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
  作者:黄金圣斗士
  文案:
  #他躲他追 #闷骚vs明骚的终极对决
  【爱看宫斗剧的冷淡闷骚助理攻×风流浪荡的张扬直球总裁受】
  某天心血来潮,李格瞧上了他表哥的私人助理——陈硕。
  这位助理相貌出众,名校毕业,哪哪都好,就是生性不爱笑,成天顶着一张棺材脸,还是个自带复读机功能的机器人。
  碍于李格是老板的表弟,陈硕毕恭毕敬:“李总好。”
  李格不怀好意,明着挑衅:“陈助理,你这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恐怕初吻还在吧?”
  后来,陈硕不装了:“滚。”
  李格直接饿狼扑食:“姓陈的,我劝你老实跟我好。”
  为了拿下陈硕,李格掏空心思挖人,绞尽脑汁追求,竭尽全力下套,熬夜看宫斗,终于阴沟里翻了船。
  他揉着腰,一把攥紧陈硕胳膊,声音沙哑:“昨晚都激动成快枪手了,装什么贞洁烈夫?”
  陈硕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明显。
  李格直视陈硕,得逞般的笑着说:“有种你就打死我,没种就等着被我操吧。”
  小剧场:
  某日,夫夫二人窝在沙发重温《甄嬛传》。
  李格耐不住性子:“成天围着一群妃子,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信不信我把电视给你砸了?”
  陈硕目不转睛:“别吵,今晚两次。”
  李格权衡利弊,果断改口:“乖。”
  阅读指南:
  1、陈硕攻,李格受
  2、非双洁(攻洁,受之前是做攻的)
  3、前期受有点恶劣,受死缠烂打追攻/后期互宠
  内容标签:都市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轻松 HE
  主角视角:陈硕  互动视角:李格  配角:贺颜,元丰
  其它:本故事为《一头母猪》的副CP,可独立阅读
  一句话简介:闷骚助理攻×风流总裁受|直掰弯
  立意:共同成长,勇敢追求爱,彼此都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擦屁股 积极些
  “空有美貌,其实只是一个蠢材。”
  陈硕目光专注,正重温经典宫斗剧,凑巧剧中妃子才说完这句台词,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的尾号,他就知道自己这假期多半要泡汤。
  收拾收拾,该出门去给衣食父母擦屁股了。
  持续响着的来电铃是某部宫斗剧的配乐,古筝清脆悠扬,旋律逐渐激昂。
  陈硕喜欢听,特意设置的,主要每回一听这小曲儿,擦屁股都能积极些。
  他没接电话,不慌不忙地关闭电视,起身去打开衣柜,从清一色的几套同款西装中取下来一套。
  等穿戴整齐,陈硕这才结束循环了得有五遍的小曲儿,接通后立刻将手机拿远了点,还是没能抵挡住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咆哮。
  “陈助理!我要见贺总!!!”
  耳朵快震聋了,陈硕脸色不太好。
  没等他开口,听筒里又传来聒噪的哭声,男人苦苦哀求他帮忙联络贺总。
  “求求你了陈助理,我不能没有贺总啊,是我哪儿做得不好吗?今天要见不到他,我……我不活了!”
  男人口中的“贺总”,就是陈硕跟了快五年的衣食父母,他的老板贺颜。
  至于电话里哭哭啼啼的男人,则是贺总前几天刚甩的小情儿,叫林羽之,是个二十八线小艺人。
  贺总日理万机堪比皇上,不同之处在于没有后宫成群,讲究一对一,且从不沉迷美色,眼里只有生意。
  而作为贺总的私人助理,陈硕的本职工作其实挺简单,专门负责接待并管理好贺总的每一任情人,外加一些需要他擦屁股的烂摊子。
  林羽之已经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但前期接触过一个月,他猜到对方今天肯定会给他拉坨大的,不擦不行,免得被扣工资。
  开车赶到林羽之的住处,陈硕进门后直奔主题,还算客气地提醒说:“林先生,两百万解约费昨天已经汇入你的账户。”
  “我不要钱!”
  林羽之眼眶里蓄满眼药水,嘴里跟念台词似的歌颂着情啊爱啊,哭得那叫一个清新脱俗,哭出了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势。
  “嘤嘤嘤……”
  也就前后脚工夫,林羽之画风突变,仿佛接受不了现实,当着陈硕面冲到阳台打开窗户,面目狰狞地扬言要跳楼自杀,用死亡来祭奠他逝去的爱情。
  “我不相信贺总那么狠心。”
  看着事儿精拙劣的演技,陈硕忽然想起宫斗剧里的那句台词。
  林羽之空有一副好皮囊,可惜与上一任哭哭啼啼闹去贺总公司的那位一样,都是蠢材。
  “我说了我要见贺总!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就这么对我?赶快给他打电话啊,不然我真跳下去了!”
  “跳吧。”陈硕开口,语气冷淡。
  “你……”林羽之大惊,语气激动,“你以为我不敢跳是不是?!”
  “没有。”陈硕往前走了几步,“只是想告诉你,从十五楼跳下去会摔得很惨。如果脚先着地,会受地面剧烈撞击导致肢体扭曲或断裂;如果头先着地,脑浆会喷一地,你这张脸也不能看了,再被媒体拍下来……”
  “……”林羽之被吓坏了,好不容易抱住金主大腿,就等着在娱乐圈里一飞冲天,可两百万哪够?
  窗外寒风呼啸,见林羽之明显在哆嗦,陈硕见好就收。
  他继续说:“除了那笔费用,贺总还帮你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但你今天这么一闹,让贺总知道了,恐怕不光是钱和资源两空。”
  听到这话,林羽之迅速关上窗户,滑跪到陈硕跟前连连给贺总道歉,又向陈硕道歉,就着资源问东问西。
  哪有什么试镜机会,陈硕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只为了快刀斩乱麻,给自己放长假,回家重温老剧。
  于是他表示这个电影项目暂时需要保密,等试镜那天会联络林羽之,离开前补了句:“机会摆在眼前,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
  到此,这坨大的算是擦干净了。
  外头天寒地冻,陈硕快步回到车里,先给老板发去一条短信,简单汇报林羽之大闹自杀的情况,眼下只需一个试镜机会,没问题的话,他尽快着手去安排。
  等半天没有回复。
  直到第三天下午,陈硕才接到命令,前往集团总部觐见贺总。
  进了办公室,见贺总在通电话,他便安静地候到一旁,一听谈话内容,似乎是在给林羽之安排试镜机会。
  “最近不是投资了部电影么?”贺颜交代电话那头的表弟,“顺手的事儿,给我办了。”
  “嚯,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贺颜没工夫跟表弟逗闷子,简短道:“就这么着,回头我助理跟你联系。”
  “真损啊你,知道我投资的是烂片,还把人往我这儿塞。”
  表弟投资这部烂片是为了什么,贺颜心里门儿清,甩下一句“没你损”,直接掐断电话,转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名片,跟助理交代起来。
  “试镜在年后,这是李格的名片,回头你跟他联系下。”
  林羽之麻溜地收了钱,甭管有没有这个试镜机会,也没胆子再跟家大业大的旧金主闹翻,只是贺颜图省心,亲自费了点心。
  陈硕也是图省心,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动粗。
  他觉得抱歉,微微垂下头,“贺总,您费心了。”
  “还成,你做得挺好。”贺颜看了下表,起身说,“也快过年了,今儿开始休假吧,奖金直接从我账上划。”
  “好的,谢谢贺总。”
  没有烂摊子的情况下,陈硕等于休息,要赶上贺总空窗期,直接变成大长假,能在家宅上数月。
  谈不上喜欢,但他非常满意这份工作,有干到退休的打算,就是不知道贺总能不能坚持到他退休。
  瞥见办公桌上的信封,贺颜叫回助理,将音乐剧主办方派人送来的邀请函递过去,又交代起来。
  “正好,你把这邀请函给李格送过去,带上那小子的资料,省得年后再联系,其他的不用管了。”
  陈硕不喜欢做白费力气的工作,对于贺总周全的考虑也非常满意。
  出门能一次性完成的事情,他绝不会留着过夜,正好今天出了门,正好都办利索了,接下来安安心心休假。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美好的假期泡汤不说,还三番两次被某人戏弄,白费他不少力气。
  深冬的北城,六点出头天就黑透了,路上车流如织,正是高峰时段。
  陈硕停靠在酒吧街附近,坐车里用手机刷着剧迷交流贴,顺便等大概会在六点半出现的李某人。
  虽然没正式打过照面,但陈硕对贺总的这位风流表弟早有耳闻。
  李格家在江城,两年前跑来北城开了家传媒公司。明面上是投奔表哥,背靠大树好创业,实际是为了逃避家庭,没少被贺总圈里的几个朋友调侃。
  有李格帮着善后,陈硕心里是感激的,省得自己去安排了。
  可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六点三刻也没等来一通电话,想着对方可能路上堵车耽搁了,他继续等到七点。
  七点零五分,陈硕拨通李格的私人号码,结果通了没人接。
  三分钟后,他再次拨过去,这回反倒直接给他挂了。
  同一时间,酒吧街两公里外某酒店的某个房间内,号主本人正哼着歌冲着澡,小情儿举着金主的手机冲进了卫生间。
  “老公,那骚扰电话又打来了!是不是你忘了存的什么人啊?”小情儿噘起嘴撒娇,“还是你背着我在外面偷偷包了个小的?我要接!”
  李格听笑了,抬手抹去脸上水渍,瞧了眼光溜溜的小浪蹄子,大方道:“行,你接了看看是不是我外头那个小的。”
  小情儿当场接通,并打开免提,问:“你谁呀?”
  细声细气的语调混着略显暧昧的水流声,陈硕在密闭的车里听得清清楚楚,毕竟跟了贺总五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还是低估了贺总表弟的风流程度,他匆匆回道:“打扰了,我晚点再联系李总。”
  这头恃宠而骄的小情儿不乐意了,摆出一副正宫姿态,当场查户口。
  水流声大,李格没听清是谁,就由着包养的小明星胡闹。前一阵刚弄到手,他新鲜劲儿还没过,何况陌生号码在他这边一律属于骚扰。
  “喂,问你谁呢!李总就在我边上,难不成是卖保险的?”
  听着小细嗓子冲自己挑衅,陈硕心里对李格那点感激在此刻荡然无存。
  不守时、不守约的人,在他这边得纳入“失信者黑名单”,何况是个管不住裤.裆里那二两肉的。
  陈硕话锋一转,说:“我是恒信集团贺总的助理陈硕,两个小时前联系过李总,有份文件需要交给他。”
  “啊?哦哦。”生意上的事情小情儿不敢马虎,忙将手机递给金主。
  经提醒,李格想起他表哥贺颜那一茬,两个小时前自己好像是接了一通电话,不过小情儿一过来,转头扎进温柔乡给忘了。
  迅速裹上浴袍,他擦了擦手,接过手机与那头打招呼:“陈助理是吧?”
  听到正主声音,陈硕客气地称呼了声“李总好”,紧接着说:“我在酒吧街的出口,请问您什么时候到?”
  隔了几秒,李格却突然回他:“哎呀真是不凑巧,我临时有点事儿,抽不开身。”
  这位李总哪是抽不开身?分明是抽不开下面那二两肉。
  陈硕没有感到意外,但不代表没有情绪,同时也在担心,李格能不能替贺总把事情办妥。
  “我现在可以给您送过去。”
  答应了带小明星出去吃饭,李格已经推掉应酬,也是话锋一转:“这样,东西你明儿送我公司去,直接交给前台。我公司地址知道么?不知道问你们家贺总。”
  “……”
  下一秒,电话被那头先挂了。
  碍于李格的身份,陈硕没再拨回去,隔天上午便去了对方公司,将邀请函和林羽之的个人资料交给前台,又特地问前台要了座机电话。
  事实证明,担心是对的。


第2章 光棍 二十八
  去格物传媒有限公司的那天是周五,陈硕重温完十多年前的那部经典宫斗剧,接着在家宅了两天,刚好又一个周五。
  他挑时间打去前台座机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如他所想,东西还在前台抽屉里搁着。
  前台小姐说:“李总目前在休假,等他回公司,我第一时间帮您转交哈。”
  整整一周,李格不是没取,而是压根就没去公司。
  谢过前台,陈硕准备挂断时,谁知对方又给他蹦出一句:“要等过完年啦,因为李总在国外呢,公司明天开始放假。”
  “……”
  挂断后,陈硕查了下音乐剧演出的日子,在正月初八,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电影据说是在三月份开始试镜。
  两天前林羽之才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追问他电影的相关消息。他没透露,对方又扯到春节饮食管理,拐着弯儿打听什么时候能试镜。
  林羽之是没胆子再闹,架不住爱缠人,喜欢把生活当舞台,有事没事就来一段,演的全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苦情戏。
  难为贺总忍了一个月,不惜重金补偿也要把人甩掉,往后估计碰见都得绕道走。
  陈硕现在就想绕道走,绕开李格那个不着调的。贺总说了其他的不用管,可他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这是他的工作,得有始有终擦干净了。
  在手机备忘录里记录下正月初五需要做的提醒,陈硕拎上健身包,去了家附近常去的一家健身馆。
  对于像他这样的宅男,能让他从咸鱼宅家状态中短暂抽离的,只有买菜和健身。
  哪怕工作再忙也坚持锻炼,使身体保持在一个良好健康的状态。
  不成想,健身馆竟在一夜之间倒闭了。
  “他大爷的,健身器材都连夜搬空了!”
  “操,我这私教都联系不上了,前天刚交了两千块定金。”
  “妈的,我也刚交了两千块定金,割韭菜割到老子头上了!”
  店门口围了几十号人,全在骂骂咧咧,其中最激动的那个壮汉已经建了微信维权群,闹着要报警,正挨个拉人头进群。
  拉到陈硕跟前时,嘴里唾沫星子还在飞,险些喷他脸上。
  陈硕没搭理壮汉,转身就走。
  在旁人无法察觉的视角里,他眉心稍蹙,下颌轻微绷起,这暗示着他正在克制内心的不快情绪。
  最近诸事不顺,陈硕开车一路前往郊区,通过爬山来锻炼,顺便消化情绪。
  林羽之是个事儿精没关系,李格不着调也没关系,他不会把情绪带入工作中,哪怕真遇上什么不痛快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硕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也被健身馆割了韭菜。
  就在几天前,他跟个大冤种似的,不单交了两千块定金,还参加了“充两年送一年”的充值活动,又续了三年会员。
  规模那么大的健身馆,谁能想到会跑路?
  而接下来需要重新找健身馆,是陈硕有些头疼的。
  现在住的单身公寓,就是他当初根据地理位置以及周边设施,综合考虑后买下来的,总价并不便宜,光首付就搭进去他小两年的工资。
  北城前阵子降了雪,山间寒气弥漫,四周树木都被冰雪覆盖,寒风呼呼吹着,掠过树梢不时有雪粒落下,发出沙沙声响。
  陈硕走走停停,偶尔赏景,结果吸了一肚子冷气,情绪消化不了半点。许是快过年了,连山上都不安静了,很吵。
  他抬头望向蜿蜒如画的山路,心里头就一个字儿。
  烦。
  “操,一到过年就心烦。”李格将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扔,接过乔安帮他倒的半杯酒,仰头一口闷了。
  “前儿个在国外不是挺快活嘛?”乔安在边上笑话李格,见他喝得急又提醒,“悠着点,你哥不在,别回头醉了发酒疯。”
  一旁的费凡眼疾手快抢下李格的酒杯,附和道:“就是,你发酒疯贺颜会找我俩的麻烦,赶紧别喝了!”
  提到这茬李格更烦,又操一声:“不是,你俩到底跟谁好啊?帮着贺颜一块儿监视我呢?”
  乔安和费凡面面相觑,干脆闭嘴。
  “我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喝我自己不知道么?”李格抢回酒杯,自己给自己倒酒。
  乔安心说,能知道就怪了。
  费凡脱口而出:“能知道就怪了。”
  “什么意思?”李格眼一抬,“费凡你是想跟我拼酒量?”
  费凡连忙摆手,“我哪儿敢啊哥,你多牛逼呢。我是想劝你别烦,实在不行,找个假女朋友回去演一下呗。”
  “那明年得抱个孩子回去接着演,什么馊主意。”李格抿了一口酒。
  费凡:“……”
  乔安和费凡是贺颜圈子里的兄弟,乔安大李格一岁,费凡小李格两岁,他们几家都有点沾亲带故。
  李格上学那会儿,寒暑假经常陪他妈回北城探亲,身边没玩伴就跟在表哥屁股后头,硬是挤进了贺颜的圈子。
  贺颜玩得开,取向也不直,曾担心带坏了表弟。结果几年不见,没想到留学归来的表弟玩得比他还开,也不是个直的,跟头野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奈何小姨嘱托他照顾弟弟,他忙于事业顾不上,只能麻烦乔安没事帮着多盯两眼,性取向这块真是管不了一点。
  乔安也拿李格当弟弟,劝道:“好了,烦也没用,不提这些糟心的,今儿你哥不过来,我陪你喝个痛快。”
  “痛快不了。”李格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不回去过年,又怕伤了他奶奶的心。
  春节哪有不团圆的,可一团圆面临的就是被催婚。他奶奶催就算了,他爸妈也积极配合,老太太前脚说相亲,两口子后脚就给他物色。
  不久前的电话里正好谈起了这桩事,跟他夸谁家姑娘多么水灵性子多么好。
  所以李格烦。
  烦的时候看什么都烦,偏偏桌上手机还闹哄哄地唱了起来,一瞧来电显示不知什么时候被小情儿偷改成了“老婆”,给他烦得鬼冒火,接起来就训。
  “谁允许你乱动我手机了?”
  小明星被金主突然冰冷的态度吓一愣,立马撒娇认错:“对不起嘛老公,我下次不动了,你别生气。”
  “我光棍一个,别他妈瞎叫。”
  “……”小明星稀里糊涂,觉得委屈,金主明明上周还好好的,带自己去了国外,也答应陪自己过明天的情人节。
  他试探问:“你怎么了呀?我过去陪陪你好吗?”
  听着电话里又夹又腻的尖细小嗓子,李格一瞬间莫名犯恶心,确切地说是有点恐同了。
  但凡自己能对女人产生感觉,也不至于这么心烦,春节直接阖家欢乐,喜气洋洋。
  “轮得到你陪么,滚。”
  生怕金主为自己投资的电影要黄,小明星老老实实改口喊“李总”,低声下气认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雷区上蹦迪,喊什么都没用了。
  “咱俩关系到此为止,以后再烦我,大嘴巴抽你。”李格掐断通话丢开手机,又一口闷了剩下的酒。
  劝不动,乔安给李格倒酒,随口问:“后天除夕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李格懒散地靠着沙发,自言自语起来:“我怎么就是个同性恋呢?一样都是洞,为什么对女人不行?”
  乔安&费凡:“……”
  李格转头,看向边上俩无语的兄弟,明知故问:“你俩对女人行么?”
  乔安&费凡:“……”
  李格:“怎么行的,跟我细说说。”
  费凡:“乔哥,他喝多了!”
  乔安:“看出来了。”
  李格:“别逗,我很清醒。”
  酒过三巡,李格还是醉了,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废话。
  他身形挺拔,一米八三的个头,乔安一个人弄不住,和费凡一左一右架着他出了酒吧,费老鼻子劲儿才塞上车。
  等李格再睁眼,卧室里亮得像天堂,照进来的阳光实在刺眼,差点瞎了,乔安和费凡那俩货昨晚就不知道帮他把窗帘拉一下。
  他半眯着眼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缓了好半天,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黑屏没反应。
  “操。”李格低骂,忍着头疼下床给手机充电,开机后没多久,蹦出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的记录。
  看到短信全来自没改回备注的“老婆”,他还有点犯恶心,一条没打开,索性把人删了,新鲜劲儿比龙卷风还来得快去得也快。
  至于未接电话,来自闵女士。
  李格回拨过去,通了后抢先道:“妈,手机出了点问题刚弄好,在路上了,甭催我,情人节快乐,先挂了。”
  “……”那头的闵女士还没反应过来,“欸儿子——”
  过年又长一岁,二十八了。
  李格潇洒惯了,难得对生活发出感慨,此时此刻不免感叹一句:岁月啊,你是如此匆匆,如此无情。
  带着烦躁的心情,他老实回了江城过年。
  北城另一端的单身公寓里,陈硕开启了他的假期。
  春节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也从不过节,但诸事不顺后想讨个吉利,于是去超市买菜时顺手拿了一副喜庆的对联。
  寂静的除夕夜,陈硕网上找来菜谱,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又挑了部热闹的宫斗剧应景。
  白灼大虾寓意“红红火火”,蒜蓉生菜寓意“生财有道”,鸡蛋汤则寓意“吉祥如意”,两菜一汤都是好兆头。
  他安静地过完了春节,等着初五的备忘录提醒。
  不巧初五迎财神这天,是李格相亲的大苦逼日子,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到了西餐厅的停车场他迟迟未下,看谁都不顺眼。
  正好女方还没到,就坐在车里抽着烟。
  可惜烟不解闷,李格仍觉憋得慌,手机及时响起,他一瞥,不是老太太昨晚逼着存下的相亲对象,是个陌生号码。
  被之前包的小明星变着法儿缠了好几天,李格正愁没处发泄,接起就开骂:“你他妈的还没完了?”
  “……”


第3章 小助理 态度端正
  选在初五,是陈硕算好的日子。
  既不影响自己假期的心情,又给李格打出两天富余。他是真担心对方从国外风流回来,脑子里装的还是那档子事儿。
  但被迎头一棍子,陈硕属实没料到。短暂愣了下后,他提醒自己这是在工作,于是客客气气开口送祝福。
  “新年好,李总。我是贺总的私人助理,陈硕。”
  男人的语调平稳,说话时一板一眼,没有高低起伏,声音像被机器雕琢过一般。
  李格也短暂愣了下,记起对面是他哥身边那位神出鬼没的私人助理,前年好像在哪个酒吧的停车场见过,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毕竟是表哥的助理,他收敛情绪,问:“什么事儿?”
  猜测李格骂错了人,陈硕对这位李总的印象分直接从零到负,多说一句都嫌浪费时间,却因工作不得不说两句。
  “您感兴趣的音乐剧将在正月初八,2月23日那天晚上七点半演出。怕您忘了,所以提醒一下。”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李格气又不顺了。
  他对音乐剧没太大兴趣,是一周前刚踹的那个小明星点名要看的,正好贺颜有主办方送的邀请函,就讨了过来。
  有过铺垫,陈硕切入正题:“还有份资料和邀请函放在了一起,下个月的试镜我可以去现场吗?不会给您添麻烦。”
  这个助理怎么回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成心刺激人么。
  李格皱眉掐灭烟,不客气道:“怎么着,你也想去拍电影?”
  “……”
  冷不丁被呛,陈硕得出结论:李格这人除了不着调之外,还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气头上会迁怒无辜。
  显然眼下不适合再交谈,他搬出贺颜的身份解释:“您误会了,我是按贺总的吩咐办事。”
  “误会什么了?”李格接着呛,区区一个小助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怪就怪对方活该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他枪口上撞。
  “我没有拍电影的想法。”陈硕接着解释。
  “是么,还说给你个男二号演一演,正好也没几句台词。”李格问,“你猜为什么?”
  陈硕没兴趣去猜,只知道李格这是要拿自己开刀了。不论回答什么,李格都一定会挑刺,继而找他麻烦。
  “抱歉李总,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
  机械化的音节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听得李格起无名火:“等会儿,让你挂了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死得快。”
  陈硕脸色微变,顿了半秒后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李总。”
  小助理虚心受教、态度端正,李格也懒得呛下去,目光随意瞥向窗外,家里为他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出现了。
  “操。”他立即掐断电话,开门下车的同时抬手将发型抓乱,带着一身烟味,不修边幅地追上去大喊对方闺名,“芳芳!”
  屋里恢复了安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
  陈硕看着退到主屏界面的手机,李格那一声新鲜的“操”还回荡在他耳边。
  是难听的、刺耳的、令人不痛快的。
  今天是初五迎财神的好日子,为点小事影响情绪不值当。
  他放下手机,从橱柜里拿出专用饲料,往摆在冰箱旁的鱼缸里撒了些。很快,数条小鳑鲏灵活地朝着鱼粮聚集地游去,一个个跟饿死鬼似的相互抢食。
  初八一过,年算是过完了,路上人车川流不息,整个北城恢复了它原有的忙碌节奏。
  陈硕仍处于假期中,但林羽之那个催命鬼从初九开始就不间断地骚扰他,不是打电话就是通过短信对着他演戏,诉说自己即将风餐露宿的坎坷命运。
  “陈助理,求你告诉我吧,到底什么时候能试镜?再接不到戏我就快饿死了,你如果还有良心——”
  “三月份我会联系你。”陈硕打断林羽之。
  “可是明天就三月份了啊!几号联系我?你说实话,贺总是不是在骗我?嘤嘤……不行,我要见贺总!”
  又开始了。陈硕倒希望林羽之有点能耐,真闹一回就老实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地骚扰他。
  他克制拉黑的念头,表示自己目前正在跟进这件事,大概三月下旬会有消息,成功打发了林羽之。
  自初五那天的小插曲过后,陈硕不打算再与李格接触,决定自己找关系解决这烂摊子。
  恰好贺总三年前包过一个明星,他手里还留着某个小导演的联系方式,只是得出点血,请人吃顿贵的。
  接下来两天,陈硕没急着联系那位导演,先出门去办了自己的私事。
  之前倒闭的那家健身馆迟迟没后续,听说老板跑去了国外,他是肉痛心死,小一万块钱全打了水漂。
  陈硕喜欢安稳,讨厌变动。
  在公寓周边的商圈调查了一圈,他总算找到一家还算满意的健身馆。并且这回谨慎不少,任凭销售拥有多强大的三寸不烂之舌,意志坚定地充值了季卡。
  一办完私事,紧接着便前往格物传媒有限公司。
  初春的北城,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没比江城暖和多少,连带着李格的心,也是哇凉哇凉一片。
  老板从江城回来就一直摆个臭脸,身为助理兼司机的于锐是大气不敢出,等车在大厦地库停稳后,他迅速下车绕到后方打开车门。
  “李总,到了。”
  李格刚下车,兜里手机就及时响起,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他眉头舒展一些,赶紧接通了。
  “姨妈。”
  “嗳,小格啊。今儿元宵,晚上到姨妈家来吃饭,正好你哥他晚上也回来。”
  “得嘞,一下班我就过去。”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李格表哥——贺颜的亲妈。
  他打小就喜欢这个姨妈,爱往贺家跑,只要寒暑假回北城,几乎都是住在贺家,就跟自己家一样。
  “那什么,我都听你妈说了,甭难受啊。咱小格多优秀一好孩子,回头有好姑娘,姨妈亲自给你介绍。”
  “……”李格当场无语,一没想到自己被姑娘嫌弃的事迹已经传到了北城,二没想到一向开明的姨妈也被自己亲妈给传染了。
  这团圆饭不吃也罢,还不如出去潇洒快活。
  于锐察言观色,只见老板挂完电话后的臭脸更臭,便小心翼翼跟在李格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到了电梯前,火速伸出爪子按了下上行键。
  “于锐。”
  “在!”
  “那谁,”李格想了两秒,愣是想不出小明星叫什么,“就胸口上有颗痣,整过容的,你让他直接找刘导,电影该怎么拍怎么拍。”
  原来李总还记着这一茬,于锐松了口气,胸口上有没有痣他不清楚,整容他是清楚的,没敢说出对方的姓名,前两天不过提了一嘴就挨一顿批。
  可摸不准老板阴晴不定的态度,到底是分还是合,于锐斗胆探了句:“李总,是他玻尿酸打多了吗?”
  “他让我犯恶心,”李格警告助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一切。”
  居然这么严重?于锐连连点头应道:“好的李总,我办事,你放心。”
  李格:“所以他骚扰了我几天?”
  于锐:“……”
  电梯快到了,李格心烦,说话都觉得累,最后警告助理:“你现在也就车开得不错,再办不好,收拾东西麻溜儿滚蛋。”
  “……”于锐识相闭嘴,灰溜溜地跟着进了电梯。
  李格想着晚上找个什么由头,贺家肯定是不能去了,饭桌上他哥指不定怎么调侃他呢,贺颜那嘴有时候特欠。
  电梯到达十二层,他走出去,余光不经意瞥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转而望去,身着休闲西装的男人刚好进了旁边那部电梯,只来得及扫了眼对方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
  大厦整个十二层全被李格租了下来,有生面孔进出不稀奇。
  他没多想,才路过前台,忽被员工叫住。
  “李总!”前台员工及时汇报情况,“年前有位姓陈的助理给你送了份文件,你一直没来公司,他刚才又过来取走了。”
  李格后知后觉,问:“刚才走的那人是陈助理?”
  “对。”前台接着汇报,“他昨天下午打过电话,听说你还没回过公司才来的,说不是什么重要文件,让我别提醒你了。”
  李格一下想起初五那天的小插曲。
  “但是他把这个留下了。”
  见前台递过来一个精致信封,封面印着剧院logo,里面是早已过期的邀请函。
  李格交代前台直接处理掉,拿出手机翻找初五那天的通话记录,找出一陌生号码后,而后将手机扔给跟在身后的助理。
  “联系他,去把资料拿回来,交给刘导。”
  临时收到任务,于锐赶紧掏出自己手机,输入号码拨过去。
  这头陈硕刚下地库,还没走到车位前,手机响了。
  他独来独往,几乎没有私人社交,电话大多来自工作,以为是老板贺总,却是个不熟悉的陌生号码。
  “喂,您好。”
  “你好你好,是陈助理吗?”
  电话里的语气听着有些急,也不是熟悉的声音。陈硕才应下来,就听对方一阵啰嗦,问他在哪儿,请他留步。
  “我是李总的助理,叫于锐。你怎么把资料拿走了?我马上去地库找你,这就进电梯了,千万别走啊。”
  没等陈硕开口婉拒,电话被中断了。
  他眼神平静,心里倒是起了一丝情绪。真是仆随主样,这不着调身边的助理,也是个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挂电话的。
  等于锐冲到地下车库,发现那位陈助理跑没了影儿。
  于是连忙掏出手机准备再次联系,见屏幕中多了条未读短信。
  “我这边已经联系好导演,就不给李总添麻烦了,谢谢。”
  联系好导演?于锐没往深想,反正是往剧组里塞人,误以为陈助理通过自家老板提前和刘导联系过了,便返回公司汇报情况。
  总裁办公室内。
  李格正给乔安他们发消息,商量着晚上去哪儿潇洒,压根没在意助理说的话,属于听一句漏半截儿,误以为于锐和那位陈助理在地库里沟通好了。
  小助理不敢再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挺识相。
  “李总。”于锐询问,“塞进来的那人,要给个什么角色不?”
  和乔安商量得差不多,李格这回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想起他表哥交代的走个过场。
  转念一想贺颜的品味差不了,演技不行还能当个花瓶使,给了戏拍,又能帮贺颜彻底摆脱骚扰。
  他放下手机,“那人照片给我看看。”
  合着刚才白说,于锐不得不再次提醒:“李总,资料被陈助理拿走了,咱这儿没有照片。不过你放心,陈助理已经跟刘导联系好了,给不给角色你一句话。”
  “瞧你办点事儿。”李格懒得再管,“看演技随便给个配角,实在烂就演尸体,这项目交给你了。”
  于锐暗道:真损啊。


第4章 不着调 不可能
  别看李格潇洒不着调,玩归玩,短短两年时间就把格物传媒做了起来,虽然启动资金来自他爸,又有他表哥帮着促成不少合作。
  整个公司,没有比他这总裁还早下班的。
  于锐心里有槽没处吐,老板喜新厌旧的程度一再刷新他认知。
  勾搭小明星时,还饱含温情地夸对方那张整容脸好看,结果新鲜没一个月就犯恶心,瞧那架势恨不得把人蹬去外太空。
  生怕老板再被骚扰,于锐一整个下午都在外面忙活。
  尽管电影是老板以个人名义投资的,他也不能马虎,先自己单独约见了小明星,之后叫上项目投资部的经理陪着一起约见了刘导,最后赶在五点准时回到公司。
  因为五点,是老板下班的时间。
  于锐自觉不在雷区上蹦迪,紧跟着李格进了电梯,只汇报自己与导演的见面情况,关于小明星的绝口不提。
  “下周就能确定演员阵容,我让刘导先把男二空着了,塞进来那人演技要是行,就给他一个男三。”
  李格满意地点点头,“嗯,下班吧。”
  “啊?”于锐有点懵逼,又跟着李格走出电梯,“李总你不是要去贺家吃元宵吗?我先送你过去。”
  “没心情吃。”李格话音刚落,西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半小时前,他才给自己姨妈发过消息,以为是什么骚扰,结果来电显示“贺颜”,跟骚扰也没差。
  “车钥匙给我,你去开备用车,下班。”
  对上老板的臭脸,于锐赶忙交出车钥匙,麻溜儿地撤了。
  李格接通电话,先一步开口:“我晚上临时有个应酬,没工夫过去了,哥你替我跟姨夫问声好。”
  “准备野哪儿去,相亲没成受刺激了?”
  “……”李格避而不谈,“不是,我真有应酬。”
  “刚回来就有应酬,比我还忙?”贺颜数落表弟,“这节过不过随便你,拖着乔安是什么意思,他家不用过了?”
  李格下意识地骂了声“操”。
  “瞎操什么,最近安分点,别没事找事气你妈。应酬推了,顺道过来接我。”
  通话说断就断,李格半点心情都没了。
  就赖初五那场相亲,他发现女方不介意他凌乱的发型和身上的烟味后,当着女方面假装被痰卡嗓,朝西餐厅门口的花坛里吐了口唾沫,当场把人吐跑了。
  等晚上回到家,李格才从他妈那儿听说,原来女方看过他照片后对他一见钟情,可见了面大失所望,嫌弃他没素质。
  闵女士恨铁不成钢地揪了他耳朵,“多好一姑娘啊,你非得吐那一口是不是?不讲文明还不注意形象,你让我脸往哪儿搁?”
  李格无语的是,他妈嘴上说脸没地方搁,转头就分享进自己那个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里,丝毫没顾及他这儿子的形象。
  他的脸才是真没地方搁。
  开车赶到恒信集团,临时兼职司机的李师傅在车里连着抽了三根烟,把自己抽急眼了,直接杀进总裁办公室。
  “嘛呢,怎么还没结束?”
  一见表弟那臭德行,贺颜没惯着,合上企划书后道:“脸甩给谁看呢?自己不注意形象,给家里丢人。”
  “……”李格跟谁都能呛,唯独不敢跟他表哥呛。
  他收起脾气,往另一头的沙发上一瘫,破罐破摔地说:“我就这样儿,又不为别人而活,要什么形象?”
  贺颜:“那衣服甭穿了,出去裸奔两圈,再上一回娱乐新闻。”
  被提及多年前的裸奔风波,李格瘫不住了,腾地一屁股站起来控诉他哥:“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这嘴给缝上,就非得损我两句。”
  “现在又要形象和脸面了?”贺颜起身套上西装,正经提醒表弟,“你妈晚上会打电话,你以为我想管你。”
  “知道了,我这就下楼去开车,行吧?”李格无奈叹气,最近只能老实点了,把心思放回工作上。
  专属电梯直达地库,察觉表弟的消极,贺颜说:“吃顿饭要不了你多久。”
  “跟吃饭没关系。”李格又是一叹,“我就是心里烦,还是你快活,出柜了姨夫姨妈也没跟你翻脸。”
  就在十分钟前,贺颜刚收到林羽之用陌生号码发来的元宵节祝福,字里行间尽是浓浓的爱意与性暗示。
  他并不快活,随口问表弟:“电影那事儿怎么样了?”
  “下周试镜,交给我助理去办了。”说到这茬,李格逮住机会,上车前紧接着一通说。
  “你看我多为你这大哥考虑啊,生怕人再缠着你,我思来想去,日夜琢磨,给安排了一戏份多的配角。烂片我也是奔着挣钱去的,你以为塞个人简单呢,就行个好,等中秋我亲自去给姨妈赔不是。”
  “贫嘴呱舌。”贺颜催促,“上车。”
  “……”
  约好的局没了,李格还是不想去贺家,就想自己一人找个地方解烦。
  他拉开车门,赶巧手机响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见是刘导打来的。
  怎么说也算合作关系,李格毕竟是商人,投资的低成本烂片能为他创收再好不过,何况他对剧本挺满意。
  然而没想到,刘导来电不是为了项目,是想塞个人进组跑龙套,还不是征求意见,跟他打声招呼罢了。
  “就这么定了啊,李总。”
  听着电话里醉醺醺又颇为得意的语气,李格压着的脾气可算有了发泄口,当即开喷:“我是投资了个垃圾站?什么鸡粪狗屎都能往我这儿塞了?”
  “哎哟,瞧李总这话说的,呵呵呵……”
  对面的刘导似乎清醒了些,干笑几声后,往回找补:“咱这文艺片肯定错不了,是我这儿有个小师弟——”
  “跟我有关系么?”李格打断质问,“这电影你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滚蛋!”
  “李总你听我说,是这么个情况。”
  “我他妈管你什么情况,再废话项目立刻终止。”李格准备掐断时,见他哥坐车里不动,自己反倒灵机一动。
  于是他扯着嗓门训斥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多重视这部电影?是你拿着剧本来找我的,五百万的成本我给你砸了一千万,给你足够的空间发挥,你现在说不想拍了,什么意思?!”
  “啊,那肯定想拍啊!李总你放心,我对这部电影也是非常重视!”刘导赔笑邀请,“不如李总赏脸过来喝一杯,就在金陵轩。”
  “金陵轩是吧?我马上过去。”李格神情严肃地掐断电话,绕到车另一头打开副驾车门,硬是将贺颜请下车。
  “哥,真不凑巧,电影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赶紧去处理,你先回去,我看情况,早的话就过去。”
  四下安静,贺颜在车里将通话内容听了个大概,没有揭穿表弟的把戏,看着他匆忙上车,又绝尘而去。
  元宵佳节,明月高悬于空,热闹的北城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陈硕一整天的行程,都是计划好的。
  比如用两天时间考察公寓周边的健身馆,距离控制在七公里以内,赶上高峰时的路段不能过于拥堵,附近必须方便停车,可以顺道去超市买菜。
  总之一切都要在他能掌控的范围里。
  今天是确定健身馆并充值成为会员,然后到格物传媒取回林羽之的个人资料,下午则用来拜访那位小导演。
  对方有时间最好,没时间也不白费力气,他可以去健身馆适应下新环境。
  可能是春节讨了个吉利,一切顺顺利利,导演不光有时间,还为他介绍了另一位专拍文艺片的导演——刘大森。
  刘大森手里正好在筹备一部文艺片,能给他行个方便,若林羽之各方面能入刘导的眼,再给个龙套不是问题。
  陈硕很清楚,这两位没什么名气的导演愿意来金陵轩赴约,纯粹是看在他身为贺总私人助理的面子上。
  然而他没想到,陪着喝了几杯酒,自己就去趟洗手间的工夫,再回到包间,两位导演一起变卦了。
  “陈助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电影项目临时出了点状况,得再筹备筹备。”刘大森摇头晃脑,甩了甩了自己的齐肩长发。
  陈硕陷入沉默,看着桌上被动过的菜,酒瓶里喝空的酒,隔了几秒才问:“只走个过场,行吗?我会支付报酬。”
  “哎哟,都说得再筹备筹备。”小导演帮着师兄打圆场,“我跟刘导还有别的局,今儿让你破费了。”
  陈硕再次陷入沉默。
  郁郁不得志的小导演吃人嘴软,有那么点良心,无奈开口:“我师兄也没办法啊,是投资人的意思,真帮你,电影就黄了。”
  刘大森也郁郁不得志多年,好不容易拉到投资能拍自己喜欢的电影,本意是想在小师弟面前装个逼,结果又翻车又丢面儿。
  “真的不好意思。”小导演说,“我是想帮你的。”
  都是看资本家脸色的牛马,刘大森犯了同情心,补充道:“这样,李总一会儿过来了,我给你引见,咱们再一起求求他。”
  陈硕微微怔住。
  刘大森:“对了,李总那传媒公司不是给恒信集团做过广告吗?你就搬出贺总的身份,请他帮帮忙。”
  小导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恒信集团与格物传媒,两家只是合作关系。
  而两位总裁,都没有大张旗鼓地对外介绍过他们表兄弟的关系,并非人尽皆知,但陈硕再清楚不过。
  浪费时间和金钱,兜了一大圈子,到头来还是绕不开那个不着调的。
  让他求李格,不可能。


第5章 太凶 吓着了
  陈硕的酒量并不好,头已经有点发晕。
  去洗手间之前,刘大森信誓旦旦地向他表示过,对电影项目拥有绝对话语权,别说塞个龙套进组,给演个男二都不是问题。
  他这会儿回过味来,小导演确实想帮他,但刘大森不是省油的灯。
  对方不要报酬,要的是人情。恐怕从小导演那儿听说贺总曾投资过影视,希望他这私人助理能帮忙搭条线,拉投资。
  同情心不能当饭吃。见陈助理不吭声,刘大森偷摸给小师弟使一眼色,又表现出相当为难的样子。
  “陈助理,其实咱偷偷走个后门,也不是不行……就是什么呢,电影是同性题材,主演是李总的人,意思你懂吧?他俩现在蜜里调油恩爱得很,试镜那天李总肯定会亲自到场,我这也不好安排。”
  小导演跟着附和:“是啊,尤其我们这种级别的导演,就跟孙子似的,怕丢了饭碗只能忍气吞声。”
  听不下去二人的双簧,陈硕客气打断:“谢谢刘导,不用给我开后门了。”
  刘大森一愣,立刻笑着往回找补:“我现在没法给你准话,谁知道李总待多久呀,你说是不是?回头我看情况,你等我信儿。”
  小导演继续附和:“我看行!”
  不确定李格什么时候会出现,陈硕将林羽之的个人资料重新交给刘大森,而后坐下来,也不跟两位导演废话了,直接进入正题。
  他说:“这份资料,是我从李总那儿拿回来的。”
  两位导演同时愣住。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这地步,陈硕这时候还没觉得李格跟自己犯冲,只觉得北城真小,娱乐圈也小。
  他索性顺水推舟,向刘大森简短解释:“原本应该是李总亲自给你,但他抽不开身,我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
  三言两语,既表明了林羽之对李总的“重要性”,又能合理解释他今天的行为,即便被贺总知道,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刘大森喝得最多,脑子一时没转过弯,问陈硕:“于助理下午交代要多给戏份的那人,就是这个林羽之?”
  听到这话,陈硕默了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小导演一脸笑呵呵,“陈助理你也不早说,搞了半天,你这儿要介绍的跟李总那儿要安排的,是同一人。”
  “哦哦,这么着啊。”刘大森转过弯,连忙起身想给陈硕倒酒,酒瓶一拿发现空了,他赶紧使唤小师弟。
  “小虎,快再去拿瓶酒,我要好好敬一敬陈助理。多拿两瓶啊,一会儿李总也来了,今儿喝个痛快,我买单!”
  先前去完洗手间,陈硕就顺手把单买了,今天这血算是白出了。他忍着心疼,及时拦住小导演,准备告辞,反被小导演拦住不让走。
  很快,刘大森跟着过来拉陈硕,一个劲儿劝他酒,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恨不得当场来个桃园三结义。
  陈硕良好的职业道德与素养,不允许他对两位导演动粗,况且试镜那天他需要找机会去现场确认。
  他客客气气地说:“先松手。”
  “相逢就是缘啊,陈助理你多大了?老家哪儿的?”刘大森自报家门,“我今年三十一,老家东北,交个兄弟呗?”
  “……”社交实在太累,陈硕怎么能想到刘大森跟八爪鱼似的,又热情又难缠。
  拉扯间,刘大森那碍事的长发几次甩到他脸上,他尽量保持平和,说:“我身上这套西装花了很多钱。”
  刘大森当即松开,改握陈硕的手不放,“哎哟陈助理不给面子啊这是,也没让你多喝,再来一杯好吧?小虎,快去拿酒!”
  “一杯。”陈助理被迫坐下来。
  “这就对了嘛。”刘大森也坐回去,一改先前模糊的态度,拍着胸脯向陈硕保证,“老弟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儿办妥,于助理下午跟我打过招呼了,演技要是好,给男三,演技不好,给男二,都是戏份多的配角。”
  陈硕蓦地想起初五那段小插曲,李格在电话里提过男二死得快。
  林羽之也是个难缠的主,于是他问:“男二死得快吗?”
  “哟,李总给你看过剧本了啊?”刘大森对剧本相当自信,说,“男二开局就死了,不过戏份很多,他是男主的爱人,因为一场意外得了艾滋,之后患上抑郁症自杀了,男主舍不得,选择和爱人的尸体生活在一起。”
  陈硕:“……”
  刘大森:“当然这部影片有更深的内涵,也有对人性的思考,爱只是最浅显的,当尸体慢慢腐烂生蛆——”
  “可以了,不用往下说。”陈硕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什么爱不爱,什么人性不人性,他只想回家休息。
  以为陈硕嫌重口,刘大森又扯起别的:“还是李总有眼光啊,一眼相中这个故事,感动得直接投了一千万,其实五百万可能都多了,他是我的贵人,你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年。”
  似乎也没那么不着调,至少对刘大森来说是这样。
  而对陈硕来说,绕不开李格只是个意外,自己作为助理其实没多大能耐,已经尽力,眼下只有接受是最合适的。
  也算圆满解决。
  等小导演拿着三瓶酒回来,陈硕坚持只喝一小杯,喝完后没久留,直接起身告辞。
  “今天也给两位导演添麻烦了,试镜那天还得麻烦刘导安排下,我需要去现场和林羽之做个确认。”
  “好说好说。”刘大森不好再挽留,催小师弟送一送。
  陈硕看了眼手机,还好没耽搁太长时间,就头晕得难受。
  他婉拒小导演,对方却坚持要送到门口,完全推辞不了。
  “陈助理,你开车来的?”小导演问。
  眼看快到金陵轩正门口,陈硕停下来,“我会叫代驾,你回去吧,今天谢谢。”
  “唉,客气什么呀,我也没帮到你。”小导演坚持送佛送到西,“看你脸有些红,平常不怎么喝酒吧?别晕倒喽,我送你上车。”
  “还好,不会。”陈硕拒绝。
  “也没几步路,我送你,走走走!”
  “……”
  金陵轩是位于北城繁华城区内的一家高档中餐厅,古色古香,全包厢制,有着私密舒适的就餐环境。
  但再舒适,李格也不爱来,就不是消遣的地儿。他电话里对刘导说的那番话,纯粹是为了糊弄贺颜,压根就没打算过来。
  姓刘的什么身份啊?能跟他坐一桌,跟他喝酒?
  好巧不巧的,李格在去酒吧的途中,快路过金陵轩时,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闵女士又在那儿恨铁不成钢了,跟审犯人一样盘问他野哪儿去,好好的元宵节为什么没在贺家吃元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妈,你怎么还查我岗呢?我现在心思都在事业上,是正经去跟导演谈项目,最近投资了部电影,是不是非得我录个视频给你,你才信你儿子?”
  “行啊,妈爱看电影,什么类型的?”
  “……”
  李格怎么能想到自己一时嘴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电影是同性恋题材,又涉及一点冰恋元素,多重口啊,那能往外说么?
  “好了妈,咱母子之间能有点信任么?我到餐厅了,先不跟你说了,拍个照给你瞧瞧。”
  迅速掐断电话,李格将车驶进金陵轩的停车场,停稳后立刻下车拍照,赶紧微信发过去打发了闵女士。
  夜风徐徐,裹着一丝凉意。
  李格边走边拨刘导的电话,就在接通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比电话那头的声音先一步传进了他耳朵里。
  “代驾马上到,进去吧。”陈硕靠着车,又抬手按着太阳穴揉了几下。
  “没事儿,正好我也醒醒酒。”小导演想跟陈硕套近乎,也往车上一靠,“你不知道刘导多能喝,几次给我干趴下。”
  “李总啊,你到了是嘛?”
  停车场的光线明亮,李格一眼便认出前方那辆黑色奔驰的车牌号,而靠着车的俩男人,一个不修边幅,一个西装革履。
  西装革履的那位,微垂着头,看不清脸。
  “喂?李总?你在哪儿呢?”
  “刘大森,”李格看向自己正前方的陈姓私人助理,问电话那头,“想往我这儿塞鸡粪狗屎的,是陈助理?”
  “哪儿啊,他要塞的是林羽之,就你让安排的那个人。陈助理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他说你忙,直接找我了,所以才闹了个误会。”
  稍一琢磨,李格明白过来,是自己初五那天在电话里太凶,吓着这位小助理了。陈硕不敢再找他,特意躲开他,找于锐要了刘大森的联系方式。
  不过眼前那体格,还真是不小啊……
  脑袋依旧疼,陈硕打开手机,查看代驾距离时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一抬头,视线与自己面前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第6章 “怂”助理 死气沉沉
  男人英俊挺拔,尤其眉眼更为出众。穿着象牙色的衬衣,袖子挽得随意,露出半截小臂,下身西裤也不规整,微微有些褶皱。
  但整个人透出来的气质却不一般,是陈硕能直观感受到的痞气,让他不太舒服。
  只见对方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利落挂断电话,带有打量的目光始终冲着他和小导演。
  似乎有话要说。
  小导演有幸见过格物传媒的老板,突然见到李格,俩眼睛瞬间放光,匆忙揣好手机迎过去打招呼,手伸出去之前往裤子上使劲抹了抹,生怕遭对方嫌弃。
  “李总好!可算把你盼来了,我是刘导的师弟,叫金虎,你叫我小虎就成,我在这儿就为了等你呢。”
  “……”陈硕一直没缓下去的酒劲儿,被小导演像奴才一样迎接皇帝的死动静给硬生生压下去了,清醒不少。
  他对李格的印象不深,就记得前年去酒吧接贺颜时,在停车场远远扫了一眼,没想到会这么快在停车场里碰上。
  毕竟是老板的亲表弟,陈硕立刻站直身体,以下级对上级的恭敬态度,微鞠躬,主动向李格问好:“李总好。”
  殊不知自己这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落在李总眼里,老实巴交中带了点窝囊,难怪干的全是些擦屁股的活儿。
  小助理“怂”着脑袋不敢看自己,李格气顺了些,主要陈硕长得白净俊俏,也顺他眼,刚才仔细打量不过是认个熟脸。
  他不计前嫌地点头应下,并提点道:“作为助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眼力见儿。”
  “……”陈硕一时竟没接上茬,又听李格端着领导架子,却散漫地往下补了一句。
  “不光看,还得用耳朵听。知道了么?”
  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后,陈硕只在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岗位上受过气,先被同期穿小鞋,后被组长叫进办公室接受教育。
  而跟在贺颜身边做事多年,他还没被这么教育过,当着其他人的面。
  一旁的金虎见这阵仗,哪里敢吭声,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闭紧嘴巴,等着接受教育,谁让投资人就是爹呢。
  代驾小哥骑着小电驴姗姗来迟,陈硕克制情绪,仍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低头表达谢意。
  “谢谢李总,我先回去了。”
  与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样,一板一眼没什么起伏,跟个机器人似的。
  李格有些听不惯,直接问陈硕:“你是故意的,还是平常就这么说话?”
  代驾在搬小电驴,陈硕刚准备上车,握着车门门把的手紧了紧,缓了两秒才回答:“没有故意。”
  嫌陈硕嘴笨,李格没耐心再停下来吹夜风,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行了赶紧回去”,自己转头就走。
  “欸,李总!我给你带路!”金虎拔腿追上去套近乎。
  李格:“这地方我比你熟,边儿去!”
  金虎:“……”
  *
  六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是个大通间,开放式厨房,没有多余隔断,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靠落地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套组合式衣柜,另一头角落摆着书桌和陈硕最宝贝的防尘收藏柜。
  他越过床径直走到阳台,没有任何热身,直接一记重拳砸在悬于半空的沙袋上,“砰”一声闷响后,沙袋剧烈摇晃,链条“嘎吱”响着,似乎在向他抗议。
  抗议无效。
  这个家当初在装修时,陈硕就把隔音做到了位,连天花板的隔音也没放过。
  丝毫不在意刺痛的拳头,他又“砰砰”给了沙袋几拳才停下,之后稳住疯狂摇摆的沙袋,让一切归于平静,包括他自己。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陈硕脱下并不喜欢穿的西装和衬衣,摆脱束缚感,赤着膊去厨房那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又去喂鱼。
  今天晚上生气了。
  很不应该。
  他盯着鱼缸里灵活游动的八条小鱼,感知着自己的负面情绪,先接受再处理,慢慢地、自然而然地将它消化掉。
  听说观赏鱼游动的过程,可以帮助降低心率和血压,改善身心健康 。
  而平静的环境,能刺激身体释放内啡肽等有助于让人放松的化学物质。
  陈硕本身就喜静,网上了解这些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花鸟市场买了八条容易饲养的小鳑鲏,结果真的管用。
  以往心情不好的时候,默默陪鱼儿们待上十几分钟就会好。
  可今晚喝了些酒,发生太多小插曲,脑子也是晕的。陈硕连洗衣服的精力都拿不出来,冲完澡往床上一倒,很快睡了过去。
  三天后。
  陈硕接到了催命鬼的电话,林羽之这回不催了,在电话里激动地告诉他,明天要试镜,并且是男二号。
  “我太激动了,陈助理,第一次演这么大的咖位!帮我谢谢贺总啊,等我火了,送你亲笔签名!请你和刘导吃饭!”
  这烂摊子太过波折,陈硕多问了句:“就男二号吗?”
  “对,我之前不是演过两部电影嘛,在里面跑龙套,刘导对我挺上心的,特地去看了,他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演男二,非我莫属。”
  “……”意料之中。陈硕配合了下,“祝你成功。”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烂摊子终于要结束了。
  陈硕从林羽之口中得知,刘导给的剧本片段是影片开场的一段哭戏,明天的试镜地点在郊区某酒店里。
  他没忘记刘导在饭桌上说的,主演是李格的情人,两人蜜里调油很恩爱,应该就是电话里那位挑衅过他的小细嗓子。
  要没金陵轩停车场那一出,陈硕是打算过去看看情况的,以防林羽之突然发疯,继而影响到他老板。
  哪知隔天中午饭点前,他接到了小导演的邀请电话。
  “陈助理,你现在可以过来了。”
  “谢谢,我不过去了。”陈硕问金虎,“林羽之知道自己演的是一具尸体吗?”
  “他人还没到,你先过来啊,我师兄也惦记你呢,过来咱仨搓一顿,他买单!”金虎想起什么又接着说,“对了,跟你说个八卦,李总把主演给踹了。”
  陈硕对主演不感兴趣,只问:“李总在那边吗?”
  “那肯定不在啊。”金虎说,“本来不换主演的,可试镜的时候,我师兄看那小明星的整容脸浑身难受,这不坏电影口碑嘛,然后听说李总年前就把人踹了,我师兄赶紧给李总打电话说这事儿,李总让他看着办,正重新找主演呢。”
  一听李格不在,陈硕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结果金虎给他语出惊人。
  “陈助理,要不你来试试主演?你看你长得多俊啊,气质又有点符合,都死气沉沉的,就是表情得稍微丰富点,让我师兄教教你。”
  陈硕:“……”
  金虎:“要是火了还给人做什么孙子啊?直接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当老板,我给你打工,咱们翻身做爷爷!”
  陈硕从未如此无语过,再次放弃打算,以工作繁忙为由,及时结束了通话。
  下午,他窝在家里边看剧边等情况,林羽之没有来过电话,刘大森和金虎也没有找他,说明一切顺利。
  烂摊子终于结束了。
  陈硕心情不错,连着看了五集宫斗剧后,才意识到时间有点晚了,窗外天色擦黑,得去健身馆锻炼身体。
  这三天里,他每天下午三点半准时到达健身馆,练一个半小时,刚好到五点结束,完美错开晚高峰。
  今天有点晚,健身馆的会员可能有点多,但陈硕勉强接受,就因为心情不错,连夜晚的风都是柔和的。
  他拎着健身包直奔目的地,等电梯时,碰巧撞见老板圈子的兄弟。
  “陈助理?真巧嘿。”费凡眼熟陈硕,自来熟地冲他打招呼。
  下一秒,陈硕注意到了费凡身后的李格。


第7章 犯冲 锁定目标就是操
  电梯还没下来,闲着也是闲着,费凡与陈硕寒暄,问他:“这是准备去健身啊?难怪身材不错。”
  听费凡这么一夸,李格朝陈硕投去目光,见对方穿着一身黑,是休闲宽松的打扮,怎么瞧着好像比那天晚上还结实呢?
  这身材多不讨喜啊,硬邦邦的,倒是可惜了那张合他眼缘的脸。
  视线隔空相撞的一瞬间,陈硕再一次直观感受到李格身上那股痞气。
  又是在光线明亮的商业楼里,他看得比上回清楚。李格眉形英挺,眼角微微上翘,眼神就透着股风流劲儿。
  陈硕莫名有种被骚扰的感觉,当即拿出工作时的态度,视线低垂,客气打招呼:“李总,费先生。”
  不等二位开口,他接着说:“刚结束,不打扰你们了。”
  李格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眼睁睁看着陈硕绕开自己和费凡,头也不回地拐没了影儿,瞧那怂样儿。
  费凡念了句:“走得真够快的。”
  “这陈助理怕我。”李格觉得好笑,“我能吃了他不成?白给我都嫌硌得慌。”
  费凡接触过陈硕几次,好心替陈硕跟兄弟解释:“哪儿呀,他怕你干什么?就性格内向,不怎么说话。”
  李格本想问问费凡,他表哥从哪招的私人助理,嘴笨就算了,还缺了点眼力见儿,这不是养闲人么?
  正好电梯到了。
  商业楼第五层,前几天新开一家西餐厅,餐厅老板是费凡的老同学,今天特意拖上李格一起给老同学捧场。
  知道李格心情不好,费凡又特意交代老同学给安排的包厢,等坐下来点完餐,见兄弟仍兴致缺缺,他冲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再去叫个琴师过来,给李总拉上一曲。”
  “找抽是不是?不需要。”李格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自己点了根烟抽起来。
  “你不听,我听。”费凡示意服务生继续安排,等服务生离开后劝李格,“甩什么臭脸,出来就是放松的。”
  李格对西餐一般,和费凡出来确实想换换心情,只是不巧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听说小明星失去主演资格后,精神崩溃,在酒店里割腕自杀了。
  他一下子来了火,呵斥助理:“自杀给我打什么电话?我他妈是医生啊?赶紧打120!”
  “不是啊李总,我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于锐慌忙解释,“他是当着刘导的面割的,被刘导拦住了,没受伤。”
  李格皱眉,继续呵斥:“废什么话,给我说重点!”
  于锐:“他一直赖在刘导房里不肯走,哭爹喊娘的,非要演男一号,刘导让我问问你怎么处理,怕他之后再想不开闹自杀。”
  李格吸了口烟,冷声问助理:“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
  跟在老板身边两年,于锐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立马听出电话里的声音不对劲,又慌忙解释起来:“我也是怕他想不开再闹自杀,这人命关天啊李总……”
  李格:“你看他死不死,死了直接联系火葬场。”
  于锐:“呃……”
  李格:“我怎么招了你这么个猪脑子?净他妈给我找事儿,把电话给刘大森。”
  于锐:“……哦哦,对不起李总。”
  等刘大森接过电话,李格一样训斥,只问一句:“主演是你要求换的,这电影你到底还能不能拍了?”
  “能能能,那必须能啊!”刘大森跟孙子似的连连赔笑,“李总你保管放心,他这会儿躺地上睡着了,看着特像一具尸体,还挺有美感,我看演男二行,回头我好好劝劝他,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忙你的,再见啊。”
  通话结束,李格将手机往桌上一甩,坐下来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脸色相当差,已经气得不想说话。
  通常这时候,费凡会劝两句,但这会儿倒不敢劝了。
  谁让小明星是李格自己相中的,又是鲜花不断又是砸钱投资电影,把人给包了下来。归根结底,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怨得了谁呀?
  “操,这一个个的都来给我添堵。”李格摁灭烟头,又重新点了根烟。
  “好了,这不是解决了嘛。”费凡换了个方式劝李格,“每回你一有人,就找不着影儿,我跟乔安约你,你忙忙忙的。你看你哥,我们约他他要不来,肯定是在忙工作,哪像你啊,换得勤不说,回回陷进去。”
  这话李格不爱听了,回呛费凡:“谁他妈陷进去了?我就喜欢操不重样的,有问题么?”
  “……”费凡哑口无言,无奈改口,“没问题。我这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吗,纵欲过度肾亏啊。”
  李格不以为意:“年前到现在就没开荤,是得找一个,再不泄火身体真出毛病了,我说我最近火怎么那么大呢。”
  费凡:“……”
  李格问:“晚上有时间么?”
  费凡决定拒绝李格,然而当细皮嫩肉的琴师带着小提琴进入包厢,李格打量的眼神渐渐变了味后,他知道李总今晚哪儿都不用去了,锁定目标就是操。
  真是年少不知精贵,瞎造。
  距离商业楼七公里外的某公寓大楼内,陈硕拎着没动过的健身包和超市里买的食材,刚回到家。
  他想过去五公里外的体育中心,但时间太晚了。开春后,各大休闲场所变得热闹起来,一到晚上全是出来遛弯锻炼的。
  冰箱里有中午的剩饭,陈硕不太喜欢微波炉加热的口感,米饭一定要用蒸锅蒸,再简单做个一菜一汤,齐活儿。
  才坐下来,催命鬼的电话来了。
  陈硕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这样没完没了很让人头疼。
  他接通电话,率先开口提醒:“林先生,你跟贺总的关系早已结束,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听你的电话。”
  “不要啊陈助理!”林羽之哭诉,“我知道已经跟贺总结束,我也不想烦你,可今天试镜明明过了,刘导还夸我哭戏好,感染力强。结果刘导刚才给我来电话,说男二有人选了,我怎么办啊嘤嘤嘤……”
  陈硕:“……”
  “他让我明天再过去一趟,看看有什么戏能给我。我的男二啊……陈助理,你能不能请贺总再最后帮我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直到这个时候,陈硕开始觉得,李格跟自己犯冲。
  只要一碰上李格,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因为电影项目也是李格的,陈硕真的不想再过问这个烂摊子。
  他也会烦,也会没耐心,想没礼貌地把电话挂断,让林羽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再打扰他的假期。
  “陈助理,求求你了,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啊!嘤嘤嘤……我为了进演艺圈,都跟我奶断绝关系了,不闯出点成绩来,我哪有脸回去见我奶啊!她老人家都八十了……”
  陈硕无动于衷,建议道:“回去尽孝吧。”
  “不行啊,我要接我奶来北城,早点让她过上好日子!你就帮帮我吧,你不帮我,我只能自己去求贺总了。”
  看着桌上冒热气的番茄鸡蛋汤,陈硕已然没了胃口,过了一小会儿,他说:“我这边会和刘导沟通下,明天跟你一起过去。”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陈助理,好人一生平安!那我去敷面膜啦,眼睛都哭肿了,拜拜。”
  陈硕没有刘大森的联络方式,不得已给小导演发去一条短信询问情况,等到入睡前,金虎才回给他一通电话。
  “唉,我师兄也是被逼的,那小明星在他房间里割腕自杀了,非要拿回主演,主演肯定不能给啊,现在只能把男二给他,晚上刚劝好,他同意演男二了。”
  “……”陈硕不知道说什么,一个个都挺喜欢闹自杀。
  “你还别说,他那整容脸,演个没表情的尸体倒正合适,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陈硕问:“那林羽之这边,是给男三吗?”
  对面的金虎也犯了愁,说:“问题就出在这儿呢,男三白天已经定下来了,是个演技不错的新人,总不能把人踢下去吧?所以等明天,看我师兄怎么决定吧。”
  至此,陈硕无话可说,也说不了什么。
  结束通话前,他谨慎地问了金虎,李格对这个项目是不是完全撒手不管了,明天有没有可能到现场。
  “没跟你说呢,今天那小明星闹自杀,李总让于助理直接联系火葬场,拉去烧了,你说多狠的心啊?这资本家都没心没肺,全让狗吃了,没法说。”
  “……”
  确定李格对项目撒手不管后,陈硕隔天陪同林羽之前往郊区那家酒店,打算找刘大森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小配角加点戏和台词,尽快打发林羽之。
  他万万没想到,刚进酒店,就在大堂里撞见了跟自己犯冲的李某人。


第8章 咸猪蹄子 好他这口
  好在李格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通完电话,正往电梯方向去。
  陈硕停下脚步,准备让林羽之先上楼,还没开口,耳旁就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
  “陈助理!”
  十点的酒店大堂相对安静,于锐光顾着打招呼,不知自己这一嗓子喊得有多不合时宜,也完全没察觉到陈助理险些绷不住的脸色。
  “真是你啊,我看身材挺像,早上好!”
  “……”陈硕避之不及,与李格的视线又隔空撞上,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开了,对方却没有进去。
  他移开目光,神色如常地面向于锐,礼貌回了声招呼:“早上好,于助理。”
  同为助理,于锐对陈硕多了两分亲切,何况一看边上那花里胡哨的小艺人,就猜到陈硕为何而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走走走。”于锐邀请陈硕,“正好李总来了,有什么情况可以跟李总说。”
  工作是工作,陈硕不得已接受邀请。
  “是格物传媒的李总吗?”林羽之没听说昨天的八卦,只听说电影就是格物传媒投资的,老板有钱又有颜。
  于锐回头提醒林羽之:“你好好演你的戏就行了。”
  到了李格面前,陈硕依旧态度恭敬:“李总好。”
  李格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贺总派你过来的?”不等陈硕回话,他自己先进了电梯,“上去再说。”
  林羽之第二个进的电梯,打算利用机会巴结下,哪知有钱又有颜的老板低头看起手机,没给他机会。
  于锐第三个进的,和林羽之一样自觉绕到李格身后,俩人跟左右护法似的,倒显得陈硕很多余。
  李格往正中间一站,陈硕怀疑就算不在看手机,这娇生惯养的有钱人也没有避让的习惯。他身体不经意间擦过对方,又险些没绷住,担心今天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电梯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彼此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和距离。
  除了忙着回小情儿消息的李格。
  昨晚轻轻松松将人拿下,李格现在正是新鲜的时候。刚睡醒的小情儿在短信里冲他撒娇,埋怨他身强力壮,那玩意儿又大又凶,已经腰酸腿疼起不来,小提琴也拉不了了。
  他心情大好,敲着屏幕,“餐厅的兼职别干了,省得我心疼。”
  在这有限而略显压抑的空间里,陈硕站到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四个人当中他最醒目,净身高就一米八七,量身定制的西装将他勾勒得健壮有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给西装品牌代言的模特,直接把在场身份最高的李总给比了下去。
  电梯直达六层,李格回完消息收起手机,一抬头,余光里就出现一道醒目的黑影。
  他扫了眼电梯壁上的镜子,目光从陈硕身上掠过,等电梯门打开出去后,特地停留,回头问了一嘴。
  “陈助理,你多高啊?”
  “……”陈硕愣了愣,随即回想起李格昨晚轻浮的打量。
  “于锐,”李格下巴指指林羽之,“你先带这个谁过去找刘导。还有那个谁,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林羽之紧忙热情介绍自己,试图用美色吸引电影投资人,可惜没得到李总半个眼神,就被领命的于助理带走了。
  “问你呢,多高?”李格又扫陈硕一眼。
  换任何一个男人问陈硕身高,陈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唯独眼前这个风流成性的同性恋。
  为降低存在感,他稍稍躬身并低下头,使自己看上去矮一些,而后面不改色地说:“李总,我大概一米八,穿的增高皮鞋。”
  但凡仔细瞧一眼,都能发现陈硕在睁眼说瞎话。
  可李格不一样,昨晚摁着细皮嫩肉的小琴师泄过火,他是逢完荤事精神爽,也就懒得计较陈硕压他风头,相反还被取悦到了。
  “你还挺逗。”他笑一声,“一米八就自卑了,怎么不踩高跷去?”
  面对调侃,陈硕沉默。
  他明显感觉到李格的愉悦,默默在心里记下对方的特点:个性张扬,自尊心强,不喜欢被抢风头,且不注重场合,言行随意,举止轻佻。
  助理消息来了,闲杂人已经被刘大森提前支开,李格这才往前走,走了几步没听见后头的声儿,回头见小助理还原地站着。
  “愣着干什么,不用回去交差了?跟上。”
  “……”
  陈硕看着走在前面的潇洒背影,李格穿得再人模人样,也盖不住身上那股像极了二流子的痞气。
  他又记下一点:此人心情愉悦时,可正常交流。
  接下来和陈硕想的一样,李格找刘大森谈话时也挺正常。包括对在场的制片人以及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态度都还算客气,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确定演员阵容。
  “现在就差主演了,是么?”李格问。
  林羽之委屈巴巴地凑过去,小声说:“还有我呢李总,您亲自给安排个嘛,求求你了。”
  一听夹着说话的尖细小嗓子,李格差点起鸡皮疙瘩,眼一抬一瞪:“我这是正经文艺片,不是黄-片,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羽之脸色铁青,瞬间老实。
  杵在边上的金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师兄暗中掐了一把,赶紧捂住嘴,见陈硕始终安静地站在角落。
  “李总,要不你看看陈助理怎么样?他长得俊,气质也符合男主。”
  对上李格投来的目光,安静如鸡的陈硕及时开口:“李总,专业的事还请交给专业的人,我不合适,也没有想法。”
  “我也没说你合适。”李格收回目光,驳回金虎的提议,“什么眼神?他那身材演不出男主的病态,少说得饿个三十斤。”
  陈硕:“……”
  林羽之抓住机会毛遂自荐:“李总,我能演病态,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行吗?”
  最终,李格也没瞧林羽之一眼,而是将试镜通过的演员资料挨个扫过去,交代刘大森把昨天确定的男三叫过来试试男一的戏,没什么问题就把男三换给林羽之,新人演男一。
  得知男二从头到尾都是一具尸体,林羽之嫌晦气不能施展演技,彻底老实,结果戏试得磕磕绊绊,耽误众人不少工夫。
  陈硕一直安静待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看李格经验丰富、有条不紊地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似乎李格才是制片人,刘大森在李格边上连连点头附和,不敢不从。
  他发现投入工作中的李格,没自己想的那么不着调,格物传媒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发展起来,或许并不全是贺总的人脉。
  至此,烂摊子圆满结束。
  “李总,今天非常感谢您,我先回去了。”
  闻声,李格没回头,只交代陈硕:“我今儿多不容易啊,跟你们家贺总好好说说,让他请我吃顿饭。”
  “好的。”
  陈硕对李格这个人稍有改观,印象分从负回到零。他认为自己之前过于偏见了,至少在今天的工作方面,李格确实处理得不错。
  只是这想法并未持续太久。
  刚离开会议室带上门,陈硕迎面撞上一个双眼微红的男人,对方神色焦急,追问他李格的消息。
  “李总是不是还在里面?你能不能进去帮我给他传句话?”
  “抱歉。”陈硕拒绝,准备走人时,胳膊突然被男人攥住。
  “麻烦你了,我怕我直接进去惹他生气,你就叫他出来一下行吗?我真的很想见他……”
  元宵节那天就被缠得够呛,陈硕排斥肢体接触,迅速抽回胳膊,再次拒绝对方:“抱歉,我没办法帮你。”
  李格一开门,紧接着一声“老公”响起,他眉头一皱,出声训斥小明星:“谁允许你往我跟前凑了?不知道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么?”说着将人甩开,大步往前走。
  听到身后的动静,陈硕没忘了李格气头上会迁怒无辜,于是也加快脚步,再不赶紧走,兴许有坏事发生。
  小明星被投资人包养一事,在剧组里不是秘密,他此刻也顾不得脸面,追上去拦住李格,崩溃哭出声。
  “是你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的,你说你爱我的,才多久就变心了……”
  “操。”李格服了,怎么这年头还有人相信他在床上说的鬼话?真操一个爱一个,他的心得掰成多少块?
  “为什么啊……”小明星呜咽起来。
  “别跟这儿哭哭啼啼,该给的没少给你,我现在看见你是真犯恶心,口味变了懂么?现在好他这口。”
  电梯前没有多余的人,陈硕一顿,不由得去想李格口中的“他”是指谁,很快肩上传来一股力量。
  他扭头望去,看见自己肩膀上搭过来一只咸猪蹄子。


第9章 挑逗 害羞的小助理
  “叮——”电梯到达六层。
  李格拥紧陈硕的肩,臂力一使,几乎是推着陈硕进入电梯后才将人放开,又连按好几下“关闭”键,同时给小明星甩去警告的冷眼,敢踏进电梯一步试试。
  “李总……”小明星哭哭啼啼伸出手,为了自己的星途,终是没敢踏进去。
  轿门一关,李格“操”了一声,正感觉哪儿不对劲,发现楼层忘记按了,电梯没动,而压自己风头的小助理,就跟边上杵着像块木头。
  “按啊,傻愣着干什么呢?”
  陈硕伸出食指,按了下一层按钮。
  轿厢里过于安静,隐有尴尬的气氛,似乎还掺杂了一点道不明的暧昧。
  李格张扬惯了,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尴尬”这俩字儿。他是突然觉得身边一声不吭的小助理好像在尴尬,笨手笨脚的没点眼力见儿,前后一琢磨,他妈的有鬼。
  “你在紧张?”
  陈硕哪里是紧张,而是嫌弃到不行,想把李格那只轻浮的咸猪蹄子给剁了。可惜不能剁,只能忍。
  “没有。”他回得一本正经,转头去看楼层显示器,心里祈祷电梯在五层停下,随便进来个谁,把李格的嘴堵上。
  不料此举落入李总眼里,成了掩盖内心的小动作,妥妥的在紧张、在害羞,就不是一个正常直男该有的反应。
  “你不会以为我真好你这口吧?”看不到正脸,李格就看陈硕白净如玉的耳垂,言语中明显带着挑逗。
  “……”陈硕考虑要不要按下三层,提前出去,这样一来倒像坐实了自己在紧张,引起李格的注意和误会。
  李格最怕送上门的烂桃花,见陈硕扭着头仍不敢看自己,于是多说了两句:“别误会,我不好你这口,拿你挡一下。”
  谢天谢地。陈硕心道。
  “没有误会,李总请放心。”
  老实巴交的小助理很懂事儿,没趁机表露什么,李格大方夸赞陈硕:“你长得是挺俊,符合我审美。”
  “……”陈硕嘴角一抽,盯着显示器上跳到“2”的数字,再次祈祷电梯能停一下,随便进来个谁,把这随便的同性恋拖走。
  “但你这身材不行,”李格啧一声,颇为可惜地说,“练这么结实,看着就硬邦邦的,我还真提不起兴致。”
  陈硕:“……”
  李格:“不过也不是没机会,你先回去瘦个三十斤再说。”
  “叮——”电梯到达一层。
  有生之年,陈硕头回经历性骚扰,真是绷不住了,轿门一开,笔直的长腿先李格一步迈了出去,直接一走了之。
  到底没走远,他又停下来与李格告别,彬彬有礼道:“李总,我先走了。”
  李格惦记着酒店里等自己的小情儿,略点了下头,丝毫没在陈硕。
  区区一个小助理,还不值得他上心。
  直到坐上车,独自待在密闭的空间里,陈硕才舒服一些,慢慢消化被李格性骚扰所带来的负面情绪。
  幸好烂摊子已经结束。
  贺颜早不过问林羽之的情况,陈硕就没打算汇报,至于李总不久前的交代,他现在只当没听过。
  表兄弟之间吃顿饭,还用不着自己这个助理来传达。
  翌日,一场春雨悄然降临,冲淡了北城平日里的喧嚣与浮躁,也冲淡了陈硕没消化干净的负面情绪。
  那家和李格偶遇过的商业楼,他特意避开饭点,将健身时间改到上午,一连大半个月,一次也没偶遇过。
  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宅家的时候,陈硕也没与社会脱节,不止是看电视剧,每天也会抽出时间上网,看看财经新闻,尤其是恒信集团的相关资讯。
  尽管干的都是些擦屁股的活儿,但对于老板的行程他是时刻关注,贺总的专属秘书——邵彤也隔三差五跟他联络一回。
  从邵彤那里得知贺总最近忙得连轴转,手里的大项目少说得忙三四个月,陈硕心情很好,决定重温一遍《甄嬛传》。
  在看到心机宫女余莺儿得到圣宠后,恃宠而骄又目中无人时,他莫名联想到李格,那张扬得意的劲儿确实有点像这位“妙音娘子”,都挺惹人嫌。
  “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贱人。”
  陈硕看着余莺儿瞪得直漏大眼白,疯狂扎甄嬛小人,虽然瞧不上她下作又恶毒的手法,但有那么一点理解。
  阶级不同,没有以下犯上的能力,都是命罢了。
  如果他自己是余莺儿,只会在倚梅园里当一辈子粗使宫女。
  什么都不图,安安稳稳活着,好好工作,退休前多存点积蓄留着养老,最后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陈硕不想活得那么累,不想参与职场的勾心斗角,不想与太多人有交集。他希望自己的世界是安静的、平和的,哪怕生活一潭死水。
  一潭死水就很好。
  偏偏又一颗小石子,朝他这儿砸了过来。
  酒吧街霓虹闪烁,看到与自家老板一同从酒吧出来的某人时,陈硕第一时间没认出来,确认过后,想回头的心都有了,甚至想帮老板叫个代驾。
  司机要没请假,他的长假也不会断。
  “哟,陈助理。”
  三个月没见,李格身着T恤、沙滩裤,脚踩一双人字拖,活像刚从海边浪回来的,更不着调了,那痞气自不用说。
  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陈硕后退半步,客气打招呼:“李总好。”
  “真不凑巧,我这心情挺差。”李格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陈硕,忽然转头问贺颜,“你这机器人从哪儿招来的?”
  陈硕:“……”
  贺颜有些累,没搭理表弟,回头叮嘱乔安送李格回去,自己先上了车。
  陈硕刚准备替老板关车门,谁知横插过来一条胳膊,李格一屁股往车里一坐,说:“今儿蹭个顺风车。”
  “快下来!”乔安过去想拽李格,反被李格一顿数落,“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更年期?去去去,别招我生气啊。”
  乔安:“你……”
  “我捎他吧,你回去。”贺颜出声。
  乔安想了想,提醒一嘴:“他失恋了,你看着点。”话音刚落,车里伸出一只手,直冲着他鼻子。
  “就你这把不住门的嘴,”李格扯着嗓子喷乔安,“净他妈坏我名声。”
  乔安无奈摇头,“行行行,你牛逼,情场鬼见愁。”说着直接将车门关上,转而交代一旁的陈硕,“先送贺颜回去,他明儿一早有会。”
  身为临时司机,陈硕只有接受的份。
  待汽车启动后,贺颜问表弟:“失恋是怎么回事儿?”
  “听他废话呢,我什么时候恋过?”李格坦荡解释,“不就最近有点空虚么,一直没遇上顺眼的,心烦呗。”
  贺颜奚落:“你有不空虚的时候?成天在外头浪,吃饱了闲的。”
  “我不吃饱也闲啊。”李格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不想听他表哥啰嗦,目光扫向正在开车的小助理。
  贺颜:“把心思收一收,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陈助理。”李格开口喊。
  “……”猜到李格想干什么,陈硕没应。
  李格转移炮火,随口问:“你属什么的?”
  清楚表弟的喜好,贺颜没往其他方面想,靠着闭目养神。
  “陈助理,”李格声音大了些,“我在问你多大。”
  “抱歉,李总。”陈硕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我正在开车,需要集中注意力。”
  李格:“……”
  隔了几秒,李格又转头问他表哥:“你这机器人从哪儿招来的?”
  贺颜:“给我消停会儿,啰嗦。”
  等红绿灯时,陈硕琢磨之后怎么避开与李格的独处,贺颜习惯独居,大概率不会留自己表弟过夜。
  再被性骚扰,他怕自己忍不住对李格动粗。


第10章 直勾勾 从头到脚
  高档住宅区锦西湾位于城区核心地段,是恒信集团开发的楼盘,贺颜这几个月忙于项目,都在锦西湾住着,距离陈硕自己的公寓也就二十分钟车程。
  可惜有家还不能回。
  从酒吧街到锦西湾这一路上,陈硕没琢磨出什么来,清楚今晚注定避不开,自己只能尽量躲着点。
  许是心诚则灵,等车刚到锦西湾正门,在他准备拐弯时,后座传来老板刻意放低的声音。
  “陈硕,靠边停车。”
  陈硕照做,又听贺颜报出一地名。他看向中央后视镜,这才发现李格歪着脑袋睡着了,似乎睡得很沉,难怪一路上那么安静。
  “具体住哪儿等到了你叫醒他问一下。”表弟前一阵刚搬家,贺颜不清楚门牌号,交代助理,“盯着他进屋。”
  “好的,贺总。”陈硕接下任务,尽管心里不情不愿。
  了解表弟什么操行,每回喝完酒都嘴碎,拽着人东拉西扯侃大山。贺颜下车前又额外叮嘱助理:“他要耍酒疯说胡话,甭搭理。”
  老板一句简单的叮嘱,给陈硕整出危机感来了,祈祷风流鬼再多睡会儿,就这样永远睡下去也行。
  黑色奔驰一路向北行驶。
  李格的住处离锦西湾有些远,车程一小时左右。夜间的道路没白天拥堵,但陈硕始终将车速控制在60码。太快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吵醒李格。太慢他自己受不了,哪怕李格睡得跟猪一样沉。
  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陈硕刚到达目的地,准备酝酿下叫醒李格,身后突然“咚”地一声响,紧接着他听到一声粗口。
  “操!”
  陈硕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李格自己睡迷糊了把脑袋往车窗上一磕,按理说跟他没关系,但对方会迁怒无辜……
  “李总。”他及时开口,“到您的住处了,请说一下门牌号。”
  “嘶,落枕了!”
  “……”陈硕语塞。
  顾不上被磕疼的脑袋,李格赶紧去揉一阵一阵抽疼的脖子,不忘教训前面的司机:“于锐你他妈的还能不能干了?不知道叫醒我?”
  “李总,我是陈硕。”陈硕出声提醒。
  李格刚睡醒还有点犯迷糊,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蹭了表哥的顺风车,司机也不是自己的助理。
  他哦一声,揉着脖子指责陈硕:“那你也应该叫醒我,我脖子真出什么问题,你一个小助理负责得起么?”
  “……”陈硕忍了忍,“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我把你脖子拧了。”李格脑袋疼脖子疼,说话自然没好气,“这是到哪儿了?”
  这一刻,陈硕挺想摁着李格的脑袋,让他好好瞧一眼车窗外的景,别什么都张嘴就问,真把人当奴才了。
  关键没从李格兜里挣到一分钱,这也是陈硕产生负面情绪的原因之一。
  他不白干活,无奈安慰自己,李格与贺颜算是一体的,得罪李格等于得罪顶头上司,饭碗不保。
  自己确实像个奴才。
  “嗓子卡了是么,用不用我给你嘴里倒点机油?”李格冷哼,“教你有点眼力见儿,就是不长记性。”
  车里有空气循环系统,陈硕仍觉得闷,非常不舒服。他降下车窗,也顺便降给李格看,然后才说:“到您的住处了。”
  李格看了眼车窗外,懒得跟机器人掰扯,于是报出门牌号,命令陈硕开进去。
  没几分钟了,陈硕这么想着,调整好情绪坚持到李格住的那栋楼下。
  他第一时间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地在边上候着,等李格下车后又恭敬道:“李总,我送您上去。”
  进入六月的北城,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连夜风都是燥热的,带着灼人的温度,楼前的绿植里偶有几声短促的鸣叫。
  李格本来挺烦躁,一听小助理想送自己,他侧目看陈硕一眼。路灯下,陈硕那白净的脸蛋真是俊得他心猿意马,胸口好像突然被羽毛挠了下似的,莫名痒痒。
  “行啊。”他一改态度,“懂事儿了。”
  “……”
  陈硕默默跟随李格走进大楼,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直到进入电梯,李格也很正常,既没耍酒疯也没说胡话。
  他又又记下一点:酒后喜怒无常。
  按下楼层键,李格忽然问:“陈助理,你多大了?”
  陈硕不喜欢被查户口,但这会儿没车开,不需要集中注意力,何况只是最基本的年龄,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如实回答:“二十八。”
  “嚯,真巧,跟我同年。”李格又问,“几月的?”
  陈硕不想回答,电梯还在上升,中途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即便有人进来,以李格不注重场合的特点,一定会问下去。
  他又如实回答:“十二月。”
  “哟,真不巧。”李格笑了一下,成心调侃陈硕,“小我半岁,得管我叫哥。”
  气氛陡然诡异,陈硕直觉不妙,这风流鬼又失恋又空虚的,指不定会耍什么酒疯。闹得难看不难看单说,主要自己身上背着一大笔房贷,饭碗不能丢。
  他立刻解释:“李总,是贺总不放心您一个人,特意交代我送您回家。”
  “咱俩同岁,别您您您的,叫声‘哥’我听听。”李格直勾勾地打量着陈硕整个人,从头扫到脚,发现不对劲。
  快忍不了了,陈硕从没觉得在电梯里的时间能如此漫长,他婉拒道:“谢谢李总,我一个人习惯了。”
  “你到底多高?”李格拧了下眉,接着问陈硕,“体重多少?”
  忍无可忍,陈硕只想赶紧躲开李格,万幸十八层终于到了。
  等李格一出去,他迅速连按“关闭”键,在电梯门合上前,在李格反应过来回头看他时,毕恭毕敬却又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谢谢李总的关心,您好好休息。”
  李格:“……”这机器人真行。
  自打上个月踹了那个拉小提琴的,李格就一直处于空窗期,三周过去愣是遇不上满意的。倒也不是离了小情儿不能活,纯粹需求旺盛,没别的。
  就跟人要吃饭一样,一顿不吃饿得慌,他是少来一炮空虚得慌。
  虽然旺盛,但李格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相反很挑食,注重质量,享受过程。
  到这会儿,他对陈姓小助理是不满意的,太壮了,万一抱不动多破坏气氛啊?胜在陈硕长得俊合他眼缘,刚好取长补短,他就勉为其难地操一下,泄泄火。
  可这小助理实在不识好歹,什么玩意儿。
  一路疾驰,回到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陈硕绷着的情绪才彻底放松下来,跟李格周旋实在太累,好像回到了大学刚毕业那年,回到了沉不住气的时候。
  还好忍下来了。
  陈硕在书桌前坐下,拿出抽屉里的账本,算工资算存款算房贷,试着重新规划人生,但结果不太理想,除非延迟退休。
  他打算在四十岁退休,因为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在机缘巧合下,从事了这份助理工作,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多看些电视剧,多些自由时间。
  这份工作,真的很好。
  当然如果贺总没有表弟,那更好。
  经历过这段小插曲,陈硕能躲则躲,躲开与李格有关的一切,包括那部文艺片的杀青酒会都没去参加,任凭刘大森和林羽之说破天,态度始终坚决。
  而对于工作方面,他也是越发谨慎,只要一接到贺颜的电话,都会旁敲侧击地打探下情况。
  比如两周后的某天晚上,贺颜吩咐助理到金陵轩接一趟,陈硕会特别周到地询问老板,有没有其他人需要接送,有没有醉酒的,自己好及时安排,提前准备些醒酒的牛奶、蜂蜜水等。
  也凑巧在那天晚上,陈硕从乔安口中听说李格又包了个小明星,又砸钱给小明星投资了部网剧,魂都让人勾走了,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李格一失联,陈硕安心了。
  只是他美好的长假,在盛夏里随着老板意外遭遇的一场车祸,匆忙结束了。
  大清早接到贺颜电话时,陈硕是谨慎的,他知道昨晚是费凡的生日,这群有钱人几乎闹了一个通宵,李格不可能不到场。
  现在车祸又是一起出的,兴许李格也在。


第11章 兜兜转转 认命
  车祸地点离陈硕的公寓很近,只是赶上清晨喧嚣的早高峰,车辆挤成一片,给陈硕堵半道上过不去了。
  又排上一个红灯,他拿出手机,心想连老天都在帮忙,只能委屈贺总自己打车了,打不着的话骑共享单车也可以,这不能怪他。
  日头晒人,乔安和费凡仍在处理车祸,没有车能坐。
  事出突然,贺颜在费凡车里磕到脑袋,此刻疼得犯晕,得知情况后没耐心再等助理,结果高峰时段愣是打不着空车,路牙子上倒是有几辆共享单车。
  陈硕刚准备变道,哪知老板又飙来电话,催着过去。
  听出贺颜语气不耐,他没敢多打听,关掉转向灯继续往前行驶,万幸到的时候,只有贺颜一人。
  贺颜压根不知道助理在躲什么豺狼虎豹,一上车便交代陈硕:“一会儿你去趟格物传媒,看看李格在不在,叫他来见我。”
  “……”陈硕迟疑两秒,应了下来。
  格物传媒与恒信集团同在一个区,高峰再堵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三刻后,陈硕坐在车里调整内心的抵触情绪,距离上次送李格回家又过去快两个月,这段平静而安稳的假期成功让他忘记李格,只不过此刻又全部回想起来。
  真的挺烦。
  但拿钱办事,不得不从。
  下车时,陈硕蓦地想起于锐这号人,自己似乎白跑了一趟。他立刻翻手机通讯录,找出五个月前的一条通话记录,试着给对方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通了。
  “喂,你好?”
  陈硕客气打招呼:“于助理你好,我是贺总的私人助理,陈硕。”
  “哦哦,是陈助理啊。”于锐干笑,“不好意思,没存你手机号,我一会儿存上。”
  “没关系。”陈硕直奔主题,“请问李总在公司吗?麻烦你帮忙传句话,贺总要见他。”
  于锐惊讶:“不会吧,连贺总都联系不上李总了吗?”
  陈硕:“……”
  于锐:“唉,我也正找李总呢,整整三天联系不上他,手机一直关机,昨天费凡的生日他都没去。”
  “……”陈硕接不上茬,是不着调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同是天涯沦落人,于锐心里头一堆牢骚,终于有地方吐了。
  于是逮着陈硕大吐苦水:“李总不知道又上哪儿快活了,每回都这样,跟龙卷风似的见一个爱一个。”
  陈硕不做垃圾桶,对这些牢骚不感兴趣,更何况与李格有关。他打断于锐:“于助理,既然李总不在——”
  “陈助理,能不能听我说完啊?”于锐反过来打断陈硕,“你也是做助理的,难道你不憋屈吗?你要有什么苦,也可以跟我说,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硕今天确实有点儿憋屈,一想于锐比他清楚李格的行程,可以社交下,日后没准能派上用场。
  “你说吧。”
  于锐:“李总不是投资了部网剧吗?就是给现在这个小情儿投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李总喜欢砸钱乱投项目,后来发现他其实精着呢,都是奔着赚钱投的,哪是为了什么小情儿。可他看人眼光不行啊,就现在包的这个,别提多晦气,居然怀疑我想勾引李总,你说晦气不?我可是钢铁直男。”
  “……”陈硕问,“还有吗?”
  于锐:“必须有啊,我跟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以前有个小情儿也找过我麻烦。要不咱今晚约一下?撸串去,我请客。”
  陈硕:“不好意思,我晚上没时间。”
  于锐:“没事儿,那等下回的。刚说到哪儿了?哦,就因为那傻逼怀疑我,李总差点把我辞了,吓得我赶紧说自己有女朋友,年底结婚,你说我挣点窝囊钱容易嘛我?”
  “不容易。”陈硕配合道。
  于锐:“就是不容易啊,这不是有份企划书要给李总过目吗?我没办法,联系他那个小情儿了,结果那傻逼喷我,问我怎么还没辞职,忒把自己当回事儿。”
  想到自己也曾被挑衅过的陈硕:“……”
  于锐:“得亏李总大方,我现在就指着工资在北城买别墅呢,不然真伺候不了,你是不知道李总那脾气。”
  正因为知道,陈硕此刻有些同情于锐。
  “唉,还是陈助理你幸福啊,贺总事儿不多吧?”于锐打听起来,“对了,你工资多少?方便说不?”
  担心于锐心里有落差,陈硕婉拒:“不好意思,不方便。”
  “呃,那算了。”于锐也担心陈硕心里有落差,没提自己丰厚的年薪,等那部文艺片上映后他还有分成。
  听了一通关于李格的废话,陈硕已经忍到极限,道:“于助理,我得去忙了。如果联系上李总,麻烦你帮我转告下,贺总要见他。”
  “行。”于锐吐完舒服多了,笑着说,“包在我身上,我估计那傻逼马上得滚蛋,等李总回来,我第一时间帮你转告。”
  陈硕:“好的,谢谢。”
  于锐:“哎哟客气客气,有事儿再联系。”
  躲过一劫,陈硕靠着椅背放松了会儿,于锐吐的苦水他其实也曾经历过,也多亏贺总大方不计较,给的年薪可观,自己才有能力在北城买房安家。
  北城某角落的餐厅里,李格连打俩喷嚏,鼻子不太舒服,他皱眉道:“又是谁在偷偷坏我名声呢?”
  “谁敢坏你名声?”董默笑着关心,“是不是感冒了?”
  “我身体好得很。”李格看董默对自己讨好的样子,心下了然,“咱俩什么交情,有事儿你直说。”
  董默是李格的高中同学,俩人曾经也是特别要好的铁哥们,但彼此都出国留学多年,联系逐渐变少,前几天才刚联系上。
  李格知道老同学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奔着那谁来了。见董默不吭声,他又道:“我哥现在单着呢,有想法别磨叽。”
  “我这儿有个访谈栏目,想采访他。”董默无奈,“我怕他不同意,你帮我跟他说说,不用露面,于公我也想采访恒信集团的贺总,给网站增点人气。”
  “就这点事儿,瞧给你磨叽的。”李格拿出才开没多久的手机,当着董默的面直接拨通贺颜电话。
  哪成想,一通就挨批。
  “你还知道活着?”贺颜教训表弟,“怎么没死外头?”
  “……打住,哥。”李格赶紧说正事,“我最近不是忙着搞合作嘛,这儿有个不用露脸的访谈栏目,就问几句话,还请贺总安排下。”
  “什么访谈栏目?”贺颜问。
  “一个地产网,我朋友的公司,你就帮忙应付下。”李格没提董默的名字,提醒他哥,“对了,我投资的那部文艺片年底上映。”
  贺颜是没想到,亲表弟会跟他算人情债。公私分明,便问了几句地产网的相关信息,交代李格联系他的秘书邵彤。
  “妥了。”李格收起手机。
  “我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董默十分感激李格,“真是给你添麻烦,等访谈结束,我来安排。”
  李格摆摆手,“丑话说前头,我能帮的就这么多,能不能追到看你自己,我牵不了线。”
  董默点头,顺势问起老同学的个人情况,有没有定下来的打算。
  “定个屁,跟谁定啊?”李格点了根烟,无端烦躁起来,“这日子越过越没劲儿,跟他妈复制黏贴似的。”
  “确实挺没劲儿,我现在想定下来了。”董默说出心里话,“这些年我也交过几个,兜兜转转,还是觉得你哥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惦记他。”
  李格没有惦记过谁,不懂惦记的滋味,自然理解不了,但董默的一番话,让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在兜兜转转,兜什么转什么不清楚,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身边来来去去不少人,虽然长相不同,可到了床上却全是一个样儿。
  没意思。
  翌日下午,陈硕接到了于锐的电话。
  电话里于锐还挺激动,告诉他那个小情儿果然被踹了,李总喜新厌旧的速度比火箭还快,失联是因为又迷上一舞蹈生,带去深山里露营了三天,结果一回来把舞蹈生也踹了,瞧着心情挺不好的。
  “我都不敢靠近李总,怕他炒我鱿鱼。”于锐又说,“不过你放心,他昨天下午一回来,我就转告了。”
  “好的,谢谢。”
  小危机告一段落,陈硕以为自己的长假又回来了,结果晚上入睡前,收到一条短信,来自老板贺颜。
  “拟份合同,明天送到锦西湾26-1601,密码326819。”
  包养合同一出现,意味着贺颜的空窗期结束了,陈硕的工作即将开始。
  不知道这回是什么样的人,陈硕祈祷别像林羽之那个事儿精一样烦,也别像之前那个为爱要死要活闹去公司的恋爱脑一样蠢。
  他希望是个能让他工作轻松些的正常人。
  正常情况下,陈硕的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
  1.老板至上,命令高于一切
  2.及时解决小情儿在物质方面的需求
  3.及时关注小情儿的情绪与身心健康,避免纠缠老板
  4.必要情况下,负责接送小情儿
  5.解决小情儿职业方面的困扰与危机,避免影响老板工作
  陈硕书桌上的那台打印机,就是为了合同而准备的。这一旦来任务,不做完不踏实,他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合同打印了两份出来。
  隔天上午,陈硕将合同送到锦西湾,接下来便是等安排。通常签下合同的第一天,他会见到老板的小情儿,有个交接过程。
  可等到天黑,陈硕也没接到任何电话,一整天都挺太平,或许明天会忙碌一些。
  就在他洗完澡准备早点休息时,电话来了。
  “重新拟一份合同送到锦西湾,改成十五万。”
  “……”陈硕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贺颜恐怕刚办完事儿。
  他周到地问了句:“贺总,需要准备些别的吗?”
  “去药店买个消炎止痛的。”
  陈硕一愣,以往还从没有买过药的情况,他应下,将时间打出富余:“好的,我大概一小时后到您那儿。”
  “一次性手套。”
  “……”陈硕又应下,“好的,贺总。”
  刚穿戴整齐,电话又来了。
  “叫一份清淡些的粥送过来。”
  陈硕还没应下,电话里冒出另一道声音,嚷嚷着“我要吃饭”,贺颜又改口,跟他说:“改成饭菜,味儿别太重。”
  “……”
  这一任大概是个难伺候的主,陈硕环顾了一圈自己不大的公寓,背负着房贷的他,认命出门了。


