不在场。”   当时在场的,现在也在的,只有两个人:“长得可标致漂亮了。”   “我倒想看看到底多漂亮,又是哪家的小少爷。”   “对啊,到底是跟哪家联姻?”   “谢洺,你和你爸该担心了吧,要是谢殊鹤成功联姻你们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谢洺笑着不说话。   施家……   谢殊鹤和施家联姻,倒是没什么能得到的,除了人。另一个好处,也就是能稳固集团一些老古董了。   别的没了。所以谢洺会一边觉得谢殊鹤脑子被雷劈了,一边喜闻乐见。   好友A撞了撞谢洺的肩膀,“怎样,要不带我们回去看看?”   谢洺思考了几秒,脑袋点了点肩膀,“走吧。”   两辆车开进谢宅,下了车,谢洺抓住一个佣人问了问:“谢殊鹤带来的人现在在哪?”   “和绒绒小姐在凉亭里。”   谢洺松开手,带着一群人往凉亭方向去。   有几个人心中的好奇更暗暗提高了几分。   随后,他们在拐角处,看见一个神仙似的少年在凉亭里,咬一口桂花糕,翻一页成语大全。   看起来字都认不全乎。   ……   琢词没发现有一拨人专门来看自己,又悄摸走了。   他刚看到“二笔开头”的成语,男朋友就找了过来。   “谢先生,这个好吃。”琢词拈着点缀了干桂花的糕点,送到男朋友的唇边。   谢殊鹤咬了一口,琢词将另一半放进自己嘴里吃掉了。   “饿了吧,我们回去吃饭。”   “好。”琢词微微回了下身,把成语大全带上了,“你这本书可以送给我吗?”   谢殊鹤认出了这是自己小学一年级的课外书,当时中华字典和成语大全都是学校要求一定要买的。   “可以。”谢殊鹤牵住男友的手。   不远处在池子里逗鱼的谢绒绒发现他们要走,“哥!你们去哪?我也想去!”   琢词刚想回答,就听到谢殊鹤问:“要多少?”   谢绒绒嘻嘻笑了笑,“500就好啦~”   转账后,二人离开了谢家。   这次没有在外面吃饭,琢词被男朋友带回了市区的家。   谢殊鹤一人在厨房里做了四菜一汤出来,琢词惊喜:“谢先生,你在国外是不是也有很多朋友?”   谢殊鹤顿了顿,想起在国外的几年,冷清安静的公寓,问:“为什么这么说?”   琢词言之凿凿:“会中餐,就会有很多好朋友。”   他在英国的一百个好朋友就是这么来的。   谢殊鹤弯了下唇,“吃饭吧。”   琢词吃了三碗米饭,把男朋友的眼神吃担忧了。   谢殊鹤把菜碟挪开,“词宝,你不能再吃了。”   “可是,不能浪费。”琢词小小地打着饱嗝。   “不会浪费。”谢殊鹤将肉菜倒进一只小碗,拿到了屋外檐下,转身道:“别墅区保安养了只小狗,它待会会过来吃。”   “哇喔,刚刚好,你做菜清淡,很少放油和盐,狗狗可以吃。”   第一道菜就是跟唐人街师父学的辣子鸡的小华裔捧场道。   谢殊鹤:“……”   再清淡你也吃了三碗。   晚七点的光景,琢词和男朋友溜了个弯,回到家,肚子已经不撑了。   洗澡洗漱后,琢词在这个家已经有了自己的睡衣,穿上就躺在了床上。   等谢殊鹤从浴室出来,琢词还没睡着,但已经迷迷糊糊。   谢殊鹤关了灯,只留下落地窗外的露台灯,躺下床后,小男友的脑袋就蹭着枕头床单,寻着他的胸怀贴了上去。   谢殊鹤揽着他的腰,盖好了被子,另一手轻摩着他后颈,低柔地问:“不听睡前故事了?”   “唔。”琢词蹭了蹭男人胸口,好几秒后,道:“谢先生,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他没有抬头看谢殊鹤,只是在怀里闭着眼睛,所以没看见谢殊鹤眼底全是柔色。   怀中软糯的少年音共振着他的胸腔。   好乖。   “祖祖不是告诉过你?”谢殊鹤轻声问。   “但是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真实生活,所以我想听你说。”   谢殊鹤想听他多说说话,换了个方式,“词宝说自己知道的,我来补充,可以吗?”   “好。”琢词在他怀里慢慢道:“谢先生的爸爸是一名医生……妈妈是爸爸的病人,画画很厉害……”   谢殊鹤补充道:“是美术生。”   “嗯。”琢词轻轻点点头,“然后他们相爱了,但是谢先生的爸爸和我妈妈的以前一样,和家里不再联系……”   “但他们很相爱,生下了谢先生……”琢词停顿,因为不了解这后面的一段剧情了。   谢殊鹤:“他们一家三口度过了幸福的五年。”   琢词点点头,在这后面,他就有点难过了:“但是出了交通事故,爸爸和妈妈离开了,谢先生被爷爷接回谢家,被好多小孩欺负,住的房间很小……像哈利波特一样……”   谢殊鹤笑了笑,“祖祖这么跟你说的?”   “不是,祖祖不知道哈利波特,是我自己觉得的。”琢词接着讲了故事的结局:“不过谢先生很争气,国外留学完成了很好的学业,现在还遇到了我,我们两个是一心一意,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一……”   他把今天“一笔开头”的好成语都用上了,用完后,听见谢殊鹤给他补充没遇到词宝时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谢洺确实带领谢家小孩甚至其他家族的小孩孤立他,但他没受过委屈。   在国外生活的近乎十年里,安静的公寓窗外,清晨雨天的纳苏街,或落叶,或漫雪,很漂亮,但每年每月每日都没有区别。   说到回国后,谢殊鹤发现自己对这段记忆没有实质的感受了。   只是一个齿轮,意义并不大地运转着。   直到遇到词宝。   谢殊鹤低下头,少年已经在男朋友娓娓道来的低音中睡着了。   ——直到遇到了词宝。   那一次的相亲安排,谢殊鹤其实不介意施家为了绿卡与自己结婚。   但施老太太觉得不能占他便宜,说了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   所以第一次见面,谢殊鹤是想给施奶奶的外孙留下好印象,让对方不反感与自己有一桩婚姻的。   而自己的感受,无所谓。   他会一心一意对对方,往后的一生,即便无法给到对方真实的爱意,他也会呵护珍惜并尊重对方的一切。   直到遇到了词宝。    第35章   琢词在清早醒来, 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被窝里都是男朋友的气味,很好闻。   他伸着懒腰打滚了几圈, 才下床洗漱。   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琢词下了楼,闻到奶油香味。   谢殊鹤在厨房做着蛋奶酥,身后贴上一道温暖的热意。   琢词抱住男朋友系着围裙的精窄腰身,阖着眼,睫毛卷长,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但男朋友一动,他也跟着挪动脚步,始终牢牢贴贴。   谢殊鹤有些无奈,握着平底锅的柄,将奶酥移到西点碟里,“吃早餐了。”   琢词喔了声,松开手。   谢殊鹤端起两份早餐出去, 又回头从榨汁机里倒出两杯鲜榨橙汁。   吃着早餐,谢殊鹤问今天想做什么。   琢词思考了会, 反问:“你想做什么?”   谢殊鹤淡淡掀起眼睑,“要跟着我?”   琢词点头,但又想了想, 把话说在了前头:“但你不能只看报和健身。”   他已经摸清了男朋友早起计划的规律。   “好。”谢殊鹤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吃完早餐,琢词追问今天做什么,谢殊鹤只是让他先消食。   十点左右, 二人驱车出发,抵达了一所跑马场,琢词才知道消食的目的是为了不让自己被颠吐。   谢殊鹤来带他上马术课。   在更衣间里换上男士骑马服, 琢词先出来的。   谢殊鹤整理好再出来,看见男友已经戴好了防护具和头盔,心里大致就明了了。   “学过?”   琢词哼哼:“小看我了,我马术课第一!”   “比比?”   琢词继续哼哼,出去选了一匹马,和马儿联络好感情后,翻身骑上。   谢殊鹤选了自己熟悉的那匹。   二人骑着马来到起跑线,琢词微微倾身与马背同平行线,眼神坚定,在枪响后,一把发力冲了出去。   三圈后,琢词先冲到终点,谢殊鹤紧咬,只在0.12秒后完成。   琢词下马,抚摸了下赛马,然后牵着马走近谢殊鹤,“怎么样,我厉害吧!”   谢殊鹤笑,“很厉害。”   琢词就松开马绳,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蹦了过来,抱住男朋友,仰起脑袋:“那快表扬我吧!”   谢殊鹤今早上消食、看报的时候,男友就在一旁看某音里的懒羊羊视频合集。   所以这会儿,男友有点学到了懒羊羊的声音,故意的张狂和不讲理。   谢殊鹤亲了亲他的额头,像幼儿园老师的红花印章盖上去。   不远处,同来跑马场放松的客户立刻嘘声一片,但是是善意的起哄笑声。   琢词丝毫不羞涩,依旧笑嘻嘻。   那些人牵着马走了过来,“谢总,好久不见。”   谢殊鹤有些印象,都是在一些酒会时碰过面的富家子弟。   “你男朋友?”   他们问出这话时,谢殊鹤将人往自己身上揽了揽,“是。”   “so sweet。”富家公子吹了声口哨。   他们的身边,都带着女伴或男伴。   其中一个身形清瘦的男性走出了几步,抬了下头盔,琢词看清了阴影底下的脸,就叫道:“叶屏哥哥!”   叶屏笑了笑,“词宝,又见面了。”   琢词笑着道:“好久没见啦,我上学都没怎么离开学校。”   “是,你在哪所……”   叶屏与琢词两个人聊了起来。   带叶屏来跑马场的男人是康家大少爷,见状,走近了谢殊鹤。   但男人身高一九三,康庭靠近了就感到无形的压迫感,于是默默隔了两步的距离,才说道:“我的男伴还认识谢总您男朋友呢?”   谢殊鹤微微颔首,“我也见过他一次,在一个爱宠乐园里。”   “噢,还挺有缘。”康庭想也没想就这么应了。   总之他没养狗。   他知道叶屏也没养狗。   那么狗是帮谁带的?康庭不在意。   琢词和叶屏聊着聊着,两个人就翻身上马,赛了一场。   所有人看着场上,琢词以小半圈的距离甩开后者,马尾毛甩成虚影,都欢呼了起来。   康庭试图和谢殊鹤拉近距离:“您男朋友马术还挺不错。”   谢殊鹤笑了笑,“是很厉害。” :   康庭瞬间从这句话get到谢殊鹤是玩真的,而不是像他们这样随便带男伴烘烘气氛,眼神也就收敛了几分,并试探着问:“定好婚期了?”   “还没,但应该快了。”   康庭提前献上祝福:“那祝你们婚姻和睦美满,请柬记得给我家也来一张啊谢总。”   谢殊鹤淡笑,“好。”   一场结束,琢词胜出,下马后将跑马还给了场地的工作人员,就跑向谢殊鹤。   谢殊鹤给他摘了头盔,递上了水壶。   琢词吸着水,又被男朋友伺候着擦拭发丝边上的汗珠,看着姗姗来迟的叶屏走过来,道:“叶屏哥哥,你选的马不行。”   叶屏倒没有甩锅给马,“是我的技术不好。”   “好吧,我想给你下楼梯的。”   “是下台阶。”叶屏笑着纠正。   琢词挥挥手,“不要在意啦。”   在跑马场发泄了两场比赛,琢词也有些没兴趣了。   在VIP休息室里,叶屏的男伴提议去旁边的高尔夫球场时,琢词就凑到男朋友的耳边问:“我们要跟他们一起去吗?我不想去打,高尔夫很无聊。”   谢殊鹤微微摇首,轻声回:“本就不是约着一起的,你不想去就不去。”   琢词点点头,继续吃着贵宾休息室提供的甜点。   一旁的叶屏却靠近琢词,说道:“我也不想去,词宝你救救我。”   琢词看了看他,后者朝他眨眨清冷的眼睛。   琢词回过眼神看向谢殊鹤,小声问:“我们待会要干嘛?”   “带你去温室游泳池锻炼。”   琢词说了声好,然后就揪住叶屏的衣角,大声道:“叶屏哥哥你待会陪我去游泳好不好?”   商量着去高尔夫球场的康庭看了过去,看见叶屏被琢词缠着,正一脸不知所措。   康庭温和地笑笑,道:“你和谢总男朋友太久没见,今天就陪他玩吧。”   叶屏并未对这种没有话语权、可以被随意支配行动的场景感到不适,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是琢词发现不对劲的。   本来他只是演戏、找个由头让叶屏脱离这个社交场合。   但康庭说出这种话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就像他跟谢殊鹤说我不想去一样,谢殊鹤会跟他说不想去就不去。   就算,就算谢殊鹤是个会强迫他做极度反感的事情的人,他也会大声说“不”。   但叶屏不是。   叶屏是“获得允许”。   这和琢词了解到的世界观不一样。   换下骑马服,从跑马场出来。   琢词得知叶屏今天没开车,邀请他一同坐上谢殊鹤的车。   跟叶屏一起坐在后座时,琢词好奇地问:“哥哥,你和康庭,是情侣关系吗?”   叶屏没想到他会这个问题,踌躇了半晌,回答:“不是。”   叶屏也不知道如何跟琢词解释自己的角色定位。   交际花、雇佣男伴、一夜床。伴……   这些,不应该跟琢词交代。   但琢词没看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不管是从看过的小说里,还是徐昼他们口中,都了解过有一些圈子以情爱玩弄作为游戏。   不会确认关系,但会相互钓着。   他不明白乐趣何在,也不知道叶屏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但他很喜欢叶屏。   所以一时间不好说什么,只道:“哥哥,以后你的不舒服,要多一点。”   没头没脑的一句,叶屏没能领会到。   是车途过半,叶屏才明白的。   琢词的意思是:不要忽略自己的不适感。   言外之意,甚至是想说:接受自己有不适感,并反击回去。   叶屏耳朵红了红,从后视镜看了下驾驶座的英俊男人,又看了看毫无烦恼,不谙世间丑陋恶事的小少爷,心底百味翻涌。   不是谁都这么天生好命。   叶屏默默在心里念了这么一句话。   去到游泳馆,叶屏没说要离开,而是跟着琢词和谢殊鹤进入这间会员制的游泳会所。   琢词和叶屏登记好信息后,被人带进专用更衣室换泳装。   再次出来,谢殊鹤已经换好泳裤在更衣室门口等待。   琢词看见男朋友的身材,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腹肌超绝明显……于是他就向一个小时前跑马场上的公子哥们有样学样,吹了声口哨,惹得谢殊鹤莫名其妙笑了下。   “我不希望我男朋友变成流氓。”   流氓是什么?不重要,琢词上手就摸了起来,“#薄肌奶油皮……”   谢殊鹤脸色有些不愉,“少刷短视频。”   少刷短视频看别的肌肉男。   叶屏尽量忽视这对情侣的玩闹,来到泳池边上拉伸了下动作,入水后,径自游起了泳。   谢殊鹤主要是来带琢词锻炼身体的,所以牵着他下水后,没游泳,而是在泳池边的浅水区活动。   琢词骑马厉害,但游泳还真不行,抱着谢殊鹤不撒手,“给我买个游泳圈吧谢先生……哥哥……”   谢殊鹤面无表情:“你管谁都叫哥哥。”   琢词就巴了上去,“老公?”   琢词获得了两个橙色的手臂游泳圈,然后仰面飘了起来,脚蹬了下水面。   谢殊鹤教他发力点,琢词充耳不闻,然后肚子被捏了下。   “都是肉,词宝,你要锻炼了。”   琢词眼眶瞬间涌出水花,“怎么了?有肉怎么了?你昨晚还搂着我的腰说好可爱!”   旁边有几个大哥看过来。   谢殊鹤将人拽住脚踝,拖拉了过来,在他耳边道:“那今晚就别哭着喊一滴都没有了求我放过你。”    第36章   有了这么句威胁, 琢词总算愿意扑腾两下。   但扑腾了不到五分钟,就坐在岸边休息了。   旁边有三四个大哥泡在水里, 搭在岸边,跟琢词聊起了天:   “这帅哥是你对象啊?”   琢词点头。   “你这游泳功夫确实得练练,不说能自救,对身体也好,像我,我也是被我媳妇赶来锻炼的。”其中一个大哥说道。   “你也别怪你对象,你这身上的肉都是软肉,减下来很容易,但胖下去就对身体不好。”另一个大哥道。   琢词很听劝,“那我待会儿游个一圈。”   “好好好,老陆你不是家传中医吗,给这小弟弟把把脉看看?”   被叫老陆的大哥抬起手,琢词也伸出了手腕。   老陆搭上少年脉搏,神情严肃, 问一旁的谢殊鹤:“他有在床上流过鼻血吗?”   谢殊鹤摇首。   老陆道:“那以后也不能太激烈,他容易流鼻血。”   谢殊鹤虚心请教如何滋补身体。   “要温补, 待会儿加个好友,我给你开张方子。”   “谢谢。”谢殊鹤道。   琢词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诊断了。   忽然,游泳馆高处的救生员吹了几声口哨, 琢词看了过去,发现有人溺水了,是叶屏。   琢词赶紧拍了拍谢殊鹤的手臂, 谢殊鹤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下水朝叶屏游了过去。   谢殊鹤的距离比救生员的近,捞起失去意识的叶屏后,往岸边游。   救生员们赶紧从谢殊鹤手里接过叶屏, 拉了上来,做起抢救工作。   反复按压数十下后,叶屏吐出一口水,人也醒了过来。   被工作人员扶到座椅上,叶屏裹着干毛巾,一张美人脸虚弱而苍白。   琢词担心地看着他,“哥哥,你感觉还好吗?”   谢殊鹤从自动售卖机处走过来,递了一瓶矿泉水,琢词接过,将盖子留在手心上,将水递给了叶屏。   叶屏微弱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当时腿抽筋了。”   琢词看向毛巾下那双细白的长腿,右腿在轻颤着。   他想也不想地就握住嫩滑的腿肚,捏捏按摩着,“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叶屏怔住了几秒,想收起腿,但琢词身后是那几个大哥,叫老陆的中医大哥赶走了琢词,自己蹲下身,按住叶屏的脚踝一处穴位,稍微用力地按着。   十几秒后,叶屏的腿肚不再颤,不好意思地收起了右腿,“谢谢。”   老陆摆摆手,和几个大哥朋友继续回水里泡着了。   叶屏又道:“谢谢你们,词宝,谢先生。”   琢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啦,还好没事,那我陪你在这休息一会吧。”   “不用了,你继续和谢先生练,我回家休息吧。”   琢词想了想,“那好吧。”然后就扶着叶屏去更衣室了。   守到叶屏换好衣服,本来琢词也想换,送他下去坐车的,但叶屏拒绝了。   琢词只能把人送到电梯口,再三嘱咐:“那你到家发条微信给我,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发微信给我,如果不舒服就去医院,好吗?”   叶屏道好,和琢词道别后摁了电梯门开关。   琢词回到游泳池,被谢殊鹤托着游了小半圈,也觉得没什么兴致了,就火速去淋浴室洗澡把衣服换回来,回了家,黏着男朋友腻腻乎乎。   三环的一所高端公寓里,叶屏坐在阳台处,抽了三根烟,手机在手里打转。   直到一声门铃响,将他的思绪拉回。   开门后,男人冷笑着越过他,进来兀自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啤酒。   嗞一声拉环分离,谢洺喝了一口后,才问:“你发的微信是什么意思?”   叶屏说:“就是说,我做不到。”   继而解释道:“一个月过去,我和谢殊鹤依然只说了几句话。”   谢洺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才一个月,我不着急,等他们结婚了你再用你的手段钓都行。”   叶屏眼神闪过极其细微的慌张,“他不是我能拿下的人。”   “云京里好这口的有钱老男人和公子哥,十个里没八个,也有五六个跟你发生过关系,你说你拿不定谢殊鹤?”谢洺笑了,“我花三百万跟钟绍借的你,你就交出这样的答案?”   钟绍,叶屏从十八岁跟到现在的金主。   十八岁之后,接触过的每个男人,都是钟绍作为中间人牵线的。   钟绍能得到想要的人脉或资源,而他能得到钱或优渥体面的,生活。   叶屏藏在身后的左手轻颤地抠着掌心,面上镇定地点头,只重复:“我拿不定,他对我没半点意思。”   谢洺总算思考了下所知的谢殊鹤秉性,也了解了一些。   他冲叶屏招招手,“过来。”   叶屏走了过去,被谢洺一把拉下,叶屏跌入沙发。   谢洺看着这张清冷昳艳的脸,确实美,而且带劲。   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叶屏瞳孔放大,但谢洺已经皱着眉松开了他,“去把你的烟味洗掉。”   叶屏垂下薄薄的眼皮,去了卫生间刷牙。   出来后,谢洺守在门口,将人抱起进了房间。   叶屏被扔在床上,后退了些距离,总算问出疑惑:“谢少,你不是不喜欢男人……”   谢洺摸着他清瘦细滑的长腿,欺了上去,“少废话,套在哪?”   叶屏从柜筒里找到一只,熟练地用上。   等谢洺餍足后离开,叶屏如死尸般瘫在床上,身上布了十几处青紫。   一滴泪从眼角分泌,叶屏又想起琢词那句:哥哥,你的不舒服,要多一点。   忍着胃里的恶心感,他艰难起床,去浴室试图洗掉所有痕迹。   