第12章 眼花 有想法
  公寓周边设施完善,有二十四小时药店,也有经营到后半夜的中餐厅。
  难住陈硕的是,应该买什么样的药膏。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只知道同性恋走后门,其他没去了解过。
  主要贺颜之前包的那些小情儿,各个经验丰富,只恨贺颜不去翻牌子,在那档子事儿上从来烦不到陈硕。
  陈硕不免担忧,这一任如果什么都不懂,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一定不会太顺利,倒不如林羽之那个事儿精。
  车停在药店门口,他没急着下车,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男同性恋事后如何消肿止痛”等关键字眼儿,网络医生推荐的来了,有口服有外用。
  记下药名,陈硕进药店后找营业员直接要了口服和外用两种,一次性手套也没落下。等结账时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买错,自己这趟等于白跑。
  “你好,请问除了红霉素软膏,还有什么能消肿止痛的药膏吗?”
  “有有有。”营业员大妈贼有眼力见儿地拿来一盒药膏,介绍说,“这个好使,我爱人也在用。”
  陈硕一看那盒“马应龙麝香痔疮膏”,差点没管理好表情,立刻解释:“不是痔疮,但也是这个部位需要消肿止痛。”
  营业员大妈只当陈硕不好意思,笑说:“哎哟十男九痔,有什么的呀?你就涂这个,这对症下药,比你那红霉素好使。”
  “……”陈硕不喜欢这个误会。
  解释反倒欲盖弥彰,为了证明自己是“十男九痔”外的那一个幸运儿,陈硕果断拒绝营业员大妈的推荐,无视那盒痔疮膏,结账走人。
  接着他又找了家中餐厅,考虑到老板事后可能也会饿,在菜单上一番精挑细选,点了丝瓜豆腐汤、凉拌秋葵、黄瓜炒鸡蛋、蒜蓉蒸排骨,白灼鸡腿。
  等陈硕赶到锦西湾26-1601,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老板亲自给他开的门。
  “抱歉,贺总。等这些菜多耽搁了十几分钟,是两人份的。”
  “没事儿。”贺颜交代助理,“东西都放桌上,鞋子不用换。”
  陈硕快步进去,将打包好的食物和药物以及合同放在桌上,整个过程中他轻手轻脚,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陈硕。”
  “贺总您说。”
  说来也巧,贺颜刚包上的小情儿,就是那天费凡车祸撞的其中一个,当然也是受伤最惨的一个,叫元丰。
  元丰相貌清秀,皮肤白皙,尤其那失魂的小眼神往贺颜身上一瞅,贺颜一时没遭住,来了兴致,当场决定把这小子包了。
  结果闹一大乌龙,贺颜被鸡贼的臭小子给耍了,他久经情场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也不做赔本的买卖,趁着今晚兴致好,直接把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不,折腾得有些过火,小情儿跟他哭了鼻子,直求饶,求完还跟他耍鸡贼,死活不肯签下合同,又嚷着要吃饭。
  包养合同不具有法律效力,贺颜逼着元丰签的目的,不过是对小情儿起到一个情感上的约束作用,也提醒对方这只是一场明码标价、各取所需的合作。
  合同在关系在,合同结束则关系结束。
  “房间里那小子叫元丰,”贺颜简短跟助理说明,“一元两元的‘元’,丰收的‘丰’,明儿再给他补一张五万的支票,帮他搬个家。”
  陈硕:“好的,贺总。”
  “嗯,回去休息吧。”想到小情儿是个守财奴,贺颜又补一句,“支票上午送过来,他胳膊骨折了,别让他干活儿。”
  陈硕:“好的,贺总。”
  周五,重返岗位的第一天,陈硕七点准时起床,先把鱼缸里几条生活伴侣喂了,以防今天没有时间去健身馆,再去阳台打了会儿沙袋。
  简单泡杯燕麦,他吃完就出了门,准备好支票又规划了下今日行程,才出发前往锦西湾,到时刚好九点半。
  陈硕自觉,即便知道门锁密码,也不会随意进入,而是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那头很快传来脚步声。
  没有睡懒觉。他记下对新人的第一印象,这点比林羽之强,或许是个好兆头,也或许是自己昨晚买对了药膏。
  门一开,便对上一张清秀白净的面孔,是个瘦弱的大男孩,骨折的胳膊悬吊于胸前。见对方眼里闪过疑惑,陈硕及时递上名片,礼貌地自我介绍。
  “你好,元先生。我叫陈硕,是贺总的私人助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呃,你好你好。”元丰懵逼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心里不禁纳闷:这男人长得真俊,贺总为什么不干脆吃窝边草,一边上班一边操,多两全其美啊。
  元丰略带打量的眼神让陈硕感到不舒服,却不能说什么。
  他紧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递过去,“昨天那十五万是给你的生活费,这五万是赔偿金以及精神损失费。”
  没想到元丰不仅不接,还嫌钱多,问能不能扣掉三万。
  视金钱如粪土的圣人少之又少,连林羽之也不过是演戏。陈硕不确定元丰想搞什么,不收等于给他找麻烦。
  他又往前递了些,“贺总特地交代的,请务必收下。”
  “哦。”元丰收下支票,又问,“贺总有几个手机号码啊?”
  这么快就等不及联系贺总,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陈硕礼貌拒绝:“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许是尴尬,元丰不问了。
  “元先生,可以开始搬家了。”在陈硕眼里工作是第一位,其次也不想与老板的小情儿过多接触。
  元丰:“哦,谢谢啊。”
  陈硕:“不客气。”
  夏日炎炎,热得人汗流浃背。陈硕原打算找搬家公司来处理,省得自己受累,但元丰坚决不同意,非说自己没多少行李,最后只带了几身衣服和两双鞋。
  因为记着老板的交代,衣服和鞋是陈硕一手收拾的,没让元丰沾半点,后果就是元丰一直在他边上絮絮叨叨,扯东扯西,问他热不热,又开电风扇给他吹。
  陈硕讨厌外人过分的热情,全程没怎么回应元丰,不过来到老新村这间简陋的出租房,他有点意外。
  贺颜之前包过的情人里,没有这么穷的。
  出租房里过时老旧的家具,也勾起陈硕过往的一些苦涩记忆。在元丰又谢上来时,他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可惜回锦西湾的路上,耳旁的絮叨又开始了。
  “陈助理,”元丰向陈硕偷偷打听,“你们贺总,多久换一次情人啊?”
  “不好意思,元先生。”陈硕忍得辛苦,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我正在开车,需要集中注意力。”
  元丰:“……”
  一到锦西湾,陈硕赶紧去后备箱拿上元丰不多的行李,不料元丰又凑上来跟他套近乎,骨折了还不消停。
  “辛苦你了陈助理,我来拿吧。”
  “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事。”陈硕心生抵触,避开了元丰的手。
  元丰锲而不舍地去抢,“怎么好意思都让你拿呢,分我一个。”
  “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
  “……”
  等上楼后,陈硕是真的怕了,元丰骚操作一出一接一出,一会儿要求直呼彼此大名,一会儿要求给密码锁录入自己指纹,逮着机会跟他各种套近乎。
  终于开了门,元丰又来一出骚操作,陈硕拒绝好意,迅速放下行李,转身要走时胳膊却被对方猛地一拽。
  “你别走啊!客气啥?你辛苦帮我搬家,喝口水再走吧。”元丰热情招呼。
  “元先生,请不要这样。”陈硕火速避开元丰大步离去,头回遇上热情到如此可怕的,到电梯前还心有余悸。
  下午,陈硕去了趟恒信集团。
  其实汇报工作发条短信即可,但他想探探老板的态度,私心希望贺颜能重新包个安静点的小情儿。
  事与愿违,刚汇报完搬家的情况,便来了新的任务。
  应老板要求,陈硕当着贺颜的面拨通元丰电话,告知元丰贺总晚上会去锦西湾,语气别提多恭敬生疏。
  来公司也不算白跑,陈硕从秘书邵彤那儿听说贺颜明天要去临市考察项目,邵彤也会跟着过去,少说得去一星期,是个好消息。
  他以为能歇一阵子,还没松口气,隔天大清早便接到贺颜的电话,元丰缺台笔记本电脑,指明要求国产品牌,却没说具体牌子。
  避免出差错,陈硕无奈拨通元丰电话,结果元丰又跟他东拉西扯一通说,相当啰嗦,甚至旁敲侧击打听金主情况,电脑不想要了,想折成现金。
  事儿不大,可鸡零狗碎的,惹人烦。
  陈硕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于是拒绝元丰,表面说需要跟贺总确认下,转头直接根据推荐随机选了一台,下午立即给元丰送了过去。
  当晚,他坐在沙发上重温宫斗剧,还是《甄嬛传》,没怎么看进去,就听个声儿解压。
  同一时间,格物传媒的总裁也正烦着。
  “操,这日子过得……”李格跟董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聊着,“你说我要钱有钱,什么都不缺,日子其实挺快活,可怎么还是空虚呢?”
  “别喝了,马上有男模表演。”董默挡下李格的酒。
  李格不屑,突然稀奇:“不是,你心思不都在我哥身上么?怎么还惦记男模呢?”
  “解解馋,又不做什么。”董默说。
  酒吧的现场气氛进入高潮,李格懒散地倚着沙发,就听一帮饥渴的男人在那儿起哄,欢呼着什么“真人秀”。
  他对猛男不感兴趣,脱光了都不带瞧的,架不住董默邀请,不给面子不合适。
  灯光闪烁,舞曲响起,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阔步走上舞台,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他上身赤膊,结实的胸膛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魅力与力量感;下身则穿包臀紧身裤,勾勒出完美的身形。随着舞曲节奏,男人摘下鸭舌头朝空中一甩,狂野地扭动起来。
  见老同学眼神逐渐投入,董默调侃:“是不是很不错?这男模人气挺高的,想约得排号。”
  李格吸着烟,在朦胧的烟雾里,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眼花了,男模的脸竟变成了那位陈姓小助理的俊脸。
  “亏了我跟老板熟,打声招呼的事儿。”董默问李格,“有没有想法?”
  李格摁灭烟头,笑了笑,点评道:“身材不错,长得不行。”
  董默:“……”


第13章 拉皮条 架子大
  老板出差,不代表员工可以放假。陈硕已经做好随时会被元丰骚扰的准备,曾经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有一回贺颜出差,当时包的小情儿就以缺少陪伴为由,成天往各大场所跑,苦了陈硕又当司机又当苦力,跟在对方屁股后头负责买单。
  可接下来出乎陈硕意料,元丰一次也没联系过他,明明经济上挺困难,衣服裤子全是质量一般的地摊货,一副很缺钱的样子。
  他在家宅了整整一周,元丰毫无动静。
  突如其来的假期过于安稳,陈硕多少有些不踏实。怕被缠上套近乎,他没联系元丰,也没去锦西湾确认,找机会联系了秘书邵彤,确认老板无异常,会在临市多待几天。
  又五天安稳假期过去,陈硕上午健身,下午在家看看剧、喂喂鱼,宅舒服了,对元丰印象稍有改观。
  他琢磨要不发个短信给对方,问问骨折复查情况,毕竟也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内。
  结果于锐先给他来了动静,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撸串,一块儿喝两杯。
  微信好友还是上回通完电话后,于锐主动加的,陈硕没理由拒绝只能通过,但排斥社交,晚上自然没有时间。
  不多时,于锐飙过来一条长达五十秒的语音消息。陈硕图静,长按识别出文字,开头就是那个不着调的。
  “李总最近太难伺候了,成天在公司里待着还不如玩失踪,搞得我心累啊陈助理,你晚上怎么又没时间?是贺总让你加班了吗?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找你唠唠嗑,跟谁说都没跟你说来得亲啊,躲茶水间来跟你唠两句,他们只会羡慕我工资高,也不看看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就刘导拍的那文艺片,我都成监制了,李总说赔本我得负责,我怎么负责啊?他就是心情不好想训我,我都恨不得给他拉皮条了。”
  又被当成垃圾桶,且关于李格,陈硕假装忙碌,打算晚点回复,于锐接着发过来一条文字消息。
  于锐:【林羽之来了,回头说】
  太久没听到林羽之的消息,陈硕估摸对方是瞧上了格物传媒的李总,事儿精配不着调,还挺合适。
  “阿嚏——”
  “李总,你没事儿吧?”林羽之急忙扑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搔首弄姿地献上关心,谁知被强有力的胳膊一抡,险些栽个狗吃屎。
  “操,你身上喷的什么,想熏死我?”李格捂着鼻子命令助理,“于锐,谁放进来的?轰出去。”
  “别啊李总,我就喷了点香水嘛。”林羽之识相地后退至门口,又挤眉弄眼展示自己的招牌笑容,“李总,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希望你能赏个脸,让我——”
  “出去。”李格无情打断林羽之。
  “你预约了吗就随便过来?”于锐跟押犯人似的架住林羽之往外轰。
  “我是代表刘导过来的!”林羽之死扒着门框不肯走,急忙解释,“李总你别误会,不光咱俩,我还请了金导和陈助理。”
  “等会儿,谁?”李格抬手,示意助理将人放开。
  于锐及时松开。
  林羽之差点被勒死,喘了口气才说:“我真的是想感谢李总你给我这个机会,请了刘导、金导和陈助理,还有咱的主演,他们也帮过我,希望李总赏个脸。”
  陈助理……李格细细咂摸了会儿,脑子里蹦出个跳野舞的男模,身材结实性感充满力量,小脸蛋白净俊俏,在舞台上热烈如火,烧得他胸口那莫名刺挠的滋味儿又上来了,心跟着痒。
  换换口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什么时候?”
  “李总,你肯赏脸了嘛?”林羽之惊喜。
  “少废话。”李格打开香烟盒,抖出一根烟来。
  林羽之忙道:“明晚七点在金陵轩,我都预约好了。”
  外人不清楚,只有李格自己清楚。他包小情儿有原则,首要的一点是长相必须合眼缘,还不是帅就能入他眼,眼缘非常重要,歪瓜裂枣滚一边儿去。
  之前嫌弃小助理块儿大,可操可不操,现在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那说什么也得操一下尝个鲜。
  于是李格爽快应下,并命令林羽之:“主演和两位导演别叫了。”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林羽之不敢相信,“李总,就咱俩吗?”
  李格脸色一冷,盯着林羽之:“你他妈跟谁俩呢?叫上陈助理。”
  “……”李总口味摆在那儿,林羽之未作多想,慌忙点头应下。
  一旁的于锐心想坏了,老板这是要把气撒到贺总助理头上啊!转移炮火是好事儿,可转到陈硕头上,他狠狠共情了。
  前脚把林羽之送走,于锐后脚就微信给知音通风报信,提醒陈硕明晚注意点,千万别得罪空虚中的李总,那火儿大着呢。
  “陈助理,你明晚小心点。李总最近空窗期一直没找人,火特别大,他看林羽之不顺眼,可能要找你麻烦,总不能找贺总的麻烦吧?他说什么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忍一忍,咱别把工作弄丢了。”
  看到于锐发来的提醒时,已经晚上八点,陈硕刚关闭电视,准备洗澡,消息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尽力维持的社交终于派上了作用,他谢过于锐,询问明晚什么情况,很快于锐的电话打了过来。
  于锐简短说明情况,又道:“李总这人喜怒无常,但其实很好对付,只要顺着他就行了,他骂你就忍着,又不会掉块肉。”
  “……”陈硕心里想的是,会掉肉。
  因为自己没有必要顺着李格,也没有必要忍着李格的辱骂。
  “好的,谢谢于助理。”
  “客气什么。”于锐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有外快挣吗?要有什么好项目也带带我,我家里太穷了,别墅又太贵买不起。”
  “……”难怪于锐这么热情,陈硕又开始排斥社交了。
  早在文艺片杀青酒会那天晚上,他就删除了林羽之的联系方式,防止被骚扰,又将对方号码拦截。
  能拦截林羽之,但未必能拦截李格。
  陈硕坐下来,沉思一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贺颜的表弟发生任何冲突,也不觉得李格对自己起了心思。
  单纯心眼儿小,计较之前被他压了风头。
  有的有钱人就是这么无聊,搬出权力和社会地位,有事没事欺压下老百姓,将平民视为附属品,以此来满足虚荣心与优越感。
  现在别说于锐想拉皮条,陈硕都想去拉皮条了,只要李格能失联,别找他麻烦。
  他此刻情绪不太好,很想把林羽之拎出来打一顿,没事在李格面前提他干什么。
  提示音响起,陈硕低头,见是元丰回来的短信。
  “胳膊没事,我在上班没看手机,是贺总出差回来了吗?”
  陈硕有些惊讶,一直以为元丰在锦西湾住着养伤。因为他有负责接送的义务,可元丰什么都没有说,打着石膏去上班了,而贺颜没告诉他元丰是做什么的。
  意识到失职,他回复过去:“请问元先生在哪里工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等了十多分钟,陈硕才收到回复。
  “我在一家金属材料公司里做业务经理,下班了,先不说了,我打车去,你早点睡啊谢谢关心。”
  快八点半才下班,陈硕看着短信,回复“不客气”。
  他不确定自己休假的这小半个月里,元丰是不是都这个点下班,既然接受包养,不应该是这么个走向。
  第二天一早,陈硕七点半赶到锦西湾,出发前特地给元丰发了条短信通知,结果敲半天没人开门。
  那头早跑回出租房生活的元丰,根本不知道陈助理大清早来送自己上班,等看到短信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生怕陈硕给贺总那个变态通风报信,元丰单手拿手机,大拇指“啪啪啪”点着屏幕,赶紧敲过去几行字。
  “不好意思陈助理,我着急去公司开会,你不用接送我,我打车方便,谢谢你的好意,你忙你的,真不用接送。”
  陈硕收起手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回到家,如往常一样,时间充裕就把家务做一下,拖完地,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洗好了,晒完衣服收拾下,出发去健身馆。
  陈硕从不在健身馆冲澡,哪怕有隔间,也挡不住个别喜欢光着走来走去的。他注重隐私,何况没有在人前赤膊的习惯。
  每天的生活像复制黏贴,他说不出好,说不出坏,又如往常一样去超市买菜,当天吃什么会在出门前计划好。
  一通电话,打破了陈硕的安稳。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接通,听到林羽之的邀请,当即回绝:“不好意思,没时间。”
  “给个面子嘛陈助理,你帮我那么多,我一直想好好请你吃顿饭,在金陵轩,那么高档的餐厅我都没怎么去过,来嘛。”
  陈硕不再客气,直言道:“我不是帮你,是在工作。工作已经结束,别再打扰我。”
  “别说得这么冷血无情啊,你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是李总让我叫上你,好不容易有个能跟李总吃饭的机会,给个面子吧,我以后肯定不打扰你了。”
  “我很忙。”陈硕直接掐断,将陌生号码拦截。
  晚上七点,金陵轩。
  李格推开包间门,只见林羽之化了妆,跟个开屏的大孔雀一样实在辣他眼睛,不见小助理的影子。
  “李总,你来啦!”
  林羽之笑得花枝乱颤,瞧那浪德行怕是要脱光上桌来个男体盛宴,给李格整得食欲全无,想把人拎起来揍一顿。
  “怎么就你。”他开口,语气不悦。
  林羽之:“陈助理临时有工作,说晚点儿过来。”
  李格坐下来,心想小助理架子还挺大。


第14章 蛋疼 摆谱儿
  “李总,你尝尝这鱼胶。”听说鱼胶具有补肾固精的功效,林羽之谄媚献殷勤,“男人吃了对身体好,很补的。”
  李格扫一眼腕表,这主菜都上了,也不见小助理的影子,着实给他等烦了,不禁怀疑自己闲得蛋疼。
  “李总。”林羽之轻唤一声,想将盛好的鱼胶端到桌对面,趁势勾引一波,哪知李总突然发飙。
  “别跟我这儿发骚,倒胃口。”李格敲敲桌子,催促林羽之,“再给姓陈的打一电话。”
  “……”林羽之不明真相,为了今晚的大计别提有多卖力,直接穿着豹纹丁字裤来的,可惜没机会展示。
  “磨叽什么?”李格又扫一眼腕表,没尥蹶子走人,而是心里记下这笔账。
  他倒要看看,姓陈的小助理能给他摆多大的谱儿。
  反正手机号已经被陈硕拉黑,林羽之再次装模作样地拨过去,并且这回打开了免提。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注意到李格的冷脸,林羽之忙挂断电话,讨好道:“李总,你看陈助理还在忙呢,要不我们先吃吧?一会儿我再给他打一个。”
  半小时前就在通话中,半小时后居然还在通话中。李格耐心耗尽,连带着下午对陈硕起的那点心思也耗没了,只剩下一笔账。
  他起身踢开餐椅,转头离去。
  “欸,李总!”林羽之蒙圈地看着被带上的门,蒙圈地自言自语,“陈助理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还有这格物传媒的李总,听说就喜欢会发骚的,怎么这么难勾搭呢?难道是自己今晚不够骚吗?
  结果下一秒,门又被推开,见到去而复返的李总,林羽之来不及惊喜,又被对方一桶冷水浇灭了希望。
  “你手机给我。”李格越想越起急冒火,还没有谁敢这么跟他摆谱儿,耽误他大晚上的宝贵时间。
  “……”林羽之小心翼翼交出手机。
  点开通话记录最新一条,李格拨出去的同时拿出自己手机,在拨号界面记下那串数字。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他将手机还给林羽之,拨出自己这边的准备存一下,没想到电话竟通了。
  见状,林羽之老实认错:“对不起李总,陈助理早就把我拉黑了,我就是想跟你一块儿吃个饭……”
  李格意外开喷:“你他妈的,耍到我头上来了?”
  “不是,”林羽之着急解释,“我不敢耍你啊!我换号码给陈助理打了,他不肯来,把我新号码也拉黑了。”
  搞了半天,小助理没摆谱儿。
  李格心思回来了,多看林羽之一眼都嫌倒胃口,又转头离去,等着小助理接他电话。然而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继续拨打第二遍,仍是一样的结果。
  操,这不还是在摆谱儿么?八成知道他在金陵轩,故意躲着他呢。
  离开金陵轩,闷热的气息袭来,李格一热更烦躁了,暗骂自己果真闲得蛋疼,没事儿换什么口味,惹一身骚。
  就那面无表情的机器人,操着能有意思么?
  他转念一想,不能放过陈硕,正因为没意思才更得好好调教一番,教服帖了再跟他摆一个试试。
  等坐进车里刚吹上空调,手机忽响,李格拿出来差点没把手机砸了,当然也只是想想,谁让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无奈接通:“奶奶,我这加班呢。”
  “小宝儿,你什么时候得空回来一趟?”
  一听老太太召唤,李格紧忙找借口:“今年可能都没空,奶奶您不知道,我现在天天忙得连轴转,到这点了还没吃上晚饭,过阵子又得去南城看项目,累啊。”
  宝贝孙子累成骡子,老太太心疼坏了,语重心长一番叮嘱后,才说回关键的:“有个好姑娘要给你介绍,今儿还跟你妈说等中秋的,见个面处处看。”
  李格:“……”
  老太太:“正好你妈过两天去北城,让那姑娘陪着去也行,这回不许吐痰了啊,传出去让人笑话。”
  李格直接吐血。
  隔天便吩咐助理帮他订上一张飞往南城的机票,没差硬出,跟逃难似的,短时间内不打算回北城了。
  于锐光明正大走进总裁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楼下街景,幻想着这是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激动地给陈硕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南城根本没项目,李总又讨厌夏天,不可能是旅游,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快说来听听。”
  “我没去。”陈硕说。
  “你没去?”于锐恍然大悟,“难怪,这样说得通了。我昨天还纳闷李总为什么同意去金陵轩,原来跟林羽之勾搭上了啊,他自己飞过去肯定是想避嫌,怕贺总知道了有想法,你懂的。”
  陈硕倒希望于锐说的是真的,可昨晚那个陌生号码是李格的。
  李格打了两遍就消停了,并没有发短信。
  因为于锐的通风报信,陈硕坚持社交了十几分钟,等于锐发完牢骚才处理自己的工作,发短信询问老板,是否需要接送元丰上下班。
  等到晚上贺颜短信来了,只回他“不用”二字。
  就这样,陈硕又在家宅了一个星期。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情况,元丰那边依旧什么动静,一次都没有找过他,也没有物质方面的需求。
  直到贺颜出差回来,在公司里忙了几天后想起自己有个爱岗敬业的小情儿,陈硕的假期才结束,结束了才发现之前给元丰的两张支票,十五万的那张过期了。
  郊区震江路32号,雄威金属材料有限公司。
  陈硕看着马路对面规模不算大的公司,办公楼和厂房离得也不远,都挺有年代感。他对元丰了解不多,此刻倒希望贺颜能继续包下去。
  贺颜也是第一次来小情儿的工作地点,看到寒酸的办公楼和厂房,不知道这小子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眼看打着石膏的小经理从公司出来,陈硕考虑到老板久旱逢甘霖,准备请示时,贺颜拨通了元丰的电话。
  “喂,您好?”
  “过来。”
  以为是哪个客户,元丰都快忘了贺总这号变态,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赶忙道:“贺总,不好意思啊,我还没下班呢。”
  “是么?”贺颜盯着路对面的撒谎精,“几点下班。”
  车里安静,陈硕清楚听见元丰在电话里胡说八道,又做报表又加班的,接着便听见贺颜的低笑声,俩人跟打情骂俏一样逗着闷子。
  贺颜:“十点能到么?”
  元丰:“就是不好说我才没法给你准话,可能九点,但做到半夜都没准儿。”
  陈硕一时插不上话,耳后的座椅忽然被敲了两下,叫他过去。
  他了然,立刻下车过马路去了对面,无视元丰的惊讶,礼貌开口:“元先生,请上车。”
  “……”
  陈硕重新上车,却不见元丰上来,只猫着腰把脑袋探进车里,凑到贺颜耳边说着悄悄话,其实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很想回避。
  贺颜:“听不懂。”
  元丰:“就……给你那啥。”
  贺颜:“舌头捋直了,说清楚。”
  元丰:“……”
  不光元丰无语,陈硕也无语,气氛一度尴尬。好在老板下达了指令,他又立刻下车,招手拦住一辆刚过来的空出租车,打车赶紧撤了。
  当晚,陈硕接到老板派来的新任务,抽时间带元丰去定制西装,从夏至冬共六套,也是以往没有过的情况。
  只要有工作,陈硕都尽量第一时间完成,隔天下午就联系了元丰,结果元丰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不让他把车停公司门口。
  “陈助理,你别停我公司门口,停前面的盛源大食堂那儿吧,就是一家中式快餐店。”
  “好的,大概半小时左右到。”
  出发之前,陈硕从包里取出新的支票递给元丰,提醒那张十五万元的已作废,请尽快取出。
  见元丰犹豫不接,他看不懂老板包的这个小情儿,不过一切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这是贺总吩咐的,请尽快取出。”
  路上,元丰很安静,这点陈硕比较满意,不像去年贺颜包的那个购物狂魔,他提醒过自己开车需要集中注意力,对方却真把他当奴才。
  刚这么想着,车里有声音了。
  “陈助理,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陈硕简短解释,结果元丰又疯狂拒绝,非说自己有西装。他是真的看不懂,于是搬出贺颜的身份施压,成功解决麻烦。
  量完西装尺寸,察觉元丰的心不在焉,陈硕没有过问,不成想元丰开始跟他套近乎,问东问西,打破了他对元丰才改观的印象。
  元丰:“陈助理,贺总有没有给以前的情人定制过西服啊?”
  陈硕:“没有。”
  元丰:“真的假的?”
  陈硕:“我只带你来过这里。”
  元丰:“哦,这样啊。你做贺总助理几年了?”
  陈硕:“五年。”
  元丰:“都五年了?看不出来啊,陈助理看着像个大学生。”
  “……”陈硕抽了抽嘴角,受不了元丰这么套近乎,“谢谢,我二十八了。”
  “呃,没看出来。”元丰笑着夸,“陈助理真是年轻有为啊,办事效率又高。”
  “谢谢,应该的。”
  陈硕越走越快,上车后闭口不言,所幸元丰没再啰嗦。他按照贺颜吩咐,将元丰送去了金陵轩,下班回家。
  回家还没换下皮鞋,手机响了,是李格打来的。


第15章 性感 屁股蛋子
  为躲避相亲,李格跑南城转悠一圈,还真投了个项目。
  此举给远在江城的老太太急得没话说,苦口婆心劝孙子别光拼事业,同时要兼顾爱情做到两手抓。
  可惜李格两手能同时抓的,只有屁股蛋子。
  他吃不消,干脆把家族繁衍的使命甩到堂弟李桓头上,苦口婆心地回劝老太太:“奶奶,我现在就想搞事业,要不问问小桓去,他不是有女朋友么?您催催他,没准明年就能给您抱个小重孙。”
  另外个宝贝孙子还在念大学,老太太激动起来,李格没招,好说歹说才敷衍过去。
  而随口开的玩笑不知谁给传去了国外,堂弟一通电话飙回国内找他算账:“哥,没你这么损的,是要我帮你出柜吗?”
  李格一惊,问堂弟:“你怎么知道的?”
  李桓一笑,成心说:“哦,也没什么,就前阵子参加了个聚会,刚好认识一人,知道你当年的裸奔风波。”
  李格:“……”
  李桓:“要不你把屁股上的痣点了吧,我真怕奶奶哪天看见那篇娱乐报道,气晕过去就不好了。”
  李格:“开一玩笑,你说你至于么?”
  李桓:“哥,你屁股还挺性感的。”
  李格:“……操,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信不信我飞过去抽你?”
  李桓:“开一玩笑,别介意。”
  上回被表哥贺颜提起黑历史,这回又被没大没小的堂弟提起,李格一想到自己屁股在当年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就恨不能把毁他形象和脸面的狗仔揪出来暴打一顿。
  虽然包养小情儿在北城的圈里不算秘密,但江城那头李格捂得严实,会适当伪装自己。工作上出席一些重要场所选择带女伴,也曾找过女人配合演戏,对外他属于男女通吃那一挂。
  就去年年初,他还和某个三线女明星传出绯闻,以至于闵女士亲自赶到北城,坚决反对儿子找娱乐圈的。
  这段“恋情”无疾而终,李格连夜买醉,假借“失恋”糊弄到现在,结果糊弄过头,他奶奶和他妈怕他走不出来,这才给他张罗相亲。
  李格烦透了,逼着自己专心搞事业,忙起来倒也没心思想别的。
  苦了被临时叫去南城出差的于锐,原来李总在南城真的有项目,处处投资,酸得他想跟这帮有钱人拼了!
  等回到北城的大平层,李格放松地泡着澡时突然空虚,掐指一算,自己竟然有一个月没开荤了。
  于是乎,他想起了某个俊俏的小助理。
  铃声持续响着,陈硕在犹豫,要不要接李格的电话。
  前几天于锐去南城出差,找他发过牢骚,李格在南城投资建设影视拍摄基地,又砸进去不少钱,而于锐先前完全没听说这项目,想捞油水捞不着,气得失眠。
  李格投资的项目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陈硕不想接,可已经无视过两通,再不接很明显,总回避不是办法。
  在铃声即将自动结束前,陈硕接了。
  “李总好。”
  还以为小助理会一直躲着,老长时间没听到这机械化的问好,李格匪夷所思,怎么能有人回回都这么跟自己打招呼?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换旁人早就巴结上来了。就这不知打哪儿来的陈助理,跟恢复出厂设置一样,没半点人气儿。
  是人就该有人的反应,李格不信邪,存心捉弄陈硕:“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硕顿了下,如果说年前联系过且自己手里有名片,李格没准会借题发挥,计较他没接的那两通。
  或许李格就是来计较的。
  “我有您的名片,年前联系过您。”陈硕穿上拖鞋进屋,试图掌控话题,“请问李总有什么事吗?”
  李格佯装惊讶:“嗬,原来有我名片啊,我还以为自己被当成了骚扰电话,打了两通你不敢接。”
  陈硕:“……”果然是来计较的。
  “所以,为什么不接?”李格问。
  “抱歉,李总。”陈硕走到鱼缸前,看着游动的鱼儿,解释说,“当时在工作,手机处于静音中。”
  “是么,什么工作这么要紧,还把手机静音了?”李格又问。
  陈硕:“贺总交代的工作。”
  李格:“什么工作?”
  陈硕:“抱歉,李总。”
  李格:“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陈硕:“是的,希望您理解。”
  李格听笑了,接着问:“那为什么工作结束了没给我回过来?”
  轻浮的低笑声传进陈硕耳朵里,在他安静的家里显得尤为刺耳,令他不快,想马上挂断、拦截。
  他终是没忍住,不过仍恭敬地询问:“请问李总有什么事吗?我这边还有工作,希望您理解。”
  李格性子急,没耐心弯弯绕绕,打这通电话就一个目的,把小助理叫到家里来好好调教一番泄泄火。
  可一听那机械化的问候,也是奇了怪了,忍不住逗一逗,看看小助理到底胎生的,还是金属造的。
  结果小圈子一兜,愣是没瞧出来。
  “确实有事儿。”李格不绕弯子了,“我住哪儿你知道吧?现在过来一趟。”
  陈硕短暂沉默,很快回:“抱歉,李总。”
  “……”李格都想爆粗了,估摸真骂了小助理也是一口一个“抱歉,李总”,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粗话到嗓子眼儿又下去,他开口问:“你觉得我叫你过来是想干什么?”
  陈硕:“抱歉,李总,我不知道。”
  “你他妈……真行。”李格笑出声,“是人么你?”
  陈硕握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凸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更添一份冷峻。他缓慢呼吸着,而后开口:“李总,我已经下班了。”
  “下班还有加班呢。”李格逗上瘾,随口胡诌,“我这儿有份文件需要交给你们贺总,你过来拿一趟。”
  面对李格的不依不饶,陈硕一时没想好怎么应对,但凡李格明着表示点什么,他都能果断拒绝,问题就在于对方没有说太过分的,叫他过去只为取文件。
  给机器人干卡顿了,李格心情莫名舒畅,笑着说:“这样,我给你支付加班费,多少你开个价。”
  陈硕斟酌措辞时,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拿开手机,见是贺颜如见救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才就应该这么做的。
  “抱歉李总,贺总的电话进来了,再见。”
  “???”李格还没开口,通话直接被掐断了。
  陈硕迅速给贺颜回拨过去,接到命令,明天开始负责接送元丰上下班。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难对付的风流鬼,老板家啰嗦又爱套近乎的小情儿都让他舒服许多。
  隔天一早到达锦西湾后,陈硕收回了这个想法。在元丰无视金主,主动向他这个助理打招呼时,他如临大敌,生怕被炒鱿鱼,甚至怀疑元丰是故意的。
  “……元先生,早上好。”陈硕不得不礼貌回应。
  元丰拉开餐椅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贺颜瞧了眼小情儿,问元丰:“今晚要做报表么?想好了再回答。”
  元丰愣了会儿,说:“今天不加班。”
  小情儿不听话跑回出租房,贺颜昨晚给收拾服帖了,又交代起来:“让陈硕去接你,该搬的东西都搬过来。”
  元丰蔫蔫的,哦了一声。
  有过五年的助理经验,陈硕了解老板。贺颜不会把情绪摆脸上,这会儿什么都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想法。
  等和元丰下了楼,他开口提醒元丰:“元先生,以后请不要当着贺总的面这样。”
  “哪样啊?”元丰问。
  “无视贺总的存在跟我打招呼。”
  陈硕有义务管教小情儿,哪知元丰根本没听进去,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就是在无视贺颜,接着问他自己是不是很憔悴。
  他无奈回答:“确实。”
  “我脑子也晕得要命,估计都没法好好上班了。”元丰不满地向陈硕抱怨起来,“他昨晚折腾我一宿,我现在看见他就来气!你看到惹你生气的人,还能给好脸色啊?我没骂他几句,就不错了!”
  “……”陈硕无言反驳,因为想起了昨晚惹自己生气的李某人。
  确实很来气,不想给丁点好脸色。
  等把人送到金属材料公司附近的那家大食堂前,陈硕又听元丰跟他埋怨,气贺颜一出差就是大半个月,不早点回来陪自己,期间也没一通电话。
  他很想提醒元丰,既然这样,早上更应该和贺总打招呼,而不是任性耍脾气。但自己只是个助理,没有立场去提醒,贺总的历任情人下场都一样,投入太多不是好事。
  “以后他要是不加班,你能提前跟我说一下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在家里等他。”
  见元丰一脸难过,陈硕无动于衷:“确实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元丰心里一操,白套近乎,浪费老子这么多口水。
  见元丰又失魂落魄,陈硕好意补了句:“祝你工作愉快。”
  “……”愉快个屁,元丰扭头就走。
  工作告一段落,陈硕还不能回去健身,得去公司亲自给老板认个不是,就为了早上和元丰的小插曲。不巧手机“叮咚”一下,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昨晚的陌生号码。
  “到我公司来一趟。”
  简短的几个字儿,十分正经的一句话,陈硕却瞬间感受到李格的气息,是溢出屏幕的轻浮和优越。
  真的挺欠揍。


第16章 躲什么 怕我吃了你?
  陈硕无视李格的短信,出发去了公司。
  有过被老板小情儿勾引的前车之鉴,他毫无隐瞒、事无巨细地向贺颜交代自己与元丰之间的相处。
  就小情儿那特殊的身体,贺颜清楚元丰没胆子作妖,闹点小脾气罢了。于是叮嘱陈硕:“这阵子你接送他上下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注意分寸。”
  “好的,我明白了。”
  陈硕能把这份工作坚持五年,还有个很重要的点,因为老板明事理,不会乱给他扣帽子,无故扣工资。
  贺颜:“下去吧。”
  离开前,想起未回的短信,陈硕探问:“贺总,格物传媒的李总来电说有份您的文件,叫我过去拿一趟。”
  最近这几个月李格积极搞事业,贺颜只当表弟又想拉自己投什么影视项目,便道:“你过去拿一趟。”
  “……”陈硕昨晚想过李格可能在扯谎,打脸来得太快,现在老板亲自发话,不去一趟不行了。
  三刻后,他到达格物传媒。
  这次是来取文件的,又是李格点名要求,陈硕没办法再拜托于锐帮忙,走到前台刚要表明来意,前台小姐认出了他。
  “陈助理,请直接进去,右转一直走到头就是李总的办公室,不过他正在开会,你先去坐会儿。”
  “……”陈硕谢过前台,第一次走进格物传媒。
  宽敞开放式的办公区域,一眼望去,一片忙碌且充满活力,对陈硕而言是闹哄哄的景象,他不适应。
  有几人围坐一团似乎在开会,可会议桌上又是糕点零食又是茶水,有说有笑的架势倒像茶话会。
  有随意的目光投来,陈硕选择无视,尽量缩小存在感,顺着前台小姐说的方向,先看见了一间采用玻璃墙面的通透会议室。
  一群人围坐于会议桌前,激情讨论着创意方案,而李格就站在智能显示屏前,眉头微皱,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挥动着在强调什么。他身着偏正式的衬衣西裤,痞气有所收敛,正经不少。
  察觉远处的视线,李格扫过去,看到许久未见的俊俏脸蛋,唇角不怀好意地扬了下。
  小助理宽肩窄腰大长腿,他一瞧那挺拔的身形,硬朗的肩部线条,越发觉得自己有眼光,就是之前没好好看过对方的屁股。
  “……”
  与李格目光交汇的一瞬,陈硕好像被当众骚扰了一样,极度不适。李格却坦坦荡荡,还先他一步移开视线,照常跟下属开会,倒衬得他心里有鬼似的。
  多好一份工作,掺进来一粒老鼠屎。
  陈硕从没有过辞职的念头,再不适也只能忍着。他径直往前走,在陌生的环境里尝试用余光寻找能说上话的于锐。
  “陈助理?”于锐仿佛见到老乡,快步追上陈硕。
  闻声,陈硕肩膀放松下来,回头礼貌地打招呼:“于助理好。”
  于锐惊讶问:“你怎么有空过来?”
  兴许于锐知道,陈硕解释说:“我替贺总来取份文件,在李总的办公室里。”
  此话一出,于锐有点激动,见老板还在会议室开会,当即把陈硕请到茶水间,八卦两家是不是有什么新合作的项目。
  茶水间安静,陈硕稍微自在些,以绝后患地说:“我只是个私人助理,对项目不了解。”
  “你天天那么忙还不了解?”于锐一屁股坐到陈硕身边,说起悄悄话,“要想办法搞钱啊陈助理,老板吃肉我都不指望能喝汤,嗦一口筷子也是好的。”
  陈硕:“……”
  于锐:“你别太老实,资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白,我刚才就是去带薪拉屎了。”
  陈硕:“……”
  于锐:“大家都带薪拉屎,我们公司氛围挺好的,只要把分内工作做好,李总别的不管,不然就他那脾气,谁干得下去啊?”
  会议室内,李格随手将文件甩在桌上,指着策划总监就训:“高薪挖你过来就给我这么一个破方案?把公司当垃圾站了?滚去重做!今儿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策划总监:“……”
  策划团队其他员工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小助理收到短信老老实实过来了,李格对此很满意,故意延长会议时间,就是想让陈硕多等会儿。结果进办公室一瞧,空空如也,鬼影都没有。
  操,怂包么?
  而茶水间里,于锐还在坚持拉陈硕跟自己投基金,上一秒喊着“打倒有钱人”的口号,下一秒发誓要做个有钱人。
  陈硕已然忍受到极限,说真的他很欣赏于锐的斗志,但这个世界其实和宫斗剧没区别,有着三六九等阶级之分。
  他不做无畏的抗争,只想平凡活着,钱够用就好。
  铃声突兀响起,于锐见是老板打来的,赶忙接通:“李总,我在茶水间给你泡咖啡,还要一会儿。”
  陈硕起身,打手势示意自己先过去,于锐突然冲他伸出手示意别走,接着他便听到以下一番话。
  “陈助理没走啊,在我这儿。哦哦,好,我让他一会儿过去。”
  等电话断了,于锐才道:“陈助理,你等会儿的,李总让你把咖啡带过去。”
  陈硕:“……”
  见陈硕面无表情,似乎不大乐意,于锐安慰他:“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啊,忍忍吧,要不咱俩合作开个什么公司?”
  陈硕默不作声,等于锐冲好咖啡,他端着去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而后在令他不适的、直勾勾的打量中,一步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又伸长胳膊将咖啡送至李格面前。
  咖啡的醇香在空气里散开,李格放松靠向椅背,仰头看陈硕,就那么打量着,将对方整个装进眼里,从头扫到脚。
  “我看你这身高,不止一米八啊。”
  陈硕双肩微向前缩,眼帘低垂,呈现出示弱的姿态,尽管心里不愿这么做,想把李格拎起来给两拳。
  他直接道:“李总,我来取贺总的文件。”
  “你是每天都这样恢复出厂设置么?”李格打趣小助理。
  周旋过几个来回,陈硕有了点经验,顺势搬出贺颜的身份:“贺总在等这份文件,我得尽快回去。”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李格说着站起身,又往陈硕跟前一凑想比比身高,见陈硕吓得往后一退,给他逗乐了。
  “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
  陈硕克制着低下头,重复道:“贺总在等这份文件,希望李总别为难我。”
  风流归风流,李格在公司里是要脸面和形象的,以防他妈闵女士哪天杀过来。至于为什么把小助理叫过来,就是闲得蛋疼,想对方给他揉一揉呢。
  当然眼下不可能,看小助理那么大个子,却畏畏缩缩的,李格逗不过瘾,觉得有趣,暗自跟陈硕较起劲,非得逼出个人样来。
  “为难你?”笑意慢慢浮现在他脸上,他往前一步,“我看着很闲么?”
  “……”
  陈硕后悔过来了,得亏上楼前给手机设置过闹钟,算算时间就这会儿。
  清脆悠扬的古筝很快响起,他拿出手机背着回避李格,一声“抱歉,李总”后,匆忙离开办公室,走到角落假装接听起来。
  还在办公室站着的李格有点愣。
  不是,跟他岁数一般大的大男人,那手机铃声怎么跟他妈用的差不多?真够老气的,是个人才。
  这说曹操,曹操的电话来了。
  李格接通后,得知闵女士刚到北城,差点发大疯。
  躲也躲不了几分钟,陈硕缓解好情绪,转身准备去取文件,见李格匆匆离开办公室,脸色很不好,似乎有什么急事。
  在之前的住处接到人,李格烦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道:“妈,我在公司忙着开会呢,你说你……唉,真是。”
  闵兰淑甩儿子一白眼,数落道:“昨儿给你打电话,你自己说休息,看你在南城那么累,妈心疼你过来看看,有错啊?”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天儿多热。”李格打发走司机,领他妈上了自己的车。
  见方向不对,闵兰淑奇怪:“这儿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搬家了?”
  李格哪敢告诉他妈,就因为年前那个小明星骚扰到家门口,他一气之下搬了家,之后处的小情儿也不再往家带。
  他转开话题:“妈,准备在北城待几天?”
  听着儿子语气不对,闵兰淑反问:“刚来就催我走啊?”
  “得,我不说话。”李格专心开车。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烦恼,但其实陈硕的烦恼并不多,从掌控自己的人生开始,他的生活中就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
  换句话说,生死面前无大事。
  陈硕回到家没什么食欲,干脆不吃午饭,健身馆也不是很想去,干脆一整个下午窝在家里看电视剧。
  连着看了几集你死我活的宫斗,他到点准时去接元丰下班,然后再次去元丰的出租房帮忙搬家。
  依旧没多少行李,但天气闷热,来回折腾有点累。等回到锦西湾,工作才算收尾。
  桌上有保姆做好的四菜一汤,元丰看陈硕替自己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热情邀请:“陈助理,留下来一块儿吃吧。”
  对于元丰的热情,陈硕一如既往婉拒:“不用,我走了。”
  “你老这么客气干啥啊?留下来吃啊,我一个人吃不完。”
  胳膊又被元丰拽住,陈硕来了情绪,这一整天他都不太痛快,很想发泄出来,可发泄出来之后呢?
  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元先生,真的不用。”陈硕没有动,眼睛看着元丰,提醒他,“请不要拉拉扯扯,影响很不好。”
  元丰赶紧松手说:“好好好,我不拉你,我去给你盛饭,留下来吃吧。”
  “……”这一刻,陈硕发现了。
  自己用来对付工作的这套,似乎对李格和元丰不管用,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都影响了他的情绪,他的生活。
  “好。”陈硕应下来,看着元丰屁颠去厨房给他盛饭的背影,轻轻带上门走了。
  他不需要外人的热情与好意,他的生活有自己就行了。
  多好的一个突破口,可算拉近与陈助理的距离,元丰给陈硕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等回到客厅发现人没了。
  操,溜得这么快。
  接下来几天,陈硕的生活意外地安稳。李格没有再给他打电话或是发短信,于锐没有找他发过牢骚。
  可元丰这边最让他头疼,一天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热情,每天早上会从家里给他带不重样的早饭,没有刻意套近乎,只是请他吃早饭。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还不能扔,浪费粮食不好,最后在送完元丰后,独自坐在车里默默吃光。
  “不好意思啊陈助理,来晚了。”
  副驾车门被打开,听到元丰的声音,陈硕想说“没关系”,转头见元丰递过来一杯金桔柠檬茶。
  “给,加冰了,特别爽。”元丰笑道。
  陈硕犹豫了两秒,接过并道谢:“谢谢元先生。”
  “客气啥啊!”元丰打开塑料袋,拿吸管戳上自己的柠檬绿茶,他猛吸了一口才问,“贺总加班不?”
  这方面经过老板批准,陈硕回道:“贺总今晚有应酬,不确定会不会过去。”
  “哦哦,那咱们喝完再走。”元丰见陈硕没动,又把他那杯拿过来,动作利落地拆开吸管包装,在不触碰吸管的情况下,替他把柠檬茶戳上了。
  “给,快喝。不知道你爱喝哪个,随便点的。”
  “……”陈硕不好意思,也无奈,又说了声谢谢。一定是天气太热了,他尝了一口,口感冰爽微甜,透心凉。
  “这个就可以,味道很好。”
  元丰笑起来,感觉陈硕没之前那么像机器人了,不枉费这些天的努力。他借着这个机会东拉西扯地闲聊,基本都是他在说,陈硕简短又礼貌地回。
  另一头,李格疯得不能再疯了。
  在兄弟乔安的介绍下,他着急忙慌地处了个“女朋友”应付交差,哪里还有心思惦记俊俏的小助理?


第17章 欠调教 胆儿真肥
  又一个清晨,阳光耀眼。
  陈硕坐在车里静静候着,没等多久,元丰从楼里出来了,手上除了公文包还拎着个袋子,他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带给他的早点。
  “早啊,陈助理。”元丰一上车,先把袋子热情递给陈硕,“不知道你吃了没,给你带了俩肉包。”
  拒绝元丰只会浪费时间,陈硕道完谢,接过来要放进扶手箱,元丰却让他吃完再走。于是他拿出热乎的肉包子,象征性咬了一口,又道了一声谢谢。
  元丰:“客气啥啊。”
  半推半就——是陈硕目前迫于无奈的应对之策。从第一次接受食物开始,他就知道不能一味拒绝。
  因为元丰身上有种淳朴的本质,适当顺从才能进退自如。好比现在,当着对方面咬一口包子再开车,那嘴也就不啰嗦了。
  “慢慢吃。”元丰可劲儿巴结陈硕,贴心地补充,“我包里还有奶,等着啊。”
  “……”陈硕猛咳一下,差点被噎死。
  “哎呦没事儿吧?我吃饱了又不跟你抢,别着急啊。”元丰开着玩笑,忙掏出一盒奶,并替陈硕插上吸管。
  遭不住被元丰当成小孩一样对待,陈硕头疼地接过来,又象征性喝一口,而后将牛奶放进扶手箱,不顾元丰啰嗦,启动出发。
  元丰:“真别着急,我算着点下来的,不会迟到。”
  陈硕:“元先生,我开车了。”
  元丰:“哦哦。”
  好在这几天只需要做司机,等把元丰送到目的地,陈硕得以放松,拿出还热乎着的肉包默默吃起来。
  肉包是负责照顾元丰的保姆做的,面皮细腻有弹性,肉馅儿特别足,一口下去满嘴鲜香的肉汁。
  陈硕饮食清淡惯了,早上基本泡杯燕麦加一颗水煮鸡蛋,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吃这么油腻了,但很香很好吃。
  他慢慢咀嚼着,慢慢感受着口腔中扩散的肉香,慢慢记了起来。
  自陈美芳离开这个世界后,他就没再吃过这么香的肉包子,也不会再有人为他做这么香的肉包子。
  隐约有家的味道。
  尽管觉得困扰,可当下陈硕很感谢元丰的热情与好意。他细微的表情透露出满足,目光望向车前方的树与阳光,眼神微亮,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因为一声“叮咚”响。
  思绪回归现实,陈硕拿出手机,见是快递入柜的短信提醒,网购的鱼粮到了。
  他为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某张脸而感到无语,赶紧把包子吃了,牛奶也没浪费,吃饱喝足后当即开车回家喂鱼。
  鱼儿游姿优雅,尾巴轻盈摆动,不紧不慢地穿梭于水中。
  看着像牢笼一样的巨大鱼缸,李格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条被困住的金龙鱼,真是可怜,真是憋屈。
  他回头打断正在聊天的姐妹花,喊着其中一位:“姨妈,我瞧着这鱼真可怜,要不干脆给它放了。”
  金龙鱼是富贵吉祥的象征,哪有把富贵吉祥往外放的?闵兰淑眼一瞪,数落儿子:“就你话多!”
  李格:“……”
  被唤作“姨妈”的正是贺颜亲妈,她笑着解释:“放了破坏生态,养我这儿多好。你啊多心疼心疼你妈。”
  李格心道:谁来心疼心疼我啊?
  他今天的身份是司机李师傅,陪他妈来贺家串门,别提有多遭罪,万幸闵女士下午就回江城了。
  “那姑娘是做什么的?”
  “建筑设计师,比小格还有上进心,照片我看了挺漂亮,就是刚谈上,小格不让我见。”
  一听话题又扯回自己身上,李格快步过去坐到他妈身边,胳膊悄摸碰了下,道:“妈,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
  大外甥是个同性恋,闵兰淑也担心自己姐姐失落,忙岔开话题说起家长里短,聊到中午吃完饭,姐妹俩才分别。
  司机已经候在院子里,李格迫不及待将他妈送上车,关门前一再表示自己接下来会很忙,至于和“女朋友”的感情,还得再处处。
  闵兰淑降下车窗,也一再叮嘱儿子:“给我好好处,注意文明和形象,姑娘家都要哄,嘴巴甜着点儿,多让着人家。”
  李格连连点头敷衍,目送汽车远去,大爷的终于解放了。
  他回到车上,立刻拨通乔安电话,打算叫出来庆祝自由喝两杯,不巧对方有约,败坏他好兴致。
  “你也来呗。”乔安邀请,“就我跟费凡还有你哥,没外人,我找你哥谈点事儿。”
  “不去。”免得被贺颜损一通,李格直接把电话挂了,想起什么又回拨过去问乔安,“你那朋友这两年不打算找对象吧?”
  乔安:“放心,她不婚主义。”
  李格:“我妈对她照片挺满意,这两年就她了,回头得配合我演戏,钱不是问题,你帮我跟她说说。”
  乔安:“行。到时候我来安排,你俩也正式见个面。”
  这一“脱单”,李格心暂时定了,回到公司处理堆积的工作。
  见助理端着咖啡过来,他才想起某个俊俏的小助理,不是说好来取文件的么?自己这儿也没给,小助理人呢?
  “于锐。”
  老板几天没来公司,一来就严肃巴巴地处理工作,于锐以为自己又要无辜挨批,点头哈腰地凑上去。
  李格问:“我那天走了之后,陈助理来过公司么?”
  “没有。”于锐询问,“李总,需要我现在联系陈助理吗?”
  看时间不早了,李格打消把人叫来公司的念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助理,交代道:“把这照片洗出来,去买个漂亮点的相框裱好,摆我办公桌上。”
  于锐打开微信,见照片中是个长发飘飘的大美女,既震惊也痛心,一向爱走后门的李总又对美女下手了,难怪最近没包养小情儿,实在太可恨!
  李格扫过办公桌,指尖敲了下电脑旁最醒目的位置,提醒助理摆那儿,接着一挥手,“下去吧,别碍我眼。”
  “……”
  嫉妒使于锐面目全非,越想越不甘。他跑去洗手间带薪摸鱼,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敲,给同样苦命的知音一顿输出。
  陈硕关上电视准备出发去接人,公寓离元丰的公司有些远,担心赶上堵车,他通常提前半小时出门。
  结果刚出家门,微信就遭到疯狂轰炸。
  于锐:【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于锐:【我还奇怪李总怎么没包养男人,这几天也没来公司,原来是找了个女朋友!他把照片发给我看了,你不知道长得多漂亮,女神级别啊,我根本不敢想】
  于锐:【好像没跟你说过,他去年处过一个女明星,长得也漂亮,后来就一直找男的,我都快忘了他男女通吃】
  于锐:【唉,你说好好一搅屎棍,怎么能去霍霍美女?】
  于锐:【我为了赚钱累死累活,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他想找随时找,我有时候真觉得老天不公平,我不就没投个好胎吗?】
  接收到关键信息后,陈硕确定李格这人就是心眼儿小,所以那天故意让他端咖啡,故意为难他。
  出于感谢,他安慰于锐:【祝你早日找到漂亮的女朋友。】
  于锐:【算了吧,漂亮的看不上我,我家庭不行,自身条件也一般,我连你都羡慕过,更别说李总了】
  陈硕不理解自己有什么值得于锐羡慕的,就像前同事背地里吐槽的那样,他是个很沉闷很无趣的人。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还是古怪的。
  他本想回复于锐,漂亮的皮囊在灵魂面前不值一提,如果有结婚的打算,应该注重精神和思想。
  可敲出来后,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删了,说太多没意义,或许于锐也会觉得他奇怪,只是想发个牢骚而已。
  陈硕:【于助理,我工作了。】
  于锐:【你快去忙吧,我就发个牢骚】
  社交刚结束,手机又弹出一通来电,看到眼熟的数字,陈硕第一反应是那天没取的文件,于是接通了。
  “李总好。”
  这头还在办公室待着的李格,听见毫无波澜的声音,心情意外不错,笑道:“挺好,接得很快嘛。”
  贴着耳朵太近,陈硕将手机稍微拿开些,还没问文件一事,带笑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李格在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没有。”他礼貌回绝。
  “你这助理怎么当的,事儿没替你家贺总办完,不管了是么?”李格逗弄着小助理,“晚上到我家来拿一趟。”
  交了女朋友还不消停,李格的无聊程度超出陈硕所想。
  他礼貌解释:“抱歉,李总。请您拿着文件去找贺总,这是贺总那天特意交代的。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您了。”
  “欸!”李格拿开手机一看,操,电话居然被挂了???
  他迅速回拨过去,随即有冰冷的女声提醒他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拉黑了,和林羽之那个骚蹄子一样的下场。
  胆儿真肥,欠调教。
  李格不信邪,继续拨过去,指尖不耐烦地敲着办公桌,心想只要姓陈的敢把他拉黑,今晚就杀过去把人操了,少跟他拿乔。
  两分钟后电话通了,他确定没被拉黑,可等到自动挂断,对方也没接,老同学董默的电话又进来了。
  李格:“说。”
  董默:“明儿上午要采访你哥,他知道是我的公司了,不搭理我。明晚我想当面谢谢他,你帮我安排下行吗?就在金陵轩。”
  李格感觉自己快成月老了,真不乐意掺和这桩事儿,奈何董默曾帮过他,在他性取向模糊时给他发了数十部片子,想当年不少技术还是跟着片子学来的。
  隔天傍晚,李格三催四请,把他表哥贺颜请到了金陵轩,却在停车场意外撞见临时兼职的司机陈师傅。
  “哟,这不是陈助理么?”他热情过去打招呼。
  陈硕低垂着脑袋,恭敬道:“李总好。”
  “我不是你老板,犯不着这么客气。”李格眼睛盯着陈硕,说完这话才打开后座车门,“速度挺快,没让我久等。”
  贺颜瞥了眼嬉皮笑脸的表弟,没搭理。
  “进去可别摆臭脸。”李格揽住他哥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而后看向一旁的某人,“陈助理也一块儿来吧。”
  昨天没接李格电话,陈硕知道过去肯定会被为难,婉拒道:“谢谢李总的邀请,我——”
  “过来吧。”贺颜发话。
  陈硕此刻很心累,昨晚元丰没让他接,所谓的加班竟是扯谎,背着贺颜与公司里的女孩出去约会看电影,被当场抓包。
  他善意提醒元丰尽量顺着贺颜,别惹金主生气。一是感谢元丰的热情与好意,二是元丰这边安稳,自己的工作也顺利。
  早上接到贺颜的电话后,陈硕就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太顺利,先去书店给元丰买书,再去药店买药,支票也得准备好。
  到锦西湾一瞧,元丰脸色苍白没精神,走姿别扭,可想而知昨晚遭了不少罪,他不好多说什么。然而即便这样,元丰仍在问他,怎么才能与贺总长久。
  陈硕觉得元丰不是个蠢材,和他以往接触过的那些情人都不一样。他看不懂,却又善意地提醒元丰,希望长久的话就不要过界。
  之后应贺颜嘱咐,带元丰去医院看感冒,拆石膏,元丰那嘴絮絮叨叨的,几乎没停过。陈硕觉得烦,可一感受到元丰身上淳朴的本质,他会想到陈美芳,他的母亲也曾如此絮叨,让他不忍心烦。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把元丰送回锦西湾,回家没休息多久,来了新任务,现在把贺颜送到金陵轩,还没法下班。
  “好的,贺总。”陈硕不得不跟上。
  中业地产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网站,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这顿应酬,贺颜纯粹是给表弟一个面子。他无视董默看他的眼神,客套寒暄了几句。
  “来来来,都坐下。”李格先安排好他哥的位置,然后安排陈硕,“陈助理,你跟我一块儿坐。”
  “……”陈硕僵硬地坐下,低头道谢,“谢谢李总。”
  “一口一个李总。”灯光下,李格瞧着白嫩的小助理,凑近调侃陈硕,“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发一份工资?”
  陈硕立刻道歉:“非常抱歉,李总。”
  “动筷子吧,大家都随意些。”李格招呼完拿起陈硕面前的酒杯,“陈助理,你也来点?”
  见此情形,陈硕及时出手拿回酒杯,“谢谢李总,我不能喝,一会儿要开车。”
  李格:“没事儿,有代驾。”
  陈硕:“抱歉,我对酒精过敏。”
  “是么。”李格随即贴心地叫来服务生,转头逗小助理,“喜欢喝什么饮料?还是果汁?别不好意思,今晚李总请你喝个够。”
  “……”陈硕只想马上走人,去锦西湾给元丰擦屁股都好过在这里活受罪。


第18章 空虚 心痒痒
  四个人的饭局,气氛几度冷场。
  贺颜与李格是表兄弟,李格与董默是高中老同学,董默与贺颜曾经有过一段,三人完美形成一个环。
  只有陈硕,如坐针毡。
  眼前是李总亲自倒的鲜榨西瓜汁,陈硕一口没动,仿佛里面被掺了砒霜。他脑子里上演着宫斗剧的场景,李格就像剧中喜欢为难下人的蛇蝎毒妇,话又密。
  “陈助理,怎么不动筷子?是这些菜不合胃口么?”李格问。
  被毒夫搞得快成为饭桌上的焦点,这让陈硕严重不适。何况他刚才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在家里吃过,李格却跟聋了一样,成心为难他。
  陈硕:“是我不太饿,谢谢李总。”
  李格:“你这么结实的大个儿,怎么小鸟胃呢?”
  陈硕:“……”
  李格:“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给你们贺总干活儿。”
  “……”陈硕拳头紧了紧,有掀桌的冲动。
  对面坐着俩哑巴,董默欲言又止,贺颜爱答不理。总冷场不是办法,李格只能拿身边的小助理开刀,逗着逗着发现机器人在紧张,搭腿上的手都握成拳了,缩手缩脚的模样怪讨喜。
  “贺总,”董默试图亲近,笑着向贺颜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董老板客气了。”贺颜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下。
  气氛再一次冷场,包间里安静无声。
  “来,陈助理,我敬你一杯。”说着,李格端起酒杯碰了下陈硕的西瓜汁。
  得亏对付元丰的那套对李格也起点作用,陈硕半推半就端起西瓜汁,送到嘴边象征性抿了一口,耳旁忽地响起一声低笑。
  他放下杯子,低声说:“谢谢李总。”
  “嗯,动筷子吧。”李格着重喊了声,“陈助理。”
  “……”知道李格在看什么,陈硕无视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拿起筷子又象征性夹了一粒虾仁送入口中。
  这饭局无聊透顶,也就逗机器人有意思。李格闲得慌,看陈硕紧闭嘴唇咀嚼着食物,下颌一下一下规律地动着,吃饭喝水都跟小鸡啄米差不多,他莫名一阵心痒,不知道张大了吃点别的会是什么样儿,应该更有意思。
  “你喜欢吃虾仁?”
  陈硕来不及否认,只见李格伸手拿起他的餐具,又亲自帮他舀了三勺虾仁送到他眼前,叮嘱他多吃点。
  他真想把碗直接扣李格头上,来个谁结束这一切吧,让他回家。
  熟悉的铃声突然打破冷场。
  老板的手机在响,陈硕有点激动,祈祷最好是元丰打来的,正好元丰想跟贺颜长久,这个点就是黏人的时候。
  贺颜这趟赴约不光是替表弟还人情,见小情儿打来的电话,倒是刚刚巧,于是接通准备说两句。
  “贺总,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有应酬,你先睡。”
  “啊?那你还回不回来啊?我,我想……”
  “想什么?”
  “我想你了啊!你应酬到几点,回来陪我好不?”
  听着电话里黏人又委屈巴巴的声音,贺颜难得不觉烦,甚至笑了下,应道:“行,晚点回去陪你。”
  通过老板的笑容,陈硕知道妥了,不禁对元丰生出些许好感,多亏元丰及时救场,自己不用再活受罪了。
  见董默一脸便秘又心如死灰,李格等他哥挂完电话,赶紧八卦问:“这是处对象了?”
  “你说呢?”贺颜看表弟一眼,那意思很明确。
  李格说:“我瞧着像,挺好。”
  饭局很快结束,贺颜起身告辞。
  李格其实不信,自己表哥什么德行,他心里门儿清,忙起身将贺颜拉住:“这才几点?接着续摊。陈助理也别走,人多热闹些。”
  陈硕归心似箭,为难地看向自家老板:“贺总,我在车里等您,可以吗?”
  “不续了。”贺颜给了董默一眼神,“家里还有人等。陈硕,去开车。”
  “好的,贺总。”陈硕打开包间门,火速撤离。
  李格瞧着被带上的门。
  等贺颜一离开,董默盯着被关严实的包间门一声不吭。李格耸了耸肩,劝老同学:“挺难搞的,我劝你放弃比较好。”
  “他是不是在糊弄我?”董默不想放弃。
  “甭管是不是,他对你没那意思了。”李格说得直白,避免董默再托他帮忙,不过今晚还算有收获,就是小助理怂跑了。
  也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他早晚给这机器人操出个人气儿来。
  等送完贺颜回到家,时间不到九点,通常这个点陈硕不会再进食,基本洗完澡上床准备睡觉了。
  但没吃晚饭,饭局上又没怎么吃,真有点饿了。他不是小鸟胃,相反胃口不错,只是中学期间有一阵子胡吃海塞过,给身体吃伤了大吐过一回,把他母亲陈美芳吓坏了,骑着三轮着急送他上医院。
  入睡前,陈硕想起了陈美芳,然后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他回到了母亲养大他的那座小县城,回到了那间早已不存在的杂货铺,堆满杂货的铺子里有条窄小的过道,穿过过道往后走,是他回不去的家。
  一觉天明,陈硕坐起来愣了会儿神。
  已经好多年没这么频繁地想起陈美芳,其实他不太愿意去想,不想就不会产生负面情绪,就不会产生渴望。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该被情绪轻易掌控。
  贺颜的电话来得很快,陈硕收拾好自己投入工作,出发前往锦西湾。
  保姆出去买菜了,他一个人在客厅静坐到十一点,需要照顾的小情儿终于醒来,慢吞吞走出了卧室。
  “元先生,中午好。”
  “……”元丰吓一跳,“陈助理,你怎么来了?”
  “贺总交代我来照顾你,请问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陈硕同时观察着元丰的脸色和状态,比昨天好很多。
  想到昨晚元丰就害臊,别扭地咳了声:“还行吧,就嗓子有些不舒服,吹空调吹的!”
  “好的,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谢谢了啊。”
  为回报昨晚的恩,陈硕起身进了厨房,接下来尽心尽力地照顾元丰,水凉了第一时间换上热的,对于元丰的啰嗦也是耐心给出回应。
  另一边,惦记着小助理的李格直接杀到恒信集团,结果小助理真是神出鬼没不见人影儿,招待他的只有秘书邵彤。
  “过来干什么?”贺颜皱眉盯着不速之客。
  “找你吃饭。放心,就我一人。”李格往沙发上一坐一靠,“你那小助理呢?”
  贺颜打开短信,没听清表弟在说什么。而看表哥不太对劲,李格起来轻手轻脚走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一跳。
  “醒来没见到你,好难过啊。”李格念着短信内容,腻歪地啧了一声,“真够肉麻的,是嫂子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贺颜收起手机离开。
  “能让我大哥走神,可不得八卦八卦?”李格跟上,见贺颜不回这茬,接着追问,“那姓陈的小助理呢?他平常不在公司里?”
  贺颜:“废什么话,不吃滚回去。”
  李格:“……”
  “来,陈助理,尝尝这带鱼。刘姨的手艺是真不错!太好吃了!”元丰激动给陈硕夹菜,一是因为骨折的胳膊好了,二是因为陈硕第一次留下来吃午饭。
  陈硕今天的工作是照顾元丰,本打算自己点外卖,架不住元丰热情得可怕,又是给他盛饭夹菜,又是嫌他客气要求直呼本名,况且保姆也带了他的份做的。
  他有些迟疑,以往从未与老板的小情儿坐一起吃饭,不确定是否合适。
  看出陈硕犹豫,元丰端着饭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欸,陈硕。吃完饭咱们找部电影或电视剧看看,你有啥喜欢的不?”
  “……”不懂为什么,许是元丰偶尔带着乡音说话,陈硕在元丰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又想起陈美芳。
  “没有特别喜欢的,有时间会看看宫斗剧和推理剧。”
  “我操,你还看宫斗剧啊!”元丰稀奇,笑着说,“我很少看电视,那一会儿咱们找个宫斗剧看看。”
  陪老板的情人看电视剧也属于工作,陈硕便点头同意:“好。”
  “我都喊你陈硕了,你不叫我一声,不合适啊。”
  “……”
  担心陈硕有顾虑,元丰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在贺总面前我还叫你陈助理,你也叫我元先生,咱俩私底下就别这么客气了,行不行啊?”
  元丰提过不止一次,陈硕应付这茬很累,无奈半推半就应下,顿了片刻后,别扭地吐出俩字儿:“元……丰。”
  “嗳。”元丰噗嗤一笑,“我发现你这人其实挺有意思啊。”
  “……”陈硕微微一滞,第一次有人说他有意思。
  他开始想,自己真的有意思吗?元丰是觉得他哪里有意思呢?连陈美芳都嫌他闷,希望他开朗一些。
  元丰:“对了,你会不会笑啊?”
  陈硕:“……”
  日料店里,贺颜对小情儿藏着掖着,李格什么都没打听到,干脆不打听了,本来也是冲着小助理来的。
  “你管他干什么?”贺颜清楚表弟喜好,就没往别处想。
  “就问问呗,瞧他办事能力不错,想挖过来给我做助理。”李格随口说着,顺便探探他哥放不放人。
  贺颜:“缺助理自己找,陈硕不行。”
  李格:“怎么不行了?”
  “他是你姨夫朋友的儿子,托我照应,去你那儿没法适应。他不知道这茬,你别在他跟前多嘴。”贺颜催促表弟,“赶紧吃。”
  “……”
  兔子不吃窝边草,李格自然也不想动他哥身边的人。可每回一见小助理心就痒痒,老想尝尝味儿,昨晚回去后空虚得紧,居然想着小助理的脸蛋自己解决了一发。
  他没想到会挖出这一层关系,一时间有些动摇,到底能不能吃,吃了会有什么后果,闹太难看肯定不行。
  万一陈硕也跟那小明星一样要死要活地缠着他……
  操,可惜了。


第19章 弄到床上 循环叫给他听
  八月末的天,依旧三十多度的高温。
  陈硕坐在车里吹着空调,一转头,见车窗外元丰拎着两杯红茶过来了,刚准备下车,对方跑了起来。
  “给。”元丰把红茶递给陈硕,顺势邀请陈硕晚上留在锦西湾吃饭,看两集《甄嬛传》再回去。
  元丰对宫斗剧也上头,陈硕有种彼此同频的感觉,说话都亲和了些:“今天没办法看了,有别的事情要做。”
  “啊,什么事儿?”元丰好奇。
  金主要给小情儿送车,陈硕今天的工作是作为教练,负责教会有驾照但没车技的元丰熟练开车。
  他挺欣慰,说明元丰跟贺颜处得不错,自己的工作暂时会很顺利,他现在也乐意给元丰擦屁股。
  然而等开到空旷的柏油大道,元丰不仅不肯练,还不好意思要车,嫌养车费用高,说自己喜欢骑电动车。
  太过朴实,陈硕一下子想到陈美芳。
  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母亲微微弓着背,双脚用力踩着踏板,总蹬着一辆三轮车拉货,每回到杂货铺门口都已满头大汗,卸货时还不让他帮忙,赶他回屋写作业。
  后来家里条件好转,陈美芳阔绰地换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能装更多货,在风雨里突突来突突去。
  可那在陈硕看来不是阔绰,是穷人思维,是被岁月催老的女人逐渐失去了为生活奔波的力量后,又不愿对自己好一些。
  猜到元丰不会接受,陈硕仍解释道:“养车的一切费用不需要你操心。”
  “我知道,”元丰说,“但我肯定不能依赖贺总一辈子啊。我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到时候再考虑学车的事儿吧。现在学会了,几年不开还得忘。”
  各取所需的合作,元丰有权利享受贺颜提供的一切,没必要产生心理负担。
  陈硕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劝了两句,奈何元丰态度坚决,他只好放弃,将人送回了锦西湾,向老板汇报此事。
  之后两天,元丰时常心不在焉,变得沉默许多,练车时几次走神。陈硕没立场去关心,也并不感到好奇,无非是贺颜逼着学车,元丰为情所困有负担。
  其实他不太理解,人为什么要为了感情而痛苦。明明可以避免,却要去经历。元丰签下包养合同,于锐对恋爱抱有幻想,他们都属于自讨苦吃。
  直到第三天傍晚,陈硕意外得知元丰要回老家,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你要回老家?”
  “是啊,家里有点事儿。”元丰突然问,“陈硕,你是本地人不?”
  不明白元丰为什么这么问,陈硕回答:“不是,我在这里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了。”
  元丰:“哦,那应该也好多年了,会很想家吧。”
  回不去的家没有想的必要,只会徒增负面情绪。陈硕否认道:“还行,不想。”
  “……”元丰一时语塞。
  怪不得陈硕性子有些冷,元丰不好意思八卦陈硕的隐私,缓缓说:“我出来有十一年了,头几年还没想过老家,这回仔细想了想,决定回去看看。”
  听出元丰的情绪和话里的意思,陈硕此刻感同身受,说:“想回去就回去,跟着自己的想法不会有错。”
  “你说得对,先回去看看再说。”元丰靠向椅背感慨,“这人生啊,还是不能有遗憾……”
  陈硕暗示自己,不能参与这种容易产生负面情绪的话题。他放弃以朋友的身份安慰元丰,选择了敷衍:“是这样。”
  元丰:“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你开车吧。”
  “不啰嗦。”陈硕违心地说。
  “那就好。”元丰有点欣慰,“贺总老嫌我啰嗦,说我话多。”
  “我觉得还好。”陈硕继续违心地说。
  翌日一大早,元丰走得匆忙,陈硕暂时闲下来,窝在家里看了两天电视剧。
  期间于锐找他发过一回牢骚,抱怨李格在公司里像一头行走的喷火龙,策划部有个员工顶不住压力,辞职走人了。
  陈硕佩服于锐的抗压能力,便简单回了两句过去,之后将手机静音。因为元丰这趟就回去两天,他想利用假期好好清静下。
  元丰回来这天,陈硕刚好有件事需要请示老板。算着贺颜开完会的时间,他去了公司。
  “陈助理。”邵彤笑说,“来得好巧,贺总刚开完会。”
  邵彤留着一头利落短发,思维敏捷且处事果断,是位工作能力非常出色的优秀女性。与她社交是陈硕唯一不抗拒的,每次见面都会主动打招呼。
  “邵助理,早上好。”
  “早上好。”邵彤问,“老规矩?”
  “今天不喝了,谢谢。”陈硕伸出双手接过邵彤手中的托盘,“咖啡我端进去吧。”
  “那麻烦你啦。”邵彤也没客气。
  陈硕主要想请示的是续费问题,贺颜日理万机,有时候忙起来连自己的小情儿都能忘,等忙完大概率会失去兴趣。
  久而久之,陈硕会在每月的支付日请示下贺颜,合同是否继续。
  见贺颜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想到为情所困的元丰,犹豫一瞬,忍不住多嘴提醒:“贺总,元先生今晚回来。”
  却不料好心办坏事,可能害了元丰不说,自己也差点饭碗不保。
  当按照吩咐拨通元丰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睡意隐有几分撒娇的声音后,陈硕很慌,赶紧暗示元丰:“元先生,你晚上大概几点到?”
  “是陈硕啊……我好困……”
  察觉一道严肃的视线,陈硕想挂电话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又讲了两句,等挂断后赶在贺颜开口前迅速解释:“贺总,元先生多次提过直呼本名方便些。”
  “是么。”贺颜放下咖啡,没多问,“给你一周时间,教会他开车。”
  做助理这么多年,陈硕在元丰身上犯了低级错误,不该与老板的小情儿社交的。他退回到应有的位置,隔天早上去了锦西湾,元丰反倒拼命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陈硕,我昨天睡懵了,还以为在做梦。贺总是不是骂你了?真的对不起啊,他扣你工资了吗?”
  “元先生不用道歉。”陈硕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唯有继续保持合适的距离。
  “……”熟悉的疏离感让元丰难受,什么叫一朝回到解放前?
  刚处上的朋友,就这么没了。
  “元先生,这是十五万支票,请收好。”陈硕从包里拿出支票递给元丰,“还有五万,等你下班我再带过来。”
  从老家回来后,元丰极度缺钱,可得到五万奖励却开心不起来。他不想面对一个机器人,陈硕明明会笑,一起看《甄嬛传》时还会给他梳理剧情,介绍人物关系。
  手里的肉包子突然不香了,他放下早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吧。”
  影响到元丰的情绪,陈硕内心抱歉,不知道元丰昨晚有没有受罪,也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或许应该认真解释下的。
  他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犹豫,元丰又扯谎溜了,怕给他添麻烦,跑去买了辆电动车,偷偷骑回了锦西湾。
  金陵轩内。
  丰盛的中餐让贺颜想起自己那个狼吞虎咽的小情儿,他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李格见方向不对,问:“包间里有洗手间还出去干什么,不会是我大嫂来了吧?”
  乔安就没信过,问:“到底是真的假的?”
  贺颜交代乔安:“下回别再叫上这人,忒扫兴。”
  “这人?”李格抬高音量,“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
  贺颜没搭理表弟,拉开木门出去了。
  “……”李格盯着他哥离开的背影,冲乔安摇摇头,“瞧见没?就一冷血动物。小时候还他妈理直气壮抢我玩具,给弄坏了。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至今没给我道过歉。”
  乔安无语:“你也够可以的。”
  李格这一阵气不顺,到嘴边的鸭子飞了,重新找愣是没个合眼缘的。他白天在乔安的介绍下认识了“女朋友”,气更不顺了,有时候也挺烦自己是个死同性恋,怎么就那么惦记男人的屁股呢?
  不对,还有俊俏的脸蛋。
  听说晚上的饭局有贺颜,李格赖上乔安,上赶着来凑热闹就是想碰碰运气,结果送他哥来的是个中年司机,不是陈姓小助理。
  “唉……”
  “叹什么气,又心烦了?”乔安问。
  “好不容易瞧上个满意的,只能远观不能碰,我他妈心痒痒。”李格烦躁地抽着烟。
  乔安:“我看你是裤-裆里痒,还好不容易?你每回都挺容易的。”
  李格:“你不懂,这回不一样。”
  乔安想问有什么不一样,见贺颜回来了,打完招呼又匆匆要走。他拦住贺颜,说:“费凡一会儿过来了,再等等他。”
  仗着表兄弟的关系,李格成心调侃:“是不是我大嫂催你回家了?”
  贺颜:“前天正好回去了一趟,听说你把家里安排的相亲给推了?”
  “……”李格立马老实,准备哄哄他哥。好死不死的,费凡带着董默来了,他头上平白无故被扣一口大锅,比窦娥还冤。
  费凡:“路上堵车,我来晚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
  李格一把勾住费凡脖子,把人往边上扯,随后低骂:“谁他妈让你带过来的?自罚三十杯都没用。”
  才说完,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平稳的语调,机械化的音节,每个字儿都一板一眼。
  “好的,贺总。”
  李格松开费凡立刻追了出去,一看小助理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就心痒,尤其是被西裤裹着的屁股蛋子,害他手也跟着痒起来。
  “陈助理,”他快步走到陈硕身边,“你这是上哪儿去?”
  公共场合不好回避,陈硕礼貌敷衍:“李总好,去办贺总吩咐的事情。”
  李格忍不住打趣:“正好我缺个听话的私人助理,要不你上我这儿兼职来?”
  陈硕:“抱歉,李总。”
  李格:“我哥开你多少钱一个月?”
  陈硕:“抱歉,李总。”
  “……”李格无话可说,恨不得就地把人办了,可惜碰不得,砸钱还不管用,顶多逗两下解解馋。
  眼不见心不烦,他无奈挥手,“陈助理去忙吧。”
  “谢谢李总。”陈硕加快步伐,避李格如蛇蝎。
  真行,还是个自带复读机功能的机器人。李格盯着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目光赤裸,这要弄到床上,不得循环叫给他听?
  他回到包间,里面只剩下乔安和费凡。
  “他们人呢?”
  “就没进来过,应该是出去谈话了。”乔安猜测道。
  费凡面露苦色:“冤枉啊,我看董默跟你是高中同学,关系又好……”
  什么同学不同学的,李格满脑子只有欠调教的小助理,心烦意乱地说:“别管了,咱仨一块儿喝。”
  这头,陈硕处理完工作,在另一包间告别元丰,下班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难得打开音乐听了起来。等红灯时,指尖跟随悠扬的音乐,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打节拍。夜光透过挡风玻璃映在他脸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弯起的微小弧度。
  尽管元丰最开始也会套近乎,通过讨好他来打听金主的消息。可元丰的确是不一样的,不会无理取闹,不会给人添麻烦,甚至为他的工作考虑,还教会他骑电动车。
  送元丰来金陵轩之前,陈硕在锦西湾门口学会了骑电动车。吹着初秋凉爽的小风,他有点体会到陈美芳所说的开朗,有些事好像不是控制情绪就能解决的。
  他琢磨要不自己也买一辆电动车出行,以后去健身馆或超市都方便,不用担心堵车,节省时间。
  今天还有一点值得放松的是,李格那个风流鬼没骚扰他。
  陈硕觉得是时候结束和于锐的社交了,彼此也不同频。不成想才安稳度过小半个月,就被风流鬼堵在了没有人的洗手间里。


第20章 裤子一脱 就是干
  “我去,陈助理!”费凡热情打招呼,“真巧嘿。”
  似曾相识的场景,陈硕没有太意外。贺颜长期合作的这家高端定制服务于上流社会,碰见有钱人不稀奇,只是冤家路窄又碰见了李格。
  “费先生。”陈硕礼貌点头,而后看向费凡身边的男人,“李总好。”
  一声单调机械的问候,当场把李格才压下去没两天的心思全给喊了出来,有股子胸口碎大石的胆量与冲动。管他妈小助理是谁的儿子,归谁照应,裤子一脱就是干。
  瞧着陈硕的俊脸,李格心痒难耐,没话找话问:“给你们家贺总来取西服?”
  “是的。”陈硕不想多搭理,正考虑换个时间再来,忽然被费凡靠近。
  “都自己人,弄这么生疏干什么?”费凡自来熟地揽住陈硕,“走,一块儿进去。我正好要选两套,陈助理你眼光好,也帮着看看。”
  陈硕避之不及,趁工作人员打开门时,不着痕迹躲开费凡,并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费先生,您先请。”
  “都说了自己人,客气什么?”费凡率先进店。
  李格目光依旧赤裸,看机器人还挺抗拒肢体接触,于是他上前故意自来熟地将陈硕揽住,笑道:“我不是你老板,别这么拘着。”
  “……”
  肩膀上的力道有些重,工作人员在门口热情微笑着,陈硕被李格强行拥进店内,就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那只手及时拿开了。
  费凡:“你俩快过来啊。”
  “李总,贺总还有事交代我办,失陪。”陈硕没给李格开口的机会,话音一落,转身去了里间取西服。
  李格盯着陈硕的背影,没吭声。
  这小助理看似谦逊有礼,他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今天的表现倒有点人气儿,成心勾引他呢。
  陈硕不得已速战速决,因为没带元丰过来试穿,他认真检查每一处细节,确定没问题了才让工作人员包起来。
  “这西服尺寸怎么这么小?”费凡走到陈硕身边打听起来,“不会是给那个叫元丰的小子做的吧?”
  陈硕没有说话,微点头。
  “真的假的?”费凡不敢相信,“贺总什么时候对小情儿这么上心了?”
  与上流人士周旋太累,费凡又是个嘴碎爱八卦的。陈硕找借口应付过去,结果前脚刚进洗手间,后脚便有人跟了上来。
  回头见是李格,他客气喊了声“李总”,走到洗手台前准备洗个手再出去,目光却不经意撞上镜中那道过于直白的打量。
  不太对劲,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李格往前一步,明知故问:“刚才你俩说的那个圆是谁?”
  陈硕虚惊一场,回道:“抱歉,李总。这是贺总的隐私,我不方便多说。”
  什么圆的方的,李格根本不在意,而是来确认自己心有多痒。
  果然,一看镜中细皮嫩肉的小助理,他发现是真难受啊。何止心痒,甚至想这辈子如果不吃上一口都白活了,苦短的人生不能将就,必须得是这张脸配这身材。
  李格:“哪儿不方便了,你不知道我跟贺总的关系么?”
  陈硕:“抱歉。”
  关闭水龙头,陈硕迅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打算离开。未料李格突然近他身,贴着他说:“你的水甩我身上了。”
  暧昧的热气洒在耳畔,陈硕着实一骇,整个人下意识往后一躲,仓促间没有维持住一贯的平静,眼底泄露出情绪,呼吸也被这略显慌乱的动作打乱。随着一声低笑响起,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你好像很怕我?”李格从洗手台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手纸递给陈硕,盯着他笑,“别怕,擦擦手。”
  陈硕既没解释,也没领情,只道了一声“谢谢”,转身要离开时,又被李格突然伸出的胳膊挡住去路。
  他克制道:“李总,请您让开。”
  “问你话呢。”李格索性把门关严实,接着身体往门背上一靠,继续盯着让他心痒难耐的小助理,“是不是怕我?”
  陈硕不由得想起小学时,某天在放学回家常走的小道上不小心踩着一坨有点稀的狗屎,之后他再也没走过那条人少的小道。
  他在班里不合群,有男同学瞧他不顺眼,故意讲鬼故事吓唬他,见他隔天放学随波逐流走大道,嘲他胆儿小,怂蛋一个。
  他不是胆儿小,是心里膈应。
  此刻,李格在陈硕眼里就像那坨不小心踩着的狗屎,糊了他一鞋底,蹭又蹭不干净,膈应得很。
  “宕机了?”李格笑了下,意味不明。
  权衡利弊,陈硕强迫自己学习宫斗剧里的狗奴才,忍气吞声地解释:“李总误会了,我着急去办贺总交代的事,请您理解下。”
  “着什么急,跟我说说。”知道小助理嘴巴严,李格又强调一句,“贺颜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气氛僵持,两人对峙而立。
  陷入困境该如何永久摆脱?陈硕看了那么多部宫斗剧,觉得唯一管用的法子就一招:杀人灭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怎么都躲卫生间里不出来?快开门,我尿急。”费凡又持续敲了几下,门一开便对上李格阴沉沉的臭脸。
  而陈硕闪身避开他们,拿上工作人员包好的西服匆匆离开,眨眼没了影儿,整个过程不足十秒。
  “你俩干什么呢?”费凡纳闷。
  李格咬牙低骂:“就你他妈屎尿多,憋会儿能死?”
  费凡:“憋不住啊,你凶我干什么?”
  李格:“看你烦。”
  费凡:“……”
  一上车,陈硕都不带喘气的,火速驶离停车场,躲远了才慢慢平复下来。刚才要没费凡,他都怕李格扑上来动手动脚,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越想越膈应。
  陈硕转而去商场给元丰挑衣服,这是今天的工作。他有好些天没见到元丰了,不知道元丰怎么说服贺颜的,现在天天骑着小电驴上下班,不用他接送。
  假期是元丰替自己争取来的,陈硕其实挺过意不去。入秋了早晚凉,赶上刮风下雨骑车也不方便,元丰有时候很像陈美芳,一样固执不听人劝。
  下班回到锦西湾,看到后备箱里的大包小包时,元丰惊了,忙问陈硕:“陈助理,这些都是啥啊?”
  “贺总给你买的衣服,还有两套定制好的西服。”陈硕双手各拎五六袋,每一套都是他认真挑选的。
  元丰:“……”
  进屋后,陈硕询问元丰穿多大码的鞋,仔细一想还是得试穿,又改了口:“或者等你周末休息,带你出去买吧,最好现场试穿。”
  “怎么还有鞋子?”元丰又一惊。
  陈硕:“贺总交代的。”
  元丰:“……”
  第一次帮元丰搬家时,陈硕就注意到元丰磨损的两双皮鞋,总来回换着穿,不舍得买一双新的。
  如今贺颜也注意到了,他希望元丰能对自己好一些,别像陈美芳那样被穷人思维困住,招人心疼。
  陈硕等着带元丰买鞋,然而又一周过去,元丰一直没主动找他,先等来了贺颜的电话,嘱咐他带元丰去医院。
  “陈助理。”元丰拦住陈硕,“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车里等我,麻烦你了啊。”
  元丰太客气生疏,陈硕又过意不去了,很想告诉元丰其实那天贺颜没有训他,也没有扣他工资。
  看病费时间,元丰不让陪同,他默默坐车里等,结果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排队检查也不至于这么久。
  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些画面,令陈硕刚拿出手机的右手一僵,往坏处想,元丰可能查出了什么不好的。
  他急忙下车,很快在门诊大楼前见到了失魂落魄的元丰,几乎确定自己的猜想,酝酿着措辞走了过去。
  “再换家医院检查一下吧。”陈硕试图安慰元丰,“贺总那里有关系,我现在送你过去。”
  “不,不用查了。”元丰慌张地将装有病例和检查报告的塑料袋藏到身后,“我没事儿!咱们走吧。”
  怎么可能没事?见元丰不听劝,陈硕趁机出手,快狠准地抢走了那塑料袋,翻出里面的检查报告。
  “操!你他妈……”元丰惊恐。
  看到诊单上的“先兆流产”四个字儿,陈硕懵住了。元丰一把抢回诊单,没忍住第一次臭骂陈硕“有毛病”,骂完却泄了气,不知道怎么向陈硕解释自己畸形的身体。
  “对不起,我不该查看你的隐私。”陈硕诚恳道歉,“只要不是大毛病就好。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医院是生命的起点站,也是终点站。
  陈硕再一次想起陈美芳,第一次对旁人有了倾诉欲,想把压抑多年的心事说出来,独自闷着真的不好受。
  “你之前问过我会不会想家。”他说。
  感觉陈硕有些怪怪的,元丰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啊。”
  “我妈七年前走的,生了大病没告诉我。”
  “……”
  “那个暑假应该回去的。”陈硕边走,边平静地说起过去,“但我找了份兼职,舍不得那点工资就没回去看她,她走得很突然,什么都没留下。”
  元丰心生内疚,刚才好像吓到陈硕了。
  “也许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吧。”陈硕慢慢说着,“可能还在等我大学毕业,找到稳定的工作,再成个家。”
  “你,你别太伤心啊,这生老病死……”元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陈硕了。
  “没事,不用安慰,已经过去很久了。”陈硕停下脚步,语气认真地对元丰说,“我只是想说,有病不要瞒着,及早配合治疗。”
  元丰:“你能不能别告诉贺总啊。”
  陈硕:“不能。”
  “你也看到了吧?”元丰急了,“我,我那啥了,就是,唉,怀孕了。真他妈操蛋,你说我一男的,怎么会……没法说。”
  陈硕没问具体原因,只劝元丰告诉贺颜,把元丰急得团团转,死活不愿配合。一会儿说担心贺颜受不了刺激,一会儿说要给贺颜惊喜,总之得瞒着。
  最终陈硕无奈同意。
  “谢谢你啊,陈助理。”
  “不客气。”
  回锦西湾的路上,陈硕仍不放心,大概问了下检查情况。元丰事业心重,舍不下自己业务经理的工作,他一番开导,仍是建议元丰最好说出来,毕竟贺颜有知情权,留不留趁早做打算,暂时别骑小电驴了。
  “谢谢啊……”元丰靠着椅背,不再吱声。
  等红绿灯时,陈硕拨通了保姆的电话,叮嘱对方做饭别太重口。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吃重口的,所以让保姆做清淡一些。”
  元丰麻了,盯着前方又说了声“谢谢”。
  看元丰无精打采,陈硕尝试活跃气氛,可死活不会,最后憋出一句:“听说酸儿辣女……”
  “……”
  “……”
  气氛沉闷到极点,陈硕有些尴尬,紧闭嘴巴专心开车。不过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倾诉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元丰,其实他很渴望回家,想回到那座小县城,回到那间杂货铺,回到有陈美芳的世界。
  现实却是,他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回去了。
  因为害怕触景生情,所以像个怂蛋一样选择了逃避。
  送完元丰回到家,陈硕放空自己投入到电视剧中。最近出了部很火的宫斗剧,出奇地叫人上头,家家户户都在看,几乎火遍全网。
  窗外天色黑透,他一直看到肚子饿了才想起来没吃午饭,难得犯懒不想下厨,准备点外卖时看到手机里有几条未读短信,均来自同一个令人膈应的陌生号码。
  “陈助理,在忙什么?”
  “上回没吓着你吧?跟你开一玩笑而已。”
  “其实我这人挺温柔的,真不用害怕,不会吃了你。”
  食欲差点没了,陈硕无视骚扰短信,刚点完外卖,贺颜的电话来了。他顿感不妙,快速接通后还没开口,那头先发话了。
  “检查结果是什么?”
  “操。”李格就猜到小助理怕他,怂得不敢回短信。他直接一电话飙过去,谁知又提示正在通话中,真是邪了门了,敢拉黑他?
  陈硕不能撒谎,贺颜直接问出来说明元丰可能在旁边。他已经答应元丰暂时不说,但贺颜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贺总,我没有陪同元先生做检查,一直在车里等着。他说检查没——”
  贺颜:“真不知道?想清楚了再说。”
  那头又传出元丰着急的声音:“你威胁他干啥啊?他本来就没陪我进去,他啥也不知道!你这人咋——”
  贺颜:“闭嘴!”
  陈硕都打算说了,元丰却极力维护他,他想着还是得为元丰考虑,于是道:“贺总,元先生他——”
  元丰冲金主怒吼:“我他妈怀孕了!怀了!你满意了不?!”
  通话突然中断,陈硕不免内疚,元丰人这么好,自己却想着把元丰卖了。他放下手机,又一通电话打进来,还是先前那个熟悉的令人膈应的陌生号码。
  这小助理大晚上忙什么呢?李格想着等通了得问问陈硕有没有对象。他很肯定没有,就冲那副机器人的死板样儿,一般人还真瞧不上,能瞧上的不是一般人。
  比如他,慧眼识珠。