等再出来时,看到谢洺离开后发的一条微信:【拿不下谢殊鹤就算了,他那个男友你总能拿下吧?想办法让他变得跟你一样,也挺好玩。】   叶屏又冲进浴室里,跪在马桶边上吐了出来,连同泪水。 。   假期余额不足,琢词准备回学校了,但他趴在床边玩手机,边玩边笑。   卧室里,谢殊鹤给他收拾行李,衣服,外套,以及吃的喝的用的,需要带上的都带上,最后合上行李箱,才有功夫问:“和谁聊天?”   “寝室群。”琢词头也不抬,“温非凡在地铁被挤掉了鞋,找了半小时找不到,只能光一只脚回学校,所以谭勤和江扬约好在高铁站一起打车。”   谢殊鹤倾身压住男友,一同看手机屏幕,“他们几点到的高铁,哪个站。”   琢词也不知道,就打字去问了,获得回答:【西站,15:20到】   谢殊鹤摸摸琢词的脑袋,起身时说:“跟他们说一声我们三点到西站接他们。”   “好捏。”琢词也不意外,打字说了。   [江扬]:弟夫他是真善啊!   [谭勤]:(感恩的心-手语版)   [温非凡]:我就不配了呗,我的NIKE啊啊啊啊。   [江扬]:谁让你那么早回。   [温非凡]:我猜到今天地铁高峰很那个,才想着提前回去不用挤,没想到起码两万人和我一样想。   ……   琢词和谢殊鹤出发去西站,到的时候刚好15:10,等了几分钟,谭勤和江扬背着行囊推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   看见琢词和他男朋友,江扬和谭勤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   他们看向琢词,也说不出话。   也没人告诉他们室友的男朋友是谢氏的执行总裁谢殊鹤啊?!财经时报的常客!……   啊啊啊啊啊啊大佬老婆竟在我身边!!   谢殊鹤向他们打了招呼,示意他们可以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两个男生晕乎乎地照做了,然后坐上了车后排,好久都没敢说话,还是琢词一个人絮絮叨叨:“我们待会回到学校,把行李放回去,就把温非凡一起带下来,我男朋友说要请你们吃饭。”   “好……谢谢弟夫……不是……”   谢殊鹤温润道:“没关系,还要麻烦你们这段时间帮我督促词宝每天喝两袋中药,都是熬好封在包装里的,每天热一下就行。”   “好……!”目光炙热地看向副驾的琢词,“我们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琢词:……   逃不掉了。   车子开到云农大的3A寝室楼下,两个男生把所有行李都拿了出来。   琢词有两份行李,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他们二人各自负责一样,琢词两手空空。   “谢谢。你们跟词宝先上去,我在楼下等。”谢殊鹤道。   三人进了楼,上了电梯,回到寝室,江扬和谭勤才发出尖叫:“温非凡!你知道词宝的男朋友是谁吗?!”   “谁啊。”温非凡正坐在椅子上,双腿搁在书桌打手游。   “谢殊鹤!!”   “噢。”   两个男生对他的镇静态度,怀疑他没听清,或者被手游分心已读乱回,又重复了一遍,把温非凡说烦了,道:“我早就震惊过了,你们之前看到来接词宝的车就没想着搜一下车牌号?不是连号就是连号,整个云京能有几个人啊。”   江扬捶了他一下,“你早知道你不跟我们说?!”   “这有啥,我们云农大生,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算是谢殊鹤,那咋了,要是敢欺负我们词宝,我照样口诛笔伐!”   江扬被温非凡的大气折服,然后道:“快点收拾收拾,谢殊鹤在楼下等我们,要请我们吃饭。”   温非凡一个屁股墩从椅子换到了地板。    第37章   三个男大局促地坐进了豪车, 不知道谢殊鹤要带他们吃什么。   其实谢殊鹤也不知道他们想吃什么,这件事被琢词包揽了。   车子驶出大学校门, 琢词做了决定:“我们去吃烤肉吧,我回来以后好像都没吃过烤肉。”   男大们连连点头,“听你的!”   具体哪家店,还是由本地最会吃香喝辣的温非凡推荐了一家。   也不是很远,十公里左右。   谢殊鹤按照导航的规划前往。   抵达后,室友们让琢词和谢殊鹤先进店里,然后他们去了附近。   回来时,三人提着五杯奶茶,一杯给琢词,一杯给谢殊鹤。   “哥夫啊,”他们坐到烤肉桌的另一边,不敢在称呼上占便宜了,“这是词哥最爱喝的奶茶,您尝尝。”   谢殊鹤喝了一口, 面无表情,但有被甜到, 问弟弟们:“他一直喝全糖?”   “昂。”男大们。   谢殊鹤倒没说什么,只是明白了男友有时嘴里为什么那么甜。   奶茶被放下,服务员将烤盘端上桌, 垫了一张油纸,他们开烤。   滋滋滋,烤肉香味传出, 谢殊鹤夹起分给了四个小孩。   琢词正在给男朋友调蘸料,调好之后,用筷子夹了一片碗里的烤肉, 裹上蘸料后,用生菜片包住。   “谢先生你快尝尝,我的特制蘸料,无敌好吃!”琢词喂给了男朋友。   谢殊鹤配合地吃下,咬了几口后:“很好吃。”   琢词就,包一个,喂给男朋友,再包一个,喂给自己,也不嫌麻烦,跟习惯的流水线一样。   谢殊鹤也不扫兴,脸上一直有着微不可察但外人就是能察到的温柔意味,琢词喂什么都照单全收,可能就算是毒药,也会愿意吃下吧。   就这么吃到了七分饱,谢殊鹤才让琢词停下投喂,专心烤肉给他们。   于是对面的仨气氛组男大,鼻子有点酸酸的,觉得烤肉不是烤肉,是狗粮,而且是精贵上等的狗粮。   大佬为了吃货老婆,在全身都会染上味道的烤肉店,这不是包容宠爱是什么。   还看在老婆的份上,给他们三个甲乙丙烤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当然知道谢殊鹤是希望他们在寝室里多加照拂琢词。   但是,他们现在想的是:   “我一定要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然后也去烤肉店,她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吃。”江扬很坚定地小声说道。   温非凡微微侧身,像蛐蛐的姿势回应道:“我也一定。”   吃得差不多了,也到了真正的饭点,店里涌进不少食客。   谢殊鹤结账,将男友的室友们送回了云农大。   寝室楼下,温非凡三人向哥夫道谢后,问:“词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词哥在副驾上摇摇头,“不了,我的毛衣不能机洗,只能男朋友手洗。”   ……他们第一次知道手洗的前缀是男朋友。   学到了。   看来谢先生在家里的地位,也不咋地。   三人下了车,进入寝室楼,轿车也调头离开了农大。   琢词在操作盘上点了换风系统,车子里的烤肉气味消了大半,但他俩身上都还是,于是将车窗降下。   但车窗又被升上了。   谢殊鹤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前方路况,没看男友,但声线温和道:“车可以洗,外面风凉,你没穿外套。”   琢词:“好叭。”   回到家,琢词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男朋友冲进浴室,脱下了衣服,扔进脏衣篓里。   谢殊鹤本想先洗了他的毛衣再洗澡,但现在在花洒下,身上的衬衫湿透了,也只能脱下,冷白色的腹肌又被摸了两把。   谢殊鹤一只手扼住他的腕,另一手伸向浴缸的水阀。   浴缸热水很快放到二分之一,琢词在选泡泡球,最终挑了一块玉蓝色的栀子花泡泡球扔了进去。   二人进入浴缸,谢殊鹤挤了两泵洗发香波给男友洗头发。   琢词脑袋上全是泡泡。   谢殊鹤很细致地避开了他的眼睛和脸颊皮肤,导致琢词看得见,也挤了两泵给男朋友洗头发。   几分钟后,二人给彼此冲干净了头发,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玩了会儿,谢殊鹤气息渐重,将人从水里拉出来,冲掉了身上的泡沫,扯了浴袍将他裹起来。   琢词浑身都香香的,很满意。   谢殊鹤整理好自己,开始给琢词吹头发。   他将男友提起,放到盥洗台上,免得站累了。   静音吹风机的暖风将琢词的头发吹得半干时,琢词也坐累了,靠在谢殊鹤的肩上开始发散思维:“你说小猫小狗都能躺在箱子里被烘干,我们人类为什么没有烘干头盔呢,戴上去就是个宇航员头盔,然后呼呼出风……”   谢殊鹤没回应他的异想天开,只是警告道:“你再摸那里试试。”   琢词鼓了鼓腮,放下顺着男人人鱼线往下的手,随手拿起一条干燥的毛巾,盖上男人的头就一把胡乱擦拭。   男朋友头发比他短,很快也擦得半干了。   谢殊鹤感觉指尖的发丝彻底干了,才放下风筒,挤了牙膏一起洗漱,最后,又提起脏衣篓走去阳台。   琢词跟了上去,谢殊鹤将一部分衣物扔进洗衣机里,留了一件琢词的毛衣,加入洗衣液和柔顺剂,开始手洗。   琢词发现做自己的男朋友,也挺忙的,嘿嘿。   阳台里有洗手池,谢殊鹤洗完毛衣,放进了烘干机。   洗衣机和烘干机有一定的工作时间,二人就先没管,回到了室内。   琢词在沙发就贴贴了上去,求他:“给我摸摸给我摸摸,我摸不到会睡不着觉……”   谢殊鹤忘了是从哪天起,琢词睡觉一定要把手心放在他的小腹上,才能睡得好。   现在活儿已经干完了,谢殊鹤就没制止。   琢词的手从浴袍下摆钻了进去,摸到后,脸侧贴到胸肌,一脸满足。   谢殊鹤也不想在沙发上弄他,但他乱蹭。   可能动作太重了,琢词带了一丝哭腔,咬住了浴袍的衣领,含糊发出闷声。   最终,被抱回到床上,琢词浑身发软,眸子里满是被欺负的水雾,累得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谢殊鹤拭去他眼尾的生理泪水,才起身去了餐厅区,灌下一整杯冰凉的白开水,随后用力捏紧了杯身,半晌后,进了次卧里的浴室。   琢词醒来时,才知道昨晚自己是一个人睡的。   他花了一些时间,回想了下昨晚的情况。   当时在沙发上,他叫谢先生轻点。   那时谢殊鹤的理智都已经沉进欲海,眼眸凝着他的神情,“词宝,叫我什么?”   他嗓音像破碎的珠子被迫连起来,喊了几声,然后睁开眼,看清了谢殊鹤的难忍神色。   可能是自己也想继续或者更进一步吧,就轻轻搭到男人双肩,微微一推,压在了自己身下。   琢词从他的下颌往下啄吻,最终撩开了浴袍下摆。   意识到琢词想做什么的谢殊鹤瞬间将人提拉了上来。   琢词整个过程都迷迷糊糊,被拒绝了也没什么想法,没多久就被弄得睡着了。   ……琢词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洗漱出去后,谢殊鹤已经做好了早餐,叮嘱他喝了一袋中药。   琢词没说什么,吃完,喝完,谢殊鹤送他去学校。   早上的四节课,琢词都格外认真听讲,并且自己也没怎么说话。   温非凡三人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琢词摇头,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些什么东西。   下午一节课,结束后,琢词参加了社团活动。   种花社在农大基地里有一小块田,被弄成了大棚温室花圃,里面种满了鲜花和浆果。   琢词和社长还有倪漠师兄先到,丁峰师兄带着二十多个新成员姗姗来迟。   丁峰凑到琢词跟前,小声道:“词宝师弟,这些新人都是因为你才加入的,你跟他们说说话。”   琢词点点头,“大家好,欢迎来到种花社。”   二十多个男生女生眼睛都亮了起来,“词宝!你国庆的节目真好看啊!!”   “谢谢你们,希望你们会喜欢种花社。”随后琢词跟着他们一起,听师兄们讲解各种花需要的温度和环境等条件。   等介绍到浆果区,大神师兄社长说可以吃,再不吃就得坏了,于是蓝莓草莓还有圣女果都被摘了干净,只剩叶子。   “好甜!”新成员们有些惊喜。   农学院的学生道:“比我们学院师兄种的甜多了!”   丁峰:“那当然,虽然词宝是食院学生,我们几个元老也都是畜牧专业的,不够你们农学院的厉害,但我们也用心研究了。”   介绍完已有的成果,倪漠带着大家来到一块翻过土了的空地,道:“希望大家在今天一起种下种子,以鲜花盛开,果实成熟来迎接自己的崭新人生。”   丁峰抱来纸箱子,里面都是各种花种和浆果种子的包装。   一人拿了一袋,在土地上撒了种。   别说,还挺有仪式感。   一行人离开温室花圃,一路上,都是农学院的基地,水稻金黄,牛羊散阡陌。   回到学校,大家散开了。   琢词先去食堂吃了饭,再回寝室。   洗澡前,他将今天画的画稿拍了下来,发给了卢卡斯,才抱着睡衣进浴室。   等从浴室里出来,他发现卢卡斯居然已经回复了。   外国人很少用微信,琢词的朋友们还是因为琢词回国,才下载的Wechat。   琢词因为他们没联系过自己,就一直以为他们很少打开微信。   所以这次的联系,琢词还以为要等好几天才被看到消息。   但卢卡斯的这个举动,让他意识到了朋友们好像一直在等他。   琢词对于英国没有家的归属感,但对朋友们有。   此刻,浓烈的思友之情陡然升起,琢词有点想哭。   刚回国那段时间,其实他和施女士都有点手忙脚乱。   要适应新的环境,要学习中文,要忙着认识新的朋友。   所以自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们都不用微信,就像自己现在上国外的社交软件有些麻烦一样,就没找过以前的朋友。   但是他错了。   他好想大家。   缓了缓情绪后,他拿着手机,没有先回卢卡斯的信息,而是建了一个群组,把108个英国好友都拉了进来。   随后,有一半的人都立刻在群里发了打招呼的信息。   【词宝,你finally想起我们啦/鲜花/鲜花】   【/亲亲/亲亲】   【我想你太多了/红唇】   琢词看着这些蹩脚中文,一时间梦回刚回国的自己。   原来这么好笑。   不过!——   [词宝笨笨的]:你们怎么都会汉语了?   [卢卡斯]:我们在你离开以后,就一起学习了中文课,我们想,你会邀请我们去华国。   琢词连续发了好多张森贝儿贵宾小狗哭了的表情包,表情包里有三个字:宝哭了。   【宝不哭,你是怎么了?】   琢词还没解释,卢卡斯就发了一条语音。   语音倒不是用中文说的,而是用英文帮琢词向大家解释。   大致意思是,琢词发了几张婚戒的设计稿,可能是想求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秒增加了二十多条语音。   都是大家各种震惊的语气问什么情况。   琢词只能用英文告诉大家:“是的,我有男朋友了,我希望跟他结婚。”   “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结婚对象了?!天哪,是华国人吗?!我们可以看看他吗?”   琢词才发现和谢殊鹤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很少拍照,于是道:“抱歉,我好像没有男朋友的照片。”   “你是个不合格的爱人。”有好友故意批评他。   琢词受下了,道:“等确定了婚期,会发请柬邀请大家。”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去华国这件事上,在群里聊起去了华国想做什么。   卢卡斯见状,只能私聊回琢词:【宝贝,我会用尽全力帮你寻找蓝钻制作这枚戒指。】   琢词笑了下:【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再重新回到群聊的时候,发现群名被西昂修改成了:family/红心   而大家现在在聊自己有多想念琢词的美食。   琢词立即把相册里一百多张美食照发了过去。   是的,男朋友的照片一张没有,美食照不下五百张。   要不是琢词懒得勾选,还真想把所有吃的照片都发过去。   这一下,群里的人都发贵宾小狗哭了的表情包。   语音条更是一听就知道饱含了泪水。   大家哽咽地说道:   “这是什么菜,你没给我们做过,看起来好香,皮肯定很酥脆好吃。”   “你们学校的食堂都吃这么好吗?”   “我想问问我妈妈我们真的不是华国人吗?”   “我想吃中餐,可是英国的中餐……”开始打哭嗝。   “词宝,你和你的先生能后天结婚吗?我想明天就去华国。”   字字泣血,把琢词听得同情心泛滥。   好可怜的一家人啊……   “我尽量快点结婚。”琢词道。   为了吃到男朋友,也为了朋友们吃到好吃的。   琢词觉得肩负重任了。    第38章   卢卡斯答应了帮自己将戒指做出来。   其实决定求婚, 是琢词希望主动权在自己这边。   他确信谢殊鹤会正式求婚,但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   虽然见了各自家长, 可双方家长还没见面。   所以在他的视角里,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没有被推进。   反正马上要十一月了,男朋友生日,刚好能准备惊喜。   不然,如果男朋友也是这么想的——等他的生日再给惊喜,就得明年四月份了。   琢词:>_<补药。   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理!   这个决定,琢词的嘴很严,几天过去了,还是只有卢卡斯他们知道自己准备求婚,国内的亲朋好友没一个人知道。   琢词正常上学下课吃饭睡觉,面对男朋友时,也没提自己为什么那晚想学着他服务自己那样,去服务他。   其实琢词觉得, 自己想那样做,应该不算服务, 因为他只是想看男朋友的表情……   自律克制的一张脸出现意乱情迷太好玩了。   琢词觉得自己也挺坏蛋的。   又一天的课结束。   今天是周五,种花社在周二的时候就决定好周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团建——坐高铁去滨市,赶海, 在海边露营和看日出。   周三时,有两个小社团听说种花社要搞这样的团建,也兴致勃勃地要求加入。   大神社长同意了, 于是自家社团团建就变成了联谊性质的活动。   所以现在,三个社团成员的高铁票已经被统一买好。   一些装备,师兄们也准备好了, 而露营和赶海的东西,他们打算在当地租借。   琢词收拾好行李,来到南门。   社长联系的大巴车已经在等候,琢词将行李放好,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车。   丁峰师兄一屁股坐到琢词旁边,看见琢词开着窗,人有点蔫儿,问:“闻不惯大巴的味道?”   琢词说:“车里有味道我就容易晕车。”   丁峰摸出一瓶风油精,“把这个涂在这里,会好受一点。”他指了指自己的人中。   琢词照做,确实好了很多,把风油精还给了师兄。   倪漠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点好人数后,对司机说了一声:“师傅,可以开车了。”   周五的高峰,大巴花了将近五十分钟才把他们送到高铁站。   一群大学生拿着行李过安检,进站,等到了检票时间,排队一个个上了列车。   整节06车厢坐的几乎都是云农大的学生,为了旅途轻松,围棋社带了围棋扑克牌,大家已经玩了起来。   而三个社长买了很多零食,走在过道里分发。   琢词这边的六个人在玩成语接龙,问琢词会不会。   琢词摇摇头,也有些可惜:“最近没有看成语词典,还停留在二笔开头的成语。”   等学业不那么繁忙,或者假期比较长,能认真吸收知识的时候再学吧。   “好吧,那你做法官,看我们玩,谁接不上你就弹他脑门,就这样。”一个女生做出弹脑门的姿势。   琢词也算是参与进来了,点头道:“好!”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度过了三小时的车程,到达滨市时,已经晚上九点左右。   大神社长在APP上早就将海边的一套乡间独栋民宿租了下来。   滨市的大巴车将他们送到别墅门口,大学生们下车,浩浩荡荡走了进去。   分房很迅速,女生们住房间,一部分男生则是在一楼,打算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琢词打算将行李和同伴的放在一起,围棋社的师姐社长却接过了他的行李,道:“词宝,你不用跟他们挤地板,待会儿沙滩支帐篷了,你睡帐篷,醒来就能看到日出!”   其他男生也不眼红,跟着一起照顾琢词:“对对对,词宝,你睡帐篷,我给你搭!”   琢词抿出一个笑,“谢谢。”   一切安排好了,提上了让民宿老板帮忙准备、放在冰箱里的食材,大神社长拍了拍手,“快,出发!去海边搭帐篷架烧烤!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海滩离民宿就隔了一条小马路,所有人踩到沙子后,就把鞋子提了起来,光着脚奔向海边,大叫着享受海风的吹拂。   写字的写字,玩沙的玩沙,挽起裤腿撩水的撩水,都边玩边拍照。   琢词晕车的感觉好了很多,提着从民宿带来的小桶,进行自己的赶海。   他也拿着手机,跟男朋友视频着,后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赶海小桶和夹子。   现在的海边,不如退潮时海货那么多,但小蛤蜊和螃蟹之类的也有。   琢词用工具夹了很多只螃蟹,谢殊鹤提醒道:“就在这个范围活动,别去太深的地方。”   琢词道:“我知道的。”说着,夹了一只刺儿鱼。   小鱼在夹子口瞬间膨胀,气鼓鼓像皮球。   琢词玩了下就放生了。   谢殊鹤就这么看着男友做赶海博主。   琢词收获了小半桶的海鲜,回到沙滩,师兄们已经架好了烧烤工具和煮锅,烤上了食材,和不少同伴交给他们烹制的海货。   琢词一股脑把桶里的海货放进锅里,然后坐在一边等待,继续视频。   谢殊鹤察觉到他今晚的一些细微变化,问:“是不是累了?”   琢词道:“也没有,心里挺开心的,但坐了太久的车,我觉得自己有点没精神。”   认识琢词的人都知道他有男朋友,所以现在小情侣视频通话着,大家也见怪不怪,继续自己的烧烤工作。   但琢词说到这句,一旁的师兄就滋啦一声,拉开了易拉罐拉环,递给他:“没精神就喝点冰啤酒爽一下。”   琢词接过,尝了一口,好冰凉,大脑惊醒了一下。   师兄们看不到琢词的手机屏幕,不见谢殊鹤人,只闻其声,但也跟谢殊鹤隔空唠了起来:“词宝家属,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五个帐篷就给词宝留了一个,保证他明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日出。”   谢殊鹤清儒地笑笑:“谢谢了。”   烧烤好了,师兄大声叫了大家,所有人往回走。   谢殊鹤看着视线在镜头外,眼睛发亮的男友,道:“去吧,好好吃,别玩手机了。”   “好,那拜拜啦,你早点睡,先晚安。”琢词说完,挥了挥手,挂断了视频,一盘烤好的海鲜就端到了自己面前。   琢词抬头看了一眼,道:“谢谢师姐!”   围棋社社长师姐笑眯眯挼他脑袋,“真乖。”   吃完玩完,没有一个人回民宿,都坐在海边聊天。   一是大家玩够了,兴奋完了,二是太晚,大家享受起了宁静。   说话的声音就比较平和。   琢词听着听着,困意上涌。   师姐注意到,轻拍了拍他的背,“词宝,困了就去帐篷里睡。”   “好。”琢词这会儿确实困了,精神不是很足,就没有推托,起身进了帐篷,钻进睡袋里。   但真的准备睡觉,又睡不着了。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光映在精致脸庞,快速打字:【谢先生,你睡了吗?】   S:【还没。】   S:【怎么没睡?】   琢词:   【有点想你】   【可以给我看看腹肌吗?】   S:【?】   琢词:【一天不看就睡不好T T】   【词宝,不要玩我。】   琢词:……被发现了。   发了张脑袋一团乱线的表情包,【你这一周好少亲我抱我】   【……】   谢殊鹤很难评价男友的玩心。   他会当真。   谢殊鹤那晚去次卧睡,也是知道再看见他的脸,就一定忍不住。   浴室淋冷水,手臂青筋都暴起时,想的都是他张开唇含上。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觉得好玩。   琢词见聊天僵滞,还是没忍住在掌管家产2号群问:【姐姐哥哥们,我们家,一定要结婚才能炒饭吗?】   毕竟每次都那么要炒不炒的,他难免会困惑。   [唐与潇]:词宝好久没见,你中文进步也太快了吧,炒饭都学会了/震惊震惊震惊   [词宝笨笨的]:虽然中文进步了,但我又有了别的好大的烦恼   虽然没说明原因,但第一句话已经让人秒懂他的烦恼了。   [方方张张]:爱到浓时就能炒,但要做好安全措施。   [词宝笨笨的]:我很容易浓,可是男朋友会推开(猫咪抱头尖叫)   徐昼明白了,发:【谢殊鹤这么冰清玉洁啊,我没想到,不理解】   琢词也不是很理解男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忍着。   虽然他会觉得看他忍着挺好玩,但这么弄,总少了些什么。   而他又不知道原因。   [宋一一]:词宝,你忘了小说吗?   [宋一一]:[分享淘宝链接]*6   琢词点开一看。   猫咪套装,猫耳朵,猫尾巴,项圈。   女仆裙子。   半透明白衬衫。   蒙眼丝绸带……   小说里就有这种play。   琢词光是看着就脸红了。   布料也太少了吧。   [温星月]鼓励道:词宝穿上一定好看!   [方方张张]:嘿嘿,好东西,我让我男朋友穿给我看。   [施青枝]冒泡了:我也让我男朋友穿给我看   [贺问]:?   [徐昼]:?你打什么问号?   [唐与潇]:?你打什么问号?   [方方张张]:你打什么问号?   [施青枝]打补丁:我让我那一米八腹肌男大男朋友穿给我看。   [贺问]:(截图-微信个人资料)是这个吗?   [施青枝]:?   琢词有点看不懂了,但悄咪咪的回到淘宝,把六套衣服加入购物车。   “……”琢词还是勾选了蒙眼丝绸带,下单了,收货地址填了学校。   啊啊啊啊啊啊好烦。   琢词无声尖叫了一下,定了个凌晨四点半起床看日出的闹钟,就手机一撇,睡过去了。   闹铃响起,他摸索到手机关掉,揉揉眼睛,拉开了帐篷拉链。   海际线是一片橙黄,帐篷外,大家都是直接睡在沙滩上,盖着外套。   琢词没吵醒他们,只是安静地盘腿坐着,等待太阳初升。   就这时,不远处走来了四个中年男人。   身形摇摇晃晃,一看就经历了宿醉。   琢词一开始也没在意,但那四个男人看见他们这边横七竖八的睡了很多人,还有女生,就走了过来。   他们没发现帐篷里的琢词,而是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其他人影,就壮着胆走到一个女生旁边,蹲了下来。   琢词反应迅速,在他们伸手之前就大声喝止:“干什么?!!!”   这一声,把不少人吵醒。   四个男人被吓了一跳,马上起身抱头鼠窜。   同伴们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琢词已经跑出帐篷去追,同时大声解释:“他们刚刚想摸师姐!”   大脑瞬间清醒,男生们腾地起身,也跟着琢词一起去抓那四个男的。   但沙地跑起来有阻力,始终隔了三四米的距离,追不上。   好在,对面迎面跑来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似乎在训练,于是男生们大喊:“兄弟!帮我们抓住前面四个男的!他们想猥亵女生!”   这话一出来,对面十几个男生瞬间警惕,快步跑来,将四个猥琐男按倒了。   此时,大一新生们才发现,除了带头领跑的教官,其他男生都是熟人。   是当初军训做助教的警校生们。   “穆教官,邹教官,你们怎么也在这?”   邹熠和穆时都各押着一个男人,简单解释了句:“来这边学习训练。”   滨市的教官半膝跪压着一个男人,抬头问琢词他们正事儿:“怎么回事?”   琢词喘着气息,语速很快地道:“他们想摸师姐,我看到了。”   “摸到了吗?”   “没有,我把他们吓跑了。”   教官脸色严肃:“猥亵未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趟派出所。”   “好。”琢词知道自己要作证。   一群男生把四个男人扭送到了派出所,循例做了笔录,琢词他们就回到了民宿。   其他人已经在民宿了,被琢词保护了一遭的师姐还心有戚戚,被女生们围着安慰,对琢词道:“词宝,谢谢你。”   “是谁都会这么做的。”琢词摆摆手,“师姐们,你们今天晚上还是回房间睡吧,外面不安全。”   “好,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到了下午,大家的精神总算不那么紧张,出门逛了下这座滨海小城,吃吃喝喝。   琢词收获了一只玩偶,是师姐送的。   第二天,吃了中午饭,大家踏上回程的旅途。   虽然有小插曲,但好在没什么事,玩得也算尽兴。   回到学校,各自回了寝室楼栋,琢词先把特产分给室友们,然后去洗了个澡。   在他擦拭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室友们已经吃着鱿鱼丝,问他滨市好玩不好玩。   琢词只道:“有点没睡好,帐篷里太硬了,但是看了两次日出,很漂亮。”   温非凡摇头晃脑,“那你今晚住寝室还是回家住?家里的床比较舒服吧。”   “回家,待会谢先生来接我。”   大家哟了一声。   琢词边吹头发边刷手机。   头发吹到半干时,收到一条快递入柜的通知。   他看了看,才知道是丝绸带到了,原来店家发货地就在云京。   换好衣服,下楼去了快递柜点取件。   柜门弹了出来,琢词拿出一个小小的快递袋。   这已经是一一姐分享的最保守的东西了,只是蒙着眼。   但琢词还是觉得拿着烫手,耳尖微红。   因为脑里已经浮现谢殊鹤蒙着眼睛被自己玩的画面。   琢词:……   好刺激。   微信里收到谢殊鹤说马上到的消息,琢词将快递袋扯开,拿出丝绸带,想揣进口袋里,但穿的上衣和裤子都没口袋。   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把丝绸带缠绕在自己的左腕,绑上,然后袖子一放,藏起来了。   又把快递面单扯下来撕碎,扔进了垃圾桶,朝学校门口走去。   他刚出校门,黑色宾利也刚到。   琢词上了车,谢殊鹤将一瓶梨汤递给他,把车子往回开。   琢词喝了几口,脸颊还在发热。   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虚地没说话。   回到家里,谢殊鹤问:“已经洗过澡了?”   “嗯。”琢词应了个单音节。   “那我先做饭,想吃什么?”   琢词盯着他:“炒饭吧。”   “好。”谢殊鹤进了厨房。   蛋炒饭,加了培根碎,金黄的米粒,琢词吃了两碗。   饭后,二人去了卫浴洗漱。   吐掉泡泡,丝绸带还在手腕上,琢词蜷缩了下手指,道:“谢先生,你洗澡吧。”   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直,还退出了浴室,“我不看,你可以锁门。”   谢殊鹤看了他一眼,将浴室门带上,不久后,传来水流声。   琢词端坐在沙发上,正正经经。    第39章   有些人在干坏事时, 连头发丝都会透着狗狗祟祟的偷感。   浴室门被打开,谢殊鹤穿着浴袍出来, 看见琢词已经换了毛绒绒的米黄小熊睡袍。   长袖,连帽,下摆垂在脚踝处,十分矜持保守,正襟危坐的在沙发上。   甚至双手都放在了膝盖上。   第一次见面都没这么拘谨局促。   所以谢殊鹤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是合情合理的。   他眉峰微挑,问:“做了什么?”   琢词立马紧张得手指头蜷了起来:“没、没啊,什么也没做,我能做什么,嘿嘿……”   谢殊鹤笃定他做了坏事。   但琢词已经站起来,挪着棉拖走向男朋友,拉住他的手,“我们快点回房间睡觉叭,嘿嘿。”   进了房间,琢词只摁开了一盏小灯, 然后把房门关上。   二人站着相拥,琢词双手紧紧抓住男人腰间的布料, 把脸埋在男人胸口,腔调有些委屈,暗示道:“谢先生, 你好久没亲我了。”   说话和呼吸的气流轻轻拂过胸膛皮肤,以及柔软的毛发,谢殊鹤忍着痒意, 道:“一周,没有很久。”   琢词开始哼哼唧唧,问:“那今天能不能亲我?”   谢殊鹤没说话, 只是单手扶住他的脸颊,微垂了首,吻了上去。   没多少下,琢词就脑袋晕乎乎,身体软叽叽地靠在男人身上,而自己的腰也被一只大手截着,不让他滑倒。   时长一分半的细密吻后,气氛烘到极致。   琢词迷着眸子被放到床尾,撑起身子凑了上去。   ——男朋友身上真的好好闻。   谢殊鹤边吻,边解开他睡袍的纽扣。   男友把全部纽扣都扣上了,是个大工程。   修长明皙的指节不断重复着,解开到腰腹时,便从少年的肩上脱下了睡袍,随后像脱裙子一样,从细腿处褪下整件睡袍。   琢词不着一物的浑身呈现淡粉色,那么左手腕间缠绕的纯黑绸缎材质的带子就无处遁形,势必被发现。   谢殊鹤扯着绸缎的尾端,问:“这是什么?”   “嗯?”琢词迷迷糊糊看过去,喔了一声,“谢先生,你配合我一下。”   随后解开了绸缎,就要往男朋友眼睛上蒙去。   “……”谢殊鹤已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在绸缎距离自己十公分时,伸出一手。   绸缎从手心滑走,琢词愣愣地看着play神器落到男朋友手里,歪了歪脑袋,神色困惑。   谢殊鹤的喉咙有些干燥,眼尾微微泛着红,狭长漆黑的眼睛隐蕴着碎光,问:“宝宝想玩这些?”   琢词已经反应过来谢殊鹤不肯配合了,心虚地磕巴回应:“……也可以不玩……”   “买都买了,玩吧。” !!   好消息!男朋友不抗拒!   但琢词脸上还没来得及闪过喜色,双手就被抓住,捆绑了起来。   这下,纯黑绸缎将两只腕都缠绕了起来。   琢词:??   ……   是挺好玩。   谢殊鹤可以揪着绸缎,将男友的手束高到头顶,毫无反抗可能。   又能将男友扯向自己,微一低头就能深吻。   受害人只有琢词。   哭着说不好玩,不玩了。   谢殊鹤说不能浪费。   琢词哽咽道:“就十一块钱,不浪费、呜……”   话语被吞咽了。   谢殊鹤视角:十一元,很值。   琢词视角: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周的没亲没抱,在今晚一次性全弄了回来。   琢词被迫重新洗了个澡,被抱回床上的时候,手指虚脱无力地滑着手机。   2号群里有姐姐问:睡不着,半夜一点了,词宝炒到饭了吗?   [词宝笨笨的]:无。   吃不到,根本吃不到。   第二天起,琢词的心彻底死了。   放弃为炒饭而努力了,并化悲愤为学习动力。   他预习了每科两个单元的知识点,又把成语词典看得差不多,于是说话方式又变了。   室友们辣评:胡言乱语。   第一次去食院的实验室,因为教授兴致勃勃地介绍各种化学器械,拖了十分钟的堂。   琢词暴言:“付教授您别讲啦,第二饭堂今天有四喜丸子,我们要去大快朵颐了,如果吃不上那您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教授讪讪地下了课。   回到寝室,谭勤洗个澡出来,琢词表扬:“谭勤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不像江扬,臭不可闻。”   江扬:“?”   去社团基地,经过麦田,琢词:“五谷丰登。”   经过苞米地:“金玉满堂。”   经过追牛羊(毕业论文)的师兄,琢词也要点评一句:“真是汗流浃背。”   回到大平层,琢词说什么都不肯让谢殊鹤碰自己了,甚至一脸正色,头头是道地拒绝:“你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不肯与我共赴巫山,又要招我惹我,我再也不要跟你同流合污了,结婚前我要修心养性,不再沉湎酒色,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殊鹤:“?……”   琢词撂下狠话后,就说到做到。   二人的恋爱日常重新回到正常交流的状态,除了每晚睡觉,琢词会主动滚进谢殊鹤怀里睡到早起之外,其余肢体接触,无。   谢殊鹤也只能趁他刚醒来迷糊劲还没过去的时候印上一个早安吻。   时间来到一个周末,琢词回了趟施家,祖祖关切地问他和男朋友还好吗,琢词答:“相敬如宾。”   祖祖:?   吃中午饭时,琢词像本行走的成语大全。   施舅舅、舅妈、施弥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施青枝和施青楠赶紧带他出去了,免得胡言乱语的芬芳熏满家里。   徐昼新开了一家清吧,没怎么做开业仪式,安安静静的,顾客只有唐与潇她们。   琢词被表哥表姐带来,表姐提前跟朋友们说:“这小孩魔怔了,说的中文越来越诡异,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唐与潇等人还觉得施青枝夸张了,结果和琢词聊上两句后,懵了。   “词宝,又两周过去了,你还没炒到饭吗?”唐与潇关心这个问题。   琢词:“我贼心已死,等结婚再炒。”   “谢殊鹤是不是不行?”徐昼问。   琢词摇头:“擎天之柱,但过门不入。”   所有人:?   刚好五点半,幼师温星月结束了培训,医生方方张张也下了班,都赶来了清吧,看见好友们脸色诡异——不可思议,又有点憋着笑。   “怎么了?”   唐与潇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词宝这小孩……可能傻了。”   琢词摇摇头,“你们无法感同身受,我有苦难言,真是可恶,谢先生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没炒到饭吗?那就别管了,顺其自然吧。”温星月放下了包包,坐下,道。   琢词:“英雄所见略同。”   方方张张打开了餐单,翻了翻,“徐昼你这儿怎么没小吃啊?”   “还在试营业,想做些不一样的菜单,没请到合适的厨师。”徐昼道,想了想,问琢词:“你大学的专业不就是捣鼓吃的吗?你给我写几道配方?”   琢词:“目前我还才疏学浅,而且这些工作需要多次实验,恐怕一时半会给不了你,哥哥你还是找专业的厨师吧。”   徐昼就没勉强了。   方方张张摸出了手机,“那我点个外卖。”   “我们已经点了,应该快送到了。”唐与潇道。   话落,一个穿着橙黄色马甲的小哥两手提着大袋的食物走进来。   唐与潇拆开袋子,把食盒都摆放在桌面上,又拿起了一份递给琢词,“词宝,你要的西多士。”   琢词接过,又放到了桌子中央:“有福同享。”   “?”方方张张总算意识到琢词说话一套一套的了,探了探这孩子的额头,“也没发烧啊,现在怎么……”   施青枝无语扶额:“简直是人形成语大全,我在家都听懵了,咋有人这样说中文啊。”   琢词:“我自学成才。”   施青楠叉起一块西多士就塞他嘴里:“你快别说话了!”   琢词尝到炼奶的甜,吃了起来。   方方张张问:“为什么刚回国的时候你们不给他报个汉语班?”   “想过,但我爸,也就是词宝舅舅,觉得中国人还去上汉语课太丢脸了,没让,让自学。”   然后就学成这幅德性。   施青枝头疼。   这可比刚回国中英文词语混乱的时候傻多了。   又一个好友姗姗来迟,走进清吧,是宋一一。   宋一一抱着三四套没拆封的快递,来到他们这桌,第一时间不是坐下,而是把快递放到了琢词身上,满脸的兴奋:“词宝!你快拆开看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琢词疑惑地拆开。   是四套……女装小裙子。   就是那天宋一一在群里分享的,布料少得可怜的,还带有项圈和铃铛、腿环和白色过膝丝袜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买,姐姐就给你全买了!怎么样,姐好吧!你穿上保证能炒饭!”宋一一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很贴心。   穿上就能炒饭?   琢词……琢词又心动了。   不对,不行。琢词在心里摇头。   他贼心已死。   但还是道:“谢谢一一姐姐,我有机会再穿。”   宋一一:“穿这些还要找机会吗?你今晚就在谢殊鹤面前穿!”   琢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心如槁木般的深沉:“我已经累了。”   “勾男朋友,好累。”    第40章   “唉, 可能你男朋友比较传统吧。”   “谢殊鹤一看就是正经人,所以会比较注重第一次留到新婚夜的仪式感。”   大家只能这么安慰了。   琢词单手撑着脸颊, 生无可恋地咀嚼着甜品,目光呆滞。   哥姐们的话还是说好听了。   男朋友简直是个老古董……   吗?   弄起来,手法挺要命的,招式也多。   “……”琢词垮下脸。   唐与潇拍拍他肩膀:“再接再厉吧宝宝。”   琢词没应好,因为现在他有点犟。   谢殊鹤就会欺负他。   他想要,他不给,但这个不给吧,也不能说完全不给,情况很复杂——只给一半。   但这一半,让琢词半死不活。   只让琢词半死不活。   结束后就会觉得委屈,以及挫败。   自己都那样了,谢殊鹤还能忍。   这不是自己吸引力不够是什么。   琢词想到这里,有点想跟男朋友对着干了。   是的,他的叛逆心来了。   几分钟后, 琢词还真想到了一个法子。   邪恶词宝复仇计划,已有眉目。   和哥姐们待着玩了会儿, 晚上八点时,聚会散了,各回各家。   