第21章 想跟你做 要技术有技术
  除了偶尔夜间外出加班,陈硕的作息一直很规律,直到昨晚熬了大半个夜。
  新出的这部宫斗剧多少带点毒,叫他废寝忘食快四点才睡,也正因如此,没有错过贺颜半夜两点多发来的短信。
  陈硕七点准时起床,先煮上一颗鸡蛋,再用定时烧好的开水泡一杯燕麦,吃完后立刻出发去锦西湾。
  看到餐桌前和谐相处的二人,他悬着的心放下了,知道贺颜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一定会对元丰负责到底。
  大清早就麻烦陈硕跑一趟,元丰心里过意不去,冲陈硕招手:“陈助理,你也一块儿过来吃啊。”
  见元丰生龙活虎,陈硕欣慰,面无表情地拒绝:“谢谢元先生,我吃过了。”
  “哦哦,那行吧。”元丰继续吃自己的。
  小情儿意外怀孕,哪怕冒着风险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贺颜并不想当爹,经不住元丰昨晚一通闹腾。
  他交代助理:“把我那车开回车库,自己随便挑一辆合适的,车钥匙在进门左手边第一个抽屉。”
  “好的,贺总。”
  老板准备亲自陪小情儿去医院复查,陈硕过来是送自己常开的奔驰,换走贺颜那辆车身过于庞大的越野。
  他意外贺颜的细心,元丰个儿不高,怀着孕上下车确实容易出危险,看样子孩子是打算留下了。
  考虑元丰有先兆流产迹象,陈硕担心元丰的工作还能不能干,结果到中午得知已经辞职,贺颜又嘱咐他替元丰去交接下。
  多年未踏足职场,陈硕下午就去了那家雄威金属材料有限公司,即便规模一般,也是正儿八经的公司,有办公楼。
  进入陌生的职场环境前,他有点抵触和不适应,可进之后发现元丰的工作环境糟糕,办公室狭小拥挤,桌上堆满文件,满屋呛人且刺鼻的烟味。
  陈硕不理解,这种地方元丰是怎么适应下来的?还极度重视这份职业。如果没有怀孕,大概率会干到退休吧。
  不像他,干不了一点。
  “你是?”
  眼前的男人眉毛粗大、眼角外突,单从面相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能坐这位置上,可见是新上任的业务经理。
  陈硕保持距离,表明来意:“我是元经理的朋友,替他过来交接工作。”
  新上任的业务经理是个关系户,平日里视元丰为眼中钉。元丰突然辞职,上午带着男人过来耀武扬威,方远被挫锐气正愁没处撒火,确认不是客户,于是掐灭香烟臭骂:“你他妈算哪根葱啊?让元丰那个傻逼自己过来。”
  “他来不了。”陈硕依旧客气,“请把电脑借我看一下,我尽快跟你交接清楚,耽误不了你多久。”
  方远一拍桌子,“我说了让元丰那个傻逼过来!穿得西装笔挺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懂吗你就来交接?”
  办公室里动静过大,余光里有三两个业务员凑上来看热闹,陈硕回想起当年不愉快的工作经历,很想转头走人。
  陈美芳告诉过他,逃避不是错,不喜欢可以拒绝。
  这二十多年来,陈硕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不喜欢他爸,他拒绝来往;不喜欢职场霸凌,他果断辞职;不喜欢苦涩的童年,他善待成年后的自己,只过让自己舒服的人生,哪怕在外人眼里是窝囊没上进心的表现。
  可陈美芳没告诉他讨厌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在他把同学打进医院后,只告诉他动手不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跟我装逼,你算什么东西,赶紧滚蛋叫元丰过来。”方远出了口恶气爽多了,在下属面前别提多威风。
  陈硕又回想起十多年前,在县医院的急诊大厅里,辛苦拉扯他长大的母亲代替他,拼命向班主任和同学父母道歉,姿态卑微到极点,然后从棉袄口袋里掏出辛辛苦苦挣来的两千块钱,为他的冲动买单。
  如今他已成年,有能力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见忠心的狗腿子跑业务回来了,方远冲对方使一眼色,拔高音量:“杨伟,过来把这傻逼弄出去!”
  下一瞬,方远眼前袭来一片黑影,人还没回神,整个身体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硬生生从座椅上拽了起来,衣领被勒得死紧,扯着他脖子一阵强烈剧痛。
  “我对你客气,你给我蹬鼻子上脸?”
  “你,你……”方远呼吸不畅说不出话,尝试挣扎可男人的臂力惊人,藏在西装下的肌肉异常结实,似乎要掐死他,他当场怂成狗,不敢直视对方那双冷眼。
  “能不能交接,说话。”
  “……”你他妈倒是让我说啊!方远顾不得面子,一个劲儿地晃着脑袋想点头,不知道元丰都哪儿找来的大力怪。
  烟味难闻,见杂鱼变老实,陈硕嫌弃地将人甩到一旁,又嫌弃地在座椅上坐下来,摸着油腻的鼠标更嫌弃了。
  “出去,半小时后进来。”
  “……”在下属面前丢光脸面,方远怒火攻心,握紧拳头一时没动,盘算着抄个什么家伙把账讨回来。
  “想跟我打一架是吗?”陈硕抬眼,“我怕你进了医院出不来。”
  方远:“你……”
  陈硕:“关于你刚才具有侮辱性的言论,伤害到我的人格尊严,侵犯了我的名誉权,我已经录音取证,具体怎么判会交给法院。”
  方远:“……”
  陈硕:“好好配合,我会撤诉。”
  方远:“……”妈的遇到神经病了。
  原本以为能尽快交接完毕,陈硕没想到方远是个连报表都看不明白的蠢货,这一交接就是三天。方远从最初的不服气到最后的心服口服,甚至想请他吃饭。
  要不是抱着感恩的心想帮元丰了却心事,陈硕真怕自己一冲动把人打一顿,还好早过了冲动的年纪。
  北城另一边,格物传媒的总裁——李格现在冲动得不行。
  小助理连续一周没搭理过他,那天晚上不回短信就算了,电话也不接,找辙让人来公司取东西,又被对方搬出贺颜的身份巧妙回避,到底是有多怂?
  见老板陷入沉思,于锐小心放下咖啡,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以免喷火龙逮着他发脾气。
  “于锐。”
  “啊,李总你说。”
  李格看着助理,问:“你怕我么?”
  “……”于锐莫名其妙,趁机拍马屁,“李总你很好,从不摆架子,特别平易近人,体恤员工,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李格:“边儿去,放的什么屁。我是问你我看着吓人么?有没有怕过我。如实说,再拍马屁扣你工资。”
  于锐:“怕!李总你有时候确实吓人,策划部那几个小姐姐挺怕你的,还有市场部的副总监也怕你。不过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发展着想,所以我理解,我还是想追随你一辈子!”
  李格脸一黑,不懂自己哪儿吓人了。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尺寸有尺寸,要技术有技术,性格还算温柔,又浪漫体贴,多少骚蹄子缠着他想睡一觉,就那个缺一双慧眼的小助理不识货。
  “李总。”于锐斗胆询问并拍起马屁,“是不是惹你女朋友不高兴了?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李格眼一扫,怎么看自己助理都像个没有经验的光棍,狐疑道:“说来听听。”
  虽然恋爱经验为零,但于锐会套公式,直接根据老板在公司里的形象,建议道:“你要温柔啊,要有耐心。有时候不能死追着策划……呃说错了,要给彼此足空间,凡事不能逼太紧,慢慢来,试着去理解她的内心世界,偶尔给她一点小惊喜,体现在细节方面吧,像之前你让我帮你随便订束花就不太合适,用没用心其实女孩子能感觉出来。”
  李格:“出去。”
  于锐:“……”
  李格:“我十几岁就玩的这套,用你教?”
  于锐内心吐槽:渣男,让你用搅屎棍去霍霍美女还不好好珍惜,早晚有你翻车的时候。
  等助理出去,李格琢磨起来,可能真得玩回这套,耐心点温柔点,把线放长一些鱼儿才会上钩。
  很快,他的机会来了。
  贺颜一出差,陈硕的假期结束,负责去锦西湾照顾元丰,陪元丰去医院复查。他其实挺愿意去的,正好分享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元丰一个人闷着养胎没事做,看看电视剧也好。
  八点准时到达锦西湾,陈硕刚下车手机就响了。看着来电他既膈应又无奈,风流鬼的骚扰断断续续的,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接通:“李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还以为被拉黑了,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经过方远那一茬,陈硕放弃与李格周旋,回避道:“我还有工作。”
  电话这头,李格是真的心情不错,小助理总算接他电话,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助理声音这么好听呢?
  他尽量温柔道:“贺颜不是出差了么,又使唤你干什么?老这么压榨,怪让人心疼的。”
  “……”陈硕不会自作多情,只是李格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他直接挑明,“李总,我不是同性恋。以后请不要再给我发信息,谢谢。”
  操,不是同性恋?白琢磨心思了。
  李格不觉得自己会看走眼,转而一想,如果不是同性恋反而更好,小助理该干嘛干嘛去,找女人结婚都没事,只要跟他达成协议,让他操一回。
  “原来有反应,你的意思是能打电话?”
  “……”陈硕拒绝,“不能,谢谢。”
  李格:“别客气,什么时候休息?”
  “全年无休。”陈硕不再费口舌,“我先挂了,李总。”
  “陈助理,我看人挺准的。”李格笑了两声,调侃陈硕,“你这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恐怕初吻还在吧?”
  陈硕:“……”
  李格:“说中了?”
  陈硕立即掐断通话,将手机揣回兜里,一脸淡定地走进单元楼。
  见到陈硕,元丰激动坏了,猪一般的生活闲得他发慌,他起身把人请进门:“陈助理,吃了没啊?”
  “吃过了,你别多走动。”陈硕担心。
  “没事儿!”元丰小心坐回椅子上,“医生说能稍微走动走动,待会儿下楼我不还得靠自己走吗?”
  先兆流产不是闹着玩的,陈硕提醒:“少走一步是一步。”
  元丰吸溜着面条,随口问陈硕知不知道哪儿有卖中小学教材。陈硕是个值得交心的,他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一直没机会再上,现在天天在家吃喝拉撒睡的,想找点事儿干。”
  大概猜到辍学的理由,陈硕主动揽下这份工作,就怕元丰多操心。等元丰吃完早点,他开车送元丰去医院复查,在医院里也是全程陪护。
  血检需要等结果,贺颜特地交代过不能累着元丰,陈硕刚把元丰送进病房休息,兜里手机连振好几下,三条骚扰短信。
  “我出去打个电话。”
  “啊。”元丰正查着防辐射衣,听到声音才想起门外还有个一声不吭的大活人,“你有事儿忙你的去,别陪我啊。”
  “不忙,几分钟。”
  陈硕只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来解决麻烦,短信内容并不暧昧,三条刚好凑成完整一句话,李格约他晚上见面。
  他走进消防通道,回拨过去,电话几乎是立刻通了。
  “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我早上说得很清楚。”陈硕收起客气,语气冷淡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伴随一声轻笑,他听见李格说了句直白的荤话。
  “想跟你做个爱。”
  “……”


第22章 强吻 小助理的初吻
  陈硕二话不说直接挂断, 迅速将李格拉入黑名单。手机很快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另外个陌生号码。
  “这么不经吓?”
  他盯着看了有数秒,而后冷脸删除短信, 等回到病房发现不对劲, 贺颜的爸妈突袭了, 元丰在独自应对。
  病房是个小套间,里面有笑声传出, 气氛融洽。陈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等候, 听着话题从保胎到孩子,又从到家庭到农村,养鸡养鸭都来了。最后围绕着贺颜展开,包括贺颜的一些童年趣事,元丰听了直乐呵。
  “哈哈哈, 他那么大个人还, 哈哈……”
  来都来了, 陈硕打消汇报给贺颜的念头。
  只是贺颜爸妈下一步的动作过于惊人, 隔天便突袭锦西湾照顾元丰,尤其孩子准奶奶更是直接拎包入住, 元丰还贴心地主动向贺颜汇报,没他这个助理什么事儿。
  才工作一天又放假,闲得陈硕倒有点不习惯了,去书店把小学二年级到初三的语数英教材和习题册买齐, 挑日子给元丰送了过去。
  彻底闲下来后,陈硕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孕期过程漫长, 等元丰再把孩子生下来,或许贺颜会有组建家庭的想法,到时候自己领着工资干什么呢?
  贺颜愿意支付, 他都不好意思白拿。
  再怎么没上进心,陈硕也遵循着各取所需的原则。一想到饭碗可能不保,存款不足以偿还剩余房贷,他逐渐产生一丝焦虑,继而开始思考人生。
  只要还活着就没有绝对的安稳,人总是为了生计各种奔波,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连他也不能幸免。
  最后,陈硕将希望寄托于元丰身上,决定兼职做老师。花个两三年时间把元丰教到高中文化水平,差不多能清了房贷,就等着贺颜出差回来请示下。
  焦虑消除,他换上轻便的常服,拎着健身包刚打开家门,蓦然一怔,眼里闪过惊愕,仅是瞬间便恢复如常。
  “你说咱俩多默契,我刚准备敲门,你就给我开门。”李格毫不客气地调戏陈硕,“邀请我呢?”
  自医院里的性骚扰后,已经过去数天。陈硕想过李格还会骚扰,然而没想到李格会放这么下作的大招,简直变态。
  见小助理终于将情绪外露,冷眉冷眼的似乎很生气,李格反倒很痛快,他就知道陈硕平时那副机器人的死样是装的。
  “可别觉得我变态啊,变态没我这么光明正大。”李格一脸坦荡,“地址是从你老板那儿糊弄来的。”
  “……”有那么一两秒,陈硕都不知道该怎么控制情绪了。
  身后这间不大的屋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私人领域,能使他完全放松的地方。而现在,李格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像野兽一样带着原始的欲望,试图侵占他的领地。
  “李总。”这是陈硕的最后一声客气。
  这个装货,又扮上机器人了。李格成心刺激陈硕:“我倒更想听你叫我‘老公’,改口费不是问题。”
  陈硕:“……”
  既然当面也无法沟通,陈硕放弃了。什么下级与上级,什么奴才与主子,眼前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变态。
  他直接出手一把将人推开,顺势带上门后绕开李格,径直往电梯方面走。
  调戏过头就不好玩了,李格见好就收,快步跟上并拦住陈硕:“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好了别生气。我挺喜欢你的,你说你不回短信不接电话还把我拉黑,我能怎么着?可不得上门来追求你么?”
  陈硕:“……”
  “谁有你面子大啊?”李格耐下心来哄着陈硕,“也就你,让我成天惦记,放也放不下。”
  亲身体验了一把风流鬼的招数,陈硕打心底里佩服被李格包养过的小情儿,都说钱难挣屎难吃,活该他们挣钱。
  “让开。”
  只为吃上一口新鲜的,李格很久没这么花心思了,小助理如此不给面子确实难搞,没个突破口。
  他放下身段讨好:“要去健身?我送你。”
  陈硕无视李格,到了电梯前,准备按下行键时想到电梯里可能有人,不知道李格会当众说出什么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李格说着,按了下电梯下行键。
  楼里忽有关门声响起,陈硕通过声音判断是自己对门的住户,那家住着一个热心肠但嘴碎的大妈,他刚搬来那年还自来熟地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自此以后都躲着邻居走。
  小助理一身黑,冲锋衣配运动裤,脚上一双运动鞋,和李格之前所见的正装形象不同,整个人气质大变,有活力多了。
  这才像个人嘛。
  他越看越馋,目光向下还没欣赏过瘾,陈硕转头躲进安全通道,随后才慢半拍反应过来,突破口在哪儿了。
  “媳妇儿!”
  李格刻意拔高嗓门追进安全通道,见陈硕还真停下了。要不说男人面子大过天呢,这装货也怕被旁人瞧见再误会,脸皮儿挺薄。
  他俯视着站在台阶上的陈硕,挑了下眉,笑道:“怎么我一喊你就停了?接着跑啊,我在后头追着呢。”
  声控灯一亮,笑声回荡在安静的楼道间,是那么轻浮那么令人讨厌。陈硕抬头,在光线下看李格端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是那么轻浮那么令人讨厌。像个自以为能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封建余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说过我不是同性恋。”陈硕低声开口。
  “我也说过我在追求你。”李格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不是同性恋,那咱俩可以不恋,只保持肉-体关系。”
  陈硕:“……”
  李格停在比陈硕高一台阶的位置上,足足高出陈硕半个头,依旧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个方案你接受么?”
  闻到李格身上淡淡的烟味,陈硕往下走了几步,退到楼层平台处。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面对同性的调戏能沉得住气,不像当年那样冲动把人揍到骨折。
  他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变得理智成熟,习惯权衡利弊,考虑后果,考虑自己。如果把李格打残,陈美芳一定会难过,会数落他是个不学好的小混混。
  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我不想对你动手,别再性骚扰我。”陈硕冷静地说。
  李格短暂一愣,随即端正态度:“得,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再换个委婉的方式问一下,你怎么才能跟我好?”
  “……”陈硕受够了,为什么狗屎能这么黏糊?
  “不知道你缺什么,我就空着手来了,下回补上。”李格又说,“其实同性恋之间是有感应雷达的,我一看你就知道是同类,不信咱俩打个赌?”
  “听得懂人话吗?”陈硕重复,“我不想对你动手。”
  李格从小蜜罐里泡大的,顺风顺水活到二十八岁,就没受过什么挫折,难搞的小助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听笑了,朝着陈硕步步紧逼:“我也挺想对你动手的。你要觉得这属于性骚扰,我认。”
  陈硕以为李格指的是前半句话,没深想后半句的意思,在这里浪费半天口舌没结果,反被骚扰了一次又一次。他再次无视李格准备下楼,突然间一股过于迅猛的力量将他杀个措手不及,整个身体被迫撞上墙角险些栽跟头,未等他反应过来,又瞬间被一双手用力捧住脑袋。他微微睁大了眼,手里的背包应声滑落,直到有个湿软热乎的不明物体强势挤进他嘴里,并舔到他的牙齿和舌头,才恍然李格对自己做了什么。
  紧接着,楼梯间响起“嘭”的一声,清脆而有力。气氛霎时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黑色的背包安静躺在角落里。
  李格单手撑墙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剧痛的脸颊,看着直愣愣杵在自己面前的小助理,边笑边说:“我赌赢了,直男没你这么迟钝的反应。”
  陈硕沉默地弯腰捡起背包,拍了拍包上的尘土。
  “嘶……看不出来,你手劲儿真大。”牙齿也被拳头砸得生疼,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儿,李格往地上吐了口全是血的唾沫,“不过不亏,是你的初吻吧?”
  见陈硕没搭理他,拎着包转身下楼,他半劝半威胁地喊着:“只要是我看上的,我就一定会得到。你今儿不接受没关系,我明儿还来,以后每一天都来,我他妈天天追着你,有能耐你离开北城。”
  陈硕像是没听见,但步子变快,走到七楼换电梯去了地库。上车后没有启动,只是坐着哪儿也没去,就那么静静坐着。
  一个小时后,他下车上楼回家,鞋也没换就进卫生间漱口,漱了几杯水感觉没冲干净,又拿起牙膏和牙刷挤了一大坨,使劲刷牙,想赶紧忘掉那奇怪的触感。
  这头李格也没好到哪儿去,左半边脸颊全红了,有发肿的迹象,疼得他要命,暗暗发誓早晚给小助理干到嗷嗷叫,哭爹喊娘求饶都没用。
  真是泼辣,敢对他下这么狠的死手。
  李格顾及形象没敢去公司丢人,在家养了几天。等贺颜出差回来那天,他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求人。
  “哥,你就把陈助理给我吧,我公司里一堆事儿,真转不开。你看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帮帮忙。”
  贺颜:“合着之前那个地产网的访谈,是鬼求我去还人情的?”
  “不是,没你这么记仇的啊。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有大嫂,我早不跟那谁联系了。”几天没找小助理,李格就等着这一出呢。
  家里现在有个爱闹脾气的小孕夫,哄都没时间,更别提包养谁。如果陈硕愿意过去帮忙,贺颜倒没什么意见,也希望陈硕能适应下不同的环境。
  贺颜:“行吧,你自己跟陈硕联系,他要愿意过去就过去。”
  李格:“那不行,你亲自开口叫他过来。”
  贺颜:“又搞什么?”
  李格:“我叫了不一定过来,他听你话。”
  表弟稀奇古怪,贺颜后知后觉,立马质问起来。搞了半天,李格哪是要什么助理帮忙,是在招情人。
  被戳破心思,李格不装了,明着说:“我挺喜欢陈硕的,这几天琢磨着怎么追他,哥你就帮忙牵个线。”
  “抽什么疯,你别去招他。我上飞机了,挂了。”贺颜掐断电话,又给表弟发了条短信,警告李格少抽疯。
  计划失败,李格很不痛快。那天纯粹是放狠话,真让他天天去那栋公寓里守株待兔,没那个毅力。
  嘴都亲了,不操一下合适么?
  陈硕在家尽情追了几天宫斗剧,前阵子出了一部悬疑破案的新剧,他打算换换口味,也就看剧时能集中注意力。
  直到老板的专属铃声响起。
  陈硕:“贺总。”
  贺颜:“中午去趟公司,我有个快件,你拿了送到机场来,我大概一点到。”
  陈硕:“好的,贺总。”
  贺颜:“在医院么?”
  “抱歉,我不在医院里。”陈硕解释,“锦西湾那边有您的父母在,复查也是他们陪着,我这阵子没过去。”
  电话那端沉默了,陈硕担心失业,准备申请做元丰的家教,老板发话了。
  贺颜:“你跟李格怎么回事儿?”
  想起那天楼道里发生的,陈硕有些头疼,如实回答:“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追求,不会再有牵扯。给您造成麻烦,非常抱歉。”
  贺颜:“嗯,甭搭理他。”
  去机场接到贺颜,陈硕找机会打申请,结果出奇顺利。不过按贺颜的意思,得等元丰孕满三个月后确保胎儿稳定了才能上课。
  工作暂时保住,风流鬼暂时消停。但陈硕感觉不到丁点轻松,指不定哪天又给他来个无法掌控的突发状况。
  “陈硕。”贺颜体恤助理,知道陈硕被自己表弟缠着不容易,说,“给你放一周假,从我账上划十万,出去散散心吧。”
  陈硕受宠若惊。
  这笔奖金他到底没舍得动,存进账户里留着还房贷。其实没什么好散的,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私人空间踏实。
  但为了躲李格那个定时炸弹,陈硕还是取出三千块钱,收拾好行李,带上笔记本电脑,将手机关机,开车前往北城郊外,在一家民宿里宅了一周。
  陈硕这一散心,李格急出暴脾气了。
  小助理竟真有能耐,不然怎么可能整整一周不出屋?白瞎他宝贵的时间,蹲了两回都没逮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准备踩点盗窃,得亏他长得帅又气质出众,不容易被误会。
  操,来日方长的。
  陈硕散心回来赶上元丰复查,元丰见到他特别激动:“陈助理,早上好啊!”
  “早上好。”陈硕立刻打开后座车门。
  “客气啥,我能开的。”元丰笑眯眯地坐进车里,冲外头站着的男人招招手,又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贺颜长腿一跨,矮身坐了进去。
  后座的俩人正在聊天,一个说一个听。陈硕目视前方,安静开车。
  一周没见,他觉得贺颜变了许多,没有找备胎,甚至试着去了解孕妇的心理健康,比以前关心元丰。
  所以听说贺颜要买书时,陈硕没管是不是孕期,专挑评价高的买,甚至买了其他什么战胜孕期及产后焦虑、怀孕与分娩百科全书、第一次当奶爸,真心希望这些书能帮到贺颜。
  如果贺颜跟元丰就这样组建家庭,他心里挺支持的,哪怕自己失业也没关系。他早把元丰当朋友对待,不希望元丰肚子里的孩子像他一样变成留守儿童,那样太苦了。
  难得回想起童年,陈硕拿出手机刷着贴分散注意力,顺便等元丰出来。
  于锐微信来得巧,又跟他发牢骚了。
  于锐:【这破工作谁爱干谁干,老子不伺候了!】
  于锐:【哎,李总刚才又训人了,训到口渴让我端杯咖啡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的,我也被训了】
  于锐:【他最近真的吃火药了,陈助理你那儿还忙不?什么时候有空约一杯,我请客】
  看到“李总”俩字儿,陈硕有删除于锐的念头,可还不是时候,万一李格炸到他家门口就不好了,得继续保持社交。
  陈硕:【李总最近一直在公司里吗?】
  于锐:【也不是,前一阵消失了几天,重要的会都没来开】
  陈硕又一下想起那天楼道里发生的插曲,猜到李格为什么没去公司了,只能说活该,没打成猪头都算轻的。
  于锐:【李总一下班,全员松口气,不容易啊】
  陈硕:【他下班了?】
  于锐:【是啊,他今天就来开个会,顺便训我们】
  陈硕看了下时间,不到十一点,这么早下班应该不是想去他的公寓吧?他在民宿时与外界切断了联系,李格到底有没有去过,不得而知。
  陈硕:【李总上周有这样早下班吗?】
  于锐:【有两天下午三点就走了,估计是去约会。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放着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不珍惜,真渣啊,让给我多好】
  打听不出什么来,陈硕随便挑了个表情包敷衍过去。没多久,一通陌生来电弹进屏幕,他心里一咯噔,直接将手机静音。
  李格使用过两个手机号,常用的已经被陈硕拉黑,现在这个则是之前只发过一条短信的新号码,嘲他不经吓。
  等来电自动断开,他果断拉黑。
  总算打通小助理的电话,李格挺欣慰自己没被拉黑,谁知再一拨打,居然又被拉黑了,真他妈可以。
  “操。”
  他从没这么窝火过,气头上想过放弃,一个小助理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值得他在这儿耗费精力?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时间多少心思?还他妈挨了一拳,脸肿好几天。
  当晚,李格约了老同学董默喝酒。在董默的牵线下,他把身材与陈硕相似的那个男模带去酒店操了一通,却怎么都不解气,仍觉得窝火,甚至憋屈。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
  男模嗷了一嗓子,闷得难受,于是拿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卖力讨好金主:“我是你的狗。”
  “谁允许你露脸了?不知道自己难看?”李格瞬间没了兴致,一脚把男模踢下床,“真他妈倒胃口,滚!”
  男模莫名其妙,也不敢吭声,赶紧穿上衣服跑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李格烦躁地点了根烟,边抽边想,自己真是饥不择食了,都赖那个姓陈的东西,害他变成这样。
  操,不能这么下去。
  北城的秋天早晚温差大,屋里已经能感受到凉意。陈硕收起薄毯,换了一床被子,洗完澡九点准时躺下。
  刚来一点睡意,门突然被敲响。
  陈硕睁开眼,警惕地坐起来,敲门声一下接一下仍在持续。他起身,光着脚慢慢靠近,很快听到了李格的声音。
  “姓陈的,开门。”
  “你个装货,少他妈跟我装啊,我知道你在家。”
  听着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陈硕无语,这风流鬼酒后挺会给人扣帽子。
  “不开门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吼两句?让你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再告诉他们,你上回被我亲得丢了魂儿。”
  陈硕:“……”
  “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么?我话撂这儿,我李格想干的事儿,就没有干不成的,干-你也绰绰有余。”
  低估了李格的变态程度,陈硕干脆装死,直到敲门声消停,门外许久没出动静,才回到床上躺下。
  时间在流逝,他听着时钟滴答作响,确定自己失眠了。
  窗外天光大亮,李格被阳光刺醒,迷迷糊糊睁眼,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慢慢涌来,他一秒钟清醒,坏事儿了,好像把小助理给骂了。
  算了,他想。
  骂就骂了,姓陈的活该欠骂。
  虽然这么想,但一口没吃上,李格中午还是亲自去了趟恒信集团,试图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却意外得知小助理请假去了外地。
  “他请什么假?”
  “你发什么疯?”贺颜数落表弟,“一天天的没点正经事儿,我管不了你,下午给你妈打个电话。”
  “……”李格不痛快,自暴自弃说,“你打吧,我直接出柜,反正我这辈子对女人不行,没救了。”
  关于人生大事,贺颜跟李格属于大哥别说二哥,都差不多。贺颜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劝表弟:“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想得很清楚。”李格说,“我得追到陈硕。”
  贺颜:“……”
  李格:“不追到手,我名儿倒过来写。”
  贺颜:“赶紧换个人,他不是,别招他。”
  李格:“怎么不是?他初吻都给我了。”
  贺颜:“……”
  见表哥不说话,李格忍不住打听:“他到底是谁的儿子?我心里好有个底,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贺颜没辙,三言两语告诉了表弟。李格听完放下心,原来不是什么厉害的背景,陈硕就是江城一个小企业家的儿子,他姨夫还是这个小企业家的贵人,对方四年前偶然得知自己儿子在恒信集团工作,便打了声招呼,托贺颜照应下。
  “巧了嘛这不是?”李格一笑,“他爸跟我一个地儿。”
  贺颜不爱谈别人的家事,就没提陈硕父母离异这茬,至于陈硕父亲到底是哪儿的人,他也不在意。
  他提醒表弟:“我劝你换个人,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么?”
  “我什么德行啊?”李格不服,“你知不知道我为他花了多少心思?我现在天天惦记他,只要他跟我好,我肯定好好对他。”
  贺颜:“……”
  李格:“他这假请到什么时候?”
  贺颜:“十二月。”
  “什么?”李格赶忙掏出手机,打开日历看日子,哪怕截止到一号都有四十来天,现在才十月……
  “真他妈有能耐啊。”他气笑了。
  秋去冬来。
  十二月初,北城迎来初雪。
  NT检查这天,元丰起了个大早,激动地穿上孩子他爹给买的冬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
  检查一切顺利,在医院见到陈硕时,他更激动,忘了生疏直呼对方大名:“陈硕!你休假回来了啊,玩得咋样?”
  “嗯,玩得很好。”陈硕是算着元丰的孕期回来的,他其实哪儿也没去,依旧是郊外那家民宿,给自己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整个假期没使过手机。
  于锐断断续续给他发过牢骚,刘大森和金虎两位导演也找过他,邀请他提前观看那部重口文艺片,给点真实反馈。
  还有一条短信来自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景海。
  从改随母姓的那刻起,陈硕的世界里就只有母亲陈美芳。他就回复了于锐,顺便确认一个消息,风流鬼真的消停了,和女朋友感情稳定,但流连酒吧。
  贺颜亲自把元丰送上车,叮嘱道:“只有两个小时,自己注意些。”
  元丰点点头,“他跟我一个村的,好久没见了。”
  “嗯。”贺颜嘱咐助理,“在边上看着,别让他吹风。”
  “好的,贺总。”
  一回来就有工作,负责接送元丰去见一位老乡,陈硕相当积极。
  车里安静,元丰打算跟陈硕叙叙旧,兜里手机响了,老家传来的好消息,妹妹生了个大胖小子,自己做舅舅了。
  然而通话一结束,元丰叹气:“陈助理,你过年要回老家不?”
  “不回。”陈硕没把元丰当外人,说,“我六年没回去了。”
  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元丰以为陈硕他爸也不在人世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硕:“没事,不用道歉。”
  元丰憋不住问:“那你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吗?”
  陈硕:“嗯。”
  原来陈硕与自己一样,元丰太理解一个人孤单过年的滋味儿,怕陈硕难过,他安慰道:“咱俩还挺像啊,我也自己一个人过年,其实挺自在的。”
  陈硕:“嗯,我比较喜欢安静。”
  “哦哦。”元丰不喜欢安静,过年就该热热闹闹的。本想邀请陈硕一块儿过年,一想自己都有肚子里的小元宝和孩子他爹了,不知道能不能张口。
  到达元丰老乡的修车行,陈硕被那个叫许辉的男人一通直白打量,有些不适,一想对方是元丰亲切的老乡,他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算作招呼。
  许辉:“那男人是谁啊?司机吗?别告诉我你被富婆包养了。”
  元丰:“不是,哎哟快进店里说。”
  不放心元丰,陈硕就站在修车行门口吹着冷风,手机突然响了。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见是不熟悉的陌生号码也没多想,刚接通,店里传出一声吼。
  许辉:“我操!!真的假的?!!”
  “……”元丰耳朵快聋了,“你轻点行不行啊?再这样我走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在哪?”听筒里的声音令陈硕僵了一瞬,确认元丰的情况要紧。
  他无视李格,先进修车行看了下,确认元丰无碍才又出去,问对方:“有事吗?”
  李格:“嘴都亲过了,你这什么态度?”
  陈硕:“没事我挂了。”
  李格:“别,我晚上去找你。”
  陈硕:“没空。”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挂断,因为陈硕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寒暄了两句,因为陈硕下意识那么说了,不知道应该怎么甩掉这坨狗屎,鞋扔了都不管用。
  他不会离开北城。
  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若有朝一日真的离开北城,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谁。
  “……”李格看着手机,估摸自己又被拉黑了。
  他被拒出耐心了,现在瞧不上守株待兔的法子,可绞尽脑汁也没个突破口,思来想去,还得把贺颜请出来。
  下班前,贺颜接到表弟打来的电话,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没空。”
  “我说最近怎么请不动你,原来急着回家哄媳妇儿。”李格说起前两天听到的喜事儿,“真牛逼,不声不响当了爹,我居然要做叔叔了。”
  贺颜:“什么事儿?”
  李格:“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贺颜:“挂了。”
  “哎,别别别。”李格说,“你这个事儿刺激到我妈了,她现在逼着我相亲。说吧,怎么补偿我?”
  元丰还在家里等着,贺颜没时间浪费,简短道:“等你结婚,包个大的。”
  “……”李格激动起来,“成心的?我他妈上哪儿结婚去?晚上出来喝酒,当作补偿。”
  贺颜:“过阵子再说。”
  “妻管严?”李格惊了,“等会儿,你还是我大哥么?”
  贺颜:“他最近不舒服。”
  李格:“真是让你捡到宝了,我怎么没碰上这样的,省得我妈念叨。”
  “……”贺颜觉得自己是捡了个祖宗。
  李格:“好消息是我有侄儿了,坏消息是你那小助理不搭理我,快给我出出主意。”
  过去这么久还没消停,贺颜低估了表弟的好胜心,服气道:“你跟他较什么劲儿?我出不了主意。”
  李格:“我较什么劲儿了?真的惦记他,现在就好他这口,换谁都不行。”
  贺颜:“挂了。”
  李格:“……”
  早在中午听到陈硕的声音时,李格就心痒难耐了,想象着对方的声音如果在床上叫起来会是什么样,肯定跟那些骚蹄子不一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联系不上的日子里也没多惦记,白天心思都在项目上,顶多晚上偶尔想一下,想了就自己解决一下。
  贺颜那边都没突破口的话……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李格愁得不知道怎么接近陈硕时,他的表哥贺颜搬家了,换了套几百平米的大平层,他那素未谋面的男大嫂也住了过去。
  他从姨妈口中得知,叫元丰的男大嫂如今在家学习,家教老师已经安排好了,姓陈,单名一个硕。
  “教材已经整理好,书房在这个方向,跟我来。”陈硕边走边说明情况,“贺总交代过,你每天会有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上午下午各一小时。”
  元丰惊喜:“他同意我学习了啊,也不提前告诉我。”
  陈硕迟疑了两秒,说:“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明天开始我会过来给你上课。”
  “啊?你来给我上课?”元丰惊了,“陈助理你可真厉害,还会教这个。”
  陈硕:“不厉害。”
  元丰:“别谦虚啊。”
  元丰跟着陈硕去了书房,看到里面的环境时再次惊到了,追问:“是不是走错书房了?怎么这么大?”
  “没走错,是你的。”陈硕指着其中一侧书架介绍,“这边是小学至初中的,另外一边是高中的。”
  元丰:“连高中的都有了啊,肯定很难。”
  陈硕:“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的。”
  “哦,那——”有铃声响起,元丰见陈硕直接掐断电话,有点不好意思,“陈助理,你可以接啊。”
  “是广告推销。”陈硕面不改色。
  元丰:“那确实该挂,别搭理。”
  陈硕走到学习桌那儿,还没开口,电话又来了。
  “广告推销特烦人。”元丰发现陈硕好像很为难,主动说,“你脸皮薄,要不我来接,帮你骂几句。”
  “……”陈硕无奈,“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
  元丰:“哦哦,你去,我自己转转。”
  为什么没有拉黑李格,因为陈硕知道拉黑也没有用。他进了客卫关上门,并没有接通,仍是选择挂断,只是想独自静一静。
  第三通电话没有来,反而进来一条短信。
  “为什么没拉黑我?”
  陈硕此刻很想回复一句:放过我吧。宫斗剧里的奴才也这样求过主子,可惜结局仍是死路一条。
  李格只骚扰了这么一下,隔天便带着助理雷厉风行地闯进姨妈家,给在家学织毛衣的闵兰瑛吓一跳。
  “小格,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闵兰瑛看着门口的大外甥和他脚边的几个大箱子。
  “过来看看您。”李格回头吩咐助理,“于锐,给我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
  于锐吭哧吭哧往屋里搬,看到夸张的大平层又疯狂羡慕嫉妒恨,想着等会儿得找陈助理唠唠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姨妈,不光是您的,还有给我哥他媳妇儿准备的,听说孕妇爱吃水果,随便弄了些。”李格主动搬了两大箱东西,“这两箱是给小婴儿准备的,奶瓶衣服和玩具,还有胎教音乐。”
  “……”闵兰瑛数落,“你这孩子,下回可不许了啊。”
  “这不是当叔叔了么,心情忒激动。”李格走进屋,四处扫了眼室内格局。
  闵兰瑛:“让助理一块儿歇会吧,我去给你们倒茶。”
  “不用,姨妈。”李格冲助理甩手,“自己打车走,把门带上。”
  于锐领命,悻悻地离开了。
  “姨妈,”李格直奔主题,“我哥老藏着掖着,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大嫂,听说他今儿开始上课了?”
  “这会儿正学着呢。”闵兰瑛稀奇,“你们还没见过?”
  李格:“我哥不让,所以我过来了。”
  都是自家人,早晚得熟悉。闵兰瑛把外甥领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小丰,阿姨进来了。”
  “好嘞!”
  门一开,李格直接忽略长相清秀的元丰,目光停留在旁边的男人身上。对方看到他时,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惊讶,他满意地笑了。
  闵兰瑛笑着介绍起来:“小丰,这是小颜表弟。你也学了半个多小时,正好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水果和点心。”
  “你好。”元丰没见过李格,愣愣地打了声招呼。
  李格这才看向身穿居家睡衣的“突破口”,有些瘦弱。
  他快步上前,自来熟地握住了元丰的手,笑道:“你好,我是贺颜他表弟,叫李格。都是一家人,我就称呼你大嫂吧。”
  “呃……”元丰尴尬一笑,“你叫我元丰就行,一元两元的元,丰收的丰。”
  李格:“还是叫大嫂吧,亲切一点。”
  元丰:“……”
  陈硕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李格得意的笑容,真的很碍眼,让他不痛快。


第23章 势在必操 厚颜无耻
  李格感觉自己有几百年没见到白净俊俏的小助理了, 怎么就那么招人惦记呢?真是,好像又俊了不少。
  一跟“突破口”打完招呼,他转而要去问候陈硕, 想趁机握手摸一把, 谁料对方似乎察觉他的意图, 突然侧身避开。
  “元丰,先休息吧。”陈硕表现平静, “你们聊。”
  元丰点头, 一个人不知道怎么面对贺颜热情的表弟,怪尴尬的。
  盯着离去的背影,李格目光不自觉下移,那被西裤裹住的屁股蛋子也让他惦记,什么时候能摸上一把就好了。
  书房一下安静, 元丰正寻思找什么话题, 手忽然又被贺颜表弟握住, 他懵逼看向李格, 想把手抽回来。
  “大嫂,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李格瞎话张嘴就来, “我看你很熟悉,很亲切。”
  “啊,是吗?好像有吧……”元丰可不想要这份亲切,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带把的男人。但李格过于热情, 拒绝显得不礼貌。
  “我就说有嘛。”李格欣慰眼前的小子挺上道,说得真情意切, “我们已经是一家人,大嫂你千万别跟我见外,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元丰干笑着顺水推舟, “我没跟你见外,你叫我名字就行啊。”
  “不合适,”李格一本正经解释,“该有的礼数不能丢。大嫂,我能常看来你么?头回做叔叔,真有点激动。”
  “……”元丰想说,孩子都没出生呢。
  李格:“能常来看你么?”
  “啊,哦。你来吧。”元丰拒绝不了,也根本拦不住,何况李格是贺颜的亲表弟,他想处好关系。
  李格:“得嘞!那我走了大嫂,过几天再来看你。”
  “啊?”元丰又是一个大懵逼,怎么刚来就走呢?他以为自己没招待好,叫住李格,“不坐会儿吗?”
  李格:“不坐了,还有点事儿。”
  元丰:“……”
  离开书房后,李格也没管陈硕躲在哪儿,告别他姨妈,走得干脆利落,似乎只是单纯来探望自己的男大嫂。
  陈硕从客卫出来,见元丰跟贺颜的妈在客厅整理东西,两人手里都拿着婴儿用品,说着关于李格的话题。
  他不想听,却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上前主动帮忙,对元丰道:“我来吧,你注意休息。”
  “没事儿,满三个月了。”元丰新奇地摸着奶瓶外包装,“好小啊,才八十毫升,都喝不了几口。”
  闵兰瑛笑着说孩子刚出生胃口小,又从纸箱里拿出另外几个包装精致的奶瓶给元丰看,有大有小分几种款,还配有不同型号的奶嘴。
  “喂-奶还这么多学问呢。”元丰瞬间对李格生出好感,忍不住夸,“阿姨,贺颜他表弟真细心,婴儿服也买了好多不一样的尺寸,等元宝出生不愁穿了。”
  “可不是。”闵兰瑛说,“他呀从小就黏他哥,一听说你的事儿就着急过来看你。”
  “……”元丰有些感动,觉得自己刚才对李格好像不够亲切,等下回再见面,一定要对这个小叔子热情点。
  陈硕直觉李格是冲着自己来的,然而实际情况打他脸。
  从民宿休假回来到现在,李格没有过分骚扰他,就月初送元丰去修车行那天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之后是昨天上午,连着给他打了两通,他没接也就消停了。
  等给元丰上完课,陈硕第一次在微信上主动找于锐打探情况,结果于锐狂发牢骚,又在那儿恨上有钱人了。
  好在下午,他收到了于锐的最新吐槽。
  于锐:【喷火龙今天吃了开心果,都不训我们了】
  于锐:【对了,刘导上个月找你没?找我和李总了,我俩一起去看的电影,我本来以为会很烂,看完还不错,有点感人。李总非说是赔本的烂片,拍得矫情腻歪,把刘导训了一顿】
  于锐:【这两天在网络平台上播了,确实不太行,李总今天看了播放量居然没生气,一千万就这么打水漂了,给我心疼的】
  于锐:【有女朋友就是好啊,希望李总天天这么正常,我们也能少受罪】
  有于锐这个“眼线”,陈硕稍感放松,猜测李格吃了开心果是因为要做叔叔了。
  这种心情他隐约能体会,从元丰给孩子取了乳名后,元宝就有了强烈的存在感,他也祈祷孩子能平安诞生。
  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陈硕每天准时去给元丰上课,然后在午休的时候主动找于锐社交两句,旁敲侧击地打听风流鬼的行踪。
  李格在公司,他放心。不在公司,他警惕。
  二三年级的课业没有难度,元丰没上几天升四年级了,目前主要学数学和初级英语,语文就随便看看课文,做做阅读理解。
  值得高兴的是,他跟陈硕的友情回来了,不再称呼对方为陈助理,俩人课间休息还会一起看宫斗剧,一起交流剧情。
  注意到陈硕捣鼓手机的频率变高,每天都是同一个时间段,元丰没忍住关心道:“陈硕,你是不是那啥了?”
  “什么?”陈硕放下手机。
  “哎呀处对象啊。”元丰贼兮兮地说,“我看你每天中午都聊微信,盯着手机发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被元丰点醒的这一刻,陈硕才意识到自己对李格过于在意了,且每天都会想到李格这号人。
  见陈硕沉默,元丰以为说中了:“闷声不响干大事儿啊你,是不是休假的时候找的?她在北城吗?”
  “没有。”陈硕生硬地强调了句,“没有处对象。”
  元丰:“啊,是我误会了。”
  陈硕:“嗯。”
  气氛莫名冷场,给元丰整尴尬了,及时扯开话题问陈硕:“对了,《甄嬛传》我看完了,挺好看的,还有别的宫斗剧推荐不?”
  “看《金枝欲孽》吧。”陈硕推荐。
  “好,我先手机搜搜看。”元丰打开手机百度,趁机偷瞄陈硕,与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可他能感觉到陈硕怪怪的。
  不会才谈就失恋了吧?元丰心里正纳闷,忽听陈硕开口向他解释。
  “是以前的一个同学。”陈硕不能介绍于锐的身份,只好扯谎,“大学同学。他工作不太顺利,找我聊天。”
  “你还跟以前的同学有联系啊?”不怪元丰惊讶,在他印象里陈硕一直独来独往,几乎零社交,也很少谈及自己的隐私。
  “嗯。”陈硕略作停顿,“我不会再跟他联系。”
  “啊?”元丰稀里糊涂了,着实猜不透陈硕的心思,又劝陈硕,“我不是那意思,就随便问问,跟同学联络感情挺好啊。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陈硕:“不是因为你。”
  元丰越发觉得陈硕怪怪的,担心起来:“陈硕,你要有什么心事儿可以跟我说,我也是你朋友啊。”
  陈硕嗯一声:“谢谢。我很好,目前没有心事。”
  元丰:“你看你多见外啊,又跟我谢谢!”
  陈硕:“抱歉,那我收回。”
  “我勒个去。”元丰败给陈硕了,往椅背上一靠,摸着鼓起来的小孕肚说,“还是元宝不跟我见外,我看我得管你叫陈老师。”
  陈硕:“……”
  其实大学期间,陈硕有过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对方与他经历相似,甚至比他还惨一点。他们同样做过留守儿童,同样父母离异,母亲同样患癌去世。
  陈硕珍惜过这个朋友,但大学毕业那年对方问他借走五万后,彻底销声匿迹。那笔钱里,有三万是他勤工俭学攒下来的,有两万是陈美芳的遗产。
  多个朋友,只会增加麻烦。
  这段过往没必要说给元丰听,因为他讨厌。
  “逗你的!”元丰嘿嘿一笑,“我还管你叫陈硕,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可别因为我的话往心里去啊,还指着你教到我高中呢。”
  陈硕看着元丰,又有些认可元丰刚才说的那句话。但他不要多条路,他只是想偶尔有个能说说话的人,啰嗦一点也没关系。
  正如此刻。
  在他迫切想转移注意力的此刻。
  “谢谢你,元丰。”
  “客气啥?”元丰坐直身体,假模假式地向陈硕鞠躬,“我也谢谢你啊陈老师,要不咱休息会儿,先看一集你刚说的电视剧。”
  陈老师第一次偷懒,听从学生的安排,点头应了声“好”,声音有了一层愉悦的起伏。
  然而下一秒,书房门被打开了。
  “大嫂!”李格满面春风地走进书房,手里还端着切好的果盘,“我来看你了,还有我的侄儿。”
  “……”没等元丰开口,陈硕喊了下他,说要去卫生间。
  李格只当没看见陈硕,今天的目的是“突破口”,心再痒都得忍着。他忍这么些天就是为了让陈硕放松警惕,在这儿安心教课。
  对付这种泼辣的小助理,要循序渐进,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再趁虚而入,然后一鸡拿下直接干。
  不知道该聊什么,元丰把李格请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没话找话:“你怎么没上班啊?”
  “公司有人打理,我比较闲。”李格目光扫到元丰的孕肚时难免好奇,趁他哥不在便问元丰能不能看看肚子,顺便拉近一波距离。
  肚子没给外人看过,元丰有点为难,用双手稍微绷紧睡衣问:“这样可以不?”
  “可以可以。”听说不如亲眼所见,看到微鼓而圆的孕肚,李格吃惊,“我还真是要当叔叔了。”
  “……”元丰接不上茬。
  “大嫂,你跟陈硕关系看着挺好啊。”李格状似随意地问。
  元丰记着李格给孩子买的那些东西,又是孩子他爹的亲表弟,误以为李格跟陈硕也熟悉,回道:“是啊,我把陈硕当兄弟的。”
  瞧着不声不响,跟别人倒能称兄道弟。李格又给陈硕记下一笔账,接着道:“我看他像个闷葫芦,你俩能聊一块儿去么?”
  “能啊。”元丰说,“刚才我还跟他聊宫斗剧呢,他又给我推荐一部,准备去客厅看的,结果你来了。”
  “宫斗剧?他给你推荐?”李格显然不信。
  元丰:“对,咋了?”
  李格:“所以你俩平常会聊宫斗剧?还会一块儿看?”
  元丰:“是啊,陈硕喜欢看宫斗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你哥晚上还陪我看呢,刚把《甄嬛传》看完。”
  李格:“……”他完全没法将陈硕那个机器人装货与宫斗剧联想到一起去,合着突破口在这儿呢?
  元丰:“你要没事儿也看看啊,真挺有意思的。”
  李格哪里看得下去?可一想这是个关键的突破口,如果把剧看完制造出话题,这个突破口将成为他和陈硕建立肉-体关系的基石。
  于是他立刻问元丰,陈硕刚才推荐的那部宫斗剧叫什么,把剧名记下来后,起身告辞。
  “又要走啊?”元丰跟着起身,“你这也没坐多久,都快饭点了,留下来吃个饭。”
  李格脚步一顿,改了主意。自己难受了这么多天,得让陈硕也难受难受,有能耐就待在卫生间里甭出来。
  客卫里,陈硕靠墙而立,隐约能听到门外的动静。元丰和李格从书房里出来了,有说有笑听不清在聊什么。
  这里不是锦西湾,离他的公寓不近。
  他中午会留下来吃饭,吃完陪元丰看会儿电视,然后元丰会去午睡,他则留在书房备课。这一阵都是这样重复而安稳的生活,让他感到踏实放松。
  敲门声响起,陈硕转头看向门。
  “陈助理,你好了么?我也需要用一下卫生间。”李格心里数着数,不到两秒门开了,比他想的要快。
  陈硕对上李格的眼睛,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小助理面无表情,又成机器人了。李格本想逗一下子,问陈硕是不是占着茅坑躲他呢?可惜时机未到。
  他拿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冲陈硕微微一笑:“真是好久不见啊,上回过来差点没认出你,到家了才想起来。”
  陈硕平静地移开目光,侧身让出位置。
  李格盯着陈硕的背影,嘴边笑意更深。
  今天家里热闹,元丰想着都一块儿坐下来看电视剧。结果陈硕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午饭不吃了,李格是吃完就要走,说公司里有事儿。
  “就我闲得发慌。”元丰嘀咕起来。
  李格耳朵尖,听见后表示:“大嫂,等你下午下课了我再过来,给你分享点有意思的,关于你男人的小秘密。”
  “……”元丰被勾起好奇心,“什么小秘密啊?”
  李格:“来,先加个微信。”
  元丰:“我去拿手机!”
  车窗外寒风呼呼吹着,车里也散着刺骨的寒气。陈硕没有启动,没有打开空调,就坐在这冰冷的空间里,翻看微信中这些天自己和于锐的社交记录。
  从头至尾,话题始终围绕着李格。
  冬日昼短夜长,贺颜回到家,先是听见了元丰嘻嘻哈哈的笑声,跟着又听见另一道欠揍的声音。
  李格:“不光抢我玩具,坏事儿没少干。我想起来了,他还跟一小姑娘玩过家家。是吧,姨妈?”
  闵兰瑛:“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一晃二十多年,那小姑娘也嫁人了。”
  “他俩演老公老婆,抱着个玩具娃娃,一块儿哄孩子睡觉。”李格继续贺颜抖黑料,“我说带我一个,他以为我要跟他抢老婆,让我滚回家去。”
  “哈哈哈!”元丰边笑边问,“他还能跟姑娘一块儿玩啊?我都不信了。”
  “骗你干什么,真——”余光瞥见餐厅门口站着的男人,李格话锋一转,“好吃,这带鱼真好吃。大嫂你尝尝,听说孕期吃带鱼大补。”
  “我吃了。”元丰听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追问李格,“他还跟那小姑娘玩啥了?”
  “这个嘛……”李格有些为难,“我建议你晚上亲自问问他。”
  元丰:“他肯定不告诉我。”
  李格并非想蹭这顿饭,完全是为了跟元丰搞好关系,不抖点他哥的黑料,还怎么套近乎?一切都是为了拿下陈姓小助理,势在必操!
  一吃完饭,他赶紧溜了。
  两天后,元丰多了一位家教,新来的李老师是个留过洋的海龟,上赶着教他英语。学个小学知识而已,如此兴师动众,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大嫂,我昨晚连夜给你出了份卷子,难度不大,你试着做一做。”李格把随便打印的卷子递给元丰,“不会就空着,考完再教你。”
  风流鬼突然整这一出,带着卷子过来抢走英语课,陈硕已经说不出话来,沉默地坐在一旁思考人生。
  想想又不放心元丰,他瞄了一眼纸上的英语填空题,差点没绷住表情。
  1、How____you?
  2、____New Year!
  3、This is____apple.
  4、What colour……
  这不着调的,这么糊弄人。
  “谢谢啊。”元丰接过那张卷子,心里纳闷李格为啥一来就让他考试。算了,老师也是为自己好,埋头做题吧。
  这一埋头,没发现边上两位老师的不对劲。
  元丰上课时,陈硕比元丰还专注,手机通常会静音。直到眼前伸过来一部手机,屏幕里显示短信界面,收信人为“陈助理”,右侧对话框里有一段文字。
  “那次亲你是我不对,确实挺过分的,我为我的性骚扰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是真的挺喜欢你。”
  书房里异常安静,只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元丰在认真做题,哪怕是李格敷衍出的,也没有马虎,根本察觉不出卷子的背后代表着李格的目中无人。
  因为目中无人,所以厚颜无耻。
  陈硕瞧不上李格,无声挥开碍眼的胳膊,没给李格半点眼神。
  几秒过后,那部手机又伸了过来,李格又发出一句“对不起”,他再次挥开,手机再次伸过来。
  如此反复七八个来回,陈硕直接站起身,见元丰回头看过来,他说:“你先写,我去下卫生间。”
  等陈硕离开,李格像个没事人一样。
  “李格。”元丰喊。
  李格:“大嫂你说,是哪道题不会么?”
  元丰:“不是,你出的太简单了,能不能给我上点难度啊?我看还是让陈硕教我吧,他比你会出题。”
  “……”李格面子挂不住,同时胜负欲被激发,“他能有我厉害?你等着,回头我就给你上难度,等你做完检查。”
  元丰:“行,我那检查比较复杂,做完还得养半个月,你哥不让我学习了。你慢慢准备,不着急。”
  半个月……李格掐指一算,再过半个月正好跨年,多好的日子啊,来一炮打响新年,见不到陈硕怎么行?
  他就指着这半个月培养感情呢,歇菜。
  如李格所想,接下来真的歇菜了。任凭他如何道歉,陈硕就是不搭理他,他想过找上门去道歉,又觉得不妥,万一陈硕再请假跑去外地不回来怎么办?
  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乱子。
  清静了半个月,陈硕这假歇得不怎么样,万幸元丰羊水穿刺的结果很顺利,孩子健康,染色体无异常。
  他吃过午饭,准备去医院替贺颜取报告给元丰送过去,刚出公寓大楼,迎面碰上李格。
  见到陈硕,李格都要敬佩自己,真他妈能忍啊,敢问世界上有哪个男人像他这么有定力?和尚都没他强。
  他笑着打招呼:“哪儿去?”
  结果被甩一冷脸,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冷得李格想爆粗,想使劲发泄。一方面气陈硕不识相,一方面气自己贱得慌,就非得吃这么一口是不是?
  还真是。
  陈硕无视李格,胳膊却被猛地攥住。
  “我跟你道歉了不止三十回吧?你还闹什么别扭。”李格压着脾气说,“亲一下而已,至于么?”
  光天化日,公寓前车来人往。陈硕顾及周围,冷眼盯着李格:“放手,我还有事。”
  元丰刚出检查结果,李格一猜就知道陈硕要去哪儿。他松开陈硕的胳膊,笑了笑:“正好要去元丰那儿,你捎我一趟。”
  “捎不了。”陈硕拒绝,直接走人。
  李格跟上去,从突破口出发:“你喜欢的那部宫斗剧,《金枝欲孽》我看完了,皇帝表现挺不错。要我说,这男人就不该掺和女人之间的事儿。”
  陈硕默默往前走着。
  真他妈油盐不进。李格气急又说:“男人就应该跟男人掺和在一块儿,比如咱俩。”见陈硕突然停下脚步,他问,“怎么了?”
  断断续续被骚扰了几个月,生活受到严重影响,陈硕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怎么摆脱这个困境。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真想弄死李格,哪怕遭报应下地狱。
  陈硕盯着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沉思了一小会儿,忽然说:“有点渴,去便利店给我买瓶水。”
  李格惊了一瞬,随即从大衣兜里摸出一瓶罐装热饮递给陈硕,“你看咱俩是真的有默契,我刚从那儿过来,特地给你买了暖手,就赖你刚才气我,忘了给你。”
  “……”陈硕瞥了一眼,没有接,“不喝热饮。”
  “唉……”李格叹气,“你上哪儿找我这么体贴的?我告诉你,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陈硕一阵恶心,听不懂李格在胡说什么,只见李格又从大衣另外个兜里掏出一罐饮品。
  李格盯着陈硕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说话不再刻意讨好:“就怕你不喝热的,一冷一热都给你备着,我车上还给你订了一束花,只要你愿意跟我,我肯定会对你好。”
  陈硕直直盯着人模人样的李格,隔了几秒才开口:“我真想弄死你。”


第24章 我—想—操—你。 离我远点
  有风灌进耳朵里, 李格似乎没听清楚,又似乎太过意外。
  他直视陈硕蹙着眉的严肃冷脸,也是隔了几秒, 忽然一声爆笑, 再看陈硕时的眼神变了, 里头有戏谑有得意,好像挖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宝贝。
  “哈哈, 我果然没看错你……真行。”
  阳光照在李格张扬肆意的笑容上, 李格笑得身体微微前倾,双肩抖动。陈硕嘴唇紧抿,保持沉默,就那么盯着李格,盯着他欠抽的笑容, 没眨一下眼。
  等李格笑够了, 陈硕的脸色也恢复正常, 与往日一样面无表情, 叫人看不出丁点情绪。
  这一笑,李格通体舒畅、兴奋躁动, 浑身都有劲儿了。奈何没处使,恨不能把陈硕抓去酒店操他个三天三夜。
  见陈硕又变成一声不吭的古板机器人,扭头就走,李格上前将人拦住:“等会儿,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硕不后悔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只是一再低估李格的变态程度, 没料到自己的警告会成为对方兴奋的催化剂。
  他冷静拒绝:“别再跟着我。”
  “行啊,再说一遍我就不跟着你。”李格压不住挖到宝贝的这股子兴奋,嘴角始终上扬, 声音含着笑。
  陈硕后悔的是上午健身回来,没把车停进地库。他绕开李格,直奔前面那片露天停车区,却又被李格拦住。
  “不是说想弄死我?”李格仍是笑,“胆儿挺肥啊。真小瞧你了,半个月没见,给我这么大一惊喜。”
  怕李格更兴奋,再当街耍流氓,陈硕无奈退让,迟疑数秒后在寒风中低声说:“李总,我对你没有兴趣,也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你找别人行吗?”
  见过陈硕真实的一面,李格现在瞧不上客客气气的机器人。
  他将饮品揣回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抖了根烟衔在嘴上,手护着火把烟点了。而后故意慢慢抽上两口,就为了磨一磨小助理的性子,给他老实候着。
  陈硕微抬手,撩起袖口看了眼表上时间,已经被李格耽误了好几分钟,贺颜跟元丰还在等他送报告。
  “你对我没有兴趣,”李格注意到陈硕腕上那块不值钱的表,接着说,“跟我有关系么?我对你有兴趣就行了。”
  陈硕:“……”意料之中。
  “还有,别跟我这儿装机器人。”存着惩罚的恶劣心思,李格往前一步,又故意冲陈硕脸上吐了口烟,烟雾很快被风吹散。
  猝不及防吸了口二手烟,陈硕差点被呛到。
  李格目光挑衅,笑问:“真是性冷淡?没事儿,我给你治,不收费。”
  陈硕:“……”
  李格:“开个玩笑。”
  陈硕麻木地站着,想到那部几乎火遍全网的宫斗剧,女主当着先皇后的祠堂,给反派灌下一瓶鹤顶红,反派当场断气。
  他也很想给李格灌一瓶,很想生活回到年前的状态。如果当初没给林羽之提供试镜机会,或许这辈子都不用跟李格接触。
  “我是真挺喜欢你的。”惩罚了一棒子,李格拿开燃着的烟,对陈硕温和笑着,“也是头回追一个人这么长时间。我知道我什么德行,确实过分,这不是以前没正儿八经追过人么,用错方法,我也在慢慢改。你要觉得发展太快,我给你时间适应,咱俩先从拉手开始,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陈硕:“……”
  今晚是跨年夜,李格特意穿了正装来挽回形象。他表现得斯文正经,一番真情流露,换别的骚蹄子听了怕是当场菊部降雨。
  可惜小助理不吃他给的这颗虚情假意的甜枣儿。
  至此,陈硕放弃最后的沟通。
  “我真想弄死你。”他看着李格,重新说了一遍。
  陈硕顶着张棺材脸放狠话,李格只觉得有趣又笑出了声,有些不满地点评起来:“没刚才有气势,怎么蔫儿了?”
  “别再跟着我。”说完,陈硕快步离去。
  大丈夫言而有信,李格立在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走远,然后上车,关上车门。
  还没操过这么清高的。他心痒难搔,又给陈硕记下一笔账,打算留着以后到床上一笔一笔全讨回来。
  下午,元丰收到陈硕的短信,迫不及待地在客厅里散步,门铃一响,他激动地过去开门,一看是李格。
  “大嫂好!”李格热情招呼。
  元丰歪着脑袋看了看李格身后,问:“陈硕呢?”
  “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李格进屋换上拖鞋,“听说你养好了,我来给你上一节课。”
  “啊,可是我今天不想上课。”元丰分享喜悦,“元宝检查通过了!我现在没心思干别的事儿,就等着陈硕给我送报告。”
  李格:“恭喜大嫂。”
  元丰:“谢谢谢谢!既然来了,晚上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李格:“真不凑巧,今儿晚上跨年,我有应酬。”
  “原来今晚跨年啊,新的一年来了……”元丰光记着明天元旦,把跨年夜给忘了。
  “是啊,不想上课的话,不如我教你几句实用的?”李格忽而一笑,逗元丰,“晚上说给我大哥听。”
  元丰从贺颜那儿打听清楚了,知道李格是个风流鬼,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拒绝道:“你自己留着用吧。”
  李格:“特别好听,不想学?”
  元丰摇头,“肯定不是啥好话,骚话还差不多。”
  “……”李格一脸无辜,“什么骚话,只是教你用英文说几句甜言蜜语。”
  元丰:“算了啊,怪肉麻的。”
  李格:“你们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肉麻不肉麻的?孩子都揣上了,脸皮儿厚点,说不定你男人喜欢。”
  元丰:“你……反正我不学。”
  “行吧,我去找姨妈聊聊天。”李格话音才落,门铃响了。
  他心心念念的小助理来了。
  陈硕无视元丰边上的男人,将手里文件袋交给元丰,“检查报告。”
  “辛苦了啊。”元丰伸手时感受到陈硕身上的凉意,忙招呼他,“快进来坐着歇会儿,暖一暖。”
  “不了,还有事。”陈硕刻意忽视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对着元丰,“明天我过来给你上数学课。”
  元丰:“过两天啊,元旦我放假。”
  陈硕:“好,我走了。”
  “呃?你慢点儿啊。”见陈硕走得匆忙,元丰疑惑,怎么又像上回那样怪怪的呢?这肯定有心事儿啊!
  今儿一天就两回,李格记不清自己盯着陈硕的背影看了多少回。他快速换上皮鞋,匆匆留下一句:“大嫂,我先走了。”
  “啊?”元丰懵了,“你不是要找阿姨聊天吗?”
  李格:“突然有急事儿,改天再来。”
  元丰:“……”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李格追过去,电梯前不见陈硕人影儿。大平层两梯一户,他一瞧电梯楼层明白了,怂包刚躲着偷听他和元丰讲话,等不来电梯,改从楼梯下去了。
  二十多层,挺有种的。
  李格准备追下去吓唬一下陈硕,电梯赶巧到了。他仔细一琢磨,中午才闹那么一出,现在追下去适得其反,自己都他妈忍到跨年了,还差这一天两天么?
  硬菜就得慢慢品,吃急了烫嘴。
  于是乎,李格潇洒走进电梯,决定大发慈悲放怂包这一马,不记这笔账了。
  进入新的一年,北城气温骤降。
  元旦三天假期,陈硕抽空去了趟寺庙,烧香拜佛。
  他原本不迷信的,但自去年年初与某个不着调的风流鬼产生交集以后,就一直不顺,生活状态也越来越糟。
  陈硕知道许愿是自欺欺人,如果管用,陈美芳早活过来了。可人有时候需要“自我欺骗”这项能力,把自己骗好了,面对生活时才不至于痛苦。
  就像小时候,他总欺骗自己,景海会回来看他,等景海一回来,破碎的家就完整了,陈美芳不用那么辛苦了。
  现实告诉他,他姓陈,不姓景。
  陈硕许了一个简单的,与李格无关的愿望。
  假期一结束,元丰盼着两位老师的到来,又埋头苦学,生怕等孩子出生后,自己作为家长没能力辅导元宝功课。
  正专心写着英语试卷,元丰突然尿急想上厕所,冷不丁抬头一瞧,两位老师居然在偷传小纸条。
  陈硕迅速拿起自己桌上那张拒了有十多回的小纸条,淡定揣进裤兜,随后看向元丰,又淡定问他:“是有哪里不会做吗?”
  “没啊,我就是想上个厕所。”元丰看看陈硕,又看看李格。
  李格连忙起身,笑道:“大嫂,我扶你去卫生间。”
  “不用不用。”元丰摆手拒绝,“我现在能走能跑,没事儿。”
  李格:“那怎么行?我哥不在,我有义务照顾你,还是送你到门口吧。”
  “真没事儿啊。”元丰刚站起来,忽地“哎哟”一嗓子,伸手捂住肚子,把边上俩人都吓坏了。
  陈硕紧急扶稳元丰,关心道:“怎么了?”
  “这叫没事儿?”李格跟着问,“是不是肚子疼?我送你上医院。”
  “是元宝,他刚才突然踢我。”元丰绕过学习桌走了两步,“又踢了,他最近调皮,老喜欢踢我。”
  陈硕&李格:“……”
  十秒钟后。
  “好了不踢了,我先去厕所,题待会儿回来再做。”元丰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书房。
  刚才那一瞬间,李格捕捉到陈硕的紧张。等元丰带上房门,他不客气地质问陈硕:“你不会是对我大嫂有想法吧?”
  陈硕:“……”
  元旦结束后,李格有一周没来,陈硕安稳了一周,以为愿望成真。
  结果于锐主动找他,跟他吐槽李格带女朋友回江城待了一周,昨天才回北城,一脸被爱情滋润过的春风得意。
  “纸条为什么不看?”李格问。
  陈硕这才想起那张恶心的纸条,随即从兜里掏出来,当着李格的面把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十天没见,李格惦记得紧,看着陈硕那张棺材脸,忍不住逗一下:“你真有意思,撕了是想听我用嘴说?”
  纸条上的四个字儿,陈硕撕的时候看见了。
  “我说,我—想—操—你。”李格牢牢盯着陈硕,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复述给他听。
  陈硕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依旧没理会,坐回去打开数学课本看了起来。
  “元丰没几天就放假了。”李格窜到陈硕跟前,双手撑着桌面,“我说了我在慢慢改,你这架子要端到什么时候?”
  许愿失败,安稳的人生没有回来,陈硕心里有些烦,甚至憋得慌,想给李格喂两斤砒霜,一劳永逸。
  他抬眼看向李格,平静道:“端到你死的那天。”
  “操。”李格笑出了声,“你知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儿?有能耐你就端一辈子,要不到我家来,天天端给我看?”
  “离我远点。”陈硕皱起眉头。
  “我这人逆反心理还挺严重的。”李格倾身靠近陈硕,“你越这么说,我越想靠近。”
  “我来了。”元丰推开门,被书房里的画面吓得着实一惊。
  两位老师咋凑得那么近,啥情况啊?
  “我说屋里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陈助理头上的洗发水。”李格趁势凑近陈硕闻了闻,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搬出老师的身份催促元丰,“来了赶紧做题。”
  “哦哦。”元丰心里奇怪,这屋里一点都不香啊。
  在元丰看不见的视角里,陈硕攥紧课本,指节发白,手背青筋凸起。书在他手里颤抖,仿佛随时会被撕烂。
  李格暗中瞧在眼里,心想真是道硬菜。
  值得细细咀嚼,再慢慢回味。


第25章 再次强吻 欲擒故纵
  “时刻前要用at, 怎么这都能出错呢?”李格拿着笔在试卷错题上画了个红叉,继续往后批改。
  “我记岔了。”一挨说,元丰老实坐着遵守课堂纪律。
  “还有这儿要填in啊。”李格用笔敲着错题那一处, “大嫂, 这么简单的介词填空你怎么能出错?”
  “……”元丰脑袋凑过去, 赶紧解释,“我知道这儿要填in, 瞧我这脑子糊涂的, 不小心写错了。”
  “元丰,别这么说自己。”陈硕看不惯李格急躁的教学方式,及时鼓励元丰,“先让脑子放松一下吧,短时间内接收太多知识容易乱, 慢慢来。”
  “是啊大嫂, 别这么说自己。”李格接过这茬并看向陈硕, “我就一周没来, 是不是陈助理没好好教你?”
  “不是,他教得很好!”元丰羞愧, 没敢告诉李老师自己刚才做卷子时走了神。
  陈硕避开李格的视线,起身对元丰说:“我去下卫生间。”
  等陈硕带上门,李格放下试卷和笔,转而跟元丰开玩笑:“大嫂, 你看陈助理是不是尿频?”
  “……”元丰除了上课就是吃喝拉撒睡,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 问李格,“你是不是对陈硕有意见啊?”
  李格:“我是关心他的身体。”
  元丰:“没看出来。”
  通过观察,李格算是了解了。陈硕冲着他时是个装货, 冲着元丰时才有个人样儿,只对元丰上心,只跟元丰一块儿看剧,包括交流剧情,总之眼里就没他这号人。
  枉他花费时间和精力,把《金枝欲孽》全集看完,兜了一圈子,还得兜回来找元丰这个突破口。
  趁着陈硕没回来,李格立马使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么会没看出来呢?你以为我为什么来给你上课。就算你是我大嫂,我宝贵的时间也不能天天耗你这儿,还不是担心陈助理一个人吃不消么。”
  元丰:“……”
  李格:“他是我哥的助理,在恒信兢兢业业干那么多年,能力出色。我们做老板的,就欣赏他这种踏实能干的,我早想挖他了。”
  元丰听得一愣一愣,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跟陈硕套近乎才来教我,早聊啊。你哥说他名校毕业,我觉得他跟着你哥干有点屈才。”
  “是嘛,那挺厉害。”李格顺势打听,问元丰和闷葫芦是怎么称兄道弟的,他不信陈硕会主动。
  元丰心疼陈硕专给贺颜擦屁股,想着为兄弟谋个好差事,便知无不言,把自己当初怎么讨好陈硕的法子全说了出来。
  他尤其强调:“其实陈硕不闷啊,他人挺好的,就是独来独往惯了。我刚开始还觉得他像个机器人呢,老摆一棺材脸。”
  “大嫂,”李格如遇知音,“你真是我的好大嫂。”
  “啊?”元丰懵。
  不知不觉间,陈硕已经习惯到客卫里调节自己。每回进来待上几分钟,再听一下门外的烟火气,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元丰,他逐渐适应这样的环境,能与老板母亲相处自如,中午三人一起坐在客厅里看宫斗剧,偶尔交流剧情。
  一个风流鬼而已,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硕拿出手机想看看地图,周边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安静场所,见有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来自同一人。
  他点开短信,内容与往年一样,他生物学上的父亲邀他去江城过年。他没有回复,直接将短信删除。
  进书房前,陈硕在门口听到元丰嘻嘻哈哈的笑声。元丰先前做题还有点心不在焉,这会儿又开心了,想来问题不大。
  等李格嚼完贺颜的舌根,他才敲门进去。
  “好了大嫂,我先回去了。”李格看陈硕一眼,将批好的卷子拿给他,相当正经地说,“交给你了,陈助理。”
  陈硕刚接过卷子,李格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他公司有事儿。”元丰替李格解释。
  李格是元丰点头同意的家教,陈硕没立场拒绝,也不会带着私人情绪对元丰指手画脚。他过去坐下,耐心给元丰讲解常见易错题。
  “陈硕。”元丰悄悄暗示,“你考虑重新找个工作不?我刚听李格说了他的公司,感觉好牛逼啊。他还说自己认识很多明星,想要谁的签名照直接跟他说。”
  “不考虑。”陈硕指着错题,“元丰,我刚才讲的你有听进去吗?讲给我听一下。”
  “……”元丰真没听进去,老实认错,求着陈老师再讲一遍。
  陈硕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方面担心元丰被李格带偏,没心思学习;另一方面担心自己忍不下去,对李格动粗。
  因为一张小纸条就轻易操控了他的情绪。
  下班回到家,陈硕先把鱼喂了,再换身衣服去健身馆锻炼。他现在谨慎许多,车必须停到地库,出门前必须贴着门听一下外头动静,确认无异常才开门。
  结果刚出家门,于锐的微信来了。
  陈硕很久没回复过于锐,拉黑不妥,他选择了冷处理。昨天关于李格的吐槽,也是恰好回元丰消息时看见的,怕犯恶心,他将微信暂时退出登录。
  等车开出地库,于锐的电话又来了。
  陈硕又将手机静音,该做什么做什么。然而隔天早晨出门时,他在家门口的地上看见个诡异的保温箱,箱盖上贴有爱心形状的贴纸,颜色火红艳丽,十分肉麻。
  贴纸上写着他家的门牌号。
  怕被邻居看见误会,陈硕赶紧搬回家,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见里面装着各式早点,有豆浆油条、肉包、米糕、粥、糖火烧、煎饼果子,还有一封信。
  一猜就是变态搞的鬼。
  他没管那封信,更没管那些早点,合上盖时手机响了,李格用没被他拉黑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买了一份,有机会我给你做。”
  陈硕握紧手机,看着短信内容,面上平静如水,可暗下去的眼神却折射出他此刻的心境,有烦躁、有厌恶、有痛苦、也有不解。
  简单一句话,和昨天的小纸条不同,明明没有一个出格的文字,但他知道自己又被操控了情绪,就好像被李格牵着鼻子走一样。
  李格在掌控他的情绪,破坏他的人生。
  同一时间,刚醒没多久的李总此刻正赖在床上,幻想着小助理收到早餐后感动的嘴脸,说不定已经湿了眼眶,等着他过去抱一抱哄一哄,之后一切将顺理成章。
  很快,李格收到回信,激动点开,顿时两眼一黑。
  “滚”
  好一个泼辣的小助理,真是惜字如金,大清早的就让他滚,连标点符号都舍不得给一个。
  李格一通电话飙给助理,质问于锐:“你都买了什么?没给我出岔子吧?”
  “没有没有。”于锐及时报出菜单,“李总你放心,那家早点铺子我天天光顾,干净卫生又好吃,需要的话明天我带一份给你尝尝。”
  李格一琢磨,批准了,并赏给助理一大笔奖金,交代于锐接下来一周继续往陈硕家门口送早餐。
  于锐:“谢谢李总,保证完成任务!”
  李格:“动作轻点,不能把人吵醒,吵醒了赶紧跑知道么?别给我捅娄子。”
  于锐:“我明天六点就送过去!”
  李格:“嗯,尽量买点不影响口感的,得让人吃完能记着我的好。”
  于锐:“好嘞李总,包在我身上,保管你这个小情儿吃完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俗话说,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身体,就得先抓住对方的胃。
  李格心情大好,决定来一波欲擒故纵,给自己上点分,再去刷存在感,于是跟元丰打了声招呼。
  得知李格忙于项目,陈硕放松下来,专心给元丰上课,中午陪元丰看会儿宫斗,日子踏实自在。只是家里那个烫手山芋不知道怎么处理,扔掉属于浪费粮食。
  哪成想隔天早上出门时,家门口又出现一个贴着爱心贴纸的保温箱,并且李格的短信来得很快。
  “你看我多体贴你,让我滚我就滚,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儿一早给你送过去。”
  食物没有错。陈硕终是不忍心浪费,回复李格:“不需要。”紧跟着想到了解决办法,实在昨天被影响到情绪,乱了思绪。
  没收到“滚”字儿,李格见有戏,追问陈硕喜欢吃什么。等了快两分钟,他激动点开,又两眼一黑。
  “滚”
  当天上午,格物传媒前台从跑腿小哥手里收下两件老总的到付保温箱。李格接到内线匆匆赶去前台一看,气得想干死陈硕。
  于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发现老板不对,跟着过去后一惊,好家伙,怎么退回来两个保温箱啊?
  “于锐。”李格稳住总裁形象,“把这俩箱子搬到我办公室里去,我交代你的事儿,给我继续办。”
  头回见老板吃瘪,于锐抱起箱子往回走,心里偷着乐,终于有人嫌弃搅屎棍了,干得好啊这位同志。
  下班前,陈硕见元丰心不在焉,又支支吾吾似乎有话要说,主动道:“元丰,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个,”元丰面露难色,问陈硕,“你微信是不是不用了啊?我昨晚睡不着,给你发了消息。”
  陈硕这才想起两天没登录的微信,立刻拿出手机,说:“稍等,我忘登了。”
  “啊不要紧!”元丰忙解释,“其实我有事儿想找你商量,你千万别告诉贺颜,我想了几天了。”
  陈硕又收起手机,认真听元丰说下去。原来元丰想瞒着贺颜偷偷买对戒,但不清楚北城哪儿有卖的,希望他能陪同,顺便帮着挑款式。
  “元宝快五个月了,我一个人不方便。”元丰摸着肚子说。
  难怪元丰那天心不在焉,陈硕了然,和元丰商量明天就出去买对戒,俩人一拍即合。
  又是新的一天,家门口毫不意外又出现一个保温箱,不过李格没有再发短信过来。陈硕直接联系跑腿,交代好昨天的老地方后,将保温箱送到安全通道里。
  “陈硕,贺颜以前戴没戴过戒指啊?”元丰好奇发问。
  陈硕:“没有。”
  “我就猜没有。”元丰开心地说,“我在想给他买个多少克的金戒指,肯定不能太细,太粗也不好看吧?”
  陈硕还算了解老板的品味,问元丰:“不考虑铂金吗?”
  元丰:“黄金的好,我老家那儿定亲基本都是黄金。”
  陈硕:“嗯,根据你老家的风俗来吧。”
  他们聊着便到了一层,等电梯门一开,和外面的不速之客皆是一愣。
  陈硕知道李格为什么没来短信了,而元丰没敢把买戒指的事儿告诉李格,就怕李格说漏嘴被贺颜知道。
  “你俩这是干嘛去?”李格稀奇。
  陈硕没搭理,径直走出电梯。
  元丰紧急解释:“我去找我兄弟叙旧。”
  一听这话,李格觉得今天是个与陈硕增进感情的好日子,当即道:“行,带我一块儿去。”
  陈硕&元丰:“……”
  “大嫂,”李格无视二人脸色,语气充满担忧,“你现在怀着孕呢,光有陈助理陪着,我实在不放心。”
  元丰:“你有啥不放心的?车子直接停我兄弟店门口。”
  李格一脸认真:“不放心我侄儿。”
  “……”继续掰扯浪费时间,元丰想着多个人帮忙挑选也不错,只好说出实情,并严肃交代李格,“敢告诉你哥,我跟你生气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李格心里记着昨天的仇,斜了眼陈硕后故意板起脸,“大嫂,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找他不如找我。”
  元丰:“哎哟一块儿去吧。”
  李格:“这还差不多。”
  三人行至车旁,李格挤开陈硕,亲自扶元丰坐进后排,自己则不客气地坐到副驾座位上。
  一路上,陈硕保持沉默。
  李格时不时斜陈硕一眼,也不说话,快到目的地时,他收到助理的短信,于锐早上送过去的保温箱又被退回了前台,请示他能不能吃。
  小助理真是又泼辣又清高,把他心勾得痒痒的,车里要能来一发多好?
  到了专卖首饰的商场,元丰差点被闪瞎,对品牌一窍不通,便问李格和陈硕:“哪个牌子好啊?”
  李格扫了一圈,道:“黄金都差不多,主要挑款式,先逛逛。”
  有柜台营业员热情招呼,元丰盯着一排排金戒指挨个看过来,转头问身边两位男同胞:“我眼都花了,你们说贺颜喜欢哪种样式的啊?”
  陈硕仔细看过去,好意提醒元丰:“我不太清楚,但贺总应该不喜欢花哨的。”
  “嘿,老板喜好都没摸准,你这私人助理怎么当的?”李格又挤开陈硕,指着玻璃下方一款刻有“福”字的大金戒指,逗元丰说,“我看这款不错,他肯定喜欢。”
  陈硕:“……”
  元丰盯着那款金戒指,突然想起自己前公司的黄总经理,只不过对方戴的刻着‘發’字,跟个暴发户似的。
  他脑补贺颜戴上戒指的样子,狐疑道:“真的假的啊?你别忽悠我。”
  李格:“谁不想做个有福之人。”
  “别说了。”陈硕终于忍不住,替元丰打断李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
  依旧是那张棺材冷脸,李格目光直白地盯着陈硕,哼笑一声:“我们自家人开玩笑,你一外人插什么嘴啊?”
  不知道李格说话为什么老夹枪带棒,元丰上前打圆场:“没事儿没事儿,这金戒指确实挺好看的,就是分量好像不轻。”
  陈硕看向元丰,低声说:“走吧,换一家看看。”
  三人又换了家,李格趁元丰专心挑戒指的间隙,凑到陈硕旁边小声问他:“咱俩也整一对戴戴?”
  “离我远点。”陈硕反感地避开。
  李格接着凑过去,逗陈硕:“除了这几句车轱辘话,你还能说点别的么?跟了我,你就不用做外人了。”
  连着被李格这变态骚扰了两天,陈硕不想忍了,低骂:“滚。”
  “听腻了。”李格笑起来,“能不能换个词儿?”
  周围人来人往,陈硕无视李格,去了元丰身边。李格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刚好能将陈硕整个人看进眼里。
  从头到屁股,从屁股到脚。
  最后在陈硕和营业员的推荐下,元丰选了对简单大方的磨砂素戒,心满意足地回了家,有心思上课了。
  在陈硕去卫生间接电话的工夫里,元丰逮住机会问李格:“你今天咋回事儿啊?为啥不跟陈硕好好说话?不是要挖他吗?”
  “有么?”李格否认,“我一直在跟他好好说话。”
  虽然李格是贺颜的亲表弟,可元丰更在意孤苦伶仃又独来独往的陈硕,想了想还是得为兄弟说两句。
  “你别对陈硕有意见行吗?他一个人在北城挺不容易的,爹妈都不在了,又没什么朋友,心里有事儿全自己闷着。”
  “……”李格听着不对劲,陈硕他爸不是在江城好好经营厂子么?怎么突然不在了?
  他蓦地想起陈硕腕上那块不值钱的表,按理说有点家底的,不至于戴个才一两万块钱的便宜货。莫非陈硕他爸四年前打的那声招呼,其实是临终遗言?
  李格:“大嫂,是他告诉你的么?”
  “是啊。”元丰点头,“陈硕都六年没回老家了,每年自己一个人过年,我听了都难受,他嘴上说喜欢安静,肯定是想家的,跟我一样死扛着。”
  “……”李格这才明白,难怪他哥不让他招惹陈硕,是怕他将来被陈硕缠上,到时候甩不干净被迫出柜,两边都难看。
  他妈的,谁来为他这半年付出的心思买单?
  客卫里,陈硕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想起陈美芳总说他不爱笑,小小年纪就端个大人的模样。
  “那个,小硕,你在听吗?”
  “别叫我小硕。”陈硕说,“我在听。”
  “不好意思。”电话里的女声满是歉意,用着小心翼翼的口吻请求陈硕,“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你爸他怕结果不好,怕留下遗憾,算我求你好吗?回来陪他过个年吧。”
  陈硕沉默着,等女人慢慢哭出声,他又想起让他遗憾的那个暑假。陈美芳隔三差五就会给他发短信,问他吃得好不好,兼职累不累,在大学里有没有交朋友,最后像交代遗言一样劝他去看看景海。而他因为讨厌景海,嫌陈美芳啰嗦,几乎没回过短信。
  良久,他说:“我知道了。”
  李格不甘心,不痛快。
  思来想去还是惦记,只要陈硕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追陈硕的这期间也不是没找过人,可他妈裤子一脱,想干的只有陈硕。
  李格觉得自己还算有良心,在如此煎熬的时候把没爹没妈的孤儿小助理给放了,权当给下辈子积德吧。
  结果当晚就做春-梦,在梦里压着小助理大干特干,偏偏小助理冷着一张棺材脸,不给他一丝反应。
  操。
  李格醒来还是不甘心,还是不痛快。他把锅直接甩到贺颜头上,大清早一通骚扰电话打到贺颜那儿,在电话里质问他哥:“你怎么没早告诉我陈硕是个孤儿?我他妈搭进去多少心思啊,我那么惦记他!”
  “……”贺颜正哄着黏人的小孕夫,被质问得莫名其妙,冷声反问表弟,“谁跟你说他是孤儿了?人爸活得好好的。”
  李格:“你媳妇儿说的!”
  贺颜:“……”
  元丰也莫名其妙,问贺颜:“呃,他爸还在啊?我以为……是我误会了!不对啊,李格对陈硕啥意思???”
  贺颜准备教训两句,电话被挂了。
  这一边的公寓,陈硕开门前做好了联系跑腿的准备,门口却没想象中的保温箱。
  他有时候搞不懂变态的脑回路,想一出是一出,给别人造成一堆麻烦,真的挺讨厌。
  关上门,陈硕走到电梯前还没按键,身后突然闪过一道风,又是那股迅猛的力量,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黑影,扣紧他肩膀瞬间将他推到墙上,下一个瞬间,一个他毫无防备的吻,落在了他唇上。


第26章 强势探入 蛮横无理
  梦里不过瘾, 李格强势怼上陈硕的唇,趁其不备,舌头也强势探入, 在温暖的口腔里一通乱扫, 吻得又急又凶, 蛮横无理,一股子想当场吃了陈硕的猛劲儿。
  整个口腔被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迅速占据, 舌头仿佛被烫到一般, 不算陌生的触感给陈硕惊吓得够呛,又是那个湿软热乎的东西,裹着淡淡的甜和一丝烟味,使他方寸大乱,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他的领地。
  “嘭”一声重响, 比上回在楼梯间发出的动静还要大, 空气在颤抖, 装有试卷的公文包不知什么时候被震开了, 露出卷子一角。
  “操……”脸颊剧痛无比,身体受到冲击还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儿, 李格慢慢站起来,尝着满嘴血腥,忍着疼朝陈硕挑衅一笑,“你又迟钝了。”
  早高峰的楼里随时有其他住户进出, 陈硕紧紧掐着掌心,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单手快速捡起公文包, 用指关节按了下电梯下行键,全程没瞧过李格一眼。
  但就算不瞧,刻意屏蔽李格的存在, 那怪异又熟悉的触感依旧在,那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也依旧在他口腔里蔓延。
  见陈硕无动于衷像个木墩子,李格回味着刚才的滋味儿,成心凑过去激他,暧昧道:“说明你有感觉。”
  陈硕恶心透了。
  他想刷牙,想忘掉,想逃离这令他浑身不舒服的地方。可这里是他的领地,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没有守好,一味地容忍李格侵入。
  “我刚才情不自禁,给你道歉。”李格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而后解释,“我昨晚梦到你了,没睡好。”
  感觉李格意有所指,同样没睡好的陈硕被点燃负面情绪,一时间难以消化。
  李格:“梦到你——”
  “把嘴闭上。”陈硕冷声打断。
  李格非但不闭嘴,甚至信誓旦旦地向陈硕表示:“事不过三,我已经放过你两次,这回说什么也不放了,你只有一个选择。”
  结果话音还没落,陈硕突然揪住他衣领,硬生生将李格拽进安全通道里,不忘抬脚把应急门严实地踹上。
  之后完全没给李格再开口的机会,陈硕扔下公文包,抬手一记重拳直往李格另半边脸颊上招呼,狠劲儿直接爆发,以不可抗拒的冲击力将李格整个人打趴下,却仍无法得到冷静,连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
  他胸口起伏明显,诉说着他的冲动,也提醒着他不久前乱了的呼吸,全被那个狂热的吻夺走了。
  他又一次被李格牵着鼻子走。
  忘不掉,唇齿间还残留着李格的气息,舌头还记着那柔软的触感,不像是自己的了。陈硕蹲下去,又一把揪住李格头发,迫使李格抬脸,与他对视。
  在声控灯不够明亮的光线里,陈硕看着李格通红挂彩的脸,低声警告他:“刚才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
  冲击带来的余波还在身体里震着,细密的疼痛在脸上蔓开,头皮被使劲扯着,导致脑袋也嗡嗡嗡的,李格从没如此狼狈过,当然也从没如此痛过。
  小助理真是好样的。
  “我是不是说过,我就喜欢你这样儿?像个人。”李格语速很慢,疼闹的。
  终究还是冲动了,没有权衡利弊。陈硕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以防万一,他提醒李格:“你的性骚扰我录音取证了,不想闹得太难看就离我远点。”
  李格死盯着那张叫他日夜惦记的俊脸,忽然笑了两声,嘴角被牵到生疼,滋味儿别提有多酸爽。
  “取证?”他笑看陈硕,提出建议,“不如现在就来一发,你拍下来取证,拿着视频去告我强-奸。”
  “……”陈硕早清楚的,李格就是坨黏糊难缠的狗屎,拉了满地,走哪儿都能踩中,除非自己有双翅膀。
  李格直视陈硕含怒的一双冷眼,得逞般的笑着说:“有种你今儿就弄死我,没种就等着被我操吧,我他妈能操-死你。”
  空气忽地凝固,剑拔弩张的氛围将二人一同网住,他们直视彼此眼睛,谁也没挪开视线,暗中较着劲儿。
  一秒、两秒、三秒……
  陈硕放开李格,缓慢起身背对李格,似乎一下失去力气,公文包都没捡。他就那么站着,像座沉默的雕像,目光向着通往下层的台阶,试图寻找能让他喘口气的自由。
  陈美芳说得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激化矛盾,从而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嘶,真泼辣。”李格伸舌舔了下受伤的嘴角,疼死了。
  他常年保持健身,体格也不是吃素的,闹过这么一出才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陈硕,就冲陈硕先后给出的两拳,要没练过他倒立撒尿。
  自己为什么要面对这些?陈硕想。
  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作祟,李格特意靠着墙没起来,直呼小助理本名:“陈硕。”
  小助理没有回应。
  李格无所谓,自说自话下达命令:“现在扶我起来,今儿这笔账就算了。”
  小助理还是没有回应。
  李格还是无所谓,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你么?我那是让着你,没舍得欺负你,从不以大欺小。”
  说到这儿时,他自己一愣,想起什么赶紧问陈硕:“你上个月过生日是不是?操,我怎么给忘了,十二月几号来着?”
  好一会儿,陈硕徒劳地问:“扶你起来,可以放过我吗?”
  “别说得好像我囚禁你一样,上哪儿找我这么绅士的?就你不识货。”李格伸出胳膊,“赶紧的,扶我起来。”
  陈硕担心自己今天没有一个好的状态给元丰上课,琢磨着要不请个假,可请假的话元丰也许会担心。
  他不想给任何人增加负担。
  见陈硕转过身来,李格暗爽了一把,不枉刚才那一番自我牺牲,大男人吃点苦受点疼不算什么,打动小情儿最要紧。
  谁知陈硕只是弯腰捡起地上那只公文包,眼里压根没他这个伤者。他妈的,刚才就不该让着姓陈的,没心没肺的东西!
  “不扶我是吧?”李格想抽烟,一摸裤兜瘪的,想起烟装在大衣的兜里,而大衣在车上,着急过来见陈硕,忘穿了。
  抽不到烟他有点烦躁,给不出多少耐心,于是警告陈硕:“把我打这么狠就走了?行啊,等你一走,我转头敲你家门,边敲边大声喊,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我这同性恋有个男媳妇儿,叫陈硕,就住903。”
  陈硕:“……”
  李格:“走啊,愣着干什么?”
  陈硕相信李格能干得出来,变态要是变态起来,当街裸奔都不在话下,只顾自己爽,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迫于现实,他妥协地伸出手去拉李格。
  李格哼出一声,可算爽了,就知道陈硕怕什么。他攥紧陈硕胳膊站起来,本着想趁机吃个豆腐,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往人身上靠,意外打个啵儿,又及时刹住这个邪恶的念头。
  才得寸就进尺,那都是急色鬼干的事儿。
  “好了。”李格主动与陈硕保持了半米的距离,“你给我道个歉就走吧。”
  陈硕:“……”
  李格:“怎么个意思,打了人不想负责?我喜欢你所以不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但一码归一码,你得给我道歉。”
  陈硕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脸火辣辣地疼,李格遭不住,又道:“我刚才亲你真是情不自禁,你非要定义为性骚扰我也没办法,确实给你道过歉了。快点,别浪费我时间,脸疼着呢,得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陈硕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还罗里吧嗦吵得很,为了让李格消停,他再一次妥协了。
  “对不起。”
  李格这才罢休,最后道:“陈硕,我明确告诉你,我接下来会追你,也有这个自信让你喜欢我。”
  陈硕没吭声,多说无益。
  “跟元丰说我不去了,英语课给你上。”李格交代完,捂着脸走了,在心里狠狠记下这笔大账。
  跟他斗,姓陈的还嫩了点儿。
  上午的数学课上,元丰做题时几次忍不住打量陈硕,欲言又止不好意问,陈硕好好一个大直男,不会真被李格那风流鬼糟蹋了吧?
  “元丰,怎么了?”陈硕问。
  元丰:“没事儿啊,我想着这道应用题咋算呢。”
  陈硕:“不会做的先空着。”
  直到数学课结束,元丰收到李格的微信,李格提醒他别在陈硕面前多嘴。他赶紧追问李格怎么回事儿,顺便求李格别糟蹋自己好兄弟,陈硕已经那么不容易了。
  李格:【大嫂你这话就不合适了,那叫为爱鼓掌,当然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我很尊重他。】
  元丰:【他不是同性恋啊,你别祸害陈硕行不?】
  李格:【他藏得深,你没发现,我的幸福就靠你了大嫂。】
  元丰:【……】
  李格:【只要你帮我,等我死了,我的财产全部留给元宝,我会立遗嘱做公正。】
  好可怕的风流鬼。元丰没再回消息,打算晚上让孩子他爹瞧瞧。难怪陈硕最近奇奇怪怪,没准跟他之前一样,在迷茫自己的性取向,应该开导一下。
  这说干就干,元丰准备帮助好兄弟确认性取向,刚要开口,陈硕突然拿着手机说要去卫生间打电话。
  陈硕登录了三天没登的微信,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那天应该接于锐电话的。
  于锐给他提供过情报,多次想请他吃饭,又在关键时刻给他提供重要情报,他于情于理都该请于锐吃一顿,为接下来做准备。
  三日后。
  晚上七点,于锐准时到达某日料店,见到等在门口的陈助理,他激动问好:“陈助理,你终于不忙了!我反倒忙了三天,都怪李总没空来公司,累死我了。”
  “晚上好,于助理。”陈硕礼貌打招呼。
  于锐:“我就随口一说,你请我来这么高级的日料店,太破费了,要不AA吧?”
  陈硕:“没关系,我昨天领了奖金,请让我来吧。”
  于锐:“真巧啊,我上周也领了奖金。那什么,方便问下你领了多少不?”
  为了安稳的生活,陈硕如实说出去年年底领的那笔十万块奖金。
  于锐乐道:“我去,咱俩一样。要不是看在李总给钱大方的份上,我还真起不来,大冬天的多折磨人啊。”
  陈硕:“风大,进去说吧。”
  于锐:“好好好,我一堆牢骚呢。”
  此时,一辆银灰跑车恰好停在日料店前,李格就那么随意一瞥,意外撞见两张熟面孔,跟他妈接头的地下党似的。
  “你先进去,我去停车。”费凡才说完,听李格骂了一声“操”,懵逼问,“怎么了?不是你想吃这个吗?”
  “费凡。”李格发出感慨,“你知道什么叫缘分天注定么?”
  费凡:“你魔怔了?”
  李格:“北城这么大,他去哪儿不好,非得往我跟前走,真欠。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惦记他呢?”
  费凡:“不是,你在说谁啊?”
  日料店里,于锐刚坐下来,冰凉的屁股还没捂热,手机叮铃叮铃直响,掏出来一瞧,自家老板来电。
  注意到来电显示,陈硕开口:“于助理,你接吧。”
  于锐痛苦哀嚎:“真扫兴,不会是叫我去公司加班吧?我特地饿着肚子来的啊。你不知道喷火龙有时候会抽疯,要不是看在他大方,我真想把他炒了!”
  陈硕劝于锐:“还是接吧。”
  于锐:“唉。”
  李格懒散地靠着椅背,静等助理接电话。