琢词泡了个澡, 涂身体乳、洗漱、把宋一一送的四套小裙子过了一遍水,揉搓了下拿到露台晾晒了起来。   闲下来时已经将近十点。   床头的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和两条置顶消息。   谢殊鹤拨了电话,没接, 猜到男友在洗澡,发了两条微信:   【喝酒了没?】   【洗完澡回拨给我。】   琢词撇了撇唇角,打了视频通话过去。   谢殊鹤接通, 看见的就是男友歪着嘴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   “怎么了?”   “没怎么。”   “喝酒了?”   琢词不服管教:“少管我。”   谢殊鹤沉默了四五秒,道:“聚会怎么说我的?”   周五放假时,男友就闷闷不乐,但还是乖的,只是自己生闷气,没耍小性子。   谢殊鹤想着周日回来时哄着弄弄就好。   但现在男友的火被拱到必须发泄。   结合男友从来不把外人当外人,问什么都托底的习惯,谢殊鹤能大致猜到怎么一回事。   人都是这样,本来只是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但跟身边人一说,就会觉得——对啊,我没错。   可是词宝,两根手指的扩张你都疼得掉眼泪。   谢殊鹤的太阳穴隐隐跳着发疼。   “怎么说我的?”他重复了一遍。   琢词的气瞬间撒下:“没说你坏话,没说你不行,放心吧,说你传统,是正经绝世好男人。”   谢殊鹤被男友的阴阳怪气弄得也有了些火气。   想起自己每晚是怎么忍的,火气就变成邪火往下涌。   “琢词,你一定要我真弄你是吗?”   “不需要。”琢词说完,就挂了视频。   手机一扔,躺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把灯全关了。   琢词没喝酒,但发了一通火后,浑身轻快,睡意来得很快。   谢殊鹤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大早,何姨推开大门准备去买菜,看见男人倚在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地上十几根烟头。   何姨愣了下,“词宝对象,你在这待了一夜?”   男人看起来精神恹恹,下颌的淡青茬甚至都没处理。   “不好意思。”谢殊鹤薄白的眼皮微垂,弯身捡起烟头。   何姨连忙拦住,“别别别,我去拿扫帚扫掉就是了,地上脏。”   说罢就转身从门后角落里拿来扫帚,把路面扫干净了,然后道:“大家都还没起床,词宝就更没有起床了,您进屋等吧。”   “好,谢谢。”   何姨领着男人走进别墅,听见问:“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么?”   何姨反应了过来。   男人一向得体,现在这样……是想好好收拾整理一下再见词宝。   “当然可以,我去拿新的洗漱用品给您,但剃须刀没有……”   “洗漱用品就行,何姨。”   何姨笑了笑,“好,不过词宝对象,您现在这样也很好看,词宝不会嫌弃的哈。”   谢殊鹤淡淡笑了下。   半分钟后,何姨拿着全新的牙刷水杯毛巾过来,递给谢殊鹤后,叮嘱道:“那我先去超市买菜了,回来才能做早餐,您渴了自己倒水喝啊。”   “好。”   洗漱后,挤了洗手液将指尖的烟味祛除掉。   身上的烟味倒是在外面时就被风吹散。   擦拭干净脸和手,谢殊鹤从洗手间出来,施家还没别的人醒来。   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待。   最先醒来的是琢词的舅舅,穿着居家服下楼想喝水,就看见谢殊鹤坐在自家客厅。   施舅舅愣了一下,只问:“吃早餐了没?”   “还没。”   “噢,那待会一起吃,你先坐着。”施舅舅没有要细心招呼客人那样招呼他的意思,只是倒了一杯水又上楼了。   第二个醒来的人是施弥,她一身黑色修腰西装裙,手腕里穿着包包带,边戴珍珠耳环边下楼,动作着急利落。   但看到谢殊鹤,也停下了脚步,“小殊,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谢殊鹤还没回复,施弥已经注意到他的淡色青茬,之类的代表没睡好甚至没睡觉的精气神细节,顿时反应过来了,“词宝和你吵架了?”   男人轮廓硬朗的下颌微微绷紧,“没有。”   “那就是他闹脾气了。”   施弥太懂自己儿子了。   好嘛,耍脾气折腾对象,这种事施弥是看不得的,她一直希望琢词能跟任何人好好沟通,而不是憋着。   “我……”施弥左右走了两步,想上楼把儿子拎起床讲讲道理,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没时间,于是撤回了脚步,道:“我工作室有急事,小殊,不要呆坐在这里了,你自己上楼去他房间跟他好好说,捋清到底谁对谁错,有问题不能过夜,你看你这脸色,一夜没睡吧?”   谢殊鹤颔了颔首,“好,我去他房间,您先去忙吧。”   施弥点了下头,脚步匆忙地出门了。   谢殊鹤从沙发上起身,上楼。   房门被轻推开,又被关上。   窗帘是轻纱,不遮光,所以此刻卧室被曦光柔和地投亮,浅黄色的被窝里,拱起一个半圆的鼓包,手脚身体脑袋,甚至头发丝都不在外面。   谢殊鹤来到床边,动作柔和地剥开被窝,露出一张睡脸。   琢词呼吸一下通顺的同时,也感觉眼睛被晃了一下,蹙了蹙眉,鼻腔轻哼着又要躲进被窝里。   被谢殊鹤拦住了。   琢词这才醒了下,像漂亮的折扇半展开眼睑,但脑子还不清醒,疑惑地嗯?了一下。   谢殊鹤抚在男友后颈的手往上,掌住了后脑勺,性感的青筋毕现,将人的脑袋托了起来,吻了下去。   琢词被吻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情况,推了推他,“我还没洗……”   谢殊鹤又将他声音吞咽了下去,一只大手从睡袍下摆钻进去。   可怜的浅黄被子掉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可怜的词宝呼吸困难,浑身烫红。   “你、做、做什么?”琢词不是很理解男友这种大清早二话不说来到他房间这样的行为逻辑。   “弄你。”谢殊鹤气息微沉,薄唇抵着他的唇角,问:“不是要我弄?”   “喔……”昨晚自己确实因为这件事生气来着,但、但是,不是在舅舅家这样啊!   琢词喘着鼻息推拒。   但谢殊鹤想了一夜,既然问题出现在这里,那就解决。   想要,就给。   吻得难分难舍,谢殊鹤甚至带着琢词的手隔着衣服去抚自己,这是以前亲密时十分少做的事。   琢词根本,几乎不怎么能碰他。   迷迷糊糊的时候,琢词也抚男友抚得有点享受了,但是下一秒,男人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修净矜白的指节,捏着椭圆形的机身。   琢词再没试过,被这东西共振的那一刻也知道是什么。   他满头问号,因为隔壁房间住着表哥,对面房间住着表姐,简单来说,目前根本不是做这事的好时候好地方。   琢词彻底清醒,屈着双腿想躲,被谢殊鹤拽住了脚踝拉向了自己,一下贴撞在了男人腰腹。   “……”琢词漂亮的锁骨瞬间抻紧,眼尾泛红,发不出声音。   “宝宝,先放松。”谢殊鹤吻着他的颈子,长指强势地摁了进去。   “……”琢词咬着嘴唇,目光飘逸到玻璃落地窗外的露台,晾晒的轻盈裙摆随风扬起。   怎么、会这样发展……   他昨晚才想到的计划: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就是,他打算这样那样,然后在男朋友忍无可忍的时候抽身离去,到另一个房间锁门睡觉。   但现在情况好像用不上这个复仇计划了。   就没有一步是他能想到的。   谢殊鹤发现男友眼神飘忽地看向外边,也看了过去。   外面,四条小裙子,裙摆飘扬,少年穿上,一定显得腿很漂亮。   谢殊鹤目光落回到男友身上,“想穿给我看的?”   琢词立马明白他想做什么,摇头:“现在不穿!还没干!……”   谢殊鹤只是起身,走出了外面阳台,将晾衣杆摇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一套粉色,胸前是爱心形状,腰间用两条交叉的细带连接着短裙的布料。   裙边是纯白的毛绒绒,有些圣诞风格的意思。   已经干了。   谢殊鹤取下。    第41章   琢词被穿上裙子。   胸口一个粉色爱心, 往下,两条细带连接着短裙, 裙边的白色绒毛软乎乎。   直腿白且细,正无所适从地内扣着。   琢词整个人都红温了。   谢殊鹤眼底深深暗暗,将人捞进怀里,抱起走进浴室。   对着镜子,琢词不敢看,一直扭头往男人怀里钻,哼哼表示抗议。   镜中,肤色、服装、体型差的视觉冲击很大。   谢殊鹤的视线一直从镜中锁定着少年,寻到他的耳垂去亲。   琢词被桎在怀里,躲也躲不过。   腰肢被单手扣着,他连连摇头:“不在这里……会被发现……”   琢词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   虽然有点紧张,因为男朋友此刻要吞人的状态……有点吓人。   但是是他求仁得仁。   可他们经常连foreplay都超过三十分钟。   太久不下楼,肯定会有家人来敲门的。   琢词再怎么不把大家当外人,也没到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几点几分在何地炒饭的地步。   谢殊鹤贴着他耳垂, 微微吐出两个字:“回家?”   琢词忙点头。   谢殊鹤又捞起男友,走到衣柜前。   琢词想把裙子换下来, 但遭到了拒绝。   谢殊鹤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双排扣的长款风衣,给他穿上,系好扣子。   琢词难以想象自己要这样, 表面人模人样,内里女装裙子地出门。   而且,而且……   琢词蜷了蜷手指, “你、把它拿出来。”   谢殊鹤吻了吻他,“乖,就这样。”   说完, 又走到床边,将女装配套,但没给琢词穿上的过膝白袜收进裤兜里,随后牵起他的手离开房间,下楼。   施家所有人都醒来了,正在一楼餐厅吃早餐。   施舅妈看见他们下楼,招呼道:“小殊,词宝,过来一起吃早餐啊。”   琢词脸颊通红,看着毫不知情的舅妈、祖祖、表哥表姐,而自己的某个地方,无法忽视的存在。   谢殊鹤却轻笑着侧首,问他:“要吃吗?”   “……”琢词现在的身上,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安稳坐下正常说话的。   他憋红了脸不说话。   谢殊鹤还是放过了他,看向施家长辈:“您慢用,我带词宝出去吃。”   坐上副驾,琢词松了一口气。   但车子引擎刚启动,同时启动的还有琢词。   频次激烈了起来。   琢词震惊地看向男朋友手上的遥控,满头问号。   谢殊鹤看了看说不出话的男友,还是心软地调了一个稍微温和的档。   琢词能说话了,用成语大全骂了一路。   谢殊鹤平稳地开了一路,回到临江壹号。   琢词被抱到别墅二楼卧室。   琢词疼得冒冷汗,浑身抵触着。   谢殊鹤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耐心地上下两边哄着,但也汗湿了全身。   四十五分钟后,琢词才完全适应,彻底被搓圆捏扁。   ……   从清晨到下午,琢词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弹。   谢殊鹤点了外卖,拿到床头半口菜半口饭地喂男友。   琢词吃了小半份就吃不下了,咬着谢殊鹤送过来的吸管,喝了几口杨枝甘露,然后倒头就睡,睡到晚上八点。   再醒来时,已经被上了药,不适感减轻了很多。   但琢词下床时还是腿脚一软,整个人跪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不远处就是黑色的垃圾篓,里面有三只。   琢词就这么跪在地上复盘起了这次经历。   不能细说。   只能说,感受还不错,下次还炒。   但今天炒之前,男朋友做的那些事,很可恶。   很可恶!   太坏啦啊啊啊啊!!   琢词捡起地上坏了的丝袜,扔进垃圾篓里,才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和卧室打通的衣帽间方向前进。   等拿好睡衣再回到房间,谢殊鹤也回来了,一身纯白家居服,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镜,干净斯文。   见琢词扶着墙,淡笑了下,没说话,接过他手里的睡衣,微蹲半膝穿过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琢词一只手环着男人的颈,另一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地掐。   笨笨的词宝被欺负了只会这样报复。   谢殊鹤把人抱进浴室放到浴缸。   温热的水到了水位线,谢殊鹤关掉水阀,开始给男友洗澡。   脑袋都是泡泡的琢词手心里也都是泡泡,问:“你干嘛去了,留我一个人在房间睡觉?”   “健了下身,逛了超市,买完食材回来看了会书,刚做完饭,打算叫醒你。”谢殊鹤事无巨细地按照时间线打报告。   琢词喔了一声,浴缸里的一撮泡沫飞到他鼻前,泡芙香味太甜,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琢词揉了揉鼻子,指挥男朋友:“给我冲干净叭。”   谢殊鹤伺候着小少爷擦干身体,重新上了药,又吹干头发,才牵着人下楼吃饭。   琢词体力恢复好了,吃了两碗半,最后喝着滋补的药材汤,开始因为吃饱了而感到满足,摇头晃脑了起来。   然后,一封红包放在了餐桌上,谢殊鹤推了过去。   也没过年啊……   琢词一头雾水地拿起,摸出来是一张银行卡。   他打开红包,发现不对。   是两张。   一张洒金工艺的黑卡,一张稍显普通的储蓄卡。   琢词不太懂男朋友给卡的含义,便问:“什么意思?”   谢殊鹤:“开张红包。”   琢词:“?什么?”   “华国传统,男孩子成男人了要给红包。”谢殊鹤展开地解释完,道:“其中一张是我的工资卡。”   琢词脑袋打结。   首先,他们炒饭了。   其次,炒完饭有红包。   然后,工资卡上交给他保管了。   最后——   “你也是第一次呀,我也应该给你红包。”   琢词有些懊恼自己没提前准备。   谢殊鹤没说话,但耳朵骨处染上薄薄一层红,下一秒,起身收拾碗筷了。   琢词还坐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给多少红包才合适,于是决定在群里问神通广大的哥哥姐姐们。   [词宝笨笨的]:哥哥姐姐,开张红包要给多少啊?   【?】   【??】   【??!】   一排的震惊和问号。   [方方张张]:炒到了?   [词宝笨笨的]:昂。   在震惊和打听细节的文字条中,[词宝笨笨的]发了一句:大家先别问啦,我收到了男朋友的红包,是两张银行卡,不知道要回多少才合适。   [词宝笨笨的]:我男朋友也是第一次,我也得给红包。   琢词没忘记今天早上两个人折腾了快一小时才得要领的事。   当时他心里还嘀咕:以往小打小闹的时候,花样明明很老练……   回到现在。   在琢词体贴的“我也要给红包”下面,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   [宋一一]:在这个绚烂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恭喜!   [唐与潇]:谢氏总裁在迈入30岁之前!   [宋一一]:破除啦!!!!!!!   撒花、放礼炮的emoji满屏飞舞,给谢殊鹤和琢词这对璧人举行了一场电子盛典。   琢词傻乎乎地也给自己凑热闹:【/礼花/礼花/礼花】   所有人捧着手机笑晕。   笑了将近十分钟,才笑完,开始聊正事。   [唐与潇]:我还没水果完璧之身,没给过红包,所以我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徐昼,你出来走两步。   [宋一一]:我是拉子。@徐昼,你上台讲讲。   [温星月]:同上。@徐昼,麦克风给你了。   [徐昼]:?   [徐昼]:20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与潇]:在这个小孩满月酒随礼都得300的年代,你活到底多差?   徐昼恼羞成怒,不再出声了。   [宋一一]:@施青楠,@贺问,你们呢?   [施青楠]:勿cue,还在。   [贺问]:1。   [温星月]:你的1是什么意思?你的不会也还在吧?   [贺问]:1元。   [唐与潇]:@施青枝,你干的好事?   [宋一一]:@施青枝,你干的好事?   [施青枝]:很光荣是吧?   在这些哥姐的你一句我一句插科打诨中,终于有人给琢词答案了。   [方方张张]:@词宝笨笨的,这种红包一般给个吉利数字就好了,比如888。   [词宝笨笨的]:好,谢谢方张姐姐!   琢词返回微信,点了置顶的男朋友头像,在转账页面发了五个8过去。   而这时的掌管家产的群聊,大家发疯完才发现,这是1号群,有谢殊鹤在的1号群。   天塌了。   而谢殊鹤洗完碗切完水果回来,拿出手机,看到男友发的红包,又看到群聊的信息。   对于男友的大方坦荡微微叹了一气,随后在这个群里,发了一封大额红包。   群里那些个嘲笑谢殊鹤快30才开张的人,本来抓耳挠腮的,结果一条新消息出来,愣住了。   三秒后,咧着个大牙花。   死手快抢啊!   【谢谢弟夫!】   【弟夫大气!】   【/撒花】   【/鞭炮】   谢殊鹤点击返回,领了男友发的红包,就锁了屏,喂他饭后水果。   琢词捧着手机看群消息,随意地吃下一颗蓝莓,问:“你怎么又发红包啦?”   谢殊鹤只道:“好日子,与他们同庆。”   这一晚,谢殊鹤是个30岁前一个月才成为男人,但十分大度,人品贵重的名声在1号群里打响。    第42章   琢词一向很懒, 走路都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动弹了,更别提运动。   和谢殊鹤开启了夫夫生活后, 更是懒到了极致。   只要谢殊鹤在面前,人就是一躺啥也不干,去卫生间也要被抱着。   谢殊鹤权当自己养了只娇气金贵的马尔济斯小狗,每天照顾伺候,将毛发梳理得油光水亮干干净净。   不过琢词每天一回到学校,不在谢殊鹤的眼皮子底下了,就又能生活自理起来。   食院的课程多是化学实验,但一周也有一节食品产品开发课,简单来说就是做吃的。   上周是甜品,上上周是甜皮鸭,这周是辣条。   师兄说等到大三,就能跟一些厂家共同研发食品。说完,送了他们一小罐云农大、师兄们和云南咖农合作研制的咖啡豆。   有人立刻就拉开了铝膜密封盖,从气味方面开始品了起来, 最后咬碎豆子砸吧着嘴尝味道。   琢词只是收好咖啡豆,等放学被谢殊鹤接回家, 就拿出咖啡机开始研磨。   谢殊鹤问:“又要种花?”   上次琢词种种子,用了他半罐的咖啡豆做肥料。   琢词摇摇头,按照步骤将咖啡粉研磨冲泡, 然后倒了两杯,给了他一杯。   两个人抿着杯沿喝了一口,琢词眼睛亮起, 问男朋友:“怎么样?”   “挺顺喉,味道也醇。”   “是吧!”琢词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我原本选这个专业只是想学做吃的,但是今天师兄说我们可以帮助小的食品商甚至偏远地区研发特色食品!这罐咖啡豆就是师兄他们帮云南咖农弄出来的,据说卖得很不错!谢先生,我又有人生新方向了!”   谢殊鹤看着才大一的男友,笑了下摸摸他脑袋,“我的男朋友很有理想。”   琢词点头,“那当然。”   谢殊鹤放下手,收走了他的杯子,“但现在快晚上了,不能喝太多咖啡。我去做饭。”   “嗯嗯。”琢词去了阳台,将玻璃壶装满水,去浇花。   琢词偶尔会忘了浇水,但谢殊鹤会代替他照料。   所以种下的种子早已发芽,现在已经有十厘米高了,谢殊鹤插了竿子帮助生长。   浇完花,琢词回到室内赖在沙发上。   饭香味传出来的时候,他鼻子动了动,但没起身。   谢殊鹤解开围裙,过去将人抱起。   琢词熊挂在男人身上,然后被放到了餐椅上,开始吃。   饭后,洗碗机在工作,两人就去了卫生间洗漱,澡倒没洗,因为谢殊鹤要带着琢词运动。   健身室里,卧推、跑步机、杠铃等基础器材都有,琢词选择躺在瑜伽垫里踩空气单车,但被谢殊鹤拉了起来。   “做十个俯卧撑。”谢殊鹤下达指令,目标很宽松。   琢词没撒泼打滚地闹,而是同意了。   只不过,他要求谢殊鹤躺在自己的身下。   