第27章 喜欢你 贞洁烈夫
  电话一通, 于锐立马切换狗腿子状态,时刻准备着,结果老板只是询问某个项目的进度, 还体恤他辛苦, 想请他吃饭?
  于锐如蒙大赦, 奉承道:“李总,格物传媒就跟我家一样, 多苦多累都值得!主要我已经到出租房了, 等下回行吗?”
  安静的日式包厢里,陈硕听着李格慵懒的声音,莫名想起三天前的那个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漱了多少次口,刷了多少次牙,但始终忘不干净, 连着三晚没有睡好。只要一回想起来, 李格就会往他脑子里钻, 嘴边挂着轻浮的笑, 向他挑衅。
  “那等下回吧,挂了。”没等助理回话, 李格将电话掐断。
  一旁的费凡愣是没看懂兄弟什么操作,问李格:“行啊你,连窝边草都不放过了?”
  李格不答反笑:“开车,换个地儿。”
  费凡:“怎么你也开始藏着掖着啊, 把我当外人了是不?”
  李格只道:“你养了一条狗,给块骨头它就冲你摇尾巴, 结果有天你给它换块肉,它不冲你摇尾巴了。”
  费凡秒懂,说:“废话, 你天天给骨头,突然换块肉,狗哪儿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呐。”
  别的狗李格不清楚,但自己的助理他是了解的。于锐见钱眼开又抠抠搜搜,喜欢钻空子捞油水,赶上老板亲自请客恨不得连吃带拿,能打包一兜子。
  一想找跑腿都得选到付的小助理为了自己下血本,李格就痛快得不行,养了三天还隐隐作疼的脸颊,也没那么疼了。
  甭管怎么说,陈硕这算是在意他了,他倒要看看陈硕想干什么。
  “我以前来这儿接过李总。”于锐早想尝尝有钱人吃的东西,问陈硕,“看你刚才轻车熟路的,是不是贺总带你来吃过?”
  陈硕点头带过,将话题引回于锐身上,先是打听于锐这几天为什么没继续送早点,以便了解李格下一步动向。
  “没跟你说呢,喷火龙被嫌弃了。”说起这个于锐就来劲儿,“我不是送了三天吗?保温箱全给退回公司了,你没看见他那脸色,人前装作没事儿,人后指不定怎么发疯。”
  和陈硕想的一样,李格只给了于锐地址,没交代其他的。
  而陪元丰买对戒那天,李格突然出现,又夹枪带棒地针对他,显然是因为他把保温箱退去格物传媒,损了李格的面子。
  “之后还送吗?”陈硕问。
  “还没交代。”于锐吐槽,“我就说他早晚得翻车,以为人人都喜欢搅屎棍呢,给我一千万我都不干。”
  等料理送上桌,于锐埋头大吃,陈硕主动与他商量:“于助理,我这阵子刚好有假,住得离你说的公寓不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跑腿买。”
  于锐:“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啊。”
  陈硕:“不麻烦,我闲着也没事做。”
  于锐:“可是……”
  见于锐有所迟疑,陈硕补充:“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挣外快,只是看你有点辛苦,同是天涯沦落人。”
  “陈助理,”于锐感动坏了,“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啊,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尽管找我,咱常联络,心里有苦不能憋着。”
  可惜陈硕只能憋着。
  再给元丰上两天课就放假了,他年前还得去一趟江城,总预感这个春节又不会太平,其实现在每天都不太平。
  未知的隐患如影随形,陈硕难以安宁。思及此,他又拐弯抹角向于锐打听李格追人的方式和手段。
  怎料这一打听,于锐滔滔不绝,跟他啰嗦了快两个小时,直到离开日料店,仍拽着他说个没完。
  于锐:“你说他多糊弄人啊?还男女通吃恶不恶心?偏偏那些男的女的都对他死心塌地,也不像图钱的。凭什么?他不就长得比我高,比我帅,还比我有钱吗?”
  耳朵快起茧子了,陈硕硬忍着把于锐送到车旁,准备告辞,于锐跟着又蹦出一句:“唉,其实李总挺厉害的,他有一回在车里把人干了三小时。”
  陈硕:“……”
  于锐:“我都担心那男的被/干/死,同性恋真可怕。”
  “……”陈硕又莫名想起李格三天前撂下的狠话,当即合上于锐的话匣子,“于助理,不早了,注意安全。”
  于锐:“好的好的,你也慢点儿啊。”
  然而从这晚开始,陈硕一直没收到于锐的消息,家门口没再出现过保温箱,李格也没去元丰那边上课,更没骚扰过他。
  生活突然太平,他放假了。
  往年这时候放假,陈硕情绪会高一些,在收到贺颜打过来的年终奖后,坐下来拿出账本算算账,看看存款。
  才在家宅了大半天,陈硕忽感不对,李格或许在憋什么大招,也或许发现了于锐和他私底下的联系。
  可细想不应该,以他目前对李格的了解,真发现了那小心眼儿能忍吗?李格肯定会找上门来跟他计较,于锐那边不可能没动静。
  许是盼什么来什么,于锐来了消息。
  陈硕打开微信,于锐发了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包,告诉他喷火龙又乱砸钱了,给小情儿买了块百达翡丽的腕表,价值百万。
  于锐:【我第一次见李总亲自挑礼物,他以前也给人送过表,可都是让我去办的,不会动真格吧?他女朋友真可怜】
  陈硕:【可能是送给女朋友的。】
  于锐:【我送咖啡进去看到了,是男士的。唉,有钱人花钱跟撒尿一样随便,我的表才几千块钱】
  陈硕:【表的唯一作用是看时间,不用去比较。】
  “怎么能不比较呢?”于锐这么敲过去,想告诉陈硕,自己农村出身,家境贫寒,从小多么苦多么不容易。
  结果刚打出两个字儿,手里的手机瞬间不翼而飞。
  “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偷懒,挺快活啊。”
  一回头,于锐顿时魂飞魄散,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进的茶水间。他慌慌张张站起来,支支吾吾喊:“李,李总。”
  李格看着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同时大拇指往上滑拉。渐渐,他脸色越发难看,严肃警告于锐:“我观察你两天了,知道么?”
  “……”于锐当场滑跪,拼命道歉,可怕的是手机落入贼老板手中,里面全是不堪入目的吐槽,完蛋了。
  选了两天,李格才把要补给陈硕的生日礼物给定下来。知道元丰今天开始放假,陈硕在家休息,他特地将表拿给助理瞧,果不其然,狗东西立马躲茶水间给陈硕通风报信。
  只是这意外收获,差点没把李格气炸。他终于弄清楚,为什么陈硕会眼瞎不识货,跟个贞洁烈夫一样从不给他好脸色。
  李格:“我是喷火龙?”
  于锐:“对不起李总,我开玩笑的,真的对不起。”
  “搅屎棍?”李格眼一抬,“我说谁在外头坏我名声呢,原来公司里出了个叛徒,净他妈给我泼脏水。”
  “我知道错了李总,我是搅屎棍,你打我骂我吧,别辞退我行吗?求你了,我家里还欠着好多债……”于锐就差下跪,为表忠诚当场轻轻甩了自己两巴掌。
  “给我过来。”李格将手机还给助理。
  于锐老实跟上,等进了总裁办公室,继续滑跪道歉,并对天发誓再也不乱嚼舌根,否则一辈子做个喝西北风的穷光蛋。
  助理那点毛病在李格看来不算缺点,相反他欣赏于锐的办事能力,为了钱踏实能干挺好。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只缺一条听话的狗。
  “于锐,你能发出这么狠的毒誓,我就放过你这一回。”李格敲了下办公桌,“但你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得给我擦干净。”
  “……”于锐刚喘口气,又被吊上去。
  李格:“说吧,暗度陈仓多久了?”
  于锐痛改前非,从第一次吐槽开始,一五一十全招了。
  李格拿起桌上的表盒,打开欣赏,表盘上指针精巧地转动着。他跟着数了几秒,才道:“这是我给陈助理准备的生日礼物,挑了我两天。”
  “……”于锐惊愕。
  李格:“换位思考下,你觉得我应该放过你么?”
  前后全部串联上了,于锐疯狂道歉:“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对不起啊李总,我不知道你和陈助理——”
  “年终奖五十万。”李格放下表盒,起身问于锐,“知道该怎么做了?表现好,我会帮你清掉债务。”
  于锐当机立断做出选择,并把陈硕卖了,保证道:“李总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树立正面形象,让陈助理对你改观。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找我聊天,前两天还主动请我吃高级日料,说要帮我跑腿办事。”
  “别太明显。”李格叮嘱,“平常该怎么聊还怎么聊,只要他找你,就把聊天记录给我发过来。”
  “好的李总!”于锐紧张得摸了摸鼻子,没敢把在日料店里发的那些牢骚交代出来,太吓人了。
  万一被喷火龙知道,神仙都救不了自己。
  这一边,陈硕没等到于锐的回复,逐渐有些躁。他从不自作多情,可就怕那块表真是为他准备的,意味着李格可能亲自过来,可能安排于锐送过来。
  窗外天色黑下来,到完全黑透,陈硕开始做晚饭。刚把虾仁倒入锅里没翻炒几下,搁在台面上的手机忽地亮了,是于锐的微信消息。
  于锐:【不好意思啊陈助理,刚一直在忙工作,又陪李总去了一趟花店,他光挑花就用了半小时,老问我意见,我怀疑他动真格了,以前从没见他这么上心】
  陈硕立刻关火,询问于锐还在不在花店。
  于锐:【我都到家了,外面真冷啊,我泡个脚去】
  陈硕慢慢放下手机。
  于锐都到家了,如果表是给他的,说明李格快到了。才这样想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敲进了他耳朵里。
  厨房就挨着门,陈硕转过头,听敲门声一下接一下的,很快门外响起李格的声音。
  “陈硕,我只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你开下门。”
  陈硕站着没动。
  “快点。”看着紧闭的门,李格故意加快语速,“电梯门好像开了,我手里还捧着一大束朱丽叶。”
  下一瞬,门开了。
  李格及时捧上朱丽叶玫瑰,花束过大,将他整个脸都遮住了,留给陈硕看的是他特意回去换的正装,代表着他对陈硕的重视与尊重。
  然后李格说:“虽然晚了,但还是想说,生日快乐。”
  “……”陈硕半推半就接过那束花,随手往脚边地上一放,眼前又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生日礼物。”李格说,“别再往我公司里退了,我挑了两天,它很适合你。”
  陈硕没有接,之所以开门是怕被邻居看见莫名其妙的花,也怕李格突然耍变态,边敲门边吼些乱七八糟的。
  然而李格变得这么正经,进退有度,说话客客气气,反倒叫陈硕无语,无语到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他真的搞不懂李格在装什么,本性早已暴露得那么彻底,装得再正经也掩盖不了自身是个变态的事实。
  “你收下我就走。”李格晃了下胳膊,笑着说,“再不收我要自作多情了,会以为你舍不得我走。”
  “不需要,拿回去。”陈硕拒绝,并踢了下脚边的捧花,“花我会扔掉。”
  看着油盐不进的小助理,李格想抽死于锐那根搅屎棍,有些误会还不能直接解释,真他妈折腾。
  他略一思忖,道:“去年初五那天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当时被家里逼着在相亲,心情不怎么好。”
  陈硕没兴趣听,下逐客令:“你走吧。”
  李格继续道:“后来我妈又逼着我相亲,我为了好好追你,找了个姑娘演我对象,可你总躲着我。”
  管李格是不是男女通吃,陈硕听不下去,打断对方:“我叫你走,听不懂?”
  对着一张无动于衷的棺材冷脸,李格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
  陈硕冷,于是他热,笑得温和纯良:“听懂了,那你把礼物收下。”
  真烦。陈硕看着李格不再轻浮的笑,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李格红润的嘴唇,他唇形好看,唇峰微翘,唇角自然向上弯,笑容过于刺眼。
  陈硕眉头不由得拧紧,突然间就忍无可忍,问李格:“装够了吗?”接着又吐出一个字儿。
  “滚。”
  李格一顿,随即解释:“怎么叫装呢?这是我的另一面,我只是想让你了解完整的我,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陈硕不喜欢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李格一再招惹,已经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不介意再多说两句。
  “我不想了解一坨狗屎。”
  “???”李格蒙圈了一秒,“操,你说谁狗屎呢?”
  陈硕:“谁搭腔,我说谁。”
  李格:“……”
  陈硕还是那个字儿:“滚。”
  简直服了,李格又气又好笑,头回见这么一本正经骂人的,古板严肃中带了点幼稚,还不如把拳头砸出来有气势。
  “你会骂人么你?用不用我教你两句?”
  陈硕觉得自己有病,在家门口跟一坨狗屎掰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只会被牵着鼻子。他直接动手揪住李格衣领,好巧不巧,刚往外推时隔壁的住户从他门前路过,匆促间他又一把将人拽回。
  猝不及防往陈硕胸前一撞,李格脸部触到结实的胸肌,给他一惊,忍不住想摸一把,就知道这装货练过,身材真他妈好啊。
  “不好意思。”陈硕刚给邻居道完歉,胸口就遭了咸猪蹄子的偷袭,也是给他一惊,瞬间退避三舍。
  李格意犹未尽地感受着,继而扫了眼不大的屋子,一眼注意到阳台那儿悬挂着的沙袋。
  他放下生日礼物,发自内心地笑了,看着陈硕说:“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惦记你了,因为你总给我惊喜。”
  陈硕也看着李格,没说话。
  然后,他听见了李格坦率热情的粗口表白。
  “我现在真他妈喜欢你。”


第28章 亲死你 给我等着
  见陈硕又冷眉冷眼的, 李格还挺爽,至少此刻面对的不是机器人。他要的就是陈硕将情绪外露,给他反应。
  不过露得不够多, 李格有意逗陈硕:“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我还从没这么惦记过谁, 抓心挠肝的。”
  门虚掩着, 而李格就站在门内,完全侵入陈硕的领地, 留下了强烈的带有压迫感的气息。陈硕觉得压抑, 心里异常憋闷,无从开口,可必须开口。
  “滚。”他第三次重复。
  “我是要回去了,但有个问题。”李格说着的同时,视线聚焦在陈硕身上, 欣赏着他被黑色衬衣勾勒出的健硕体格。
  隔着一层布料, 那肌肉线条隆起明显, 充满爆发力和原始的雄性魅力。平时被西装裹着还真看不出来,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就差全脱光了。
  “能问么?”李格心直痒,不放过任何一个逼陈硕开口的机会,也想听陈硕的声音,比那些夹着说话的细嗓子不知道好听多少倍。
  陈硕拒绝回答李格的任何一个问题, 第四次重复:“滚。”又额外补了句,“再不滚我动手了。”
  “行啊。”李格不痛不痒地说, “我也喜欢你泼辣的样儿,反正我皮糙肉厚,来吧, 只要你开心。”
  陈硕:“……”
  “这西服有点厚,我脱了给你揍?”李格一秒脱下西服,随手往地上一扔,跟着作势去解马甲纽扣。
  见陈硕立马目光警惕,身体绷紧隐有一丝慌张,他拿开手笑出声:“逗你玩儿呢,没脱。说好从拉手开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陈硕:“……”
  陈硕庆幸自己在这危急关头沉住了气,不然把李格打残还要陪着进医院,贺颜那边也不好交代。
  快过年了,不能自找晦气。
  “我是想问你,喜欢花么?”李格弯腰捡起西服,“不回答我就当你喜欢,明儿开始给你送花。”
  不得已,陈硕搬出当初对付元丰的那套“半推半就”策略,刚才花就是这么收下来的。
  他发现对付李格也得适当顺从,一味拒绝不光浪费口舌,还极容易激化矛盾,给自己找不少麻烦。
  “不喜欢。”陈硕选择回答。
  “什么?”李格佯装没听明白。
  陈硕:“花。”
  “不喜欢花啊,那行。”李格趁机问,“你喜欢什么?”
  陈硕忍了忍,说:“安静。”
  “安静是谁?”李格又装傻充愣,“你只能喜欢我。”
  陈硕:“……”
  李格:“我先说下,我这人心眼儿特小,占有欲特强,别背着我偷鸡摸狗啊,赶紧把安静忘了。”
  变态不知所谓,陈硕快忍不下去了,可忍不下去能怎么做?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李格却还是如此厚颜无耻,像打不死的小强,让他心累无力,总不能真拿刀把人剁了。
  “我想起来了,你喜欢看宫斗剧。”李格百逗不厌,放低语气哄陈硕,“明儿开始,我来陪你看宫斗剧,好不好?”
  又一个蹬鼻子上脸的,适当顺从的结果适得其反。陈硕不忍了,第五次重复:“滚。”
  “你先说好不好。”李格退到门边,“说了我就滚。”
  变态东一出西一出的,陈硕想着再顺从一回看看情况吧,至少太平度过今晚,明天赶紧躲远点。
  他无奈说:“不好。”语气中带了点自己没察觉的不情不愿。
  谁知刚说完,李格又在那儿笑上了,笑得草枝乱颤像个癫子。
  陈硕想起很小的时候,跟着姥姥生活的那几年,村里有个疯疯癫癫的男人,逢人就傻乐,像极李格现在的癫样。
  “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又他妈给我惊喜,真招乐。”李格笑够了,打开门准备走人,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陈硕一眼。
  陈硕面无表情,第六次重复:“滚。”
  “得嘞,听我们家小陈同志的,这就麻溜儿地滚。”说完,李格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唇,接着冲陈硕一挥,甩出一个热情的飞吻。
  陈硕:“……”
  “甩个飞吻解解馋,不过分吧?”李格嘴角上扬,笑得痞里痞气,“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亲死你。晚安。”
  陈硕:“……”
  看着门被带上,被关严实,屋子里很快恢复太平,陈硕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复。一潭死水的生活已经荡起波澜,似乎回不到从前了,除非离开北城。
  可离开以后要去哪里?李格凭什么扰乱他的生活?他又凭什么妥协?
  离开,是怂蛋的选择。
  然而李格的潇洒离去,留给陈硕一个失眠的夜。
  散发着芬芳的大捧朱丽叶玫瑰,和包装精致的礼盒,都静静躺在玄关垫上。
  陈硕也静静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不知道看了多久才闭上眼。他缓慢地呼吸着,试图将意识集中到想象上,想象自己进了一座山,沿着小径慢慢往上走。
  睡不着的时候,陈硕通常这样助眠,是以前从书里学到的方法。在意识里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待会儿,能很好地冷静思绪或缓解焦虑。
  山上空气清新,都是高大的树木,枝叶茂密遮蔽了阳光,在微风里沙沙地响。恍惚一瞬,李格的脸竟毫无征兆地从林中冒了出来,唇边还挂着笑。
  实在瘆得慌。
  陈硕瞬间睁眼,开灯下床去了卫生间,跟犯强迫症似的,打开水龙头徒手接水漱口,接着开始刷牙。
  凌晨三点。
  陈硕坐在鱼缸前,盯着空荡荡的鱼缸,原本养着的八条小鳑鲏,在他躲去民宿休假的那段时间里,全部归西。
  被李格间接害死的,很可怜。
  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现在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没有能陪伴他的。生命还是太脆弱了,或许当初就不该养。
  可卖鱼的老板都夸养得好,陈硕想想又不甘心,所以他讨厌李格,是李格害死了陪伴他快三年的生活伴侣。
  陈硕琢磨要不要养两只乌龟,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养好了应该能把自己送走,但他又不太喜欢乌龟,觉得观赏性一般。
  琢磨到天亮,他放弃了,换衣服出门去办正事。
  一夜到天明,李格睡了个爽,起床第一件事情:给心心念念的小陈同志发短信。
  他就发过去“早安”俩字儿,没指望陈硕会回复。结果神清气爽地到了公司后,突然被前台叫住。
  “李总,有你的包裹,是去年那位陈助理送来的。”
  见是个纸箱子,李格有点奇怪,拿回自己办公室拆开一看,原来陈硕怕误会,特地找一纸箱装好,把他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唉,不听话的小陈同志。
  于锐现在可劲儿伺候老板,端着咖啡屁颠屁颠地送进总裁办公室,见到昨天那块表,心下一惊,想回头跑已来不及。
  “于锐,昨晚陈助理找你了么?”李格叫住助理。
  “有有有。”于锐立刻放下咖啡,老实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递过去,“昨天聊的时候你正好过去找陈助理,我怕影响你发挥,准备今天给你看的。”
  李格一扫聊天记录,当即训斥助理:“谁他妈让你泡脚去了?跟他聊,把关系拉近了,看你办点事儿。”
  “……”于锐连连道歉,“我错了,我现在就跟他聊!”
  “少跟我马后炮。”李格嫌助理碍眼,“滚出去,手机先搁我这儿。”
  “……”于锐不敢不从,又老实出去。
  李格盯着聊天界面,琢磨如何以助理的身份展开一段聊天。其实昨天查过聊天记录他就摸清了,陈硕只跟他那位男大嫂亲近,对于锐纯粹是利用。
  想了半天没什么合适的开场白,他干脆发过去:【在吗?】
  陈硕刚收拾好行李,见于锐发来微信,估摸李格在公司里发疯了,有必要了解一下,于是回复:【在】
  于锐:【在干嘛呢?】
  陈硕:【于助理,是有什么情况吗?】
  操,够谨慎的。李格摸着下巴想了想,敲过去一行:【我看喷火龙在前台拿了个包裹,好像有点不高兴】
  听到关于李格的,陈硕就止不住烦躁,可也担心李格像昨晚一样找上门来,再没完没了地骚扰他。
  陈硕:【小心挨训,暂时远离他】
  于锐:【问题就在这儿呢,他没训我,还问我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应该怎么办,一看就是动真情了】
  陈硕无语。
  于锐:【我这几天工作表现不好,把项目搞砸了,觉得对不起李总,想帮帮他,陈助理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
  陈硕:【抱歉,我不知道,还有事,下次再聊】
  李格无语。
  等李格当晚找上门,才发现陈硕又跑了,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而这一跑,少说得元宵后才能见上面,气得他把助理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训。
  于锐:“我错了啊李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
  李格:“废他妈话,不是你的错,难道我的错?”
  陈硕原定小年前一天去江城的,到景家过个小年是他的底线。现在受李格影响,不得不浪费钱去郊外那家民宿避几天风头。
  等到了日子,他直接出发前往江城。
  李格一身牛劲儿没处使,又给陈硕记下一笔账,除了记账还是记账,眼下没一点招,只好先回江城过年。
  打死他都没想到,会在江城见到陈硕,陈硕的后妈居然是闵女士圈子里的姐妹,巧了嘛这不是?
  缘分果然天注定。


第29章 那两个吻 雪中送温暖
  一回江城的老窝, 李格直接变成猪,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就怕闵女士念叨,揪着他那个合作女友问东问西。
  最可怕的是他奶奶, 看过女方照片后赞不绝口, 巴不得他这次春节带回来谈婚事, 然后五一结婚,国庆生孩子。
  才待两天, 李格已经想回北城了, 何况他的社交圈也在北城。
  他赖床上没起,在微信里翻到堂弟,一通语音电话弹过去,得知李桓今年春节不回来,有地儿撒气了。
  “不孝子, 不知道春节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候么?”李格催促, “请假回来待几天, 帮你哥挡挡火力。”
  李桓:“我大学还没毕业, 奶奶也催不到我头上。”
  李格:“今年不就毕业了么?我让奶奶先给你物色着,咱李家的香火就靠你了啊, 给我争气点。”
  李桓:“哥你疯了吧,我不喜欢小孩儿。”
  “是你不喜欢的问题么?这是责任。”李格给堂弟洗脑,“奶奶岁数大了,你怎么忍心?赶紧让她老人家抱上曾孙, 一高兴,她兜里那些钱全是你的。”
  “……”李桓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给人甩锅的, 以牙还牙给堂哥洗脑,“是啊哥,奶奶岁数那么大了, 长幼有序,实在不行你去捐/精吧,给咱李家开枝散叶。”
  李格:“你他妈的,找抽呢?”
  李桓:“是你大中午的给我找不痛快,好了不说了,陪男朋友吃饭呢。”
  “什么?!”李格惊坐而起,通话被堂弟挂了。
  他火速敲了两句话过去,警告堂弟:【我希望你是开玩笑的,给我好好走正道,敢走弯路我打断你腿!】
  很快,堂弟的消息回了过来。
  李桓:【玩玩而已,我有分寸。】
  李格:【玩个屁,赶紧断了!】
  李桓:【可不就是玩个屁?行了别管我,等这个腻了我会找女朋友。】
  真是邪乎,李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李格躺回去,想着堂弟好歹对女人有感觉,将来肯定能结婚,不像他只惦记男人的屁股,也接受不了孩子。
  思绪一拐弯儿,李格惦记上心心念念吃不着的小助理。不知道陈硕躲哪儿去了,有没有回北城,此刻在干什么呢,什么时候能给他亲一下再操一下。
  不对啊。
  李格又猛地坐起来,微信找到元丰,打听陈硕的具体情况。既然陈硕他爸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陈硕六年没回江城,选择独自过年?
  他大概能猜到,无非父子俩关系不合,没准有一个恶毒的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兄弟俩为争家产大打出手。
  陈硕是个没妈撑腰的小可怜儿,在家找不到归属感,爹不疼后妈恨的,弟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最终,小可怜儿以一敌三输惨了,一气之下断来往,跑去北城打拼,辛辛苦苦多年才挣出一套寒酸的小公寓。
  随便脑补一下就给李格心疼坏了,暗骂陈硕那开厂子的爹真不是个东西,光嘴上打声招呼就完事儿了,眼里压根没自己孩子,多虚伪啊,演什么慈父?
  老装货,难怪儿子是个小装货。
  李格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有了干劲儿,他立马起床,洗漱完下楼打算吃点东西,却意外撞见客厅里有一梳着麻花辫的小丫头,约莫六七岁。
  小丫头见着他一点不怕生,甜甜一笑后,礼貌喊他:“哥哥好!”
  李格新鲜:“哟,你是谁家来的小丫头?”
  “我爸爸叫景海,我妈妈叫温玲。”小丫头热情自我介绍,“我叫景雨希,小名萌萌,今年六岁,喜欢唱歌弹琴,还有画画。哥哥你叫什么呀?”
  “……”李格就没跟孩子打过交道,一时不适应这充满童趣的互动。
  见小丫头一直仰着脑袋,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他,于是他蹲下来,先逗了句:“你小名为什么不叫希希?”
  景雨希认真回答:“妈妈说萌萌好听。”
  “还真是萌萌好听些。”李格简单自我介绍后,纠正小丫头,“过完年我二十九了,大你快两轮,叫哥哥不合适,得叫叔叔知道么?”
  景雨希懵懵地思考了下,重新打招呼:“叔叔好。”
  “嗳,真乖,一会儿叔叔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李格站起身,客厅里愣是没个人影儿,他又低头问小丫头,“萌萌,你妈妈呢?我也在找我妈。”
  景雨希伸出小手朝厨房一指:“妈妈和阿姨在泡茶。”
  “……”称呼都乱套了。
  李格没再纠正,愿意怎么叫怎么叫吧。其实他不喜欢家里来孩子,逢年过节只要有孩子来串门,闵女士准催婚。
  “你自己玩会儿,叔叔看看去。”
  “好。”景雨希乖巧点头,望着李叔叔高大的背影,想起了家里那个陌生的哥哥。
  哥哥也长得很高大,却不会蹲下来跟自己说话。
  李格肚子饿了,顺便问闵女士讨个红包发给小丫头。但走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俩人在唠家常,准备走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倏地钻进他耳朵里。
  “那孩子叫陈硕,我十多年前跟着景海回他老家去看过一眼,一晃这么大了,性子比以前更独。”
  李格瞬间跟贼一样,闪身躲到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偷听,奈何厨房太大,声音传过来不是特别清楚。
  “我俩以前没要孩子,就是为他考虑。”温玲叹气,“萌萌是个意外,我挺对不起他的,当初想过打掉,景海不舍得,去北城找他商量过这事儿,他同意了,我心里特感激他,不知道怎么跟他处好关系,萌萌也想跟他处好关系……”
  操,难道刚才那小丫头是陈硕同父异母的妹妹?李格惊呆,这他妈什么缘分啊?连老天都知道他在惦记陈硕,积极给他牵红线呢,弥补他前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叔叔你在干嘛呀?像只壁虎。”景雨希咯咯笑起来。
  “……”好一个捣蛋的小丫头,李格回头做嘘声手势,结果身后响起闵女士的声音,给他吓一跳。
  “今儿倒是早了点啊。”闵兰淑给儿子介绍起来,温玲是她在某个公益项目上认识的,俩人聊得颇为投机,一来二去成了姐妹。
  眼前的女人瞧着四十出头,眼角有浅浅的笑纹。李格这才明白小丫头刚才为什么称他为“哥哥”,又称闵女士为“阿姨”了,是按着辈分叫的。
  他装作不知情,拿出谦谦有礼的态度,跟陈硕后妈打招呼,而后随口问闵女士:“妈,你们刚才聊什么呢?我凑巧听到北城。”
  都是些男人不感兴趣的家长里短,闵兰淑还没糊弄儿子,边上小丫头倒率先开口,替她说了出来。
  “是哥哥。”景雨希怕李叔叔不理解,用稚嫩的童音告诉他,“我有哥哥,哥哥回来看爸爸了。”
  温玲笑着解释:“是我的继子,昨天刚从北城回来。”
  缘分太过奇妙,李格仍觉得不可思议,担心撞名,他顺势问起这位继子的工作。温玲说不清楚公司,只知道继子从事助理一职,也给他激动得不行。
  李格想再多了解了解,温玲却牵着小丫头准备告辞。也许今天就能见到陈硕,他几乎脱口而出:“温姨,我送你们。”
  “啊。”温玲愣了下,笑说,“真是太客气了,我开车来的,不用送。”
  “那我也不能放心,就你们母女俩,我来开吧。”李格蹲下去逗小丫头,“萌萌,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哥哥很擅长做司机。”
  奇怪,景雨希又懵懵地陷入思考当中,为什么叔叔突然变成哥哥了?不过眼前的哥哥比家里的哥哥好,会蹲下来跟自己说话。
  于是她开心点头,“好!谢谢哥哥。”
  还是小孩儿乖啊,比那清高的棺材脸好哄多了。
  李格坐在副驾驶位上,见他妈和温玲还在自家门口闲聊着,便回头问小丫头:“萌萌,你哥哥什么样儿啊?”
  不料刚问出口,小丫头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突然失去光彩,小嘴微微下撇,把难过和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哥哥不喜欢我。”
  “……”小丫头那模样怪让人心疼,李格狠狠共情了,想说你哥哥那装货也不喜欢我,恨不得把自己端天上去。他不喜欢你,你也甭喜欢他了。
  但孩子的世界是纯粹干净的,哪儿懂大人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李格心里一算,小丫头今年六岁,陈硕刚好六年没回家,兄妹俩完美错过彼此。
  他勉为其难地帮陈硕讲好话,安慰道:“偷偷告诉你啊萌萌,我认识你哥哥,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第一次做哥哥,有点不熟练,你要理解哥哥知道么,给他时间慢慢认识你。”
  景雨希不大的小脑瓜转了又转,只清楚记得一句:哥哥不是不喜欢她。
  是第一次做哥哥,还不认识她呢。
  景家的别墅也位于郊区,李格熟悉温玲说的地址,从他家开车过去半小时左右。途中温玲一再向他道谢,既谢他送这一趟,又谢他逗萌萌开心。
  有孩子在场,李格不好打听陈硕的事儿,快憋死了,迫切想了解陈硕的一切,再来个雪中送温暖,完美。
  等车停在别墅门口,温玲热情邀请他进屋喝杯茶,他爽快应下,进屋后赶紧扫一圈,一楼安安静静。
  小丫头“噔噔蹬”往二楼跑,温玲面色焦急地喊着:“萌萌,快下来,别吵着你哥。”
  景雨希没听妈妈的话,小小的身影转眼消失了。
  懂事的好孩子,此举正中李格下怀,虽然不知道小丫头干什么去,要是能把陈硕引下来再好不过。
  他随口问:“温姨,景叔不在家么?”
  温玲:“估计出去买菜了,说是今晚要亲自露一手。”
  二楼,景雨希轻轻敲门,大着胆子喊:“哥哥,我是萌萌。”
  没多久,门开了。
  “有什么事吗?”
  景雨希抬起头,看到高大的哥哥,一颗小心脏有点紧张,还是怕哥哥不喜欢她。
  她鼓起勇气,甜甜地笑起来,撒着娇邀请哥哥:“哥哥,你下来陪萌萌玩五子棋,这样就认识萌萌了。”
  “……”陈硕愣住,一时没懂景海的女儿为什么会邀请他下楼玩五子棋,明明昨天还不敢靠近他半步。
  当然他也不需要这孩子的靠近,他只是来过个小年,确认景海身体没问题,然后离开,以后不会和景家有交集,就这么简单。
  “欸,小丫头都这么邀请你了,行不行一句话,怎么又端上了?”
  “……”回荡在走廊里的声音令陈硕心脏突地一跳,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失眠严重,导致耳朵出现幻听。
  似乎不敢相信,他完全打开房门,接着李格便出现在他眼前,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他,眼底笑意变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格说着孩子听不懂的话,“咱俩还是这么默契。”
  陈硕闷不吭声地站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萌萌,”李格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你先下楼准备五子棋,我一会儿带你哥哥下去。”
  “好!”景雨希欢快地跑开了。
  “别误会我。”李格替自己解释,“萌萌她妈正好是我妈的姐妹,去我家拜年,然后我开车送她们回来,她妈看我开车辛苦,邀请我进来喝茶,我又碰巧听说萌萌的哥哥叫陈硕,就想着上来看看是不是你。”
  说完,李格听见陈硕吐了两个字儿,很轻很轻,听不清楚。
  他问:“你说什么呢?”
  陈硕:“狗屎。”
  李格:“???”
  “你真是一坨狗屎。”陈硕紧盯着李格,语气带着不曾有过的刻薄,把所有失眠的夜和归西的八条鱼,全部算在了李格头上。
  还有总让他不受控制回想起来的那两个吻。


第30章 骂爽了 贱嗖嗖
  听陈硕连骂三回“狗屎”, 像个被点燃的小炮仗,都气急眼了还硬端着一副清高的嘴脸,李格又如收获惊喜一般, 只觉得乐。
  这小冰蹄子真有趣。
  “看来你对我印象真的很差啊。”李格摇头笑笑, 似是无奈, 顺着陈硕的话去迎合,“好好好, 我是一坨狗屎, 有没有开心点?”
  “……”陈硕嘴唇微微动了动,又抿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异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率,逐渐降低,再逐渐上升, 逐渐剧烈, 有什么在挣扎。
  难得有个表现的好时机, 李格不打算自讨没趣, 退了小半步保持安全距离,道:“下楼陪小丫头玩会儿吧, 她很怕你不喜欢她。我这就回去了。”
  陈硕眉眼低垂,不为所动,就在门的里面站着,与门外的李格泾渭分明, 似乎整个世界也与他无关。
  时间仿佛静止。
  得,又成机器人了。李格看陈硕一眼, 陈硕穿了件黑色中领毛衣,裤子也是黑的,在一整身黑色装束的衬托下, 皮肤白得晃眼,人却显得有点阴沉。
  他知道自己有一点猜对了,陈硕在这个家里没有归属感,把界限划得很清楚。恐怕站在这儿都很勉强,非得回来找罪受,说明心里还是在意亲情的。
  “去不去你倒是吭一声。”李格瞧不惯陈硕闷葫芦的样儿,“不喜欢就直说,我去陪萌萌下棋。”
  陈硕只是不喜欢应付小孩子。
  景海骗了他,说温玲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其实回不回他无所谓,温玲和那个小丫头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没必要社交。
  可比起应付小孩子,陈硕更希望李格消失。
  “动下嘴皮子有那么费劲么?”李格发现陈硕是真耗他耐心,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能给人急死。
  “我会陪她下棋。”陈硕又一次半推半就地顺从了李格,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挣扎的是什么。
  是他被李格所束缚住的负面情绪,有压抑有不甘,有愤怒有痛苦,有懊悔有焦虑。只要李格一出现,它们也会出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然后不停地挣扎,将他逼到冲动的边缘,反复折磨他。
  “这不就结了?”李格不能多看陈硕,看了就想逗。他到底没忍住,笑着逗陈硕,“你是算盘珠子么,等着我拨一下才动。”
  “……”陈硕皱眉看李格,“滚。”
  从陈硕嘴里骂出来的“滚”字儿,李格听多了反倒听出点情趣来,笑道:“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比如祝我新年快乐,给个祝福我马上滚。”
  陈硕哪里知道自己硬是给李格骂爽了,拒不配合,并且多加了一字儿:“快滚。”
  “我都让你骂狗屎了。”李格打商量,“要不你再多骂我几句,就换一个新年祝福,是不是很划算?”
  陈硕:“……”
  狗屎喜欢得寸进尺,陈硕拒绝顺从,准备关上房门时,一声清脆稚嫩的“哥哥”伴随着“噔噔蹬”的脚步一同传来,紧接着“嘭”一声,又“哗啦”几声,棋子四散,与地板碰撞发出一片噪音。
  有几粒棋子滚落到房门前,见李格第一时间冲没了影儿,陈硕才有所反应,景海的女儿摔倒了,听那声音摔得还不轻。
  他跨出房间,又见走廊地上到处散落着黑白棋子,李格抱起景海的女儿,正在关心着,问她痛不痛。
  “脚滑了。”景雨希咬了咬嘴唇,闪着泪汪汪的眼睛摇摇头,着急去捡地上的棋子,想跟哥哥下棋。
  “瞧给萌萌激动的,着急跟你哥哥下五子棋是不是?”李格说着,转头望向陈硕。
  “嗯!”景雨希抱着棋罐,蹲地上挨个捡棋子。
  李格也蹲下去帮着小丫头一起捡棋子,捡了几粒后,又转头望向边上那个没点眼力见儿的木桩子。
  “刚才是谁说要陪萌萌下棋来着?”他招手催促,“别愣着,赶紧帮你妹妹一块儿捡,她磕着膝盖了。”
  “……”陈硕蹲下,先把脚边的几粒棋子捡了,而后慢慢捡过去,直到手中棋子握满,眼前递过来一个棋罐,李格跟他使眼色。
  “黑的放我这儿。”李格轻声说,“白的给萌萌。”
  陈硕余光里注意到了,小小的身影蹲着一直在捡棋子,特别安静。他迟疑几秒,走到小丫头面前,俯身将分好的白子扔进她的棋罐里。
  景雨希惊喜,仰起头冲哥哥直乐:“谢谢哥哥!”
  “……”小女孩儿眼眸弯弯,脸上是纯真无邪的笑容,仔细看那眉眼酷似景海。陈硕难免别扭,不适应与孩子社交,生硬地回了句,“不客气。”
  李格瞧在眼里,计上心头。等棋子全部捡完了,他亲自把小丫头送进陈硕房间,匆匆扫了下布局,贴心地把棋盘放到床另一侧的茶几上,像个和事老一样又招呼兄妹俩在沙发上坐下,将棋分好,黑的给陈硕,白的给小丫头。
  “好了,你俩好好玩儿,我回去了。”
  转身刚要走,衣服下摆忽地被拉住。李格低头,这会儿仔细瞧,发现小丫头的眉眼与陈硕有几分相似,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他爱屋及乌生出亲切,蹲下身问:“怎么了萌萌,舍不得我这个哥哥走啊?”
  景雨希点头,热情邀请:“哥哥,你也陪萌萌下棋。”
  “哎呀,我们萌萌真乖。”李格顺势往沙发上一坐,对陈硕抱歉笑笑,“不好意思,萌萌都邀请我了,实在不忍心拒绝。你俩先下,谁输了换我。”
  此时此刻,陈硕只想一脚把李格踹出去。
  有两个哥哥陪着,家里从没这么热闹过,景雨希兴奋显摆起来:“我最会玩五子棋了,爸爸妈妈都玩不过我。”
  李格:“那你今儿算是遇上对手了,哥哥我五子棋九段,参过赛拿过奖,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啊。”
  陈硕:“……”
  “还有你,”李格转而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硕,对他露出一笑,目光里有淡淡的捉弄意味,“也是。”
  陈硕:“……”
  “我才不会哭呢!”景雨希在棋盘上率先落下一白子,抬头冲亲哥哥嘻嘻笑着,“哥哥,到你啦。”
  陈硕看着深色的木质棋盘,白子把中心位置占了。他拿出一粒黑子,没有思考,直接放在与白子间隔两行的某个点上。
  景雨希没看懂,为什么哥哥不像爸爸和妈妈那样贴着她走呢?这样会输的。她小脑瓜子转了转,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将下一粒白子紧挨着落到了黑子旁。
  “哥哥,我追着你。”
  “……”陈硕只在小时候玩过五子棋,有二十多年没碰过这东西了。在儿时印象里,五子棋很简单,随便摆摆就能连成五颗,陈美芳经常输给他,赢多了没什么意思。
  岁月匆匆,他一时恍惚,为什么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自己会坐在陌生的别墅里,陪一个陌生的小丫头下五子棋呢?
  “哥哥,又到你啦。”
  陈硕顺着黑子继续落下一粒,白子又紧挨着他,在他又一次将连成三颗时继续守他,他往边上没攻几下,便连成了五颗,赢了。
  “哇,哥哥赢了!”景雨希拍手直夸,“我要告诉爸爸妈妈,哥哥好厉害!”
  “……”陈硕有些不适,确切地说是面子有点挂不住,傻子都看得出来小丫头故意给他放水了。
  “牛啊小陈同志。”李格在边上笑,“强势拿下第一局,我这九段都有点紧张了。”
  陈硕:“……”还是很想把李格踹出去。
  景雨希乖乖让出位置,看两个哥哥火拼。
  挣扎中的负面情绪似乎寻到宣泄口,陈硕第一次将李格视为能平等较量的对手,没有所谓的阶级差距,没有顾虑。
  他目光紧锁棋盘,时而皱眉,时而思索,每落下一子,都像是踩在狗屎上的一脚,让他极为不爽,但身为雄性的征服之欲,又驱使他迎难而上。
  李格几百年没玩过五子棋了,能跟陈硕如此和谐地相对而坐,发展大大出乎他意料,萌萌小丫头真是他的月老啊。
  彼此间你来我往,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随着棋局的推进,棋盘上的棋子越下越多,情势一触即发。
  直到整个棋盘都下满,景雨希惊了,有点迷茫,不知道怎么夸哥哥。
  温玲轻轻敲开门,端着茶水走进来,见状笑道:“打了个平局啊。喝点茶休息下,午饭快做得了。”
  景雨希拉住妈妈的手,激动道:“妈妈,我刚才输给哥哥了,哥哥好厉害。”
  温玲:“你啊再努力,以后追上哥哥。”
  “再来一局。”李格不服气。
  景雨希知道平局,纳闷问李格:“哥哥你参加比赛那么厉害,我以为你会赢呢,还是我哥哥厉害。”
  “……”李格忍不了被陈硕压一头,干脆摊牌,“我那是吹牛的,就没怎么玩过五子棋,二十多年不碰,能跟你哥哥打个平局很厉害了,下把我肯定赢他。”
  陈硕起身说:“不玩了。”
  温玲尝试和继子拉近距离,便邀李格一起下楼看电视,可惜跟着她下楼的只有小棉袄,她也才知道原来李格与继子相熟,工作上有来往。
  等母女俩一走,李格怂恿陈硕再来一局,不来就是怂包。
  “怎么,真是怂包啊?”
  “……”陈硕无视李格的激将法,走到门口打开关着的房门透气,心里舒服了些,然后下逐客令,“出去。”
  李格跟大爷一样靠坐在沙发上没起,坚持要求来一局。陈硕看他死皮赖脸臭德行,负面情绪又如潮涌来,在冲动的边缘徘徊,最终打消收拾一顿的念头。
  因为徒劳。
  李格不是一般的变态,贱嗖嗖的,打和骂并不起作用,就连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
  于是陈硕自己出去了。
  “欸,别怂啊你!”等李格追过去,陈硕已经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他敲了下门,“你跟卫生间干上了是么?我就想再跟你来一局,没别的意思。”
  隔着门,陈硕低骂:“滚。”
  “……”李格这下服气了,“行行行,我这就滚。看着闷声不响的,脾气也不小,别把自己闷坏了。”
  门外安静了,陈硕待了好几分钟才出去,回自己房间里没待多久,小丫头“噔噔蹬”跑上来叫他下楼吃饭。
  “哥哥,爸爸做了你爱吃的大鸡腿!”
  “……”陈硕微怔,想反驳自己早就不爱吃鸡腿了,可小丫头又欢快蹦出去。
  他看过去,见小丫头跑跳都正常,膝盖应该没什么事。等下了楼,看到餐桌前的李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格再次替自己解释:“我刚要走,景叔留我吃饭,怪不好意思的,今儿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
  “嗐,哪儿的话啊。”景海起身热情招呼儿子,“小硕,快过来吃吧,中午简单了点,晚上我做顿大餐。”
  丰盛的四菜一汤,对陈硕来说其实不算简单了。他沉默地坐下,端起碗筷沉默地吃起来。
  第二次欣赏陈硕吃饭,李格又一阵心痒,以前从没追过这一卦的,次次碰壁给他征服欲激发出来了,在血液里鼓噪难消,很想把陈硕捞回家大操一顿,比吃饭香多了。
  一吃完饭,李格直接告辞,主要存在感刷多了适得其反。
  可到了晚上吧,他实在空虚,又后悔没在景家多待会儿,只能想着陈硕自己解决,不料解决完了反而更空虚,是前所未有的程度,折磨得他一宿没睡好。
  记着欠小丫头的大红包,李格隔天上午专程去了趟景家,没想到陈硕竟然走了,他忙追问什么情况。
  温玲:“小硕其实是回来看他爸的,他爸上个月身体查出点毛病,万幸检查结果是良性,不用做手术,定期复查就好。”
  李格:“……”
  想到继子留在床头柜上的压岁包,温玲忍不住倾诉:“萌萌舍不得哥哥,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他的,他不要他爸的钱,一个人在北城靠自己打拼,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我怕他越来越独,真是心疼啊。”
  “没事儿,温姨你放心,”李格当即揽下这份责任,“过完年我就回北城了,肯定跟他常走动。”
  “给你添麻烦了。”温玲感激不尽。
  李格:“怎么会麻烦呢,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心疼他的。”
  在江城给李格憋坏了,憋到除夕夜晚上,他给陈硕发去一条新春祝福,只有简单一句“新年快乐”,毫不意外没有回复。
  等春节一过,李格准备动身,偏偏闵女士又要跟着他去贺家拜年,串亲戚不能不陪。这熬啊盼啊,终于在元宵节后,在男大嫂的书房里,他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陈同志。
  “你俩来得真是时候!”元丰从书架上抽出字典,“我想给元宝取大名,不知道取啥好,两位老师给点意见啊。”
  “这还用你亲自取?”李格稀奇,“现在别着急,等生了再找人算算。”
  元丰:“跟我姓当然我取啊。”
  “跟你姓?”李格惊了。
  “是啊,你哥说随我高兴。”元丰乐呵地解释,“他每天那么忙,我也不想烦他,先自己想几个合适的,到时候再跟他商量。”
  李格:“不愧是我大哥,相当可以。”
  给元丰上课是职责,陈硕躲不开李格,只能尽量无视。他将视线放到元丰身上,说:“我没有取名的经验。”
  元丰:“没事儿,随便给点也行。”
  李格:“大嫂,跟你姓多简单啊,元旦元宵随便取,寓意深刻。”
  元丰:“……”
  受不了李格,陈硕认真思考着,问:“元宝性别也不清楚,现在就要取吗?”
  元丰:“嗯,各取俩。”
  李格:“元爱贺吧,这名儿不错,你俩爱情的结晶。”
  元丰:“你别取了,求你放过元宝。”
  李格:“……”
  视线无可避免地会落到李格身上,陈硕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于是接过元丰手里的字典翻了翻,尽量集中注意力,很快一个合适的词语出现在脑子里。
  “元丰,你觉得元满怎么样?男女通用,寓意的话,大概就是圆满的人生。”
  “元满,元满……”元丰念了两声,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就是圆满吗?有爱人有孩子也有家,每天都很幸福。
  一来就吃陈硕的冷脸,李格趁机搭话:“圆满这个寓意倒是不错,我看陈助理可以改行给人取名。”
  陈硕没给李格眼神。
  “我喜欢这个名字!”元丰激动,“谢谢你啊陈硕,我这就去告诉贺颜,你俩别走啊,今天叫你俩过来是一块儿看电影的,中午再留下来吃个饭。”
  电影是李格疯狂拜托来的,就为了制造话题拉近点距离。
  等元丰一出去,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始终不看自己的男人,心里盘算自己猴年马月能吃上这块肉,不料陈硕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他衣领,冷脸问他:“看什么。”
  “……”李格短暂一惊,怎么小陈同志过完年脾气更大了呢?真他妈有意思。
  他想起童年时流行过的一句话,挑眉一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第31章 想死你了 病猫发威
  被李格反将一军, 陈硕仿佛被戳破心思,眼底泄露出一丝慌乱,也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放开李格。
  而就这一下慌乱, 打破了他一贯的冷静, 害他结结实实摔了个下风, 再强装镇定反倒让李格看笑话。
  “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李格笑着问。
  陈硕也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自己又会被负面情绪所操控, 为什么过去二十多天了, 自己仍然会受到李格的影响。
  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离开这里,远离碍眼的变态。
  一见面就收获惊喜,李格又爽又得意。
  早摸清小冰蹄子有事没事就往卫生间躲,他不给陈硕闪躲的机会, 直接用身体挡住, 接着问陈硕:“我好端端的没招你吧?”
  陈硕不想提李格那赤裸裸的, 让他无法忽视的目光。他侧身避开,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猛地牵住了他的左手, 很热,甚至有点烫他皮肤。
  “别闹。”李格牢牢牵紧陈硕不放,接连问他,“为什么跟我发脾气?你这样我容易误会知道么?是不是在偷偷看我呢?”
  气氛一下子暧昧。
  “松开。”陈硕盯着李格, 警告他。
  李格充耳不闻,也盯着陈硕, 笑道:“脸皮儿那么薄干嘛?在意我就直说。这个春节过得我特难受,天天惦记你。”
  这是老板的家,贺颜跟元丰他们都在。陈硕甩不开李格, 打算使点插眼或踢裆的阴招时,李格又突然松开了他。
  李格:“回北城一堆破事儿,今儿才有工夫见你,忍不住想跟你亲近亲近。”
  见陈硕开门就跑,李格止不住笑意。尽管很想扑上去,但陈硕今天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他克制住了。
  刚好火候没到,这块肉还得炖一会儿。
  元丰刚打开贺颜的书房门,就撞见准备敲门的陈硕。
  “元丰,我家里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明天过来给你上课。”
  “啊?别啊。”元丰留不住,都来不及好好谢谢陈硕给孩子取名,眼睁睁看陈硕提着公文包走了。
  他立马杀进自己书房,质问李格:“是你把陈硕气走了?”
  “他那叫走么?”李格笑说,“大嫂,正好教你个成语,‘落荒而逃’,意思是打了败仗丢了面子,跑了。”
  “……”元丰内疚得不行。
  李格在小年那天找他打听陈硕的情况,他犹豫后没回复。这次李格拜托他一块儿看电影,他想着自己在场,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还是出问题了。
  “我就去找你哥说下元宝的名字,你把人气跑,到底啥意思啊?”元丰气呼呼说,“陈硕是我兄弟,你不准欺负他。”
  李格:“大嫂,难道我不是你兄弟么?胳膊肘又往外拐。”
  元丰:“不行。就算贺颜不让我掺和,我也要找陈硕谈谈,告诉他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你这么风流,我第一个不同意!”
  “不是,大嫂你别这样,我跟他都亲好几回了。”李格睁眼说瞎话,“这不过年太忙么,他嫌我没陪他,跟我闹脾气呢。”
  “……”元丰不信,“少忽悠我。”
  “唉,”李格无奈,“行吧,我实话跟你说了,他就是介意我过去有点风流,跟我好一阵坏一阵的,没什么安全感,我这不积极哄着么,大嫂你别给我添乱了。”
  “……”元丰怀疑,“真的假的?”
  李格:“比你手上的金戒指还真。”
  元丰:“……”
  一路疾驰回到公寓,回到自己唯一能放松的私人空间,陈硕内心仍一片混乱,很烦很吵很头疼。
  是疯狂交织在一起的那些负面情绪,反复折磨着他。明明李格已经不在眼前,明明已经回来了,他要的平静却没回来。
  得做出改变才行,不能这样下去。
  可陈硕恰恰讨厌改变,从大一那年开始到如今,他在北城生活了十一个年头,早已适应这座城市,买下这间公寓后也慢慢有了一点人生归属感。
  放弃,离开,改变,谈何容易。
  早上九点,李格神清气爽走进格物传媒,见着下属挨个点头打招呼,把策划部总监和市场部副总监给吓哆嗦了,以为又要挨训。
  于锐狗腿迎上去:“李总早上好!”
  “嗯,早上好。”李格微笑,“泡杯咖啡送到我办公室。”
  “……”于锐震惊,莫非陈助理失身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他私心希望陈硕能天天滋润喷火龙,还公司一个太平。
  对付清高的,李格摸出经验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趁着陈硕开始在意他,先冷个两天放一放,让陈硕也尝尝抓肝挠心惦记人的滋味儿,难受着呢。
  于是从这天开始,李格每天会用没被拉黑的手机号给陈硕发短信,早中晚各一条,内容只有三个字,分别是“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曙光就在前方了。
  于锐敲开办公室门,请示道:“李总,刘导来了。”
  “李总好!”刘大森拎着包,笑眯眯走进总裁办公室,等门一关上,他立刻鞠躬道歉,上身几乎弯成直角。
  “非常抱歉李总,我辜负了你,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格随即臭脸:“亏了我一千万,你还有脸来找我?滚出去!”
  “李总你听我说啊。”刘大森紧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献宝似的呈上去,“这个剧本你瞧瞧,我有信心它一定会火,是仙侠题材,几千年的爱恨纠葛与人性探索,真的感人肺腑,深入人心……”
  李格随意翻开扫了两眼,冷笑一声:“电影拍不下去,改拍电视剧了?我看着很像冤大头是么?”
  刘大森又鞠躬道歉,信誓旦旦保证这部仙侠剧拍出来一定会大火。李格对电视剧没兴趣,忽而想起某个爱看宫斗剧的冰蹄子,来了想法。
  李格:“能拍宫斗剧么?”
  “呃……”管他三七二十一,刘大森连连点头,“那必须能拍啊,只要李总你一句话,我这就去启动。”
  李格:“能不能超越甄嬛传?”
  “……”刘大森冷汗直冒,那必须不能,李总真是个会说笑的。
  不过能拉到投资才是最重要的,他硬着头皮表示:“我那啥,我尽量行不?主要经典不好超越。”
  李格:“行,我投了,给我拍一部精彩的宫斗剧出来。”
  刘大森:“李总,我不会辜负你的!”
  李格:“出去,没你事儿了。”
  把刘大森打发走,李格叫来助理,嘱咐于锐之后有事没事给陈硕透露自己投资拍宫斗剧的消息,尤其好感度必须尽快提上去。
  于锐一一应下,心想喷火龙什么时候这么讨好小情儿了?以前黏糊的时候也没这样,不愧是陈助理,有两把刷子。
  李格没去给元丰上课,冷了小助理三天,准备擒了,争取这回一鸡拿下。可他怎么能想到,自己这么轻轻一放,小陈同志又跑了,被他表哥贺颜拐去了元丰的老家。
  真他妈的,能急死人。
  李格急上火了,是真的上火,身体燥得没处排解,发誓等陈硕回来,说什么都不放了,直接擒,把这数月攒下来的账一次性算清楚。
  “大嫂,就是个鸡兔同笼的衍生题,怎么还会算错呢?”李格拿红笔在应用题下方的答案上画了个叉,气急喷陈硕,“这姓陈的到底会不会教,误人子弟。”
  “不关他的事儿啊,是我自己的问题。”元丰心不在焉,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吧,我学不进去。”
  “相思病又犯了?”李格问。
  元丰确实犯了相思病,低着头没吭声。孩子他爹和陈硕在四天前出发了,去他老家探望他的亲人。
  其实李格也犯了相思病,每日问候的短信坚持发了一星期,昨晚他空虚得可怕,直接拨通陈硕电话,才发现自己又又又被拉黑了。
  等晚上董默约他去酒吧潇洒,他没拒绝,干脆喝酒解闷分散注意力,总好过惦记那没心没肺的冰蹄子,就他妈知道拉黑。
  见老同学兴致缺缺,董默关心起来:“怎么瞧着像是为情所困,有人了?”
  “正追着呢。”李格骂骂咧咧,“追他妈半年了,对我爱答不理。”
  “谁敢对你爱答不理?”董默开玩笑,“不行换一个,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像不止,我算算啊。”李格掐着指,一算不得了,这都三月开春了,自己是去年夏天有的心思,那会儿北城最热。
  “操,起码有八个月。”
  董默贼心不死,约李格出来是奔着贺颜,便给他出主意:“有这么费劲吗?找个机会多灌几杯酒,醉了顺理成章呗。”
  李格:“那多没意思,得让他心甘情愿。”
  董默:“我到今儿才明白,有些瓜你就得强扭,哪怕不甜吃着自己心里也痛快,我前两天找你哥了,他没搭理我。”
  一听这话,李格清醒了些,坐起身警告老同学:“消停点啊,别再打我哥主意,这瓜你要敢强扭,咱俩兄弟甭做了。”
  “……”董默闷了口酒。
  李格突然觉得没劲儿,再跟董默来往,对元丰不好,而对元丰不好等于对陈硕不好。自己辛苦追他妈大半年,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叔嫂关系还闹僵。
  一想到自己上赶着热脸贴陈硕屁股,持续贴了八个月,他就不痛快,浑身上下哪哪都燥。跟小时候看的猫爪老鼠动画片一样,心里头憋屈死了,表面看他是威风得意的汤姆,其实回回在杰瑞那儿吃瘪。
  操。
  猫生来就是老鼠的天敌,是捕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关系,自己这贴的是不是有点窝囊了?甭管陈硕在不在意他,也不会跟他亲热。
  都他妈什么年代了啊,李格暗骂,姓陈的不会真以为他想牵手过家家吧?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董默,我走了。”
  见李格醉醺醺的,董默不放心:“我送你一趟吧。”
  “不用,我还有事儿呢。”李格脚步虚浮地出了酒吧,一通电话打到助理那儿。
  可怜于锐大晚上赶到酒吧附近的停车场,老板居然在车里睡着了。他轻拍老板,“李总,醒醒,李总。”
  李格迷迷糊糊醒来,见是于锐,交代于锐开去陈硕的公寓。
  于锐通过微信知道陈硕在外地出差,好意提醒:“李总,陈助理在出差呢。”
  “操。”李格臭骂,“他出个屁的差,躲我呢。”
  于锐:“真的在出差,我跟他联系过。”
  李格:“你手机给我,我来给他打电话!”
  于锐:“那不行啊李总,万一穿帮了,回头陈助理连我都不搭理,谁给你传递消息啊?”
  “你他妈传个屁!”李格继续臭骂,“让你办点事儿跟个废物一样,他到今儿都没给过我好脸色,就赖你。”
  “……”老板醉了话又多起来,于锐内心冤枉,心想穿帮就穿帮,自己可不想做这劳什子的夹心饼干,谁知刚掏出手机,老板已经打上电话了。
  李格直接拨他表哥那儿去了,电话一通,就嚷着要求贺颜放人:“我相思病都让你给整出来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贺颜跟元丰小别胜新婚,两口子刚要办事儿,被这通电话烦得教训表弟,“发什么酒疯?”
  李格:“哥,没你这么过分的啊,我身体都快憋出毛病了,赶紧把陈硕放回来。”
  贺颜:“我下午就回来了,没跟你说么?”
  李格:“???”
  贺颜:“挂了,忙。”
  李格瞬间弹坐起来,“于锐,开车!去陈助理家。”
  跟着贺颜去农村走了一趟,陈硕不禁忆起童年。
  小时候的日子很苦,姥姥一个人拉扯他,陈美芳在镇上给人打零工,靠着微薄的工资养活他和姥姥。
  他听陈美芳说过,景海北上打工出了意外事故,欠了外债不说,也没有钱拿回来,希望他理解爸爸。
  陈硕打小沉默寡言,姥姥去世后他被接去镇上随母生活,一度被街坊怀疑自闭,劝陈美芳带去医院瞧瞧。陈美芳气不过闲言碎语,也想为孩子拼点什么,带着孩子去了县城打拼,用手头的钱租了个门脸儿,前头是杂货铺,后头是他们母子俩的家。
  回忆过去是痛苦的,会让陈硕产生悲伤的负面情绪,尤其看景海现在日子过那么好,有妻有女,而陈美芳饱受病痛折磨,撒手离去,他没办法不恨。
  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陈硕又觉得不那么痛苦了,至少有一点很好,他可以暂时不去想某个影响到他生活的变态。
  或许今晚能睡个好觉。
  “砰砰砰——”敲门声急促而有力,如暴雨前的惊雷,突然划破安静的夜。
  陈硕心头一震,整个人迅速进入一种应急状态。他下床没穿拖鞋,光脚往前几步,很快便听到李格的声音,隔着防盗门,那声音含混,带着浓浓的醉意。
  “开门!”
  “陈姓的,我知道你在家!”
  “别跟我装死啊,信不信我把你邻居都吼出来,让他们瞧瞧你什么臭德行!”
  “……”陈硕只当没听见,有过上一回的经验,他由着门外那醉鬼嚷嚷。等撒完泼,李格自己会离开。
  然而下一刻,醉鬼抽疯乱吼了。
  “媳妇儿!快开门!你这没心没肺的,大冷天的把你老公关门外,别逼我死你家门口啊。”
  “……”陈硕恨不得拔了李格的舌头,赶紧打开门,随即有道黑影如狂风一般向他扑来,将他撞倒在地。
  李格整个身体重重压在陈硕身上,嘴里还嘟囔着一些不清不楚的,似是埋怨。
  门没关严实,借着门外声控灯透进来的那点微光,陈硕看得清楚,李格满脸泛红,眼神迷离且狂热,充满进攻性,好像要吃了他一样,是个危险的讯号。
  然后他听清了李格的嘟囔。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我他妈想死你了。”
  “……”酒气混着热气打在陈硕脸上,不知道李格喝了多少酒。
  他被这幼稚的话语刺激清醒,歪过脑袋躲避李格的气息,想推开对方时,脑袋突然被一双手用力掰了过去。
  当意识到李格想干什么时,陈硕已来不及阻止。


第32章 汹涌而狂热 领地失守
  李格恶狠狠堵住陈硕的嘴, 舌头撬开他牙关欺压进去,比上回还急还凶,像施虐一样连啃带咬, 带着雄性动物的残暴性和征服欲。
  声控灯突然熄灭, 陈硕顷刻坠入黑暗, 一时没能招架住这个汹涌而狂热的吻,反被野蛮的舌头侵略得更深, 导致领地也顷刻失守。
  他呼吸混乱, 毫无经验尚不会换气,口腔被肆意搅弄,舌头被贪婪吮-吸,濒临窒息的绝境堵得他喘不了半口气,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许是尝到酒味, 脑袋跟着一阵晕乎, 感觉自己身体正沉沉往黑暗坠去。
  在酒味里又品尝到熟悉的甜, 陈硕知道自己又被李格牵住了鼻子。
  不管漱多少次口,刷多少次牙, 多么尽力去忘掉,李格都会再一次逼他认清——他并不排斥与男人接吻的事实。
  他好像被同性恋传染了。
  意识开始模糊,直到有什么东西杵在自己身上,试图进一步侵略时, 陈硕才紧急清醒。门还开着一道缝隙,穿堂风灌进屋, 裹挟着初春的寒意,令他汗毛耸立,不知道自己被李格牵了多久的鼻子。
  一恢复理智, 陈硕强忍心里那股怪异,主动用自己舌头去勾住嘴里胡作非为的舌头,然后重重一咬。
  “嘶,操!”李格疼得一缩,被激怒后彻底失去理智,忘了疼。
  他骑在陈硕身上,以全身重量施压,结实的大腿死死箍住陈硕的腰胯以防猎物挣脱,任凭陈硕的拳头砸在背上,也没躲一下,接着不顾满嘴血腥又铆足劲儿扑下去,双手改掐陈硕脖子逼他张嘴,俯身狂吻他。
  “唔——”唇舌纠缠间,吻越来越深,混着鲜血的唾液在彼此口中不断交换。
  喉咙被用力钳死,陈硕呼吸被吞,舌头被吮到发麻,眼下真有随时窒息的风险,让他意识到李格不简单。
  平时再怎么变态好歹人模人样,醉酒后却原形毕露,是头满脑子只有交-配的畜生。
  终于亲到了日夜惦记的小助理,李格血液沸腾,完全被欲望和酒精操控,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吞掉猎物。
  黑暗中,他腾出一只手,胡乱而急切地去撕扯陈硕衣服,结果扯了个空,掌心触到光滑的皮肤才发现陈硕打着赤膊。
  这小装货够闷骚的,故意等这出呢。
  李格惊喜过望,情绪激动,依然惦记着年前意外碰到时的手感,心痒手也痒。于是他跟几百年没尝过荤腥的雏儿似的,想再回味回味。陈硕躲,他就往死里追,又死掐着陈硕脖子,又紧箍住陈硕的腰。两人闹作一团,身体不免有了避不开的接触,很快,欲望也剑拔弩张地碰撞在一块儿。
  察觉自己实质性的变化时,陈硕惊恐愣住,大脑宕机数秒。
  “乖啊。”李格酒劲儿上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只当陈硕被自己治老实了。他吻了下陈硕的唇角,耐心哄,“让我摸摸。”
  “滚。”陈硕偏头避开,冷冷开口。
  “我这么哄你,给我摆脸色是不是?”李格又掐紧陈硕脖子去寻他的唇,明明刚才都亲老实了还不听话。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陈硕快窒息了,拳头也砸疼了,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肉锁。
  “你个小没良心的,”李格吻着骂着,喘着变重的呼吸,“我他妈心全扑在你身上,追你那么久了,还不跟我好。”
  “……”陈硕不再开口。
  “说,跟不跟我好!”李格收紧力道,狠巴巴质问陈硕。
  担心被李格掐死,陈硕短暂放弃抵抗,可随之而来的是比刚才更汹涌更狂热的吻,像一场冰雹,密集地散落在他整个脸上,从前额到眉眼到鼻梁,顺着他脸颊的轮廓持续落下,最后落回他的唇上。
  “啵——”李格先是重重亲一下,“好我才疼你,不好我抽你。”
  之后细细密密地啄吻着被自己亲软的唇,重新探入后的舌头温柔许多,似乎真的在用心疼爱陈硕。
  被滚烫的气息所包围,陈硕半推半就地由着李格吻他,在煎熬中慢慢尝到一丝从不曾有过的感觉。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的,他听得十分清楚,是那么吵。同时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是那么有力量,甚至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自己在渴望什么呢?
  陈硕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小助理总算又听话了,李格黏糊地去吻陈硕耳朵,跟做标记一样舔了下他耳垂,在他耳边哄他:“跟我好了,以后把你当媳妇儿疼。”
  “……”
  确认自己真的被同性恋传染后,陈硕也真正清醒,哪有什么半推半就,是他的纵容给了李格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有他一半的问题。
  “还有啊,不许再搞拉黑这一套。”李格乘胜给媳妇儿立规矩,这才松开陈硕脖子,双手捧住陈硕两颊,想再好好亲亲。
  “滚出去。”话音一落,陈硕利用多年前学过的格斗技巧,摸黑抓住李格小臂,猛掐紧并压住其手腕,同时双腿屈膝用腿扣住李格脚腕,迅猛翻身将人压倒夺回掌控权。
  李格块儿也不小,耍起酒疯跟疯狗一样再度缠上来,陈硕抬手就是一个不留情面的肘击,使了比上回还狠的劲儿,落在哪里不知道,就听黑暗中传出一声尖锐的痛呼,李格挣扎了下,他放开李格翻坐到一旁喘气,接着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持续的痛呼声。
  “操,你他妈的……”李格疼到怎么都缓不过来,冒出一脑门的冷汗,一开口感觉嘴里在喷血,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疼坏了。
  陈硕站起来,想去开灯,想去关门,犹豫一瞬后又没开,没关。
  听李格还在骂骂咧咧地喊“疼”,他就那么站着,站得笔直,等待身体的反应慢慢下去,等待一切归于平静。
  “姓陈的,你死了我警告你……”李格疼过劲儿,又累又晕爬不起来,可躺着吧挨了不少拳头的后背疼,趴着吧被肘击的下半边脸疼,牵动着扭到的脖子。
  地板还硬邦邦,他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侧卧着继续骂骂咧咧,嘴疼得厉害也不依不饶,骂陈硕不识好歹,不识货。一会儿是没心没肺的狗玩意儿,欠调教;一会儿是粪坑里的破石头,又臭又硬。
  “说别人狗屎,你他妈的还不如狗屎。”
  “我操你大爷的,看上你是给你面子,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再贴你冷屁股,我跟你姓……”
  陈硕没回应过一句,始终站着。
  慢慢地,一切都归于平静,整个世界仿佛都睡着了。不多时,他听见了李格均匀而平稳的呼吸,似乎也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间一分一秒走着。
  许久后,陈硕打开灯,一眼注意到李格红肿发紫的左半边脸颊,鼻子青了,下方挂着一道干涸的血迹,嘴角也破了皮,唇上同样糊着干涸的血迹。
  李格安静地蜷缩在地上,真睡着了,不知道是被穿堂风冻得怕冷,还是因为疼痛下意识做出的防御反应。
  他身上西服和西裤皱皱巴巴,头发凌乱,俊脸被血衬得脏兮兮,姿态狼狈,没了平日里那股欠揍的痞气。
  陈硕默默盯着这样的李格,没着急去卫生间漱口刷牙,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久到他忘记时间,在李格突然嘟囔着动了下胳膊,才回过神,侧身贴着墙过去把门轻轻关上。
  进门便是厨房,过道没那么宽,躺下一个大男人显得更窄。陈硕又贴着墙返回客厅,见李格不嘟囔也不动了,大概是冻的。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衣裤套上,而后在床边坐下,隔了几米远,望向依旧蜷缩在地板上熟睡的男人。
  那个肘击给狠了,陈硕心里清楚这样的行为不应该,稍有偏差可能就导致李格鼻骨骨折,门牙移位或脱落。
  可他不后悔。
  只要李格能长记性,别再缠着他。
  屋里好像没那么冷,但李格好像怕冷。不知经过多久的思想挣扎,陈硕还是起身去打开了衣柜,从里面取出一条毛毯,毕竟冻死的话自己要负责任。
  他缓慢地走到李格身边,缓慢地俯身,动作极轻地替对方搭上毛毯,接着极快地撤回床边坐下,等着天亮。
  隐约听见外头的关门声和交谈声,李格眼皮子动了动,翻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忽然一阵剧痛将他弄醒。
  “嘶……”好硬的床,怎么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啊?尤其鼻子和牙齿还有嘴更疼,脖子也他妈落枕了?
  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回脑子里,李格当即清醒睁眼,果然是陈硕的家。操,这没心没肺的狗玩意儿就让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他紧忙爬起来准备找陈硕算账,不料皮鞋踩住地毯一个打滑,“哎呦我操!”真他妈邪了门了,姓陈的这破公寓指定风水不好。
  看李格“扑通”一声往地上摔一狗吃屎,大清早就出洋相,陈硕面无表情,没有要上前搀扶的意思,只说了句:“李总,七点了,请离开我家。”
  李格坐在地上,看陈硕已经穿戴整齐,深色的衬衣配着深色的西裤,气质沉稳内敛,干干净净,当然也阴阴沉沉,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甩开碍事的毛毯,柔软的触感贴着掌心令他一顿,忽而笑了,扯到疼痛的伤口也没管,直勾勾瞪着陈硕。
  “都给李总盖毯子了,就不知道过来扶李总一把是么?”
  “……”陈硕一夜没睡,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还得去给元丰上课。他沉着表示,“那是你自己盖的。”
  “???”李格试图从陈硕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但陈硕过于一本正经,以至于他不确定是真是假,主要自己喝醉酒了不是没干类似的事儿。
  陈硕:“我准备出门,请你离开。”
  “你走得了么?”李格长腿一伸,直接堵住过道,他揉着酸痛的脖子看向陈硕,“我的伤情鉴定还没做,你他妈哪儿都甭想去。还有昨晚的账,我跟你好好算算。”
  李格脸上的血迹还在,半边脸又青又紫,陈硕默了小片刻,点头同意了:“好,我跟元丰请个假。”
  李格舔着昨晚被陈硕咬破的舌头,疼得直抽气,却忍不住继续舔,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昨晚吃的瘪,受的罪。
  他瞧着陈硕低头给元丰发消息,想着老同学董默昨晚说的话,有些瓜就得强扭,哪怕不甜吃着自己心里也痛快。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姓陈的自找的。


第33章 下流难缠 没套不做
  给元丰发完微信消息, 陈硕一抬脸,见李格又侧卧在地板上,脑袋枕着毛毯, 是与昨晚一样的狼狈姿态。
  他收好手机, 套上西服, 开口:“起来,去医院。”
  但等了一会儿李格都没回应, 像具安静的尸体。视线被迫占据, 陈硕目光在李格身上停留了片刻,尝试移开,转而盯向空荡荡的鱼缸,去想被李格间接害死的八条鱼。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狼狈的李格也是讨厌的, 不值得自己产生丁点同情。
  这世上有谁会去同情一个下流的变态?
  “操, 头好疼……”李格晕晕乎乎眯了几分钟, 再醒来以为自己补了个回笼觉, 等其它疼痛跟着窜上神经,他又想起来了, 姓陈的不是个东西!
  “起来,去医院。”陈硕开口提醒,“不是要做伤情鉴定吗?”
  一听这没有起伏的机器人语调,李格就恨得牙根痒痒, 不出口恶气都对不起自己昨晚受的委屈,流的血。
  他干脆赖上陈硕, 使出自认为还算不错的演技,抬手托住后脑控诉起来:“你是人么你,把我打成脑震荡……”
  “……”陈硕明显一怔, 转瞬恢复平静,想告诉李格那是宿醉引起的头疼,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也只是想想,他怕一掰扯,李格再蹬鼻子上脸。
  “跟我装哑巴想赖账啊?”李格“嘶”了一声,“知道我现在说话多累多疼么?舌头他妈让你咬一大窟窿,全是血。”
  陈硕:“……”
  昨晚那些吻悉数涌上头,陈硕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心口有什么在烧着一样,微微刺疼微微麻,不算好的一种感觉,是负面的,会影响他判断的。
  “还有我这鼻子、嘴巴、脸和脖子,都一碰就疼。”李格一一控诉着,“牙齿好像也有点动了,你自己说你是人么,昨晚那一下子是想要我的命?多狠啊,脑震荡都让你打出来了,我爸妈都没舍得打过我。”
  陈硕:“……”
  疼还这么啰嗦,陈硕没再硬碰硬,李格说什么是什么,照单全收。
  等李格控诉完毕,又龇牙咧嘴地骂了几句脏话后,他说:“疼就快去医院。”
  李格:“那你倒是过来扶我啊操,没点眼力见儿。”
  陈硕站着没动,显然不愿意搭把手。
  就猜到会是这副机器人的死样,李格本意也是捉弄下陈硕,就不指望没心没肺的冰蹄子伸出援手。
  他扒着橱柜台面的边缘准备自己起来,奈何真晕乎,刚站起来两眼发黑直犯迷糊,摇摇晃晃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赶紧胳膊撑住台面,可半趴着缓半天还是晕,并且胃部一阵痉挛,恶心想吐。
  瞧李格不像装的,陈硕略迟疑,还是没上前搭把手。
  结果李格突然胳膊一甩,粗鲁挥开他灶台上用来煮鸡蛋的小奶锅,紧接着捧住旁边那口他花了大几百买来的铁锅,然后掀开锅盖,似乎是想往里吐……
  “别乱吐!”为保护铁锅,陈硕迅速上前拖走李格,将他架去卫生间,往马桶边上一丢,而后打开排气,自己又迅速带上门出去。
  “呕——”
  听着李格在卫生间里大吐特吐,陈硕暂时卸下紧绷的情绪,背靠着墙闭目养神,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他知道李格要的绝不是经济赔偿,要求做伤情鉴定不过是警告他趁早识时务,昨晚那一肘击并没有改变现实。
  在黑暗中干坐一夜,陈硕此刻眼皮发沉,闭着闭着来了些许困意,可家里还有个下流难缠的变态,他不敢动,不敢去床上睡。
  真的很累。
  卫生间里持续发出动静,不知道李格吐完了在干什么。
  陈硕睁开眼醒了醒神,准备敲门时里头传出流水声,随即反应,刚才那些动静是李格在脱衣服。
  接着,又传出李格带有怨气的命令。
  “姓陈的!拿身干净衣服给我,妈的吐身上了。”
  “……”陈硕接不上茬。
  李格:“内裤和袜子也别忘了,记住这是你欠我的第一笔账。”
  陈硕:“……”
  李格:“听到没有?不拿我就光着出去,在你家裸奔!”
  陈硕:“……”
  变态做什么都不稀奇,陈硕迫于无奈,去衣柜里找出一身日常穿的,好在抽屉里还剩一条洗过的新内裤,新袜子也有。
  他提了把椅子放到卫生间门口,将衣服搁椅子上,敲了下门说:“衣服在门口的椅子上。”
  李格:“饿了,再给我弄点吃的,这是你欠我的第二笔账。”
  陈硕:“……”
  李格:“我这么帅的脸现在肿成猪头,还怎么见人?打人不打脸是规矩懂么?!你个没规矩的——哎哟嘿我的嘴……嘶……操……”
  陈硕:“……”
  混着流水声,李格又骂骂咧咧了,嘴巴越疼骂得越凶,全是昨晚那些车轱辘话,骂陈硕是连狗屎都不如的狗玩意儿,又臭又硬的破石头,总之没心没肺,就他妈欠-干。
  陈硕在门外无动于衷地听着,其实听不太清楚,唯独最后的“欠-干”,李格咬字很重,他听清楚了,打算先出去避个几分钟,谁知道李格找茬嚷嚷起来,闹着要刷牙,管他要新牙刷。
  李格:“跟我装聋作哑是吧?行,我直接用你的,反正昨晚亲了那么多回,我不嫌弃你。”
  “……”陈硕敲着门,声音抬高了些,“镜柜后面有新牙刷。”
  早说不完了么,挺会闹别扭。李格冲了个澡舒服不少,只是过去一照镜子,被自己鼻青脸肿的丑样儿激出火来,想立刻出去把陈硕干了。还废什么话呢,怎么自己又热脸贴上去了?真不像话。
  要贴,也是姓陈的来贴他冷屁股。
  他就不信,这风水不轮流转。
  陈硕面朝阳台,目光落在沙袋上,想象着如果那是李格,就算揍烂了也没用吧,李格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不知道请贺颜出面帮忙有没有用,大概率不行,李格那嘴皮子太能扯了,能把他住址套出来,就能想出别的招。况且这种私事没必要去打扰贺颜,元丰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可房贷没清干净,元丰的课没上完,元宝还没出生。陈硕心里装着这三件大事,没办法放手不管,房子是他唯一能放松休息的港湾,元丰是他的朋友,真正为他考虑过。
  最主要的,陈硕从没想过离开北城。
  早在七年前,带着陈美芳的骨灰回到这座大城市,他便打算扎根于此,哪儿都不去了,不会再和陈美芳分开。
  陈硕思绪不禁飘远,直到被身后响起的开门声拉回现实。他收起情绪,以为李格穿好衣服出来了,转身却猛不丁撞见个光溜溜的裸男,体格结实匀称,满身水汽,透着股野性。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光,生怕长针眼,陈硕立马转回身,径直去阳台收衣服,伸手一摸没干透,想起来是昨晚晾的。
  李格是出来数落陈硕的,光知道拿衣服不知道准备浴巾,让人怎么穿?什么时候能有点眼力见儿?
  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
  见陈硕躲着不敢看自己,李格来劲儿了,话到嘴边一个大转弯,成心揶揄他:“怎么跑那么远,都是男人,你至于么?”
  陈硕从晾袜架上取下一双袜子,跟卷寿司一样,将两只袜子重叠,从一端卷到另一端,握在掌心里准备一会儿放入收纳盒。
  “怎么着,自卑了?”李格昨晚趁机摸过陈硕的肌肉,清楚陈硕比自己强壮,此话明晃晃指向他的男性尊严。
  已经见识过李格幼稚的一面,陈硕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把袜子慢慢放入收纳盒,整个过程没搭理过李格。
  “就你眼瞎不识货,要不试试?”李格轻哼一声,对自己这块是极度有自信,并且坚信陈硕是大树底下挂辣椒,看着强壮罢了,不可能比过他。
  面对性骚扰,陈硕不胜其烦,回头直视李格那张脸,他脸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眼神充满挑衅,看上去没那么可怜了。
  果然一觉醒来,这变态依旧厚颜无耻,有事没事就耍流氓,令人讨厌,恐怕只有挂到墙上才会老实。
  陈硕莫名轻松了些,对李格说:“你让我恶心,试不了。”他用词直白,语气刻薄,像踩中一坨狗屎,直接地释放着自己嫌恶的情绪。
  得亏李格酒醒,没忘记昨晚的一些细节,比如陈硕乖乖给他亲了,亲了有好一会儿,舌头会笨拙地回应他,呼吸不过来时会闷喘,特他妈性感。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装货这么闷骚呢?
  “恶心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李格抱歉一笑,微眯了下眼睛,紧盯着陈硕又笑,“是不是等我说这个呢?”
  陈硕就知道,李格很讨厌,贱嗖嗖的。
  “想得美。”李格掠过陈硕抿紧的唇,捕捉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没到你恶心的时候,我就怕你不恶心,回头缠着我浪。”
  陈硕转过头,盯着黑色的衣柜门,有种坠入黑暗的错觉,和昨晚一样。
  李格:“我用心追你,你不乐意,非他妈逼我来硬的。行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一直被我恶心,奔着一辈子去;要么现在给我操一回,咱两清。”
  陈硕沉默。
  李格:“放心,我不白操。在我能满足的能力范围之内,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房子车子都小意思。”
  良久,陈硕出声:“你先把衣服穿上。”
  “……”说到这茬李格就鬼冒火,当场数落起来,“我哥到底开你多少钱一个月?住这么挤的地方,家里连块浴巾都没有么,我浑身是水怎么穿?”
  跑过来给人添一堆麻烦,又自说自话啰嗦半天,陈硕现在只后悔昨晚打轻了,后悔一时脑抽收留李格。
  “用那个擦。”他指了下地板上那条李格昨晚盖过的毛毯。
  李格:“你他妈……”
  陈硕:“没有浴巾。”
  李格眼尖瞥到阳台上挂着的一块大浴巾,姓陈的分明睁眼说瞎话。
  于是自行走过去,当着陈硕面,扯下来就往身上裹,看似不悦道:“抠抠搜搜的,回头多赔给你几条。”
  陈硕没有拒绝,掏出手机认真算账:“给你拿的衣服,不是新的按照半价算,还有牙刷,弄脏毛毯、卫生间的清洁费和昨晚的过夜费,以及夜闯民宅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李格惊又懵又惊,“你在算什么鬼东西呢?让我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躺一晚,那叫过夜?”
  陈硕很快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一共十二万,先结算下。”
  “……”李格边擦身上水汽,边打量这间不大的单身公寓,严重怀疑陈硕脑子让驴踢了,服气道,“我他妈能送你大别墅,你跟我在这儿算这点小钱?”
  十二万对陈硕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但落在李格眼里,就是轻飘飘的毛毛雨,不值一提,对比鲜明到可笑。
  他当下特别理解于锐,这该死的有钱人,命好投了个好胎,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随意闯入他的生活里犯贱,打破他的安稳,将他视为缓解空虚的乐子。
  然而比起讨厌李格,陈硕更讨厌这一刻的自己。因为他没有忘掉李格柔软的舌头,滚烫的气息,还有甜滋滋的血液。
  昨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沉浸了。
  见陈硕抱着个手机不吭声,跟个小可怜儿似的。李格蓦地想起温玲说的,陈硕一个人在北城靠自己打拼。这公寓地段优越,即便不大,想全款买下来确实得不少钱。
  “别摆着个脸,这就转给你。”李格去卫生间找到自己手机,准备打个一百万哄哄陈硕,结果开半天没反应,发现自动关机了。
  这他妈尴尬了。
  等他想问陈硕要充电器时,陈硕递过来一张写有银行卡卡号的纸,跟他说:“十二万,二十四小时内打给我。”
  李格刚接过纸,又被陈硕催着穿衣服,差点忘了正经的,怎么不知不觉又贴上这冰蹄子的冷屁股了?
  “等会儿,”他盯着陈硕,“刚才的两个选择,现在回答我。”
  屋子里光线足够亮,陈硕也盯着李格,忽然问他:“有套吗?”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李格蒙圈。
  陈硕又说:“没套不做,穿上衣服去买。”


第34章 光着翘腚 死不要脸
  先不说李格喜不喜欢戴那玩意儿, 问题在于市面上所提供的,基本都是符合国内平均尺寸的中号,而他尺寸出类拔萃, 还真戴不上。
  再说了, 现在线上购物多方便啊, 就算戴得上,手机不也能直接下单么?姓陈的分明把他当猴儿耍, 想趁机扫他出门, 然后偷偷跑去外地休假。
  敢糊弄他,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李格假模假式地开始穿衣服,先套上黑不溜秋的长袖T恤,有些宽松,摸摸料子还不错, 贴身穿挺舒服。
  可他心里跟陈硕较着劲儿, 于是发起牢骚探对方诚意:“你这人是不是内心阴暗啊?怎么衣服全是黑的, 准备混黒/社/会?”
  陈硕不接茬, 光顾着看鱼缸底部的石头,忽然, 有一翘屁股蛋子映入他眼底,被衣服下摆那片黑衬得白花花,晃他眼睛。
  透过鱼缸玻璃表面的反射,他看到李格光着腚在他后侧方走动, 不知道瞎转什么,那衣服穿了等于没穿, 该遮的不遮,无异于裸奔。
  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不搭理我?”李格拿起椅子上同样黑不溜秋的内裤,左看右看, 东摸西扯,最后凑到鼻子跟前闻了下。
  窥见这一幕,站在鱼缸前的陈硕:“……”
  变态实在变态,简直没眼看下去。
  同时陈硕意识到另一个可怕的事实,尽管心里觉得李格一系列的行为过于变态,但自己好像没那么排斥。
  “内裤是新的么?”李格随口问了句。
  “新的,洗过了。”陈硕说。
  内裤新的旧的,李格其实无所谓,要的是陈硕别装聋作哑。他及时穿上,想试试紧不紧,借此来和陈硕比比大小。
  结果提上去后脸色一变,居然稍大一圈,裆那块儿跟漏风似的,差点吹走他引以为傲的男性尊严。
  操,姓陈的不就比他高一点壮一点么?
  李格眼一抬,转而去盯陈硕的屁股,可惜陈硕穿着黑西裤,瞧不出什么来,真想扒了一探究竟。
  “快穿。”陈硕催了声。
  “着什么急,你今儿不用给元丰上课,咱慢慢做。”李格套上黑色的运动裤,低头扫了眼自己,面露嫌弃,“我这一身正气都让你毁了,像他妈黒/社/会。”
  陈硕:“……”这流氓还有正气可言吗?
  “不行,我穿不好看。”李格臭美,又将运动裤脱了,把公寓当自己家,一点不客气地打开衣柜,重新给自己找裤子,边找边发牢骚。
  “搞这么老气横秋,你心理年龄不会有七八十了吧?我看是我脑子让驴踢了才瞧上你,回头多给你买几身,好好收拾收拾。”
  “……”
  光滑的玻璃表面,映出李格撅着屁股翻裤子的身影,是饱满的,有肉感的,一双长腿紧实有力量。
  真跟清醒的李格打起来,陈硕觉得自己讨不着好,没必要闹到这一步,稳妥离开即可。租房子虽然麻烦,但胜过被变态骚扰,再忍一忍就好了。
  所幸从角落里翻出一条灰色运动裤,李格利落穿上,才想起来自己就没打算出去买套,当务之急是给手机充电,把油买了。实在不行让于锐送一趟,总之不能放陈硕走。
  放走了,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吃上。
  见陈硕又盯着空空的鱼缸发呆,李格迅速逼近并偷袭,成功从身后将人抱住。他双臂箍紧陈硕的腰,没给机会躲,继而歪过脑袋,报复似的张嘴啃了一口陈硕的脖子,叫这闷骚蹄子刚才对他爱答不理。
  陈硕当即僵住,动不了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视线在不知不觉中被悄悄勾走,落在不该落的地方,因此忽略了伺机而动的变态。
  “套等会儿买,先让我抱一下验验货。”李格又亲了亲刚才啃过的地方,把脸埋进陈硕的脖子,哄着他说,“瞧我媳妇儿这身材,练得比我还好,几块腹肌啊,我摸摸。”
  “……”脖子和腹部好像被烫到一般,陈硕扭着避开,却被李格抱得更紧,与昨晚一样滚烫的气息打在他脖子上,将他试图遗忘的记忆全给拽了回来。
  “又跟我闹什么别扭?矫情。”李格没耐心跟陈硕猫捉老鼠,能这么温柔哄着已经是他拿出的最大热情。
  “……”陈硕冷不丁想到《甄嬛传》里华妃的那句经典台词,“贱人就是矫情”。李格看过宫斗剧,可能在讽刺他是贱人,自己却贱到没边儿。
  “真乖。”李格贴近陈硕耳朵,忍不住再亲一下,声音扬了上去,笑着问陈硕,“真给我操么,没把我当猴儿耍吧?你如果扯谎,我看得出来。”
  陈硕:“……”
  早知道李格不简单,难上套,估计今天一整天都会赖在这里。陈硕最终决定求助老板,哪怕希望渺茫,请贺颜帮着教训下也好,他教训不动了。
  太累。
  “怎么不说话,合着真耍我呢?”李格从不给自己委屈受,昨晚遭了老鼻子罪,势必要扳回一局。
  “没有。”陈硕暂时委曲求全,拿出第二个方案,心平气和地说,“快去买吧,我把家门钥匙给你。”
  “……”李格有点意外,接着问陈硕,“你就这么想跟我两清么?都愿意给我操了,跟我好呗,我肯定疼你。”
  陈硕:“……”
  只要陈硕装聋作哑,李格就张嘴啃,啃陈硕白皙馋人的脖子,啃完吮着准备盖个戳儿,留下自己的标记。
  脖子突地又疼又麻,陈硕受够缠在他身上咬他的疯狗,到底是绷不住了,用劲儿扯开横在腰间的两条胳膊,并迅速退开一米远。
  空气一时凝固。
  瞧陈硕避自己如蛇蝎,李格能忍么?
  他二话不说,撩起衣服下摆又利落脱了,接着运动裤连同内裤一块儿扒掉,赤条条站在陈硕面前,笑得没皮没脸:“真是耍我啊。行吧,你越这么恶心我,我就越想恶心你,今儿就在你家光一整天。”
  陈硕:“……”
  李格:“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吃上肉了?就他妈你害的,害我日夜惦记又做春-梦,晚上总想着你自己解决。我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幸好还有第三个方案,陈硕想。
  “昨晚被我亲得挺爽吧?都喘了。”李格的眼神咄咄逼人,“几分钟来着?还他妈跟我这儿装,你要没感觉,我从阳台跳下去,有胆儿跟我赌么?”
  陈硕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来反驳。
  “操,就烦你这种假正经。”李格冷哼警告陈硕,“不信治不了你了,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陈硕是不信的,陈美芳却提过好多次,跟他说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可他现在就有过不去的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陈硕实行第三个方案,决定把公寓暂时丢给李格了,反正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李格也看不上,不可能会偷。
  “你误会了,刚才有点不太习惯。”陈硕解释,“我出去买套,在这里等我。”
  他话刚说完,就见李格光溜溜地窜到玄关那儿,紧接着用身体挡住门,气焰别提多嚣张,人也别提多流氓,看那架势显然不会放他走。
  “真不巧,外头买不到我的尺寸。”李格靠着门大秀身材,顺便一展雄风,“你刚才已经做了选择,今儿就甭想出这个门,真他妈以为我好说话?”
  三个方案全部失败,陈硕没有后路了,不得已直面光溜溜的变态,似乎只有打一顿,来个鱼死网破。
  “我明着告诉你,你逃不了。”李格撂下狠话。
  动手前,陈硕盯着李格看了几秒,说:“我先问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户籍派出所把姓改了?”
  李格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硕:“昨晚你说,再热脸贴我冷屁股,就跟我姓。有印象吗?”
  李格:“……”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还有,”陈硕好意提醒李格,“我出去买套,不是给你用的,是给我自己用的。”
  “???”李格愣了愣,随即大变脸,“你他妈说什么?”
  不排斥不代表能接受,陈硕现在依然讨厌李格,讨厌李格的高高在上,从始至终没有真正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而是玩具。
  他平静表示:“李总,你这么上赶着让我很为难,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倒贴,说实话我完全瞧不上你,对你完全没有欲望,每次看到你就想抽你。”
  李格:“……”
  陈硕:“你有头有脸,犯不着这么贱。”
  李格:“……”
  陈硕:“如果你真的很空虚,我勉为其难吃药忍一下。”
  李格:“……”
  陈硕:“能接受吗?”
  他妈的,李格算是开眼了,好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儿来,一向能掰扯的嘴皮子第一次失去战斗力。
  这姓陈的是个硬茬。