谢殊鹤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就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了。   微一挑眉,伸手解开了衬衣的三颗纽扣,露出宽实的胸肌,才躺下。   琢词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我才有动力!”   随后嘴角压不住地来到男朋友的身体上方,每做一个动作,就亲一下男朋友的胸膛。   谢殊鹤由着他,偶尔伸手去调整他的姿势。   琢词从第五个开始就手臂发抖了,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到最后一个做完,他直接躺在男朋友的身上,脸颊贴着胸肌,喘着气,道:“我觉得我今天的运动量已经够了……”   谢殊鹤低颌看着胸口的小脑袋,摸摸柔软的黑发,鼓励道:“很棒,再去划船机锻炼五分钟。”   琢词不肯起,闭着眼有气无力道:“先让我抱抱你五分钟。”   谢殊鹤习惯了他的耍赖,也知道五分钟后,大概他就会在自己身上装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每天都有抱很多次,现在只能抱一分钟。”   琢词浑身只有嘴巴在动:“四分钟!”   “一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   琢词立马撇下嘴角,控诉道:“你不爱我!!!!!!”   “我爱你。一分钟时间到了。”谢殊鹤起身,将怀里的爱人抱到划船机上。   琢词坐在划船机上,不情不愿地拉动拉力带。   谢殊鹤看他打算五分钟拉三下的架势,道:“五分钟内拉三十下,可兑换一个愿望。”   “!”琢词这就不困了,看着男人:“今晚就可以兑换吗?”   “随时都可以。”   得到承诺,琢词有了牛劲,在计时的时间内完成了三十,起身。   谢殊鹤方才听他问,以为他今晚就要兑换,便问:“想要兑换什么愿望?”   琢词却摆摆手。   在拉船的过程中他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但不是现在兑换。   “先欠着,过几天再说。”   昨天运动了五分钟,今天运动十分钟,谢殊鹤打算每天依次递增,所以今天就先结束。   补完运动流失的水份后,就该沐浴洗澡了。   俩人基本上每天都是一起洗的。   琢词脱掉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软肉很多的肚子,努力凹出了一点点点点的线条,然后又放松回来,拍了拍肚皮,叹了一声。   “过一段时间我的肉就没有了,会变腹肌。”语气带着得意,但又有点舍不得。   谢殊鹤笑了一声。他的笑点在琢词身上,经常会被琢词莫名其妙的话或者举动触发。   “你笑什么,你要好好珍惜现在我的肉!”   “嗯嗯。”谢殊鹤搂着少年的小肚子抱起,进了浴缸。   用到第二只时,雪白的肚皮被鼓起,琢词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说:“不……要怀孕了……”   四个字,谢殊鹤彻底摒弃了理性。   ……   *   日子慢悠悠,琢词要喝的中药变成每日只一袋,室友们总算不用监督了,基本上都是晚上回去后被谢殊鹤看着喝下。   到了十月底,云京的晚秋,金叶已经都落得差不多了。   但琢词这个周末要留在学校。   因为施家舅舅舅妈带着祖祖和妈妈还有表哥表姐回棠州老家,要回一周的时间,所以没带上还要上学的自己。   而男朋友也飞国外出差了,为时四天。   琢词只能留校度过周末。   寝室里,除了温非凡回了家,其余人都在。   但江扬和谭勤接到谢殊鹤的请求:帮忙带琢词去运动、锻炼身体。   所以周六的一大早,窝在被窝里的琢词就被拉了起来,带到阳台。   琢词被他们催着赶着,不明所以地,刚刷完牙,江扬就将湿毛巾糊上去搓了一把他的脸,就算洗脸成功了。   然后琢词的衣柜被打开,江扬和谭勤逼他换衣服。   琢词被那冷水洗了一脸,困意已经散了,不迷糊了,问:“干嘛呀?”   “去学校健身房。”谭勤道。   “你只跑步的话去操场也行。”江扬。   谭勤否了这句:“室外太冷了,就去健身房。”   “噢噢对。”   琢词明白了。   刚刚出去阳台洗漱,外面太冷了。   他慢吞吞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打底、米黄色高领毛衣、白色羽绒服、长裤、围巾、帽子、手套、袜子、雪地靴……   江扬、谭勤:?   “你要去冰雪大世界啊?”   琢词嘟哝道:“好冷,我不想感冒生病。”   琢词在他们眼里就是七彩琉璃宝,这话一出来,谭江二人没有二话了。   琢词换下睡衣,全副武装地跟着两个室友出门了。   早上七点的天,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出来,万籁俱静似的,冷风裹挟着深重的秋意拂过来。   琢词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圆滚滚地一步一步走着。   江扬搓了搓手后,揣进兜里,跟谭勤道:“是挺冷哈,跟入冬了似的。”   谭勤回头看了一眼琢词:“词宝,跟上。”   琢词小跑了两步,走到他们的中间。   三人一行来到云农大图书馆旁的体育馆。   健身房在体育馆二楼。   他们原本以为会没有人,结果还没上到二楼,就已经听见了运动的粗重呼吸声和说话声。   来到健身房,琢词三人愣了愣。   因为里面挤满了二十多个身穿背心的肌肉男。   而肌肉男们也愣了愣,大概几秒后,还是一个男生通过琢词的眼睛认出来了:“词宝?”   江扬和谭勤撇撇嘴:“邹助教,我们吃过火锅散过步,你就记得住词宝呗。”   邹熠笑了笑,“那他穿得最隆重,第一目光就被他吸引了嘛,哎呀,别生气,我也记得你们的。”   琢词取下围巾,露出整张脸。   肌肉男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杠铃之类的,看着琢词,向邹熠打听:“邹哥,他是谁啊?你今年带练的新生?早知道我也报名当助教了!”   邹熠锤了锤这群同期或师弟,然后向琢词三人解释道:“他们都是警校生,我们学校的健身房每个周末都会满,所以会借用你们学校的健身房,你们学校领导批准了的。”   “哦哦这样啊,”江扬道,“你们继续,我和谭勤都不用,就留一个跑步机给词宝就行了。”   邹熠笑着问:“词宝要减肥吗?”   “没有没有,健康运动,词宝男朋友让我们监督。”江扬说完,往警校生的人群里看了一眼,问:“给我们当助教的哥哥里就你在这吗?”   邹熠:“不啊,还有穆时。”   说罢,扭头看向最角落的青年。   他似乎睡着,藏蓝色的冲锋衣外套蒙住了头,一双长腿搁在脚架上。    第43章   邹熠走过去推了推穆时。   身形修长的青年被推醒, 扯下外套,凌乱额发下的双眼半睁着, 看着好友。   “你看谁来了!”邹熠指了指一个方向。   穆时看过去,看到一个应该出现在冰雪大世界做企鹅的少年。   邹熠碎碎念道:“这农大的健身房,一天到晚都没农大的人来,真没想到词宝会来,还来得这么早,快快,我们带着他练!”   邹熠觉得琢词孺子可教,说到最后,眼里都冒着热心的光。   不远处的琢词听到,连忙摆手:“哥哥们不用,我自己练自己的。”   穆时的眸色这才恢复了清醒,透着冰冷感,扬了下唇角。   琢词这边刚拒绝完,身旁的两个室友却道:“那两位哥哥, 词宝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去吃早餐, 词宝,晚点回来带早餐给你嗷。”   然后打着哈欠转身走了,下楼的时候, 谭勤想起了什么:“糟了,忘了提醒词宝带葡萄糖液,他一大早的就运动, 会不会低血糖啊?”   江扬拍拍他的背,“放心,就算低血糖, 上面也有几十个警校学生,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回来的时候带杯杨枝甘露给他就行。”   楼上。   琢词看着穆时起身,来到他面前,还在试图反抗:“我就自己练,你们不用管我。”   邹熠绕到他身后按着他肩膀,笑嘻嘻道:“不行,你自己练可能练不对,练不对了会损伤筋骨,还是我们带着你练吧。”   琢词被邹熠推到了跑步机前。   但穆时上下打量了他全身,对邹熠道:“他穿的雪地靴,跑不了步。”   邹熠这才发现,“是哦,唉,你怎么不穿运动鞋?”   因为琢词本来就是想来健身房躺一躺,做个拉伸瑜伽算了的。   但这会儿,他只能道:“外面太冷了。”   穆时已经发话:“把外套围巾手套摘了,先热个身。”   琢词慢慢吞吞脱下繁琐的衣物,把东西在角落里摆放整齐,再回来。   邹熠教他热身的动作,教着教着,就去管理秩序去了。   因为所有小青年都不动了,目不转睛看着琢词。   五官像画儿一样的少年,版型宽松的米黄色毛衣很衬肤色,而宽大的领口,露出了精致的颈子和锁骨。身板又薄又瘦,尤其那截细腰,看起来很柔软,感觉也很白。   而且琢词脱掉外套后,只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几个男生都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就是好好闻。   琢词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这二十多道投过来的热烈目光,何况还睁着,就很不适应。   他停下动作,蜷了蜷手指头,但还没说什么,邹熠就知道了。   邹熠虎起一张脸,冷光扫向两排,同时走过去,怒喝:“看什么,练自己的!”   但一个男生腆着脸笑着,小声问道:“哥,你知道词宝有没有对象不?”   另外几个男生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参与了交流:“他们学校应该就很多人追他吧?”   邹熠也是个好说话的,伸出食指摇了摇,回答了:“这小词宝刚开学就官宣了男朋友,农大的人都死了这条心了,你们也赶紧歇歇吧,人小两口感情好着呢,谁也插不上话。”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谁都死心了的。   邹熠就看过军训期间有小年轻对琢词迎难而上的,但琢词把人整破防了。   就比如,之前有个大三的师兄,知道琢词爱吃,试图用美食攻略琢词,就精心搜罗了云京所有的五星店址,为了彰显自己的用心,把店名都列了出来,长长的一条,说:【词宝,叫声哥哥,就带你去吃】   没想到琢词回复:【好多家我男朋友都带我吃过啦,不过有一些没吃过,我先收藏起来让我男朋友带我去吃,谢谢你哦你真是个好人!】   大三师兄,out。   又有的,直接买好零食包,堵住琢词塞过去就跑的。   转头琢词听从了男朋友的建议,找出那人住几栋几零几,然后领了男朋友的转账给那人全寝室点了云京三家老字号的外卖,并备注:【谢谢你哦,我男朋友说请你们吃点好的】   全体室友有被羞辱到。   还有的,在琢词排队站在太阳底下时,专门给琢词打伞。   琢词说:“师兄你不要这样,会显得我很特殊。”   大二师兄深情款款:“你的汗流得我心疼。”   琢词:“我没流汗啊,我很凉快,男朋友给我买的冰冰贴。”说着就掀开军训服,露出三张冰蓝色的敷贴,又道:“而且你没有资格心疼,不要说这种话。”   ……诸如此类的油盐不进张口男朋友闭口男朋友的事,大家也知道他是个恋爱脑了。   邹熠叹了一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快点练,半小时后就得回去了。”   几个男生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琢词,才专心练了起来。   邹熠不在跟前,琢词跟着穆时热身完成,被穆时安排到蝴蝶机上。   琢词坐好。   穆时根据他的身高调整了高度,又选择了最轻的配重,最后用脚尖将他双脚轻踢到正确的位置,道:“三十个,开始吧。”   琢词不敢跟他讨价还价,马上开始了。   刚做第一个,肩膀就被点了点。   “沉下去,不要紧耸。”   琢词就这么辛辛苦苦地一个一个做着,自己心里默数着。   快到二十个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在龇牙咧嘴。   二十个一到,他放下把手,可怜巴巴望着穆时。   穆时以为他会说‘能不能就做二十个’类似的话,但没想到他可怜巴巴说的是:“我很胖吗?”   “?”穆时,“不胖。”   “那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地运动呢?”琢词摸着肚子问。   其实他就肚子和手臂还有腿内的肉有些多,但什么都不影响,甚至手感很好,某些时候勒红了更是艳色一片。   “适量的运动对身体——”穆时正想要背书,却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锋锐:“你男朋友嫌你胖?”   琢词眼神茫然:“没有啊,他也是你的意思,适量的运动对身体好。”   但穆时根本不信。   琢词解释道:“我身体有点虚,前段时间喝中药调理好了,复诊的时候中医伯伯就说可以开始慢慢运动,男朋友就要我运动。”   说完,琢词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让谢殊鹤蒙冤了,于是梳理起了自己的逻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胖,那我做二十个是不是就够了呢?”   所以最终的目的还是‘就做二十个’,只不过想先抑后扬地卖个可怜,没想到穆时误会了。   穆时气笑了,“你胖死了,再加十个。”   “……”   琢词正要拉嗓,举着哑铃过来的邹熠就听见了这话,另一只手锤了一下好兄弟:“你嘴巴怎么这么毒呢。哦哦哦不胖,我们词宝哪里胖,做多少个了?”   琢词:“二十!”   “够了够了,这运动量杠杠的,明天再慢慢的加,快起来吧,做一下拉伸,能舒服些。”   琢词起来了,看了眼穆时,见他不说话,就自己跑去瑜伽垫上拉伸了。   拉伸到一半,有人指着角落的白色羽绒服喊:“词宝,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是我的!谢谢!”琢词跑过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是谢殊鹤发出的视频邀请。   琢词坐在角落里摁了接通,屏幕那端已经是夜色,他男朋友的脸巨好看,琢词又幸福了。   “谢先生,我刚在学校的健身房运动完,你吃了吗?”   “还没,刚叫了客房送餐服务,你吃了吗?”   “我也还没,谭勤和江扬先去吃,说会带早餐给我。”   “你一个人在健身房?”   “不啊。”琢词把镜头切换成后置,给谢殊鹤扫了一眼现场。   数不清的一米八肌肉男。   谢殊鹤:“……”   琢词已经把镜头切换回来了。   谢殊鹤看着自家男友一脸毫无波澜的样子,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沉默了几秒,问:“今天运动了几分钟?”   “我不知道几分钟,没数,做的运动是那个蝴蝶机,做了二十个!”   “嗯,厉害。”谢殊鹤是觉得,只要琢词每天动弹几下,一点一点地适量,最后养成运动习惯就够了。   “你下周二几点的飞机呀?”   “晚上八点。”   “那我可以去接你的机!”   “好,等我回来。”   琢词听到他那边门铃声响了,随后谢殊鹤起身,镜头摇晃。   琢词听清了英文,就说道:“谢先生,那你好好吃饭……”   琢词其实并不想挂断,如果他在寝室,会连着线看他吃或者一起吃。   但现在……   琢词看了看三秒前来到跟前的邹熠,以及七八张不熟悉的带着八卦的面孔。   虽然他经常嘴里挂着男朋友,但感觉视频和吃饭,都是挺私密的事。   他连忙道:“我先挂了谢先生拜拜!”   话音刚落,就掐断了视讯。   邹熠面露失望,“唉哟,词宝,让我看一眼怎么了嘛!”   琢词不是想藏着掖着,而是大家这样带着好奇,让他成为目光中心,会有点羞耻。   他忙起身,穿戴好外套围巾,道:“哥哥们我运动完了,我去吃早餐啦,你们继续,拜拜。”   说完就开溜了。   穆时的目光从消失在门口的冰雪大世界企鹅身上移开。   邹熠撞了撞他,“词宝还小,总有机会的。”   穆时蹙眉,“你有什么毛病。”   “向敬嘉,加过我微信的你弟弟,都跟我说了,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吧,但要我说,你跟琢词缘分也不浅。”邹熠感叹道。    第44章   从体育馆出来, 琢词在阶梯就遇到了提着早餐的两个室友。   琢词踩着雪地靴跑到他们面前。   江扬提了提早餐袋子,道:“给你买的虾仁馄饨, 我提着吧,回寝室再给你。”   琢词嗯嗯一声,从谭勤手里接过杨枝甘露,插上吸管,边喝,边跟着他们往回走。   回到寝室,吃完早餐,琢词就上床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快中午十二点,脑袋探出床帘看了看。   谭勤在看书,江扬在戴着耳机打游戏。   琢词躺回去摸到手机,先看了眼消息。   微信每天都有很多新消息,校友、群聊、朋友、家人还有男朋友。   谢殊鹤最后一条消息是睡前报备晚安,琢词想着下午四五点等他醒了再回复会比较好, 就返回了列表,按时间顺序一条条消息看下去。   直到点开卢卡斯的窗口, 琢词才把刚醒还余留的那点困意祛掉了。   【宝贝,你的求婚钻戒完成了,虽然是按照你的设计图去制作的, 你已经知道是什么样,但我保证,你亲眼看见它的那一刻也会为此感到惊叹。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拍照片给你, 我希望你看见它的第一眼,是亲自看见的。   我很希望它快点飞到你手里,所以当我得知一个朋友今晚要去华国云京的时候, 就将你的求婚戒指交给了他,由他带去华国转交给你,我刚送他上飞机,也就是说,大概九个小时之后你将得到它。   宝贝,祝你一切顺利!   我很开心你在你的国度拥有了爱人!】   英国人情感真挚的小作文让琢词熟悉,感动之下,噼里啪啦打字,回以小作文表达对朋友的感激和爱意。   发送出去后,琢词才看卢卡斯发消息的时间。   是凌晨三点钟,英区就是晚九点左右……   算完航程和时间的琢词腾地坐了起来。   卢卡斯那位带着他求婚钻戒的朋友,在这会儿,差不多就到华国了。   琢词有些懊恼,赶紧下床去浴室换衣服。   今早起来得急促,又困,回到寝室吃完早餐就睡了,根本没刷微信,不然他绝对不会睡那么晚,而是去机场接那位朋友。   见他急冲冲地收拾自己,谭勤和江扬问:“要出去?急事?”   “是的!”琢词点头,随手翻出一顶宝蓝色毛线帽就往自己头上戴,嘴里说着:“我有个朋友的朋友要到云京,可能已经到了,我该去机场接他的。”   “我们学校离机场,地铁要将近三个小时呢……他现在已经到了的话,你去机场是来不及的,他要等你很久。”江扬看见琢词手忙脚乱地从衣柜收纳箱里抽出一双大红色的睡眠棉袜就要套,道,“不如问他在哪个酒店住,直接去酒店得了。”   琢词觉得有道理,随后才想起,卢卡斯没给联系方式。   英国那边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琢词犹豫了下,还是拨打语音通话,吵醒了睡梦中的好友。   卢卡斯接通后,听清了琢词说的内容,清了下嗓子,道:“可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他没联系你吗?”   琢词思考了一下,问:“是什么联系方式?”   “邮箱。”   “你等下,我看看。”琢词忙慌地打开许久没点的邮箱,果然发现有两封新的英文邮件。   一封在凌晨三点发来的,一封在七分钟前,发件人都是Ternence,介绍自己是卢卡斯的朋友,会妥善保管好交托的礼物。   而最新的邮件是告诉琢词自己已经抵达了云京,但因为要马上开启这边的工作,所以需要琢词等到晚上七点,再相约见面。   琢词松了一口气,跟还在通话的卢卡斯说清楚了。   卢卡斯笑了声,用中文说了一句:“等我去了华国,你要为了扰我清梦而做酸甜猪肉跟我道歉。”   琢词承诺后,挂断了通话,坐在椅子上,随后看到两个室友一言难尽的眼神。   “怎么了?”琢词感到莫名其妙。   “英国人……讲起中文来……”谭勤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虽然不至于是网上说的‘外国人说中文都是说文言文’那样夸张,但也一套一套的,像在写作文。   琢词倒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你们不要觉得奇怪或者好笑啦,我以前也这样,只有回到这里适应这里的语言环境,才能正常口语化。”   