第35章 强势出鸡 情趣
  “能接受的话, 我出去买点药。”
  陈硕的声音不高不低,平缓而沉稳,一番言语像拂过的清风, 可吹到李格身边时突然就成狂风, 风里卷着雨点, 东一下西一下地往李格整个脸上砸。
  此刻李格的脸是真疼,不是昨晚被陈硕打伤落下的疼, 是被对方狠狠抹了面儿, 一时挂不住的疼。
  这姓陈的,反了天了!
  说他倒贴说他贱就算了,完全瞧不上他是什么意思?又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他屁股上,还他妈得靠吃药壮-阳,哪儿来的自信和胆子?
  丢人现眼的狗玩意儿。
  操……李格迟一步感到不对劲, 陈硕一下子这么老道, 不像没经验的雏儿, 敢情之前一直跟他装小白花呢。
  那可真够会装的, 昨晚欲拒还迎地缠着他舌头,跟他哼哼喘喘直撩拨他, 结果被亲爽了倒给他一肘击,成心让他睡地板上,不摆明了把他当猴儿欺负么?
  陈硕看着木愣愣的李格,左半边脸颊还青肿着, 显得更傻了,挺像宫斗剧里吃了瘪说不出话来的小奴才, 略蠢。
  没见过李格这样一面,他内心无端涌起一股快意,心跳也因这股快意而加速, 沉闷有力,比昨晚更吵。
  但不烦。
  陈硕试着抓住这股快意,随之另一股奇妙的感觉在心底窜动,有些热、有些痒,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似要冲破束缚。
  “没看出来你话挺多啊。”李格压着火,开口道。
  “还行,没你多。”陈硕神情很淡,吐出来的话却是在怼李格。他接着表示,“我已经做出最大让步,你考虑下。”
  “装货,小瞧你了。”李格嗤一声,不堵门了,走进屋里捞起地上的衣服裤子,重新往身上穿。
  见状,陈硕硬着的拳头软了回去,先前那股奇妙的感觉也消失了。
  等李格穿好他准备的新袜子,又去卫生间穿上皮鞋出来,继而甩他一背影,他出声问:“要走吗,不上赶着倒贴了?”
  “……”李格刚打开门,回头怒瞪陈硕,眼神凶狠。
  奇妙的感觉再度出现,陈硕在这一刻知道自己渴望什么了。
  是雄性的征服之欲在他血液里沸腾,想冲破束缚,操控他去征服高高在上的李格。看李格吃瘪会让他痛快,所以刚才下意识挑衅了,无非鱼死网破。
  陈硕想看李格吃瘪。
  “改姓不可能。”李格转过身,沉沉盯着陈硕,“醉鬼的话你也信,三岁小孩儿么?不过有句话你说得挺有道理,我有头有脸,犯不着这么贱。”
  陈硕安静听着,目光从李格穿着的黑长袖移到灰色运动裤,他脚踩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搭配古怪,莫名像个二傻子,主要还是那半边猪头脸带出来的傻气。
  “我把话撂这儿——”李格才蹦出半截,就被陈硕打断。
  陈硕:“你撂了挺多话,自己记得住吗?”
  李格:“你他妈……”
  陈硕:“撂吧,我听着。”
  “……”李格气得牙疼脸疼头疼,巴不得强势出鸡,捣死陈硕那张欠收拾的嘴,看这狗蹄子能得意几天。
  风流鬼又吃瘪了,陈硕忽然想,或许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是他的容忍和躲避导致李格觉得他好拿捏,跟他较上劲儿。
  李格就好比身份尊贵的王爷,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惯了,怎么可能委身于下人,直接用这招挺好使。
  “快走吧。”陈硕不想听李格的车轱辘狠话了,“是你不能接受,跟我没关系,希望李总别再缠着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格暗中盘算着,沉住气道:“我说不接受了么?你倒是先把裤子脱了我看看,别是颗枣儿,吃药都救不了。”
  “……”陈硕没料到李格会这么说,发展逐渐脱离掌控。
  “怂了?”李格又来了劲儿,大清早逗逗鸟也不错,“怂了就好。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儿啊,有二十公分么。”
  “……”陈硕很无语。
  而看陈硕无语,李格稍微爽了些:“十公分总有了吧,要不我用手指给你量量?”
  “……”
  陈硕没李格的变态嗜好,并确定——风水轮流转,人不会一直吃瘪。不多嘴挑衅,李格这会儿早滚蛋了,自己也能收拾行李出去找房子,落个清净。
  “咕噜——”突兀的怪声响起,李格捂着肚子开骂,“操,饿死了,跟你废半天话,一口吃的都不给我做,抠抠搜搜,我早晚被你气死。”
  陈硕:“……”
  李格摔门而去,什么话也没留下。
  屋里恢复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陈硕一个人在家静了很久。
  直到元丰回陈硕消息,关心为什么请假,陈硕才去处理被李格弄脏的毛毯。洗衣机在清洗的过程中他也没闲着,又把被李格弄脏的卫生间给打扫干净,至于李格换下来的脏衣服,只能暂时拿袋子装好。做完这些,他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
  不管李格是否再出现,这家必须搬。
  陈硕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收拾好便带着两个行李箱开车找了家靠谱的连锁中介,下午就把房子租好签了合同,租金有些贵,但能直接拎包入住,何况费用算进十二万里,李格应该不至于赖账。
  还好开春回暖,不用带太厚的被子,这趟搬家不累。陈硕拿出附近超市买来的清洁工具,将略显空旷的单身公寓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之后拿出薄褥子和床单把床铺了,他在新的领地里转悠了几圈,慢慢适应着环境。
  李格给的钱,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看到账户里莫名其妙多出一百万巨款,陈硕知道这家搬对了,李格还没有死心,还会再缠着他。
  很快,一陌生号码打进手机。
  陈硕只要计算好的十二万,巨款成了烫手山芋,他没太犹豫,接通电话,未开口,李格懒懒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似乎刚睡醒。
  “钱收到了么?”那边李格打一哈欠,结果牵扯到疼痛的脸蛋和嘴角,又起急冒火,“疼死了操。”
  手机贴耳朵太近,陈硕拿开一些,说:“多给了八十八万,我会退回去。”
  李格:“退什么退,给你拿去买药吃,顺便补补身体。”
  陈硕:“……”
  听不到声音,李格逗陈硕:“又跟我装聋作哑了?早上话不是挺多么,能说会道,嘴皮子还挺厉害。”
  电话里看不到李格吃瘪的样子,陈硕不太想讲话了,况且早上说那么多等于白说,李格压根没带耳朵听。
  这一点倒挺符合皇帝的,霸道专横,我行我素。
  李格:“就因为你,我今儿受不少委屈,从你家出来想打车,结果兜里没钱,手机又关机联系不上于锐,脸肿着还不能去公司,不然让他们看笑话。”
  陈硕:“……”
  李格:“还装聋作哑呢?不关心关心我怎么回家的么?真是没良心。我打车到家门口,把表押在司机那儿,从家里拿的钱。”
  陈硕:“……”
  李格:“为了给你打电话,这号码是下午让于锐办了送过来的,你说我为你操多少心,我容易嘛我?”
  陈硕终于开口:“没人要求你这么做,多余的钱我会退回去。”
  “不许退,”李格又逗陈硕,“那是给我媳妇儿的彩礼钱,八八寓意发发,瞧你抠抠搜搜的样儿,祝你发财。”
  “我早上说了不需要你的倒贴。”陈硕强调并提醒李格,考虑到李格的脸皮厚如城墙,他刻薄补充,“又开始贱了?”
  为了计划成功,李格大大方方承认:“我跟自己媳妇儿贱一下怎么了?这是两口子之间的情趣。我告诉你,也就你让我这么贱,换了别人可没这待遇。”
  “……”真贱,陈硕受不了了。
  李格:“好了先挂了,别再给我玩拉黑那一套啊,幼稚。”
  陈硕:“……”
  下一秒,李格挂了电话。陈硕心里憋闷,无处宣泄,感觉走进死胡同,又遇上鬼打墙,兜兜转转不知道自己遭了什么报应,总回到原点,而李格就在原点等他。
  快没有头绪了,总不能真的跟李格做那档子事儿。陈硕对此十分抵触,同时也思考,万一真的不幸发生了,然后呢?
  像林羽之那样,被李格包养吗?
  从此沦为有钱人的玩物,失去尊严,只能看金主的脸色。李格高兴了给他一粒糖,不高兴了给他一棍子,可以随意玩弄他、辱骂他,等玩够了再一脚将他踢开,就像踢走路边一颗小石子那样简单。
  只有傻子会放弃安稳的生活,陈硕转而拨通老板贺颜的电话。
  这头,李格紧忙拨通老同学董默的电话,至于为什么不找兄弟乔安或费凡帮忙,纯粹嫌弃他俩碎嘴子,转头能传到他表哥贺颜那儿。
  电话一通,李格也没废话:“董默,我现在要强扭一瓜,你帮我找个合适的那什么,好操控的,别失去意识。”
  董默惊讶道:“你不是说心甘情愿才有意思吗?”
  李格:“嗐,别提了,性子烈着呢,我有点弄不住他,再不给点苦头他吃,明儿就能骑我头上撒泼。”
  董默:“嗬,这么烈呢。”
  李格:“能弄到么?我不能找我这儿的,都一个圈子,回头传出去多丢面儿啊,你帮我想想办法。”
  董默:“行,一句话的事儿。那晚上出来喝一杯?”
  李格:“不去了,还在养伤。”
  董默:“受伤了?”
  李格:“狗挠的,等我养两天去找你。”
  结果没等李格去找董默,隔天他表哥贺颜先找上了门,来势汹汹,将他一顿狠训。
  得知助理不得已搬家,贺颜作为老板感到抱歉,怪自己之前被表弟以电影项目糊弄,交代出陈硕的地址。
  “我这就给你妈打个电话。”贺颜拿出手机准备拨给小姨,却被表弟眼疾手快抢走,他冷着脸警告,“拿过来。”
  “别啊哥,我这回是认真的!”李格强词夺理,“我以前没正儿八经追过人,一开始用错了方法,这不一直在拼命挽回陈硕么,你别给我添乱行不行。”
  “甭管你怎么追,他没那意思。”贺颜教训表弟,“陈硕现在被你逼得精神紧张,昨儿紧急搬家,今儿也没敢去给元丰上课,赶紧给我消停了!”
  “……”李格昨天之所以退让一步,又上赶着犯贱讨好陈硕,就是怕陈硕跑路,怎么还是跑了。
  “我让你消停,听到没有。”贺颜专程过来也是被家里那个小孕夫闹的,元丰也不消停,挺着个大肚子想去找陈硕。
  “行,我听到了。”李格应下。
  贺颜:“以后元丰那儿你甭去了,多干点正经事儿,再胡闹我亲自去江城把你妈接过来,天天盯着你。”
  李格频频点头保证不去了,保证干点正经事儿,然后跟送瘟神似的一路把贺颜送出去。等门一关,他脸色立马沉下来,随即拿起手机联系董默,约晚上碰头。
  账户里的“烫手山芋”,陈硕给李格退了回去。钱一退,他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然而自身状态却没回到过去。
  可能是不适应新公寓的环境,陈硕连着几晚都没睡好,甚至有一回半夜梦到李格,光溜溜地在他面前窜来窜去跟猴儿一样,又贱嗖嗖地死抱着他不撒手,一会儿亲他脖子一会儿咬他耳朵。
  等陈硕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起反应了。搬家也摆脱不了李格的骚扰,这让他觉得很可怕,仿佛自己被李格操控。他渐渐尝到一丝痛苦,痛苦中又掺杂一丝绝望,硬扛着不愿妥协,在床上干坐到天亮。
  直到于锐的电话打来,陈硕才确定眼下的平静是假象,李格在憋一坨大的。
  幸好搬家了,李格找不到他。
  得亏于锐通风报信,陈硕抽出时间赴约,是一家普通小馆子,就在于锐的出租房附近,地段稍偏。
  “陈助理,不好意思啊让你跑这么远。”于锐热情招呼陈硕进馆子,“这家川菜特地道,我要了个包间。”
  “还好,不算远。”陈硕客气说,“今天我请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上回就你请的,说什么都得我来。”于锐推开包间门,手不自觉微微颤抖,他及时松开,紧张坏了。
  陈硕坐下来,将菜单先递给于锐。
  为圆满完成任务,于锐等点完菜,直接掏出手机自爆:“陈助理,你看我们上回这聊天记录是不是怪怪的?”
  陈硕仔细一看,想起来了,当时顾着跑路他心烦,并未注意到异常。
  “唉。”于锐叹气,“其实这是李总给你发的。我上班摸鱼被他逮着了,他看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真没想到李总在追的是你……”
  陈硕:“……”
  于锐:“他为什么没辞退我,就指着我跟你打好关系,帮他说说好话,让你对他有好感,但我做不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儿,你看我这之后都没找你,他一问我,我就说你忙。”
  陈硕感激于锐:“谢谢。”
  “别客气啊。”于锐说得真心实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看不得这帮资本家欺压我们底层老百姓,越想越气,要不是最近看李总特不对劲,我也不好意思找你,怕你尴尬。”
  陈硕:“还好,真的谢谢。”
  于锐:“哎哟,真别客气。”
  嘴上这么说,于锐其实慌得一批,只能在心里疯狂给陈硕道歉。
  实在对不住你啊陈助理,都怪李总给得太多了,我没办法啊!请你原谅我,千万别恨我,我从小家里就穷,真的很想要钱啊!今晚你就委屈一下,从了李总吧。


第36章 羊入虎口 翻车
  李格从不给自己委屈受, 受了就肯定会讨回来。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不存在“撞号”这一词儿,只有他想或不想。想操, 说什么也必须把人办了, 哪怕是不择手段。
  看着床上昏睡的俊俏小助理, 李格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边喘气, 边擦着额前细密的汗珠, 心里头骂骂咧咧。
  这狗蹄子,真他妈沉啊。
  从川菜馆把陈硕背出来弄上车,再从车里弄出来背进酒店,一路给李格累得够呛,乘电梯时还差点跟陈硕一块儿栽跟头, 得亏助理及时搭了把手。
  他身上被折腾出不少汗, 衬衣贴着皮肤, 来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
  于锐拎着老板忘车上的背包匆匆赶来, 大口喘气,也顶着一脑门的汗珠, 没工夫擦一下,先给老板灭“火”要紧,累死谁了。
  “李总,东西拿过来了。”
  李格略抬下巴, 示意助理放一旁的桌上,麻溜儿滚蛋。
  见陈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像具尸体。于锐内心的负罪感加重,这会儿觉得自己丧良心,陈助理那么信任他, 他却往果汁里掺迷药,等对方醒来一定会恨死他吧。
  “还杵着干什么?”李格催促。
  “那个……”于锐忍不住担心,“李总,下迷药真的没事儿吗?万一陈助理醒来报警告你那什么,吃官司多不好。”
  “谁跟你说是迷药了?”李格目光始终落在乖模乖样的陈硕身上,将陈硕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回脸,两眼直勾满是炽热。
  他心情从没像今天这样痛快过,像得了宝贝玩具的小孩子,难得跟助理解释:“催-情的,等他醒了能浪上天,我看是我得报警。”
  于锐:“……”
  李格:“行了,别坏我好事儿。”
  “我这就走。”于锐偷瞄了眼老板那要吃人的眼神,深深忏悔并默默替陈硕祈祷,希望李总的搅屎棍今晚能温柔点。
  我对不住你啊陈助理,我是被资本家收买的黑心鬼,你恨我吧,等我赚够钱就辞职,去找你负荆请罪。
  忏悔完毕,于锐又带上门匆匆离开。
  身上黏着一层薄汗,李格迅速冲澡,直接裸着出来,再火急火燎也没去碰床上的宝贝,而是先做准备工作,只为日后的性-福。
  他先拿出背包里的微型摄像机,冲着床找了个绝佳视角摆好,接着把背包倒过来,往床上抖落出一堆东西。有他的专用套、一次性手套、以防万一用来消肿止痛的药膏、油和多件事前道具及小玩具。
  “看我多疼你,也就你有这待遇。”
  李格上了床,近距离一欣赏,发现陈硕俊是俊,可怎么睡着还锁着眉呢,平常就没什么表情的棺材脸,此刻更显冷淡。
  “怎么的,藏着心事儿啊?”他伸出手抚摸陈硕的脸蛋,摸着摸着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轻抽陈硕一个嘴巴子,笑说,“这是你欠我的,知道么?唉,抽你我都舍不得使劲儿,就你不识好歹。”
  可惜陈硕毫无反应,仍处于昏睡中。
  指腹滑到陈硕柔软微抿着的嘴唇,李格俯身想亲一下时,闻到一股淡香,从陈硕领口里散出来的。
  他凑到陈硕颈间深嗅几下,不是香水,有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想不到狗蹄子洗过澡才出来赴约,还挺让他省心,搞这么香喷喷的,不摆明着羊入虎口么。
  重新亲上软软的嘴唇,李格探出舌尖,同时单手掐住陈硕下巴稍稍用了点力,撬开他牙关方便自己深入,立马便尝到果汁的酸甜。
  陈硕的舌头也是酸甜的,滋味儿不错。
  来酒店的路上,李格听于锐讲,陈硕嫌晚上点的川菜油大重口,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是于锐总催着吃,尤其推荐招牌辣子鸡,陈硕象征性吃了两块,结果被辣得受不了,这才喝了满满一杯果汁。
  没吻多久,李格退开了。
  灯光下,陈硕嘴唇水润润的,他盯着依旧毫无反应的男人,笑话道:“这就是防不胜防,下回长点心,别什么都往肚子里灌。”
  “哦对了,你上我哥那儿告状,我本来呢想惩罚你一下。”
  李格双手开始拆礼物,一粒一粒地解着陈硕衬衣的纽扣,往下说:“看你今儿这么配合,放你一马。”
  等衬衣完全解开,李格惊喜得不行,真他妈捡到宝了,从形态到骨架的匀称度,陈硕的身材比夜场那跳舞的男模不知道好多少倍。
  别看皮肤白嫩,但特别有男人味儿,肩膀宽阔,胸膛微微隆起,胳膊结实,腰身紧致,腹肌分明,每块肌肉都充满力量感。硬要说哪儿差点意思,俩小玩意儿被顶灯的光晕漫过,嫩得瞧不出颜色,肤色还是太白了,缺了点野性,气势不够扣两分。
  “没打一百分是怕你骄傲。”李格摸上陈硕腹肌,自言自语起来,“这身材练多久了?跟着我哥干助理,大材小用。”
  没有任何回应。
  李格:“以后跟着我,亏不了你。”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李格:“那十二万是为了搬家吧?你那点小算盘,就别往我跟前拨了,这些天是我给你放的假,懂么?搬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房间里安安静静。
  “操。”李格忽然觉得没意思,刚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没意思。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连老天都在帮他,一切非常顺利,陈硕此刻乖乖躺在他身边,多好的机会。
  今晚不把人拿下,岂不白忙活?
  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李格琢磨起来,是不是自己腻了,对陈硕失去欲望,刚才接吻也没什么强烈的感觉。他尝试触摸陈硕的胸肌,和刚才接吻带给他的感觉差不多,提不起太大兴致,就一点儿。
  李格不死心,摸回陈硕光滑的脸蛋,这回细瞧,注意到陈硕的睫毛格外密长,有点像洋娃娃的睫毛,怪不得那么俊。
  那天早上分开后,他就没再见过陈硕,今天在川菜馆见到时,陈硕已经不省人事,他还没见到这双眼睛睁开的样子。
  “……”李格顿悟,找到问题了。
  就算是机器人,陈硕好歹也有点反应,会开口发出声音,会给他眼神。被逼急眼了会跟他甩脸子,耍嘴皮子,动手打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死人,任他为所欲为。
  这样的陈硕,还不如做回机器人。
  果然那档子事儿讲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根本不好吃。李格后悔使这么下三滥的招儿了,现在就要陈硕醒过来。
  他赶紧拨通董默电话,询问药效什么时候结束。
  “可能两三个小时?做够了就结束了。”那头董默劝李格抓住机会,“你要不做,就赶紧离开,别等药劲儿上来弄不住。”
  “妈的。”李格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听你废话,他现在还没醒,大概要多久?醒来就会想做是么?”
  董默:“因人而异。这事儿可不能赖我,你自己的主意。”
  李格:“行了,挂了。”
  董默:“欸,你悠着点啊。”
  李格心烦意乱地掐了电话,注视陈硕安静漂亮的睡颜,仍勾得他心痒痒,纳闷怎么就被这张脸牵走了鼻子呢?
  就冲陈硕又臭又硬又无聊的性子,也不该是这么个发展,非得操么?当初怎么没把这装货狠狠打一顿?
  他转念一想,自己耗时八个多月,贴多少冷屁股,受多少伤痛和委屈,不就为了今晚吃一口么?
  肉已经咬在嘴边,得趁热吃。
  一想通,李格立马解开陈硕的皮带和西裤拉链,紧接着西裤连内裤一起,快狠准地往下利索一扒到底,然后当场傻眼,并迅速回想起陈硕卖给他的那条有点漏风的新内裤。
  他凌乱了会儿,不禁对自己的男性尊严产生怀疑,继而怀疑老天在故意针对他。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姓陈的能骑到他头上抢风头,还有天理么?
  难怪那天被嘲笑尺寸时闷声不响,原来心里憋着在偷偷乐。李格暗生怨气,死盯着大号陈硕直瞧,这装货真他妈能装啊,是亚洲人的尺寸么就往裤衩子里装,哪儿偷来的,不会是医院里隆的吧……
  操,这回给狗蹄子装到了。
  怨气一冲天,李格又给董默回拨过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怎么能给他弄醒?我现在就他妈要干-死他。”
  “什么情况?”董默追问,“又出什么事儿了?”
  李格:“你这药到底行不行啊。”
  董默:“应该行啊。”
  李格:“应该?合着你自己都不清楚?我告诉你董默,他要出点事儿,我跟你没完!”
  董默:“不是,药没什么问题,对身体的副作用不算大,偶尔用一次没事儿。我就没听明白你意思,都要干了你管他醒没醒,直接来呗,说不定马上就醒了。”
  李格:“真他妈不靠谱。”
  董默:“行行行,我的错好吧?”
  好吵。
  好难受。
  陈硕慢慢睁开眼,听李格一直在啰嗦,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晕眼花,一瞬间以为自己发烧了,不仅全身发烫,额上也在冒虚汗,身体还莫名凉飕飕的。
  直到意识慢慢清醒,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李格的声音越渐清楚,陈硕全部想了起来,是于锐给的那杯果汁有问题。
  他缓慢抬起头,第一眼是李格的屁股蛋子,李格光溜溜地背对着他在跟谁通电话。第二眼是衣衫不整的自己,准确来说算是被扒了个干净。第三眼是床上的一堆作案工具,包装没拆,看样子似乎还没开始。
  但即将开始。
  “董默,我拿你当兄弟,就信你一回,先挂了。”
  李格掐断电话将手机一扔,准备找挫他锐气损他男性尊严的罪魁祸首算账,扑到床上直接一招“猴子偷桃”,谁知触发机关,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只恍惚眼前闪过一道影子,等他再有反应,胳膊一阵剧痛,来不及痛呼,就被陈硕反手擒拿并摁在床上。
  “操……”李格疼麻了,怀疑胳膊被陈硕拧脱臼了。
  头还是很晕,身体持续性的燥热难忍,甚至使不上太多力气,陈硕几乎用尽全力来牵制住李格。以防李格挣扎逃脱,他右腿屈膝,用膝盖狠狠压住李格后腰,又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
  “你他妈,啊——”后腰猛地一痛,李格喊不出声了。
  虚汗越出越多,陈硕喘了下气,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变化,是他坚决不愿妥协的变化,被李格害的。
  他又喘了下,才开口:“你就这么贱吗?”


第37章 饿狼扑食 熊熊燃烧
  尖锐的疼痛迅速窜遍全身, 身体像被巨石重重压着,李格脸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一双腿勉强能挣扎。但他动不了, 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腰部的肌肉在疼痛中痉挛,整个右臂也一直被反拧在背后, 抻着筋, 他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吱吱响。
  操,董默那个不靠谱的……
  狗蹄子这哪里是吃了任人摆布的催-情药,是他妈金刚大力丸,多吓人的牛劲儿啊,再这么下去自己胳膊和腰全得废。
  “你……”李格额冒冷汗直哼气, 声音颤颤的, 话都说不利索。
  他尝试放松自己, 可缓不过来, 于是老实趴着不挣扎了,半边脸与床面紧密贴合, 呈现示弱姿态,迫不得已向陈硕讨饶:“胳,胳膊疼,撒手……”
  欲望来势汹汹, 在身体里四处乱窜,陈硕母胎单身二十九年, 性兴趣缺乏,每年自己解决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遭不住如此凶险的攻击。他极力想保持清醒, 奈何某处在发痛,特别痛,似被一团炽热的火焰包围,烧着他,把他理智也烧得稀碎,拼凑不起来。
  不能就这样被李格牵着鼻子走。
  “快,抽筋了。”李格哼着说。
  见李格老实趴着直哼哼,在服软装可怜,陈硕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里全是李格那些下流无耻的骚操作,一出接一出打不死,蟑螂来了都得喊李格一声“爹”。
  越想,陈硕越痛,理智被进一步摧残,迫切想寻求一个出口。他饱受药物折磨无从发泄,又将李格胳膊往死里拧,如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妈的……我操-你大爷……”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李格视线模糊,哼不出气儿了,跟死狗一样瘫着,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脏话已是不易。
  陈硕没放过李格,闲着的手一把揪住李格头发,直接通过暴力手段来掌控局面。他强压下钻心刺骨的火,将李格脑袋用力向后拽,沉声问李格:“以后还贱吗?”
  “嘶——”头皮被扯得生疼,牵拉到喉咙跟着疼,李格顿时呼吸不畅,完全说不出话来,就觉得嗓子眼儿被勒紧了。
  不是开玩笑,姓陈的真想弄死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受药物影响,陈硕看着无力反抗的李格,竟隐隐颤抖,一种未曾体验过的无法抑制的感觉在他身体里奔腾着,忍不住想对李格继续施暴。
  “说话。”陈硕松开掌心里的头发。
  冷汗打湿了李格额前的碎发,衬得他狼狈脆弱。事实上也很狼狈,争不回一口气,他心里委屈大发了。
  想自己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谁敢这么跟他动手啊?又这么往死里折腾他啊?就他妈姓陈的不是个东西。
  真把他当病猫了?
  “耳朵聋了?说话。”陈硕膝盖仍狠压在李格后腰上。
  “你等着……”李格深吸一口气,扯着嗓门怒喷回去,“我他妈贱死你,操!”不料剧痛再次袭来,腰快被压断了,他五官扭曲,又龇牙咧嘴地讨饶,“哎哟不贱了,真不贱了,我开玩笑啊……”
  陈硕不信李格的鬼话,可信与不信的结果是一样的,今晚这出闹剧结束,还会有下一出,下下一出。
  “妈的我踩你腰试试?”李格又骂上了,两副面孔来回切换。
  看李格试图挣扎,两条腿乱蹬,那屁股蛋子真的很晃眼,陈硕手掌也隐隐颤抖,突然间无法克制自己的施暴欲,抡起拳头就砸了下去。
  “啊——”李格痛嚎。
  砸完不过瘾,陈硕接着甩下去一巴掌,正好左右两边各挨一下,回头出淤青了能对称些,好看。
  “哎哟我操——”李格安详趴着不动了,只有屁股蛋子还在哆嗦。
  见李格彻底消停,陈硕气喘吁吁,不确定药对身体会造成什么损伤,也懒得问李格,只重新问他:“真的不贱了吗?”
  疼过劲儿,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抗议,李格尽力回头去瞪陈硕,瞪不到就用余光瞪,眼神像刀子。
  当视线里出现陈硕的身影后,他忽然轻笑出声,还是会反抗的老鼠有意思,痛是痛了点,但能让他兴奋,真他妈爽。
  强扭的瓜不在于好不好吃,而在于怎么吃。
  听到轻浮的笑声,陈硕靠着残存的理智,严肃警告李格:“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现在放开你,马上滚。”
  “行,今儿算你狠。”李格爽快应下。
  放开之前,陈硕快速扫着陌生的房间,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结果扫到床上那堆作案工具,其中有一硅胶材质的鬼东西,目测二十公分,他又起了弄死李格的心,幸亏自己醒得及时,不然得上药店买红霉素软膏了。
  “你倒是撒手啊,”李格活动了下腿,“说话不算话么?”
  脑袋一阵晕眩,预感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不能再跟李格纠缠下去了,陈硕目光略过自己那条被李格扒下的西裤,放开对方的同时,迅速捞回西裤遮住自己。
  然而速度再快,也不及眼馋鸡馋的变态。李格一重获自由便火速回头,将陈硕慌乱的动作和抖擞的陈二弟尽收眼底。
  被西裤不小心蹭到,陈硕差点崩溃,已然无法保持冷静,声音拔高了许多:“穿上衣服滚出去!”
  “催什么,胳膊都让你拧断了。”李格坐起来揉着被拧痛的肘关节,既没穿衣服的意思,也没要走的意思。
  他在等。
  按董默说的,等药效彻底上来后,四肢会绵软无力,身体使不出劲儿,但意识是清醒的,比一直昏迷痛苦,这样拍下来的录像才精彩。
  看陈硕那副站不稳的样子,李格估摸药效快了,于是道:“我这胳膊疼腰疼的,你不得让我缓缓么?”
  知道被李格耍了,做什么都徒劳,陈硕干脆丢下西裤,脱去身上松垮的衬衣,硬扛着去卫生间打开冷水冲澡。
  或许冲半小时就好了。
  意外梦到李格的那个夜晚,陈硕也是靠冷水澡熬过来的。当冷水倾洒而下浇在皮肤上,他以为能好受一点,能不那么痛苦,可浑身反被烧得更烫,血液在疯狂奔腾,心跳在疯狂加速,仿佛浇在身上的是汽油。
  有生之年,陈硕第一次感受到生理空虚的滋味儿,并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如果没在意李格,他今晚就不会出来赴于锐的约,就不会着了李格的道。
  陈硕讨厌脱离掌控的一切。
  可他终究是个俗人,与大多数男人一样,有了欲望便想发泄,受欲望驱使,他凭借本能开始用下半身思考。
  手缓缓往下伸,陈硕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去想象一些能减轻痛苦的东西,什么都行,哪怕是李格也认了。
  只要别让他再痛苦。
  听着哗哗流水声,李格走到卫生间门口,当即愣住,笑意慢慢浮现在唇边,因为他的宝贝玩具又给他惊喜了,背着他自己偷偷解决呢,真他妈性感。
  李格蠢蠢欲动,心那叫一个躁啊,第一次对着男人犯起花痴。此刻,陈硕在他眼里就像一件艺术品,哪哪都完美,除了那非亚洲尺寸的玩意儿。不过可以忽略不计,反正他走后门,陈硕就是雄伟到能盘腰上也无所谓。
  “不错,挺精神嘛。”
  幻想瞬间破灭,陈硕睁开眼,目光冷淡,无声盯着折磨他的男人。他手并未放开令他痛苦的欲望,似乎想记住这份痛苦,他抓得很紧,将破灭的幻想拉回脑子里。
  陈硕一向爱甩棺材脸,李格光顾着犯花痴没仔细辨那双冷眼。为了哄陈硕乖乖给操,他不计前嫌,上赶着夸陈硕威武雄壮,一番嘘寒问暖后立刻切入正题。
  “我已经后悔了,今儿不该这么对你的,给你认错好不好?你没醒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面壁思过。还不是因为你搬家,我太想你了。”李格往前试探一步,“是不是累了,我来帮你?”
  陈硕一言不发,整个人站在冷水里。过了几秒,他收回目光,大步离开卫生间,李格敢凑上来就拳头招呼,始终一言不发。
  平白遭一顿虐,李格爽归爽,可受的疼是实实在在的,满腹怨气,想过去给陈硕屁股上来几拳,奈何被揍疼了,没敢靠太近。
  来都来了不操一发挺可惜,要不是只差这临门一脚,他刚才就摔门走人了。
  狗蹄子算个屁?爱他妈谁谁,谁愿意伺候谁伺候。
  直到看见陈硕拿裤子时腿一软,一屁股栽坐到床上,李格终于扬眉吐气,迅速窜过去饿狼扑食,顺势将陈硕整个压倒在床上,然后俯身狂吻上去,舌头野蛮侵入。
  陈硕没有反抗,又一次笨拙地回应自己,李格兴奋上头,欲望熊熊燃烧,手在陈硕结实的胸腹肌上胡乱摸着。正逐渐投入,他嗓子眼儿骤然一紧,察觉喉咙被一股力量扼住时,才意识过来陈硕在掐他脖子。
  妈的,这狗蹄子还留着力气……
  又一招反擒拿,几乎掏空陈硕全部精力,他是想穿衣服离开这里,然而李格一次又一次凑上来犯贱,将痛苦加注在他身上。
  “真他妈行啊你!跟我这儿耍鸡贼?”李格再也压不住火,想到什么骂什么,“给你脸了是不是?赶紧他妈撒手!别逼我大嘴巴抽你!”
  陈硕呼吸变重,不停喘着气,快要压制不住李格了,而他的痛苦也在加剧。手边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他死守住最后那点理智,焦急寻找,看到自己没机会穿上的西裤,找到了。
  “你一会儿就没力气了,我有的是办法折腾你!”李格持续输出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手腕,他听到金属的声音,好像是皮带扣?
  “操,你干什么?!”
  陈硕直接坐到李格后腰上,用自己的重量来施压,继而掐紧李格被他反扣的两只手腕,李格只要嚷嚷,他就拧李格胳膊,趁着李格疼老实之际,上家伙。
  双手手腕被皮带牢牢反绑住,李格服气到骂不出来了,话锋一转说起好话,又哄又劝让陈硕放他走。
  “我真不跟你烦了,行吧?”
  “狼来了”这种鬼话,陈硕不会再上当,他伸手捞过边上几样作案工具,拿起那个二十公分的鬼东西,送到李格眼前晃了下。
  李格警铃大作:“我警告你别胡来啊!”
  坚持不住了,脑袋很晕,身体很烫,那儿很痛,陈硕诚实地告诉李格:“我不是没力气,我只是很痛苦。”
  李格:“……”
  “你看我有没有办法折腾你。”
  陈硕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38章 燎原烈火 愈烧愈旺
  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 李格拼命挣扎,人都快拧成大麻花了,可挣出一头汗来全白搭, 两个手腕反倒被勒得更紧, 皮带就像嵌入了皮肤, 感觉擦破了皮。他不知道陈硕怎么绑的,又从哪儿学来这么下三滥的绑法, 别不是以前做过绑匪。
  “你痛苦别他妈折腾我啊操!解开!”
  挣不开束缚, 李格就臭骂陈硕,眼下哪儿还有半点兴致,只想赶紧去找董默,先把老同学揍一顿。
  “姓陈的你别找死!敢胡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 李格自己先被揍了, “嗵嗵嗵”几拳头, 又重又扎实地捶打在他的屁股蛋子上, 给他疼疯了,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四肢本能想蜷缩,手腕的酸疼又延展开来,他急促地喘息着,骂不出口, 也撂不下狠话了。
  妈的这狗杂-种……
  没等李格缓过这阵痛,边上响起拆包装的动静, 他心里一紧,刚费劲扭过头,触目惊心的凶煞玩意儿赫然杵在眼前。大眼瞪小眼两秒, 李格立马弯曲双腿,俩脚掌用力蹬着床面,尝试推动身体向前爬。
  只要下床就好了。
  李格脑补着接下来的行动,等一下床就迅速冲到门口,然后背过身用手拧开门把,再冲出去呼救。
  反正他改行多年,早已退出娱乐圈,不用担心丑闻,再裸奔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当下保后门要紧。
  然而计划是美好的,就在李格快要滚下床准备跑路时,猛然间一双手擒住了他俩脚腕,将他粗暴拖拽回床上,紧接着又“啪啪啪”几下,他可怜的屁股蛋子再次遭殃,数道巴掌印重叠,导致红肿一片。
  “我操……你大爷……”
  李格才艰难骂一句脏话,密集的巴掌如暴雨一般,全往他屁股上招呼。他嘴里哼声不停,这回彻底疼老实了,意识到自己爆粗会激怒陈硕,只能憋屈地放低姿态求饶。
  “停,不骂你了……”
  结果得不到丁点反应,李格咬牙忍着疼,边求饶边哄陈硕:“今儿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快解开,我给你缓解痛苦,真的,我很温柔,保证不弄痛你,哎哟——”
  没想到又来一巴掌,他气急败坏忍不了,脱口臭骂:“你他妈的狗杂啊——别打了,我给你认错……”
  “我他妈叫你爹……”
  “真知道错了,你快解开,我自己麻溜儿滚。”
  巴掌终于停下,终于不用挨揍了。
  李格狼狈趴着大喘气,没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境,满脑子就俩字儿——后悔。
  肠子都悔青了的那种程度。
  他想过陈硕是个硬茬,却没想到能硬成这德行,简直不是人,当真没心没肺,肚子里全他妈是牛劲儿。
  疼迷糊后,灯光变得刺眼起来,李格闭了闭眼,听到包装完全被拆开的声音,接着是油的瓶盖被打开的声音。
  刚才匆匆一瞥,他看到陈硕在粗暴地扯那瓶油,即将用在哪儿不言而喻,自己今晚真注定倒血霉。
  难道就这么交代了?
  不可能。
  李格睁大眼睛醒神,还是那句话,他从不给自己委屈受,又怎么会忍受自己如此窝囊地任人宰割?万一让圈里几个兄弟知道,能笑话他一辈子。
  “陈硕。”
  依旧得不到丁点反应,李格怕再挨揍一时没敢动弹,仍放低姿态,开始忽悠打商量:“你想做我让你做,但我没有下边的经验,心里有点紧张,先松开我行么?油给我,我自己弄。”
  不成想,身上压过来一块人肉巨石,紧贴他背,给他俩胳膊来了一记重创。人肉巨石跟狗似的蹭来蹭去,毫无章法。耳边是粗重且急促的呼吸,不时伴有低喘,似乎很猴急,李格久经情场很快发现陈硕果真是个雏儿,根本没有经验,和接吻时一样笨拙。
  那好办了。
  万幸屁股疼到麻痹,怪异的触感不强烈,不至于让李格产生膈应,权当挠痒痒了。他逮住这机会抓紧哄陈硕:“不是你这么弄,先起开,我教你。”
  但陈硕只顾发疯,李格尚不知道,陈硕的理智已经被自身所难以承受的那些痛苦给碾得粉碎,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所以不管他如何哄,就算说破天,说烂了嘴皮子,都不会得到陈硕的回应。
  “操,我的胳膊,快起开。”
  “别他妈再……”
  “你磨洋工呢?也不嫌丢人。”
  “说了教你,起开啊!”
  “想我骂你是不是?”
  “师父领你进门,赶紧他妈啊啊——”
  深夜的酒店,其中一间房里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没人知道李格的想法是怎么从不服气变成了保命要紧,再不服气,真得下去见阎罗王了。
  ……
  李格顷刻感觉自己被劈成两半……脑后响起急速的闷喘,随即反应过来,哪儿他妈是缩回去,是狗蹄子太兴奋太激动当场交代了,拖着他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妈的不知死活。
  “我警告你啊——”
  “……”
  情与欲好似淬炼的烈火,愈烧愈旺。
  李格迷迷瞪瞪睁开眼,入眼的光晕还在不停晃动,不知道是不是地震了,可火辣钻心的痛在提醒他,震的是他自己,不是酒店,到底几点了?自己居然会痛晕过去,真是窝囊。他咬紧嘴唇,死死睁大眼睛,麻木地承受着从未经历过的酷刑,将这笔掺着血的账深深记进心里。
  只是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李格快记不住了,只记得疼的滋味儿。
  在极短暂的一瞬里,他特别委屈,想回家找闵女士。就跟童年里每次受到委屈跑回家找妈妈一样,难受的时候,得两句安慰就好了。
  他想问闵女士,自己不就看上一个人么,不就想来一发么,多么纯粹的渴望,以前找的哪个不是上赶着伺候他?唯独陈硕……怎么那么难得到呢?得不到就算了,他不要还不行么,凭什么让他遭这罪?
  他妈的……
  夜深了,整座北城都睡了。
  只有陈硕安静地靠坐在床头,搭在膝盖上的手垂着,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整。他脑袋低垂,目光落在自己依旧痛苦的根源上,是那样狰狞可怖,鲜红的血液已经干涸,他人也快干涸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药效大概过了,陈硕感到无比清醒,甚至清楚记得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他粗暴地折腾了李格整整三个小时,全程无视李格的求饶,把人弄死过去了。
  后悔吗?陈硕这么问自己。
  他陷入迷茫,心里有个声音突然问他:“你后悔什么?”
  陈硕抬眼,转而望向身边不知是昏迷还是昏睡的男人,确认了答案。
  他并不后悔发生这样的错误,是李格犯贱自找的。他后悔的是尝到了征服的滋味儿,如此意犹未尽,很怕自己上瘾。
  他享受占据绝对的主导权,从身到心都在渴望这样的权利。
  李格不配高高在上,只能任由他支配。
  但清醒后,现实告诉陈硕,他没有支配李格的身份与权利。等李格醒来,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狂妄自大的李总,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会尊重他。
  或许会报复他,毕竟心眼儿那么小。
  他接下来的人生,不会再安稳了。
  “嘶……”李格被噩梦吓醒,慢慢睁开干涩的眼睛,惊觉噩梦就在现实里,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屁股也废了。
  他一抬胳膊,发现皮带不见了,再一瞥发现边上坐着个大活人,是他恨到骨子里决心要收拾的棺材脸。
  四目相望,陈硕看着李格没说话。
  其实想说点什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他妈的……”一开口嗓子又哑又痛,事已至此没什么说头,李格恨恨地盯着陈硕,嘶哑着口出狂言,“你等着,我有的是手段弄你,明儿就送你进去吃牢饭。”
  还真是这副面孔。陈硕平静提醒:“你自找的,扯平了。”
  “扯你妈呢!”李格尝试爬起来,奈何浑身抽疼动不了。他没忘了陈硕是怎么折磨他的,一场漫长的酷刑愣是没换过姿势,让他像狗爬一样受尽屈辱,膝盖都跪麻了。
  瞧不惯李格的臭德行,陈硕说:“我妈已经去世很久了。”
  “……”李格懵了半秒,明知道不该再提这茬,架不住屁股流汤实在是疼,于是揪着这点继续臭骂陈硕,“成天顶着一张棺材脸,活该你没妈。”
  气氛仿佛进入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陈硕又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妈虽然不在了,但我会替她讨回公道。”
  说完,他从床上起来。李格一眼便瞧见那差点弄死自己的烧火棍,威武雄壮赛恶鬼,预感不妙想跑,再不跑真他妈要死。
  李格就是个欠收拾的渣子,被怎么样对待都是活该。陈硕忽视床单上的那片红,认真告诉自己,对付渣子不能心软。
  “你别过来啊!”李格慌慌张张,一屁股从床上栽到地上,腿麻又起不来,没爬几步忽地被陈硕打横抱起,接着将他往床上一扔,扔垃圾般野蛮。
  “再碰我一下试试?”
  “你以为我想过来?”陈硕上床直接逼近李格,一把攥紧李格脚踝,看着他说,“我是真的恶心你,怕被我碰,就不该给我下药。”
  “……”李格有理变没理,忙提醒,“药效过了!”
  陈硕像是没听见,微皱了下眉,而后随手捞起一旁的内裤,团成团使劲儿往李格嘴里塞,塞到李格闭嘴为止。
  “唔唔——”
  “再吵,拔掉你的舌头。”
  “唔唔唔——”


第39章 容器 关公面前耍大刀
  药效似乎没完全过去, 陈硕清晰感知着身体里奔腾的施暴欲。看李格拧起眉头,腮帮子鼓鼓的,唾液无法自控地从他嘴角缝隙里往外渗, 他眼里有挣扎有恐慌, 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求饶。
  陈硕觉得这样的李格真可怜, 也真可恨。只会故意示弱来博取他的心软,等他心一软, 又开始犯贱找抽。
  “唔唔唔——”李格死都没想到, 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拿内裤把嘴给堵上,还他妈是陈硕穿过的内裤。
  虽说陈硕洗过澡来的,内裤干干净净没什么气味,可此举等同于骑在李格头上拉屎。他扛不住这么大的屈辱,拼命用舌头顶着想吐出去, 结果陈硕猛掐他下颌, 抽疯似的, 把黑不溜秋的内裤直往他嗓子眼儿扎。而陈硕那张近距离冲着他的棺材脸, 在光晕里明暗交织,分外阴沉, 给他瘆得慌,白净俊俏个蛋,就是个来找他索命的厉鬼!
  “唔——”
  连最后的气儿都被堵住,李格双腿乱蹬, 抡出酸疼发麻的俩胳膊想跟陈硕拼命,可惜重拳出击后, 陈硕不痛不痒,他自己的嗓子眼儿反倒又痛又痒,亏惨了。
  陈硕收力掐紧李格下颌, 说:“再打我,我会还手。”
  “……”李格懵得不轻,好像突然间不认识陈硕。
  操,哪儿来的臭不要脸?在这儿跟他贼喊捉贼?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屁股挨了多少毒打啊,都没工夫还一下手,就被陈硕那欠阉的烧火棍抽到失去知觉,小命差点交代在阎王爷那儿。
  重获支配李格的权利,陈硕的痛苦神奇般消散,根源上逐渐生出一丝爽意,但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多能支配李格的权利。
  然而看着李格老实收手,双臂垂下去平放在身体两侧,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示弱意味,有一闪而过的无助和委屈。
  陈硕动摇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就因为尝到甜头,所以放任自己用下半身思考,变得像李格这个风流鬼一样随便,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儿吗?
  痛苦又慢慢地滋生回来,那团烧着他的火还未熄灭。陈硕隐忍着,强迫矫正自己,或许看不到李格就会好起来。
  于是他忽视心底里那股渴望,撤走了塞在李格嘴里的内裤,在床边坐下来,然后说:“给你两分钟,赶紧走。”
  “……”李格口干舌燥骂不动了,当然这会儿也不能骂,生怕厉鬼再索命,今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时间紧迫,他迅速下床,得亏自己身子骨硬朗,前栽过跟头知道注意,把力量集中在腿脚上站稳。
  李格憋屈地忍着身体要散架的剧痛,和菊花残带来的伤痛,准备去拿衣服,结果屁股不听使唤又流汤了。他低头一瞧,两眼一抹黑,险些没把肺给气炸,只见脚边地毯上多了一坨可怕的玩意儿,全是陈硕造出来的子子孙孙,混着鲜红的血。
  妈的。
  “你大爷……”李格生生忍住找陈硕拼命的冲动,很想给对方后门来一刀子,白进红出,往死里捅。
  “还有一分三十九秒。”陈硕垂着头,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表盘,没有看李格一眼,声线平稳让人听不出情绪。
  但李格听出来了,陈硕的安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怪他眼瞎低估了这个彻头彻尾的装货,太他妈能藏了。
  等艰难走到靠床尾的台子前,身后响起“一分十五秒”的提醒,李格又起杀心了,陈硕那落单的子子孙孙还黏在他腿上,带出一阵惹他烦躁的痒意。
  他急忙套上衬衣,来不及扣纽扣,拿起西裤时屁股疼得不像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抬腿就牵扯到伤口引起剧痛。
  陈硕:“五十八秒。”
  李格:“……”
  “五十六秒。”陈硕机械地播报着时间。
  李格看了眼自己表上的时间,都凌晨三点出头了。操,姓陈的折腾了他起码仨小时,这畜生怎么不去工地上打桩。
  余光注意到李格不动了,光着个屁股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硕催他:“快点。”
  李格倒是想快,为了节省时间,他连内裤都不穿了,费劲巴拉套上西裤要走,忽地瞥见自己架在电视机下方的微型摄像机。
  真慢。陈硕着急去卫生间冲澡,想洗干净身上带着的血,怀疑李格是故意的,兴许正在酝酿什么计划。
  他没耐心再等,刚要起身,见李格鬼鬼祟祟地挪到电视机前,并用身体挡住桌子一角,眼疾手快地往裤兜里揣了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很可疑。
  “什么东西。”
  “操!”李格被凑近的声音吓一激灵,回头见陈硕已经站在他身后,又是那副阴沉渗人的模样,走路都没声儿,可不就是厉鬼么。
  而更渗人的是陈二弟竟然还抖擞着,像刚猎食过的野兽,满嘴是血,虎视眈眈地冲着他,多他妈要命。
  “拿出来。”陈硕隐约猜到是什么,难怪李格底气十足地说要送他进去吃牢饭。如果的确偷拍了什么,好像也不奇怪,李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关你屁事儿?”李格用肩膀撞开陈硕大步往前,自以为潇洒的背影其实狼狈至极,还遭不住疼痛折磨,他黑着脸抬手扶腰,走姿僵硬且别扭。
  等握住门把手,李格一激动又流汤了,想骂死把他当成容器的狗陈硕,平时不知道自己解决么,攒了几百年啊这是。
  他拧动把手,刚开出一条缝,耳边隐有一道风划过,紧接着“砰”声响起,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将门重重关上门了,那手掌贴着门,手背上青筋暴起。
  “拿出来。”
  门被堵住,身后又站着一堵肉墙,李格暴脾气瞬间窜上来,怒气值蹭蹭蹭直涨,快憋不住火了。
  身体上遭受的伤害他不是不能忍,大男人这点痛都忍不了,不如趁早嗝屁。可心理上遭受的屈辱,他忍不了。
  姓陈的算个什么东西?敢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快三十岁的老处男了不好好躺着给他操,跑关公面前耍大刀,还敢这么命令他,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儿。
  多想一下,李格都要爆炸,憋不住了。
  “别让我再重复。”陈硕说。
  “跟你有关系么?”李格转身面对陈硕,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狠,“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啊?怎么着,跟我来了几炮就上天了是吧,觉得可以踩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李格嗓音沙哑,陈硕听着不舒服,会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李格断断续续叫了很久,和他以前陪老板出差,在酒店里意外听过的那种叫声不一样。
  陈硕只是又觉得李格有点可怜罢了,受那么多痛会生气正常。但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变化,他再次尝试矫正,反问李格:“拍到我,你说有没有关系?”
  “……”李格一噎,即刻回怼,“拍你是他妈给你面子懂么?就你那稀烂的技术,发网上都没人看,少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是怕进去吃牢饭了?”
  陈硕沉默地看着李格。
  见陈硕沉默,李格也是被-操糊涂了,没想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好像怕了这狗蹄子似的。
  不就嘴里塞条内裤么,陈硕还能做什么?再不济继续折腾他,自己没什么可慌的,把账记下来就好。但凡陈硕有胆儿杀人灭口,都不会放他走,显然是冷静下来怕进去踩缝纫机,说明药效确实过了。
  “怕了就给我老实点。”李格趾高气昂地命令起来,“今儿放过你,把手拿开。”
  陈硕依旧沉默,将手拿开了。
  李格转回身准备开门,又听“啪”一声,房间忽而漆黑一片,他握着门把的手突然被大力攥紧,整个人被迅速往回拖,没半点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开口就是抽气,浑身疼得走不稳当,等重重摔到床上,他好不容易穿上的西裤,转眼间被扒了。
  “嘶……操,你他妈的还敢来?”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太好,李格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想依靠听觉来分辨陈硕的位置,偏偏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房间里只有他自己闹出的动静。
  “为什么不敢?李总送牢饭给我吃,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黑暗中响起了李格最熟悉的声音,他蓦地忆起去年年初,有位陈姓助理给他打电话,说话时一板一眼好歹毕恭毕敬,甭管老实巴交的样子是不是装的,至少那会儿不敢得罪他。
  哪儿他妈像现在啊,说话还一板一眼,但听听是人话么?
  “也不是不能商量。”李格赶紧说,不料两条腿被猛拖出床外,从腰到脚被迫腾空,继而被迫……
  “我警告啊——”
  李格真的太欠了,通过肌肉记忆和一些理论知识,陈硕这次驾轻就熟,强势掌控,甚至将李格整个抱到自己身上。李格很沉,他本意是想摔一下李格给点教训,却在李格本能抓住他肩膀借力时,意外听见一声变了味的哼哼。
  “你他妈……”李格骂不出来了。
  陈硕呼吸渐重,说:“原来是这样。”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李格确认。
  “滚。”李格臭骂,想下去。
  黑暗中看不到李格的表情与反应,陈硕有点遗憾,早知道不关灯了。他抱稳李格又说:“你很重,再乱动摔死不负责。”等说完,双臂结实地抬了下李格。
  “呃……”李格又臭骂,“跟我显摆你力气大是么?我他妈也能把你抱起来,直接送你上天见菩萨!”
  陈硕:“……”
  李格:“赶紧放开,还有得商量。”
  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一步,陈硕想放开李格,想把李格摔到床上去,然后警告李格别再骚扰他,今晚下药一事就此翻篇,但双臂不受控制,在与他的理智唱反调。
  一夜荒唐比不得安稳的生活,到底是理智占据上风,陈硕无情将李格往床上一抛,准备去冲冷水澡。
  “没技术就学着点儿,躺过来,我勉为其难教你。”李格拍了拍床发出暗示,说这话倒不是挑衅陈硕,纯粹是刚才意外爽了两下子,来了点兴致。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话飘进陈硕耳朵里,那是赤裸裸的挑衅,在挑战对方身为雄性的尊严。
  好一会儿,陈硕开口:“知道了。”
  装货那么装,李格狐疑,准备开口时,有动静急速传来,像一阵风,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被扑倒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质问。
  “为什么要贱?”
  “放什么屁?”
  陈硕找到刚才的位置,继续问李格为什么要贱,不贱能死是不是?酒店又跟地震一样,李格说不上来了,把所有怒火全集中到拳头上,往陈硕身上招呼,一下比一下重,慢慢地,又一下比一下轻,直到拳头松懈,舒展开,他伸出手,摸黑揪住陈硕的两只耳朵,使劲儿拽向自己,而后寻到柔软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荒谬的夜晚,陈硕感觉自己把整个人生里的酸甜苦辣都尝尽了,有好的感觉,也有不好的感觉。
  不管好与不好,等天一亮,他和李格会各走各的道。
  外面的世界天光大亮。
  李格缓缓睁开眼,房间里仍漆黑着,不知道几时几刻。他脑袋昏沉犯晕,意识还有点没跟上来,只觉浑身好热。
  等一点一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李格抬手摸上自己脑门,操,怎么发烧了?是他妈发烧了么?都赖姓陈的那狗蹄子,压着他折腾到天亮才消停。
  艰难爬起来,李格发现屁股废了不说,自己那么硬朗的身子骨也阵阵酸麻,有种被掏空了的无力感。刚下床又往床上一瘫,使不上力气,还他妈疯狂流汤,给他气得心里直骂,要不说姓陈的不是个东西呢,爽完把子子孙孙落他这儿,自己跑了,一点没管他死活,害他烧半天。
  简直服气。
  身边没有退烧药,李格原想着找助理过来接一下,一想自己的狼狈相,被外人瞧见了多丢面子。他转念一想,找于锐干什么?找他妈罪魁祸首啊!
  李格直接拨通陈硕电话,听到冰冷机械的女声响起,他确定自己才办没几天的新号码,又又又又被陈硕拉黑了。
  格物传媒。
  于锐惴惴不安等一天,总算在下班前接到老板电话,他赶紧接通:“喂,李总。”
  “昨晚的酒店,买盒退烧药送过来。”
  听到沙哑的声音,于锐吓坏了,忙问:“李总你没事儿吧?我昨晚一直担心你,担心得都睡不好,怕你和陈助理打起来,今天上班也在担心你。”
  “你担心个屁,陈助理发烧了,快送退烧药过来,麻溜儿的,放门口就行。”
  于锐:“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在于锐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老板变成了喷火龙。如果怒气可以具象化,那么整个酒店都已经被烧毁。
  李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等着退烧药,偏偏老同学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直接挂断,董默又发过来一条消息,问他昨晚怎么样。
  他稀里糊涂地琢磨着,回想着自己跟陈硕之间的那些个狂热的吻和纠缠,勉强敲了俩字儿过去。
  “痛快。”
  陈硕再次见到李格,是在半个月后,某家私人会所里。
  “原谅我真的喝醉了,因为我真的想你了,一不小心就被寂寞吞噬了爱着你的快乐……”
  包厢里,忽明忽暗的闪烁下,李格直直盯向坐席最边上的男人,声情并茂地继续唱着:“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
  “……”而阴影里,陈硕阴着脸。
  不得不说,李格拥有一副好嗓子,认真唱情歌的样子十分迷人,歌声动人心魄,唱出了爱而不得的辛酸与无奈。
  “只是我,不懂得如何去爱,才会让你想离开……”
  元丰羡慕地舞着荧光棒,忍不住凑到贺颜耳边小声感叹:“欸,你弟唱歌比你好听啊,我感觉他都能去当歌手了。”
  几分钟前,贺颜才给元丰唱了一首情歌,被元丰夸得天花乱坠,直呼歌神下凡。只可惜歌神地位在自家老婆这儿仅维持了小片刻工夫,被表弟抢走了。
  贺颜倒没吃醋,道:“他以前出过专辑。”
  “啥?他以前是歌手啊?”元丰惊讶。
  “贺总,元丰,我去趟洗手间。”陈硕突然起身,和正说悄悄话的夫夫俩打了个招呼,径直离开了包厢。
  李格见状,歌也不唱了,当即丢下麦克风起身说:“大哥大嫂,你俩先唱。”说完便追了出去。
  等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元丰不免担忧,问贺颜:“我觉得我对不起陈硕,咋办啊?你弟要不是真心的,我得跟他拼了!”
  “甭瞎操心。”贺颜一针见血,“如果陈硕没意思,不会过来。”
  元丰:“有道理啊!”
  贺颜:“再唱会儿就回去,知道么?”
  元丰:“嗯嗯。”
  包厢外恰好是两条相交的十字走廊,李格一出去,陈硕已经没了人影。
  电梯在右侧,洗手间在左侧。
  自打半个月前的那场插曲,李格觉得自己和陈硕的关系多少有点微妙。就冲陈硕那晚吻他缠他的劲儿,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陈硕一回,没准真尿急往左走了呢?
  但还是选择了往右走,果然在电梯前见到了陈硕。
  “姓陈的,你跑什么?”李格丝毫没顾及周围是否有人,边走边冲陈硕嚷嚷,“怎么这么怂啊你?怕我吃了你?”
  陈硕皱了下眉,并未搭腔。


第40章 羞耻 过来亲我一下
  好在三部电梯一部都没来, 李格站定在陈硕面前,身体故意贴近陈硕。他以为陈硕会后退躲开,对方却表现得不卑不亢, 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就有意思了。
  近距离瞧着半个月没见的棺材脸, 李格不客气道:“今儿我生日, 你不说句‘生日快乐’就算了,我这个寿星亲自唱歌给你听, 给点面子能死?”
  陈硕:“……”
  陈硕今晚是受到元丰的邀请, 进了包厢意外见到李格,才知道今天是李格的生日,自己进退两难。
  半个月前的那场失控与放纵,令陈硕陷入一种极度自我厌弃的负面情绪当中。
  他夜夜失眠睡不好,无奈跟元丰请假在家窝了一星期狂刷宫斗剧, 刷了一部又一部, 根本不敢出门, 饿了全靠外卖撑着。
  等脖子上那几个被李格又啃又咬弄出来的吻痕消下去, 他收拾心情去给元丰上课,偏偏课堂上几次走神, 心里乱哄哄的,直到今天也没缓过来。
  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眼看其中一部电梯即将到达,陈硕勉强给李格送上祝福:“生日快乐。”接着补了句,“别再骚扰我。”
  “……”对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棺材脸, 李格怎么可能快乐?不生气就算好的。
  何况陈硕的反应,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去发展。再说现在是骚扰不骚扰的问题么?半个月前的那笔血账, 他都没好好跟陈硕算一算,还有一样东西得讨回来。
  “光嘴上一句‘生日快乐’就完了?”李格感觉好久没逗陈硕,“就冲咱俩这亲密关系, 你不准备礼物合适么?”
  “叮——”电梯门徐徐向两侧滑开。
  见陈硕要走,李格来了脾气,一把攥紧陈硕胳膊,背对电梯旁若无人道:“我他妈屁股到今儿还疼着呢,你爽完就完事儿了?是人么你。”
  陈硕:“……”
  电梯里站着七八号人,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沉默。过了两秒,其中一位男性打破沉默,询问道:“那什么,你俩还下吗?”
  “不下!”李格头也没回,反正嫌丢脸的是陈硕,不是他。他趁势掐紧陈硕手腕,拽着陈硕往包厢走,并撂下警告,“真以为我会惯着你是不是?”
  陈硕偶尔觉得,自己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就像游戏里的NPC,透明的普通的,不被在意的。他安稳地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也从未在意过外界的一切。
  然而今天,他第一次在人前感到羞耻。
  仿佛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有那些缠绕着他的痛苦,全部被李格剖开并示众,逼得他无处可躲,现了原形。
  他不是NPC,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男人。
  他依旧在意渣子,会梦到渣子。已经没有药物影响的情况下,身体仍会轻易起反应,那儿还是会痛,渴望也变得强烈。想和李格做下去,想听李格变了味的哼哼,想被李格强吻,更想支配李格。
  每一个想法,都是那么可怕。
  “松开。”陈硕也警告李格,“别逼我在这里动手。”
  在陈硕身上搭进去太多心思,李格现在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跟陈硕较劲儿,还是在跟自己较劲儿,总之势在必得。
  他放开陈硕,成心激怒对方:“又跟我端上了是吧,那天晚上都激动得早-泄了,你说你装什么——”
  话还没说全,李格左脸颊上就硬生生挨了一拳,瞬间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很快尝到一丝血腥味儿,跟着领口被陈硕揪住。
  他直视陈硕的冷眼,扯出一个笑来:“这就恼羞成怒了啊?真够怂的。”
  看到李格嘴里在出血,陈硕随即想到更可怕的自己。早猜到李格今晚会出现的,是他自己让自己深陷两难,活该。
  陈硕拳头一松,将李格放开了。
  这一刻,李格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总控制不住去招惹陈硕,不是因为陈硕总给他惊喜,而是陈硕骨子里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狠劲儿,他想驯服这个男人。
  怎么驯服是个难题,得亏李格脑筋活络,突然有了头绪。
  他揉着疼痛的脸颊,对陈硕道:“你那天一走,我就发烧了,知道么?”
  “……”陈硕不想知道。
  李格不是没发过烧,生个小病不算什么。只是这回烧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像又上阎王爷那儿逛了一圈,在家没缓两天,拖着疲累的身体赶紧去医院抽血检查。
  万幸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没及时注意清理造成的炎症感染。但被医生好心数落过几句后,李格本就挂不住的面子直接掉在地上,一世英名全毁了,恨不得提刀杀去陈硕跟前,把欠阉的陈二弟给剁了。
  恨归恨,回家养伤要紧。
  足足休养了十多天,就在李格准备去找陈硕算账的前一晚,他梦到了威武雄壮的陈二弟。陈二弟窝囊地缩着怕被他剁,可一贴上他又抖擞起来,跟姓陈的一样臭不要脸,玩儿命折腾他。
  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春-梦一做,李格又心痒难耐,重新惦记上陈硕。其实回给董默的那俩字儿是他的心里话,确实痛快,挺爽的,以前从来没体验过的滋味儿。
  但这痛快的代价太大了,他说什么也得扳回一局,争回面子。不把陈硕狠操一顿,都对不起自己受尽委屈又流血流汤的后门。
  见惯陈硕装聋作哑,于是李格也拿出自己软磨硬泡的功夫,又道:“我心脏病都他妈让你吓出来了。”
  陈硕:“……”
  见陈硕微微垂下眼睛,也不吭声,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说明是有点良心的,知道自己那属于高-危行为。李格决心放长线钓大鱼,便凑近陈硕,低声哄他:“以后记得戴上,听到没有?”
  “……”陈硕抬起眼,一时看不透李格想干什么。
  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从另一条走廊里拐出来,李格顺势揽住陈硕,率先服软:“行了,咱俩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今儿我生日,给个面子。”
  陈硕正要甩开李格,包厢门忽然开了,元丰探出个脑袋来,眼珠子直往他和李格身上盯,他迅速将李格推开,淡定过去。
  还真是闹别扭的两口子。元丰放下心来,乐呵道:“还以为你俩掉厕所里了,快进来接着唱啊,我马上要回家了,陈硕你也唱一首。”
  元丰现在难得出来玩,陈硕不忍扫兴,委婉拒绝:“我不太会唱歌。”
  “没事儿我也不会唱,咱就瞎唱啊。”等李格走过来,元丰这才注意到他左脸颊有些红,惊讶脱口,“李格你脸咋了?”
  李格:“哦,刚才在卫生间里摔了一跤,磕洗脸池子上了。”
  元丰:“……”
  陈硕刚坐到角落里,又被元丰拉着要一起唱歌,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可接过麦克风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不到唱什么。
  “唱这个!”元丰点好歌,拿着麦克风坐到陈硕旁边,“我小时候特喜欢这首歌。”
  陈硕一看大屏幕,《阳光总在风雨后》,是陈美芳喜欢听也喜欢唱的一首经典老歌,小时候帮陈美芳干活儿时,她常哼这曲子。
  元丰:“陈硕,这老歌你应该会唱吧?家喻户晓啊。”
  陈硕:“会一点。”
  元丰:“太好了,那咱一块儿唱!”
  沙发另一边,李格啃着果盘里的西瓜,每片只咬上面半口,啃得极其浪费,主要心思全在陈硕身上。
  果然狗蹄子给他惊喜了,唱歌又是跑调又是跟不上歌词,完全没有音乐细胞嘛,专注盯着屏幕挺傻乎乎的,真招乐。
  陈硕柔软的嘴唇一张一合,李格越看越心痒痒,继而浑身刺挠,不由得想起那个后半夜里陈硕回吻他的狠劲儿,舌头在他口腔里乱窜,从笨拙到熟练,慢慢地吞没了他的呼吸。那烧火棍也烫得特别厉害,一直黏着他没彻底出去过,哪怕交代了也那么待着。当时陈硕的脑袋枕在他肩颈处,低低地闷喘,冲他撒娇似的,别提多他妈性感了,给他又整出反应来,奈何被折腾得太累太困,实在没精力反操。
  不过今晚,李格有的是精力。
  他凑到贺颜身边,小声打招呼:“哥,都八点了,你快带大嫂回去吧,还怀着孕呢,今儿谢谢。”
  表弟的视线过于渗人,贺颜低声提醒:“是元丰想唱歌,我带他出来放松放松,你给我悠着点儿。”
  李格点头保证:“那肯定,你见我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
  也正是因为表弟的这份执着,贺颜才误以为李格真的认真了。像他一样,从前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定下来,和元丰奔着一辈子去。
  今晚这局,李格求了他表哥三天,嘴皮子快求烂了才成功说服贺颜。为的就是趁热打铁,尽快拿下陈硕,作案工具他都备好了,全在车里放着。
  等贺颜前脚带元丰离开,李格后脚立马堵着门,问陈硕:“准备给我送什么礼物?让我满意了就放你走。”
  海蓝色的氛围灯照着整个包厢,如静谧的湖水在缓缓流淌。光打在李格身上,那么刺目,陈硕默不作声地与李格对视。
  或许是怂了。
  跟在贺颜身边多年,他第一次有了辞职的念头。
  “知道你抠抠搜搜,不让你花钱。”李格背靠着门,两手插兜,盯着陈硕笑,“过来亲我一下。”
  陈硕自动忽略李格的调戏,说:“让开。”
  “叫谁让开,”李格收起笑容,“你有脸儿说?我他妈高烧两天,低烧三天,去医院被医生一通教育,在家养了半个月才好利索,今儿刚吃上一口荤腥,知道多遭罪么?”
  “……”陈硕沉默。
  李格持续输出:“你把我当什么了?别人出去嫖还知道给钱,你白嫖上瘾了是吧?从晚上到天亮,压着我操了一回又一回,不用给钱,不用负责?”
  陈硕:“……”
  李格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了根后边抽边道:“我告诉你,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进了我后门,就他妈得对我负责。”
  陈硕:“……”
  李格:“师父领你进门,你不感激,还忘恩负义,真是让人寒心。”
  陈硕:“……”
  风流鬼颠倒是非有一套,掰扯到世界末日都未必能停。良久,等李格快抽完手里那根烟,陈硕开口了。
  他问李格:“亲一下,你就满意了是吗?”
  李格没说话,只吩咐陈硕:“把烟灰缸给我拿过来。”
  陈硕照做,拿过去给李格。李格没接,就那么让陈硕用掌心托住烟灰缸,将烟头掐灭了,然后才抬脸去看陈硕,同时手不老实地往陈硕那儿探去。
  “才开荤就躲着我,不难受么?”


第41章 娇包 媳妇儿
  “哐当”一声清脆响。
  陈硕身体猛地一震,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他下意识挡开李格搞偷袭的咸猪手,并迅速后退,然而为时已晚。
  烟灰缸被摔得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在氛围灯下闪着清冷的光。
  李格低头扫了下, 将自己脚边最大的那块碎片直接踢到陈硕脚边, 挑衅意味十足。可抬起头来,却朝陈硕温和一笑:“你看像不像一颗颗蓝宝石?”
  “……”
  心脏“咚咚咚”的, 如急促的鼓点, 随时会冲破胸膛。羞耻似一条无形锁链,把陈硕的灵魂紧紧束缚住,逼迫他直面自己的痛苦,还有对李格的欲-望。
  他无法挣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浑身上下拿不出优点来的渣子, 为什么一再被渣子牵着鼻子走。
  “躲那么远干什么, 还不让我跟陈二弟打个招呼了?”李格目光这才下移, 直勾勾瞧着陈硕身上鼓起的山包, 又续上一句调侃,“又不是没摸过, 真敏感。”
  “……”陈硕皱眉,似乎在嫌弃这个难听的绰号。
  眼下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只好远离李格在沙发上坐下来,将身体隐入暗处, 试图遮住自己的难堪。
  看陈硕缩角落里掩耳盗铃,端着拧着的样儿实在有趣。李格顿时春心荡漾又饥渴难耐, 管他妈三七二十一,他直接窜过去一把扑倒陈硕,紧接着骑到陈硕身上故意扭腰摆臀, 很快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喘。
  “滚。”陈硕低骂着想起来,再次被李格重重扑倒,而李格那欠抽的屁股蛋子就压在他的痛苦上。
  “师父给你消火,怎么说话呢。”以前被小情儿这么伺候过,李格深知男人都吃这套,尤其没什么经验的狗蹄子,不可能遭得住。
  “再犯贱,我真抽你。”陈硕下颌绷得紧紧的,脸上有明显的怒意。
  “用什么抽啊?”李格直盯着陈硕笑,“那天后半夜你不是挺清醒嘛,也没见你让我滚,倒是挺舍不得我的。”
  “……”陈硕哑口无言,讨厌李格的直白和似火一样的热情。
  趁陈硕控制不住闷喘的间隙里,李格没再废话,双手快狠准地捧住陈硕脑袋,俯身就是一个野蛮强吻。
  呼吸顷刻被吞,李格那舌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陈硕险些没招架住,被牵着走了,尝到烟味后清醒不少,想推开李格时却……他不禁回想起那荒唐的一整夜。
  李格很贱,真的很贱。
  可那后半夜被他支配的李格,又很性感,连声音都是性感的。李格不再痛苦,会抱紧他,像这样用力吻他,慢慢地享受着被他征服,所以他停不下来。
  陈硕想,是应该用“性感”这一词来形容李格吗?如果是,或许勉强算一个优点,一个随便到谁都可以看见的优点,他并不是例外,以后也会有更多人看见。
  直到把人亲老实了,李格才退开点距离,但仍趴在陈硕胸口上施压。他用拇指指腹去描摹陈硕水润的嘴唇,微喘着问陈硕:“亲你算犯贱么?”
  “……”陈硕偏头躲开李格的触摸,而后双手捏住李格双肩,用力将他推开,自己赶紧坐了起来。
  这欠调教的狗蹄子,亲的时候好好的,亲完又开始端着拧着,假清高。李格现在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还是挺喜欢陈硕,还是惦记吃这一口,不光想扳回一局。
  李格:“问你呢,亲你算犯贱么?”
  陈硕:“……”
  见陈硕不吭声,李格理直气壮逼问:“知道自己没理儿,跟我装闷葫芦了?”
  陈硕依旧不吭声,压根不想搭理李格,只是痛苦消下不去。北城这两天气温偏高,他洗完澡仍换了条薄一些的休闲裤,这会儿出去徒增尴尬。
  “你看你多矫情,也就是我抗揍,能无限包容你。”李格走到门那儿,当着陈硕面给门上了锁,又理直气壮表示,“沉默代表默认,今晚就亲死你。”
  “……”陈硕被逼开口,“别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你自己听听这屁话有说服力么?是不是后头还得跟一句,你恶心我?”李格搞不懂陈硕怎么想的,“真恶心我,你他妈折腾我干什么?还使劲儿亲我?别把帽子推给药,药效早他妈过了。”
  “……”陈硕想着无关紧要的,尝试转移意识逼自己静下来,但李格一番话又勾起他那晚的回忆,大脑不自控地会想,一直想,想李格结实的双腿缠在他腰上,充满力量的胳膊缠在他脖子上,他忍不住抱紧李格,拼命想从李格身上汲取些什么。
  是什么,陈硕也不知道。
  看陈硕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缩在角落里,默默垂着头,李格察觉自己语气有些冲,今晚就不是来找陈硕吵架的。
  其实陈硕躲着他,他猜到了原因,性取向在药物的影响下变得模糊,是个人都得慌,陈硕需要时间接受他理解,也知道陈硕那晚纯粹是初尝荤腥受欲-望摆布,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没轻重太正常了。
  不过李格可不打算理解陈硕,再不趁热弄到手,这块铁就他妈凉透了,李二弟得一辈子惦记这一口,多委屈啊?
  “好了,我不是想跟你吵。”
  李格过去,紧挨着陈硕坐下,陈硕挪一寸他进一尺,两人你来我往没几下又挤角落里滚作一团。
  他抱紧陈硕不放,凑到陈硕白净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巧舌如簧地哄起来:“怪我性子急,只要你跟我好,我以后保证不凶你,再凶一个我自觉跪搓衣板去,好不好?”
  “……”陈硕烦躁不已,想揍李格,又不想揍李格。
  “你说你揍我那么多下,多狠啊,我还过手没?”李格边说手边往陈二弟那儿伸,耐着心安抚陈硕,“还不是舍不得你。”
  李格太能死缠烂打,陈硕心累,挥开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说:“真舍不得就离我远点,滚开。”
  “就是舍不得才不能离开你。”李格死皮赖脸重新抱上去,万幸陈硕这回穿的不是西裤,没有能拿来绑他的皮带,于是他迅猛钻进去搞了一发大的偷袭,“别闹啊,听话。”
  “……”陈硕身体僵住。
  舍得了孩子才能套住狼。李格经验丰富,第一次这么伺候人,几乎是瞬间拿捏住陈硕。他在陈硕耳边又亲又哄:“我以为我这辈子什么都不会缺,结果在你身上栽了跟头。”
  “松开。”陈硕不敢动,怕一动李格给他掐断了。
  “生日礼物我就想要一个媳妇儿。”李格黏糊地去亲陈硕的唇,然后看着陈硕,问他,“给不给?给,让你痛快。”
  陈硕咬牙吐出一个字儿:“滚。”
  “你看你这脸,”李格捉弄陈硕,“都是春色知道么?还挺红润。别跟这儿死鸭子嘴硬,是不是害羞了?”
  陈硕:“滚……”
  李格:“你先答应做我媳妇儿,我就滚。”
  陈硕:“……”
  李格:“哎呀还是陈二弟听话啊,真招人喜欢,要不拿刀剁下来给我带回去,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陈硕:“……”
  最终,老鼠没有抵挡住猫的强势攻击,缴械投降了。听着陈硕低而压抑的喘息,李格没放过这大好时机,贴心地给陈硕清理干净,等擦完自己的手立马扑回去狂亲陈硕,抱着往死里亲的那种。
  脑子有点晕,身体也轻飘飘的,陈硕躺在沙发上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跟着李格走了。细密的吻混着李格烫热的气息,落在他脸上和唇上,他只觉得脑子更晕,身体轻飘飘得像长了翅膀在飞,这一次也不想停下来。
  等脖子突然一下刺痛,陈硕清醒了,睁开眼睛确认场所,一切都是虚假的,李格还是那个不着调的风流鬼。
  但凡真有一点尊重他,都不应该强迫他,在他身上随意留下标记,如同野兽宣誓主权,李格在支配他。
  “让开。”陈硕开口打破暧昧,担心李格不放他走,他放缓语气补充说,“脖子疼。”
  陈硕一喊疼,李格马上心软住嘴,瞧了他脖子上颜色不怎么深的戳儿,可惜道:“怎么突然成娇包了?”
  “……”陈硕坐起来,又说,“有点累。”
  “哪儿累啊?”李格笑问,“我给你按摩按摩?”
  “……”陈硕的意思是想回家,以李格厚颜无耻的程度,没准会变成跟屁虫继续缠着他,自己今晚别想睡觉了。
  李格忍着自己的欲-望站起来,伸出手去捏陈硕的肩膀帮他按摩,正积极表现自己,结果被陈硕弹开了。
  他一下子就起急冒火,开喷前硬刹住车,嬉皮笑脸道:“媳妇儿,你老公辛辛苦苦这么伺候你,是因为什么知道么?”
  “……”陈硕差点起鸡皮疙瘩。
  “当然是因为爱啊。”李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其实吧,你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优点,脾气又硬又暴力,特难伺候。”
  陈硕:“……”这不着调的到底在说谁?
  “唉,”李格一叹,“你说你都这德行了我怎么还上赶着,还那么喜欢你?要不说爱情的魔力神奇呢,感觉来了根本挡不住,我心里头汹涌澎湃,现在就想操……”操,嘴瓢了,他紧忙往回找补,“不是,现在就想亲你。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你也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咱俩坦诚相对,以后好好在一块儿。”
  就知道是这结果,陈硕了然于心。
  李格坐下来抱住陈硕,喊他:“媳妇儿。”
  好一会儿,陈硕开口:“你确定要听吗?”
  媳妇儿乖不少,李格又春心荡漾,在陈硕脸上腻歪地亲了一大口,点头道:“我都恨不得钻你心里去听,别累着我媳妇儿的嘴。”
  “……”陈硕嫌弃皱眉,实在做不到委曲求全,“恶心。”
  李格:“???”
  陈硕:“滚,别强-奸我耳朵。”
  李格:“你他妈……”
  陈硕推开李格起身,快步过去想开门,奈何这家私人会所的反锁不一般,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没来得及打开,危险迅速朝他逼近。


第42章 撕烂 香饽饽
  李格从身后将陈硕圈入怀中, 下巴略抬抵在陈硕肩上,及时为自己刚才的粗口认错,还是先前那套话术。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真不是想凶你, 怪我性子急, 今晚就上你家跪搓衣板去,跪到你消气为止。”
  “……”陈硕挣开李格, 要开门。
  见陈硕不听, 李格就改单臂紧紧环住陈硕的腰,腾出手来去捉他开门的那只手,接着认错接着哄。
  “你不知道这半个月里我多惦记你,烧得头晕眼花了还天天晚上梦你,你老这么伤我心, 我能不急么?”
  “……”陈硕开始佩服李格的能屈能伸。
  “那天晚上咱俩感情多好, 我知道你肯定没忘。”李格扭头趁机偷亲了下陈硕的脸, “坐下来好好谈谈, 媳妇儿?”
  早在于锐那儿听说过李格的种种劣迹,陈硕刚才跟李格吵累了只想回家, 对这番鬼话听而不闻,唯独那一声声听着闹心的“媳妇儿”。
  他忍不住打断李格:“别乱叫。”
  “怎么乱叫了?”李格牵紧陈硕放松下来的手,下巴又抵他肩上,“做都做了, 咱不是两口子是什么?这要放古代,你已经进了我李家的族谱。”
  “……”陈硕第一想法, 为什么不是李格随他进陈家的族谱,真放古代也是李格做他的媳妇儿。
  “那天晚上咱俩都是头一次,不跟洞房一样么。”李格理所当然地问, “你自己说,是不是我媳妇儿?”
  陈硕:“……”
  不知不觉又被李格带偏思路,这风流鬼真会给人洗脑。陈硕逼自己冷静下来,忽然觉得李格好像有点蠢,或者说盲目自信,把他看作是林羽之那样容易上钩的蠢材。
  差点忘了,还有个跟他摆过正宫姿态的小明星,在试镜时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非李格不可。显然,对方听信了李格张嘴就来的花言巧语,被哄得五迷三道。
  “别生气了,好么。”李格用鼻尖亲昵蹭着陈硕的脖颈,不时轻嗅一下,“真香,用的什么沐浴露?”
  颈间皮肤一阵发烫,有点痒,陈硕感受到李格的呼吸,低头去看彼此牵在一块儿的手,昏暗中看不真切,可触感如此真实。
  他发现自己不排斥这样的亲昵,就像那天早上李格亲昵地挨着他,枕着他胳膊入睡,他也不排斥。
  “你媳妇儿挺多,族谱应该写不下。”陈硕撕开李格虚伪的嘴脸,同时抽回手并挣开李格的怀抱。
  “……”冷不丁被陈硕阴阳怪气,李格想回去收拾于锐那个碎嘴子,当然此刻更想收拾油盐不进的狗蹄子。
  他又圈紧陈硕,替自己解释:“我哪儿来挺多媳妇儿?就你一个,这辈子也就你一个,认准了!”
  打过骂过,还操过。除了离开北城,陈硕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来甩掉李格这块狗皮膏药。
  俗话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李格不惜抖自己黑料,耐心哄陈硕:“我知道你不信,怪我以前太风流,包养过不少小情儿。但我发誓,追你之前我全部断干净了,我也真没这么上赶着追过谁,在我心里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有半句假话我出门让车撞。”
  陈硕:“……”
  那小明星估计就是这样上钩的,兴许被李格幼稚的毒誓感动得一塌糊涂。陈硕最终决定,坐下来和李格好好谈谈。
  以为把媳妇儿哄回来了,吃肉指日可待,李格拉着陈硕到沙发前,率先坐下来,而后拍拍自己大腿,笑道:“媳妇儿来,坐你老公腿上。”
  看李格一脸期待的欠抽样儿,陈硕眼神暗下去,特意绕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与李格保持了一米间距。
  李格会意,脸色由晴转阴。
  陈硕视而不见,只说:“那晚确实是药的问题,让我变得暴躁易怒,没控制住自己。我去医院检查了,药物有副作用,你应该赔偿我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是么,”李格点头,“说下去。”
  “也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现在见到你就会头疼,不舒服。”陈硕面不改色,语气诚恳,“你是贺总的表弟,我没报警也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不想丢了这份工作,还有房贷要供,真的没精力跟你周旋。我就是个无趣的普通人,请李总放过我。”
  李格听完后点了根烟,先问陈硕:“房贷还欠多少?”
  隔着烟雾,李格明亮且直勾勾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陈硕看不清,自然也看不清李格此刻的情绪,但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他不喜欢被李格用那样的眼神打量,总是像要吃了他一样,会激起他的征服欲,然后身体会不受控制。
  “问你呢,多少。”李格靠向沙发背,懒散地夹着烟,食指朝一旁的地面轻弹一下,烟灰簌簌落下,他又催促,“快点。”
  已经拂了李格的面子,陈硕说:“多少都是我自己的事。”
  李格直接切换话题,再问陈硕:“你刚才弄我手上的时候,跟我亲嘴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你头疼呢?”
  陈硕早有应对,依旧面不改色,将锅甩回李格头上:“不是你在强迫我吗?”
  “……”李格反问,“那你喘什么,难道不是在勾引我?你不喘,我能亲你?你嘴是香饽饽么?”
  陈硕:“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自然就有正常的反应。”
  “……”李格被陈硕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棺材脸气笑了,开启他一贯的骂骂咧咧,“真他妈逗,都快活赛神仙了还跟我装逼,这么闷骚,怎么没骚死你啊?”
  陈硕:“……”
  “也就糊弄糊弄你自己,糊弄不了我。”李格吸了口烟,吐出烟后接着骂,“你他妈就是个骚-货。”
  每回一急眼,李格就暴露本性口出狂言,陈硕拧起眉头,已然无法忍受,跟李格就没法坐下来好好谈话。
  不过看清李格刚才是在演戏也好,这样等下动手他不至于心软,有心理负担。
  李格:“怎么不反驳我了?”
  陈硕:“没什么好说的。”
  烟灰缸碎了,李格站起身,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烟扔地上,一脚踩上去碾灭,而后隔空盯着陈硕。
  自己又是耐心伺候,又是软话哄着,陈硕有半句听进去过么?还他妈跟上回一样,想要痛快了才跟他好上一会儿,给亲给抱不矫情,但爽完立马翻脸不认人。
  兜来兜去回到原点,掰扯到世界末日也不见得有结果,李格懒得再哄陈硕,倒不如直接哄陈二弟。
  “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甭说了。”
  说干就干,李格扫了眼陈硕的位置,立即把氛围灯关了,在包厢瞬间进入黑暗的那一刻,猛杀过去将人扑倒在沙发上。
  陈硕拳头都准备好了,没料到李格会整这出操作,一上来就骑到他身上施加压力,同时摁住他胳膊,紧接着便是粗暴的吻,他一时没能招架住。
  怕被陈硕乱咬,李格这回没伸舌头,还先发制人地咬住陈硕下唇,重重一口下去,听到吃痛的闷哼,他痛快至极,很快尝到血腥味儿,又及时含住陈硕唇上的伤口用自己舌头安抚,也不忘安抚抖擞起来的陈二弟,一棒一枣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硕再次陷入痛苦,可痛苦中有着让他上瘾的快意,甚至将他迷惑住,身体里出现一道声音,在问他为什么要抗拒?并告诉他——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注定要体验七情六欲的滋味儿。
  在劫难逃,唯有直面应对。
  是啊,自己只是个俗不可耐的正常男人,到底在坚守什么底线?一次次被玩弄,一次次失去尊严,一次次上瘾。既然甩不掉狗皮膏药,那就解决狗皮膏药。
  彻底撕烂,直到失去黏性。


第43章 一夜情 难受
  漆黑的包厢里吻声不断, 湿黏缠绵,两人唇舌交缠在一块儿,像极阔别已久的小情侣, 越吻越深。
  陈硕学得快, 稍一引导就如疾风暴雨, 李格自己都差点融化在这个吻里,带徒出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现在的陈硕, 是他费尽心思, 又付出巨大牺牲一点一点耐心教出来的,多不容易啊。遥想去年,狗蹄子防贼似的防着他,别说亲一下了,碰都不让碰。
  李格占尽上风, 自以为胜券在握, 可劲儿取悦陈二弟, 黏黏糊糊地吻着, 轻声地哄:“头还疼么,还疼我再亲亲。”
  谁知道刚哄这么一下, 脖子倏地被一双手掐住,吻断了,李格瞬间呼吸困难,脸色涨红。他嘶哑着想发声, 可陈硕似乎要跟他拼命,爆发出的强悍力量沿着胳膊迅速传至他颈部, 掐紧他猛地将他向后推去。
  操,这狗玩意儿。
  呼吸恢复顺畅,但李格身体又瞬间失衡, 从陈硕身上滚落,整个人重重往地上一栽,脑袋险些磕到茶几的角。
  “你他妈……”他趴在地上缓了下,还来不及张口教训两句,裤子突然被陈硕暴力撕扯,从他腰那儿直接扒到脚跟,连他脚上那双鞋也没能幸免,仅仅两三秒工夫只剩一双袜子,紧接着他听见布料快速摩擦的声音,是身后的毛头小子急了。
  意识到陈硕想干什么,李格撑住沙发立刻爬起来,才说完“等会儿”,准备去开灯,下一秒人已经被推倒在沙发上。黑暗中,察觉陈硕的呼吸在朝自己逼近,他紧忙开口:“操,你着什么急,知道这是哪儿么?”
  陈硕清醒到能在黑暗里看清一切,包括他自己。他捉住李格的一双脚踝,欺上前反问:“重要吗?”
  “废话,难道你有套?想跟我玩刺激,就他妈得听我的。”李格放得开,也没那么矫情,只要能痛快他不介意再尝试做下边那个,不过必须和陈硕轮着来。
  风流鬼果然是个烂到根上的渣子。
  陈硕确定李格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历的劫,他只丢下一句“我不会听你的”,继而迅速对李格采取强制手段。李格骨头骤然剧痛,身体被迫翻折,膝盖几乎抵在自己肩上,显然没料到陈硕竟能比那晚还疯,像个变态杀人犯,自己再不认错求饶,今晚不死估计也得落个半残。
  “别生气啊,跟你开玩笑呢,我听你的好不好?”
  没有回答,李格怕骨头断了没敢挣扎,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并主动向陈硕示好,手指着黑暗另一侧:“你等等,屏幕下面那柜子里有油,让我去准备一下行么?不然咱俩都得疼。”
  听着讨好示弱的口吻,陈硕摸不清李格是真的怕了还是在糊弄他,柜子里说不定有用来袭击他的工具或药水。
  “真没骗你。”李格累得慌,在心里疯狂臭骂陈硕,等回头自己在上边了,也他妈让狗蹄子这样练瑜伽。
  陈硕知道需要那东西,可不想放开李格这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他跟李格僵持着,恶劣地对李格施压,在李格痛哼出声时,警告他:“再打我主意,我把你腿拧断。”
  “嘶——”李格肌肉酸疼,压根没听清陈硕在警告什么,只顾委屈卖惨,“我命好苦啊,媳妇儿天天家暴我……”
  “……”陈硕当即放开李格,有些颓丧地坐下来。屁股贴着真皮沙发感受到一丝凉意,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已被李格同化,也成了个流氓的变态。
  真难看。
  随着“啪”的一声响后,黑暗退去,陈硕低头看着丑陋的自己,还是那样狰狞可怖,在冲他叫嚣,嘲笑他是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小丑,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的怂蛋。
  明明那么想要,临到关头却打退堂鼓。
  直到奇怪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陈硕抬头,意外发现李格蹲在茶几另一头,胳膊直晃,做什么一目了然,真的没骗他。
  头回给自己做这种事儿,李格脸色可以说非常难看,倒也不是抵触,纯粹不适应,为了姓陈的自己真他妈痛下血本了。
  “姓陈的。”他喊陈硕,盯着陈硕那双闪着光的眼睛,说,“我现在很不舒服知道么?为了你做到这一步,要再不明白我心意,我真跟你急眼。”
  “……”陈硕又看不透李格了。
  “可惜没你能戴的。”李格故作严肃,见陈硕木愣愣的,有点儿傻,严肃不下去了,“就惯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陈硕觉得这样的李格很陌生。
  感觉差不多了,李格起身过去,一屁股坐到陈硕腿上,捧住他脸就亲,只是亲不是吻。李格慢慢亲着陈硕的唇,成心吊陈硕胃口,跟小鸡啄米似的,拿他唇逗闷子,指腹揉着他耳垂调-情,边亲边哄:“做了就是我媳妇儿,知不知道?你看我多喜欢你,见不得你难受,疼我也忍着,哪怕再发一次烧都认了,只要你跟我好,把我装进你心里。”
  好温暖……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陈硕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抱住偎进他怀里的人,心疼地想安抚,他低头寻到李格的唇,又情不自禁啄吻回去,一下接一下,怎么都亲不够。李格的嘴唇好软,舌头也好软,人也变软了,在他怀里甘愿被他支配,不再高高在上。
  恍恍惚惚间,陈硕有点理解了那个要死要活的小明星。感觉是控制不住的,悄悄在他心底里生根发芽,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想铲除会很痛,可任由生长依旧会很痛,只有抱紧能缓解他疼痛的解药,才会好起来。
  自己好像……好像也喜欢李格。
  是喜欢吗?陈硕问自己。
  大概是吧,如果梦里时常梦见,脑子里时常想起,心里时常渴望对方的靠近,这些都算喜欢的话。
  至于喜欢李格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直到李格大汗淋漓,嫌热挣出陈硕怀抱,激动得抱紧陈硕狂亲,大夸起来:“操,我媳妇儿真猛,做0还挺爽的嘛,回头给你颁个奖。”
  “……”陈硕注视李格含笑的眼睛,挖掘出一个优点来——坦诚。李格心直口快,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是他做不到的,或许也值得他学习。
  然而很快,陈硕打消这个想法。
  “媳妇儿,快活吧?”李格徒手给陈硕擦额头上的汗,趁势讨好起来,“你看你爽得满头大汗,是不是也该让我爽一下了。”
  陈硕:“……”
  李格:“我技术比你强,肯定给你一个难忘的初-体验,包你满意。”
  “不需要。”陈硕无情拒绝,捞起沙发上的裤子,却被李格一把抢走,人也被李格扑倒。
  “那不行,我都让你操了,你也得给我操一下。”李格亲了下陈硕,开出条件哄他,“房贷我帮你清,不过你那公寓是真小,还是换套大房子吧,车有想要的么?喜欢什么跟我说,都满足你。”
  “……”隔了几秒,陈硕问李格,“这算包养吗?”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陈硕有些深的目光,李格竟不忍心哄骗下去,于是坦诚表示:“我现在真挺喜欢你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想跟你发展发展,你要觉得是包养那也算,免得咱俩都有心理负担。”
  “……”陈硕心口蓦地一抽,不是酸,也不是疼,形容不出来的滋味儿。非得用一个词,他能想到的只有“难受”。
  任何不好的感觉,用“难受”来形容都特别适配,反正就是难受了,很讨厌。
  陈硕试着体验这股难受,自己被李格抱着的身体是热的,可心好像是凉的,有点麻。他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这种难受叫“冷”,刚才那一抽是心脏受凉打了哆嗦,所以才会难受。
  “媳妇儿?”李格捞过茶几上的油,准备使在陈硕身上,哪知被陈硕抢了过去直接扔进垃圾桶。
  “操,你扔了干什么。”
  “一夜-情的关系,别乱叫。”陈硕没去看李格,迅速套上衣服和裤子,在李格缠上来时直接撞开,然而又迅速过去打开锁,将门开大,回头对光溜溜的李格说,“我一直挺恶心你的,也就操-你的时候能忍一下。”
  “……”比起愤怒,李格更多的是惊愕。等陈硕转眼消失不见,他暴脾气腾地窜上来,也迅速套上衣裤追了出去。
  陈硕走得很快,李格才挨了整整一小时的折腾,此刻屁股流着汤,给他气疯了,只能忍着不适用腿跑,非得他妈跟陈硕好好算算账,那说的是人么?
  一路追到停车场,终于看见陈硕那高大的身影,担心闹笑话,李格还不能扯着嗓子骂,无奈大喊:“陈硕!”
  显而易见,狗蹄子越走越快。
  “姓陈的!”李格停下来喘了两秒,拿出参加奥运的气势,结果拔腿没跑两步,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辆车来,等他回过神,入眼便是深沉的夜空,天上没几颗星星。
  车主被吓得半死,以为大晚上撞鬼了,匆忙下车查看情况:“兄弟你没事儿吧?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啊?我先给你叫救护车!”
  “你他妈怎么开的车?长眼睛了么!”李格摔着屁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瘫着,于是使唤车主,“去,给我把前面那个穿黑衣服黑裤子的男人叫过来。”
  陈硕回头,隔老远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知道李格嘴里没一句真话。
  自己发的毒誓,活该被车撞。


第44章 很想要你 情未断
  车主云里雾里, 刚才那一撞其实不严重,不过摔了个屁股蹲儿,怎么就倒地不起呢?不免担心自己遇上了碰瓷的。
  可男人相貌出众、气质非凡, 腕上那块表就价值百万, 心里寻思不至于, 莫非是会所里的少爷?
  “兄弟,你这躺着不起我有点害怕, 还是先给你叫救护车吧,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车主说完立刻掏出手机。
  “……别叫,用不着你负责!”李格倒是想起,这不屁股流汤一阵一阵疼么,真被担架抬进医院自己别活了。
  “你快帮我把前面那男人叫回来。”他再次麻烦车主,一扭头见陈硕就站在几米开外的路灯下。
  与李格视线接触, 陈硕控制不住去想先前的那场亲密。跟那晚不一样, 李格热情主动, 完全放开自己接纳他, 牢牢缠着他尽显依恋,给了他数不清的吻和错觉, 他是那么急不可待地吞下李格细碎而性感的喘息,完完整整地占有李格,好像这个男人是属于他的。
  多看一眼就想把李格往死里折腾,陈硕克制着别过脸, 转身离去。
  “……”李格傻眼。
  妈的,没心没肺的狗蹄子, 杵那儿冷眼旁观不知道过来扶一下,真白嫖上瘾了。
  “兄弟,要不我扶你站起来试试?”车主好心表示, “确定你没骨折我才能放心,别回头又找我,到时候说不清楚。”
  今晚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陈硕嫌弃,李格本来就烦,从没在外面这么狼狈过。听车主叽叽歪歪他更烦,本打算硬撑着起来走人,脑子一转突然一个主意。
  “我脚可能骨折了,动不了,你赶紧去把那男人叫回来。他是我弟,我让他陪我去医院,不找你事儿。”
  有家属在场也好,车主半信半疑地替李格追到了陈硕,急忙解释完情况,又道:“我媳妇儿催我回去,我给你留个手机号,医药费什么的你回头来条短信。”
  李格的嘴,骗人的鬼。
  陈硕不想管,又听车主问他:“你俩是不是兄弟啊,你哥死活不同意叫救护车。”
  “……”他勉强点头。
  确认过兄弟关系,车主接着道:“我看你哥还摔着尾巴骨了,不知道有没有事儿,也拍个片查一下吧。”
  “……”
  脚骨折一定是装出来的,但摔到屁股就不是了。陈硕知道李格疼,刚开始承受他的时候还发抖冒冷汗,埋怨他的尺寸。顺着车主的目光,他远远看到李格仍躺在地上,身影小小的,有那么点可怜,叫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李格来回数着夜空中那两三颗星星,待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望去,陈硕清晰的轮廓很快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还顶着那张棺材脸,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算这狗蹄子有良心。
  无视躺在地上的人,陈硕让车主先离开,等汽车绝尘而去,他才转向李格那一边,问:“自己能起来吗?”
  “不能,拉我一把试试。”李格抬高手去探陈硕的态度,心里想着只要陈硕拉他,就不计较今晚被白嫖的账。
  迟疑半秒,陈硕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迅速将李格从地上拉了起来,刚要松开,李格却往他身上一靠。
  “哎哟屁股疼,腿发麻……”李格干脆哥俩儿好似的,直接揽住陈硕肩膀,“做一下我的拐棍,我车就在前头。”
  “……”陈硕感觉到李格别扭的步伐,没说什么。他放慢脚步,略微侧身配合,默默充当李格的“人肉拐杖”。
  李格浑身不得劲儿,贴身的那层单薄布料潮乎乎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向来只顾自己感受,粗枝大条惯了,丝毫没注意到陈硕细致入微的体贴。
  深夜的停车场,只有安静在蔓延。
  陈硕哆嗦过的心,慢慢跟着静了下来,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他有了新的规划。
  等把李格送上车,就彻底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明天去恒信集团向贺颜辞职,欠着房贷的公寓委托给中介出租,总之尽快离开北城,去一个离陈美芳不太远的地方。
  重新开始。
  李格享受了会儿安静,其实在琢磨问题,琢磨为什么陈硕那么难懂,和他以前包过的那些小情儿的确不一样。
  如果说陈硕还处于性取向模糊的慌张中,那不应该。彼此身体都那么契合了,他非常确信陈硕喜欢跟他做,刚在包厢里来完一发还舍不得出去,是他着急反操才闹到现在这一步,不然陈硕指不定又折腾他一宿。可喜欢跟他做,为什么说是一夜-情呢?
  真就那么恶心他么?
  鬼他妈信。
  但凡能撬开闷葫芦的嘴,李格也不在这儿自己瞎琢磨了。等揽着“人肉拐杖”走到特意换的大空间越野车旁,他觉得可惜,实在是可惜,多美好的夜啊。
  不行,不能放过狗蹄子。李格东瞧西望,见停车场四下无人,假借腿麻为由又往陈硕身上一靠,低声道:“跟你在一块儿,我净受罪。”
  “……”陈硕一把推开李格。
  后背突地撞上车门,李格脾气上来拽住陈硕胳膊,哪里知道自己卖惨博同情的话,飘进陈硕耳朵里跟撒娇一样,把陈硕吓得起鸡皮疙瘩,陈二弟蠢蠢欲动,多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再不躲怕失控。
  “操,嫖完我就这么走了?”李格低声臭骂陈硕,“你真好意思啊,有良心么,知不知道我现在多难受?为了追你还他妈被车撞,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么多委屈——”
  陈硕听不下去,打断李格:“不是你自己发的誓吗?”
  “……”李格愣了愣,想起来了。
  “到此为止吧,我没兴趣跟你发展。”陈硕说,“帮你叫代驾。”
  “是么,”李格看着陈硕不显情绪的脸,忽然恶劣一笑,“没兴趣发展但有兴趣跟我做,你是这意思?”
  话题又绕回原点,陈硕改口说:“我送你回家。”
  这话还中听些,李格一下子消气,替自己澄清道:“我发誓说的那些都是真话,为什么被车撞,还不是赖你?”
  陈硕:“……”
  “你不走那么快,我会跑么?我不跑,会被车撞么?往回说,你不走,我就不会被车撞,所以都他妈赖你。”李格言之凿凿。
  “好,”陈硕点头,“赖我。”
  “还有,你不折腾我,我屁股就不会疼,追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李格冷哼,故意摆架子,“快扶我上车,我要坐后座。”
  “……”陈硕打车后座车门,胳膊稳稳托住李格的背,微微弯下腰,把人扶进车里。
  他感觉此刻自己就像那宫斗剧里的奴才,得小心伺候着主子,稍有不慎,主子就会发疯折磨他,根本无力反抗。关上车门那一瞬,他蓦地想到《甄嬛传》里的温太医,情不自禁真可怕,倒不如挥刀自宫,省心。
  越野车一路向北。
  因为难受,李格侧卧在座椅上,不想琢磨陈硕的心思了,太累。他闭目养神续精力,反正等陈硕送他回家,他有的是办法折腾陈二弟。而陈硕对李格有求必应,兼职司机,也是想平安度过今晚,等明天就好了。
  到了目的地,李格坚持坐起来,继续跟陈硕摆架子:“过来扶我,送到电梯口就行了。”
  只求李格消停闭嘴,陈硕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打开后座车门,刚伸进去一只手,李格却突然搞偷袭,他始料未及,胳膊被猛地大力一拽,脚下重心不稳,身体前倾栽进车里,脖子又猛地被一双胳膊大力勒住。
  李格就没怎么跟陈硕动过真格,这回使出同归于尽的力气和手段,死死勒紧陈硕脖子,将人硬拖上车。陈硕抗拒挣扎,他立马上脚伺候陈二弟,既没踢也没踹,用着最折磨陈硕的方式。陈硕苦苦挣扎,打心眼儿里讨厌李格,不,是恨李格,恨李格犯贱,恨李格让他陷入痛苦,恨李格折磨他。
  可陈硕更恨自己。
  明知道李格是个风流的渣子,热情讨好他的目的只是想玩弄他,是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会不一样。
  “还跟我斗么?”李格又笑又哼,察觉陈硕放弃抵抗,立马甩上车门,从背包里翻出作案工具,“你说一夜-情,行啊没问题,这一夜还没过去呢,咱俩的情还没断,你今晚的任务就是给我还债。”
  “好。”陈硕夺走李格手里的东西,“我自己来。”
  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李格盯着陈硕,命令他:“拿过来。”结果脑袋忽地被捧住,一个来势汹汹的深吻,堵住了他的话音,“唔——”
  越野车空间再大,要容纳两个大男人还是显得极为狭小。陈硕躺在整个地板区域,伸不开手脚,便抱紧欺在他身上的李格可劲儿吻,黏糊又缠绵,吻到李格放松警惕逐渐迷糊,强有力的胳膊搂紧李格一块儿坐起来。
  昏暗中,陈硕与李格耳鬓厮磨,学着李格对自己做过的那样,慢慢地、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李格的唇和脸颊,并低声请求:“我先来好吗?很想要你。”
  性感而低缓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李格早被陈硕亲爽亲迷糊了,又第一次感受到陈硕的热情和主动,他血液似在燃烧,身体燥热难忍,整个人都融化在陈硕给的糖衣炮弹里,直到疼痛与窒息感同时出现,李格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倒也不算骗。
  是狗蹄子又发疯了。
  陈硕用肘弯卡紧李格脖子,往死里折腾,不时低骂李格:“真贱。”
  “敢耍我,你他妈的呃……”李格脑袋几次撞上车门,骂一句,脑袋被撞一下,最后犯晕直求饶,“我错了啊,换,换个地儿,挤……我贱行吧,哎哟——”
  夜深,越野车持续晃动长达三小时之久。陈硕累了也没停过,就想弄死李格,一直到天蒙蒙亮,李格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闻着满车混杂的气味,打消了离开北城的念头。
  李格睡得正酣,冷不丁被一巴掌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四肢肌肉酸痛,当然更痛的是别处。
  “别睡了,起来。”陈硕推开李格,“穿衣服。”
  李格窝着没起,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于是皱眉质问陈硕:“等等,你刚才是不是扇了我一巴掌?”
  陈硕:“嗯,有问题吗?”
  李格:“???”
  陈硕:“抱歉,我有暴力倾向。”
  李格:“你他妈……”
  “天亮了。”陈硕快速穿着衣服,说,“希望李总别再犯贱,贱一次,我干一次,反正我不亏。”
  李格:“……”


第45章 急需打针 再治治
  元丰打开书房门, 平日里九点会准时出现的陈老师居然不在,并且没有微信找自己请假,很不对劲!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眼瞅快十点, 元丰瘫在沙发上摸着自己将满七个月的孕肚, 跟孩子碎碎念起来:“元宝, 你说我跟你爸昨晚是不是好心帮倒忙了啊,他俩应该没啥事儿吧, 要不打个电话给你李叔叔问问情况?”
  掌心感受到有力的震跳, 元丰越想越担心陈硕,准备拨通李格电话时,书房门开了,陈老师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元丰。路上有点堵车。”陈硕带上门, 立刻进去将公文包放下, 拿起桌上的英语书, “今天复习语法, 你先把前两周掌握的词汇背给我听一遍。”
  “哦哦。”元丰从沙发上起来,挪到课桌前坐下, 确定陈硕真的不对劲。
  要在平常,陈硕早过来扶他了,会关心他的状态能不能上课,再顺嘴关心下元宝的情况, 哪像今天这样不闻不问啊?
  想到陈硕有可能在跟自己置气,元丰过意不去, 及时道歉:“对不起啊陈硕,我昨天不应该瞒着你,是李格说想给你惊喜, 我才——”
  “没事。”陈硕把英语书递给元丰,“课文也复习一下吧。”
  元丰一抬头,跟着一惊,陈硕的喉结旁竟然贴着一个创口贴,那脸上没太多血色,嘴唇倒是红润有血色,刚被滋润过似的。他仔细瞧,发现陈硕的下唇微肿,有处破皮,像是被咬的,可见昨晚战况激烈。
  “你们昨晚……”
  瞒不住元丰,陈硕索性主动提起:“我跟李格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没有被他包养。”
  原来俩人昨晚和好了,陈硕是在害羞啊!元丰顿时松口气,乐呵点头:“我知道你俩在处对象,其实我之前就发现苗头了,想问你来着,没好意思问。”
  “……”陈硕言下之意,是不想元丰误会他和李格的上下位置。李格那么好面子,以后在他这里就别想要面子了,只有被-干的份儿。
  但显然元丰误会得更深,陈硕作罢,转开话题:“昨天的试卷做完了吗?”
  “做完了。”元丰交出英语卷子,等陈硕坐下来,他接着给自己解释,语气轻快不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姑娘呢,还怕你被李格忽悠,现在放心了。我本来没想帮他,就是前几天看你老发呆,我又在家闷太久,想出去玩玩。”
  陈硕:“嗯,真的没事。”
  元丰:“我尝过这种滋味儿,心里可不好受了。你别胡思乱想,李格他说会改的,真有啥不痛快的你找我啊。”
  精力全部发泄到李格身上后,陈硕现在其实很平静,情绪毫无波动,没有什么痛快或不痛快的。他大脑想不了太多东西,很倦,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有时候也胡思乱想,感觉两口子之间得多一点信任。”元丰开导陈硕,“你也给李格一点时间,他要对你不好,我帮你出气,你就把我当你家里人啊。”
  陈硕:“……”
  很多话没法跟快进入孕晚期的小孕夫说,陈硕不希望元丰为他操心,况且不想多谈与李格有关的。
  他含糊点头,从包里拿出新卷子给元丰,直接请半天假:“下午自己做一下试卷,稍微有点难度,不会做的先空着。”
  元丰身为过来人,太清楚第一次被那啥有多痛,都给他整哭了,永生难忘。陈老师能硬撑着过来,属实不易。
  他善解人意地催陈硕赶紧回去休息:“起晚了直说嘛,给我来个微信,这有啥的,你还特地跑一趟不难受吗?”
  “……”陈硕有嘴说不清楚,总不能告诉元丰,他这一整宿几乎没合过眼,跟个变态一样在车里抽了李格快四小时,就因为不想输给能战三小时的风流鬼。
  幼稚大概也是会传染的。
  因此陈硕得出结论:李格这人有毒。
  看陈硕秒变内向,元丰大方分享经验:“那啥,刚开始是挺难受的,多做做就适应了,感觉会越来越好的,他不温柔你就赶他下床,让他自己憋着去。”
  “……”陈硕谢过元丰,起身告辞。
  元丰曾经淋过雨,又贴心地劝陈硕在家多歇几天把身体养好,不忘叮嘱:“叫个代驾吧,别委屈自己啊。”
  “……”陈硕刚打开书房门,回头见元丰一脸关切,于是说,“元丰,我没有不舒服,把这份关心送给李格吧。”
  元丰:“啊?”
  陈硕:“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给你上课。”
  元丰:“……”
  难道李格是被压的那一个?
  虽然陈硕比李格高一些,但元丰是按着俩人性格来区分谁上谁下。他对陈硕有亲切感,觉得陈硕性格温和更像扮演媳妇儿的,而李格一看就很强势,要不能把陈硕嘴皮子咬破吗?昨晚估计没少折腾陈硕,血色都没了。
  正懵逼中,小叔子电话来了。
  元丰及时接通,一个字儿还没说,李格带点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问他:“大嫂,陈硕在你那儿么?让他接电话。”
  “啊。”元丰赶紧说,“他刚走,我出去看看走了没。”
  李格:“算了,你怀着孕别瞎跑。”
  元丰:“没事儿,我在家还散步呢。”
  等元丰走出书房,不见陈硕的人影,门恰好被关上。他身子重不方便追,只好回书房,突然纳闷:“你为啥不自己给陈硕打?他刚走。”
  李格:“他手机落我这儿了。”
  “哦,我说他咋不给我发微信。”对于不那么正经的李格,元丰还是很好意思八卦的,说问就问,“欸,你真是被压的那个啊?那我更放心了。”
  电话那头,李格的面子“啪叽”掉地,好好的心情瞬间转阴,这回笼觉没法睡了。私底下怎么被陈硕干他都放得开,但就是不能搬到台面上说。
  怪不得狗蹄子早上肯听他差遣,给他放洗澡水泡澡,帮他清理还帮他上药,结果转头就毁他一世攻名。
  李格:“大嫂你胳膊肘又往外拐了,什么叫更放心?”
  元丰:“我怕你欺负陈硕啊,他那么老实又没心眼儿,你愿意被他那啥说明你真的在改,我相信你。”
  “他老实个屁!”李格忍不了,当即骂骂咧咧,“肚子里揣着漏勺,全他妈是心眼儿,也就我瞎。”
  “……”元丰又懵逼了,“不是,你说他干嘛?你俩到底啥情况啊?他走之前还叫我关心你来着,所以我才问问你的。”
  李格:“真的?他怎么说的?”
  元丰:“就叫我把关心送给你啊,你现在好点没?多注意休息,吃清淡点。”
  “……”李格有口难言,对陈二弟是又爱又恨,就这会儿还没完全合上,忒他妈遭罪。可陈硕给的痛快是实打实的,那滋味儿此刻仍在他身体里爬,密密麻麻裹着电,时不时触他一下,他浑身发痒睡不着,跟中毒一样,急需陈二弟给他打针再治治,真见鬼的邪乎。
  “对了,陈硕请假了,我看他挺累的。”元丰给李格出主意,“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多关心他。我要是你,我就去买菜做饭给他吃,陪他看电视剧。”
  原先只惦记着陈三妹,李格现在又多一个惦记的宝贝,觉得元丰这法子不错:“行,我回头给他请个保姆。”
  “靠。”元丰无力吐槽,“你们有钱人都一个臭德行,懂啥啊,那做的是饭吗?是温暖,家的温暖知道不?”
  “……”先不谈会不会做饭,李格连陈硕搬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话赶话聊到这茬,他顺势向元丰打听,却一无所获,转而又打听陈硕手机的密码锁,想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他是你对象,你不问他来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啊?再说他搬家还不是被你气的?”元丰干着急怕影响孩子,“不跟你说了,元宝听了都生气踢我,挂了。”
  李格:“……”
  得,等狗蹄子主动上门吧。
  春日的阳光明媚柔和,陈硕坐上车,放松地靠进椅背闭目养神,也确实有点担心自己疲劳驾驶。
  他原本有时间补眠,可将李格送回家后,被一通胡搅蛮缠。李格一会儿腰酸背痛,一会儿屁股疼腿抽筋,洗澡非要人伺候,甚至拿出上回发烧的病历本给他看,跟他控诉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罪。
  担心李格发烧进医院,陈硕到底没狠下心直接走人,尤其看到被自己粗暴折腾过的地方,他心直犯软。李格屁股蛋子上还有一片淤青,是被车撞了摔的,而淤青表面,有他怒急扇出来的巴掌印。在车上收拾李格的时候,陈硕不知道自己扇了多少巴掌,李格被他反扣着反抗不了,就一个劲儿哼哼,大概是在求饶,可他听不见,停不下来,不惜使用暴力手段,因为他真的很想要李格,想要一个完全臣服于他的李格。
  然而渣子终究是渣子,李格没老实多久又开始贱嗖嗖的,甩他一身洗澡水,偷袭撩拨他。等陈硕湿淋淋回到住处想跟元丰请个假,愣是没找到手机,还无端让元丰操心。
  头好疼。
  陈硕没这么熬过夜,精神恍惚,希望早上的警告生效,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他只能用一次,再用很怕自己无法抽离。
  到头来,似乎只有离开北城这一条路。
  陈硕心有不甘,可也只能心有不甘。他没去找李格拿手机,回家倒头就睡。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失眠没有做梦,一觉从中午十二点睡到晚上九点,醒来后整个人像被重新激活,精力恢复,头脑清醒。
  他第一次觉得,性也不完全是糟糕的,至少放纵过后,自己的睡眠质量回来了,焦虑有所缓解。
  静悄悄的夜,一切都静悄悄的。
  还是安静的世界,最好。
  “嘭嘭嘭——”敲门声突地响起。
  “……”陈硕下意识警惕坐起,自己现在租住的公寓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贺颜跟元丰,李格不可能知道。
  很快,他想到手机里和中介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李格只要破解密码,打开他微信,找过来并不难。
  李格纯粹过来碰碰运气,他要收回上午给陈硕扣的帽子。
  姓陈的还真没多少心眼儿,锁屏密码居然用的自己生日——1227,他找贺颜一打听就问出来了。
  然后再一查陈硕的手机,李格发现跟他妈老年机似的,没有秘密可探,也几乎没有社交,唯一用来娱乐的就几个视频播放软件,相册里全是与工作相关的照片。
  陈硕相当严谨,去年年初给他送的音乐剧邀请函也拍过照,备忘录里也全是关于工作的各种记录。
  硬要说有什么爱好,相册里有个莫名其妙的分类叫“小鳑鲏们”,点进去只有鱼缸和鱼,从不同角度拍摄,拍了数百张,简直无聊得可怕。
  剩下一个命名为“记录”的相册里,则是一些宫斗剧海报和剧情相关的截图,不知道存来干嘛使的,这装货到底是有多喜欢看宫斗剧,姑且算个人才。
  李格又接连敲了两下,确定自己中毒了。
  傍晚昏天暗地睡了一觉,他醒来第一件事儿居然是惦记陈家三兄妹,大的亲一亲,小的骑一骑,完了走个后门,直接飘飘欲仙,神仙都没他快活。
  奈何敲半天没反应,李格准备明天去元丰那边逮人,刚要走,门内传来细微的动静,紧接着门被缓缓打开了一道小缝儿,陈硕只露出小半边脸,用一只眼睛直直盯着他,眼神静得离奇,也不说话,身后的屋里还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莫名渗人。
  不知道狗蹄子犯什么毛病,倒是挺有趣,李格干脆模仿陈硕的鬼样儿,也直直盯着门缝里的那只眼睛,一言不发。
  四下安静,楼道里的灯光昏黄,气氛逐渐微妙,他们僵持着,对视着,半晌,李格急性子耐不住了,出声打破安静。
  “你扮鬼吓唬谁呢?”他笑。
  陈硕依旧直直盯着李格,依旧不说话。
  李格拿出兜里的手机,在掌心中掂了下,问陈硕:“还跟我赌气了?不就泼你一身水么,又不是没衣服给你换,你自己犟,怎么着也该是我生气。”
  扫了眼自己的手机,陈硕又去看李格,目光掠过李格的唇时,回想起在车上的点滴细节。他和李格短暂温存过,在李格窝他怀中无知无觉沉睡着的那一个小时里,他偷偷地、小心翼翼地亲吻过李格的唇。
  李格不会知道陈硕亲吻了多少下。
  “得亏我皮糙肉厚,”李格贴向门缝,贴向陈硕,轻声补了三个字儿,“还耐操。”他眼底笑意加深,“开门。”
  那一个小时里,陈硕想了很多,甚至记起学生时代里收到过的情书。他从未拆开过,来一封扔一封,他曾以为自己是个无性恋者,不会有情-欲的冲动。
  见陈硕无动于衷,李格睁眼说瞎话:“昨晚太累,我真没精力再跟你折腾,大老远过来就是给你送手机,请我进屋喝杯茶很过分么?”
  下一刻,门缝里伸出一只胳膊来,摊开掌心要手机。李格摇摇头,“家里有什么值钱的怕我偷啊?行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手机放这楼道的地上,你自己捡,我不靠近你,走了。”
  “……”
  门缝外的身影眨眼消失,陈硕先听到手机放地上的动静,李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真的离开了。
  声控灯黑了下去,李格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往回返,就不信治不了姓陈的。裤子脱了还像个人,一穿上就端着棺材脸摆谱儿,早晚给他板过来。
  陈硕刚打开门,眼前猛然闪出道黑影,等被李格蛮横按在门上强吻时,他有一瞬间失神,说不清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一下又一下,很乱很强烈,是那样鲜活有力,带动着他的血液一并沸腾,使他身体燃烧,生出渴望。
  李格箍紧陈硕身体,抱着一块儿转移到另一侧,又将陈硕按到墙上继续吻,同时抬脚把门踢严实,确认侵入成功才结束亲吻,而后他边喘边笑,是得意的笑。
  他们彼此的呼吸还纠缠在一起。
  黑暗中看不到陈硕的棺材脸,李格还有点儿想念,便抬手去摸。他摸过陈硕的眉、眼、鼻尖和湿软的嘴唇,直到掌心贴住光滑的脸蛋,笑着撂狠话:“把我操开了花儿,真以为我会放过你是不是?”
  陈硕靠着墙不吭声,在李格又吻上来时,他猛地发力,双手掐紧李格双肩用力一扭,反将李格按在墙上,开口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不是你欠-操吗?”
  “……”李格当场气笑,止不住地笑,快稀罕死陈硕这个宝贝了。他妈的,怎么就那么对味儿呢?
  听着爽朗的笑声,陈硕松开李格,说出第二句话:“我早上警告过你,别再犯贱。”
  “好心好意给你送手机,你管我这雷锋精神叫犯贱?”李格仍在笑,伸手摸索到开关,把灯打开了。
  屋里一下子亮堂。
  陈硕微眯着眼适应了下光线,忽听李格直呼他名字。
  “陈硕,你这样活着不累么?”李格靠近陈硕,手探过去挑衅他,“性是本能,想操-我就直说,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你看陈二弟多乖,跟我敬礼呢。”
  “……”陈硕“嫌弃”避开。
  李格一脸无所谓,直接脱鞋进屋,一扫简陋的单间,他皱眉道:“十二万就租这么一个破公寓,窝着不难受么?要不搬我那儿去住吧。”
  “……”陈硕拒绝包养,压着情绪说出第三句话,“滚出去。”
  “你看你,又跟我装上了。”李格掏出裤兜里的油和套扔床上,三两下将自己扒干净,然后躺上陈硕的床,撑着脑袋朝陈硕勾勾手指,故意犯贱地喊了声,“媳妇儿,过来。”
  陈硕:“……”
  李格:“憋着多难受啊,快来。”
  中午没吃饭,陈硕有点饿,于是无视自己床上发-浪的男人,打开冰箱拿出昨晚焖的米饭和一颗鸡蛋外加一棵小葱,准备做个蛋炒饭。
  见状,李格坐起来控诉陈硕:“为什么虐待陈二弟?”
  “……”陈硕起锅烧油,把鸡蛋打入碗里加了点盐,用筷子打散。
  李格持续控诉:“它喜欢我有错么?你这属于棒打鸳鸯。”
  “……”油差不多热了,陈硕接着把蛋液倒进锅里,用铲子滑成一块块小蛋花。
  不愧是个闷葫芦,全程就说过三句话。李格认输了,打趣陈硕:“哎哟我福气真好,媳妇儿还会做饭呢,是怕饿了没力气么?没事儿,你老公有力气,一身牛劲儿。”
  “……”陈硕差点把鸡蛋炒糊,情绪快压不住了,转头对上光溜溜的变态,只想把李格给炒了。
  “闭上嘴滚出去。”他再次开口。
  李格:“那不行,我是来找陈二弟的。”
  陈硕:“……”
  李格:“今儿一整天我都在惦记它,唉,又爱又恨啊……”
  嫌李格辣眼睛,陈硕继续无视,往锅里加入米饭随便翻炒几十下,撒点盐和提前切好的小葱花调味,完事儿。
  “还挺香。”李格也不穿衣服,就那么赤条条走到陈硕身边,成心逗他,“是做给你老公吃的?”
  盛出炒饭后,陈硕习惯先洗锅,等把锅刷干净后一瞧,那盘炒饭不翼而飞,再一回头,李格已经坐饭桌前吃上了,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这炒饭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李格没吃过这么普通的炒饭,为什么狼吞虎咽呢,一是睡醒就过来了没吃晚饭,二是陈硕不识好歹惹他不痛快,故意抢食。
  陈硕厨艺一般,胜在不挑食,自己做的都能吃下去,以为李格会吐槽难吃,结果等来一句肉麻的情话。
  “是爱的味道。”李格转头看着陈硕,边嚼边夸,“媳妇儿你手艺真不错,赶明儿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
  “……”陈硕突然失去食欲,饱了。
  李格:“有点噎,快给我倒杯水。”
  陈硕:“滚。”
  吃饱喝足,白嫖陈硕的新牙刷刷完牙,李格又往陈硕床上一瘫,指着正前方那台电视机,命令陈硕:“开个宫斗剧,我陪你看。”
  屋里变得很吵闹,李格只是往那儿一躺,即便不出声,陈硕都觉得眼睛被吵到了。他始终想不通,怎么有人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擅自跑别人家,擅自强吻别人,擅自吃别人的饭,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两口子。
  自己真的喜欢这个厚脸皮吗?
  或许是错觉,被欲-望蒙蔽的错觉。
  可陈硕心里很清楚,李格为什么还能躺在那张床上,是他偷偷心疼那片淤青,默默纵容的后果。
  他其实抗拒离开北城,因为陈美芳。也因为李格,他对未知的不安定有了那么一点期待,很微小的期待,多了怕可不控。
  见陈硕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拖地,一会儿换厨余垃圾袋,收拾干净后又去阳台收衣服,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叠着,就是没那意思。
  李格腾地下床,走过去一把抱走陈硕没叠完的裤子和内裤,以及一双袜子,体贴道:“我来叠,还有别的活儿么?”
  “……”陈硕一把抢回去,下逐客令,“穿上衣服回去。”
  “刚才都翘上天了还跟我矫情,我他妈就多余跟你废话!”李格说完,一屁股跨坐到陈硕腿上,揪紧他头发以此来强行扣住他后脑,迅速低头吻上他唇,报复一般又啃又咬。
  疼痛如导火索,顷刻间点燃陈硕压抑许久的情绪。他伸出手,也扣紧李格后脑,重重啃咬回去……
  因为李格太坏了。


第46章 勾引我 我抽你
  深夜, 一切又恢复成静悄悄的模样。
  一米五宽的床,要躺下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略显拥挤。
  陈硕小心抽出被枕到有些发麻的胳膊, 轻轻翻身时, 心跳陡然加快, 整个人险些从床上栽下去。他及时抓紧床边一角,刚稳住身体,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嘟哝。
  “姓陈的……”
  李格又嘟哝了一句, 这次清晰不少,叫哑的声音里含着怨气。陈硕听出来了,没太心疼,谁让李格犯贱自找的,屁股蛋子被他扇到红肿了还不老实, 一直撅着撩拨他, 活该。
  等了一会儿, 确定李格是在说梦话, 陈硕轻手轻脚坐起来,摸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快凌晨一点。
  从十点开始算,自己又被李格缠着胡闹了两个多小时。
  其实开门前,陈硕隐隐感觉到了,李格没有把手机放地上, 只是故意发出那样的动静,使他放松警惕。
  而他, 被自己心里那一点微小的期待,牵引着将门打开了,等着李格的突然出现, 然后像风一样拥抱他、亲吻他,填补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渴望。
  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依靠这点光,陈硕回过头去看床上熟睡的男人。李格睡在床的正中央,四肢舒展着,几乎霸占了整张床,先前盖着的毯子不知道被踢哪儿去了。
  他下床,在床尾处的地板上找到毯子,捞起来重新给李格盖上,仍轻手轻脚,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准备退开时,陈硕目光不自觉被李格的睡颜吸引,手机蓦地熄屏,他又立即按亮,屏幕在夜间模式下投出来的光线异常昏暗,却足以令他看清李格的脸。
  风流鬼醒着吊儿郎当的,睡着后倒挺成熟稳重。陈硕想起李格在格物传媒开会时的样子,神色微肃,沉稳有度,掌控着会议节奏,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不可否认,李格在某些方面是优秀的。
  他又想起刚才跟他胡闹的李格,从沙发做到床上,李格那样大胆热情,那样性感,会主动跪下向他表示臣服,会放-浪形骸地骑他身上夺回主导权,会热情吻他,会哼给他听,会夸奖他,不时说着下流的荤话,偶尔夹两句虚假的好听的情话。
  手机再度熄屏,屋里一片漆黑。
  陈硕再次按亮,倾身缓缓靠近李格,近距离看李格。他感受着李格均匀的气息,似乎在做确认,又缓缓往前靠近一寸,极轻极小心地吻上那紧闭的唇。
  是温软的触感……
  和早上在车里亲起来的感觉一样。
  陈硕欺骗自己,早上是受欲-望驱使,当然现在也是受欲-望驱使,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李格这种轻浮随便的公子哥。
  正因为李格轻浮随便,不知道跟多少人接过吻、上过床,又对多少人说过情话,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不需要产生任何负担。就当嫖了,李格只是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可一退开与李格之间的距离,陈硕就忍不住靠近。再退开,再靠近,硬逼自己退远一些,下一秒反而靠得更近,如此反反复复,和早上一样固执。
  他一次次偷吻李格的唇,一遍遍确认自己的心意。
  每一次亲上去,陈硕都能听见自己吵闹的心跳声,太过活跃害他心口很热很难受,有什么在内心深处狂奔,在血液里快速流淌。
  渐渐地,他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复杂的感觉。会紧张,会兴奋,会愉悦,会激动,但同时也会难过,会痛苦,会迷茫,会焦虑,会逃避。
  自己明明很嫌弃很讨厌李格。
  陈硕摸黑套上衣服裤子,怕吵醒李格,全程轻手轻脚,而后坐到沙发上,沉下心来思考该怎么办,怎么摆脱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哪怕减轻些也好。
  他就这么一直干坐到天亮,窗帘透出光,忽而想到那杯害他染上情-欲的果汁,接着便想到于锐曾经吐过的那些槽。
  李格每回都跟龙卷风似的,见一个爱一个。
  甩掉那个要死要活的小明星后,很快又包了个小明星,砸钱给对方投资网剧,没多久就一脚踹了,因为又迷上一个舞蹈生,还带去深山里露营找刺激,没几天也踹了。
  于是陈硕一下子想通了。
  不管是谁,李格一旦得手后很快会腻,喜新厌旧的速度堪比火箭。要不了多久,李格也会对他失去兴趣,只要等待就好。
  等待李格离开,生活终将归于平静。
  见李格睡得比猪还香,陈硕悄悄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一照镜子,发现敞开的胸口上有不少个红戳儿,深深浅浅一大片,外加个牙印,而喉结旁边的那个红戳儿仍未消下去,是前天晚上在包厢里被李格啃出来的。
  真是欠抽,非得往死里收拾了才老实。
  好在昨天白天补够睡眠,晚上跟李格就做了两次,他没觉得多累,头脑清醒,精神状态也不错。
  出门前,陈硕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还有点不习惯,像幻觉。
  快八年了,自大学毕业搬离宿舍,一个人独居至今,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不安静,但莫名让他安心。
  *
  意识在睡与醒之间徘徊,李格翻身想去抱抱陈硕,顺便摸摸讨他喜欢的陈二弟,结果扑了个空,一睁眼,枕边果然是空的。
  操,人呢?才几点啊就走了?
  李格躺着活动了下筋骨,对自己这副越发耐操的身体相当满意,就两条腿稍微有点酸麻,昨晚跪久了闹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被这样,跟牲口似的,还看不到陈硕的表情,亲不到陈硕的嘴,可架不住痛快,实在痛快,就喜欢陈硕拿出全部狠劲儿来折腾他,难怪以前包的小情儿都喜欢被这样。
  并且昨晚那两回,李格明显感觉到陈硕使的劲儿与之前不太一样,兴许是开着灯的原因,陈硕就跟那工地上的打桩机差不多,像一把滚烫的利刃,桩柱不断深入,沉闷又极具穿透力,将他眼里的世界震到剧烈摇晃,一番作业下来,居然起到助眠功效,害他后来倒头就睡,忘了扳回一局。
  李格下床来回走了几圈,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翻出裤兜里的手机后又赖回床上,抱住枕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即在枕头上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想起年前有一回趁机闻过陈硕的头发,就是这个味儿。
  闷骚货,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还有沐浴露,成天把自己搞那么香,就会勾引人。他打开微信找到特意备注过的“媳妇儿”,给陈硕发去一条消息。
  这一边,陈硕给元丰讲解完试卷错题,正盯着元丰背英语词汇,等元丰背完,赶上十分钟的课间休息。
  元丰苦恼叹气:“唉,我一直以为我挺聪明呢,要不是家里穷,没准都上清华了,结果脑子根本不好使。”
  “别这么说自己。”陈硕鼓励元丰,“你脑子转挺快的,学习能力很强,进度已经提前很多了。”
  “我这是二十三岁的脑子,要连六年级的都学不好,我别活了。”元丰很快振作起来,“幸好贺颜聪明,没准元宝遗传他的智商呢,我会努力学习的!”
  陈硕知道贺颜安排他给元丰上课,主要目的是怕元丰孕期在家无聊,给元丰找点事做。看元丰苦恼,他心里倒过意不去了,便岔开问题关心起元宝的情况。
  “闹腾着呢,天天踢我。”一说到孩子元丰就乐呵,“对了,前两天李格又给元宝买了好多东西。”
  说到李格,陈硕接不上茬,只想着自己也作为叔叔,还没有给元宝买过什么,确实得准备起来了。
  见陈硕沉默,元丰着实不放心,问:“你俩处得咋样啊,李格对你好不好?”
  怕元丰操心,陈硕跟昨天一样含糊点头。
  元丰:“嘿嘿,对你好就行。”
  陈硕借口去卫生间,不是想回避元丰,而是一谈李格就会想到昨晚,他在明亮到无法逃避的灯光下,看着自己与李格亲密结合,那一刻是愉悦的,属于喜欢里的一种情绪。可现在回想,是难过的,也属于喜欢里的一种情绪。
  他有点难过的是,性代表不了什么。
  即使他们那样亲密过。
  陈硕拿出手机,看到数条来自“老公”的微信消息时,脸色瞬间难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他拧着眉打开微信,差点没把手机扔马桶里冲了。
  老公:【媳妇儿】
  老公:【几点走的?想抱你,一睁眼你人没了】
  老公:【你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只能抱着你的枕头,闻你留下来的气息】
  老公:【中午回来么,回来吧,你不知道我现在多想你和陈二弟】
  老公:【晚上还梦到你了,你说你魅力多大啊,成天勾引我】
  老公:【别拉黑,拉了我跟你急】
  老公:【[表情]】
  看着俩动物亲亲的卡通表情包,陈硕没回消息,也没拉黑,而是直接把李格删除了好友,世界清静了。
  不多时,一条来自“老公”的短信消息发了过来。
  “操,怎么把我删了?昨晚亲我干-我的时候那么激动,套也不肯戴,我心疼你惯着你,你他妈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李格还说下单买点食材,亲自下厨给陈硕露一手,哄哄媳妇儿的,结果陈硕给他整一出,真欠收拾。
  他以为陈硕不会回复,没想到来了条短信。
  “肉-体关系而已,再乱叫我抽你。”
  妈的,这狗蹄子!


第47章 被-干的份儿 霸王条款
  李格的手机号, 陈硕没有再拉黑,仅是将备注改为“李总”。
  微信和通讯录在陈硕这里不一样,前者是相对私人的社交软件, 他只加自己愿意社交的。比如元丰和老板的秘书邵彤, 还有他光顾多年的某理发店老板, 于锐属于例外,已经被他删除李格时一并删除了。
  后者是便于工作上的联络, 不用掺杂个人情绪。陈硕把他爸景海和继母温玲都算在里面, 也尽量不掺杂个人情绪去面对,久而久之真的不在意了。
  李格没有骚扰过来,他回书房继续给元丰上课,中午照例留下来吃饭,吃完陪元丰一起看部电影。
  等四点半下班回到租住的公寓, 陈硕以为李格早走了, 结果才打开门, 就被一股子焦糊味儿熏懵。
  只见李格穿着他的衣服和裤子, 手忙脚乱地把锅往水池里一扔,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锅里有两块黢黑的肉。
  李格心疼白费功夫的自己,陈硕一回来,他窝着的火有处发泄了,转头就冲刚进门的陈硕发脾气:“就赖你这破厨房, 屁大的地儿影响我发挥,牛排都糊了!”
  “……”看着乱七八糟的橱柜台面, 陈硕只觉得头疼,丝毫没给李格面子地说,“人笨别怪刀钝。”
  李格:“……”
  陈硕脱鞋进屋, 及时过去关掉水龙头,又提醒李格:“别浪费水。”
  “操,姓陈的你什么毛病?我他妈辛辛苦苦下厨给你做饭,今儿一整天没去公司,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李格气头上不管不顾,尤其陈硕甩他一冷脸,还数落他浪费水,多可气啊。
  陈硕平静反问李格:“我让你做了吗?还是拴着你出不了门?”
  “……”李格彻底开眼,有生之年没见过像陈硕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要换以前他处过的小情儿,看到他亲自下厨做饭,哪个不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场献身?
  陈硕租的这间小屋也是个通间,进门有一小玄关,然后右侧是开放式的一排橱柜,左侧是卫生间,厅跟卧室为一体,一边是餐桌和沙发,一边是床和阳台,布局紧凑。
  整个屋子里都能闻到焦糊味儿,他没管一旁的李格,进去放下公文包准备开窗通风,脚下却一顿。
  餐桌上摆着红酒,欧式烛台,外加一盘像模像样的西蓝花炒虾仁。蜡烛已经点燃,橘色的火焰轻轻摇曳,烛光后的沙发上,有一大捧释放着热情的红玫瑰。
  很违和。
  违和到陈硕反感,继而想起于锐在日料店里跟他吐的那些槽。李格的心长在下半身,喜欢玩暧昧,追人的方式简单粗暴,通常直接砸钱,礼物和鲜花轮着送,甜言蜜语不断,赶上心血来潮才会整点别的花样,别管投入多少心思,最终目的就一个:上床。
  他忽然有破坏的冲动,把这些与他生活格格不入的东西全部破坏掉,扔垃圾桶去。李格只是在制造垃圾,自以为是地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这种虚假的氛围。
  轻浮随便的渣子,真烂。
  陈硕又想狠狠扇李格了,不止是扇李格的屁股,那张被许多人碰过的脏嘴更应该扇,还有那根管不住的脏玩意儿也欠收拾,李格浑身上下都是贱的。
  他径直去阳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回头见李格背靠墙,低着头捣鼓手机,似乎在和谁聊天。
  “屋里这么难闻,就不知道开窗通风?”
  莫名其妙被数落,李格才收敛的脾气又被拱出火来,手机里重新下单的牛排也不买了,杀过去质问陈硕:“你跟我犯什么毛病?”
  陈硕目光粗略扫过李格微翘的唇峰,李格这会儿发着脾气,唇角没有向上弯,微微下撇,不爽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李格对视一眼后没搭理,绕开对方打算去把橱柜台面清理干净。
  “妈的。”李格爆粗,在陈硕走到床尾那儿时,一个箭步过去又一个暴力推搡,陈硕猝不及防被他推至床上,他骑上去就干,掐着陈硕后颈继续骂,“一回来就甩脸子给我看,我他妈怎么你了,啊?非逼我扒了你裤子才肯老实是吧?我现在就扒了操-死你!”
  后腰被李格死死坐着,陈硕趴床上暂时不动了。他在床单上闻到彼此昨晚留下来的气味,李格昨晚也被他折腾到开了花儿,像花儿一样绽放给他看,只有那里最干净,没被别人采摘过,完整属于他,所以他不想有隔阂,可是不够。
  “还他妈哑巴呢?钥匙不给我留一份,我今儿等你一天,怕你不习惯,在家给你弄的烛光晚餐,还给你订花儿,我花多少心思啊,就想哄你高兴。”李格扒着陈硕西裤,可有皮带阻碍死活扒不下来,转而去扇陈硕屁股解气。
  “啪——啪——”陈硕硬吃下两巴掌,李格下的狠手,他有点麻,眉头厌烦皱起,扭头警告对方,“下去。”
  “你先说说自己犯什么毛病,再好好给我认个错。”李格没敢让陈硕翻过来,万一狗蹄子突然发疯揍自己,得不偿失。
  陈硕并非弄不过李格,是忽然觉得争执没意义。从跟李格厮混开始,每回都如此,打打闹闹就做上了,一做他就上瘾,待里头不想出来,几次到达那个点时,会生出强烈的错觉,好像那儿是他灵魂的归宿。但浪潮退去,天会亮,李格还是那个不着调的风流鬼,自以为是地付出,自以为是地索求回报。
  “你动我手机。”陈硕随口糊弄。
  “……”李格怔了下,随即又“啪啪”两巴掌用力扇在陈硕屁股上,紧接着开骂,“你他妈早说啊!跟我犯什么毛病?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很难么!不喜欢我动,我下回不动,这事儿不就结了?这么能憋,怎么没憋死你?真他妈活见鬼。”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陈硕屁股有点疼,趴着没起。他思绪乱飘,原来李格在床上承受了那么多的疼,昨晚被他扇到红肿还一直要,果然天生欠抽。
  昨晚才跟陈硕激情缠绵过,李格就指着今晚浪漫一把,顺理成章把陈硕给办了,偏偏乔安一通电话打来约他晚上出去,他为了陈硕推了,乔安找他主要谈事儿,关于他的合作女友,电话里谈着谈着把牛排忘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发完脾气就意识到不对,收了回去。可陈硕给他甩脸子,无视他付出的那个态度实在招他生气,他还是第一次给人下厨做东西。
  唉,元丰的馊主意啊。
  李格这会儿挺佩服自己,处这么一难搞的小情儿,纯属自讨苦吃,吃得还挺乐呵,中了陈硕的毒。
  他退一步道:“这事儿翻篇,以后我不动你手机,重新给你做牛排好吧?”
  见陈硕乖乖趴着没动,李格又心想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伤到这狗蹄子脆弱的小心脏,在跟他委屈,等他哄呢?
  操,已经花这么多心思,不差这临门一脚。
  于是李格赶紧哄陈硕:“我错了行么?不该先冲你吼,你以后心里有什么事儿别闷着,不说清楚,我哪儿猜得着呀你说是不是?”
  陈硕又想着自己的事,没两天就四月了,马上清明,要去看陈美芳,之后找个日子去郊区理发。
  这间公寓住进来将满一个月,反正躲不掉李格,不如搬回去,去健身馆也方便,只是押一付三需要麻烦中介尽快转租出去,把剩余的租金拿回来。
  至于租房扣除后剩余的十一万,陈硕不打算还给李格了,存起来留着还房贷,因为一半是他受到性骚扰的精神损失费,一半是他操李格的劳务费。
  他不白干活。
  想完私事,陈硕要去收拾厨房,人还没有起来,身体先被一双手强行翻过去,入眼便看到李格英挺的眉眼,眼睛含笑,眼神里透着不变的风流劲儿。
  “我怎么瞧上你这种闷葫芦?”李格是笑着说的,说完俯身吻住陈硕,然而舌头没来得及探进去尝尝滋味儿,就被陈硕强硬推开,他脸一下子黑了。
  陈硕坐起来,说:“去把厨房收拾干净。”
  “怎么还在跟我闹别扭?不是都跟你道歉了么?厨房我待会儿去收,先让我亲亲。”李格一把攥住陈硕胳膊,不让他走。
  想到李格被很多人亲过的脏嘴,陈硕明确拒绝:“亲你让我犯恶心。”
  “……”李格觉得自己真活见鬼了,陈硕昨晚亲他的那个劲儿别提有多凶,陈二弟越凶,吻就越凶,他都招架不住,现在冷着一张棺材脸说亲他犯恶心???
  “行。”李格又气又笑,问陈硕,“干我的时候犯恶心么?”
  脑子里想着红艳诱人的花儿,陈硕没能第一时间回答。
  “不说话就是喜欢,是不是特别喜欢?”李格把玩着陈硕修长的手指,指腹揉摸他分明的骨节,自己在那儿笑出声,“你真他妈有意思,成天勾得我心痒痒,现在就想干-你。”
  陈硕站着,李格坐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格,反手握紧李格的五指,掌心力量迅速收拢,将李格关节处的骨头掐出“咔咔”响,然后客气地喊了声“李总”,正面掐断李格的心思。
  “我不接受包养,以后别给我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的肉-体关系是平等的,不是你想要我就必须给,给你的前提下,是我首先有生理需求,清楚吗?另外,在我这里你只有被-干的份儿,不能接受现在可以离开。”
  李格仰起脸,看着陈硕笑,难得没吭声。
  说完该说的,陈硕当着李格面,找来超市买的大号购物袋,将蜡烛吹灭后扔进去,又捧起那捧玫瑰花,对李格说:“我下楼扔垃圾,你早点回去,我有点累。”
  李格学陈硕装聋作哑,等陈硕出门,他往床上一躺,手掌垫在脑后枕着,琢磨着自己就差这临门一脚,走了多亏啊。
  狗蹄子不让包养,搞得像合作,倒也不是不行,那就合作呗,自己毕竟是个生意人,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公寓楼下,被生人投来打量的目光,陈硕严重不适,赶紧把玫瑰花和购物袋扔进垃圾房,而后开车直奔健身馆,到了才发现赶上高峰,里面全是人。
  被李格害的时间都混乱了。
  陈硕坐在车里,靠着椅背用手机看剧放松自己,像极有家不敢回的丈夫,急需私人空间。等手机电量不足20%,车窗外天黑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地方去。
  回到近一个月没回过的家,陈硕心里还是挺感慨的,路过空荡荡的鱼缸,他考虑要不要去花鸟市场再买几条小鳑鲏回来养养。
  算了,养死了多可怜。
  简单把家里打扫了下,陈硕真有点累了,进卫生间刚冲上舒服的热水澡,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地砸在门上,卫生间的玻璃门被带动着微微颤抖,很快,他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没持续几秒又断了,“砰砰砰”地敲门声再次传来。
  李格看了眼手机里的定位,隔着门笑:“姓陈的,劝你老实开门,我来整治一下你那霸王条款。”
  下一秒,门开了。


第48章 “软件硬化” 闹一点也没关系
  门缝里透出亮堂的光, 冒出潮湿的水汽,混杂了沐浴露的清爽气息。
  陈硕一头湿发向后捋着,水珠顺着他白净的脸部轮廓滑落, 落到哪儿李格瞧不见, 但脑子里有画面了, 水珠落在陈硕结实的胸肌上,慢慢往下, 滑过他喜欢啃咬的……
  “我说了我有点累。”
  画面遭打断, 李格被陈硕这半掩半开的春色勾出兴致,不光眼馋心馋,连后头那儿也馋得不行,不由对自己纳了闷,身体快他妈掏空了, 怎么一跟狗蹄子见面又想挨针呢?
  他追过来真没那念头, 顶多掺了点折腾人的坏心思, 是专程来找陈硕谈关于“软件硬化”的合作。不论哪一方, 只要存在硬化现象,另一方必须配合。
  还有甭管什么关系, 彼此各退一步,把脾气磨合磨合,别每回做之前都大动干戈闹一架,有闹的时间不如多做会儿。
  当然李格现在有那念头了。
  他问陈硕:“怎么回这儿了, 躲我呢?”
  陈硕怀疑自己手机可能被定位了,不过有没有定位也没差, 李格要想找他,肯定有手段查出来。
  “我有点累。”他说。
  自带复读机功能的机器人登场,李格就看不惯陈硕端着的装逼样儿, 伸出手直接大力推开门缝,迅速侧身挤进去,结果发现想多了,陈硕就没堵门,给他呈现一副美男出浴的绝世光景。与他脑补的一样,陈硕紧实的肌肉泛着光泽,发梢仍在滴水,水珠一颗颗落下,从宽阔的肩一点一点往下滑过他昨晚盖下的红戳儿,性感死了。陈二弟也挂着水珠,像被春雨滋润的桃花玉,玉质通透,是块上好的宝贝。
  “今晚不做。”陈硕丢下这句话,转头进卫生间继续冲澡。
  卫生间门没关,李格不看白不看,于是站在门口欣赏起来,同时琢磨着怎么拿下这个油盐不进的闷骚货。
  他今天心思花了,饭也算做了,那么努力给陈硕家的温暖,换来的是什么?是对方的不屑一顾!
  可见拿捏住陈二弟并不管用,属于是治标不治本。李格愁啊,想自己打小争强好胜,学习好有头脑,会赚钱有本事,除了输给表哥贺颜,就没多少败绩,怎么到了姓陈的眼里,自己是个落不着好的贱人?
  他妈的。
  李格胜负欲瞬间爆棚,赤裸的锋利的目光紧锁在陈硕身上,眼神里夹着按耐不住的兴奋,像是要穿透皮囊和血肉,去挖陈硕那颗让他捉摸不透的心。
  他目光下移,突然悟过来,是自己没下足功夫,得换个角度换套法子,想治本还得从治标慢慢深入,再下点功夫把人哄好了,还愁不给他操么?
  李格的存在感很强烈,陈硕心烦意乱,也突然悟过来,事态的发展似乎不对劲儿。风流鬼如此执着地缠着他,甚至可能定位他手机,或许不止是想翻身,而是更享受被他折腾。他想到昨晚在沙发上,李格发疯一样啃咬他,亲吻他,解开他皮带,却只嘴上骂两句要弄他的狠话,之后自觉骑他身上,言行完全不一,并且那东西最开始不是他不肯戴,是李格自己着急想要,没给他机会,事后却反过来骂骂咧咧,给他扣帽子,虽然他确实不喜欢戴那东西。
  想明白可能是自己给的太多,导致李格上瘾变成跟屁虫,陈硕决定戒色。正好元丰的课程到下月中旬结束,他到时候跟贺颜请假,报个禅修班去寺庙里清静一阵子,李格欲求不满应该会换人。
  很快会结束的。
  陈硕有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因为李格不会缠他一辈子。
  不是一辈子,就一定会有结束的一天。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准备关掉花洒,腰间忽地横过来两条胳膊,紧接着整个背部被覆盖住,被吓一跳。
  “别动,我就想抱抱你,跟你说两句。”李格从身后环住陈硕,一手搂住他腰,一手去牵他刚抹完脸的手。
  水流持续冲刷,陈硕低头,看到李格光着的腿和脚,皱眉戳穿他的谎言:“说两句需要脱裤子吗?”
  “不脱水溅我身上怎么办?脱了再穿我还嫌烦呢,这不是怕站远了说话你听不清楚么,你看我考虑的全是你。”李格振振有词。
  陈硕:“……”
  “刚才在想什么,连我过来也没听见。”李格下巴抵到陈硕的肩颈处,跟盘核桃似的把玩着他的手指,“跟我说说,好么。”
  陈硕处在虚假的温存里,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一年多前,他第一次拨通李格电话,李格得知他是贺颜助理,只讲了一句简短的话,“六点半在酒吧街那儿等着”,然后匆匆挂断。
  第二次拨通李格电话,听到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流水声,在他默默等待的那一个小时里,李格正忙着和别人做-爱。
  他打的不是时候,所以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被直接挂断。李格当时,大概也像现在抱着他这样,抱着别人,以后还会去抱不同的人。唯一完整属于他的,以后也会被别人触碰,被别人占有。
  原来喜欢还会嫉妒,还会憎恨。
  陈硕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在憎恨,像小丑一样阴暗地嫉妒着、憎恨着每一个拥有过李格的人。
  包括李格。
  他憎恨李格的招惹,憎恨李格风流成性,没有完完整整属于他。李格随口而出的喜欢,不过是逗弄阿猫阿狗的喜欢,廉价且随便,具有时效性。
  等不到闷葫芦开口,李格不等了,当务之急先治标。他放开陈硕,随后捏住陈硕双肩,将人转向自己。
  “陈硕。”李格用一双含着情的眼睛去看陈硕,语气也比以往温软许多,“今儿是我第一次下厨给人做饭,知道你喜欢虾仁,我特地给你做了虾仁,以后你喜欢什么,都告诉我。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现在是把你当媳妇儿疼的,以前真没这么上赶着追过谁,就你不一样,你说我来回折腾追着你不累么?其实挺累的,这会儿屁股还疼着呢,开车特不舒服,可看到你就觉得值。”
  “……”陈硕愣着神,理智提醒他这是李格整的花样,不能信,自己并不喜欢吃虾仁。可回忆里出现那场气氛尴尬的四人饭局,被老板贺颜叫上的,他只是象征性夹了一粒虾仁,不喜欢浪费食物才又把李格硬盛给他的三勺虾仁吃光,李格却一直记着。
  “你不喜欢我没事儿,我不勉强,只要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儿是开心的,我就值。”说罢,李格将陈硕按到墙上,半蹲下身,为了李二弟的幸福豁出去了。
  陈硕想说点什么,眼前的人影突然蹲下,随即他全身的血液急速沸腾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抛上云端,双腿脱力站不稳,又仿佛一下子跌落深渊,让他恐慌,是李格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了他。
  “你……”陈硕心脏狂跳,说不出话来。
  李格第一次自降身份做这种事儿,原以为心里会很排斥,但对象是比桃花玉还干净漂亮的陈二弟,感觉不赖,就是过于费劲儿,难免笨拙了些。当头顶响起陈硕变急促的喘息,他知道这局稳了,小样儿敢跟他斗,何止嫩了点,差他妈十万八千里呢。
  “……”推不开,陈硕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愈加急促,狂跳不止的心如战鼓擂动,震着他的胸腔,带动他整个身体都在颤。他低下头去看李格,情不自禁抚上李格脑袋,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让他开心做到这一步,会是真的喜欢他吗?他真的不一样吗?
  再次到达那个点时,陈硕又再次生出强烈的错觉,自己漂泊的灵魂找到了归宿,以后不会再孤独了。
  他的生活,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安静的。
  闹一点也没关系。
  像李格这样闹的,就刚刚好。
  单身公寓的卫生间不大,灯光在水汽中晕染开,照出朦胧而暧昧的光。被蒙上一层水雾的镜子里,映出两道亲密的身影,他们相互依偎,热情拥吻,逐渐起起伏伏,颠颠撞撞……
  “哎哟我操!”
  李格没搞懂做得好好的,陈硕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发大疯,他试图回头教训陈硕,奈何后脖子被对方用手掌使劲儿掐着,一阵酸疼。
  “你,我这么伺候你,嗓子眼儿都疼了你还他妈跟我犯病啊——”李格半边脸被迫贴在满是水汽的墙砖上,花儿快烂了。
  “到底有没有给别人做过?”陈硕还是不敢相信李格的鬼话,反复确认着。
  “要我说多少回,就他妈你一个!”李格险些气绝。
  陈硕:“你发誓。”
  李格:“发你大爷!”
  陈硕:“所以给别人做过?”
  李格:“啊……发誓,我发誓,骗你我断子绝孙!”
  陈硕:“……还是在骗我。”
  李格:“你——”
  陈硕:“重新发誓。”
  李格:“你废什么话!骗你我天打雷劈行了吧?”
  天打雷劈好像太惨了,陈硕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毒誓,最终放弃,决定相信李格这一次。
  两个小时后,李格不想说话了,那么大那么结实一个子,被陈硕抱小孩一样从卫生间抱去了床上。陈二弟始终黏着他,让他又爱又恨,爱是因为痛快,恨也是因为痛快,就是太痛快了老没机会扳回来,便宜了陈姓大闷骚。
  罢,今晚放过狗蹄子。
  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勉强挤下他们两个,陈硕给李格让出大半位置,自己侧着身,躺在床的边缘。
  李格见陈硕缩在最边上,立马伸出胳膊示意对方枕过来,并埋怨道:“怎么回事儿,裤子还没穿上,又翻脸不认你老公了?”
  “……”陈硕刚配合枕过去,下巴就被掐住抬起,随即唇上被落下一吻。
  李格简单亲了两下,满意地看着陈硕,又不埋怨了,笑说:“这还差不多,真乖,以后还跟不跟我闹别扭了?”
  不是自己的锅陈硕不背,果断否认:“没有闹。”
  “还没闹?”李格嗓子干哑不太舒服,但必须说道说道,“你今儿下班回来是不是给我甩脸子了?我给你准备的花说扔就扔,完了说下楼扔个垃圾,半天不回来,我过来找你,你说你累今晚不做,结果他妈干我俩小时,干就干吧,又发疯扇我,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陈硕沉默了下,然后说:“被你传染的。”
  “……”李格懵逼回怼,“放屁,我新时代四好青年,可没扇过你。”
  “……”陈硕提醒,“你今天打我,打了四下。”
  “……”李格想起来了,傍晚气急在陈硕屁股上扇了四巴掌,“还不是被你气的,再说你扇我扇少了?做一回打好几十下,要不是我皮糙肉厚,可能得进ICU。”
  见陈硕突然起身下床,李格扯起嗓子:“别再跟我闹啊。”才说完,又见陈硕去了厨房那儿拿出一马克杯,从水壶里倒了杯水,然后端到他跟前。
  陈硕:“喝吧,少说两句。”
  李格哦一声,坐起来接过杯子,几口温水下去,嗓子舒服了些。
  他冲陈硕抬眉一笑:“不错嘛,又给我一惊喜,有眼力见儿了。”
  等李格喝完水,陈硕关掉灯,重新躺下陪李格一起睡觉。他们没有再聊天,像寻常的恋人一般,相互靠着对方。
  李格先睡着的,陈硕睡不着。
  他轻轻拥住李格,在黑暗里感受着李格的气息,陷入了思考。
  要不要把这段纯粹的肉-体关系升级为伴侣关系,或许自己对李格来说的确是不一样的,或许李格的喜欢是真的,只是风流惯了还不适应,他应该听一下元丰的建议,给李格多一点信任和时间。
  这样,或许会长久。
  第二天,李格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又没见到陈硕。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进屋,他坐起来,看到枕边有一身叠好的衣裤,内裤和袜子也准备好了。
  等李格穿戴整齐,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意外发现橱柜台面上有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线条清晰,就简短一句话。
  “蒸锅里有鸡蛋,包子,豆浆。”
  李格揭开蒸锅的锅盖,见里面有俩包子,一颗水煮鸡蛋,一袋豆浆。他随手拿起一个已经凉了的包子,咬上一大口,心情相当美。
  这狗蹄子,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
  怕他饿肚子,还知道下楼给他买早点,得奖励一下。
  陈硕正给元丰讲题,裤兜里的手机接连振了三下。他有点后悔把静音关了,未读短信吊着他的心不上不下,想看不能看,注意里都不太集中了。
  克制着给元丰把解题思路讲清楚,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借口去卫生间,忙拿出手机,三条来自“李总”的未读短信。
  他点开来。
  “媳妇儿真贴心,早点我都吃了。”
  “今儿得去公司处理项目,估计忙一天,下班去找你。”
  “赶紧加我微信好友,亲一个。”
  陈硕不上不下的心安定了,他打开微信,添加了李格的好友,迟疑几秒后将李格的昵称备注成“李格”,又长按小窗口设为置顶。
  下班后,陈硕先去了租住的公寓,橱柜台面依旧乱七八糟,烧糊的锅和黢黑的肉还在水池里摆着。
  他换鞋进屋,挽起衬衣袖子开始打扫,全部收拾干净后,打开洗衣机一瞧,李格前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裤子还在里头,跟内裤扔一块儿,都没洗。
  什么生活习惯,这么差。
  就两件,陈硕干脆拿出来手洗干净。给李格洗内裤的时候,他心里奇奇怪怪的,有无语,有无奈,有神奇,当然还有点高兴,尽管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等一一晒出去,陈硕理了下皱巴的衬衣,想着得熨一下才行,工具在自己那个家里,尽快搬回去方便些。
  格物传媒。
  李格忙活一天,累得腰酸背痛屁股疼,一转头瞧外面天色擦黑,尥蹶子不想干了。他起身差点没站稳,刚揉上腰想缓缓,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开。
  “李总,刘导来了。”于锐询问,“是你之前投的那个电视剧项目,他把小说带来了,想让你看看,见吗?”
  连着几天纵-欲过度,一整天又是开会又是处理项目,李格根本没精力再管什么电视剧,手一挥:“让他自己看着办,我只管投钱,没事儿别烦我。”
  “好嘞。”于锐麻溜儿退出去。
  李格拿出手机,见陈硕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一扫工作带来的烦闷,刚准备发消息,乔安的电话又来了。
  他接起就骂:“操,一个个的,不让我歇会儿了是不是?”
  乔安调侃:“李总现在日理万机,约一下得取号,费凡都让你冷落了,隔三差五跟我抱怨一回,你到底忙什么呢?”
  反正贺颜清楚,李格就没藏着,笑道:“处一小情儿,追他妈小一年了,昨晚刚拿下。”
  乔安:“还以为忙什么,服了。”
  李格:“操,你懂什么,不说了。”
  乔安:“等会儿,你这都拿下了,晚上不出来喝一杯么?别重色轻友啊,艾珂也来,那个晚会你陪她去一趟。”
  艾珂就是李格的合作女友。
  虽然不知道艾珂带伴侣出席晚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李格必要时也得带艾珂回家过年,各取所需,不好推辞。
  “行吧。”他只能应下,挂断后给陈硕发去一条微信消息。
  “媳妇儿,我晚上临时有应酬,可能不过去了。”
  盯着李格发来的微信消息足有十分钟,陈硕没回复,只是退回主页界面,默默长按,取消了置顶。


第49章 宝贝媳妇儿 呢?
  赴约地点在某个清吧, 一进门就是充满艺术感的石膏雕像,店里氛围灯以红色调为主,神秘与热情交织。
  李格直奔角落那桌, 先拿出绅士风度对第二次见面的艾珂打招呼, 然后挤开费凡往沙发上一坐, 惹得费凡吐槽他装相。
  坐另一头的乔安对费凡道:“他不一直这臭德行?让让他吧。”
  清吧安静,放着节奏舒缓的古典音乐, 李格笑骂一声:“说别人之前, 先看看自己什么臭德行。”
  “你们仨今年多大了?”艾珂玩笑说,“跟小孩儿似的。”
  乔安:“他俩小孩儿,别带上我。”
  费凡:“艾姐,也别带上我。”
  艾珂扑哧一笑,目光转向李格, 当场替他说话:“李总今儿瞧着可比你俩成熟稳重。”
  被这么一打趣, 旁边俩男人才注意到兄弟的变化, 一向臭美爱打扮的李格今天居然穿着一身黑, 黑衬衣配黑西裤。
  倒不是不能穿,而是李格就算穿黑色, 也不会挑这种过于严肃正经的简约款,尤其聚会时不可能穿出来。
  乔安又打趣李格:“准备混黒-社-会了?”
  “怎么样,帅不帅?”李格向后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唇边挂着笑。
  想到自己这身行头, 包括贴身穿的内裤和袜子都是某个大闷骚的,他心里又惦记上陈硕, 当然还有陈二弟。
  看李格春风得意的劲儿,乔安耸耸肩,问艾珂到底谁像小孩儿。
  “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你说谁像?”艾珂觉得自己这挂牌男友挺有意思,接着夸李格帅,气质和第一回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得,我不说话。”乔安拉着费凡喝酒。
  “还是艾珂有眼光。”李格完胜,突然想陈硕想得紧,于是摸出兜里手机,打开微信找媳妇儿,发现陈硕没回他消息。
  自己六点发的,这都七点了,不应该啊。
  李格给元丰上过课,清楚陈硕的作息,四点半准时下班,路上车程大约三刻钟,五点半左右能到家。
  他立刻查定位,确定陈硕回了租住的那间公寓,又发一条消息过去,想着要时间赶得上,还是得去找陈硕,哪怕不做,抱着亲一亲摸一摸也解馋。
  “怎么出来还这么忙啊。”费凡不知情,凑过去意外瞥见聊天内容,稀奇问李格,“以前不都是‘宝贝’吗,什么时候找的媳妇儿?”
  “情趣懂么?少打听。”李格收起手机,直接找艾珂谈正事。
  得知是艾珂所在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下个月将举办周年庆晚会,可带伴侣出席。艾珂是个独身主义,因为长相漂亮且能力出众,被事务所合伙人相中,不得已与李格合作,刚好李格各方面都拿得出手,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我暂时还不能离职。”艾珂解释,“放不下现在手里的项目,它是我的心血,我也不想交给别人。”
  李格听这职场潜规则就不痛快,艾珂只想息事宁人,他爽快应下并表示:“以后再有谁骚扰你,尽管报我的名儿,格物传媒创始人。”
  “好大的口气。”乔安揶揄。
  李格:“废话,我格物传媒多牛啊,等我把规模再扩扩,建自己的商务大楼,艾珂你给我设计,要不了几年。”
  “先不谈你的商业帝国,”费凡抬肘碰了碰李格,“艾姐是做景观设计的,乔安不跟你说过嘛。”
  “……”李格看向乔安,“说过么?”
  乔安:“我看你心思就没在这儿。”
  “你们仨真逗。”艾珂笑着抿了口酒,问李格,“李总是处对象了嘛?没别的意思,我担心你对象吃醋,有机会可以带出来认识一下。”
  李格想象不出陈硕会吃醋的样子,就冲陈硕穿上裤子后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吃哪门子的醋啊?
  这没心没肺的狗蹄子,也就昨晚乖一点,还是他辛苦用嘴哄好的,嗓子眼儿都快废了,又他妈被呛着不小心吞下一堆子子孙孙,让人知道了他脸得丢外太空去。
  “就一小情儿。”李格摇头否认,“是个闷葫芦,带出来忒扫兴。”
  北城另一头,某个闷葫芦刚给自己做好一碗面——西蓝花炒虾仁盖浇面。
  多亏李格昨晚知道把菜放冰箱里,陈硕吃上了李格亲手为他做的西蓝花炒虾仁,虽然除了咸尝不出别的来,但他觉得好吃,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吃到一半时,陈硕想着昨晚深思熟虑过的决定。明明已经跟自己说好,要给李格一点信任和时间的,现在就收回对李格不公平,况且两个月的考察期连一天都没过去。
  他说服自己,李格真的临时有应酬。
  可下一秒他又想,李格晚上为什么可能不过来?黏人的跟屁虫为什么不黏了?昨晚还那么热情地黏着他,牢牢咬着他,喊他媳妇儿,叫他宝贝,说喜欢他。
  陈硕接着说服自己,李格与他不同,格物传媒业务广,李格作为老板应酬多是正常的,有很多必要的社交。
  他拿起手机,打算回复李格六点发的那条消息,却看到李格在二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李格:【我的宝贝媳妇儿呢?】
  陈硕绷着的情绪一下子释放,看向消息内容的双眼里似乎有了光,是难以察觉的柔和,代表着愉悦。
  他回复过去:【在吃面】
  清吧里,有一小型乐队在现场演奏,氛围轻松惬意。
  艾珂从乔安口中听说李格曾经是个歌手,特别惊讶,玩笑道:“李总,老天给你开了这么扇门,就没关着的嘛?”
  “怎么没有,”李格紧接着说,“但凡老天对我好点儿,我孩子都打酱油了,这会儿阖家欢乐呢。”
  艾珂笑出声:“不好意思,安慰不了你。”
  “你听他胡说八道。”乔安说,“用不着安慰,我们几个里就他日子最快活。”
  李格本来想说“快活个屁”,一想最近这几天确实快活,尤其昨晚最快活。陈硕学会顾及他感受了,除了还爱扇他屁股之外,没再让他后头疼过,折腾他时还学会用手帮他解决前头,只要他回头哼一下,陈硕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然后主动吻他,吻技和技术都突飞猛进,不枉他含辛茹苦又掏心掏肺,手把手将狗蹄子带出师,这些快活是他应得的回报。
  只稍微一想,李格坐不住沙发了,想坐陈二弟。他头回对自己有点无语,以前再怎么放纵也没这么频繁过,怎么从上边换到下边,需求反而更旺盛了?长期下去的话……
  “现在还能收藏李总的专辑吗?”艾珂对李格的歌来了兴趣。
  “艾姐,我那儿有,回头带给你。”费凡见李格没什么反应,便往下说,“他用的艺名,那会儿刚有点名气就退了,我记得出道快一年,是吧乔哥?”
  乔安:“嗯。为爱勇闯歌坛,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事儿。”
  陈二弟威武雄壮、气势汹汹,李格走神琢磨怎么保养自己的花儿,被乔安拉回思绪,赶紧制止:“操,这么能编排,要不你做狗仔得了,净他妈胡说八道。”
  艾珂见苗头不对,及时转开话题,费凡配合着打圆场。
  “没事儿,”乔安了解李格的性子,“他就这脾气,知道我开玩笑。”
  “我们说话就这样,没吓着你吧?”李格向艾珂解释,“他俩有时候嘴贱,我不凶一下,能骑我头上撒尿。”
  艾珂捂着嘴笑,笑够了说李格:“你怎么那么逗,刚才真吓着我了,我起的头嘛。”
  李格:“真没事儿,就冲咱俩的关系,你想了解我这个‘男朋友’,完全没问题,直接问我就成。”
  艾珂:“那我就放心了哈。”
  乔安看一眼李格,仍在笑,不过不对劲儿。
  李格确实没生气,纯粹讨厌自己过去的那段经历,回头想想脑子真是让驴踢了。尽管当年的裸奔风波被贺颜动用关系迅速压下去,但保不齐哪天再被扒出来传到江城李家,他只能老实退圈从商。
  被那么多可爱的粉丝拥戴,其实李格挺享受做歌手的日子,甚至想过拼一把,开个巡回演唱会。
  只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等面全吃光,陈硕也没收到李格的回复。
  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把碗筷洗了,阳台上自己的衣服收下来叠好,屋里已经打扫过没必要再打扫,于是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睡不着,又起来坐下用笔记本打开视频网站,准备找部新剧看看。
  现有的宫斗剧几乎被陈硕看了个遍,精彩的就那几部,他找来找去最后选了部宅斗剧,打开第一集 ,试图将注意力从李格身上转走。 
  结果坚持了十几分钟,看不进去。
  陈硕总控制不住去想,李格在和谁应酬,在哪里应酬。如果是金陵轩那样的中餐厅,他可以接受,可如果是夜店或酒吧等娱乐场所……
  好像也只能接受。
  直到半小时后,陈硕收到李格的微信消息。
  李格:【媳妇儿,来接我】
  看到李格发来的位置,名字显示某清吧,距离自己有二十公里,陈硕放下心,李格主动报备说明真的在应酬。他立即下楼开车,怕李格等太久,一路上车速又稳又快,时间刚好控制在二十五分钟左右,到了地方却没在清吧门口找到李格的人影。
  陈硕拨通李格电话,很快通了,他问:“在哪,我到了。”
  “操,这么快?”李格还懒在沙发里跟乔安他们侃大山,得知陈硕到了腾一下站起来,“我这就出来。”说完掐断电话。
  “谁啊?”费凡问。
  “就那谁,”李格顿了下,“于锐,我短信叫他过来接我一趟。”
  乔安:“叫个代驾不就完事儿了,大晚上折腾你助理。”
  费凡:“于助理跟那陈助理一样,都挺不容易。”
  “……”李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出陈硕的名字。
  等走出清吧,在路灯下看到陈硕常开的那辆黑色奔驰,他脑子里第一个想的是,空间太小比不上他那辆越野车,震不起来,现在想做也做不了。
  可李格很想做。
  狠狠做,把不痛快的忘了,人活着不就图一乐么。
  “叩叩——”车窗被敲,陈硕扭头,同时降下车窗,李格含笑的眉眼清晰入他眼,接着是直挺的鼻梁,再是扬着笑的唇,没有醉醺醺,很清醒的状态。
  “这么快赶过来,是不是想你老公了?”李格笑着问。
  夜风徐徐,吹动着李格额前的碎发,对上李格得意的神情,陈硕心跳蓦地加快,心里有那么点不快,想堵住李格的嘴,不让李格说出这样的话。
  “正好在外面办点事情,顺道过来了。”他说。
  “巧了么这不是,”李格笑咪咪的,“我就说咱俩有默契。”
  陈硕催促:“上车。”
  李格倾身,手臂随意地撑在车窗上,低头探进去,几乎快吻上陈硕耳朵,但并未吻上去,只轻轻吹了下,然后轻声问:“知不知道我叫你过来干什么。”
  耳朵很热很痒,陈硕想挠一下。
  “干我。”
  “……”


第50章 心心念念 棺材脸
  那辆和陈硕厮混过的越野车, 被李格直接送去了保养,这两天都开的跑车,空间还不如奔驰大。
  他着急享乐, 索性把车扔清吧停车场, 绕到副驾开门上车, 对陈硕道:“走,时间还早, 去山上兜一圈, 吹吹风。”
  “……”
  李格前言不搭后语,轻浮秒变正经,陈硕一时没跟上他突然跳跃的思维,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 时间不早了。
  好在明天周六, 不用去给元丰上课。陈硕可以把一整晚的时间用来陪李格, 刚要应下, 又听李格语出惊人。
  “媳妇儿,今晚带你亲近大自然。”李格放倒座椅躺下, “在山顶上来一发,包你刺激,终生难忘。”
  “……”陈硕握着方向盘的手顿然收紧,不是意外, 是想起李格去年就使过这招,带小情儿进山露营找刺激。
  接着, 他意识到自己与李格包养过的那些小情儿,并没有本质区别。
  李格怎么对别人,也怎么对他, 恐怕连话术都没变过。而李格昨晚用嘴为他做的,没准是心血来潮整出的新花样,恰好他是第一个,就因为他没那些蠢材容易上钩。
  李格所谓的喜欢里,掺满了肉-欲。
  把肉-欲剥离出去,还会喜欢他吗?
  也是,李格之前说过,他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没有任何优点,脾气又硬又暴力,特难伺候。
  他从小就是个很沉闷很无趣的人。
  这世上只有陈美芳会无条件包容他。
  夜色如墨,黑沉沉一片,似乎在悄悄酝酿着一场春雨。
  黑色奔驰沿着大道稳步前行,向北而去。
  李格白天用脑过度,忙碌一整天,没躺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
  迷糊之际,他回忆起自己过去短暂的歌坛生涯,中断的演唱会计划,还有那些在录音棚里没日没夜打磨出来的作品,也没机会再唱给粉丝听了。
  “操……”
  听到含混的粗口,陈硕快速瞧了眼李格,好像在做梦。
  车里很安静,他专心开车,没多久又听到轻而富有节奏的敲打声,扭头一扫,见李格手贴着车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车门打节拍,不知道是醒是睡。
  “陈硕,”李格头脑清醒了些,收回手问陈硕,“我唱歌好听么?”
  记得李格生日那天唱的歌,陈硕只“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算你有品位。我也觉得我唱歌挺好听,我他妈还会写歌,不去做歌手都可惜了。”李格自恋道。
  第一次和李格正经聊天,李格喊的也是自己本名,陈硕心里的小火苗又燃起,奈何自己不是很会聊天,又在开车,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他顺着接下去:“你可以尝试。”
  “试什么啊,抛头露面的,回头我爸妈又念叨,他们就希望我经商,以后我还得回江城继承家业。”李格叹气,“唉,你不知道我催他们要二胎催了多少年,从我十几岁搞同性恋的时候就开始催了,他们死活不生,说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就够了,压力忒大。”
  十几岁搞同性恋……
  陈硕忍不住想,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刻苦学习,连打飛鸡都没尝试过,李格这风流鬼却已经在跟人睡觉了。
  李格悠哉躺着,两眼闭着,压根没发现陈硕的不对劲。
  谈起家庭和事业就心烦,他记着早上要给陈硕的奖励,开口道:“媳妇儿,以后别开这奔驰了,我给你换辆车。”
  “不用,”陈硕拒绝并提醒李格,“我跟你不是包养关系。”
  “你这想法就不对。”李格纠正陈硕,“我想给自己媳妇儿买车,怎么成包养了?是给你的奖励,昨晚把我伺候得那么爽,早上给我准备早点,真贴心。”
  陈硕选择性沉默,直视前方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可李格一番话像在印证他的猜想,让他心脏哆嗦,难受了。
  “还不是心疼我家宝贝媳妇儿?”李格甜言蜜语张嘴就来,都不带思考的,哄着陈硕,“听话。”
  “不用心疼。昨晚把我伺候得那么爽,”陈硕重复李格说过的话,继而说,“早点是给你的奖励。”
  “……”李格意外睁眼,显然没想到一本正经的机器人会讲出这种话,给他逗乐了。
  他反逗回去:“你八哥学舌呢?装货。”
  一听李格贱嗖嗖的笑声,陈硕就想往死里弄李格。但出发前他已经下决心要戒色,哪怕戒不了,也要控制频率,一周最多两次,不能再被风流鬼牵着鼻子走。
  见装货切换闷葫芦模式,李格逗上瘾,问陈硕:“今晚准备给我什么奖励啊?”
  陈硕假装没听懂,无视李格。
  就怕陈硕听不懂,或装聋作哑,李格存着坏心思,直白补充道:“还挺好吃,现在就想嗦两口。”
  陈硕:“……”
  车速平稳,李格稍微起身看了下路况,没注意行驶方向,脑子里光想着昨晚陈硕在他嘴里失控时的性感春色。陈硕当时脸蛋儿红红,眼眸迷离,不再跟他矫情了,胳膊把他抱得死紧,别提多黏糊。这随便逗一下,给李格自己逗出心思来了,还真有点想亲亲陈二弟,省得闷葫芦再跟他装。
  “媳妇儿,找个僻静的地儿,靠边停车。”
  “……”最怕李格突如其来的变态,陈硕做不到无视,担心李格在车里就对他图谋不轨,及时说,“别影响我开车。”
  “所以叫你找个僻静的地儿。”李格不放过任何一个能逗陈硕的机会,“刚才就闻到你身上的香气了,特地洗过澡来接我,不就等着给我吃么?”
  “……”陈硕想敷衍过去,又觉得有必要和李格谈谈,不然自己昨晚定下的考察期真成了个笑话。
  赶上红灯,他才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
  李格还悠哉躺着,伸开四肢感受了下是否可行,结果完全不行,于是媳妇儿长媳妇儿短地哄陈硕换车。
  红灯跳绿灯,陈硕光听李格啰嗦,没找到谈谈的机会,车上也不适合谈这个,还是先把李格送回家要紧。
  他坚持拒绝:“我有车开。”
  李格暗骂,狗蹄子才乖一晚上,又开始油盐不进了,怎么那么难哄呢?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那算我借你的,行了吧?”
  陈硕仍是刚才那句话:“我有车开。”
  李格:“说了借你开,车还在我名下。”
  陈硕:“我有车开。”
  “操,你复读机呢。”李格哄烦了,语气逐渐不耐,“什么牛脾气,真傻啊还是跟我装,换个空间大点的方便,我他妈现在就想做,你看能做么?”
  “……”陈硕看着宽阔的大道,想了想还是问李格,“一定要做吗?我以为你真的想去山上吹风。”
  “废话,咱俩边做边吹风,多刺激?你就不想在山顶上干我么?换我来也行,不过我今儿没状态,还是你来吧。”李格这会儿欲求不满,明着告诉陈硕,“我需求大,想了就得做,有时候在公司里烦了也有需求,所以让你换辆车,车里备着油跟套。”
  直到此刻,陈硕才真正确定李格喜欢的是什么。很荒谬,明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却不能接受。
  这根本不叫喜欢,李格对他只有赤裸裸的肉-欲。
  知道元丰课程快结束了,李格又道:“等元丰那边停课,你搬过来跟我住吧,跟你一块儿睡还挺香。”
  陈硕忽然问:“还有吗?”
  李格没听懂:“还有什么?”
  回想李格给的那些热吻与热情,陈硕尝试给自己机会,放慢车速后又问李格:“我除了让你睡得香,还有别的优点吗?”
  “那必须有啊。”李格从不吝啬对小情儿的夸奖,尤其对他来说更为特别的陈硕,“你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最主要的是陈二弟讨人喜欢,快找个地儿让我亲亲它,嗦两口,真有点想,没逗你。”
  陈硕:“……”
  有想法就得付出行动,李格调回座椅靠背坐起来,侧目去看主驾驶位上的男人,不经意扫过那双把着方向盘的手,和陈硕的脸蛋一样白净光滑,手指挺长。想到那手指进入过哪里,他越瞧越觉得色,陈硕整个人都是色的,穿上衣服正儿八经,脱光了就一心理变态,劲儿劲儿的,还不爱吭声,就知道埋头狠干,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一挂的。
  李格感谢自己的一双慧眼,手伸过去摸了把陈硕藏于衬衣下的肌肉,不禁感慨:“瞧我这宝贝,多招人稀罕。”
  “……”陈硕头疼到想踹李格下车,“别影响我开车。”
  李格:“可惜是个复读机。”
  陈硕:“……”
  李格突然好奇陈硕的过去,便问:“以前有人追你么?”
  陈硕:“别影响我开车。”
  一转头,李格这才注意到方向不对,哪里去是山上,都他妈快到自己家门口了,这狗蹄子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他皱眉质问,“让你往森林公园的盘山道上开,跟我唱反调呢?还是想跟我回家?”
  到达目的地,陈硕靠边停车,说:“想要刺激你找别人,我没兴趣亲近大自然,也没你那么随便。”
  “……”李格短暂一愣,“操,我又哪儿招你了?”
  陈硕知道自己情绪不好,可当下就是控制不住。李格十几岁就开始搞同性恋,不知道有过多少人,还喜欢找刺激,随时随地能发-情。这样风流成性的一个人,但凡有过心,也不会是现在这德行。
  他降下车窗透气,又说:“纵欲伤身,注意节制。”
  “……”李格像听了个笑话,“不是,你他妈跟打桩机一样拼命干我的时候,怎么没注意节制呢?”
  陈硕一本正经:“现在注意。”
  李格臭骂:“我去你大爷的,把我瘾勾上来了,不想负责是么?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门,你进了就甭想再出去,决定权在我这儿,不想进也可以,我拿刀给你剁了。”
  “……”陈硕避重就轻,“我没大爷。”
  李格:“我管你有没有大爷,我就去你大爷的,怎么着?”
  陈硕:“那你去吧,下车。”
  “才好一晚上就跟我闹别扭,是我太惯着你了。”李格瞪了眼陈硕,用眼神警告他,“跟我回家。”
  陈硕佯装配合,跟李格一起下了车,趁李格甩上车门的那一瞬间,他又迅速上车,关上车门后赶紧上锁,脚踩油门“轰”地绝尘而去,留李格独自一人在原地懵逼。
  “……”
  翌日周六,一场春雨降临。
  李格不慌不忙,等雨暂时停了,先去昨晚那个清吧停车场开回自己的跑车,接着查定位,却无法查询,竟然被狗蹄子发现了。
  他直接连环夺命催,陈硕不接电话,就改微信轰炸,炸完开车直奔陈硕的住处,不成想扑了个空,还凑巧撞上中介带客户来看房。
  这他妈什么火箭速度?
  李格打听了一嘴,得知陈硕昨天就联系中介谈好转租一事,并且大清早就搬走了。
  他莫名担心起来,担心陈硕像去年那样休假玩失踪,于是紧急开车往回赶,又直奔陈硕自己的公寓。
  到了903门口,李格“嘭嘭嘭”一顿敲,同时拨打陈硕的电话,很快,屋里传来清脆悠扬的古筝小曲儿,紧接着门开了。
  入眼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棺材脸。


第51章 两口子 你就是我李格的媳妇儿
  找陈硕的这一路上, 李格憋了一肚子气,闷着无从发泄,气上加气肺管子快要爆了, 想把陈硕挖出来狠狠收拾一顿。
  他气的原因有好几点, 气陈硕每回都提上裤子就翻脸, 气陈硕昨晚甩他而去的恶劣行径,气陈硕是个心里特能藏事儿的闷葫芦, 气陈硕端着拧着死矫情的牛脾气, 还气陈硕不回他微信,不接他电话,突然搬家玩失踪。
  当然李格最气的是,他搞不懂陈硕。
  要真在跟他闹脾气,怎么这回没删除他微信好友, 没拉黑他手机号呢?狗蹄子偏偏就是装死不回应, 这他妈不是折磨人么?倒不如直接删除拉黑。
  李格已经想好怎么收拾陈硕, 可一见到活生生的本人, 他什么气都撒不出来了,冲进屋里抱紧陈硕就强吻上去, 心里很清楚自己在上赶着犯贱,掉价儿。
  陈硕站得笔管条直,像座雕像。
  任凭李格如何吻他,毫无反应。
  楼道里忽地传出关门声, 李格停下吻,双臂仍紧抱着陈硕没放开, 扭头一脚将门踢严实,隔绝了外面不相干的世界。
  他近距离注视陈硕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不少话要说, 不过看陈硕闷声不吭一副机器人的死德行,懒得说,先哄好了再慢慢算账。
  几乎一夜没睡,陈硕拿不出太多精力,勉强开口:“我搬家很累,要睡觉。”
  “你折腾我一上午,今儿甭想好过。”李格双手搭在陈硕腰间两侧,说完,五指勾住他居家裤的裤腰连同贴身的一并用力往下扒,紧跟着蹲下去使坏,用自己一回生二回熟的经验,瞬间将陈硕拿捏住,同时抬眼望向恰好低头的陈硕,彼此目光短兵相接,似有火星溅出。
  他们无声对视着,较量着,都不愿屈服于对方。
  异常沉默的气氛里,渐生丝丝热气,墙上时钟“滴答、滴答”,一下一下配合着“滋滋”的暧昧声响,不时混着难抑的低喘。热气在这一方天地里弥散开来,是情不自禁的亲密,是难舍难分的缠绵,是两颗彼此试探着却又忍不住靠近的心。
  看李格又浪又贱的样子那么性感,那么撩拨人,陈硕抗拒不了李格的热情,又爽又难过,快意中顷刻滋生出痛苦,很怕李格有天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取悦别人,把这样的热情也给别人,眼里不再有他。
  或许应该庆幸才对,至少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可以用这儿留住李格,把这欠收拾的风流鬼绑在他的生活里。
  察觉自己想法的偏离,陈硕更痛苦了,不是在等李格主动离开吗?为什么会想留住李格,为什么要展开一段可笑的伴侣关系,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不该对喜新厌旧的渣子抱有期待。
  是渣子毁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只能讨厌。
  可沉浸在李格给的汹涌如潮的热情当中,陈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与情绪,越爽越痛苦,越痛苦越憎恨,越憎恨越想摆脱,越想摆脱越放不下,越放不下越投入,越投入越爽……
  他陷入了死循环。
  “真贱。”陈硕低喘着骂出口,一把揪住李格头发使劲儿发狠,将自身痛苦全转嫁到李格身上,冷眼看李格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真面露痛苦,他才得到一丝缓解,仰头靠着墙放纵地喘了会儿,待一切平复后又低头问李格,“就这么喜欢吃吗。”
  操……李格跟陈硕大眼瞪冷眼,猛挥开揪他头发的那只蹄子,起身一阵狂咳,咳出不少陈家子子孙孙,另一大半全呛进喉咙下了肚,气得他要吐血。
  喜不喜欢吃是次要的,主要除了这招,李格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哄陈硕开心,凑巧他也惦记陈二弟,来个一箭双雕正合适。
  就他妈这狗蹄子难伺候,动不动犯病。
  大白天破了戒,此刻李格在陈硕眼里,就跟聊斋里的狐媚子差不多。
  陈硕整理好裤子,见李格还在咳,眼眶微红有湿润的迹象,可怜又可恨,他起了点被对方传染的坏心思,挑衅问:“好吃吗?”
  “你——”李格刹住粗口,并收住进卫生间的脚步,忽而冲陈硕一笑,“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话音一落,他迅速捧住陈硕脑袋用力吻上去,舌头如土匪进村般,强势挤进陈硕嘴里野蛮扫荡。
  “……”陈硕无处可躲,脸色难看地尝到了滋味儿。李格没吻多久,很快将他放开,他脸色依旧难看,嘴巴紧抿,嘴角弧度微微下撇,眼神幽怨地盯着李格。
  “哟,生气了。”没见过陈硕这副显露着不满和委屈的面孔,李格开怀笑出声,总算扳回一局,“哈哈,好吃么?”
  “……”陈硕瞥李格一眼,绕开他径直去卫生间。
  李格没舍得对陈硕撒的那些闷气,转眼间全部消了。他哼着先前听到的古筝小曲儿,跟进卫生间,从身后抱住陈硕,既没哄也没讨好,只是很自然地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狗蹄子,总让我上赶着犯贱,真难捉摸。”
  “……”陈硕漱着口,听到这话时一顿。
  “唉,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李格伸进陈硕衣服下摆,摸上他结实的腹肌,“昨晚眼睛一闭,想你,早上眼睛一睁,还是想你,一见到你,什么气都消了,本来还想好好收拾你的,舍不得。”
  陈硕揪紧着的情绪悄然放松下来,尽管知道李格话里没有几分真。
  他吐干净嘴里的水,又捧了一口,漱得很慢很慢,贪恋着李格给的这片刻温存。
  感觉到陈硕的放松,李格紧贴着陈硕宽阔挺拔的背,喊他:“媳妇儿。”
  陈硕吐干净最后一口水,直起腰,目光意外与镜子里的李格对上,心猛地一颤。
  李格看着镜子里的陈硕,又喊他一声:“媳妇儿。”然后笑了。
  “别乱叫。”陈硕拿开腰间的手,扭头想出去,不料李格又抱上来,将他抱得更紧,跟他耍起无赖。
  “等会儿,我有话说。”李格能屈能伸,赶紧给媳妇儿道歉,“昨晚是我不好,没先问问你的想法。”
  “……”陈硕愣了下,李格这是学会尊重他了吗?
  李格:“以后咱俩就在家里做,好不好?”
  陈硕:“……”想多了。
  “怪我,知道你脸皮儿薄放不开,还提出那种要求。”李格真心实意地哄着陈硕,“我现在就想跟你好好处,咱俩别每回都这样闹行么,你累我也累。我知道你其实不恶心我,是不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取向?觉得是我把你带偏了?”
  陈硕:“……”李格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冤枉我了。”李格解释,“性取向是天生的,没那么容易改变,我倒希望我喜欢姑娘,也不用追着你跑了。”
  “手松开。”陈硕拒绝谈这个话题。
  “你想交女朋友我不拦着,去试试吧,我有信心你还回来找我。”李格嘴上大方,但双臂收拢,恨不得把陈硕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里,又改口警告,“跟你开玩笑呢,敢背着我找女人,直接给你化学阉割。”
  “……”过了几秒,陈硕才又开口,“我想睡觉。”
  李格立马体贴放开,等陈硕一出去,他匆匆漱完口跟出去,路过空荡荡的鱼缸时,想起陈硕手机里的那群小鳑鲏们,心里有了主意。
  陈硕上床,翻身背对李格,闭上眼睛。
  很快,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了过来,他用手肘向后撞了撞,一声“滚出去”刚酝酿到嘴边,李格在他耳后又语出惊人。
  “媳妇儿,你看我叫你这么多声媳妇儿,多喜欢你,要不咱俩把这肉-体关系升级一下,做两口子怎么样?”
  风流鬼在说什么,陈硕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格很少去琢磨自己跟小情儿的关系,新鲜了宠两天,腻味了一脚踹开,打从开荤至今,没遇到过能让他掉价儿的,除了陈硕。
  就刚才在卫生间里抱住陈硕后,他在极短的时间里琢磨清楚了。
  陈硕是独一无二的,带给他的体验和感受都是全新的,痛快到让他上瘾的。以后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也不在乎,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只在乎当下,想完全拥有陈硕,想陈硕把心放他身上,想陈硕狠狠地干他,也朝他敞开自己,把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喜欢我,给我个机会行么?”李格把手伸过去,握住陈硕的手,向他承诺,“你放心,只要咱俩在一块儿,我肯定不给你委屈受。”
  陈硕陷入沉思。
  不是在思考要不要给李格一个机会,也不是在琢磨李格的话里有几分真,而是担心李格这风流鬼所理解的“两口子”,和正常人理解的两口子不同。
  “媳妇儿?”李格黏糊地亲吻陈硕后颈,越哄越来劲儿,“快给我个疼你的机会,不给我亲死你,啵啵啵,我媳妇儿脖子真香。”
  后颈被亲得又热又痒,思绪中断,陈硕打断李格:“别吵,我在思考。”
  “还思考?”李格不答应了,“你怎么能思考呢?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世间少有,你还不把握住,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老公在外面很吃香,一堆骚0前仆后继。”
  “……”嫌李格又啰嗦又厚脸皮,陈硕难免怀疑自己品味有问题,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风流鬼。
  “像你这么厚脸皮的,确实世间少有。”
  闻言,李格惊了下,随即坐起来就往陈硕身上骑,边闹他边吃他豆腐:“好啊你,这嘴抹了毒是不是?你脸皮儿那么薄,我再不厚点,媳妇儿都跑了。”
  “瞎闹什么。”陈硕试图制止李格,下一瞬李格扑向他,紧接着一个热情而强势的吻朝他袭来,根本招架不住。
  总算把人哄好,乖乖给亲了,李格吻着念着陈硕“媳妇儿”,亲不够,在陈硕脸上落下数不清的吻,不忘腾出手去安抚陈二弟,大的小的都舍不得冷落,俩都是他的宝贝。陈硕心犯软,被撩拨到动情,失控回吻李格,舌头顶回去钻入李格口腔,吻着吻着翻身欺倒李格。
  感受到陈硕的热情,李格自己倒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浑身发热,抓心挠肝的,他引导着陈硕:“媳妇儿,帮我脱,干我。”
  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这样浪的风流鬼,陈硕狠狠堵住李格的唇……
  落地窗外春雨绵绵,屋里光线明亮,空荡荡的鱼缸玻璃表面,映出他们疯狂的、激烈的、纠缠的、相依相偎的身影。
  *
  李格懒懒地靠着床头,抽着事后烟,看陈硕赤膊在灶台前煮面,修长的五指握住筷子,在汤锅里搅合着面条。
  “媳妇儿!”他笑着喊。
  陈硕应声转头看向李格,光溜溜坐那儿,真欠。
  他皱眉提醒:“我不喜欢烟味。”
  “得,这就掐了。”屋里没烟灰缸,李格下床走到陈硕身边,打开水龙头冲灭烟,而后扔进垃圾桶,从身后抱住陈硕,笑说,“今晚就搬我那儿去吧。”
  “不去。”陈硕拒绝。
  李格明显一懵,问:“怎么了,心里有事儿不许闷着,咱是两口子知道么?是嫌地儿太远还是想换套房子?”
  “还不是两口子。”陈硕说,“关于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李格能想到的就是,陈硕才确定自己性取向,没有做好跟男人谈恋爱的准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爽快答应,又问:“要考虑多久?我等不及一块儿住了,两天够么?”
  陈硕:“两个月。”
  李格:“……”
  面条差不多熟了,陈硕挣开李格的怀抱,接了碗冷水倒入锅里。听不到李格的声音,他转头瞧了李格一眼,李格也在看着他。
  李格:“媳妇儿,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么。”
  陈硕:“没有。”
  陈硕捞出面条,他一碗,李格一碗,准备再煎俩鸡蛋时,李格却突然去穿衣服,似乎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
  等穿戴整齐,李格离开前抱了下陈硕,再亲了下陈硕,只留下一句:“媳妇儿你先吃,我回去办点事儿。”
  屋里恢复安静,陈硕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李格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考虑是不是该把两个月的考察期缩短成两天,转而一想,李格如果连两个月都坚持不下来,又怎么可能在他的生活里待一辈子。
  其实两个月都不算什么。
  景海和陈美芳的婚姻持续了两年不止,还是离婚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门被“嘭嘭嘭”持续敲响,陈硕一开门,见李格拎着个行李箱,像龙卷风一样直接闯进了他的领地。
  “操,累死我了。”李格放下行李箱,一把抱住愣神中的男人,认真喊他,“陈硕,两个月的时间我等不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李格的媳妇儿。”
  “……”