几个月前,每次见面他都还要给谢先生写一封信,直到现在,男朋友给他的备注还是小莎士比亚。   但如今,中文已经说得手到拈来。   “确实,我们词宝中文说得可好了。”江杨摘下耳机挂电脑上,起身,“既然没那么快见那个朋友,那我们就先吃饭。”   午饭后,琢词没上床休息,就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坐累了趴着,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有点想让泰伦斯弄个闪送,但想到对方在工作,估计不好抽空,而且他也希望自己亲手收到,所以就只能干等。   到了下午四点,琢词才没忍住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对方自己在学校,去市区需要一定的时间,希望告知具体在哪个区,他先过去。   五分钟后,泰伦斯回了信,附上一个广场的店址。   琢词立刻动身前往。   农大附近都不好打车,他是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去的。   下午五点多,到了广场,琢词直奔三层,找到3042门店号时,愣了下。   坚星广场的F3是珠宝腕表区,而泰伦斯这家店比较特殊,是专售怀表的。   琢词正拿不准真正的生日礼物送什么,本来想送腕表,甚至已经看中了一款陨石表,但同居之后,他发现男朋友并不缺。   所以在看到这家怀表店时,琢词就知道送什么了。   进到店里,他没有先找泰伦斯,而是在玻璃柜前看起了怀表。   SA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直到琢词指着一款怀表,“这个,能不能麻烦拿给我看一下?”   怀表被放到手里,琢词近距离看清了墨蓝表盘的细节,用了螺钿工艺,微微转动时,细碎的绚丽溢彩光芒夺目。   “先生,这款圆形机械怀表是我们品牌唯一的中国设计师设计的,表盖镶嵌蓝宝石,表链也是纯银间隔镶钻,都是用的精密手工艺,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弄墨。”   琢词目光落在玻璃柜下的款式介绍上,随后看向女生,问:“你们的怀表都是独品?”   “是的。”   “麻烦帮我包起来吧。”琢词将弄墨交给女生。   礼品盒装进礼品袋,琢词刷了卡,提在手里,怀表店里面的工作室忽然打开门,一个东方面孔和几个西方面孔的人走出来。   其中一个外国人看着琢词,叫了一声:“Poetry?”   琢词也一下明白了,他就是泰伦斯。   但是……   琢词用英文问:“泰伦斯先生,您见过我?”   “卢卡斯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所以我认出来了。”泰伦斯用英文解释完,赶紧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只皮质戒指盒,交给了琢词,然后如释重负地道:“我都随身带着,很担心弄丢了它,你快看看,太好看了,谁看了都想抢走。”   泰伦斯的夸张让琢词笑了下,打开盒子,只见黑色绒料里,躺着一枚灰调蓝钻的宽戒。   纯银的熠熠光芒掩盖了镶嵌其中的蓝钻,但只要目光锁定在主体上,低调内敛的灰调蓝就会耀眼而夺目。   十分适合男朋友的一款戒指。   琢词满意地将戒指盒合上,放进怀表的礼品袋里。   泰伦斯注意到,问:“你还在我们这里买了怀表?也是送男朋友的吗?”   琢词点点头。   生日礼物和求婚戒指是两码事。   泰伦斯的碧蓝双眼很多戏,又眨又皱又斜视,“真羡慕你的男朋友,如此幸福。”   琢词抿唇笑了笑,“今天很谢谢您,帮了我很大的忙。”   如果走国际托运,不仅要很多天,他也会担心物流去向。   “Poetry,千万不要这么说。”   “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饭。”   琢词话音一落,泰伦斯身后的工作伙伴就相视一笑:“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一起吧!”   琢词明白自己打乱了他们的安排,刚想对泰伦斯说有机会再请客,但五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就热情地拥簇着琢词来到广场楼上的一家日料店。   他们叽里咕噜的,琢词插不上话。   但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他也不方便离开。   只是他不是很能理解为啥五个欧美人要吃日料。他唯一挑的食物就是日料。   总之琢词没吃多少,只吃了些小菜。   中途互敬了四杯清酒。   第五杯开始,泰伦斯发现他酒量可能并不是很好,就替他挡了,后面,琢词就没再碰酒。   只是吃又吃不饱,喝又喝不好,很憋屈。   时针将近20点,这场聚餐散了。   走到广场出口,泰伦斯看着琢词的样子,不放心地问:“Poetry,你还好吗?”   清酒很上脸,琢词毛衣领下的皮肤都是红的,脸也很红,在外人眼里他很醉。   但琢词是清醒的,摇摇头,希望最后再尽一次地主之谊:“我没事,您住的酒店在哪,我送您回去。”   泰伦斯觉得琢词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就在广场附近,走路就能到。我给你叫辆车回学校吧?”   琢词摆摆手,“不用,那您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打车。”说着拿出手机。   泰伦斯希望看着琢词上车,但现在晚高峰,整座城市都被车流的明灯照耀,琢词的打车软件显示需要排队,他在109位。   琢词知道没那么快,就对泰伦斯道:“您先回去吧,我这边可能要等20分钟,您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泰伦斯想上洗手间,认认真真看着琢词,从透着碎光的明亮眼神中看出琢词确实清醒,也就没推辞了,“好吧,那我先离开了,Poetry,Best wishes to you!”   和泰伦斯告别后,琢词走到路边打车的位置等待排队。   车子停了又走,旁边有人下车有人上车,琢词排到第81位。   琢词锁了手机屏,呼出一口气,淡白色的薄雾呵出,正要消散时,后腰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双手插兜经过琢词,正是屈起的手肘撞到琢词。   琢词被撞得侧了一下身,手机从手里滑了出去,飞到一米外的路面上,而撞他的男人已经脚步匆匆穿过马路去到对面了。   琢词皱皱眉,没说什么,走下路牙蹲下身捡起手机。   这边暂时停的网约车有很多,琢词这边刚好是个缺口,但前后两边都有车,于是后面来的车下意识地来到这个缺口。   忽然拐向的车子,大灯直直打在琢词身上。   车子算是反应迅速的,看到蹲了个人之后立马刹停,而琢词也被一只手从身后拎起拽回了路边。   琢词道谢着,回头,看见拉起自己的人是早上刚见过面的穆时。   青年脸色不太好,然后阴阳了琢词一句:“说你是建设大道红绿灯,你还真想在这条路上镇魂?”   “……”   镇魂是什么?   琢词没明白,但琢词没计较,说了一句:“谢谢你——你怎么也在这?好巧哦!”   他怎么在这?说到这,穆时的脸更臭了。   家里长辈安排了相亲,地点定在日料店,穆时一进店就看见琢词举着酒杯和四五个外国人碰杯,脸、耳垂和脖子一片通红。   用餐时,穆时大部分时间的目光也都在琢词那桌。   对面相亲的男生性子烈,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二话不说甩了他一个耳光,让他放尊重点。   耳光不疼,但相亲男生戴的装饰尾指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红痕。   穆时舌尖轻抵了下红痕那边的脸庞内颊,没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笑声。   “哟,我相亲对象走那么快,原来急着玩英雄救美呢?”   琢词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画着妖冶烟熏妆的男生。   快入冬的时节,还只穿了一条黑色抹胸加一件轻薄的网格套衫,但丝毫没缩一下脖子。   是个很抗冻的人,琢词佩服不已。   捕捉到相亲对象四个字,琢词看回穆时,“你也相亲啦?”   琢词对此颇有经验,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穆时和男生对视一眼。   穆时没说话,男生冷笑,戴着尾戒的手撩了撩额前碎发:“好得很。”   琢词目前的中文水平还是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的,他说好得很,琢词就相信好得很,点了点头,“那祝你们姻缘美满,早日修成正果。”   当时鸣清寺的师父就是这么祝福他和谢先生的,他就这么用在了穆时和他相亲对象身上了。   “呵。”男生抱着手臂摇摇晃晃,道:“快看看你手机还好不。”   检查完手机,屏幕没碎,外面也有手机壳保护着,没有问题。   琢词解了锁,看了下网约车平台,排在第48位。   “我叫祝昔,你要到哪,我送你?”祝昔从网格衫的下摆解开钥匙扣,转着车钥匙道。   琢词认认真真地说:“我叫琢词,谢谢你,但我学校太远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祝昔笑了下,拽着他,“少废话,把叫的车取消了。”   琢词被拖着走了。这会儿才排到32位,琢词取消了叫车服务,回头看了一眼几米外还站在原地的穆时,又扭回来问祝昔:“你的相亲对象不来吗?”   “要我送他?多大脸。”祝昔。   琢词闻言只能伸手摸摸自己的,问了出来:“我的脸就很大吗?”   祝昔怀疑他是个傻子。   琢词已经帮穆时说话了:“现在打车好难,一排就是一百多位,你和穆时刚相亲完,应该送他回去的,这样才能有好印象,虽然我和谢先生的第一次相亲,他没送我,但我本来就是跟哥哥和妈妈一起去见他的……”意识到跑题了,琢词把话头拐了回来:“而且穆时的学校离我的学校很近,很顺手牵羊。”   祝昔确认他是个傻子。   “我凭什么要给他好印象?”铺满灰色珠光的眼皮一翻,祝昔没好气地道。   送琢词回去,只不过是想打探信息,看看拽个二万八的相亲对象一直盯着的人是怎样的,满足一下好奇心。   但现在不好奇了,就是个小傻子。   祝昔嫌弃地松开他的手,“你话太多,我也不送你了。”   琢词怔愣住,几秒后才慢慢“喔……”了一声,捧着手机重新叫车。   排在211位。   “……”琢词。内心:QAQ。   “……”祝昔。   “算了,还是送你吧。”祝昔承认看着这小傻子的漂亮脸不知所措起来会心软。   但琢词摇头,不再上当地拒绝:“我不想坐你的车了,你有点喜怒无常,我反应不过来,我怕你在路上又反悔说不送我了把我扔下车。”   想得还挺严谨。祝昔一把搂过琢词,抽走他的手机取消了网约车APP的排队,又给回他,“我保证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学校,行了吧。”   琢词近距离闻到祝昔身上的浓郁香水味,被呛得打了个喷嚏,才说话:“那你也送穆时吧,我们学校真的很近,走路五分钟。”   琢词还是希望能给穆时和祝昔多创造一点接触机会,就跟他跟谢先生一样。   祝昔叹了一口气,回头朝穆时歪了歪脑袋,示意他一起。   穆时跟了上去。   祝昔开的是一辆宝马mini,琢词坐上了副驾驶,穆时一个人坐后排。   琢词时不时需要回答祝昔抛出的问题:“嗯,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回来半年啦……对,我有男朋友,他这几天在出差……嗯,在云京农业大学念书……你不该嘲笑我的口音,我的中文越来越好了,口音也迟早会彻底消失……”   琢词说到最后,语速有些急。   他改掉了大多的蹩脚的组词和用语,但部分汉字的语调还是怪怪的,他也没办法。   祝昔只是握着方向盘猛翻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这种笨蛋都有男朋友,还有大学念,老天真不长眼。”   琢词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祝昔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他遇过很多人,善意居多,恶意比较少,比如后座的穆时,一开始也很卑劣恶意,但后来琢词了解到他是个好人。   所以祝昔这样的性格,他不好第一时间就判断是善意和恶意。   有些人嘴里说着难听的话,但并不代表是一个坏人。   云京晚高峰的堵车很吓人。宝马mini跟随车流走走停停,还差一个红绿灯能离开建设大道。   但就在等这个红灯时,祝昔手机铃声作响,接听后,懒散无谓的表情立马僵硬,额头都皱成一个川字,“我不是让你离开钟绍那烂人?叶屏你——”   祝昔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后只问:“谁家里?哪个别墅区?好,我现在赶过去,你先别出浴室。”   通话挂断,祝昔左转方向盘,行驶在与云农大相反的路线上,嘴里道:“下面那个路口你们下车,我有点事。”   穆时没有反应,祝昔已经习惯他是个人机了。   反而琢词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琢词着急问:“叶屏,叶子的叶,屏风的屏?”   祝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是我哥哥,”琢词点头,道:“他出什么事了?我也要去!”   祝昔正要拒绝,琢词却道:“我能照顾他的!”   叶屏就是会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叶屏有麻烦,琢词就想帮忙。   祝昔想了想,觉得他一个人去找叶屏也有些麻烦,加上想到了穆时的身份,他从后视镜里看穆时:“你是警校生,对吧?”   穆时点头。   祝昔:“那你们跟我走一趟,我朋友现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第45章   青溪别墅区, 祝昔诓过保安,成功进入, 来到一幢别墅门口。   琢词下车,和穆时祝昔进入别墅。   只见客厅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和酒液倒得满地都是,而不见人影。   祝昔直奔楼上,琢词和穆时跟着。   房门半掩或敞开着,男女或男男的声音毫无遮掩地进入琢词耳里。   琢词红了耳根,祝昔没什么反应,只朝最里面的房间走着。   穆时皱紧眉头:“他们磕了?”   祝昔摇头,“没,就是助兴的。他们磕不会选在这儿。”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穆时问了回去。   “打架,抬人。”祝昔说完,推开了最里面房间的门。   是间套房,里面卫浴门紧闭着,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在那儿撬锁, 下身赤露着。   琢词没有看清,就被穆时蒙住双眼, 身体调转了方向,才撤开手。   “别看。”   琢词面向房门走廊,没再去看, 只听见中年男人闷哼一声,随即没了声响。   穆时解决了中年男人,把浴室门破开, 将泡在浴缸冷水的人抱了出来。   琢词看见叶屏的时候,眼眶不由得地一红。   哥哥浑身哆嗦,被浴巾包裹住, 但没被包裹的四肢,四处都是青紫,有些是新伤,有些是旧伤。   新伤是这样得来的,那旧伤呢?   祝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拖着难过的琢词,带着抱着叶屏的穆时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了车,琢词和叶屏在后座,副驾驶坐着穆时,祝昔开车前往医院。   琢词用外套包裹住叶屏,但叶屏还是发抖。   琢词见叶屏的几次,都很光鲜亮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脆弱易碎。   “哥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琢词紧紧抱着叶屏。   但叶屏还是在瑟缩。   琢词抱紧他,脑袋抵在他的额头。   忽而,一滴心疼的眼泪落在叶屏的眼尾,叶屏忽然平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琢词感受到叶屏的发抖变成小幅度的惊颤,又变成宁静,才抬头,问祝昔:“为什么会这样?”   祝昔哽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车厢内安静了数十秒,最后还是嗫嚅了一句:“你和叶屏关系很好?”   琢词点头,“我们见过很多次面。”   祝昔又哽住了。   见过多少次面,都不是成为朋友的定义,但琢词……   真的是个傻子。   祝昔道:“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掺和,等到了医院,你们自己叫车回去。”   可是琢词摇头:“我要看着哥哥醒来,我要问清楚到底谁伤害他。”   祝昔:“……”   一旁穆时放下了手机:“我已经问了老师,这事得解决。”   祝昔嗤笑:“你老师又是个啥玩意?”   穆时:“公安省厅局长。”   祝昔:“………………”   去到医院,做好一系列检查后,穆时给办了住院手续。   叶屏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还有另外三瓶挂在一旁作等待状态。   “要不你们回去吧,他……他这样,已经习惯了。”祝昔从中庭公园抽了一根烟,回来看到琢词守在叶屏病床边,穆时也在椅子上沉思,道。   他一开始也是劝叶屏远离烂人,但……   基于种种原因,叶屏无法离开。   琢词摇摇头,“就算是习惯了,也是不对的,哥哥他很难受。”   叶屏睡着了,但时不时惊厥一下,琢词都有看在眼里。   “我要等他醒来,问清楚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必要时,我会报警。”   穆时:“我的老师也在等他的说法,所以,你要忙你的事就去忙,不用管那么多。”   祝昔:“到底是谁管那么多?”   琢词看着叶屏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管多管少,我都要管。”   他绝对不要看见朋友受伤而无动于衷,何况哥哥那么温柔。   琢词心疼过后,怒意更胜。   “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伤。”   为什么啊……琢词想不通这一点。   祝昔被这俩犟种吓到了。   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帮到叶屏,祝昔也只会感谢。   所以,祝昔道:“随你们的便,我去楼下买烧烤,你们要吃什么?”   琢词晚饭吃的少,但现在被气饱了,便道:“给我买一瓶水就好,谢谢你。”   病房安静,琢词在手机上打字。   谢殊鹤半小时前打了视频通话,他没接到,现在正在解释。   隐去了细节和隐私,只说好朋友身体不舒服,他陪来医院照顾。   谢殊鹤便没问那么多,让他注意休息。   叶屏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   大亮的天光照进病房,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男性和好友祝昔,两人都阖眼睡着。   而自己的床边坐着琢词,枕着双臂也睡着了。   叶屏动弹了一下,琢词被惊醒,只迷糊了两秒,就来看他。   “哥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沙发上的两人觉浅,听见说话声,也都醒来了。   祝昔当做没事发生一样,问他们:“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三人都没回答,祝昔说了句:“那我看着买了。”