第52章 同居 爱死你了!
  进屋放下行李箱, 李格一眼看到餐桌上两碗起坨的面条,意外问陈硕:“怎么没吃啊,等我一块儿呢?”
  “不饿。”陈硕扯了谎, 其实饿过劲儿了。
  李格有的是机会回去收拾行李, 急于这一时就为了向陈硕表明态度, 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趟回去,让陈硕失去胃口, 独自在餐桌前干坐了两个小时。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刚要吃, 被陈硕拦住。
  “坨了。”陈硕想把面端走。
  “那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吃,我就爱吃坨的面。”李格夹起一段面条,低头刚凑上去,又被陈硕拦住。
  “凉了不好吃。”陈硕坚持想把面端走, 重新给李格下一碗热乎的、不坨的, 再煎个没来得及煎的鸡蛋。
  “我媳妇儿做的, 怎么会不好吃?热的我还嫌烫嘴。”李格吸溜了一大口, 发现味道居然比上回那个普通炒饭好吃些,咸鲜口, 还有白胡椒的香。
  “……”陈硕不拦了。
  李格找陈硕就折腾一上午,又跟陈硕在床上厮混了俩小时,再跑回去收拾行李跑回来,费不少力气, 这一整天只吃了点精,正好饿坏了, 于是大口吸溜起来。
  “味儿不错,真好吃。”他吃着夸着,“瞧我这好福气, 说出去都怕人羡慕,把我媳妇儿抢走。”
  “……”陈硕看着李格埋头吃面,很快一扫而光,又端过他没吃的那碗,继续吸溜起来,显然饿坏了。难怪在床上时就喊饿,一直要嗦,勾得他一再破戒,不如早点煮一锅面堵住这流氓的嘴。
  吃饱喝足,李格满意地靠着椅背,看陈硕把碗筷收去厨房那边,拿起洗碗布开始刷碗筷,一点也闲不住。
  他又笑着喊:“媳妇儿!”
  陈硕又应声转头看向李格。
  “喊喊你。”李格笑得心花怒放,“我媳妇儿怎么那么能干呢,持家有道。碗搁水池里,等下我去洗,你搬家辛苦,快上床睡会儿,别累着了。”
  “……”陈硕发现李格那啰嗦的嘴,真的很会哄人开心,不知道哄过多少人。
  他没搭理李格,继续刷碗,汤锅还没洗。
  第一次跟人以“两口子”的名义同居,又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处对象,李格觉得新鲜,视线几乎没离开过陈硕,将陈硕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怎么看怎么喜欢,越发认为自己决定正确,得亏顺利拿下了,不然夜长梦多。
  汤锅里没沾油,把煮面的水倒了稍微冲冲就行,陈硕才准备端起来,突然被一双手抢先端走了汤锅。
  “我来洗,你去睡觉。”李格把水倒了,打开水龙头徒手刷锅,并表示,“我在家帮我妈干过活儿,除了不太会做饭,其他都行,以后尽管使唤你老公,听到没?”
  陈硕没听到,只记得李格生活习惯不好,还大手大脚。他手伸过去把水流调小了些,提醒李格:“别浪费水。”
  李格:“……”
  陈硕想到昨天傍晚给李格洗的衬衣西裤还有内裤,晾了一夜都干了,大清早搬家带回来,还没时间给熨烫一下。
  于是他去阳台拿出熨衣板,又从鱼缸旁的储物柜里拿出熨斗,把李格有些皱巴的衬衣和西裤放熨衣板上,交代李格:“自己烫一下。”
  李格一瞧一懵,他自己住处每天会有保姆来定时打扫,包括清洗换下来的脏衣服。至于衣柜里那些正装,也会定期送到专业的干洗店,都不用他操心。
  看陈硕手里拿着熨斗,那小媳妇儿模样真招人疼,李格瞬间心疼起来:“媳妇儿,你这日子过得真苦,以后有老公疼你了,什么都不让你操心。”
  “……”陈硕自己日子过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苦了,非要说苦,只有李格给他的苦,很多痛苦。
  他问李格:“会烫吗?”
  “呃,”李格莫名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不就烫个衣服么,他放好汤锅说,“那必须会啊,你放那儿别管了。”
  记着李格自尊心强,不喜欢被抢风头,陈硕重复问李格:“会烫吗?不会没事,我顺手帮你烫了。”
  李格这才注意到那是自己的衬衣和西裤,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实承认:“不会,媳妇儿你真好,我他妈爱死你了!”
  “……”陈硕没说什么,放下熨斗,打算等回来再烫。
  家里突然多了个赶也赶不走的大活人,他索性不管李格了,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
  李格见状,以为陈硕在给他带来的行李箱腾地方,又从身后偷袭一把抱住,歪过脑袋在陈硕脸上美滋滋地亲了一口:“我的好媳妇儿,这么贴心呐。”
  “……”陈硕还有点没习惯,便由着李格抱自己,想适应下关系的转变。
  谁知李格跟八爪鱼似的黏上他了,那嘴也跟吸盘似的,从他脸到耳朵再到脖子,没完没了地亲他。
  李格本来是逗一下,结果陈硕乖乖的,给他亲出兴致了,这要放去年他根本不敢想,脸都能被陈硕打成猪头。
  一路走来,多他妈不容易啊。
  “哎哟我的大宝贝,真好亲,哪儿都香喷喷的。”李格边亲边吃陈硕豆腐,手在他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上一阵乱摸,跟着顺势探进去调戏陈二弟,“我看看小宝贝想我没。”
  “……别耍流氓。”陈硕及时挡开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并挣脱李格的怀抱,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运动装,然后关上了柜门。
  “……”李格眼睁睁看着陈硕当他面套上一件速干背心,接着脱下居家裤,换上运动裤,看样子是要出门。
  “合着刚才是我在自作多情呢?”他上去就是一个拦腰抱,用了力气把陈硕整个带上床,压倒并质问,“哪儿去?”
  搬出去后有一段时间没去健身馆了,陈硕注重健康,推开李格坐起来说:“健身。”感觉自己语气好像有点生硬,他补了句,“很久没去锻炼了。”
  一听陈硕要出去,李格就跟刚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差不多,舍不得媳妇儿走,也舍不得陈二弟走。
  他死缠烂打抱住陈硕:“今儿不是锻炼过了么,干我那么长时间,那再来一发,我陪你好好锻炼。”
  陈硕不知道李格原来还能这样子黏人,但一想李格黏的可能不是他,果断抽身站起来,拒绝给李格和陈二弟亲热的机会。
  “你就没想过带我一块儿去健身么?”李格佯装不满。
  陈硕反问:“不是腰酸腿疼吗?下次吧。”
  其实李格没那么腰酸腿疼,事后卖惨纯粹是想让陈硕伺候他,给他按摩按摩。主要是花儿难受,越痛快绽得越开,开红艳了得缓一阵子,都赖陈二弟太能凿,可他自己又喜欢得不行,只能在家做块望妻石了。
  “行,你去吧。”
  见李格爽快松口,陈硕反而有点不舍得出门了,不过去完健身馆要去超市买菜,家里现在多一张吃饭的嘴,不能不管,他已经想好晚上要做什么菜。
  穿上冲锋衣,陈硕没有回头看瘫在床上的李格,径直走到玄关处,冷不丁想起自己收在防尘收藏柜里的微型摄像机,是李格的。
  只要李格打开柜门,就会发现,可能还会拿走。
  微型摄像机里的那张存储卡,被陈硕取出来过,酒店那晚发生的一切,被他偷偷地、反复地看过好多次,每次看李格痛到又骂又求饶,委屈得直哼哼,他就又心疼又兴奋,克制不住对着视频变态起来……
  李格躺在陈硕不大的单人床上,琢磨着找个机会把人哄进自己的大平层里,蜗居在这儿多难受啊。
  在此之前,得给油盐不进的牛脾气换张双人床,先前做的时候就害他差点滚下去,他一晚都忍不了。
  操,双人床也放不下啊。
  李格一下坐起来,想给屋子规划下布局,却见陈硕突然转身,跟他说不去健身了,给他激动得下床扑过去,抱住陈硕一顿狂亲。
  “就知道媳妇儿舍不得我,快让我亲亲!”
  “……”
  嘴和脸快被亲麻了,陈硕呼吸紊乱,心脏在他胸腔里“咚咚咚”狂跳,愉悦地蹦跶着。以前看宫斗剧时他不理解剧中的情与爱,不理解那些女人对情感的诉求,现在他懂了,他也像甄嬛一样有了个愿望。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如果李格不那么煞风景偷袭陈二弟的话,陈硕很想多亲会儿。
  窗外雨似乎停了,天色暗了下来,他避开李格密集的吻,和他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微喘了下说:“一起去买菜。”
  “好嘞,听媳妇儿的!”李格情绪高涨。
  陈硕略犹豫,最终应下这个称呼,嗯了声。
  公寓附近就有家大型超市,陈硕独来独往惯了,第一次有人陪同,一时有点不习惯。
  还好李格在外面没那么啰嗦,说话也比较正常,顶多问问他的口味,喜欢吃什么菜,对酒精过敏是真的假的。
  没想到李格还记得这茬,陈硕如实说:“酒量不好,不喜欢喝酒。”
  “就知道你糊弄我呢。”李格笑着陪陈硕逛到蔬菜区,见陈硕挑菜时特专心,土豆和青椒都挨个仔细看过来,挺稀奇。
  陈硕挑到一半,问李格:“芦笋吃吗?炒虾仁。”
  “吃。”在外面不能瞎叫,李格就偷偷冲陈硕眨眼,“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都吃,要不把陈二弟也炒一炒。”
  “……”陈硕立马推上购物车,避如蛇蝎地躲开李格三米远。
  看陈硕落荒而逃,不再是那副机器人的死德行,李格没忍住笑出声,赶紧追上去,“你跑什么,别人又听不懂。”
  “离我远点。”陈硕微微皱眉,嫌弃地说。
  “又跟我装上了。”李格直接跟陈硕抢购物车,趁机小声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还有陈二弟。”
  “……”陈硕后悔带李格出来了。
  以防李格再耍变态,他干脆丢下购物车,自己直奔生活区去给李格买拖鞋和毛巾。买完必需品,确定没什么遗漏的,又回去找李格,带去超市的自助结算台。
  看陈硕一个接一个拿着商品找到条形码,认真往机器上扫,李格转头准备去拿购物袋,却被陈硕叫住。
  只见陈硕从黑色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玩意儿,抖落开来竟是个无纺布购物袋,然后递给他,他惊了。
  “操,你怎么这么会过日子?”
  周围有目光投来,陈硕再次后悔带李格出来了,于是加快结账速度,只想赶紧走人。
  结果等付钱时,李格又掏出手机跟他抢着买单,他实在不想惹人注目,无奈表示:“谢谢李总。”
  “陈助理啊,”李格帮陈硕往购物袋里装着商品,见旁边结账的那对夫妻走了,才低声甩下一句,“口头上的没诚意,李总很不满意,知道么。”
  陈硕:“……”
  一回到家,免不了挨一顿亲,陈硕半推半就配合了会儿,忙着下厨做饭,硬是把李格打发去熨烫衣服。
  李格:“我不会。”
  陈硕:“学。”
  李格:“学不会,得媳妇儿手把手教。”
  嫌李格缠人,陈硕放下菜,从储物柜的抽屉里翻出熨斗使用说明书。李格看到那抽屉里装的全是各类电器使用说明书,以及不知道干什么使的遥控器,打心眼儿里佩服陈硕,最后跟着使用说明书,磕磕绊绊把衬衣给烫坏了,惹来陈硕一句“笨手笨脚”。
  “说谁笨手笨脚呢!”李格不服气,“知道你老公在外面多牛么,投资了多少项目么,就你把日子过得抠抠搜搜,在超市里掏一破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陈硕无视李格的叽叽歪歪。
  李格:“下回不许了啊,看你紧巴巴的我多心疼,先给你转五百万零花钱,别省,给我使劲儿花。”
  “……”陈硕拒绝,“我不接受包养。”
  李格:“操,我给自己媳妇儿零花钱,怎么就是包养了?”
  陈硕:“不接受。我们的关系,我还在考虑中。”
  李格:“……”
  在李格死皮赖脸地插手下,陈硕比预估的时间多花了近半小时,近半小时的时间里都在被变态吃豆腐,总算做出来了两菜一汤,有芦笋炒虾仁、青椒炒土豆丝、菌菇豆腐汤。
  李格也一个人独居惯了,第一次在对象家里吃着对象做的热乎饭菜,心里头特痛快,滋味儿和床上的那种痛快还不一样。
  他说不上来,便问陈硕:“媳妇儿,你痛快么?我现在特他妈痛快,以前没这样跟谁待一块儿过。”
  看李格在笑,陈硕也觉得痛快。
  这一刻他相信李格说的话是百分百真。
  两菜一汤,很快被两个大男人扫光。
  饭后,陈硕让李格先去洗澡,李格非要跟他一起洗。他想了想,改让李格去洗碗,自己把李格那条还没熨烫的西裤给仔细熨烫平整,放到通风处晾着。
  两个人分工明确,各干各的活儿。
  和李格一起洗澡时,又免不了擦枪走火,陈硕看着李格蹲下去,到底没克制住,只能半推半就地从了,哪怕他嫉妒着自己的那部分。
  他想自己一定是太喜欢李格了,李格稍微贱一下,哼一下,就把他鼻子牵得死死的,一不小心就忽视了自己的情感诉求,甘愿沉浸在虚幻的欲海里。
  直到和李格相拥挤在单人床上,陈硕都觉得不太真实,第一次和李格密不可分地相处这么长时间,原来这就是伴侣。
  李格一整天都在消耗精力,抱着陈硕迷迷糊糊犯了困,喊着陈硕:“媳妇儿,我说陪你看宫斗剧的,困了……”
  “睡吧。”陈硕低声说。
  没多久,他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开始思考生活到底是什么。
  是柴米油盐,是吃喝拉撒,是平凡简单,是琐碎的日常。像今天这样,两口子会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同吃同睡,毫无保留,毫无隐私,久而久之暴露彼此的缺点,产生各种矛盾。
  一辈子还是太漫长了。
  漫长到陈硕不知道李格会痛快到哪一天。
  其实他现在就对李格有意见,希望李格把烟戒了,改掉说脏话的毛病,为了身体健康注意节制。最重要的是,多喜欢他一点,不要那么喜欢陈二弟。


第53章 只有彼此 困住
  周日, 春雨依旧冲刷着北城,天空布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气温下降,南风卷着凉意吹进屋。陈硕抖开潮湿的衣服, 将衣架穿入衣领, 稳稳挂到晾衣杆上, 接着晾下一件。
  盆里一共没几件衣服,半分钟能搞定的家务他忙活了三分钟, 仍没晾完, 动作慢悠悠,不时瞧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
  最后将手洗的两条内裤晾好,陈硕站阳台上不动了。屋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他目光落回床上, 看李格光溜溜地睡着, 就肚子上搭了点毯子, 毫无保留, 毫无隐私,把自己完完全全暴露给他。
  雨点子淅淅沥沥地打在窗玻璃上。
  陈硕不喜欢雨雪天气, 因为赶上雨雪,会耽误陈美芳拉货,货物被淋湿更麻烦,那会儿的他年纪还小, 力气不够大,三轮都蹬不利索, 帮不上母亲什么忙。
  这也导致逢雨雪天气,陈硕会有些焦虑,不论工作还是私事, 时间上尽量打出富余,以确保稳妥。
  可就这样一个晾不干衣服的阴雨天,竟让他感到惬意。他转而望向窗外,看着像世界末日一样灰蒙蒙的天,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有种和李格一同被困住的感觉。
  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隐约听到开窗声,又听到细碎的动静,李格眯着眯着,感觉到了凉飕飕的风,下意识去拽毯子时,醒了。
  他半睁开眼,见阳台窗户前杵着个高大的人影,再睁大眼一瞧,陈硕只穿了条居家裤,赤膊站窗前吹着风。
  操,什么老年人作息?大清早不乖乖陪他睡觉,躲那儿吹什么风。
  李格坐起来就喊:“媳妇儿,关窗,过来陪我。”
  陈硕关上窗,但没过去陪李格,说:“起来吧,快十一点了。”
  “都这点了啊,果然抱着媳妇儿睡觉,就是香。”李格伸了个懒腰,下床时又在枕边看见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是他自己的内裤和袜子,还有象牙色的休闲衬衣和浅色的阔腿西裤,以及一条皮带。
  他东西各一瞧,在阳台沙发后方看见自己那个被归置好的行李箱,很明显里面的衣服都被收拾好了。
  陈硕顺手叠好床上的毯子,又说:“我去做饭。”
  李格偷袭抱住陈硕,明知故问:“衣服你都帮我收进衣柜里了?”
  昨晚没来得及收拾,陈硕早上醒得早,七点就去了健身馆锻炼,接着去超市把中午和晚上要做的食材一并买了回来。
  一路上手机安安静静的,他回来发现李格没醒,跟懒猪似的,连他收拾衣服都吵不醒,等洗完换下来的脏衣服,李格还在睡,他这才故意发出点动静,把人闹醒。
  陈硕:“穿衣服,去刷牙洗脸。”
  “媳妇儿这么贴心,我都离不开了。”李格得意一笑,“不过在家别给我准备衣服了,我就爱光着。”
  “……”陈硕推开李格,催促,“去穿。”
  “又给我甩脸子,我去穿行了吧?”李格没穿陈硕准备的那身,打开衣柜,见自己的衣物被陈硕分类收好,日常穿的是折叠码放,工作穿的整齐挂着,媳妇儿实在是贴心。
  他翻出一条宽松的沙滩裤直接真空套上,进卫生间洗漱。
  “……”陈硕怀疑李格是故意的。
  担心李格饿肚子,他把早上煮的鸡蛋用奶锅稍微加热了下,剥好壳放碗里端去桌上,然后开始做饭。
  卫生间的门正好对着橱柜灶台,李格洗漱完就看到陈硕忙前忙后的身影,赤膊做饭,不明摆着勾引人么?
  他又一个偷袭,抱住陈硕直接吃豆腐:“看看我媳妇儿在做什么好吃的。”
  “别缠着我。”陈硕用手抓拌着碗里加过调味料的牛肉片,奈何腰间那双手太不老实,只好说,“做青椒炒牛肉,腌一下。”
  李格:“听着就香。”
  陈硕:“……”
  “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干?”李格亲了下陈硕软软的耳垂,日常逗弄,“会干家务会烧菜,还会干我,多厉害啊。”
  “……”陈硕忍不了半点,用胳膊肘撞开李格,“桌上有个鸡蛋,饿了先垫着。”
  李格看到水池里泡着西蓝花和胡萝卜,灶台上有香菇和番茄等蔬菜,主动道:“我先帮你洗菜。”
  “不用。”陈硕催李格去吃鸡蛋。
  “不想吃鸡蛋。”李格黏糊贴着陈硕,“想吃点别的。”
  陈硕直觉李格下一句没好话,果然,又耍流氓说骚话了,真能缠人。
  担心做不好午饭,他只能催李格快去打开电视,帮他找部好看的电视剧,正说着,一回头发现卫生间的灯没关。
  “回来,”陈硕叫回李格,“把卫生间的灯关了。”
  “啊,忘了。”李格过去关灯。
  不太喜欢李格的生活习惯,陈硕叮嘱:“以后记得随手关灯。”
  关了灯,李格随意瞥向阳台想看看天气,一眼注意到自己的内裤,内裤下方有个盆接着防止滴水,他惊喜道:“媳妇儿,你用手给我洗内裤了?”
  “……”陈硕应了声,又叮嘱李格,“以后洗完澡,随手把内裤洗了,养成习惯。”
  住处有专门的内裤洗衣机,李格就没自己洗过内裤,下意识道:“你这卫生间太小了,还得手洗多麻烦。厨房也是,都没个洗碗机,天天手洗不烦么。”
  再掰扯下去鸡同鸭讲,陈硕洗干净手,有些话堵在心里想说,看李格去调电视,暂时打消念头。
  中午和昨晚一样,陈硕做了两菜一汤,有青椒炒牛肉、香菇胡萝卜炒西蓝花、番茄鸡蛋汤。
  “好吃!”李格大口吃着热乎的饭菜,直夸媳妇儿手艺好,积极给陈硕夹菜夹肉。
  陈硕吃饭时很安静,基本李格问一句才答一句,聊着一些琐碎的,比如晚上吃什么,下午什么安排,还谈到元丰跟贺颜,包括尚未出生的元宝。
  他是突然发觉李格在引导着他聊天,话题全围绕着他而展开,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沉闷和无聊,尝试寻找话题。
  “你喜欢什么?”陈硕这样问李格。
  “当然喜欢我媳妇儿了。”李格笑。
  “……”陈硕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想了下又问,“兴趣爱好是什么。”
  李格还真被问住了,反问陈硕:“喜欢打-炮算么?”
  陈硕:“……”
  见陈硕面无表情,李格不逗了,恢复正经表示自己没什么兴趣爱好:“以前倒是有,随着年纪上来感觉什么都差不多,现在的话,就是挣钱吧,我计划用三年把格物传媒做大做强,往娱乐圈那块发展发展。”
  “嗯。”陈硕不知道说什么了,李格对未来有方向,但他没有。
  “等给元丰上完课,来给我做助理?”李格开着玩笑,当然也是真心话,心里认可陈硕的工作能力,肯定比于锐强。
  陈硕不喜欢格物传媒的工作氛围,以前能果断拒绝李格,如今倒不忍心了,怕李格难受不开心。
  “等给元丰上完课再看。”他转开话题问李格,“昨天不是说一起看宫斗剧吗,吃完饭一起看吧。”
  李格点头,“行。”
  看李格吃那么香,陈硕自己瞎琢磨,两口子在一起或许不用考虑那么多,哪怕不是一个环境长大的,哪怕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
  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就代表合适。
  一米二的单人床太拥挤,李格随口道:“媳妇儿,要不还是搬我那儿住吧,你要不喜欢,不想换地儿,那我直接在这公寓楼里买套户型大点的。”
  “过段时间吧,”陈硕婉拒,“我现在就想住这里。”
  李格没辙,谁让媳妇儿是个牛脾气呢。
  其实陈硕藏着自己的小心思,那天早上送李格回家,他进了门后才发现,李格一个人住着四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光李格泡澡的那个卫生间面积,就快赶上他住的这间公寓了,并且一看就有专人打扫。
  让一个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陪他蜗居在这几十平米的小公寓里,他清楚李格会受委屈,也猜到李格会不适应。
  他不是自卑,只是想让李格知道,这就是他的生活。
  他真实的一面,全部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
  饭后,李格积极洗碗,把厨房台面擦得干干净净,接着陪陈硕看电视剧,别提多贴心了,全为今晚做着准备。
  想到重要的东西,他突然问陈硕:“对了媳妇儿,我行李箱里的油跟套你收哪儿了?”
  陈硕指了下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
  “好嘞。”李格在沙发上坐下来,拍拍旁边喊陈硕,“快过来坐,我陪你看宫斗剧。”
  刚吃饱饭,正好消消食,陈硕打算下午带李格一起去健身馆锻炼,于是打开前两天刚找的宅斗剧。
  那天晚上死活看不进去,有李格陪着,他第一集 就上头了,发现了宅斗的乐趣,津津有味地看着。 
  起初,李格还能吃一下媳妇儿的豆腐,摸一摸胸,亲一亲嘴,再揉一揉陈二弟,可劲儿讨好着,就等着晚上宠幸陈三妹,结果吃到一半,手背被陈硕“啪”地甩了一巴掌。
  “别吵,让我看剧。”
  “……”李格缩回手,继续陪陈硕看。他对电视剧兴趣不大,干坐了半小时,愣是没把剧情看进去,只觉得没劲儿,倒不如上床再来两发痛快。
  好不容易陪着看完一集,没想到陈硕继续进入下一集,李格真的坐不住了,一屁股站起来准备饿狼扑食,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过去一看,费凡的来电。
  “媳妇儿你看,我接个电话。”
  见李格举着电话径直去了卫生间,陈硕分神了,便暂停电视剧,坐着等李格出来,等李格出来,却是要出门的消息。
  “费凡找我有事儿,我出去一趟,回来陪你看。”李格匆忙换上陈硕给他准备的衣服裤子。
  “……”陈硕看着李格,想起去年在金陵轩的停车场里,意外和李格打了照面。
  李格当时就穿的这件象牙色的衬衣和休闲西裤,英俊挺拔,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兜里,痞里痞气的。


第54章 守身如玉 小家
  跟在贺颜身边多年, 陈硕多少有些了解费凡的情况,是个玩心比较重的公子哥,找李格一般没什么正经事。
  见李格换皮鞋时挺着急, 他想问, 又觉得没必要问, 李格愿意去哪里是李格的自由,他限制不了, 也拴不住。
  两个月的考察期, 其实是陈硕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比起李格的一时兴起,他更担心真实的自己得不到李格的喜欢。他不仅沉闷无趣,还内心阴暗,容易嫉妒容易憎恨,嘴笨, 不太会聊天, 说不出好听的情话。
  尽管陈硕想让自己显得开朗有趣, 但人不可能伪装一辈子, 尤其他还装不出来。
  关于同居生活他很矛盾,既希望李格住下来了解真实的他, 又怕李格了解得太多,很快对他失去兴趣。
  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留住李格。
  等李格一走,陈硕硬是看完第二集 ,剧情完全没记住, 出场人物谁是谁,搞不清。 
  安静的家, 第一次让他感到不适应,他在沙发上干坐着,想李格去哪儿了, 让李格陪自己看剧是不是太勉强了,自己这个兴趣爱好在李格眼里应该很无聊吧,所以李格才出去找别的乐子。
  迫切想给自己找点事做,陈硕关闭电视,起身换上运动装,出门前回头看了眼自己不大的小屋。
  另一边,李格开车匆匆赶到医院,正好跟乔安前后脚,俩人又赶进病房,见费凡完好无缺地躺在病床上,正盘着腕上那串金刚菩提。
  “操,”李格自知被耍,“还活着呢?我他妈路上直抹眼泪,白哭了。”
  “……”费凡无语,“我都脑震荡了,胳膊疼腿疼的,你良心让狗叼了,没什么好说的,断交。”
  “行了,你俩三岁小孩儿啊?”乔安坐下来问情况,费凡在电话里夸大其词说自己躺医院里快不行了,得知只是不慎撞上电线杆子的一场小车祸,轻微脑震荡,也是挺无语。
  费凡:“头疼,就为了避个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撞上去的。”
  “去年那车祸也是你闹的,”乔安数落着费凡,“不会开车别开了,得亏贺颜这回不在,撞的又是电线杆子。”
  想到自己那位被车祸撞出来的大嫂,李格跟着数落费凡:“把驾照注销吧,别哪天给自己撞出个媳妇儿来,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费凡:“……”
  乔安:“通知家里了吗?”
  “没有,这不是怕我妈担心嘛,只能叫你俩来看我了,怎么空着手来啊,好歹拎个果篮什么的,给我削个苹果。”费凡唉声叹气。
  李格:“削你还差不多,知道我多忙么,耍到我头上来。”
  费凡:“你忙什么,又陪小情儿呢?”
  李格没接茬,准备走人,乔安留他一起等费凡观察结束,去金陵轩搓一顿,叫上艾珂联络下感情。
  他听出不对劲儿,直接戳破乔安心思:“我跟她联络哪门子的感情,合着我是你俩沟通的桥梁?不去,今晚是我的大喜日子。”
  乔安否认:“话别乱说,我没那想法。”
  “我还比不上你的小情儿吗?重色轻友,真指不上。”费凡就看不惯李格这一点,转头对乔安说,“乔哥,我只有你了啊。”
  乔安:“边儿去,恶心人。”
  “现阶段确实比你重要。”李格想到自己那个持家有道的媳妇儿,心情就畅快,说出来都怕费凡惦记成同性恋。
  “我走了,忙着处对象呢,你俩最近没事儿别找我。”
  费凡&乔安:“……”
  等病房门被关上,费凡惊讶问乔安:“他刚说的是对象?他处对象了?谁啊。”
  “我哪儿知道,”乔安调侃,“可能又迷上了哪个歌手,抽一阵子疯就好了,甭管他,管好你自己。”
  费凡:“……”
  医院白跑一趟,等李格开车赶回爱巢,歇菜了。敲半天愣是没人开门,偏偏陈硕的门锁不智能,只能用钥匙开,而他没有备用钥匙,给陈硕打电话,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会闹脾气了吧?
  狗蹄子是个大闷葫芦,李格心里没底,下楼坐进车里继续给陈硕打电话,万幸打第三遍的时候通了。
  李格:“媳妇儿,我回来了,你人呢?”
  陈硕:“……等等,我在锻炼,现在回去。”
  李格依稀记得去年开春时的偶遇,当时他和费凡去给那商场里一家西餐厅捧场,陈硕正好在电梯口。
  电话里跟陈硕确认好健身馆的位置,他立刻道:“你练你的,我过去找你。”
  健身馆内,陈硕看着手机屏幕里简短的通话记录,一双浓眉悄然舒展。
  到商场后已经快四点,李格去健身馆前,先挑了家不错的中餐厅,预定好包厢,为今晚留足时间。
  一进健身馆,他立马找到了正在做卧推的陈硕,紧跟着眼睛都直了。
  陈硕穿着黑色速干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双手掌控着杠铃杆,将沉重的器械发力上推,胳膊上的肱三头肌瞬间紧绷,因皮肤太过白皙,皮下暴起的青筋像蛇一样盘旋蜿蜒,那胸肌和腹肌没得说,随着杠铃的起落而有力地起伏着,缺了的那点野性补回来了,气势足足的,浑身上下甚至额上的汗珠,都在散发魅力。
  李格直接爆灯打一千分,一想到这个男人今晚将彻底属于自己,他就馋得心痒鸡热,犯起花痴,恨不得就地把陈硕给办了。
  要不说招人喜欢呢,老给他惊喜。
  见陈硕练得专心,李格干脆靠着柱子欣赏起来,对面却走过来一男人,盯着他的宝贝媳妇儿直瞧,他一下警惕起来,当场捕捉到对方扫过陈二弟的猥琐眼神,操,敢惦记他的宝贝根子,活腻歪了。
  八组卧推结束,陈硕坐起来,算着时间李格应该快到了,打算去洗把脸,未料边上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男人,似乎想请教他什么。
  陈硕在健身馆不是没被搭过话,以前从不理会,如今为了留住喜欢的人,默默努力着。迟疑半秒,他起身面向男人,决定与对方交流下,锻炼聊天能力,结果身后响起洪亮的一嗓子。
  “陈硕!”
  陈硕回头,见是李格。
  妈的。李格暗骂试图勾引自己媳妇儿的骚蹄子,这会儿才深刻意识到,以陈硕的条件,放圈子里那都属于天菜级别,得亏是个没经验没花花肠子的雏儿,也得亏被他追到了手,不然后果不敢想。
  他走到陈硕身边,见那男人尴尬离去,心里还是不痛快,低声质问陈硕:“我要没过来,你是不是就跟那骚蹄子聊上了?”
  “……”陈硕莫名其妙,想解释又被李格打断。
  “姓陈的我警告你啊,”李格板起脸,低声警告陈硕,“敢背着我偷人,我饶不了你,没跟你开玩笑。”
  陈硕:“……”
  李格:“练完没?跟我走。”
  突然被李格警告,陈硕是有点懵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格的言行是在吃醋吗?因为看到他要和别的男人搭话,怀疑他和对方有一腿,所以生气了?
  “练完了,我去洗个脸。”
  “是不是还得换衣服换裤子?”李格瞧着陈硕性感的腱子肉,实在不放心,“我陪你一块儿去。”
  “……”陈硕看了眼李格的臭脸。
  李格改了主意,还是得好好给陈硕洗脑,尽快搬回他那套空间足够大的大平层,把自己的独立健身室让给陈硕用。省得狗蹄子在外头拈草惹草,这才处几天啊,就当着他面勾搭男人,不安生。
  健身馆的更衣室和淋浴间为一体,李格刚跟着陈硕进去,就有一个裸着的玩意儿从他们面前闪过,他急脾气窜上来了,接着低声质问陈硕有没有在健身馆里洗过澡。
  看李格还摆着臭脸,陈硕无师自通地撒起了谎,点点头说“有”,那模样落在李格眼里乖巧老实,就不是会撒谎的料,果然李格脸色变得更臭了。
  他悄悄记上心头,喜欢李格在这种情况下的臭脸。
  “别洗了,回去再洗。”李格催促陈硕赶紧换裤子。
  “好。”陈硕在背心外套上冲锋衣,运动长裤也套在短裤外面,然后拎起健身包,说,“走吧。”
  李格这才满意些。虽然他对自己有自信,可架不住外面诱惑多,男人偷吃不需要理由,骚蹄子在床上什么花招他没尝过?早腻歪了。陈硕却没尝过,他很清楚如果使在陈硕身上,指不定哪天媳妇儿就被拐跑了。
  不行,看来自己也得多练练骚蹄子的那些招儿,整点小玩具什么的,丁字-裤、花式内裤来几条,至于丝袜……这东西还是算了,穿不来。
  气氛有点沉闷,陈硕不适应李格的安静,尝试找话题,憋了会儿,憋出一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费凡耍了。”李格日常骂骂咧咧,“他个傻逼,电话里跟我说自己撞了车快不行了,等我一去医院,活得好好的。”
  原来没找乐子。陈硕暗暗高兴着,希望李格下次也能主动向他报备行踪,他怕过问太多,暴露自己阴暗的掌控欲。
  李格:“得亏我白跑一趟,逮着你跟骚蹄子闲聊。”
  “……”陈硕解释,“还没聊。”
  “操,怎么个意思?”察觉嗓门有些大,李格扫了圈周围,压低声音问,“我不叫你,你就准备跟他聊天了是么?”
  “嗯。”陈硕又解释,“他应该是想请教我锻炼的问题。”
  “放他妈屁!”有目光投来,李格赶紧收住声音,把陈硕拖到角落里,低骂起来,“他盯你哪儿你自己没数么?一点安全意识和自觉性都没有,健身房里要没人,你是不是还准备脱了给他嗦啊?非他妈招我生气。”
  陈硕:“……”
  李格:“我再警告你啊,陈二弟归我管,只是长在你身上,你敢给别人瞧一眼,给别人碰一下,我真跟你没完。”
  白高兴,自作多情的感觉很不好受,陈硕的眼神黯了下,不怎么吭声了,默默进电梯,默默去开车,等李格坐上副驾搞突袭时,他才有所反抗,打开了李格想摸陈二弟的咸猪手。
  “别影响我开车。”
  李格没多想,等陈硕发动汽车,他记起自己预定的包厢了,忙道:“等会儿,我找了家不错的中餐厅,吃完再回去。”
  “我上午买了菜。”陈硕说。
  李格:“留着明儿做,就在外头吃。”
  陈硕:“隔夜不新鲜。”
  李格:“不新鲜就扔了,重买不完了?车还倒回去。”
  陈硕:“扔了浪费。”
  李格:“我给你报销。”
  说不通,陈硕不听李格的,驶离车位。
  李格瞧出不对,问陈硕:“怎么了这是,跟我闹脾气呢?我还不是心疼你做饭辛苦嘛,老那么勤快。”
  “还好。”陈硕简短回了句。
  等车驶出地库,雨又淅淅沥沥了,陈硕看到暗沉的天色,只想快点回家,回到自己那个不被打扰的小世界里。
  他珍惜着与李格独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好好的气氛全毁了,李格知道自己话说得有点重,没立场指责陈硕什么,更不该凶陈硕,毕竟男朋友的身份还没转正。
  他对这个身份倒没多大执念,反正都住一块儿了,陈硕现在给他亲给他抱,稍微撩拨下陈二弟就能激情来一发,与他想要的完全一致。陈硕还额外给了他很多小惊喜,做饭给他吃,帮他洗内裤,熨烫西裤,收拾衣服等等,没以前那么机器人了。
  可是吧,一想到陈硕只是因为生理需求才考虑跟自己处对象,李格心里就不得劲儿,陈硕额外给的那些小惊喜,也全部建立在生理需求得到满足的基础上。
  换句话来说,除了金钱和物质方面,他能给陈硕的,外面那些骚蹄子一样能给,并且花样比他多。
  操,还是得多练练骚蹄子的那些招儿。
  汽车停稳在地下车库,陈硕没管李格,自己走自己的,怕传递出自己的负面情绪,从而变得更无趣。
  回来这一路上,他都在克制。
  李格在外面会收敛些,奈何闷葫芦跟他生闷气,他追上陈硕,等进了电梯,及时道歉:“刚才赖我,犯狗怂脾气,不应该凶你,回家我给你做饭。”
  情绪克制住后,陈硕已经跟自己受宠的陈二弟翻篇了,李格吃醋的臭脸不再让他高兴,于是解释说:“你误会了,我锻炼之前那男的去摸过器材,之前也有一些男的找我咨询锻炼方法,只是很正常的交流。”
  听前半句李格就不痛快了,气陈硕心大不当回事儿,结果听完后半句当场要炸,幸亏陈硕心大不当回事儿,要不能轮得到自己么?粉白似玉的陈二弟都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今天真是虚惊一场。
  等出了电梯,李格见楼道里没人,语重心长地叮嘱陈硕:“你不知道外头多危险,以后别随便跟陌生人搭话,想锻炼我带你换个地方,健身房不许去了。”
  去年二月份换的健身馆,陈硕连续充值了两个季度的会员卡,看健身馆经营状况不错,才改充了年卡。
  距离到期还有半年左右,他节俭惯了,便婉拒李格的好意:“谢谢李总费心,我的会员卡还没过期。”
  “……”李格咂摸着问,“怎么说话阴阳怪调的?”
  陈硕:“没有。”
  李格:“真没有?”
  “嗯。”到家门口,陈硕从健身包里拿出钥匙,还没开就被李格夺了过去,挤开他的位置抢着开门。
  “什么年代了不搞个智能锁,有备用钥匙给我么?”李格转动钥匙,埋怨陈硕,“李总连他媳妇儿的家都进不了,你说憋屈不憋屈?”
  “……”陈硕停顿了下,说,“知道了。”
  在外面什么都做不了,一进门,李格就不管不顾将陈硕按到墙上,快狠准地堵住他嘴,先用舌头收拾不乖的媳妇儿。
  灼热的气息袭来,陈硕没有抗拒,甚至丢下健身包,抬手猛扣住李格后脑,另一只手也紧搂住李格腰,像是不服气,他强势而急躁地吻了回去,吻里掺满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与渴望。
  上午李格睡觉的时候,他自己出门锻炼、买菜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下午李格一走,他也是自己出门锻炼,就觉得难以忍受。这间他住了三年的公寓,明明没有任何改变,却突然冷清。
  都怪李格,是李格摧毁了这间公寓应有的安宁。
  “唔——”嘴唇被牙齿磕到,李格意外陈硕的热情,只当陈硕有需求想做,甭管自己心里得不得劲儿,没什么比身体上的愉悦更为重要,再说也能把媳妇儿哄好。
  他们吻得缠绵却又激烈,你争我夺。
  李格占有欲顷刻爆发,一双咸猪手摸上陈硕的屁股,趁着接吻的间隙里,低喘开口:“媳妇儿,给我操。”
  “……”陈硕当即清醒并推开李格,“我先洗澡,等下做饭。”
  彼此唇间的温度迅速冷却,李格原地蒙圈了会儿,看陈硕跟个没事人一样开灯,去衣柜里拿换洗衣物,接着回卫生间,还打算关门?
  他撞开那扇将要关紧的玻璃门,强行抱紧陈硕问:“还跟我闹呢?”
  “没有。别抱我,一身汗,我先洗澡。”陈硕挣了下,没挣开。
  “我媳妇儿汗都是香的,就他妈要抱。”李格说着就重重亲上陈硕的唇,啵了一大口才退开些,又问陈硕,“我刚说的听见了么,不许跟我装傻,给不给?”
  陈硕明确拒绝:“不。”
  “……”李格顿觉不公,且不爽,“什么意思,咱都两口子了,还防着你老公?给谁守身如玉呢?”
  陈硕:“……”
  风流鬼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儿,来去就那档子事儿,陈硕多希望李格眼里只有他,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坐下来一起看电视剧,如果李格不喜欢看,他们可以找部电影,一边看一边交流,很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情-欲的相处。
  想着来日方长,李格放开陈硕让他洗澡,一改话锋:“那你收拾东西搬我那儿去住,反正二选一,不搬就给我操。”
  陈硕一个都没选,无视李格,脱下冲锋衣和运动长裤,扔进洗衣机后没敢立刻洗澡,就怕李格犯贱。
  见陈硕又开始装聋作哑,李格搞不懂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自己那套大平层哪儿不好了?什么都有,陈硕住过去不用再往健身馆跑,内裤不用再手洗,熨烫什么的都有保姆来做,当他媳妇儿只管享福就好。
  情场打滚这么些年,李格第一次碰壁,跟陈硕僵持了半分钟,见陈硕脑袋微垂,杵那儿也不洗澡,他自己先忍不住了。
  “你说你多难伺候。”他抽出皮带,解着衬衣纽扣,利落除去身上的衣裤,又去帮陈硕脱背心,“胳膊抬起来,不是想做么,还让你干,看我多疼你。”
  陈硕推开李格,说:“我不想做。”
  “……”李格这会儿亲眼看着陈二弟向自己敬礼,以为陈硕还在因为他商场里说的那些重话跟他赌气,耐心哄着,“不是跟你道歉了么,别闹脾气,听话。”
  “没闹。”陈硕自己把背心脱了扔进洗衣机里,“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从回来就一直在热脸贴陈硕的冷屁股,李格心里多少有点憋屈,但拿陈硕没一点辙,走到门口时见陈硕迫不及待关上了门,他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燃,又打开门一脚踹到底,玻璃直颤。
  “操,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是不是?这么用心伺候你,哄着你,还他妈一直给我甩脸子,你就是欠收拾!”
  陈硕刚打开花洒没冲两下,便被李格抱住胡搅蛮缠,想去把水关了都腾不开手,赶紧护住陈二弟,劝李格:“让我先把水关了,浪费。”
  “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李格死揪住陈二弟,“能让你交多少水费?一千万够不够?少跟我叽叽歪歪的!”
  陈硕吃痛:“别闹。”
  李格:“操,谁闹了?你他妈猪八戒啊,挺会倒打一耙。”
  陈硕:“……”
  李格:“我今儿还就逼你了,跟我搬家还是给我操,自己选!”
  陈二弟遭殃,陈硕真弄不住李格,但也不想做选择,不得已提出条件:“你先把烟戒了,我再选。”
  “……”李格愣住,他烟瘾不算大,心烦的时候才多抽两根,可突然说戒烟,不是一天两天能戒的,再说男人在外应酬,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
  于是他跟陈硕掰扯起来:“你先搬,我再戒。”
  陈硕:“你先戒。”
  李格:“媳妇儿就该听老公的,你先搬,没得商量。”
  “……”陈硕被李格折腾疯了,情急之下又换了个条件,“不想戒可以,从明天开始注意节制,一周最多两次。”
  李格想要的不止是性,更想陈硕完完全全臣服于他,可眼下能得到的只有性,陈硕居然还想收回。
  他死掐着陈二弟,开喷:“想谋害亲夫就直说,一周两次,那是人类该有的频率么?别跟我谈条件,一周七次,少一天都不行!”
  “……”
  陈硕累了,深感两口子之间总会有摩擦,他与李格也不例外,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最终抵不过李格的胡搅蛮缠,他被缠出施暴欲来,刚决定戒色没一天,又破戒了,在卫生间里狠狠报复回去,掐紧李格后颈,控制他的命门往死里折腾,收拾到李格老实为止。
  ……
  “还吵不吵了?”陈硕冷眼盯着李格。
  “谁他妈跟你吵哎哟——”李格被陈硕那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完全腾空托着,背部贴着满是水汽的墙砖,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最热的地方被烧火棍烫着,他总算知道狗蹄子哪来那么大的劲儿了,老去健身房推那器械,这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扳回来。
  算了,饶过狗蹄子这一回。
  又一个相拥而眠的夜,与昨晚不同,陈硕主动抱住李格,在他耳后说:“一周三次,想要多的话看你表现,表现好,我考虑把两个月的时间缩短一点。”
  “……”李格嗓子叫多了不舒服,有力无气地低骂,“我他妈上辈子欠了你的,事儿逼,都让你干淞了。”
  “又跟我吵?”陈硕提醒李格,“我不喜欢吵架。”
  “……”李格服得够够的,索性闭上眼不搭理陈硕,主要被折腾得太狠,浑身酸麻,有点犯困了,当然也爽困了。
  翌日周一。
  雨停了,但天仍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陈硕和李格前后脚醒来,他以前自己随便应付下就行,担心李格吃不惯燕麦,拿出昨天买的吐司和火腿,再煎一鸡蛋,给李格做了个热乎的三明治。
  看陈硕贴心地给自己做了早点,换下来的衣服和内裤也是陈硕洗的,李格惦记着昨晚不受控制浑身痉挛的爽快滋味儿,什么都不计较了,不忍心计较。大男人一个,跟自己媳妇儿计较多没品啊?
  他喊陈硕:“媳妇儿,有咖啡么。”
  屋子太小,没有多余的地方放咖啡机,陈硕就没买,说:“只有牛奶。”
  “那算了。”公司里一早有重要会议,李格匆匆吃了几口,换上陈硕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衬衣和西裤。
  走到玄关处换上皮鞋,他又喊陈硕,笑着勾了下手指头,“媳妇儿,过来。”
  陈硕走过去,忽地被李格抱住,李格趁机掐了把陈硕的屁股蛋子,陈硕一僵,李格又使坏轻甩了一巴掌,而后亲了下陈硕的唇,笑道:“今儿有惊喜给你,我去公司了。”
  “……”陈硕看着门被带上,心一下子空落落的。
  就因为李格一句惊喜,陈硕给元丰上课都有点心不在焉,想着会是什么惊喜,以李格那风流的德行,别不是惊吓吧。
  “陈硕?”
  元丰伸出手在陈硕眼跟前晃了两下晃,见陈硕回神,他忍不住担心起来:“那啥,李格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陈硕目光注意到元丰圆滚滚的孕肚,决定说出来,“我跟李格处对象了。”
  元丰点头,“我知道啊。”
  “嗯,”陈硕又说,“目前在同居中,处得还可以,你别担心。”
  “是嘛,”元丰意外一笑,“你俩感情这么好了啊,恭喜恭喜。”
  陈硕:“谢谢。”
  下午,天气放晴,出太阳了。
  一整天,陈硕的一颗心都被李格卖关子的惊喜吊着,好奇着。
  李格大概很忙,没有给他发过微信。等到四点半下班,他告别元丰,归心似箭,第一次强烈感受到,重新有家的感觉。
  一个他自己的小家。


第55章 第三个惊喜 制造爱
  站定在家门口, 陈硕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先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里的收藏夹, 点进某个论坛, 意外发现有几十条新提醒。
  回复数量超出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这使他有些紧张,下意识想逃避, 把帖子删除或干脆注销账号。
  犹豫了数秒, 陈硕想到半夜给过他建议的热心网友,最终决定留下帖子。
  互联网社交也是社交,不管网友的建议是好是坏,哪怕是骂他的,都要全盘接受, 因为他的确是个阴暗的小心眼儿。
  陈硕被李格吊了一整天的心, 其实还有点忐忑。
  昨晚事后, 他将备用钥匙很认真地交给了李格, 李格却冲他发脾气,背对他躺着, 不黏他不亲他不抱他了,骂他死装货,做爽了才给好脸色给钥匙。
  他后悔没控制住情绪和施暴欲,把李格屁股扇红了, 后脖子也掐红了,还折腾得那么狠, 上药的时候都在心疼,抱在怀里都怕李格随时抽身走人。
  爽的根本不是他。
  所以陈硕又痛苦上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李格熟睡后悄悄上网寻找帮助,可查出来的办法无法减轻症状。
  他不混圈,不交友,只潜水逛一个影视剧相关的论坛,深夜痛苦到极限,情感诉求爆发,病急乱投医发了个帖,甚至做好了思想准备,等李格醒来会丢下钥匙直接搬走。
  然而早上醒来,李格非但不计较,喊着一声声让陈硕已经适应并感到亲切的“媳妇儿”,给了陈硕热情的吻,和惊喜预告。
  那一刻,陈硕豁然开朗。
  就像热心网友说的,不要想太多,不要陷入情绪内耗,都住一起了说明有戏,趁对方新鲜感还在,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努力走进对方心里。
  逃避不是错,但解决不了问题。
  陈硕将心一横,点开那些新提醒,想看看又有哪些热心网友给了更好的建议,结果脸色顿时僵住。
  有的吐槽他动手属于家暴,建议去看心理医生;有的喷他没事找事,不会谈恋爱别谈了;有的骂他心眼儿小,情史丰富不代表没真心;有的说他占尽便宜臭显摆,在网上刷存在感。
  还有隔空喊话的,劝李格快跑。
  陈硕尽力压下抵触的情绪,强迫自己认真看下去。
  甄嬛传宣传推广大使:【楼主,通过你的文字看得出你确实很沉闷无趣,冲这一点做玩具也不合格啊,又不能提供情绪价值,不如相信你对象是喜欢你的】
  孤狼:【我就喜欢经验丰富的,敢问楼主方便把你对象介绍给我吗?】
  社交果然很讨厌,陈硕这会儿不止是抵触的情绪,压着怒意准备投诉“孤狼”的评论时,屏幕里倏地弹出李格的来电,他愣了半拍,刚要接通,家门开出了一道缝。
  “我说怎么好像听见古筝了。”李格掐断电话,透过门缝看陈硕,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媳妇儿,你快把眼睛闭上,我拉你进屋。”
  “……”陈硕还愣着,视线定在李格带笑的脸上,一瞬间什么都想通了。
  评论里没说错,他每次都带着负面情绪折腾李格,跟家暴没区别。昨天确实没事找事,应该陪李格去中餐厅吃完饭再回家,最后闹成那样是他造成的。
  而李格那些风流情史,是李格的过去,他没有资格去嫉妒去憎恨,很不讲道理,对李格不公平。
  他不会谈恋爱。
  就算李格跑了,也是他的问题。
  “赶紧的。”李格催促,“惊喜不想要了是不是?”
  陈硕收好手机,立刻闭上眼睛,用行动告诉李格他想要惊喜。
  很快,他手里的公文包先被拿走了,紧接着李格温热的手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进屋,他听见关门的声音。
  李格:“不许偷看啊,脱鞋。”
  陈硕脱下皮鞋,一步步跟随李格的步伐,一前一后穿过略窄的过道,他凭感觉猜到自己在冰箱前,然后李格松开了他的手,他身体被李格转了个方向。
  李格:“好了,先睁开眼看第一个惊喜。”
  陈硕一睁眼,便看到穿梭于水草间的数条小鳑鲏,它们轻摇薄如蝉翼的鱼鳍,在水中闪烁着五彩的光影。
  空荡荡的鱼缸,有了生机。
  见陈硕看呆,李格后悔没早点拿出这招哄媳妇儿,笑问:“怎么样,漂亮吧?知道你喜欢养鱼,我今儿特地去了趟花鸟市场,每一条都是我亲自挑的,看你鱼缸里就一些石头,我给它们弄了点沉木和水草。”
  陈硕很想告诉李格,自己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人生伴侣,不打算再养鱼了,准备把鱼缸撤走买一台咖啡机的。
  可这些小鳑鲏又是李格给他的惊喜。
  他喜欢这个惊喜:“漂亮,谢谢。”
  “操,两口子之间说什么谢谢?”李格抬手去捂住陈硕眼睛,“带你看第二个惊喜,眼睛先闭上。”
  陈硕配合闭上,跟着李格又转一方向,这次凭感觉是走到了阳台,等李格叫他睁开,眼前竟是一张一米八宽的新双人床,屋里布局没有大改动,只是把原有的一个床头柜撤走,搬到了储物柜旁,床过宽占用了一点阳台的空间,而他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不翼而飞。
  “第二个惊喜其实是给咱俩准备的。”李格躺床上滚了一圈,而后双肘撑起上半身,笑看陈硕,“还是大床舒服,干起来都他妈痛快,喜不喜欢?”
  “……”陈硕不喜欢,想换回自己那一米二宽的单人床。
  床太大就不能跟李格挤在一块儿了,前两晚李格都是紧挨着他睡的,枕着他胳膊,窝他怀里抱着他,那么黏他,那么依赖他。
  就好像他是李格的港湾,被李格需要着。
  “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李格坐起来,卖了个关子,“别急着高兴,还有第三个惊喜。”
  才虚心接受了网友们的建议和吐槽,陈硕这会儿不能表达出任何意见,只要李格高兴,他就高兴。
  “今儿累我一天,早上开完会就一直忙这些东西,得亏赶在你下班前弄好了。”李格说着起身,一把抱住陈硕,“第三个惊喜是压轴的,想不想要?”
  陈硕点点头。
  “你这闷葫芦,连着给你俩惊喜,还跟我扮机器人呢?”李格盯着陈硕的眼睛,“想还是不想,用嘴说。”
  “……”陈硕提醒自己,不要没事找事,李格喜欢陈二弟就是喜欢他,得抓住李格对他的新鲜感,争取从按-摩棍晋升为真正的对象。
  于是他又点点头,尝试进入恋爱状态,哄李格说:“想。”
  “哟,今儿怎么瞧着挺乖啊?”李格心情大好,以为是两个惊喜哄出来的乖媳妇儿,便逗陈硕,“想就亲我一下。”
  将这段会痛苦的关系当作是一场恋爱后,陈硕心境神奇地发生了改变,再面对李格,莫名有点放不开。
  怕昨天那种野蛮强势的吻一败好感,二勾出自己的施暴欲,他克制着贴近李格,脑袋微微一偏,难得主动亲了李格的……脸,蜻蜓点水一碰又退开。
  “操,”李格一惊,“你打发叫花子呢?”
  陈硕:“……”
  李格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姓陈的狗蹄子有生理需求时才像个正常人,发疯吻他干他,狠劲儿全往他身上使。那样的陈硕多么鲜活有力量,这会儿没需求,嘴都他妈不乐意亲了,亏他辛苦准备惊喜。
  “行啊你,学会敷衍了。”
  “……”陈硕及时解释,“没有敷衍。”
  “我傻还是你傻?”李格冷哼一声,单臂搂紧陈硕,腾出手指着自己的嘴,命令他,“亲这儿,才有惊喜。”
  李格的嘴唇又软又好亲,舌头又会舔,陈硕眼神飘忽了下,不敢看,不敢亲,怕忍不住想做-爱。不是操不是干,是制造,把自己对李格的喜欢一点一点温柔送进李格的身-体里,或许堆着堆着就能制造出爱,哪怕很少很少,只要把爱掺进情-欲里,李格没准能感受到,慢慢地一点一点喜欢他。
  见陈硕当着自己面走神,还一副没表情的棺材脸,李格直接鬼冒火,什么玩意儿,狗蹄子反反复复这么闹,合着他辛苦一整天跑东跑西搞惊喜,又上赶着犯贱呗?
  “姓陈的,我喜欢你才会惯着你。”李格推开陈硕,指着他鼻子就开骂,“但我他妈不是没底线,甭跟我这儿又当又立摆清高,昨晚干-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抗拒?现在让你亲一下跟要你命似的,我他妈是你泄火的工具?去你大爷的吧!”
  “……”为什么又搞砸了?陈硕头回觉得自己挺笨的,连个恋爱都谈不好,学校里怎么不教这个,他真的不想跟李格闹矛盾,就想好好处对象。
  见李格要走,陈硕慌了,管不了什么期限不期限,从身后迅速抱紧李格,认命地解释:“没有要我命,我会亲。”
  李格是要去卫生间,感觉有什么玩意儿杵上自己,真快气炸了,他妈的这狗蹄子对他只有裤-裆里那点事儿,忒不像话。
  他用力撞开陈硕,把陈硕没什么表情的棺材脸瞧得清清楚楚,突然间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狗蹄子就是块捂不热的臭石头,从以前到现在,他对谁有对陈硕这么上过心?
  操,就该下猛药把这装货给收拾服帖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这么干,眼前一下凑过来一张俊脸,李格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抱住,随即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他又用力撞开陈硕,哼着气骂:“你说你是个东西么?现在想干我了啊?没门儿!”
  “……”陈硕不知道怎么哄李格消气,也无法否认,他刚才确实忍不住想做,只好尝试转回轻松的话题,说,“我的第三个惊喜,你还没给我。”
  “你他妈的……”李格气急笑出声,决定给陈硕和陈二弟一点颜色瞧瞧,于是乎话到嘴边改了口,“行,现在就给你。”
  陈硕想好了,等李格给出第三个惊喜,就积极配合,将矛盾化解,再问问李格,要不要去昨天说的那家中餐馆吃晚饭。
  然后,他会取消两个月的考虑期限。


第56章 想要你 好媳妇儿
  都说家里最小的孩子最受宠, 但江城的李家反着来。
  李格身为李家长孙,比堂弟李桓更讨喜,打从一出生就是爷爷奶奶的掌心宝, 得乳名“小宝儿”, 在蜜罐里泡着受尽宠爱。他堂弟的乳名倒平平无奇, 在娘胎里时个头一直偏小,取了“壮壮”。
  壮壮也受爷爷奶奶宠爱, 架不住没哥哥会哭会撒娇, 受了委屈自己玩玩具消化。哥哥小宝儿爱显摆爱表现,有委屈绝不忍着,能把一大家子喊出来给自己做主,学校里谁敢欺负一下,校长都得毕恭毕敬。
  也就北城那头的贺颜不会惯着娇包表弟, 该训训, 敢告状直接揍, 哭鼻子接着揍, 硬是把表弟身上那股娇包劲儿给揍没了。
  虽然成长为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可李格的度量没长多少, 始终奉行“有委屈绝不忍着”的原则,自己给自己做主,必须争回一口气。
  他又在床边坐下,摸着自己一人辛辛苦苦铺好的床单, 抬眼问陈硕:“你知道这床弄进来多不容易么?”
  换床是家里的大工程,旧床拆了或扔或卖二手都费时费力, 而新床需要更换合适的被褥与四件套,都得重新买。
  陈硕知道不容易,原本家务就是繁琐的, 对李格这样的公子哥来说只会更繁琐,新床单没洗直接铺也是因为着急给他惊喜。
  “今天让你辛苦了。”陈硕斟酌着措辞和语气,试图哄李格消气,“我请你吃晚饭,去你昨天说的那家中餐厅。”
  李格满腹牢骚和委屈等着发泄,被陈硕一句话当场干懵了,都不知道应该先气还是先笑,自己怎么会瞧上这么一个人才?
  “我就操了,”他没忍住笑了两声,继而冲陈硕发火,“我他妈缺你这顿饭啊?还请我吃晚饭,准备点几个菜打发我?”
  面对冷嘲热讽,陈硕想打破李格对他的坏印象,他只是从小跟着陈美芳养成了节俭习惯,该花的钱不会抠抠搜搜。
  “点你喜欢吃的,多少菜都可以。”他说。
  “真把我当叫花子了?”李格看着没表情的棺材脸就来气,开始发泄委屈,“我他妈辛辛苦苦费心思给你准备惊喜,东奔西跑一整天,亲自给你换床挑鱼,就你那落了灰的破鱼缸还他妈洗我半天,还有那过滤系统也捣鼓我半天,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么多委屈,没吃过这么多苦,跟个保姆一样累出一身汗,来不及喘口气,赶紧洗澡准备别的惊喜,就等你回来给我个好脸色,心甘情愿做我媳妇儿,结果你给我什么了?啊?他妈的,我真是贱得慌,瞎了眼!”
  “……”听李格自己骂自己贱,陈硕心口一阵发紧,鲜明的痛感在蔓延。他后悔这样骂过李格,为自己的过错道歉,“对不起,你别这么说自己。”
  不成想,李格突然站起身脱裤子。
  “也没说错,怪我贱。”李格脱下正经的西裤往地上一甩,一手撩起衬衣下摆,一手去调整卡-裆的丁字-裤,前后都扯了扯,“操,就为了哄你,这破玩意儿卡我半天了。”
  “……”陈硕呆住,李格穿了一条黑色透明蕾-丝丁字-裤,薄纱一样完全透-视,臀翘腿长已经足够好看,却还穿这么可怕的东西,用欲盖弥彰的性感诱-惑他。
  狗蹄子不配收下第三个惊喜,李格刚才想去卫生间脱掉的,见陈硕傻乎乎看直了眼,他总算给自己争回一口气,暗爽得很,可还不够,最欠收拾的是陈二弟,每回光知道折腾他,不知道给自己大哥洗洗脑子,好赖不分,陈硕离了他,这辈子别想再找到像他这样优质的好男人。
  “不是想要第三个惊喜么。”李格说着,在陈硕眼皮子底下,故意跪着慢慢爬上床,不时扭腰摆臀,就这么爬到床头,将新买的俩枕头摞起来,随后翻身一靠,跟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挑衅看向陈硕,“喜不喜欢?”
  “……”
  看李格蔫儿坏的浪德行,陈硕控制不住阴暗的思想,李格有没有给过别人这样的惊喜,如果有……
  又这样了。
  不能小心眼儿,不能没事找事,不能在意李格过去的风流情史。陈硕紧急找回差点被负面情绪操控的自己,多想李格今天用心给他准备的惊喜,从这刻开始要把李格当作伴侣,要好好表现自己,机会是靠争取的,嘴笨留不住人,得哄李格开心。
  “又翘天上去了,还跟我装聋作哑。”李格拍了下床,刚想整点骚话勾引一波,却被陈硕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俩字儿给打断。
  “喜欢。”说出来这一瞬,陈硕心跳加快不少,紧张闹的,又生硬地补上了一句夸奖,“很好看。”
  接连给自己争回气,李格爽到不行,同时庆幸自己把这些花招学上来了,狗蹄子这么禁不住诱-惑,昨天在健身房里多危险啊?
  气归气,李格心里还是把陈硕当媳妇儿,费尽心思追到手的,怎么舍得丢下?他越想越有点后怕,赶紧向以前包过的小情儿学习,放下二郎腿将春色展露无遗,可劲儿撩拨着陈硕:“想干么?”
  “……”
  从来都是李格主动,陈硕半推半就,偶尔破罐子破摔,像一个不堪重负的受害者,把自己沉浸到痛苦里,忽视了李格给的快乐。
  第一次,陈硕出于本心,向李格表达出自己的需求与诉求。
  “想,”他直视李格的目光,又说,“想要你。”
  李格眼里晃过惊讶,真没料到丁字-裤的威力会如此巨大,只恨自己去年没这么干,走不少弯路,还挨不少揍。而且今天买少了,就该买他妈好几百条,天天不重样换着穿,不信狗蹄子不对他动心,直接日久生情彻底离不开他。
  “现在跟我马后炮。”强势扳回局面,李格爽极,眉眼间藏不住得意,他嘴角大幅扬起,咧着一口白牙笑说,“想要可以,不过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来?”
  看到李格闪闪发光的笑容,陈硕心里跟着愉悦起来,快速琢磨了下约会方案后,说:“等吃完饭,一起看电影吧。”
  “……”李格嘴角一抽,笑容尽失,“这就是你的诚意?”
  见李格不笑了,陈硕及时解除误会:“不在家,去电影院,看你喜欢的类型。”
  “……”李格感觉自己在拳头砸棉花,问陈硕,“你还能再无聊点么,仗着我舍不得你,就一直敷衍我?”
  陈硕沉默了。
  意识到沉默会显得自己更无聊,他逼着自己开口说点什么:“没有敷衍,你喜欢什么,告诉我。”
  李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被闷葫芦传染,牛脾气上来直往牛角尖上钻,胸口堵着一口上不来又下不去的气,就想跟陈硕较劲儿,争个输赢。于是他成心为难陈硕,手往下撩开那点形同虚设的布料,用眼神示意陈硕,见陈硕似乎在装傻,他心里头犯委屈,和刚才受的那些委屈都不一样,自己怎么就那么贱呢,又嗦又哄,剃头挑子一头热,讨不着半点好,回回都跟个强抢民男土匪一样搞强迫,换个人不行么?姓陈的什么身份啊,总压他一头就算了,从不给好脸色,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问我喜欢什么?告诉你了,就跟我装傻充愣?”李格盯着陈硕,“真有诚意,就学着我给你做的,过来做。”
  陈硕没有装傻充愣,只是没有经验,心理上或许是有点抵触才迟疑了下,可看到李格凶巴巴的模样,不服输的眼神里有委屈闪过,他突然就心软心疼,想马上把李格哄好,只要李格再对他笑,让他做什么都行。
  好好的惊喜全部搞砸了,今晚的浪漫之夜没了,李格其实就没指望陈硕会给他嗦,只怪自己沉不住气,刚同居上就急于求成,不给陈硕考虑的时间,也不止一次对陈硕发脾气,说来说去是他自己混蛋了,但这对象处得着实累,如果谈恋爱是这么回事儿,不如不谈,还是单纯的包-养关系省心。
  “算了,今儿先这么着吧,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李格坐起来,想先回去冷静冷静,正好清明要回一趟江城。身体忽而被推倒,紧跟着身上那形同虚设的玩意儿被撕扯开,他迅速抬起脑袋,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陈硕竟真的会上套,给了他要的诚意。
  “你……”
  李格激动得差点犯出心脏病,温暖的热度顷刻扩撒,事实上他心脏也抽了,浑身变热,尤其心口巨热,很不舒服,一会儿疼一会儿麻的,想驱逐这种感觉。
  他猛地推开陈硕,又猛地推倒陈硕,急切而热情地俯下将人吻住,舌头挤进陈硕给过他温暖的口腔里,寻到同样温暖的舌,纠缠起来,他心口依旧巨热,不舒服的感觉却下去了,包括胸口堵着的那口气。
  重获李格的热情,陈硕不反抗不挣扎,抬高双臂抱住李格,任凭李格多么用力吻他,都尽量温柔回应,和风细雨一般。
  李格自己吻得太凶太兴奋,没觉察出陈硕的变化,边吻边黏糊地喊着:“媳妇儿,宝贝媳妇儿,好媳妇儿……”
  “嗯,嗯,嗯。”陈硕含混应着,李格喊一声,他应一声,并在心里记下一点:李格脾气上来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很好哄。
  听陈硕应着自己,李格热血奔腾,舍不得结束亲吻,想就这么一直亲下去,但有更重要的事儿。他分开彼此的唇,没退开太多距离,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咧嘴一笑:“你这闷葫芦,以后想要我就直说,知道么?用嘴说出来,说了才能干,干淞我都认了,操,真他妈的,魂都让你勾没了。”
  李格的情话太好听,陈硕看着让他愉悦的笑容,感觉自己的魂也被李格勾走了,他说:“想要你。”
  “得嘞,真乖。”李格重重啄了下陈硕水润的唇,翻身滚到一旁跪好,嫌细绳卡着难受,可脱了吧有失情-趣,他干脆自己给拎了出来。
  “……”陈硕下意识伸出手想扇一巴掌,将要扇上去时迅速收手克制住,提醒自己一定要温柔,要把自己的喜欢慢慢传递给李格,把爱制造出来。
  十分钟后。
  李格终于发觉不对劲,自己威武雄壮的打桩机呢?怎么今儿跟拖拉机似的,那么让他不痛快呢?姓陈的怎么回事儿?难道刚才突然听话是为了耍他?现在才开始报复他?成心让他难受?这狗蹄子……
  “操,没吃饱饭?”
  “……”
  尽管知道李格仍处于新鲜感当中,但陈硕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痛苦了,有了新的目标,努力学习怎么谈恋爱,哄李格开心。他温柔摸了下李格的屁股蛋子,说:“我还不饿。”
  “不是,你挠痒痒呢?倒是扇啊。”李格越发不痛快,直接避开陈硕,面对面质问他,“故意整这出报复我?”
  “……”陈硕云里雾里,“没有。”
  李格皱眉:“那你什么意思?”
  陈硕诚恳解释:“我之前太过分,以后会温柔点。”
  李格:“???”
  陈硕:“我不会再对你动手。”
  “哪儿学来的?谁给你出馊主意了?”李格险些急眼,“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你在上边?不能让我痛快就换我来,还能不能干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拿出你折腾我的狠劲儿,赶紧的!”
  陈硕:“……”
  李格:“才好一会儿又不乖了。”
  陈硕:“……”


第57章 巴掌印 苦中作乐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屋, 映在李格身上,陈硕与李格亲密依偎着,恍惚觉得不真实, 从没想过自己这场孤独的人生旅行中, 还能有这么美好的一天。
  今年的清明节, 他可以让陈美芳放心了。
  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陈硕又把李格给惹急眼了, 一如既往地跟他犯贱, 埋怨他是个磨磨唧唧的拖拉机。
  “别招我生气啊,不行赶紧吃点药。”李格扭着贱贱地逗陈硕,逗完了吧自己舍不得,听不见后头的声儿,又往回哄, “开玩笑呢, 给你扇两下出出气。”
  陈硕现在喜欢李格犯贱。
  准确而言, 是喜欢李格的一切, 李格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他都喜欢,都愿意去满足。可橘色的光里, 红红的屁股蛋子上巴掌印清晰可见,真舍不得再使狠劲儿。
  “红了,疼吗?”陈硕心疼地揉了揉。
  “操,让你扇就扇, 跟你说了我皮糙肉厚扛得住。”李格信誓旦旦说完,随即被一巴掌扇到抽气, “哎哟我操!废了废了,嘶——”
  陈硕这回没使多大劲儿,被李格突然的鬼哭狼嚎吓一跳, 紧忙把人抱进怀里,先亲个嘴哄一下。
  “唔……”李格抬起胳膊勾住陈硕脖颈,探舌怼回去,靠着这个吻缓解了会儿疼痛,然后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陈硕,“让你扇,没让你停下来扇啊,双管齐下懂不懂?之前不是挺会么,今儿怎么了?”
  “……”陈硕想,他的李总有点难伺候,自己需要上网好好了解下这方面的资料。
  见闷葫芦不吭声,李格摇头一叹:“唉,看来还没出师,叫一声‘老公’我听听,马上把毕生绝学都传授给你。”
  陈硕:“……”
  结果李格没等来媳妇儿的一声“老公”,只等来一堆巴掌印,腰也被掐红了,压根不知道陈硕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哎哟媳妇儿,别打了——”
  “不愿意叫我不逼你,嘶……”
  “你自己说要温柔,君子一言啊!”
  “操,狗蹄子……”
  *
  商场里那家中餐厅到最后也没去成,电影院更别提了,两个大男人在新买的双人床上炮火连天,如久旱逢甘雨,彼此都汗涔涔的。直到窗外天色完全黑透,炮火彻底平息,他们仍依偎在一块儿,面贴面相互看着对方,不时亲吻一下,黏黏糊糊的。
  陈硕给李格轻轻揉着屁股按摩,问他:“洗澡吗?”
  格物传媒最近接了不少项目,李格早上开会累脑子,白天跑一天耗费不少精力,晚上又被陈二弟一通折腾。
  他枕着结实的胳膊有点昏昏欲睡,动了下脑袋,迷糊道:“累。”
  陈硕心疼,说:“抱你去洗。”
  想到不久前整个身体被陈硕抱起来折腾了得有半小时,李格睁了睁眼,笑骂:“操,跟我显摆你的牛劲儿呢?”
  陈硕:“没有。”
  “哼,”李格不屑一哼,“我累还不是因为你?本来公司里就一堆破事儿,什么都得我管,还得管你,你又气我。”
  “睡吧。”陈硕抬手顺着李格的背,声音轻了许多,“我待会儿打水给你擦擦,明天早上起来再洗。”
  “现在知道体贴了啊。”李格一得意,来了点精神,理直气壮使唤陈硕,“衣柜里还有几条丁-字裤,你给我都洗了。”
  陈硕:“……”
  李格:“等从江城回来,我再多买点。”
  听到关键信息,陈硕刚准备问李格,一想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他要去看陈美芳,李格应该也是回江城扫墓。
  他只问:“哪天回去?”
  李格:“明儿下午出发,回去待两天,省得我妈和我奶奶念叨,清明应付一下子,能太平到中秋。”
  明天下午……陈硕心里算了下时间,明天二号,李格最快也要六号才回来,而明天早上分别后就见不到面了,至少有整整四天四夜,会见不到李格。
  如果李格不是六号回来,可能五天五夜。
  才把陈硕哄得心甘情愿做自己媳妇儿,正是培养感情蜜里调油的时候,李格这会儿还真舍不得分开。
  “清明你应该放假,”他问陈硕,“要不跟我一块儿回江城?正好去看看萌萌,小丫头肯定想你。”
  “……”陈硕没有片刻犹豫,拒绝了李格的提议,只说自己想宅在家里好好休息下,顺便把床单枕套什么的都洗洗,给屋子做个大扫除。
  “怎么那么勤快呢?不愧是我媳妇儿。”李格调侃,“一个爱看宫斗剧的宅男,你说你多人才。”
  陈硕:“……”
  提起这茬,李格想起什么,又道:“突然想起来,我投资了一部宫斗剧,就那刘大森过来找我,你爱看我就投了,他说争取超越甄嬛,回头你给点评点评。”
  “……”陈硕想劝李格别为他乱砸钱,冷不丁想起于锐去年跟他说的,李格其实很精明,项目都是奔着赚钱去投的,只有那些不知情的小情儿,自以为得到了李总的喜欢。
  两人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半天,给李格聊清醒了,他胳膊碰了下陈硕,“媳妇儿,烟,在餐桌上。”
  陈硕不希望李格抽烟,但不久前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又阴暗到情绪失控没注意分寸,把李格折腾得太狠,此刻正心疼着,只好下床去帮他拿烟。
  “这么乖,真是我的好媳妇儿,昨晚还催着我戒烟呢。”李格坐起来准备抽烟,不料屁股直流汤,还隐隐作疼,不得已又躺回去,让陈硕伺候着给他把烟点上了。
  他深吸一口,将烟递给陈硕:“真他妈痛快啊,你也来一口?”
  陈硕略皱眉,拒绝:“我不抽烟。”
  李格:“就来一口,事后一根烟,快活赛神仙。”
  “不抽,”陈硕没忍住,提醒李格,“只能抽一根。”
  “这么快就管我了啊?”李格吐出烟,又逗陈硕,“我妈都不管我抽烟,怎么我媳妇儿管我这么紧?是不是喜欢我?”
  “……”陈硕说不出口,十分钟前,或许他可以轻松地说出来。
  见陈硕秒变闷葫芦,李格不逗了,今晚这大进展对他来说属于意外之喜,不能逼太紧,先这么处着,丁-字裤每天轮着穿,必要时再整条黑丝儿。
  于是他依着陈硕:“听媳妇儿的话,就抽这一根。”
  烟雾散开,陈硕闻不惯烟味,躲去卫生间接了盆温水出来,默默给李格清理起来。烟没几口了,李格跟瘫子似的只顾抽烟,享受着媳妇儿贴心的伺候,等温热的毛巾擦上没完全收回去的花儿时,这才有种自己是病号,陈硕是护工的强烈既视感。
  “歇逼,”他瞧了眼气势不减的陈二弟,当即问陈硕,“你到底吃什么长的,是不是亚洲人啊,我老了要兜不住,你得照顾我一辈子,知不知道?”
  “好。”陈硕几乎是瞬间回应。
  “好什么好!”李格只担心他的李三妹扛不住他旺盛的需求,直接尥蹶子跟他报废,那真是歇逼,“不行,我得练练,等清明回来找中医看看怎么保养。”
  “……”陈硕不再吭声。
  平整的新床单已经皱皱巴巴,也脏兮兮,汗水混着李格四散的子子孙孙,没法躺,他躺去沙发上瘫着,又享受着陈硕提供的擦澡服务,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神清气爽。
  “媳妇儿,我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冰箱里有菜,陈硕打算下厨去做,奈何李格死活不同意,说心疼他。
  他让李格看着点,清淡些就好,转头去收拾床,收走床单时看到被撕坏的黑色蕾丝,顺手捞起来扔进垃圾桶,不巧被李格撞见,又开始跟他犯贱了。
  “你怎么给我扔了?”李格故意质问。
  “坏了。”陈硕丢下这句,拿着脏床单去了卫生间。
  “媳妇儿,”李格扯着嗓子喊,“你撕坏的你得赔啊!咱是两口子就不为难你了,赔个三百六十五条,正好一天一条,够我穿一年。”
  卫生间里的陈硕:“……”
  饭后,李格主动提出看电影,陈硕想要的相处实现了。
  他和李格一起躺在床上,尽管彼此都赤-裸着并紧挨着,但却不掺杂任何情-欲,是很纯粹的相处。
  他们一起商量着找了部悬疑破案的电影,其实是陈硕引导的,因为这类题材的电影更能激发讨论和交流。
  他想和李格多说说话,慢慢地深入去了解彼此,建立更深层次的情感关系,找到灵魂上的共鸣,从而达到长久的陪伴。
  久到生命的尽头。
  知道自己沉闷无趣,陈硕也担心找不到,所以找不到也没关系,他可以尝试改变,尝试融入李格的世界,只要李格回给他与他同样真心的喜欢。
  然而没交流几句,李格睡着了。
  电影成了噪音,陈硕关掉电视,给李格盖被子时注意到李格屁股上的巴掌印,短暂地陷入了迷茫。
  聊天时,他原本想给李格介绍下陈美芳,又觉得没到时候,刚好李格也没问,对他的家庭似乎不感兴趣,说白了对他不感兴趣,只热衷于那档子事儿。
  如果李格有兴趣了解的话,他其实还能说说自己的童年,说说那间杂货铺的故事。
  为什么还不到时候呢。
  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李格当作伴侣,给自己争取机会,可到底要怎么才能争取到机会,陈硕不知道。
  如果像现在这样每天给李格做做饭、收拾下衣服、洗洗内裤就能争取到,那他和李格根本不会有开始。
  这些琐碎的小事,保姆能做,李格过去包-养的那些小情儿也能做,不值一提。随着岁月的流逝,皮囊会老去,身体会老化,他没有任何优势与胜算。
  不过痛苦里是有快乐存在的。
  有快乐存在,陈硕不至于那么痛苦,也学会了苦中作乐。
  他关掉灯,拿着手机轻手轻脚躺下,从浏览器里打开那个论坛,打算谢谢给过建议的好心网友,然后把帖子删除,却见多了几条新提醒。
  他没迟疑,点了进去。
  *
  李格一睁眼醒来,枕边空的,而自己枕头旁边,依旧摆着一身叠放整齐的衣物,内裤、袜子和皮带,都有。
  “媳妇儿?”他喊了声,卫生间里没什么动静。
  等下了床,李格才注意到餐桌上有陈硕留下的纸条,明明发微信更方便,这么爱写字呢,多累啊。
  他拿起纸条。
  “蒸锅里有茶叶蛋,包子,豆浆。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陈硕坐车里等着红灯,手机忽地响起,见来电显示“李总”,他立刻接通,心里想着得把备注改一下,改个亲昵的。
  李格:“媳妇儿,怎么中午要请我吃饭,是不是舍不得你老公?”
  陈硕:“你小名叫什么?”
  李格:“啊?”