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留下一个叶屏,一个看情况随时上报的穆时,一个挤了膏药给手臂涂伤口的琢词。   琢词涂着,眼周又红了一圈。   淤青、抓痕、利刃划出来的细疤。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是夏天,他还穿长袖长裤。   那次一起去游泳馆,他买的也是潜水服似的连体泳装。   叶屏有昨夜的记忆,知道琢词哭了几次。   他觉得琢词挺傻,但很柔软。   是他没触碰过的柔软,被这份柔软包裹住,叶屏有些惶恐不安。   现如今,那双睫毛长得垂耷下来,水漉的眼睛全是担忧。   “没事的,词宝,我不疼。”叶屏扯出如同往常的笑意。   穆时打破了对话,直入主题:“昨晚在浴室门口堵你的那个男人被警方暂时拘留了,因为祝昔提到的一些事,我们这边不想那个男人打草惊蛇。”   叶屏点点头。   穆时继续问:“我这边也要问你几个问题,要录音,方便吗?”   叶屏沉默了几秒,琢词急忙道:“哥哥!!他的老师是警察,在帮你!你要让我们知道到底是谁伤害你!”   “……”   叶屏迟缓地点点头。   穆时打开手机录音,先问了基础的个人信息,随后问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模特。”   “你身上的伤,可以做模特?我的意思是,走秀时穿的衣服总会露出双臂。”   “我的工作机会并不多,钟……他们一般会安排秋冬秀场给我走,至于拍摄杂志之类的机会,也是长袖长裤。”   简单来说,工作时,遮得很严实。   就算在后台换衣服,被看见了,所有人也当无视。   “昨晚发生了什么?”穆时问。   叶屏白得病态的手抓了抓床单,不知如何作答。   穆时坐了下来,显得没那么有压迫感,“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琢词握紧了叶屏的那只手,温度传递过来,叶屏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片温暖的云。   闭了闭眼睛。   “昨晚钟绍让我陪明庭集团的三公子出席一场酒会……”   酒会结束后,七男三女来到其中一个人的住所,后面发生什么,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可昨晚,叶屏拒绝了助兴的喷剂,随后被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强迫,逼到了角落房间的浴室,打电话给祝昔求助。   “……”穆时沉吟了片刻,问:“我昨晚问祝昔,他们是不是磕了,祝昔说,他们磕不会选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   叶屏点点头。   “你昨晚做过抽血检测了,没问题,但我有个疑惑,既然钟绍将你,送给那么多人,你——”   “因为钟绍不碰那些,所以也没人逼我碰。”   “好,我希望……”   三分钟后,穆时保存好录音,祝昔也回来了。   四人吃完早餐,叶屏要打今天第一轮的点滴,穆时在旁边守着,顺便等待局里过来商量执法过程的前辈。   琢词许久没说话,祝昔摸出一盒香烟,对他示意了下门外,“陪我去抽根烟?”   琢词点头,跟男生走了出去。   医院中庭吸烟区,祝昔点了根烟,给琢词解释了叶屏,以及那个钟绍的事情。   “我和叶屏小时候是邻居,我住在三楼,他家住地下室,五平米不到的地方,要住三口人,又要堆放废纸皮和水瓶,老鼠蟑螂全都有,我们那一块儿的孩子小时候都挺看不起他家的。”   “叶屏那个爸,抽喝嫖赌样样都来,回到家就是跟叶屏的妈要钱,但一个做环卫工人的阿姨能有多少钱,没钱,就打,打得昏死过去,再从家里各个地方搜钱。”   “那么点大的地方能藏住什么,叶屏的学杂费和饭钱都是这样被偷走的。”   “后来叶屏念四年级,他爸越发没有人性,有一回把他妈打得肝脏破裂,没人知道,叶屏当时也在学校。”   “回来的时候,他妈已经在纸皮箱子上凉透了,报警后找他爸,他爸也死在胡同里,死因是吸食了掺杂玻璃碴的粉,也算是报应吧。”   “但是是谁的报应,没人说得清,叶屏没了爸妈,是社区和我们那一片的大人们养大的,吃的也是百家饭。”   “之后考上了大专,学的服装设计,一次车展的兼职,被钟绍看上了。”   “他当年还是傻,以为遇到了爱情,交往了三个月后,转手将他灌醉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钟绍说,那三个月不是交往,是玩弄,他就天生适合被人玩弄。你别看叶屏长得很有主见的样子,其实他性格懦弱胆小,耳根子也软。”   “之后他和钟绍又发生了什么,让他被洗脑似的服服帖帖地接受安排,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跟我说过一句话……”祝昔把早已经燃到底的细烟丢进垃圾箱上方的烟灰盒里,继续道:“他本就是肮脏不堪的,陷进泥潭,也是必然。”   所以在泥潭里,能抓住一点东西——哪怕是让自己陷得更深的东西,都已经是万幸。 。   琢词和穆时一起被警局用车送回学校,路程中,副驾驶的青年警官和穆时叮嘱了一些东西,琢词都记下了。   回到寝室,两个室友问了句昨晚怎么没回来,琢词就说自己回家了,他们就没说什么了。   将怀表和戒指放好,琢词在大中午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回床上睡了很长一觉。   再醒来,是晚上七点,收到叶屏的微信:【词宝,要不要跟我出来玩玩?】   琢词揉了揉眼睛,打了两个字:【去哪?】   【出海】   【我朋友办游艇派对,就想着说要不带你认识些新朋友】   琢词:【好呀】   叶屏:【那我现在出发去你学校接你,到了联系】   琢词:/嗯嗯.gif   琢词起床换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等消息。   谭勤下床喝水,看见他这样,问:“词宝,都晚上了,你还要出去?”   “嗯,”琢词点头,“我朋友约我。”   在上铺躲在被窝里打游戏的江扬听见,探出脑袋,皱眉道:“什么朋友?去哪?不会要喝酒吧?”   “你们不认识,是一个哥哥,说带我认识新朋友,放心吧,我不会喝酒的。”   江扬还是不那么放心:“大晚上,无非就是酒吧之类的地方,你家谢先生知道不?”   琢词喝了一口温水,眼睛眨了眨:“他知道呀,这个哥哥见过我男朋友的。”   江扬和谭勤这才稍微缓了脸色,“行,你注意点,别被灌酒,喝的东西离开了视线就别再喝……那你今晚还回来吗?我们去接你……”   说到这,江扬换了说法:“我们跟你一起去得了。”   “不用,穆时跟我一起去的。”   这话一说,两位室友彻底放心。   另一边,叶屏将和琢词的聊天截了图,发给了谢洺。   谢洺:【不错,今晚给你好吃的】   这是一句黄腔,叶屏当没看到,问:【你今晚也来?】   【看谢殊鹤的男朋友被人骑,我能不来?】谢洺反问。   ……   琢词远远就看到校门站了个人,走过去一看,久久说不出话。   邹熠戴了顶挑染的假发,浓妆,穿了条侧边开衩的长裙,高跟鞋,手上各种累赘的饰品。   以及做了镶钻美甲的十根手指。   见琢词不出声,邹熠撩了撩头发,“怎么?被哥迷到了?”   “……”琢词礼貌地咽下话,“不是说,穆时来吗?”   邹熠又甩了甩不规则的裙摆,“他没我母,也没我灵,所以领导让我来了。”   “……喔,摄像头在哪呢?”琢词看着他各种的首饰。   邹熠伸出延长的美甲轻轻划了一下少年的胸口,“你别管,随机应变就行。”   一辆轿车开过来,是叶屏。   ……   车子停在海边,琢词和邹熠跟着叶屏走到浮动码头。   码头上并无游艇,只有三艘快艇,由几个西装墨镜的保镖守着。   保镖眼熟叶屏,但收了通讯工具后,照样用手持扫描仪扫了一遍他的全身。   轮到琢词,那几个保镖也没说什么,收了手机,扫描后让他上了快艇。   可琢词一上快艇,引擎就开了,直直在海面行驶。   琢词抓住栏杆把手,道:“我朋友还没上来!”   开船的西装男人眼不转耳不动,没回应一句。   叶屏握住琢词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黑蓝的海水晃荡。   一艘私人飞桥游艇灯影明黄,音乐大噪,休闲区的泳池旁,男男女女举着酒杯说笑。   琢词和叶屏上去,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没几秒又说说笑笑了起来。   琢词被带进内部一层,里面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摇着红酒杯,显然还没开始吃正餐。   看见琢词,他们的动作不显,但眼底的兴趣很明显。   “小叶,这是你朋友?”   叶屏笑笑,“是,第一次来,会有点放不开,就不在您面前碍眼了。谢少来了吗?”   “谢洺啊……还没来。”   “那我先带我朋友上甲板放松一下,您继续。”   几个男人笑笑,“嗯,好好放松,放松了才好玩儿,记得待会带着他,一起回到这儿。”   “好。”叶屏笑得滴水不露,牵起琢词躲上了飞桥甲板。   这上面暂时安静无人,琢词小声道:“哥哥,邹熠没上来,怎么办?”   话音一落,一道引擎声由游艇侧边传来,琢词看过去,一个黑西装和墨镜的保镖驾驶着快艇,载的人正是邹熠。   邹熠也看见了琢词,朝他撩了撩假发。   邹熠这一身,越过泳池,0人怀疑。   这群人里,虽然都来了好多次,但也只是被邀请来的,他们管不着,而且有新面孔这件事并不新鲜。   待邹熠上了甲板,那艘快艇也没返回,而是隐在游艇下方。   “邹熠哥,你那么快就说服了那几个人吗?”琢词眼睛发光。   邹熠摇摇头,“死活不让我上,所以潜伏的前辈都出来,把那几个男人,”他做了个手刀动作,“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刚刚送我来的就是穆时。”   琢词觉得他们更厉害了。   叶屏想了想,“现在人差不多来齐了,所以应该不会出差错。待会儿再送一批人来,又留下一个警官在快艇把守,我们也安全一点。”   邹熠点头。   月光弥漫,两轮快艇来了又返,最后一艘快艇载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谢洺。   谢洺和身边的女伴直奔下面的贵宾舱。   泳池边上的男女也都进入了舱体,五分钟后,叶屏道:“走吧,他们吃正餐了。词宝,你在外面等着。”   船舱中,无论是身穿泳衣,还是西装,都变得衣衫不整。   邹熠用微型摄像头将现场录像,然后走下一层的贵宾舱。   谢洺正被一个男生喂食,过后二人亲得难分难舍。   邹熠录好证据后就上了驾驶室。   里面两位船员被拷住,穆时站在雷达监测前,不远处红蓝警示灯在海面上闪烁,快速靠近游艇。   ……   “云京市公安机关联合海警出动,于2号晚上23点收网,抓获涉案人员27名,缴获数量有……”   一条午间新闻在云农大的食堂电视机里播报着,警方没露脸,录制的画面也都打了模糊的一层码。   有人认真地边吃饭边仰头看着,有人充当背景音。   温非凡咬了一口手抓饼,问:“词宝还没回复吗?”   江扬放下手机,摇摇头。   谭勤道:“还没醒吧,导师不是说他请了两天病假,生病本来就难受,所以估计吃药了睡得沉。”   “也许,周末两天都有出去,可能受风寒了,今早词宝对象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都没接到,再打过去就不在服务区了……不管,下午词宝再不回我消息,我们就煮份姜汤去找他。”   谭勤点头。   毕竟谢殊鹤也不在家来着,他们得看看词宝才能安心。   温非凡嘴里的手抓饼还在,说话有点喷渣子:“你俩老妈子啊这么爱操心……”   没人搭理温非凡。   另一边的几个小时前,早上六点,琢词配合完,就从警局出来了,怀里抱着热心市民的锦旗,打车回了云农大附近的家。   第一时间,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用的谢殊鹤的洗发水和沐浴香氛,然后穿起睡袍回到房间,把谢殊鹤最经常用的香水喷满整个房间,重点是枕头和被褥,喷完以后,先是躺在上面打了几个滚,然后调整成舒服的姿势,盖好被子睡过去了。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一边,默默亮了无数次,但都因无人接听熄灭了屏光。    第46章   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机场广播和身边助理的汇报,以及耳边听筒传来的辱骂交叠在一起。   “先生, 已经告知杰顿下场会议由他当代理人了,资料我也已经全……”   英文广播和唐助的声音逐渐隐弱,耳边的清晰了起来。   “……你那个男朋友把你堂弟弄进去了!你快回来解决!就算谢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男朋友出现在那艘游艇又是什么,你不知道吧,抓的时候,他们不仅吸——”   身穿纯黑大衣,臂弯处挂着羊绒围巾的颀高男人眉峰蹙了蹙,挂断并拉黑后,再次打电话给男友。   但连打几通,都未接。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   “先生,要登机了。”唐助提醒道。   登机廊桥上,谢殊鹤边走,边打给琢词的三个室友。   也没打通。   唐助跟在身后, 大气不敢出,进了头等舱套房后, 就假装去卫生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先生接了通电话后,联系不上词宝、临时回国, 然后谢承智的辱骂电话接二连三……唐助觉得大事不妙。   老板面色看似平静,实则周身肃然,眉眼压得沉沉森寒。   唐助决定尿遁。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 谢殊鹤拨通了施弥的电话,但施弥一句“小殊?有什么事吗?”,让谢殊鹤明白施弥也浑然不知。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 谢殊鹤只能以关心她和老太太的身体为由,聊了几句便挂了。   等唐助从卫生间回来,谢殊鹤还在打电话。   唐助默默坐回座椅,系上安全带。   一名空少走过来,微笑提醒:“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调成飞行模式……”   谢殊鹤侧首微微颔了下,调了手机模式。   夜晚航班的跑道灯光透过舷窗打在男人的侧脸,将线条勾勒得利落凛然。   只是下颌紧绷,眉头也不曾舒展。   漫长的12小时后,回到正进入夜晚的云京。   关闭飞行模式,收到了琢词室友的回复,谢殊鹤直奔家中,推开房门后看到被窝拱起的一团,浑身绷紧的力终于缓缓卸下。   谢殊鹤就地放下手中的大衣和围巾,脱下皮鞋,轻轻走近。   围绕床边的地脚灯带感应到,柔和地亮起,谢殊鹤凭这点光线看清了熟睡的人。   琢词的眼睫安静地阖着,因侧睡,五官被脸颊的软肉挤着,但依然很漂亮乖巧。   谢殊鹤目光柔了下来,将男友探在外面的手收进被子里,随后发现他手边的地上有一卷东西。   谢殊鹤展开,是一面公安落款奖励的锦旗,写着热心市民。   “……”   想到自己所知道的他昨晚做的事,谢殊鹤缓缓深呼吸,收好锦旗,放在柜子上,走到另一边掀开被角躺上了床。   床垫陷了陷,加上熟悉的温度,琢词睡梦中就下意识地翻身滚进了男人怀里,脑袋贴着胸膛拱了拱又蹭了蹭。   谢殊鹤抱住他。   琢词是在自己双脚暖热的时候反应过来的,他脚底会凉,冬天的时候总喜欢蜷缩,男朋友就会用体温煨住他。   这一热,直接把他震惊醒,他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发现不是梦。   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真实存在的男朋友拉回怀里,盖好被子。   琢词呜呜打滚撒娇,声音都黏糊糊的,自言自语说了好一会儿,才问:“几点了?”   “六点多了。”谢殊鹤回。   “我睡了好久……你怎么回来了呀,不是说好明天回吗?我都没去接你……”   谢殊鹤看着怀里的乌黑脑袋,手掌覆了上去,缓慢摩挲了起来,淡声陈述:“因为我男朋友在昨晚做了热心市民,而我只知道他做热心市民这件事,中间发生什么,后来他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所以回来了。”   回来后,琢词一切都好,谢殊鹤便没关系了。   男朋友知道啦……琢词底气不足地偷偷看他。   看起来没生气,以及他男朋友长得真好看顶级大佬的脸嘿嘿。   词宝学过男人心理学,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谢殊鹤想跟词宝过日子!   脑子开了会儿小差,直到耳朵被男人的手指捏着玩,琢词才回过神。   其实他没想隐瞒,只是没想到谢殊鹤知道得这么快。   仰起头,将脸颊主动贴上男人的掌心,卖好地解释道:“对不起,你一定很担心吧,但你别生气,昨晚去的时候,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帽子叔叔那边也说,要保密……所以我是想等你回来再跟你说的。”   “词宝,我说这些,不是要你过意不去跟我道歉,也不是想责备你,你做的是好事,没做错。但是,这次的信息差让我感到害怕。你应该在事情结束后,就跟我说明一切。”   他人在美国,听到国内的男友陷进一桩涉毒重案,过程如何,男友是否安全,这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还失联。   谢殊鹤觉得自己能不疯,都算有点东西。   靠那丁点的本能理智支撑着回国,看见琢词的那一刻,一切的负面情绪才有了着落。   所以,真的不打算跟琢词算账,只是要说好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有信息差,不要再让他陷入不安。   “对不起……”琢词又重复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及时告诉你。”   琢词立马把昨晚事情的所有经过发展和结果都交待了,最后道:“我真的没事,而且一点忙都没帮上……”   他连带邹熠上快艇都没做到,那块热心市民的锦旗是白蹭的。   “我顶多是重在参与。”琢词咬文嚼字道。   “你还参与。”谢殊鹤捏了一下他脸颊的肉。   琢词不疼,所以反过来蹭他,笑嘻嘻地在被窝里玩闹。   玩着闹着,眼睛潮湿了起来,脸颊也红热,屈膝蹭了蹭男朋友,脑袋微仰,要接吻。   谢殊鹤捏着他的下巴别了过去,“我先去洗澡。”   琢词转而趴在他颈窝,“那抱我一起去洗呀。”   谢殊鹤闻着被窝和他身上弥留的香味,问:“怎么全是我的味道?”   琢词脖子被他嗅来嗅去,痒得不行,笑着道:“早上用、用了你的沐浴露,还有香水。”   谢殊鹤读出他的思念,起床将人抱去了浴室。   然而刚洗完澡,要接吻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琢词和谢殊鹤都猜不到是谁。   琢词慌乱地收拾自己,谢殊鹤已经系好浴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江杨谭勤温非凡看见男人一身纯黑浴袍,稍短的墨色发梢滴着水,带着浅粉牙印的喉结处还有水珠往下滑的模样,瞬间直男脸红,磕磕巴巴地道:“词宝对象你在家啊……词宝呢?”   说完,就看见琢词冒了出来,一身明黄色睡袍,脸蛋潮红,头发也是湿的,三个直男更加清楚了。   人家小情侣在一起洗澡呢……嗯……   谢殊鹤让了让位置,请他们仨进来,但他们连忙摇头。   江扬把保温壶交给谢殊鹤,道:“里面是姜汤,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以为词宝一个人在家呢,就想着说要不来看一下,但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走了拜拜。”   江扬一说完,马上帮忙把门带上了。   关上门,三人赶紧进电梯,温非凡嘟囔着:“都说不用来不用来,非要来,坏人好事了吧。”   “你少说两句吧。”江扬和谭勤叹气。   屋子里,正想要招呼客人的琢词和谢殊鹤看着被关上的门沉默了两秒,随后琢词挠挠头发,表示不理解。   谢殊鹤进厨房拿了常用的杯子,将姜汤倒了两杯出来,伸手招了男友过来喝。   琢词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捧着杯子。   姜汤还是热乎的,有点辣,琢词喝一口缓一下,谢殊鹤也单手把着杯耳喝着,二人闲聊了下情侣之间的日常话题。   “这几天的中药坚持喝了吗?”   琢词点点头,“但我觉得还是要找第一次妈妈带我去看的老中医先生,喝他开的药,我就不会脚冷。”   “好,明天带你去。运动呢?”   琢词开始目光躲闪,“上次你让我运动,说给我的愿望奖励你还没兑换呐。”   谢殊鹤就明白运动的次数应该是,小于或等于1。   “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低沉随性的音线让琢词咽了咽嗓子,脑子里乱转了下,立刻有了个想法:   “就,你穿着西装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奖励’的这个奖励吧。”   “?”谢殊鹤想象了下这个场面,盯着他,“又看了什么小说?”   琢词嘻嘻:“办公室play。”   谢殊鹤若有所思,“行。”   喝完姜汤,谢殊鹤将保温壶和杯子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   回到卧室,琢词已经在打通了的衣帽间里挑选待会儿play的西装。   谢殊鹤跟在身后,不干扰,看着男友找xp。   英式西装三件套肯定要的了,领带、皮鞋、腕表、眼镜等等,琢词搭配好,又发现了一个柜子,拉开来看了下,上层是袖扣和胸针,下层是西装臂箍,一小块的金属卡扣亮着光泽。   束缚类的物品总能添加涩气,琢词就把臂箍拿上了。   转身,所有东西塞进了谢殊鹤手里,“去换上吧。”   “你穿什么?”   “秘密!”琢词说完快速溜了出去。   等谢殊鹤将自己在这场过家家的人设造型弄好,回到卧室时,只见琢词头顶戴着黑灰色狼耳发箍,很毛绒绒,身上穿着白衬衫,衣领处打了个温莎结。   裤子是黑色的,背带南瓜短裤,屁股那里翘起一根毛量爆炸,很蓬松的狼尾巴。   是个小狼崽。   谢殊鹤漫不经心微微转了转指节处的戒指。   小狼崽毛发乌黑,眼瞳也是乌黑的,亮晶晶,笑得整张脸都好可爱,夹了嗓音叫道:“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琢词随着称呼,叫一下就跳一步,来到了谢殊鹤面前,学着卡通人物的姿势歪头看他,“我可爱吗?”   问完,就半转了一下身体,把尾巴送到男人的手里,“快摸摸,我尾巴可好摸啦。”   “嗯。”谢殊鹤感受着毛绒绒的男友尾巴。   琢词已经解释道:“这是去年万圣节的衣服,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巨多糖果,所以回国时就带上了,想着能穿,结果没想到今年万圣节不在周末……”   “嗯。”谢殊鹤顺了顺男友的尾巴,但显得心不在焉。   琢词感受到了,扭头看过去。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骨修长,正拢着他的尾巴,缓慢地一下一下撸着毛。   明明穿着挺括得体的绅士服装,所有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上,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肃穆严厉。   可这个动作,和手背微突起的青筋一起呈现,以及眼神,甚至微滚的喉结,都显得涩气满满。   琢词转回身,藏起狼尾巴,“哥哥!”   谢殊鹤还是:“嗯。”   眼神盯着男友,幽深得像是要吃人。   琢词一下慌了,强壮镇定地走剧情,“那你,那你坐到办公桌去。”   谢殊鹤摇头,“去书房吧。”   “为啥。”   “书房的书桌大。”   “O.O……”   琢词就这个表情被牵着走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门关上发出的微妙动静,让琢词感觉自己进入狼窝了。   什么什么?他词宝现在才是狼!   男朋友脱掉了西装外套,坐在真皮办公椅上,英式马甲和白衬衫,以及上臂的黑色臂环都让琢词想要腿软。   “找我什么事?”谢殊鹤配合地玩起这场过家家。   琢词入戏,笑着拽起男朋友的手,“哥哥!你说我好好吃饭就有奖励,我来找你兑现啦!”   “是么,饭都吃哪去了?”   “肚子里!”琢词带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谢殊鹤揉了揉,琢词就顺势坐到他腿上,猛狼撒娇。   谢殊鹤终于用他想要的声线,低低地问:   “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小狗。”   琢词瞳孔大张,反应几乎是立刻就有。谢殊鹤的手还在他肚皮上,什么东西顶到他手腕内侧,他一清二楚。   难忍的笑意从嘴边迸出,谢殊鹤手钻了下去,“小狗原来喜欢被叫小狗啊。”   琢词哆嗦着。   不、不啊,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   “……不是小狗!是小狼!”   “你手指好凉,不要进去……”   琢词耳骨被轻啮着,男人又沉又哑的声音钻进来。   小狗帮我暖暖就好。   一周而已……戒指都要被小狗吃进去了。   ……   当晚的词宝日记,只有一句感叹:书房的书桌真的好大。 。   琢词累坏了,睡了很久。   13点的时候,被一声声“小狗”吵醒。   琢词翻了个身,整张脸埋在枕头上。   谢殊鹤把人抱到腿上,细致顺着挡住脸的头发,“抱你去吃饭好不好?”   男朋友的哄,还有外面猛烈的刺眼阳光,让琢词转醒。   “不用,我自己去……”他揉着眼睛下地,结果双腿一时发不出力,一软地坐到了地毯上。   昨晚的回忆突然攻击,腿侧的疼痛,猛然想起昨晚的状况。   他一只大猛狼……他一只大猛狼……!   “还是抱小狗吧。”   琢词被抱去洗漱,吃饭,最后换衣服。   “我们要出去吗?”琢词的脑袋从毛衣领口冒了出来,问。   “嗯,去趟医院,然后再去趟你说的那位老中医的诊所,我已经找你妈妈要了地址了。”   “喔。”   琢词本来就不知道去医院做什么,下车后,才知道是心理诊所。   知道用意后,琢词没有反对。男朋友需要一个确认。   三楼身心医学科。   琢词和谢殊鹤走出电梯,看见的是干净舒服的装潢。   导诊台后面,有两个可视空间,一个是接待家属的,一个是让小孩待着的,里面正有一个小孩玩拼图,一个年轻的护士陪伴着。   导诊台的护士姑娘看见来人,便查了下预约,笑了笑:“谢先生,张医生正在给上一位患者的家属交代注意事项,很快的,麻烦您和您的爱人先坐着等等。小李,给两位倒杯水。”   “好嘞。”陪伴小孩的小护士立马起身,出去了。   琢词和谢殊鹤被引到接待室里坐着,透过玻璃,看见隔壁的小孩强迫性地将两块不对的拼图拼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焦躁。   琢词看了一会,起身出去,走到了隔壁,跟小孩一样坐在地上。   可能因为动作很轻,所以并没有引起女孩的反感,默认了他可以坐在她旁边。   琢词拿起其它拼图,开始自言自语:“拼图,我们可以先找出所有的边边,把边边拼在一起,就很快能拼出来了。像这种,就是边边。”   女孩抬头看过来,琢词把手中的那块拼图展示给她看。   小姑娘立刻低头,开始寻找边边。有了目标,就不那么焦灼了。   小李护士端着水杯回来,看见这一幕,也没嫌琢词多事,笑了笑,“她很喜欢你呢。”   琢词有些惊讶,因为没看出来。   但也没追问,只是问:“她看起来好小,上幼儿园了吗?”   “四岁,本来能上小班的。”   难怪小小一个,不过很聪明。   小李护士回到女孩身边,琢词也坐回了接待室。   诊室门开了,女孩的家长出来,抱起女孩离开。   琢词和谢殊鹤进入诊室,年轻的心理医生了解了一些情况,明白谢殊鹤主要是担心爱人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类的影响,想做测试后,留下了琢词,单独做咨询。   四十分钟后,心理评量表出来,琢词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医生反而看出谢殊鹤的情绪有些焦虑和紧张,说了些缓解焦虑情绪的办法,琢词认认真真记着。   从这个诊所出来,又去了中医诊所,开完中药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琢词想放热水给男朋友泡澡,还想点香薰蜡烛给他闻,都被他箍住不准动。   谢殊鹤嗅着小狗的颈,“你比香薰蜡烛好闻。”   琢词叹气,“那你还焦虑吗?”   “不。”   “那你闻吧。”琢词不动了。   谢殊鹤觉得好笑,咬了一口他薄薄的颈肉。琢词只是抻了抻脖子,嘶了一声,但还是没动。   作乱的唇和手更加肆无忌惮,被褪下裤子时,琢词才反抗:“我还要做饭……”   最后是做了饭,主厨谢殊鹤很忙,做了这个饭,又去做那个饭,但心情很好。   副厨琢词体力不佳,负责吃。    第47章   谢家最近出了大事。谢承智父子, 小的进戒所改造,大的被驱逐谢家。老爷子没有二话, 毕竟谢承智和谢洺本就是弃子,便也没有犹豫不决之心。   这些琢词都不知道,谢殊鹤没和他说。云京也就二代圈聊过一段时间,几天后,也淡忘了。   琢词照常上学,手机上的倒数日app显示距离男朋友生日还有5天。   下周三,是个好日子。   谢氏总裁办。   前几日,唐助在办公室里晒女朋友给自己diy的台灯,被老板看见。那是一款热缩片台灯,由不同颜色的笔在热缩片写下对象说过的话,然后用热风吹固,挂在台灯圈下形成流苏。   用唐助的话说,就是台灯寓意好,照耀, 温暖。而且他女朋友的手很巧,每张热缩片都画了简笔画, 还在底部加了串珠流苏。   所以不怪唐助炫耀,部门的女生都哇哇哇要链接。   谢殊鹤也要了。   唐助困惑:“?”   唐助拍马屁:“就几十块的东西,我这儿下单就行!”   今天, 宝贝在午休时间被放到公司前台,唐助吃完午饭就把箱子抱到办公室,然后看着老板整个午休都在热缩片上写字、画画。   唐助看了好一会, 问:“词宝少爷说的话都那么长吗?”   谢殊鹤抬眼看了看他,“这叫信。”   不怪唐助,毕业那么多年了, 只写过工作邮件。   唐助见老板写了六张热缩片,又问:“词宝少爷一共写了多少张信给你呢?”   谢殊鹤已经数过了,“21封。”   后来见面,学聪明能说会道了就不写了。   唐助觉得光写字就得耗费两小时,果不其然,现在午休时间快结束,周总结例会马上要开始,而老板正在给热缩片上下两头打孔。   “我帮您?”唐助跃跃欲试。   老板没开腔,只是将东西分类放好,看起来打算先开会,回来再继续做手工。   一个小时后,谢殊鹤从会议室出来,身高腿长气场轩昂凛冽地走着,走回办公室,开始串珠子。   谁家好人在寸土寸金的CBD超级大楼楼顶干这种活儿啊。唐助心想。   下午四点,谢殊鹤拿着做好的台灯下班,驱车前往云农大接男友放学。   琢词坐上车,并没发现台灯,是回到家的停车场才看见谢殊鹤打开后座拿出一盏台灯。   琢词哇了一声,看清上面的字是自己的信,又大大哇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快步回家,插上插座,摁亮了。   昏黄灯泡映着21封信,泛着幽幽暖意。   吃完晚饭,谢殊鹤给他搭配外出的衣服,琢词吃完饭后水果回房间一看,就没骨头地抱住他的腰问:“明天要出去吗?”   “嗯,去极地海洋世界玩,你还没去过。”   “是的!云京景点太多了。”琢词说着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我想去!”   谢殊鹤勾了下嘴角。   挑选好衣服,挂在衣帽架上,二人去泡了个澡。   第二天清早,琢词换上男朋友给他搭配好的衣服,就出发了。   在景区门口检了票,琢词和谢殊鹤进入深蓝色的海洋隧道,一路走,一路看,看了各种鱼,以及美人鱼表演,拍了几百张照片。   琢词太过有活力,再加上今天是周六,有导游带团的,也有小情侣,目光都不由自主被很好看很元气的少年吸引。   秾丽精致,骨相小小的,脖子系了一条浅咖格子的围巾,搭配一顶浅蓝色贝雷帽。皮肤白得发光,感觉像是谁家堆的小雪人成精跑出来了。   给他拍照的男人也英俊优越得过分。   大家不由自主跟着这对情侣的步伐走着,琢词在什么鱼前面做什么姿势,他们也排队摆出什么姿势。   于是琢词玩着玩着,发现身后跟了一群兵。   奇怪地看了一眼,确定他们就是学自己的拍照姿势后,琢词把姿势放得更开了,还掏出自己的手机帮他们找角度拍照,又手把手教学拍照姿势。   拍了照片就要传图片,就都加了微信。琢词莫名其妙又拥有了一群朋友。   海洋水族馆走到尽头,就是表演馆。   琢词和男朋友坐到观众席上,那些刚认识的新朋友也选择在他们旁边落座,一块区域就坐得很满,在海狮海豹企鹅白鲸轮番表演时,他们的声音最亮。   琢词也一边鼓掌,一边举着手机拍照。   轮到海豚入场时,海洋馆的工作人员举着话筒热了下气氛,琢词恰好收到一个学姐来问他实验室的消息,就低头回复了几条,没听见海洋馆的主持人说了什么。   总之回完信息一抬头,就看见正上方的大屏幕,出现了自己和谢殊鹤的脸。   远处的摄影师将镜头怼着他们。   琢词愣了一秒,然后侧过脸,揪住男朋友的大衣领口扯下来,同时自己仰头亲了上去。   屏幕上,浅蓝色贝雷帽的少年侧脸白净,睫毛弯长,而被亲吻的男人清峻挺括,眼睑却柔和垂着,微微俯颈配合。   观众席爆发哇声一片。   琢词亲完,底下热场的主持人“额”了一声,然后说:“这位观众,我们刚刚的大屏幕是在挑选与海豚互动的幸运观众……”   琢词:“?……”   “但是很谢谢你贡献了一场荧幕热吻!”主持人带头鼓掌。   在场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啪啪啪啪啪——”   琢词恨上了“出现在大屏幕上就要和身边人接吻”的这个刻板印象。   谢殊鹤大大方方,掌着他的后脑安抚了几下,带他走下去当幸运观众了。   一只叫小白的漂亮海豚游了过来,琢词站在台上,手里拎着个小桶,根据训练师的教学,做出了一个指令。   海豚嘤嘤嘤地转了两圈,随后一跃而起,做了个后空翻,压得水花激起。   鼓掌声轰鸣,小白嘴里絮絮叨叨地叫着,朝琢词游过去,张开了嘴。   琢词拿起一尾小鱼喂给它,小白快速拍打着水面,身体扭来扭去。   在训练师的引导下,琢词伸手抚摸它的脑袋。   海豚眼睛眯起,享受了一会抚摸,才转头游回中央。   几次下来,大家发现小白这孩子是真爱表演。   穿过呼啦圈、唱歌跳舞、水中尾巴行走、炸水花,仿佛在说不白来嗷,都不白来。   小白表演技巧炸裂,观众情绪价值就给得多,然后小白表演得更加炸裂,现场气氛就这么炸。   琢词又喂了一尾鱼,做出一个指令。   小白嘤嘤嘤大叫,疯狂转圈,潜到了水底。   观众屏气等待,忽然,水面被顶开,小白飞起顶住高空悬挂的粉色皮球,又落回水里。   皮球底部分成三瓣打开,摇摇晃晃的时候,彩带礼花洒落下来,台上的琢词和谢殊鹤被洒了一身。   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主持人说:“小白回来了,咦?它的脑袋顶了个什么?” :   小白笑眯了眼睛,duangduang的脑袋顶着东西,直直朝琢词游来。   距离不到三米时,琢词看清楚了。观众们也看清楚了——摄影师的高清镜头同步到了荧幕上。   是一块宝蓝色的水晶盒,贝壳形状,正半开,里面立着一枚银戒,深紫色主钻是满钻花,被银色枝蔓托举,戒环未收,缀着萌芽的花苞。   在观众席总算反应过来,吹口哨的声音下,小白来到琢词面前,不断顶着水晶盒。   即便小白如何暗示、观众们起哄,琢词在拿起的那刻其实大脑空空,没来得及有太多的情绪。   他拿起来只是怕小白顶累了。   直到谢殊鹤单膝跪在他面前,琢词才脸通红。   主持人问:“哟,这个戒指感觉是定制的啊,先生,找谁设计的啊?寓意是什么?能透露一下吗?”   话筒正要对准谢殊鹤,但琢词抠着水晶盒说了一句话。   “什么?”主持人赶紧转移话筒,“您刚说了什么?没听清。”   “是他设计的,也是他亲手做的。”   九月份的军训不太能见面时,有一段时间唐助偷偷跟他说,先生手指每天都有新的伤痕。   但是发的日常报备照片,又什么端倪都没有。琢词就问怎么回事,谢殊鹤说,在跟一个银匠老师那里学习。   琢词以为只是兴趣爱好,毕竟自己没啥事做的时候也会乱写乱画,所以就只是让他每天都要给伤口上药。   直到这刻,他忽然把这件事串联了起来。   “寓意……应该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绣球花开的时候。”   主持人看着银戒上熠熠生辉的深紫主钻,“是绣球花啊?”   琢词点头,所以他会知道也是男朋友自己设计的。   “原来如此。”主持转过脸,把话筒递给另一个主角,“那请问这位先生,您专门找我们准备求婚惊喜,现在对我们的业务感到满意吗?您爱人很惊喜喔,所以您准备好求婚说什么了吗?”   琢词脸颊红了红,又说了一句话。   主持就这样来回递话筒,“您再说一次。”   “我说戒指我都拿了,我愿意。你不要问了……”琢词要拉起未婚夫,台下传来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   “你让他说!我要听!”   琢词捂脸,蹲下身子。   好害羞。   “新郎二号看起来是害羞了,所以新郎一号你说。”   话筒隔着一掌距离,男人清润疏朗的声音传出:“词宝。”   “词宝!”新认识的朋友群里发出回音。   谢殊鹤微敛的双睫极轻地翕了下,目光始终沾染柔色。   “也许你知道我不曾惦记月亮,直到月亮爬上枝头时,你会踩着我心尖奔向我。但我贪心,想要日月,不停更迭的日月,许多个日日月月。”   琢词凝住呼吸。   “所以,你愿意,将日日月月给我吗?”   观众席发出激动尖叫。   琢词神色认真地听完,郑重地点点头,“我愿意。我愿意的。”   观众席不停传来祝贺词,游来游去的小白开始疯狂吐水。   谢殊鹤将银戒圈进琢词的无名指。   主持缓了下场子,“现在请我们的新郎一号二号回去好好甜蜜一下,其他观众,离场出口有喜糖可以领喔!都沾沾喜气!”   “谢谢大家!”琢词朝见证他们的观众鞠了一躬,一手攥着戒指盒,一手牵着谢殊鹤离开了海洋馆。   回到车上,只剩两人,身份的转变一下子让琢词感到不真实感。   这就成未婚夫夫啦?   琢词看着手上的银戒,完全没想到今天会被求婚。   心情很复杂,一边开心一边害羞又一边享受。   想来想去,只好先控诉一句:“你连喜糖都准备好了!”   瞒得他好苦哇!!   谢殊鹤拆开刚刚顺手拿的喜糖礼盒,撕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喂到未婚夫的嘴边:“尝尝自己的喜糖。”   琢词吃下,被甜了一嗓子:“好甜……”   谢殊鹤倾身上前尝了尝。确实。   亲完,琢词揪着围巾的流苏,难得有些扭捏:“快回家吧,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换了家居鞋,琢词跑进房间,打开自己的复古红邮筒,拿出一个礼盒,转身,也单膝跪地,打开礼盒举在未婚夫面前,“谢先生,也请你嫁给我吧!!”   谢殊鹤把人搂了起来,看着这枚像是素圈,实则嵌入了灰调蓝钻的银戒,有些无奈,“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求婚还是太晚了,早知戒指做出来的当天就求,也不至于让他急得自己准备了求婚戒指。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设计,朋友做的!本来等你生日的时候跟你求婚……喔材料是买的,我花了……”琢词边说,边给他戴上,然后自己也伸手,看看他的求婚戒指,又看看自己的,忍不住窃笑:“嘿嘿。”   笨蛋。   谢殊鹤揉了揉他的头发,眼角余光看到邮筒里的另一个礼盒,问:“那个是什么?”   琢词回头看了一眼,“生日礼物!所以不能现在给你!”   谢殊鹤蹙蹙眉。   琢词以为他不高兴了,就起身跨坐到他腿上,习惯性地闹他,“我好不容易选的生日礼物,肯定要生日的时候给啊……别生气……”   谢殊鹤叹气,道:“我只是想说,以后不要用自己的卡,用我给你的那张。”   “嗯嗯我懂,夫夫财产!……”勾人时的甜糯嗓音被吞噬,只能发出哼声。   不知所措地攀上男人后颈的右手无名指上,花语为无尽盛夏的绣球花钻戒旎旎绽放。   “朱丽叶与罗密欧效应说,童话故事的结局还有下集,在下集,所有的感情终将沉寂。   从前我不书写童话故事,也不知,别人在收尾故事中的人物,是会消散,还是定格,抑或在下集当中沉寂。但我确信,消散那刻我爱着你,定格那刻我爱的你将永存,下集的未来,依然爱着你。”   故事走到终章,复古红邮筒里的礼品盒内部,圆形机械怀表的秒针停顿片刻,又推动了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