第58章 老公亲亲 小狐狸精
  陈硕有三个小名, 一个是姥姥喊顺口的,叫“石头”,一个是陈美芳喊的, 叫“硕硕”, 后来在他上了小学, 嫌叠字幼稚,强烈要求陈美芳连名带姓直呼自己大名。
  彼时的陈美芳, 被儿子一副小大人的幼稚模样逗乐了, 说叫回“石头”,儿子又不乐意,还嫌幼稚。母子俩一番认真商量,最终陈硕的小名从“硕硕”改为了“小硕”。
  陈美芳这一喊,就是十多年。
  陈硕不喜欢继母温玲这么喊他, 但如果是李格, 他很愿意。他想过李格的小名, 大概叫“小格”, 因为叫“格格”多少有点奇怪,像清宫剧里头的格格, 不过那性子倒是挺符合的。
  “你小名叫什么?”陈硕重复问李格,想听李格自己告诉他。
  公寓这头,在卫生间里准备洗漱的李格,没懂陈硕突然问这个干嘛, 不会是想以后都叫他小名吧?那可不行!
  “咱俩什么关系啊?”李格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镜柜隔板上, 给陈硕洗脑,“两口子的关系,你是我媳妇儿, 我是你老公。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喊不出口,不着急,我给你时间适应。”
  红灯跳过去,鸣笛声此起彼伏,陈硕怕听不清李格的声音,将手机打开免提仍举在耳边,单手把着方向盘往前行驶。
  “不方便说吗?”他问。
  李格不是不方便说,单纯嫌弃自己乳名太幼稚,还不如堂弟的“壮壮”好听,自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一回家就成小宝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虽然他这两天确实喜欢找奶嗦,主要媳妇儿不怎么愿意给他哺,要知道他这个小名,指定得阴阳怪调说两句。
  于是李格张嘴来瞎话:“哪儿呀,你老公的小名就叫‘老公’。”
  陈硕:“……”
  李格拿起和陈硕情侣款的牙刷,开启每日一逗环节:“快叫一声适应适应,我中午有没有时间,就看你嘴甜不甜。”
  没个正形。陈硕主动问:“是叫小格吗?”
  李格早已给自己亲妈和姨妈洗过脑,强行把乳名改成“小格”,他爷爷去世多年,现在家里就老太太和他爸还这么叫,实在纠正不过来便放弃了。
  陈硕猜对一半,可他不乐意:“我岁数比你大,不许没大没小啊。”
  “……”陈硕提醒,“我跟你同岁。”
  李格:“那我也比你多吃几个月的饭。”
  陈硕:“……”
  媳妇儿又变闷葫芦,李格哄道:“行吧,在适应期间,允许你叫我‘哥’,这样好不好?也就你老让我破例,跟个小狐狸精似的,天天招我心软。”
  不谈叫不叫得出口的问题,陈硕心里十分介意并嫌弃,这会儿又憋出闷气来,不太想跟李格说话了。
  他没忘了去年三月,在刘大森试镜的那家酒店里,那个要死要活的小明星就是管李格叫“老公”,哭着控诉李格变心。
  “我在开车,中午见。”他说。
  “欸,”李格叫住陈硕,吊他胃口,“就冲你这表现,我中午不一定有时间啊,日理万机忙着呢。”
  陈硕还记得小明星控诉的原话——“你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的,你说你爱我的。”
  李格就轻飘飘回了对方一句:“我现在看到你是真犯恶心,口味变了懂么?”
  对犯恶心的小情儿都能说出爱来,而李格给他的情话里,只有喜欢。
  明知不能小心眼儿,不能在意李格风流的过往,陈硕却办不到。道理他都懂,只是他真的没法不小心眼儿,没法不去在意,很想把李格绑起来,见不得天日的那种,这样李格就接触不到其他人,就不会改变口味,只看得到他,眼里只有他。
  陈硕看着前方路况,说:“那等你从江城回来吧,我先挂了。”
  “操,逗你——”李格话没说完,通话直接中断了。
  这狗蹄子,真经不起玩笑。
  等洗漱完去灶台前打开蒸锅锅盖,李格先闻到茶叶蛋的香味,接着看到蒸架上的盘子里有一剥了壳的茶叶蛋、俩包子和一袋豆浆,都还温热着。
  上回吃的包子是酱牛肉馅儿的,他拿出一个咬上一大口,这回居然是鲜虾菜心包,当即收回心里那声“狗蹄子”,快爱死宝贝媳妇儿了,还知道给他换口味。
  李格把早点端到餐桌前大口吃了起来,想给陈硕回拨过去,担心对方开车分神,就边吃边发微信,视线随意一瞥,发现阳台晾衣杆上,除了昨晚换下来的床单,还晾着一排花里胡哨的丁-字裤。
  操,他的宝贝真他妈懂事儿啊。
  负面情绪没消化完,陈硕中午也不太想跟李格见面了,见了只会更舍不得李格走,不如陪元丰看剧,下午请的半天假刚好可以去商场给元宝买点见面礼。
  等车停稳,他看到李格发来的数条微信,还是没忍住,点了开来。
  李格:【我的宝贝媳妇儿越来越贴心了,离开你我都没法活了】
  李格:【爱你(亲亲)】
  李格:【中午过来找我,有惊喜给你,乖】
  李格:【不来后悔一辈子】
  看着最短的那条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配上俏皮的小表情,陈硕仿佛看到李格得意的欠收拾的笑容,瞬间什么气都消了,哪怕知道这是李格随口一说的情话。
  他将李格的昵称备注改成“小格”,长按聊天窗口再次置顶,通讯录里生分的“李总”也改成“小格”,之后才回复微信消息。
  陈硕:【好,十一点半左右到】
  小格:【到元丰那儿了?】
  陈硕:【嗯】
  小格:【刚才挂我电话,是不是在跟我闹脾气?】
  陈硕:【没有,开车接电话不安全】
  小格:【那跟老公亲一个】
  “……”陈硕只想亲李格,不想亲老公。可李格刚才说爱他,离不开他,他决定大度一回不计较了,从微信自带的表情包里选了“亲亲”发过去,结果李格还不满意。
  小格:【用表情无效,打字给我,发语音也行】
  反正动下手指,陈硕敲过去:【亲亲】
  小格:【缺少主语,你跟谁亲亲呢?】
  已经快九点,陈硕得去给元丰上课,忙开门下车,李格的微信又来了,催着他重新亲,不亲中午的惊喜取消,实在缠人。
  陈硕:【亲亲李总】
  小格:【操,大清早就气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真是贱嗖嗖的,让人没办法。陈硕着急去上班,快速敲了四个字儿发过去,顿时脸颊一阵发烫,不太舒服。
  他跟做贼心虚似的,又迅速将手机揣回西裤兜里,却难掩嘴边浮起的轻微笑意,连步伐都轻快些许。
  看到聊天界面里,媳妇儿亲自敲过来的“老公亲亲”,李格差点在车里发大疯,激动得要原地升天,穿在西裤里的那两根细绳再勒再卡再不舒服,都值了,只要媳妇儿喜欢,以后就他妈天天穿。
  操,还有黑丝儿得赶紧买上。
  书房里。
  元丰发现今天的陈老师很不对劲,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就是有哪儿不太一样了,说话都比做机器人时有感情。
  “元丰,你数学进步很大,”陈硕抬头,见元丰在盯着自己看,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疑问吗?”
  “啊,”元丰摇头,“没有!你说你的。”
  陈硕:“你数学进步很大,我觉得可以开始初一的内容了,不过等元宝出生后再安排,孩子要紧。”
  元丰乐呵道:“贺颜也教我来着,这数学卷子就是他陪我做的,我没作弊啊,他只是看着我做。”
  陈硕:“嗯,休息一下吧。”
  见陈硕没往卫生间跑,元丰感慨:“怪不得说谈恋爱滋润人呢,感觉你今儿特别不一样,嘿嘿,替你高兴。”
  “……”陈硕又感觉脸颊好像有点烫,不太好意思和元丰聊这些,简短说了声“谢谢”,转开话题向元丰安利自己准备看的那部宅斗剧,刚好贺颜的妈也能一起看。
  “行啊,走,现在就出去看一集。”元丰忽然想起来,“忘了你有事儿,是不是要去找李格了?”
  陈硕扫了眼表,说:“来得及,可以看一会儿。”
  知道李格下午要回江城,元丰也就不留陈硕了,催他去找李格。
  陈硕反倒不慌不忙的,坚持想陪元丰看个半集。他难以启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到要去见李格,心跳加快不说,脸也莫名有点热,处于一种想见又不想见的矛盾状态。
  就这么凑巧,等陈硕陪元丰去了客厅,刚好听到贺颜的妈在讲电话,跟人唠家常,听内容对面似乎是李格的妈。
  “哎哟呵,甭操心你家小宝儿,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该来的时候都来了,越催越跟你反着来。”闵兰瑛见儿媳夫出来,“得,小丰出来了,先不聊了啊。”
  跟贺颜一家子生活时间长了,元丰光听闵兰瑛的聊天语气就猜到电话那头是谁,纳闷李格不是独生子吗,咋家里多了个小宝儿呢?
  原本他是不太八卦的,但如今身为陈硕的娘家人,便好奇打听了一嘴:“阿姨,小宝儿是谁啊,李格有弟弟吗?”
  “他叔叔家是有个弟弟,小宝儿可不就是他自己嘛,不能当他面叫,回头跟人急。”闵兰瑛笑着解释,她大外甥嫌弃自己这个乳名,谁叫跟谁急。
  陈硕这才知道,李格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小名。
  小宝儿……他心里默喊了一声。
  “哈哈,”元丰听乐了,“那么大一个子叫这名儿。”
  闵兰瑛:“你小姨看我快做奶奶了,成天羡慕,小格那女朋友处了大半年,俩人一直没个动静,跟我急呢。”
  “啥?”元丰震惊,“他有女朋友了?”
  闵兰瑛:“是啊,去年处的,这回瞧着挺稳定。”
  等闵兰瑛去厨房帮保姆搭把手时,元丰急忙将陈硕叫进书房里,问陈硕:“他怎么有女朋友啊?你知道这事儿吗?”
  陈硕是刚才想起来的,年前,李格缠他缠得最厉害那阵子,跟他说过被家里逼着相亲,为了好好追他,找了个姑娘演自己女朋友。
  只是他忘了这茬。
  “知道。”他说。
  元丰恍然大悟,又问陈硕:“假的是吧?我听说他被家里催着相亲,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怕他忽悠你。”
  “嗯,假的。”
  陈硕发现即便是假的,自己也不能接受。
  李格是独生子,肩负家族使命,万一演着演着成真了呢?然后和女方结婚,组建成一个小家庭,再有个孩子。
  “可假的……”元丰换位思考了下,差点要疯,“假的也麻烦,能糊弄到啥时候啊,还不如摊牌呢。”
  “没事。”陈硕叮嘱元丰别多想,准备告辞时,兜里的手机振了下。
  “陈硕,你也别多想啊。”元丰安慰陈硕。
  陈硕只道“不会”,等下楼回到车上,他拿出手机,是李格发来的微信。
  小格:【媳妇儿,出发没?我忙完了,快过来请我吃饭。】
  想到李格自己嫌弃的小名,陈硕又悄悄把微信和通讯录的备注改了一遍,回复李格:【准备出发。】
  小宝儿:【快!】
  小宝儿:【也别太快,注意安全,我把时间空出来了】
  小宝儿:【再亲一个】
  陈硕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果然,小宝儿又跟他急眼了,发过来一个“操”字,和一喷火的表情包,像极一头喷火龙。
  他清楚李格的难处,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挫败,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这条路走下去,怎么才能让李格留在他的生活里,这辈子只有他一个人,只爱他。
  小宝儿:【人呢?】


第59章 对不起 没有生气
  一整个上午, 格物传媒所有员工都发现了总裁的变化,而总裁办公桌上那张摆了有大半年的相框,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伙儿窃窃私语, 李总开会时不喷火、不训人, 一副被爱情狠狠滋润过的模样, 显然与女友好事将近。
  只有于锐清楚怎么回事儿,也终于有勇气找陈硕负荆请罪, 可摸鱼写出来的忏悔小作文给对方一发, 傻住了。
  李格掐着表,刚出办公室就撞上助理,便交代于锐:“我下午不在公司,项目你盯着点,好好干。”
  “……”于锐受宠若惊, 确信李总是真的被爱情滋润了, 以前包养那些个小情儿时, 在公司里还不是照样摆臭脸, 该喷火喷火,根本不管员工死活, 只会说“干不好就麻溜儿滚蛋”。
  奇怪,那陈助理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删除他好友啊?莫非被李总甩了?李总这两天有了新欢?
  被形同虚设的玩意儿卡一上午,李格仍有点不适应, 也怪自己光想着哄媳妇儿高兴,选了条超低腰紧身款, 咖啡都没敢喝一口,生怕去洗手间麻烦。
  他转身回办公室想调整下,结果助理没有眼力见儿地跟进来, 当即训斥:“出去!”
  “……”于锐惶恐,怕良心不安忙小声试探起来,“李总,陈助理把我微信好友删了,我一直想给他道个歉,不确定能不能发短信。”
  李格了然,怪不得陈硕只肯在地库等他,稍微哄一下就给他发“老公亲亲”,原来是不想见到于锐,跟他撒娇呢。
  于是李格警告助理:“你以后禁止提他,也别再骚扰他。”
  “……”
  于锐心想完了,自己成千古罪人了。
  花儿被勒得紧,李格坐着还好,一站起来就挺难受,昨晚才他妈痛快过,怎么这会儿又急需灌溉了?陈二弟真的有毒。
  他不耐地催促:“麻溜儿地滚出去。”
  “……”于锐不敢多问,夹着尾巴滚了。
  锁紧办公室的门,李格脱下西裤匆匆调整了下,接着赶去地下车库,路上不忘琢磨媳妇儿的心思,实在难懂。
  陈硕删除于锐好友说明什么?说明心里介意被下药那回事儿。问题于锐是他指使的,是他犯浑用错方法,还搞偷拍……
  操,那个微型摄像机呢?
  在大厦地下车库见到眉眼带笑的李格,陈硕一扫憋闷,不知道李格的小名是谁取的,取得真好。李格确实是个宝儿,能让他心情转瞬就变得愉悦。
  他上前打招呼:“李总好。”
  “……”似曾相识的问候叫李格一愣,眼前还是去年那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说话时一板一眼,没有高低起伏。
  见李格不说话,陈硕问:“想吃什么?”
  得亏李格亲身体会过,自己眼前哪是什么机器人啊,是个特能装的大闷骚,平时穿得一本正经,人也假正经,在床上跟他妈疯狗似的就会折腾他,还时不时犯变态。就前天晚上健身房一块儿回来,陈硕在卫生间里跟他闹脾气发疯,后来做上了成心把陈二弟贴他脸上,给他脸上抹一堆子孙,欠得要命。
  地下车库随时有车辆进出,李格趁势端出总裁的架子,笑道:“陈助理,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请李总吃饭是想干什么?”
  “……”陈硕配合着李格突发的戏瘾,“听说李总下午要回江城,专程来送一下,请先上车吧。”
  “操,真服了你个装货。”李格自己先演不下去了,下巴一抬指指某个方向,“餐厅我提前预定好了,去开我的车。”
  陈硕顺着李格目光,瞧见那辆两人厮混过的黑色越野车,陡然直觉不妙,李格给的惊喜不能收,应该是油跟套。
  正好有辆车从身旁行驶而过,李格索性掏出手机给陈硕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然后道:“打开看看。”
  陈硕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毫不意外。
  小宝儿:【叫声好听的,随你干。】
  他面无表情揣回手机,说:“李总,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吃饭。”
  “是嘛,”李格不废话,“那也得开我的车去,吃完我直接从那儿出发了。你身为助理,没点眼力见儿可不行啊,我跟贺颜是兄弟,算你半个老板,知道么?”
  陈硕只知道李格在胡说八道,如果自己不上那辆越野车,怕是要胡搅蛮缠,能跟他没完没了地闹。
  当然他心疼他的小宝儿多跑一趟,无奈伸出手,“车钥匙。”
  “不错,有眼力见儿了,现在是个合格的助理。”李格将车钥匙交到陈硕手里,嘴馋想亲媳妇儿一口。
  担心李格在车上胡闹,等上车后,陈硕再次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并提醒李格注意节制,都要回去扫墓了,脑子里想点正经的,多怀念一下逝去的亲人和祖先。
  说完又担心他的小宝儿欲求不满发脾气,紧接着给上一颗糖果:“等你回来再做,做多少次都可以。”
  “哈哈,媳妇儿你真他妈是个人才!”李格肆无忌惮笑出声,报出餐厅位置,等车驶离地库行至大道上,他才告诉陈硕,“在我家里,我爷爷是最疼我的。”
  陈硕直视前方,安静听着,想多了解关于李格的一切。
  “他去世快十年了,我确实怀念他。”李格感慨,“真的,你不知道他多疼我,我小时候自己在地上摔跟头,他能帮我把地揍一顿。”
  陈硕:“……”
  “唉……”李格低叹一声。
  陈硕刚想安慰一下。
  李格:“他老人家要还在世,知道我被自己媳妇儿给冷落,整天寂寞空虚冷的,得多心疼我啊?”
  陈硕:“……”
  李格:“就你没心没肺,不心疼我。”
  陈硕:“……”
  闷葫芦又装聋作哑了,李格暗自跟陈硕较劲儿,非得逼闷葫芦开口,于是问陈硕:“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还我?”
  “什么?”陈硕反问。
  李格:“我那微型摄像机呢?”
  “……”陈硕立刻说,“销毁后扔了。”
  李格激动起来:“操,谁让你销毁了,我还没看过。”
  陈硕:“没什么好看的。”
  李格:“怎么没有?那是咱俩的第一次,洞房花烛夜,多有纪念意义啊,你还早-泄,也值得纪念。”
  陈硕:“……”
  李格:“技术又稀烂,纯情得很。”
  陈硕:“……”
  “我就喜欢你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现在不纯情了,跟个老油条一样净折腾我。”说到这儿李格狐疑起来,质问陈硕,“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头偷偷拜师了?”
  陈硕面不改色地否认:“没有。”
  李格哼笑:“别让我逮着啊。”
  自打被李格扇过屁股的那天起,陈硕随口糊弄的理由得到重视,他的手机现在非常安全,李格不碰不动,这方面倒是挺尊重他的,没有改密码的必要。
  跟闷葫芦聊上天了,李格切入正题:“媳妇儿,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陈硕:“……”
  李格:“之前送你的表我带过来了,但不是这个。”
  有过那次的体验,陈硕其实不排斥在车里满足李格,但车窗外阳光正好,青天白日的,着实有些为难他,倒不如掉头回家做。
  不过比起亲密的结合,陈硕更享受和李格面对面坐下,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他连聊天的话题都准备好了。
  “不理我?”李格靠着座椅背,转头望向车窗外,唉声叹气,“难过,媳妇儿瞧不上我准备的惊喜,我心如刀割。”
  陈硕:“……”
  “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蓝色,触摸着你的心,竟是透明的……”李格随口清唱起来,歌声低沉悠扬,透着道不尽的无奈与心酸。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
  车里安静,陈硕这次听得清楚且认真,李格自恋不是没有道理,有唱歌的天赋,不像他五音不全还跑调。
  他很少听歌,感觉歌词在唱他自己,李格这么随便一唱,就轻易划开了他的内心,每一个字眼都如闷雷在他心口滚动,震得发疼,他也不想对李格恋恋不舍。
  李格的悠然自得,他也束手无策。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他不想认识李格。
  车缓缓停下等待红灯,李格才反应过来自己唱上瘾了,操,卖惨博媳妇儿同情呢,把惨唱没了。
  “媳妇儿,”他赶紧喊陈硕,“等到了吃饭的地儿,你就会知道我为你忍受了多少,以后要多心疼我。”
  餐厅距离格物传媒不算远,车程二十分钟左右。等陈硕到地方一看,发现是一家全包间设计的私密中餐厅,又直觉不妙。
  一进包间,李格总算有机会释放他憋了一路的冲动,将陈硕猛推到墙上就是一顿狂亲,边亲边说:“早他妈想亲你了,亲死你,媳妇儿,舌头伸出来……”
  空间再私密也比不上家里,陈硕抱住李格简单回吻几下,而后克制地推开他,“先点菜,想吃什么。”
  “随便。”李格着急吃媳妇儿,把服务生叫过来直接点的套餐,等服务生一离开,又狂亲他媳妇儿。
  “唔……”陈硕扛不住这番热情,心软纵容李格,陪着胡闹了几分钟,好在李格只是想要亲亲,亲够便坐回了他对面,等着上菜。
  菜上齐后,陈硕搬出提前找好的聊天话题,说:“等你回来有时间,一起去爬山吧,风景挺好的,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去爬。”
  李格忽然问:“媳妇儿,你生我气么?”
  陈硕没听懂。
  “我不该给你下药的,对不起。”李格诚恳道歉,“是我犯浑,给你造成了伤害。刚才车上逗你呢,你销毁了就行,我就是怕你看到,觉得我这人太混蛋了,对我没好感。”
  “……”陈硕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遍。
  他收回刚才车上那个不好的想法,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他想早点认识李格,最好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这样李格就是他一个人的小宝儿了。
  “都过去了,我没有生气。”陈硕说。
  “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好好补偿你,勒我大半天了。”李格腾地起身,走到陈硕跟前,迅速解开皮带,西裤一脱。
  “……”
  气氛瞬间沉默。
  陈硕饭吃得好好的,愣是被李格浪傻了。


第60章 小宝儿 热情似火
  嫌衬衣遮住惊喜, 李格提起下摆两角,相互交叉后随意地打了个结,然后诚意满满地原地转了圈儿。
  “喜不喜欢?”
  “……”陈硕险些没绷住, 慌忙移开视线并捂住嘴, 还好嘴里的叉烧饭没喷出来, 结果吞太急有点噎着了,又慌忙低头喝了两口鸡汤, 才缓过来。
  “瞧给你激动的。”李格立马提着裤子贴过去, 伸出手给陈硕拍背,乐呵哄媳妇儿,“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穿给你看。”
  “……”
  随着李格不经意的动作,那劲瘦性感的细腰若隐若现, 而腰下面……陈硕一眼都不能多看自己大清早亲手洗的可怕玩意儿, 现在就是一整个后悔。
  他没忍住看了两眼, 而后迅速出手, 帮李格把西裤利落提上,准备系皮带时, 李格跟他扭腰摆胯不肯穿,还发起脾气。
  “操,你什么意思?”
  “别闹,快穿上。”见李格不听话, 陈硕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扇得不重, “坐下来好好吃饭。”
  没得到陈硕一句“喜欢”,李格心里不痛快了,有委屈就要撒:“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没心没肺?我为你忍受这么多, 早上都坐着开会了,咖啡也没敢喝一口,你看我这样怎么去洗手间?我这么难受图什么?还不是图媳妇儿高兴么,真伤我心。”
  “……”陈硕被李格打败,人怎么能浪成这德行?好歹是格物传媒的大老板,穿成这样去公司,真不像话。
  可李格甩臭脸,下午就要回江城,接下来几天见不着面。陈硕不忍心数落给他惊吓还为他难受一上午的小宝儿,况且恋爱中扫兴只会使关系破裂。
  他将餐椅往后退了些,空出距离,接着又将李格拉坐到自己腿上,抱住说:“我高兴,但不希望你难受。”
  李格一下被陈硕的言行哄好,皱着眉的臭脸秒变笑脸,得寸进尺道:“只有高兴么?没别的了?”
  “也喜欢。”陈硕坦诚地说。
  “装货。”李格痛快笑出声,“成天跟我拧着,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是不是?都洗了晾阳台上给我看,不就等着我穿么?嘴巴不用干脆拿针线缝上。”
  “……”陈硕没明着表达过什么,但清楚自己阴暗的心思早晚藏不住,不知道小宝儿会不会被他吓跑。
  李格藏不住惊喜,直接道:“下回穿黑丝儿给你看,一撕就开一大洞,不用脱,让你干个痛快。”
  陈硕:“……”
  李格单臂勾住陈硕脖颈,腾出手来,抬高半拉屁股,硬把陈硕给他提上的西裤拽下去,嫌碍事又两脚往下蹬,晃晃悠悠来回蹬着,连皮鞋也一块儿蹬了,随即感受到陈二弟的热情,给他激动坏了,跟着起了坏心思。
  “下去,再不吃凉了。”抱着都害怕,陈硕刚要推开李格,李格自己老实下去了,谁知紧接着往他面前一蹲,抬起眼睛望向他,黏糊糊地唤他“媳妇儿”,撒娇似的,那眼神风流勾人,摆明了不让他吃饭。
  李格一只手握住陈硕脚踝,五指探进他裤管里慢慢触摸他皮肤,故意看着他舔了下唇,说悄悄话一样轻声问:“媳妇儿,能吃么?饿了。”
  “……”除了那次在会所和越野车上被李格逼到破罐子破摔,陈硕没有在外面做过出格的事情,一直低调透明地活着。
  他的世界很小,很普通简单,像姥姥家那台黑白电视机一样没有太多色彩。
  陈美芳一走,他的世界更小了,活着好像就只是活着,没有牵挂,没有目标,没有归宿,把安静的日子复制再黏贴,每一天都如此,没有变化,没有色彩。
  眼前的世界缤纷多彩,闹哄哄的。陈硕也看着李格,慢慢伸出手,掌心轻轻抚摸上李格的脑袋,又轻轻揉了两下说:“它归你管,只是长在我身上。”
  李格操一声:“这嘴皮子跟谁学的?小瞧你了。”
  “跟你学的。”陈硕摸着自己心尖上的小宝儿。
  李格纯粹想捉弄一下,完了站起来晃个两圈就把西裤穿上,目的是馋死闷葫芦,却被陈硕突然认真的模样勾去了魂,稀罕得要命,也舍不得冷落归他管的陈二弟,于是伏过去,“你知道就好。”
  陈硕知道回不去了。
  没有李格的生活,自己像行尸走肉。
  无人打扰的包间里,热气渐渐上升,混着细微而压抑的闷喘。陈硕难以克制,五指穿过李格的发间,收紧又松开,半睁着的眼被顶灯光线刺激,到达高点时恍然如梦,害怕一切为虚幻,他揪紧李格头发,听到一声闷哼,随即睁开眼低头看去,是真实的。
  李格在他的生活里,那样热情似火。
  “咕噜”一嗓子,李格想撤为时已晚,准备起来喝口茶润润喉,脑袋上那只手忽然摸到他耳朵,还把玩两下他耳垂,随后他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称呼。
  “小宝儿,”陈硕说,“很好听。”
  “……”李格惊讶,站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贺颜告诉你的?操,他个漏嘴,净他妈损我形象!”
  陈硕起身整理好自己,跟李格解释:“上午凑巧听你姨妈说的。”
  “……”李格喝了口凉透的茶,警告陈硕不许喊他这个小名,反正二选一,不愿叫老公就叫哥。
  看李格一脸抗拒,陈硕也是近朱者赤,学会捉弄人了,逗他说:“刚才吃那么着急,确实挺像。”
  “你他妈……”李格当场臭脸,“我腮帮子都废了,辛苦把你伺候爽,就跟我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回家再收拾你。”
  “要回家吗?”陈硕问。
  “废话,我还没爽呢,回去也给我嗦。”李格少爷脾气上来,往餐椅上一瘫,伸着腿使唤陈硕,“给我把裤子和鞋穿上,叫你气我,还不心疼我。”
  “……”陈硕捞起地上的西裤和皮鞋,过去蹲下,双膝一高一低支撑着身体,先抬起李格右腿,套西裤时不免扫到那块火辣的蕾丝黑纱,他停下来说,“脱了吧,直接穿西裤。”
  “不脱。”李格扯了下有点紧的蕾丝绳,调整一番,脚尖故意往陈二弟那儿伸,“多穿两天就习惯了,你要不要试试?”
  “不需要。”陈硕快速帮李格套上西裤,接着帮他穿上皮鞋,最后把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给系上皮带。
  李格这才罢休,抱住陈硕要亲嘴。
  陈硕被缠得没办法,一次次突破自己在外面的底线,碰了碰李格的唇,说:“回家再亲,先吃饭。”
  “还吃什么?”李格恶劣一笑,“刚才吐我一嘴,饱了。”
  不与流氓论长短。陈硕坐下来,先自己尝了下鸡汤,好在温着,于是给李格盛了碗叉烧饭和鸡汤,一脸平静道:“那个不管饱,吃点饭。”
  “……”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又来了,李格一屁股坐到陈硕旁边,强人所难地张了张嘴,“你喂我。”
  陈硕舀起一满勺饭就往李格嘴里塞,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粗暴,似乎是怕流氓那张嘴喋喋不休。
  李格懵了懵,边嚼边说:“你真喂啊。”
  陈硕:“你是小宝儿,喂你应该的。”
  李格:“……”
  陈硕又舀起一满勺饭,问李格:“还要我喂吗?”
  “去你大爷的。”李格一把抢走陈硕手里的饭跟勺,自己坐回对面大口吃了起来,“欸,这叉烧饭还挺好吃,以前没点过。”
  这是家粤菜餐厅,陈硕第一次来,忍不住想李格以前跟谁来的,商务应酬完全可以去金陵轩那样的中餐厅。
  不知不觉又在意上了,看到餐桌上的乳鸽还未动过,他拿起筷子,把乳鸽腿夹下来送进李格碗里。
  “媳妇儿你也快吃,吃完回家给我爽。”李格喝着鸡汤,逗陈硕,“还有劲儿干么?没劲儿换我来。”
  陈硕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问李格要不要一起爬山。
  惦记着陈三妹,李格心想果然没到时候,不能心急,至少陈硕这回没明确拒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明在慢慢对他心动。
  “那肯定要爬,”他爽快答应,“我都听媳妇儿的。”
  陈硕不清楚别家两口子是怎么处的,想了下问李格:“你喜欢爬山吗?不喜欢不用勉强,我随便问问。”
  “喜欢啊。”李格忽而想起来,“得亏你提醒,差点忘了,我以前有个兴趣爱好,老去户外攀岩,不过从娱乐圈——”他一顿,“后来忙事业,就不去了。”
  陈硕好奇李格的过去,想起李格之前说过抛头露面又会遭家里念叨,便问他:“娱乐圈怎么了?”
  李格倒没不好意思交代,主要不想被陈硕知道他裸奔的黑历史,上回说去山顶上找刺激都嫌他随便,跟他闹脾气玩失踪,他千辛万苦哄到手的媳妇儿,还没爽够呢,可不能再丢了。
  “没什么,就是忙着投资娱乐圈里的一些项目。”李格赶紧转开话题,“等有时间,带你去户外攀岩。”
  李格有做-爱以外的兴趣爱好,陈硕挺欣慰,点头应下并与他互动:“我没尝试过,教我攀岩吧。”
  李格:“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陈硕:“嗯,那先爬山,再攀岩。”
  李格:“得嘞,听我媳妇儿的!”
  难得有个合适的话题,陈硕主动问起李格以前的攀岩经历,得知李格是和费凡一起去的,放下了心。
  两人吃着聊着,气氛很好。
  茶余饭饱,李格起身过去,一把将陈硕从椅子上拉起来,猴急道:“走,媳妇儿,回家运动消食去。”
  陈硕:“等等,我先去买单。”
  李格:“记我账上了,出门在外我能让自己媳妇儿花钱么?别有负担,你老公能挣钱,就怕你不肯花。”
  陈硕:“……”
  看陈硕永远穿着单调的一身黑,衬衣款式没变过,皮肤却那么白,明明可以亮一些,有活力一些。
  李格抬手掐了把陈硕的脸蛋儿,笑道:“瞧我媳妇儿多嫩多帅,就是不会打扮,等我从江城回来,给你好好打扮一下。”
  陈硕不习惯改变,因为李格的出现,才尝试改变自己。
  他牢记网上查来的恋爱宝典,要想把日子过好,两口子之间不能太计较,李格愿意花钱,不过分的情况下不能拦着,他自己也得给李格买点什么。
  “好。”他点头。
  “真乖,”李格指指自己的脸,“跟老公亲亲,今儿准许你亲脸。”
  以前有多嫌弃李格厚颜无耻,陈硕现在就有多喜欢李格缠着他。
  他凑近,在李格脸上很快地亲了一下,说:“你先去开车,我把剩菜打包一下,晚上吃。”
  “……”李格一看桌上不剩多少的菜,拽住陈硕就要走,“打包什么,想吃我再带你来,回家。”
  陈硕:“不能浪费。”
  李格:“哪儿浪费了?鸡汤咱俩喝了,乳鸽吃完了,叉烧饭就剩几口,虾没两只,那芦笋和佛跳墙再回锅也不好吃。哦,你是想打包那个芒果布丁?那行,我去叫服务生。”
  “……”陈硕拉住李格,“不是布丁,鸡汤里的半只鸡还没吃,剩菜顺便打包,我晚上不用做饭。”
  李格微愣,瞧着陈硕那小媳妇儿样,怎么委屈巴巴的,瞬间心都要化了。
  他张开双臂猛抱住陈硕,爱不释手地亲了又亲,紧搂在怀里黏糊糊地贴着,哄道:“瞧给我家宝贝委屈的,打打打,都打包,我给你把这餐厅买下来好不好?”
  “……”陈硕不明所以,及时拒绝,“用不着。”
  李格:“行行行,快回家干我。”
  陈硕:“……”
  回家途中,李格在车上坐不住,花儿被勒得越紧越想要,难怪那些骚蹄子都喜欢这么穿。
  他以前没穿过这玩意儿,现在发现体验感是真他妈好,一穿上准哄得媳妇儿乖乖听话,是促进感情交流的绝佳神裤,彼此身心都能获得极大满足。
  “媳妇儿。”李格喊。
  “嗯。”陈硕应。
  “等回去你试试吧,”李格试图给媳妇儿洗脑,“听我的,这丁-字裤穿了是真爽,没跟你开玩笑,阳台晾的那几条我分你一半,你也穿给我看看,回头我再多买点。”
  “……”陈硕无情拒绝,“不听,别影响我开车。”
  李格:“你又不乖了。”
  陈硕:“吵。”
  李格不死心,还想再给媳妇儿洗脑,不巧兜里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瞧,他爸打来的,叫他意外。
  他即刻接通:“爸,什么事儿?”
  “小宝儿,下午到了江城直接来趟医院,你奶奶住院了。”
  李格一惊,老太太虽然有八十了,但身子骨一直硬朗,好端端怎么会住院。他忙打听,得知老太太昨天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保姆当时在菜园子里摘菜,也没看见怎么摔的,由于岁数大了还在住院观察。
  “怕你担心昨儿没跟你说,她身体挺好没什么大问题,观察几天能出院,就是岁数大了胡思乱想,一直惦记你。”
  “好嘞爸,我这就回去。”
  等通话结束,李格叹气。
  陈硕听他叹气,不知道怎么安慰。
  “媳妇儿,靠边停车。”李格说,“我奶奶也很疼我,我得去看看她,委屈你自己打车回家了,清明一结束我就回来陪你。”
  等车停稳在路边,陈硕提醒李格:“回去换身衣服吧,我帮你收拾行李。”
  李格摆手,“没事儿,我家里有衣服,不用收拾。”
  陈硕下了车,拎走李格帮他打包的食物,看李格从副驾换到主驾,然后甩上车门,又降下车窗跟他告别。
  他默默站着,很想抱一抱他的小宝儿。
  路上车来人往,看陈硕面无表情的,李格很想亲一亲他的媳妇儿,可惜什么也做不了,说两句荤话顶天了。
  “别背着我偷人啊,”李格低声警告,“我每天晚上给你打视频电话查岗,听到没?接晚了跟你急。”
  “嗯。”陈硕其实不太放心李格,主动将视频通话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以防李格出去找乐子。
  “行,”李格只当陈硕老年人作息,“听我家宝贝的。”
  陈硕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格扬眉一笑:“记得想你老公。”
  看着李格的黑色越野车汇入车流,陈硕心又一下子空落落的,直到完全看不见车的影子,他才打车回到格物传媒所在的大厦地库,独自开车回家。
  菜放进冰箱里后,陈硕开始做家务,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上李格的衣服和裤子包括那些浪到没边的丁-字裤,都收了进衣柜里。
  彻底闲下来,他打开电视发现看不进去,忽然想起要给元宝的见面礼还没买,又独自开车去逛商场。
  忙完该忙的,天仍未黑。
  陈硕坐在鱼缸前,陪李格给他买的小鳑鲏们待了会儿,然后打开笔记本,上网了解家用咖啡机,接着规划自己不大的公寓,琢磨咖啡机买回来摆哪儿。
  这一通琢磨,天黑了。
  陈硕在安安静静的屋子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到八点准时躺在床上,等着李格的视频电话。
  一直等到十点,没有等来。


第61章 惊喜 包容
  一回到江城, 李格直奔医院。
  他爸嘴上说老太太没什么大问题,他却不能不担心。岁数大的老人摔不得,身体脆着呢, 他那老同学董默的爷爷, 就是一跟头摔到石阶上驾鹤西去了。
  结果一进VIP套间病房, 里头欢声笑语。
  老太太居然在病床上斗地主,“地主”是他二婶兰绣, 另外陪着一块儿斗的俩“农民”分别是他妈闵女士, 和老太太的保姆芳姨。
  “嘿,真够热闹的。”李格看老太太精神状态不错,打趣起来,“奶奶,您这是来医院度假了啊。”
  李老太太一见着宝贝大孙子, 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 忙挥手招呼:“小宝儿, 快来, 给奶奶出出主意。”
  确认老太太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李格其实已经想跑路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何况是四个?芳姨住家保姆,陪伴老太太有十多年了,算半个李家人。他真怕话题扯到自己头上,遭她们轮番上阵催婚。
  该来的逃不掉, 李格在病床边坐下,才帮他奶奶打出一个漂亮的顺子, 他二婶兰绣就先开口了,问起他女朋友艾珂的事儿,近两年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得亏艾珂比自己小三岁, 李格能拿年龄作挡箭牌,赶在他妈和他奶奶起哄前,忙表态:“她还小呢,事业心又重,想再拼一拼,我肯定全力支持,不能给她压力,逼急了媳妇儿跑了,我都没地儿哭去。”
  “年轻人爱拼好啊,”李老太太对未来顺媳妇儿相当满意,但对孙子不大满意,“处那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带回来瞧瞧。”
  闵兰淑瞥了儿子一眼:“可不是,连我都不让瞧呢。”
  “哪儿是我不让,她手里忙着一大项目,回头我找个时间吧。”李格时刻警惕,见他二婶明显要接茬,果断先发制人,“二婶,我弟他是不是快回来了?”
  “快啰,说是六月份回来。”兰绣乐得合不拢嘴。
  “那确实快了。”李格开玩笑,“看看谁家有合适的好姑娘,赶紧给他说一个。二婶,这事儿不能拖啊,拖到我这岁数都没时间谈恋爱,影响感情。”
  李老太太:“壮壮才多大?你先把自己顾好了,跟人家姑娘好好处。”
  “是啊。”兰绣笑说,“壮壮还小,眼里只有学习,估计都没开窍呢,二婶等着喝你的喜酒了,给他立个榜样。”
  “……”李格无语,原来自己家里还有个装货,就他堂弟李桓那男女通吃的风流德行,要算没开窍,真开岂不得操天操地?
  等牌局结束,如李格所想,四个女人轮番上阵跟他唠家常,唠来唠去话题始终围绕着婚姻与家庭,给他洗脑事业固然重要,但比不上身边有个知冷热的,劝他早些定下来把姑娘娶回家。
  他脑子里很突然地就冒出个想法,把自己那个宝贝男媳妇儿娶回家。
  陈硕勤快能干会过日子,长得俊身材好,脾气吧不难哄,哄好了特乖顺老实,没再对他动过手,他想挨巴掌找点刺激还得求着扇。尤其陈二弟最知他冷热,后头一冷就满足他,给他滚烫的激情,回回让他上瘾,都不是又爱又恨了,现在只有爱,爱到愿意每天嗦一会儿,睡前要抓着助眠,手感是真他妈好。
  “小宝儿?”
  被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嗓门拉回思绪,李格迅速起身,伸着懒腰顺便打一哈欠,眼皮微颤,闭上又睁开,假装迷糊:“奶奶,我开车累了,有点困……”
  “哟,怎么没叫司机啊?快去睡会儿,有客房。”李老太太忙交代大儿媳安顿下,闵兰淑也心疼儿子,紧忙领儿子去客房休息。
  套间病房很大,光卫生间就有两个,只是布局一般,客房离厨房比较近,偏偏客房里没卫生间。
  李格中午鸡汤喝多了,高速上也没下过服务区,着急躲开他妈进了卫生间,西裤一脱下来替自己委屈,早上特意挑这么性感的,陈硕都没好好瞧过。
  见儿子从卫生间出来后恹恹的,闵兰淑叮嘱道:“以后让司机接送,自己开车多累啊,快去睡会儿。”
  被护送进客房,李格只能听他妈的话,暂时先躺下。
  没躺多久,便听见外面的动静,保姆芳姨开始做晚饭了,他二婶也没闲着,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
  他举着一路导航过来,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肠子快悔青了。早知老太太这么潇洒,应该跟陈硕打完炮再过来的,这会儿也就不用惦记了。
  家里有备用充电器,开车确实累了些,李格打算眯个十几分钟就起来回去充电,不成想这一眯,真睡迷糊了。
  等他再醒来,老太太已经睡下了,保姆芳姨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及时让出客房,一问时间快九点半,去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开车往家赶。
  *
  陈硕又失眠了。
  睡不着,他就漫无目的地刷手机,从户外攀岩的相关资料和攻略搜到某个情感交流论坛,把里面帖子挨个看过来,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情侣为了一块蛋糕而闹分手。
  陈硕不理解,如果李格想吃蛋糕,他一定不会抢。他好奇点进去,洋洋洒洒一大段内容看下来,原来楼主和男友同居后越来越失望,罗列出男友的大堆缺点,求网友给意见,年底的婚能不能结。
  让对象吸二手烟,不肯戒烟,李格中了。
  生活习惯很差,不随手关灯,李格中了。
  有时候喜欢撒谎,信任度低,李格中了。
  还有些缺点,楼主吐槽没有新鲜感了,天天柴米油盐,男友还爱她但没热恋时对她那么上心了,以前还会搞浪漫,制造小惊喜。陈硕随意扫过去,觉得没有可比性,注意到回复里说的“爱不能当饭吃”,立刻退出了帖子。
  他放下手机,关掉灯,翻身转向李格睡的那一边,伸手触摸李格枕过的枕头,缓缓凑近,忍不住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接着埋进枕头,轻嗅李格残留下来的气息。
  太少了。
  李格在他生活里停留的日子。
  有多少缺点都没关系,不用改变,他可以无条件包容李格。他不要新鲜感,不要浪漫,不要惊喜,天天柴米油盐没什么不好,把这些琐碎的全部交给他,李格只需要留在他的生活里,做他一个人的小宝儿。
  黑暗中,手机毫无征兆地振了下,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陈硕随即开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是一条微信新消息,来自——小宝儿。
  小宝儿:【媳妇儿,睡了没?】
  陈硕几乎秒回:【没】
  很快,有视频通话弹过来,他几乎秒接,下一瞬便在屏幕里看见李格英俊的面孔。李格嘴角带笑,下巴微微扬起,一副挺骄傲的劲儿,笑着说:“我就猜你没睡,等着,有惊喜给你。”
  陈硕更想知道李格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还穿着白天那件衬衣,刚回家的样子,是在医院陪到这个点吗?
  他希望李格能主动告诉他,就像现在主动找他一样,说明心里有他,在惦记他,没有忘了分别前的约定。
  “等会儿啊,我找个角度。”李格将手机架在书架上,刚好对齐腰部的位置,然后往后退了些,确定角度完美,开始解皮带。
  屏幕前的陈硕:“……”
  “我在医院睡着了,”李格甩开皮带,继续脱西裤,“一醒来都他妈快十点了,赶紧回来给手机充电,现在准备去洗澡,你说你脸皮儿多薄啊,我不能白穿,白难受一天,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
  听完李格的解释,陈硕心里来不及高兴,就见李格利落脱去西裤,没一会儿把衬衣也脱了甩开,露出高挑挺拔的身材,在镜头前跟他撅着屁股浪,不时摆俩造型,展示身上那点皇帝的透明蕾丝黑纱,简直浪得没眼看,成心折磨他。
  “就问你,你老公性不性感?”李格靠近镜头坏坏一笑,用口型问陈硕,“想干么?”
  “……”陈硕总觉得视频通话不安全,催促李格,“别胡闹,去洗澡。”
  李格:“谁胡闹了,先回答我刚才问的。”
  陈硕没招,说:“性感,去洗澡。”
  李格:“还有呢?”
  陈硕:“……”
  “哈哈,又跟我闷骚了是不是?”李格拿起手机进了卫生间,“快,媳妇儿,把陈二弟放出来,惦记一下午了,梦里都在嗦它,我看看它想不想我。”
  “……”比起李格的一堆缺点,陈硕其实更担心李格旺盛的需求,不控制下真不行。同时也感到失落,李格眼里心里只有陈二弟,他担心陈二弟坚持不到八十岁,留不住他的小宝儿。
  李格说梦里那话纯粹开玩笑,逗逗闷骚媳妇儿,见陈硕不吭声,又哄道:“媳妇儿,我给你直播洗澡。”
  陈硕:“……”
  舍不得结束通话,陈硕只能半推半就陪着李格胡闹,趁着李格洗头时,他问:“你奶奶还好吗?”
  “好得很,”李格佩服说,“我一进病房你猜她在干什么?我真服了这老太太,她在病床上斗地主,上医院度假呢,明天能出院。”
  “能斗地主说明身体很健康。”听李格轻松的口吻,陈硕放下了心。
  李格:“早知道我不这么赶了,今儿这丁字-裤白穿,还得偷偷扔出去,让我爸妈瞧见了估计得疯。”
  为杜绝后患,陈硕说:“以后别穿了。”
  “那不行,”李格拒绝,并质问陈硕,“你是不是正常男人啊?不懂情趣还扫兴,你要穿上给我看,我他妈能发疯。”
  两口子之间扫兴也影响感情,陈硕力挽狂澜哄他家小宝儿:“你穿吧,我再给你买一些,只能在家穿。”
  “真的?”李格惊喜地抹去脸上水渍,笑夸陈硕,“这才是我的好媳妇儿,人活着没点情趣多无聊?我还有很多没尝试的新花样,回头带你快活。”
  陈硕提醒李格:“你说和我一起爬山,带我攀岩的。”
  李格:“爬,带,这么不放心你老公啊?我不像你,君子一言就是君子一言,就你,抽起疯来不知道心疼我。”
  陈硕:“我会改。”
  李格:“哼,那给我看看陈二弟。”
  陈硕:“……”
  最终,陈硕又陪着李格一通胡闹,面对镜头做了自己从未尝试过的羞-耻之事,白皙的脸蛋发烫发红,还好拍的是陈二弟,李格没有发现,不然他不好意思。
  他的小宝儿真的太浪太坏了,贱嗖嗖的,好想干。
  陈硕睡了个好觉,如果第二天景海没有打来电话邀请他去江城,他的心情会更好,哪怕窗外下起了雨。
  “小硕,萌萌想跟你说两句。”
  没等多久,电话里响起小女孩儿甜而清脆的小嗓子:“哥哥好!哥哥工作辛苦啦!等新的过年,哥哥能不能来看萌萌呀?”
  陈硕始终抗拒着景海一家三口,可也知道小丫头是无辜的,什么都不懂,陈美芳要在世,肯定会劝他多走动,没准还会说,有兄弟姐妹挺好的,多个照应。
  他不需要,他的世界有小宝儿就够了。
  但怕伤着景雨希,陈硕没把话说绝,打算到时候寄份新年礼物。
  结束通话后,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他的小宝儿在江城,昨晚在他睡前难得没耍流氓,跟他聊了童年里的趣事,那么乖,那么好,或许自己可以过去给一个惊喜吗?
  四月六号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清明节的当晚,李格睡前拨给陈硕的视频通话被拒接了,给他急得差点跳脚。
  快跳起来时,微信来了条新消息。
  媳妇儿:【小宝儿,我在江城,明天一起回家吧。】


第62章 唇齿交缠 呲溜呲溜
  大晚上, 火急火燎赶到陈硕所住的酒店,李格一进房间就把人抱住,急汹汹地连亲陈硕好几口, 没有言语, 只有热情。
  热情似火的吻散落在陈硕脸上, 唇舌被李格急切索求时,陈硕情动难抑, 有力的掌心托住李格屁股猛地一抬, 轻松将他整个抱离地面,稳稳挂到自己身上。
  李格一点没客气,单臂勾住陈硕脖颈,结实的两条大长腿立马牢牢锁紧陈硕那腰,猴急捧起他下巴, 低头重新吻上去。
  他们紧紧相拥, 呼吸相融, 唇齿交缠间溢出暧昧的气息, 和浓烈的情意,还有无需明说的渴望。
  把媳妇儿亲了个爽, 李格也没舍得撒手,跟树袋熊一样黏着陈硕,盯着他较起劲儿:“一来就跟我臭显摆了是不是?有能耐你站着睡,今晚都别撒手。”
  陈硕直直看着李格, 说:“好。”
  “好个屁。”李格开始训话,“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大晚上折腾人, 别跟我说你是想给我惊喜啊,去看萌萌了?”
  这个惊喜好像不太行,小宝儿没有很开心。
  陈硕自知缺乏恋爱经验, 只好应下,如实告诉李格下午到的,接着扯谎说晚上在他爸家里吃的饭,住不习惯才换了酒店。
  其实他也觉得清明节给惊喜不太合适,只是上午他去墓园看望陈美芳,很认真地向陈美芳介绍李格时,连绵的雨刚好停了下来,没多久竟然放晴了。
  春日的阳光明媚,一切都富有生机,所以陈硕果断买了到江城的火车票,尝试融入人群使自己开朗些,顺便兼职司机,接他的小宝儿一起回家。
  “你这闷葫芦!不叫上我一块儿,我也看看萌萌去,正好下午在我奶奶那儿闲得慌。”李格松开腿要下来,结果两条大腿被陈硕用小臂紧箍着,他屁股完全坐在陈硕俩掌心上,一动,还挨了一巴掌。
  与李格分别了整整三天,陈硕没抱够,也享受被李格依赖的滋味儿,舍不得放下来:“别乱动,摔了不负责。”
  “操,真跟我显摆上了啊?信不信我把你举起来?”李格笑骂,憋着坏掐陈硕脸蛋,忽感不对,忙摸上陈硕乌黑浓密的发丝问,“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陈硕意外李格这次发现了他的不同。
  他每个月都会挑一天合适的日子,去郊区一家光顾了近十年的理发店剪头发。这近十年的时间里,陈硕没有换过发型,改过长度,老板了解他的需求,每回他过去就直接给他往原样剪,偶尔会调侃他过于中规中矩的普通短发,劝他整个时尚的。
  他和老板一直聊得不多,唯独这次,社交持续到理发结束。因为老板问他是不是恋爱了,说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还给他送了很好的祝福。
  看着像彩虹一样照亮自己世界并增添色彩的男人,陈硕忍不住想喊李格的小名,想跟李格更亲近些。
  “小宝儿。”他喊出口。
  “我操,你故意损我呢?”本来就被陈硕抱小孩儿一样抱着,大男人李格不干了,挣扎着要下去,不忘端出架子谈条件,“叫声老公就让你抱,还让你干。”
  李格的分量在那儿摆着,一瞎动陈硕差点没抱稳,在这节骨眼上甘愿被牵着鼻子走,短暂酝酿后,机械又生硬地喊出一声:“老、公。”卡顿不说,毫无感情可言。
  彼此间突然沉默。
  “……”李格懵了两秒,继而问,“我拿刀架你脖子上了?口吃么?喊的什么玩意儿,想干我就这么敷衍啊?”
  陈硕:“……”
  陈硕只是想抱一抱,没想别的,何况分别的这三个晚上,李格总在视频里浪,满嘴荤话耍流氓,正经不了多久,害他在视频结束后偷偷解决过一次。
  显然李格不这么想,坚定认为自己和陈硕属于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合适啊?视频通话不能算,整整有三天没见着媳妇儿,没痛快做过,李格现在就想把陈硕的大萝卜塞自己的坑里,于是大方不计较了。
  “媳妇儿,嘴一个。”
  见陈硕乖乖仰起脸,李格乐呵亲了口,越看媳妇儿心口越热乎,这种新奇的感觉他以往都不曾有过,激动地又亲陈硕一大口:“真乖,三天没见就惦记死我了,要能把你娶回家多好,再给我生个孩子。”
  “……”陈硕猜到李格可能被催婚了,想问点什么,可要怎么问,问出来以后呢?以李格的性子能出柜早出了,没必要找个假女朋友应付家里。
  “你会结婚吗?”他终是问了出来。
  “多好的气氛谈这个干什么?”李格不爱谈这些糟心的,“我现在就想跟你打-炮,别给我扫兴啊,快放我下来,抱着也不嫌沉。”
  陈硕将李格放下来,说:“不沉,我天天锻炼。”
  一说到锻炼,李格当场急眼,盘问陈硕这三天有没有去健身馆,得知陈硕连着去过两天,就今天没去,而刚才抱他纯为练臂力,他直接来了脾气,把陈硕拽到床上扑倒,开始扒媳妇儿的衣裤。今晚说什么都得给狗蹄子的脖子上盖几个大红戳儿,哪怕对方不乐意,就他妈要盖,让所有人都瞧瞧,他家宝贝是有主的。
  “你不回去吗?”陈硕问。
  “回个屁,我媳妇儿背着我在外面不老实,我得好好给他检查身体。”看见才洗过澡的陈二弟那么精神,李格满意一笑,先摸了摸陈二弟的脑袋,再亲一下打招呼,“你也来嘴一个,真他妈热情,想我呢。”
  陈硕:“……”
  李格:“还是你乖,再亲亲。”
  陈硕:“……”
  李格:“只能跟我好,知道么?”
  被李格持续亲吻,陈硕在温暖中打翻了醋坛子,阴暗地嫉妒着与他争宠,试图取代他地位的那部分。同时占有欲和掌控欲作祟,很怕李格有一天会结婚,成为别人的丈夫,不能再做他的小宝儿。
  他迅速推开李格站起来,紧接着将李格凌空抱起,往床上一甩,欺身压住李格问:“明天几点回去?”
  “妈的,正嗦着呢,你又抽什么疯?”李格背部被压着,动弹不得,他骂骂咧咧地回,“几点都行。”
  “好。”陈硕说,“只能做一次,做完陪我看电影。”
  李格:“那不行,都三天没做了,你得补给我。”
  “上次你说一起看电影,结果睡着了。”陈硕翻出旧账,“不是君子一言吗?我想把那部电影看完。”
  “……”李格这会儿哪有心思看电影,就想被陈硕狠狠干个痛快,“明儿不是有时间么?陪你看个够。”
  陈硕不听:“今晚看。”
  李格不依:“明儿。”
  陈硕坚持要看,李格闹起脾气,闹到最后挨巴掌,屁股被自己媳妇儿雷声大雨点小的二十多个巴掌给扇爽了,前后夹击直冲云霄,他又纳闷又新鲜,在难言的快意中答应下来。
  直到事后和陈硕一块儿窝着看电影时,李格还意犹未尽,身体和屁股皆麻麻的。以前挨巴掌时会有疼痛感,陈硕偶尔没轻重,这次却意外爽到他嗷嗷哼,没多少疼痛感,他严重怀疑陈硕真背着他出去拜师了,非常不对劲。
  李格:“媳妇儿。”
  陈硕:“嗯。”
  李格:“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有小秘密了?两口子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坦诚,可别糊弄我啊,你撒没撒谎我瞧得出来。”
  还知道信任和坦诚,陈硕反问李格:“我们是两口子吗?”
  “废话。”李格回忆了过往,说,“你算是我的初恋,知道么?第一个让我这么上心的只有你,你多牛啊。”
  李格在床上能爱别的小明星,陈硕听了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只问李格:“是初恋,为什么有个‘算’?”
  “因为你老公是个好男人,跟自己媳妇儿没有假话。”李格第一次说出自己那段不算初恋的初恋,他告诉陈硕,“我初三那年瞧上隔壁班一男生,没追过没处过,那会儿性取向模糊我自己都搞不清,就观察了他一阵子,长什么样不记得了,反正是我第一个性-幻想的对象。”
  “……”陈硕后悔问了,哪怕李格没追过没处过,他也心生嫉妒,嫉妒那位男生能成为李格的第一个性-幻想对象。
  他不想再听到李格的过去,然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问下去,了解李格的一切,包括初吻给了谁,床上的第一个伴侣又是谁,这些年到底包养过多少小情儿,张嘴就来的甜言蜜语对多少人说过。说多了便自成一套话术,灵活运用,李格对他真的没有假话吗?
  “欸,我记得那男生好像姓叶还是姓张,叫什么来着?”李格跟回忆较着劲儿。
  “……”陈硕脸色沉下来,打断他,“别说了,看电影吧。”
  李格无知无觉,道:“不是你问的么,我这记性怎么不行了?”
  陈硕隐忍着说:“提前老年痴呆了,看电影动动脑。”
  李格:“……你大爷的。”
  陈硕:“我没大爷。”
  “又跟我抽疯——”话未说完,李格瞬间被一股力量压倒,跟着嘴被堵住了,陈硕柔软的舌头粗暴闯进他嘴里,跟他妈土匪进村似的横冲直撞,牙齿还被磕到了。征服欲爆发,他四肢缠住陈硕,不服气地顶回去,两人吻得愈加凶狠,谁都不肯退一步。
  电影进入关键剧情,一环扣一环,李格被挑起火,听不清主人公的英文台词,满脑子只有他能干的媳妇儿,率先败下阵来,黏紧陈硕又喘又哼地命令道:“媳妇儿,嗦。”他说得急,尾音却拖了腔,黏糊糊地哼着似在撒娇,结果陈硕突然抽身离去。
  “快看电影吧。”陈硕躺回边上,并捞起一旁的内裤,平和地警告李格,“再啰嗦把你嘴堵上。”
  “……”李格睁圆了眼睛,看看翘上天的陈二弟,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棺材脸,合着刚才那些热情都是虚的,这狗蹄子成心折磨他?简直不像话!
  “敢欺到我头上来?”李格随即用身体挡住陈硕的视线,与陈硕四目相对僵持了几秒,报复的心思悄然涌上心头。他先看着陈硕笑,“媳妇儿,你心真狠啊,故意折磨我是吧?”
  陈硕的确是故意的,谁让李格气他。
  他初三一整年都在为了中考埋头苦学,生活被学习塞得满满当当,周末帮陈美芳看店时也在做题。而李格在干什么?在思春,在想着别的男生打飛鸡,小小年纪不学好,难怪长大是个风流鬼。
  “问你话呢。”李格依旧在笑,笑得不怀好意。
  视线被挡住,陈硕便坐起来挪到一旁,丢下一句“别吵”,继续看他的电影。李格难得在紧要关头时沉住了气,笑着慢慢靠近陈硕,先亲亲媳妇儿的嫩脸蛋,再喊声“宝贝”哄一哄,最后把人猛地大力推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到陈硕脸上,甩出一句冷哼:“这就是你气我的下场,赶紧端正态度给我认个错,还是你想回家跪搓衣板?”才说完这些话,李格忽然打一激灵,整个人呆滞一瞬,花儿不自觉收紧,气势顷刻消散,一个翻滚差点摔下床,所幸被一双及时伸出的手给揽住。
  看陈硕木着那张棺材脸,永远端着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李格还是感到惊奇,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指着陈硕鼻子先声夺人:“操,吓我一激灵,有你这么搞偷袭的么,到底从哪个变态身上学来的?给我老实交代!”
  第一次在李格脸上看到不自在,陈硕总算有了点实感,这样的小宝儿是属于他的,外人一定没见过。而小宝儿的那里,也是属于他的,归他管,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刚才只是很突然地很强烈地冒出一个念头,亲一亲,尝一尝,从此与他的小宝儿亲密无间,没有任何隔阂,他们是最亲密的两口子,这一生都不会分开。
  “不是你搞偷袭吗?从你这个变态身上学来的。”陈硕逗了下李格,尽管面无表情,显得略微严肃。
  “操。”李格不信。
  “你在害羞吗?”陈硕把李格揽进怀里,接着逗了一下,“我以为你想让我这么做,我可以接受。”
  “……害羞个屁!”李格服了,“我他妈是想让你嗦啊。完了,我纯情的小媳妇儿没了,现在真变态。”
  陈硕:“……”
  李格:“不过我喜欢,还挺刺激,再给我来几下子。”
  陈硕:“……”到底谁变态。
  一直折腾后半夜,李格懒得去洗澡了,下意识枕到陈硕胳膊上,抓着助眠的陈二弟,迷糊地喊了声“媳妇儿”,渐渐睡了过去。
  电影早结束了,电视机还开着,陈硕缓缓翻身转向李格,胳膊没有动一下。他抬起左手,轻轻拨弄着李格凌乱的头发,温存了会儿,又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敛息贴近,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轻轻地喊他:“小宝儿,我信你的喜欢。”
  李格沉沉睡着,浑然不觉。
  “变心我会恨你,知道吗。”


第63章 小别胜新婚 甜蜜蜜
  自清明这场小别后, 李格的恋爱谈得比新婚还甜蜜。
  他一觉睡到错过退房时间,醒来不愁吃不愁喝,媳妇儿怕他饿着已经把餐准备好, 怕他累着陪他洗澡, 给他挤牙膏、拧毛巾, 别提有多贴心了,连身上衣服裤子都是媳妇儿给他穿的, 包括内裤和袜子。
  倒不是没自理能力, 李格睡饱了也不累,而是无比享受陈硕对他的贴身照顾。
  一想去年那个避他如蛇蝎的小助理如今这么伺候他,随他亲随他抱,他精神上就痛快,特别痛快。尤其昨晚陈硕更是用舌头伺候他, 那快活滋味儿不输陈二弟给的, 他从脚底板直接爽到天灵感, 人差点爽麻了。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被伺候上瘾, 李格快吃完饭时故意把汤汁抹嘴上,而后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 喊陈硕:“媳妇儿,给我擦擦嘴。”
  陈硕正要收拾茶几上的残局,闻声抬眼,瞧见李格油汪汪的嘴, 莫名透出憨态。
  他及时拿了张纸巾,绕过茶几, 倾身帮李格把油嘴仔细擦干净,然后说:“去洗个脸,一会儿退房了。”
  “你给我洗, 毛巾拧了拿过来。”李格又故意道。
  陈硕没说什么,先去卫生间将毛巾架上自己带来的毛巾用温水浸湿,适度拧干后出去给李格把脸擦干净,嘴也认真擦了擦。
  “我媳妇儿真好,真贴心。”李格乐呵坐直身体,拍拍自己大腿示意陈硕坐下,“快,让我抱一抱。”
  “……”陈硕没搭理,“别浪费时间,不是还要去你奶奶那儿吗?我先把垃圾收了,你去穿鞋。”
  李格低头看了眼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决定这回放过陈硕,自己穿,总不能真像个瘫子,那不欺负媳妇儿么?
  然而他人还没站起来,就见他的好媳妇儿把毛巾送回卫生间,接着帮他把鞋拿了过来,瞅那架势还要帮他穿。
  “操,”李格赶紧起身抢过鞋扔地上,并一把抱住陈硕,“媳妇儿啊,你终于有心有肺,知道心疼你老公了。”
  陈硕:“……”
  “还给我准备这么多惊喜,我捡到宝了,真他妈爱你。”李格侧头去亲陈硕的耳朵,“爱死了。”
  耳朵被热气呼得有点痒,陈硕抬起双臂抱了下李格,无奈表示:“谁让你是个小宝儿,吃饭吃一嘴油,鞋能穿好吗?”
  “……”李格秒变臭脸,又一把推开他爱死了的媳妇儿,“你这嘴是越来越损了,跟哪儿学来的阴阳怪调?快收拾,等回北城我就给你买个搓衣板,再损我家法伺候。”
  陈硕背过李格低下头,嘴角微带笑意地默默收拾起来,在心里记下对方的又一个优点——可爱。
  难怪网上有女孩子会发帖夸自己的男朋友可爱,他的小宝儿也很可爱。
  李格没有行李,陈硕只有一个背包。等全部收拾好,陈硕拿出兜里的创口贴进了卫生间,给李格紧张得以为媳妇儿伤着了,快步跟进卫生间一瞧,陈硕居然在掩盖他昨晚辛辛苦苦种下的标记。
  遮住喉结旁边那俩倒也罢,竟解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把锁骨处的几个全给遮上了,这不是气他么?
  “我昨晚嘬那么辛苦,你就全给遮上了?”
  贴住锁骨上的其中一个吻痕,陈硕通过镜子看到李格臭着眉的臭脸,但李格并没有骂骂咧咧或阻止他。
  “胸口的不遮。”他哄着说。
  “废话,胸口的别人也看不见。”李格立刻给媳妇儿立规矩,“你别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啊,去健身房之前把创口贴摘了,不听话我往你脸上嘬!”
  陈硕:“……”
  由于脖子上和锁骨处的数个吻痕,陈硕没好意思出去买东西,餐是酒店里直接订的,创口贴和药膏是外卖送的。
  不过怨不得李格,是他自己心软纵容出来的后果,想着万一碰到李格的家人,才保险起见把锁骨上的吻痕也遮住,以贺颜助理的身份出现应该没问题。
  “我现在不痛快。”李格扫过陈硕敞开的领口,借题发挥逗媳妇儿,“除非让我嘬个奶,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
  陈硕现在对李格几乎有求必应,唯独这个要求不太想满足。就因为李格昨晚埋在他怀里嘬个没完时,突然抬头说他身上有股奶香味,跟着蹦出一句:“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嘬我妈,不肯戒奶,被我爸教训哭了,还好有媳妇儿。”奶香味都能胡扯出来,没法说。
  于是陈硕巧妙拒绝:“摘了去健身房影响不好,可能会引起他人注意,觉得我比较轻浮,找我搭讪。”
  李格:“……”
  “我还是摘下来吧。”陈硕假装抬胳膊,见李格果然急眼,甚至主动给他贴上,闹脾气的样子实在可爱。
  经历过昨晚的快活,李格现在恨不得金屋藏娇,生怕陈硕把萝卜往别的坑里凿,舌头也往别的门里钻。他主动为陈硕扣衬衣纽扣,带着宣誓主权的意味开口:“媳妇儿,你记住了,你是我的宝贝。”
  被李格风流多情的眼神注视着,陈硕心跳蓦地乱了节奏。李格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相反正经许多,他第一次在李格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占有欲,还有一些他无法清楚辨认的、与情-欲无关的东西,或许是“认真”。
  他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李格需要着,至少此刻李格传递给他的信号非常强烈,他被李格强烈地需要着。
  此刻,李格离不开他。
  像在沙漠中寻到久违的甘霖,陈硕急切地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问李格:“你呢,你应该记住什么?”
  李格被问住,很快回答:“又废话,我是你老公,这点你也记着。”
  陈硕:“不对。”
  李格:“……”
  “你说的,我们是两口子。”陈硕看着李格的眼睛,停顿了下,稳住不合节奏的心跳,然后说,“你记住,你归我管。”
  “……”李格瞬间不服气,“操,你这是想骑我头上?胆儿挺肥呀,不给你老公留面子是不是?”
  “记住了吗?”陈硕问。
  “记住个屁。”李格自由散漫惯了,最烦被人管,不然也不至于在北城打拼,没有谁能骑他头上管他,哪怕是宝贝媳妇儿,只有他管人的份儿。
  陈硕不希望刚才是自己的错觉,直至这时候他才意识,自己做不到无条件包容李格,有个无法退让的前提——独占李格。
  李格的身与心,他都要独占。
  纵然不舍,他也要赌一把。
  “你记不住,那我们不算两口子。”陈硕说了出来。
  “……”李格不懂陈硕好端端又闹什么,解释说,“你光说一句‘归你管’,我哪儿知道你要管什么,承诺不能乱给,万一我做不到呢?比如有应酬你不让我去,非要管我,那不耽误合作么?还有抽烟,我瘾又不大,偶尔来几根你也要管么?别无理取闹,听话。”
  承诺不能乱给他,却能随便给包养过的小情儿。陈硕确定刚才是错觉,李格对他所谓的“喜欢”和“爱”只浮于表面,哄他的情话而已。他信李格当下对他的喜欢,但清楚不能深究,深究了属于自讨苦吃,心脏会痛。
  是他太心急了,表现得不够好,没有足够多的经验,还容易扫兴,除了在床上努力点,不知道怎么在短时间内得到李格的真心。
  “我知道了。”陈硕说,“走吧,先送你去你奶奶那儿。”
  李格堵在卫生间门口,拦住陈硕问:“你知道什么了?”
  陈硕:“不会无理取闹。”
  李格:“真的?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嗯。”陈硕尽量表现自己,“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活跃下气氛。”
  “操,不愧是闷葫芦,又闷又虎的,这玩笑可不好笑。”李格笑着张开双臂,“罚你亲我一下。”
  陈硕配合地抱住李格,配合地亲了一下。李格却不满于简单的亲吻,扣紧陈硕后脑,强势探入陈硕口中寻到他舌,两人接了个绵长而炽热的吻。
  当黑色越野车停在李老太太的家门口时,陈硕被保姆刘芳邀请进屋喝茶,他看着先走一步的李格,礼貌婉拒。
  刘芳听说了陈硕的身份,热情邀请:“进来喝一杯吧,孩子。”
  陈硕还是礼貌婉拒:“谢谢您,我不渴。李总着急回北城,我也怕影响开车。”
  “那行吧,辛苦你开车了啊。”刘芳没有再坚持,请陈硕耐心等会儿,便离开了。
  其实陈硕犹豫过要不要下车,如果没和李格闹那一出,他挺想见见李格的家人,见见李格在自己家人面前的另一面。
  十分钟后,李格急匆匆溜出来,迅速上车甩上车门:“快,赶紧开车,我奶奶又要追出来送我了,我见不得这场面,还不如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陈硕发动汽车,驶出院子时,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冲汽车挥着手。
  “唉,这老太太真是……”李格急忙降下车窗,探出脑袋回头喊,“奶奶!别挥您那细胳膊了!快进屋去!”
  等车开远,驶上高速,陈硕才问李格:“明天爬山吗?”
  明天虽是周日,但不巧李格要去公司,歇了几天一堆事情要处理,于是他道:“明儿要去公司处理项目,下周陪你好不好?再陪你一块儿看电影。”
  “嗯,”陈硕看了眼车窗外明媚的阳光,又应一声,“好。”
  李格:“乖啊,累了就说,换我开。”
  陈硕:“不累。”
  回到北城一进陈硕的小公寓,李格发现布局变了,鱼缸被陈硕挪去了阳台,而原本和鱼缸紧挨着的储物柜也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实木长桌,作为操作台,上面摆着咖啡机及其一众配件。
  他一看那价值近十万的咖啡机,属实被震惊到,转身抱住陈硕就打趣:“我那个抠抠搜搜的小媳妇儿呢?”
  陈硕没接茬,说:“我给你弄杯咖啡。”
  “哎哟,这是谁家的好媳妇儿?”李格心疼坏了,亲了亲陈硕,“为了自己老公大出血,真招人心疼。”
  “还好,从你给的十二万里扣的。”陈硕一说完,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有点扫兴,可能会让李格不满。
  “……”李格把陈硕逼到墙上,“不管,就是我媳妇儿花钱买的,会心疼我了。”
  “嗯,”陈硕点点头,说,“以后你每天早上都有咖啡喝了。”
  家有体贴懂事的好媳妇儿,李格的恋爱一天比一天甜蜜,白天忙事业,人在外面还能自食其力,但只要一回到家,就跟瘫子似的犯懒,等着媳妇儿的贴身照顾和投喂。
  小而温馨的公寓里,每晚炮火连天。
  日子甜蜜如常,陈硕时常有错觉,自己已经完全独占李格,正在渐渐浸入李格的生活,黏人的小宝儿也渐渐离不开他了,每天都是那么强烈地需要他、渴望他。
  他等着一起去爬山的日子,没想过李格会失约。


第64章 小心肝 可望不可即
  窗外阳光温暖, 空气清晰。
  柔和的春风穿过窗户,轻轻溜进屋,吹动着晾衣架上那一排整齐的丁字裤, 鱼儿在鱼缸里活泼地游着。
  第一次正儿八经去户外踏青, 第一次有李格陪着, 陈硕的心情和阳光一般明媚,小学里春游都没这么期待过。
  他先收下给李格新买的一堆丁字裤, 昨晚刚到货的, 李格闹着非要穿只能全部洗出来。
  等一条一条认真叠好收进衣柜里,陈硕接着去给鱼缸里的小鳑鲏们投喂鱼粮,这是每天早上必做的事之一,然后把洗衣机里的衣物拿出来晾好。
  昨晚收下来的衬衣和西裤还没熨烫,他准备爬完山回来再弄, 眼下给床上没醒的懒宝儿弄早点要紧, 还有咖啡。
  这整周, 陈硕一有时间就研究食谱和不同的早点, 每天变着花样做给李格吃,特别早点更花费心思。
  周一做的皮蛋瘦肉粥, 周二烙的鸡蛋饼,周三下的阳春面,周四煮的小馄饨。小馄饨皮和猪前腿肉还是周三傍晚特地去超市买的,跟网上学了怎么调肉馅儿, 李格吃满满一碗。
  周五他没来得及做早点,被李格缠着嗦了快半小时, 死活不让下床。昨天周六不提也罢,完全没时间弄早点,李格临时加班, 在床上一直跟他浪到快十点才去公司。
  所以今天周日,陈硕没敢提前叫醒李格。
  做好两份三明治后,他才开口喊李格:“小宝儿,起床了。”
  没回应,睡得跟猪一样。
  “小宝儿,起床了。”
  “小宝儿——”
  操……哪里来的复读机?李格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陈硕赤着膊露着大长腿,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平角裤,背对他站在咖啡机前,那皮肤白得晃眼。
  他懒得计较陈硕有事没事就拿来调侃他的称呼,又闭上眼,拍了拍床召唤道:“媳妇儿,过来。”
  从密封罐里取出咖啡豆,陈硕刚放入磨豆机中进行研磨,于是回了句:“等会儿。”
  “不行,”李格拍着床,“快过来,我要抱我白白壮壮的媳妇儿。”
  “……”
  李格缠人功夫一流,陈硕没办法,好在磨豆费不了多长时间。他快速处理接下来的步骤,用粉锤把咖啡粉压实,放入过滤纸,李格又在那儿催了,他忙完赶紧过去上床,很快怀里拱进来一颗脑袋。
  “媳妇儿你真香,有咖啡豆的香气。”李格闻着陈硕的锁骨,鼻尖腻歪地蹭了蹭,“陪我躺会儿。”
  今天要去山上踏青,陈硕是有点着急的,抬手揉了下李格脑袋,说:“躺一分钟,三明治要凉了。”谁知怀里那颗脑袋忽地往下一钻,嘬住了他,他立即推开李格下床,“起床,我去给你拿衣服。”
  “完了,媳妇儿不爱我了……”李格翻身背对陈硕,“不给我嘬奶,不穿。”
  陈硕:“……”
  李格:“伤心了。”
  已经习惯李格动不动就闹一下耍无赖的幼稚脾气,陈硕暂时没搭理,从衣柜里找出一身休闲适合爬山的衣裤,又拿出正经内裤和袜子,回到床边坐下,握着李格的脚先拽过来,给他穿起袜子。
  李格被迫平躺,索性双脚都往陈硕大腿上一脚,正被穿着袜子的左脚还故意使坏,脚趾头一蜷一缩,坏笑起来:“欸,不给穿。”
  “……”陈硕催促,“瞎闹什么。”
  李格脚伸过去,拿脚尖先戳了两下陈硕的腹肌,等陈硕重新给他穿袜子时,又使坏一缩,得逞笑道:“不是你在瞎闹么,这几天晚上我嘬少了?又跟我端着拧着了啊?”
  陈硕:“……”
  李格:“给不给!”
  这几天晚上都没拗过李格,陈硕其实免疫了,架不住李格那嘴真跟吸盘似的,还喜欢用牙齿磨,他无奈说:“有点疼,晚上给你。”
  “我告诉你啊,你浑身上下全是我的,没得商量。”李格脚再伸过去,再往回缩,接连捉弄陈硕,不料脚腕猛不丁被攥住。
  陈硕微微皱眉,忍不住数落:“别贱。”
  “嚯,”李格瞬间来了劲儿,“我还他妈就贱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有种干我,往我嘴里干。”
  “……”陈硕看着贱嗖嗖的李格,就那么光溜溜、大剌剌地躺着,神情得意地与他对视,真的很贱,只有被他干的时候才会乖一点,但也没有多乖,时常会命令他,明明之前被他干狠了会服软求饶,眼神委屈巴巴的。
  “好了,逗你玩儿呢。”李格冲陈硕晃了晃脚丫子,示意陈硕给他穿袜子,结果怕痒痒的脚底心被突袭了,“我操——你他妈哈哈,操,哎哟哈哈哈,别闹,我错了啊!”
  见李格又扭身体又缩脖子地哈哈直笑,边笑边躲,连连求饶,陈硕总算尝到了一丝快意,手上力道加重,同时速度也加快,从李格的脚掌边缘一路挠至脚心,来回反复地挠,以发泄自己压着的情绪。
  “哈哈哈你大爷的,我急眼了啊!”李格遭不住,身体快扭成麻花了,断断续续求饶,“我真错了,不逗你了,媳妇儿,宝贝,小心肝,操啊——”
  “起床吗?”陈硕问。
  “起起起!我起!”李格扯着嗓门大喊。
  得亏屋子隔音好,陈硕无所顾忌,又让李格叫了会儿才放开他,拿起袜子给他把两只脚都穿上。
  李格生无可恋地瘫着,等陈硕帮他穿上内裤时,不满抗议:“你给我等着,回头我也挠你痒痒肉,逮着人弱点下手,真不是个东西,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啊。”
  陈硕:“我没痒痒肉。”
  李格:“……”
  “咖啡好了,我去把咖啡机清洗下。”陈硕将衣服裤子扔到李格身上,“自己穿,穿好快去洗漱,今天要爬山,别磨蹭。”
  “操,坏了。”李格想起要紧事儿。
  陈硕刚站起身,就听李格说,中午有个私人应酬不去不行,爬山改到下周,并且晚上不在家吃饭,不确定几点回家,叮嘱他困了先睡。
  李格下了床,见陈硕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表情,还是往常那张棺材脸,就没当回事儿,但顺嘴解释了两句。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为了追你,找了个姑娘演我女朋友。她帮我应付家里,现在工作上有点困难,我也得帮她。”
  李格是昨天接到艾珂的电话,尽管处成了朋友,可艾珂比较注意分寸,从未打扰过他,就昨天电话里告诉他,周年庆晚会在今晚,希望他打扮得正式点,提前开车去接她,俩人先演练下情侣关系,尽量自然些。
  卫生间响起流水声,李格在洗漱,陈硕原地愣着,似乎想不明白李格为什么会拖到出发前才告诉他,让他白高兴。
  说到底,李格的喜欢也不可信,还是心里没有他,不在意他这个人,更不在意他的感受,所以想失约就失约。
  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李格一睁眼,便瞧见突然杵在卫生间门口的陈硕:“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我一愣。”
  陈硕看着没心没肺的风流鬼,只是问:“中午去哪里应酬,我开车送你。”
  “也行。”李格随口说,“就金陵轩,乔安你知道吧?他非得叫我过去吃饭,艾珂也去,就我那女朋友。”说到这儿,他开起玩笑,“这孙子想挖我墙角呢。”
  陈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闻着弥漫在空气里的浓郁咖啡香,李格坐下来啃三明治,大口大口啃得香,却见陈硕坐着没动。
  他问:“媳妇儿,怎么不吃啊?”
  陈硕没有胃口,把三明治推给李格,“你吃吧,我早上起来冲了杯燕麦,不太饿。”
  “什么小鸟胃。”李格笑了笑。
  对于李格的坦诚,陈硕并不感到开心,因为这是李格的优点,只要能往外说的,李格便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而他还没得到管李格的身份,不能过分干涉李格的生活,好像只能忍耐。
  等李格吃得差不多,陈硕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那个假女朋友,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嗐,被她上司性骚扰。”李格抿了一口口感醇厚的咖啡,简单说了下艾珂的情况,以及今晚的晚会,“你说巧不巧,他们事务所举办晚会的酒店,是你老板的。”
  恒信集团旗下产业涵盖五星级酒店,陈硕一听立刻知道是哪家酒店,他曾多次送老板贺颜去过。
  “下午还得回趟家换礼服。”李格犯懒不想折腾,埋怨起陈硕,“什么时候住我那儿啊?你看你这屋小的,卫生间也小,咱俩来来去去不是床上就是卫生间,在阳台干你又不乐意,非说鱼盯着你,它们懂个屁。”
  “我去帮你拿。”陈硕堵住李格的牢骚。
  李格:“这还差不多,回头你给我拍照,我告诉你拿哪一身。”
  陈硕:“嗯。”
  吃完早点,李格为了弥补不能陪媳妇儿去爬山,主动提出一起看电影,并向陈硕保证,这回绝对不睡着,一定认认真真看。
  有李格陪着一起看电影,陈硕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等电影结束,他没有太大的交流欲,刚好李格要去金陵轩赴约,没空与他交流,不用交流了。
  把李格送到金陵轩后,陈硕又赶去李格那套几百平米的大平层,找到独立的衣帽间,将春款的那一排礼服全部拍给李格,等了几分钟,李格点名要白色那套。
  陈硕一看,白色那套过于贵气瞩目,他不自觉脑补李格穿上后的样子,英俊高贵,像是奔着婚礼而去的新郎。
  他可望不可即。


第65章 娇妻 一套又一套
  金陵轩停车场。
  司机陈师傅坐在车里, 用手机刷着某情感论坛,几分钟前他发了一条帖子,主题为【被对象取消约会, 心里很难受。】, 并非求助, 他没指望会有网友给意见,只是想找个地方释放下自己的负面情绪。
  陈硕清楚负面情绪压着会出问题, 早上就差点释放在李格身上, 想不顾一切,把李格绑起来哪儿都去不了,什么私人应酬,什么晚会,通通滚开。
  论坛右上角有新消息提醒, 他渐渐适应网络社交, 不再抵触, 很快点了进去。
  小桃花:【你对象的做法太过分了, 为什么不提前说?我不信他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很明显不在意你】
  看到李格被网友吐槽过分, 陈硕心疼上他的小宝儿,立刻回复网友“小桃花”:【他这周工作很忙很辛苦,可能忘了,我理解他, 是我自己的问题。】
  刚回复完,微信有消息弹出来, 陈硕直接切换过去。
  小宝儿:【媳妇儿,我出来了,给你带了惊喜!】
  陈硕转头望向车窗外, 老远便瞧见李格英挺潇洒的身影,手里拎着一个大号保温袋,意气风发地朝停车场这边走来。
  他及时下车快步赶过去,接走那个大号保温袋,有些沉。
  见周围有人,李格正经道:“今儿辛苦陈助理了,点了几个菜给你晚上吃,省得自己开火做饭。”
  “……”陈硕拎紧保温袋的手提绳,说了一声,“谢谢李总。”
  “客气什么。”李格压低声音,“回家好好伺候我,差不多能来一发。”
  懊悔早上所产生的负面情绪,等回到家,陈硕剥光他的小宝儿,好好地、耐心地一口一口往下吃。他已经摸索出许多技巧,逐渐学会用温柔的方式在床上征服李格,听李格用好听的嗓音跟他哼哼,然后用动听的情话求他继续,是那样离不开他。
  “快,媳妇儿,再来几下子……”李格飘飘欲仙,陈硕来一回他琢磨一回,宝贝媳妇儿的舌头怎么那么厉害,光接吻就很爽了,真他妈遭不住。
  他以前压根不爱接吻,和那帮小情儿都是直奔主题,实际接过吻的没几个,顶多蜻蜓点水碰下嘴,现在倒好,没一小时的前奏还不行,天天快活赛神仙,要被家里这个小狐狸精给榨成人干了。
  “你个小狐狸精,”李格咬牙埋怨,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缓了好一会儿又哼哼着骂,“我早晚被你吸干精气神,得死你手里。”没想到一句话把媳妇儿骂跑了,他赶紧抱住陈硕直哄,“怎么了这是,后头还没给我来呢,乖啊媳妇儿,我亲亲,不许闹脾气。”
  “没有。”陈硕先挣开李格的怀抱,紧接着起身,将李格直接从床上打横抱起。
  李格被陈硕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一愣,慌忙勾住陈硕脖子想问什么情况,就听对方给他来了一句“换个地方”,等被抱到沙发上放下来,他才明白什么情况,当场笑出声。
  “操,我以为你要抱我出门干呢!”
  “……”陈硕记着李格早上的埋怨,不是床上就是卫生间,虽然沙发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提前看过小电影学习技巧,于是从衣柜里挑了条性-感的丁字-裤,在沙发前半跪下,抬起李格的腿,默默帮他穿。
  李格惊了,不信眼前这么会撩拨的男人是他那个纯情媳妇儿,尽管陈硕木着脸,身上的衬衣和西裤也还没脱,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你背着我干什么了?”看陈硕一本正经地做着令自己吃惊的事儿,李格有点急眼,一脚蹬开不乐意穿,非要陈硕给他一个解释,结果脚踝被一只热乎的手掌握紧,用力一拽。
  陈硕捧高李格的脚踝,微微侧头,在他小腿上落下一个克制的吻,然后才抬眼问他:“不喜欢吗?”
  “……”李格又是一惊,想自己纵横情场游刃有余,什么时候被这么挑逗过?操,这狗蹄子到底哪里学来的花招,简直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想看你穿。”话音一落,陈硕又微微侧过头,脸颊贴住李格小腿皮肤,亲昵地蹭了蹭,低声命令他,“穿上。”
  心脏陡然发紧,失了节奏,“砰砰砰”狂跳起来,似乎要冲出嗓子眼儿。李格被自己这强烈的心跳吓到了,有什么在他胸腔里翻滚着,血液滋滋也沸腾着,他辨不清,只知道这一刻疯狂想做-爱,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陈硕。
  “妈的,我就说我得死你手里。”
  陈硕拇指摩挲过李格的脚腕,看着李格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说:“晚上早点回来,在阳台上做。”
  “……”李格又激动又心动,“为什么不是现在?”
  陈硕:“夜色下比较浪漫。”
  李格:“操,你他妈到底哪儿学来的?”
  陈硕:“快穿。”
  李格:“……”
  *
  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的后果就是,李格爽迷糊了起不来,人直犯懒,窝在沙发里不肯起,事后烟还是哄着陈硕给他点的,抽完有了些许困意,想眯会儿,不巧艾珂的电话来了。
  艾珂:“喂?李格,准备出发了嘛?”
  李格这才想起晚会,得开车去接艾珂,演练下情侣关系。他看了下时间挺充足,便让艾珂再等会儿,挂断电话后立即拨通助理电话,交代于锐先来公寓接他。
  电话那头,于锐一听熟悉的地址,确定陈助理没有被李总抛弃,终于松口气,自己不用做千古罪人了。
  李格:“媳妇儿,你帮我取的礼服呢?”
  屋子不大,陈硕将两通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他拿出衣柜里的礼服,对李格说:“我可以送你。”
  “不用,我舍不得媳妇儿辛苦。”李格坐起来,见陈硕拿的是一套黑色礼服,随口问,“不是让你拿白色那套么?”
  “只是普通的周年庆晚会,那套太高调,不合适。”陈硕拆开礼服,“这套更适合你,我挑了很久。”
  黑色白色,李格没那么在意,一听陈硕这么讲,立马起身亲亲抱抱他的好媳妇儿:“真是贴心死了,跟老公亲亲。”
  毕竟擅自做主了,陈硕原以为李格会闹脾气的,结果不但没有,还抱他亲他,夸他贴心。他抱紧李格,不舍地亲了亲李格的唇,又说:“早点回来。”
  “看情况。”李格解释了句,“这晚会也邀请了不少人,中午听乔安说还请了贺颜,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投的项目。”
  陈硕放下心,帮李格穿上礼服,又目送李格出门。等门被关上,他的心这回没空落落的,相反满满的,做家务都变得积极起来。
  擦完地,收完衣服,陈硕没事情做了,吃晚饭前打开了那个情感论坛,发现后台有十几条新提醒,点进去一看,竟全是吐槽他的,让他一头雾水。
  小桃花:【此楼终结,大家别劝,楼主就是个娇妻,等她男朋友劈腿了,说不定还哭着说都是自己的问题】
  旧梦初醒已千年:【无语,你男朋友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浮夸小姐:【是他爽约啊大姐,好可怕的恋爱脑,别给我们女人丢脸行吗?】
  萤火之歌:【真的看笑了,散了吧,楼主接下来肯定会秀恩爱】
  “……”陈硕没看完评论,放下手机,又觉得不妥,不能让网友们误会他的小宝儿,得解释下。
  除了澄清性别外,他挨个认真回复,说他的男朋友很好,已经答应下周陪他爬山。还心疼他下厨,中午给他打包了丰盛的饭菜,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午后时光。
  当然也没有给他灌迷魂汤,是他自己非常喜欢他的男朋友,所以才会因为这点小事难受,确实是他没调理好情绪。如果这算恋爱脑的话,那他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
  李格打包的菜有点多,陈硕吃不完,只加热了一部分,等吃完打开情感论坛一看,发现自己又被吐槽了,好几个轮流说他“娇妻”的,被男人洗脑了,劝他有工夫在网上发帖,不如回家伺候男人去。
  他没有再回复,默默退出论坛,扫视了一圈安静的家,犹豫一番后主动拨通李格电话,但无人接听。
  于是改发微信:【小宝儿,车让于助理开走吧,我去接你,收到回我】
  窗外天色早已黑透,时间来到八点。
  陈硕换上衣服,拿上钥匙出了门,开车直奔建筑事务所举办晚会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凑巧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入口前撞见于锐。
  于锐见到陈硕,紧忙上前与他打招呼:“陈助理,晚上好啊!”
  陈硕停下来,客气道:“于助理好。”
  “……”于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怕随时有人过来,只能含蓄道歉,“之前对不起,我一直想当面跟你道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翻篇了。”陈硕打断于锐,说,“我是来接李总的,你回去吧。”
  李总和陈助理蜜里调油,于锐没有多问,麻溜儿走人前,告诉陈硕晚会举办的楼层,又提醒陈硕:“李总让我九点准时到,交代我就在地库里等着,是我自己想上去开开眼,我把位置发给他了。”
  陈硕向于锐道谢,略一思忖,决定不上去等了,刚好和于锐停得近,回到车里也能看到电梯方向,便坐车里等着。
  担心李格在谈生意,他没有打扰。
  这一等,就等到九点半。
  陈硕拿出手机,微信置顶窗口收到一条新消息。
  小宝儿:【我安排助理来接了,你别白跑一趟】
  陈硕准备回复时,忽而一想,或许可以算个惊喜,小宝儿见到他也许会高兴,夸他贴心,越来越喜欢他。
  他静静等着,十分钟后,见一身黑色礼服的李格从电梯那儿出来了,但身边跟着一个相貌俊秀的男人,对方从衣着来看不是普通人,俩人挨得近,关系不寻常。
  去年接触过李格包养的小情儿,那男的气质与被甩的那个小明星相似,与林羽之也有几分相似。
  陈硕脸色冷下来,坐车里观察着,直到俩人有肢体接触,他撕开喉结旁的两个创口贴,开门下车。
  “再逼逼我他妈抽你啊。”李格甩开烦人的骚蹄子。
  “老相好一场,至于这么狠心吗?”男人试图亲近李格,“去我那儿喝一杯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跟你——”没等李格把话说完,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李总好”,将他打断了。那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平稳得几乎刻板,却也是他最熟悉的。
  他一回头,对上陈硕平静而幽深的目光。


第66章 疯狗 滚出去
  陈硕无视边上打量自己的男人, 走到李格眼跟前,面无表情地问他:“请问结束了吗?”
  李格当即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暗骂于锐那个搅屎棍, 换了人不知道微信上跟他说一声, 让他媳妇儿误会多麻烦?
  主要碍眼的骚蹄子——过气歌手孟少谦, 李格六年前心血来潮追过,为了包养孟少谦不惜闯入歌坛, 此刻他只觉得晦气。
  好在孟少谦嗓门不大, 说的屁话陈硕应该没听见。李格无视对方,对陈硕道:“结束了,去开车。”
  “好的。”陈硕等李格先走一步,跟在李格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背影阻挡男人投向李格的视线, 随即他的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 对方径直越过他, 追上李格。
  “李总, 捎我一段呗?我没开车。”
  李格都想揍人了,可清楚孟少谦突然纠缠他的目的, 在酒店停车场闹太难看影响也不好,于是道:“没歌唱了就赶紧退圈,别指望我跟你合作。”
  心思被看穿,孟少谦脸色僵了下, 又打起哈哈:“瞧李总这话说的,不是合作, 叙叙旧不行嘛?”
  “叙得着么,滚。”李格低骂,加快步伐同时回头喊陈硕, “陈助理,车呢?快去开,我累了。”
  陈硕在车里时就看出来了,这化着妆的男人对李格明显有想法,两人之间也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李格刚才那话倒更像是说给他听的,欲盖弥彰。
  他给李格指了指车的位置,依旧让李格走在自己前面,身后没有脚步声再跟上来,那男人原地站着。
  了解老相好的口味,孟少谦没把态度毕恭毕敬的陈硕放在眼里,只当是个有对象的司机,冲李格挥手喊道:“路上慢点儿啊李总,改天去拜访你!”
  李格骂了声“操”,靠近座椅靠背,不耐烦地松了下领带,催促陈硕:“媳妇儿,快开。”
  陈硕发动汽车,等车驶离地库后,便听见李格主动向他解释,那男人叫孟少谦,是个拿不出代表作的过气歌手。
  “我以前不是接触过娱乐圈么,”担心陈硕会闹脾气,又是好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李格就没交代太细,只一笔带过,“那会儿我对音乐比较感兴趣,写过歌,跟他当时的公司有合作,所以你懂吧?他找我是想让我给他写歌,脸儿真他妈大。”
  “嗯。”陈硕应了声。
  李格:“要不是怕影响不好,电梯里我就揍他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让我帮他写歌。”
  陈硕没有接茬,心想李格什么身份,谁敢找高高在上的李总写歌?能开这个口,代表关系的确不简单,都是老相好了,李格却含糊不清地敷衍他。
  “我以前写的一首歌,被他们公司一新人唱出圈了,有了不少人气,他可不得羡慕么。”李格没提,新人歌手是曾经的他自己。
  陈硕看着前方路况,仍没有接茬。
  这周年庆晚会没什么意思,李格陪艾珂应付得有些累,快散场时又被某公司副总拖着闲聊了会儿,艾珂先走了,结果他转头在电梯里意外撞见孟少谦。
  回想过去就烦,李格扯开话题:“今晚真够累的。对了媳妇儿,跟你汇报情况,我喝了两杯酒,没醉。”
  “嗯。”陈硕又应了一声。
  “我九点要回去的,被人拉着谈项目,算迟到么?”李格见缝插针,“你自己没定时间,不能算我迟到,说好在阳台上,君子一言啊,完了一块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嗯。”陈硕腾出手打开交通广播。
  李格稀奇道:“你什么时候听这个了?”
  陈硕:“突然想听。”
  跟媳妇儿解释完算翻篇了,李格放倒座椅闭上眼休息,丝毫没察觉到车身在不断提速,也没注意到陈硕绷紧的下颌与沉下去的脸色,似乎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情绪,那双用力握紧方向盘的手泛白得厉害,青筋鼓胀,在皮肤下蜿蜒扭动。
  而陈硕不平稳的呼吸,被电台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完全掩盖。主持人很吵,但能很好地提醒着他,自己正在开车。
  半小时后,黑色奔驰停稳在公寓的地库里。
  夜晚地库格外安静,没有第三个人,李格便肆无忌惮地去牵陈硕的手,谁知刚碰上就被甩开了。
  以为陈硕不好意思,他再次伸过去牵住并一把扣紧,笑道:“害什么臊,又没人。”
  陈硕不甩了,任由李格与他十指紧扣,只提醒一句:“有监控。”
  “监控怕什么,谁没事儿盯着咱俩?”李格一脸无所谓,晃了晃彼此牵着的手,不过瘾,又牵至自己嘴边,在陈硕白皙的手背上黏糊亲了一口,低声笑夸,“真嫩真滑溜。”
  没有吵闹的广播干扰,陈硕紧抿嘴唇,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能在这里问,不论有什么想知道的都等回家再说。
  电梯里,李格就忍不住想吃媳妇儿豆腐,谁让陈硕总面无表情,逗一下都没什么反应,还是做的时候更招他稀罕,奈何被角上那么大一监控怼着,他再肆无忌惮也得注意收敛。
  “小陈同志?”
  得,媳妇儿害臊了。
  其实李格想直接洗澡睡觉的,但闷葫芦第一次主动给他浪漫和刺激,他一心惦记着,在电梯里先提前把礼服脱了,领带摘了。等一进屋,随手往地上一扔,利落解开衬衣纽扣,迅速脱去后跟着脱西裤。
  阳台窗帘没关,夜色照进屋里,陈硕开灯的手抬到半空时放下了。看昏暗中李格三两下将自己扒干净,又拉住他手腕着急将他往屋里拽,他身体本能前倾,脚步一时慌乱,就这么被李格拽到了阳台,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刻奔涌而出。
  他的用处对李格来说好像只体现于此。或许网友是对的吧,李格真的不在意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填补空虚的玩具。
  “下午做过,直接来啊媳妇儿,先润润。”李格熟练解开陈硕的皮带……脑袋就被一双手掌给扣紧了,紧接着上方响起陈硕低缓的一声称呼。
  “小宝儿。”
  正哄着陈二弟,李格没法说话,略微点头含混应了声。
  今天是个踏青的好日子,连窗外夜色都那么好看。陈硕失望低头,借着夜色凝视搅乱他生活的男人,李格闭着眼睛,紧紧裹住他,是陶醉而依恋的姿态,很坏,每次都故意用这招来表现出很喜欢他的样子,从而迷惑他。
  他强行将自己的身与心分离开来,忽视李格带给他的虚假的快乐,揉了下掌心中毛茸茸的脑袋,问:“我们是两口子吗?”
  “唔……”李格点点头,霎时,整个头皮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他背脊瞬间绷直,俊脸疼到扭曲,脖颈因这粗暴的外力被迫向后倾倒,脑袋也被迫仰起,带着错愕的眼神望向陈硕,显然懵了。
  “知道两口子是什么意思吗?”陈硕冷眼看着李格,逐字解释给他听,“是一起过日子的伴侣,不是炮友。”
  “操——”疼痛骤然加重,头皮被一双手生生撕扯着,李格嘴巴下意识张大,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真把我当你媳妇儿吗?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解释了?”看李格面露痛苦那样难受,陈硕只觉得更痛,可他痛,李格也别想好过,是李格活该。
  李格蹲着支撑自己的双脚,由于身体重心偏移快撑不住了,他抬高双手想去抓陈硕胳膊借力时,却被陈硕猛地松手一甩,失衡摔倒在坚硬的地砖上,给他气得心肝肺都在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妈的疯狗!
  “我给你机会,现在解释。”陈硕脱下西裤,抽出皮带握住皮带扣,将过长的皮带在手上缠绕了两圈,而后握紧。
  “你他妈的有话啊——”随着“啪”一声清脆响,李格痛叫出声,万万料到陈硕这疯狗居然敢拿皮带抽他屁股,疼死他了。
  “别废话,我只听解释。”阴暗的负面的一切侵袭着陈硕,似乎只有让李格痛了,才能缓解他自己的痛苦。
  “我操你大爷,啊——”又挨了一下清脆响亮的抽打,李格受不了这火辣辣的灼痛,蜷缩在地上抽搐着,屁股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开一样,疼得他心里直委屈,嘴里直哼气。
  他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狗杂种”,骂不出别的了,满脑子只有疼和不服气,姓陈的狗杂种就他妈有病,暴力狂。
  说好给他浪漫的,结果这么打他,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打在李格身上,却痛回陈硕心里,越痛他越恨,恨李格的不在意,恨李格的风流债,恨李格没有完整属于他,包括那颗心。
  他回想李格对他做过的恶,从去年年初第一次放他鸽子开始,悉数着李格的臭毛病,是李格害他变成这样,李格就是个四处留情的渣子,他不能心软。
  见李格蜷缩着不起,陈硕等了一会儿后,问他:“疼吗?”
  “你妈的傻逼,我抽你试试!”阳台铺的地砖有点凉,李格屁股疼到坐不起来,只能狼狈卧着。
  “还有更疼的。”陈硕胳膊用力一甩,手中皮带瞬间划破空气,带出一阵风,重重抽打在一旁的沙袋上,沙袋剧烈摇摆起来,链条“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狼狈卧着更让李格憋屈,他不允许自己低陈硕一头,硬站起来,瞥见身侧鱼缸里那十几条欢快游动的小鳑鲏,想起自己为陈硕付出的那么多心思,做出的那么多牺牲,甚至委屈自己蜗居在这破公寓里头,顿时气血上涌,替自己不值。
  “你敢再动我一下?”他死瞪着陈硕,“有资格动我么?让你干几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啊?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陈硕只是盯着李格,隔了两秒又问:“在我眼皮子底下拉拉扯扯,不打算跟我解释你的那个老相好吗?”
  “被你听见了啊,”屁股还火辣辣的疼,李格受尽委屈,气头上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他妈就懒得跟你解释,跟谁拉拉扯扯你管得着么?他是我老相好,怎么着?我跟他当初好过,他比你听话,比你会伺候人,我现在去干他都跟你没关系,明白了么?你没资格骑我头上,别把自己当个香饽饽,我喜欢你可以惯着你,腻了一样让你滚蛋!”
  他一口气吼完,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眼神跟刀子似的紧盯着陈硕,想为自己争一口气,然而对上陈硕失去聚焦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了不合适的话。
  怪夜色太亮,陈硕将李格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捕捉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脏突然间像被刺链拴住一般,跳一下就会痛一下,一直跳一直痛,数不清的尖刺在他心上扎出许多个血窟窿,似乎只有死亡才能拯救他。
  陈硕知道气话不一定是真话,但分人,对于李格这样高高在上的风流公子哥,气话反倒是潜意识里的真话。
  他转身背对李格,身形微微一晃,差点站不稳,靠着沙袋才得以支撑自己。心还是好痛,陈硕感到奇怪,早明白李格是什么样子的人,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真想把心挖掉。
  或许尝过七情六欲的人生才算是完整的,这是他作为人的体验。
  可老天不问问他的意见,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尝试,是李格毁了他安稳的生活,他原本可以平静度过这一生。
  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挺好的。
  “媳妇儿……”
  尽管还赌着气,李格心想一码归一码,陈硕抽他的账待会儿再算,无奈对陈硕解释:“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谁让你好端端突然抽疯啊,我在车里不都跟你解释了么,没说那么多是怕你闹脾气,结果你还是跟我闹了,那么狠地打我,你不心疼么。”
  这一刻,唯有沙袋是陈硕能依靠的伴侣。
  可以支撑他,不会离开他。
  “这是我家,”陈硕开口,“你走吧,你的东西明天打包好寄给你。”
  “……”李格脾气又窜了上来,“不是,你到底跟我闹什么?都说是气话了,你想要解释我给你解释,我以前包养过那傻逼,给他写过一首歌,就这么简单。再说那都是我过去的事儿,我要早认识你,还有他什么事儿?你无理取闹还打我,我他妈找谁说理去?我欠你的?差不多就行了,再跟我闹真挺没意思的。”
  被负面情绪操控,没克制住施暴欲,还有阴暗的掌控欲,已经到这一步了,陈硕索性转身面向李格,皮带仍在他手里攥着。
  他在夜色下看着李格,说:“你欠我的,不是差不多就行了,给我下跪认错,我都得考虑抽你几鞭子。”
  李格:“……”
  陈硕挥了下手中的皮带,又说:“我现在情绪很不好,有想弄死你的冲动。给你两分钟,穿上衣服滚出去。”


第67章 破云而出 谢谢你
  从来都只有李格占据主导权, 别人只能听从安排。
  李格长这么大,就他表哥贺颜叫他滚过,给他委屈受过, 不过全是孩童时的打打闹闹, 没动真格。
  唯独他捉摸不透的陈硕, 一再叫他滚,一再给他委屈受, 永远压他一头让他落入下风, 他还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哄。
  李格不想承认自己似乎贱到了骨子里,贱到尊严都快丢了,刚才口不择言的那些气话也是成心说给陈硕听的,就想让陈硕这个闷葫芦正视下自己什么德行。
  孟少谦确实听话,确实会伺候人, 让干什么干什么, 他说东孟少谦不敢往西。包括他包养过的那些小情儿, 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讨好他, 都像他养的狗,由他说了算。
  唯独陈硕。
  只是看到陈硕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 李格才发现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如果陈硕听话,上赶着巴结讨好他,那就不是陈硕了。
  他辛辛苦苦追到手的媳妇儿,一直是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除了不爱笑的棺材脸、端着拧着的牛脾气、动不动装聋作哑、闹脾气时变身暴力狂,其实挺好的, 有很多优点。
  比如勤快能干、厨艺不错、生活上很会照顾他,把他照顾得跟瘫子一样,帮他准备衣服, 熨烫衬衣和西裤,帮他洗内裤和袜子,帮他洗澡做清理,前天晚上才帮他剪过手指甲和脚指甲,这两天早上也帮他刮过胡子。
  意识到不想这么轻易结束,李格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谷底,爬不上去了。
  他不甘心,难道以后就任由陈硕这样骑在他头上么?用皮带抽他的那两下怎么算?他也怕疼啊,谁会喜欢疼的滋味儿?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李格以为陈硕是有点喜欢他的,单纯为了那档子事儿,犯不着这么照顾他,可喜欢他为什么要无理取闹?为什么要发疯?
  分明是这狗蹄子自己莫名其妙,他和孟少谦都他妈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陈硕有什么理由跟他闹?他更没必要为自己的过去解释。再说他付出了那么多,陈硕装聋作哑就算了,还他妈装瞎看不见么?没有谁能让他做到这一步,他到今儿都没反操过,甘愿被压,哪怕自己难受还犯贱去讨好,换来的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作为对象很合格了,挑不出毛病来。他心疼陈硕,可陈硕心疼过他么?真有心跟他好好处么?屁大点事儿现在跟他闹分手,叫他滚出去。
  陈硕给的两分钟时间,李格全用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屁股还火辣辣的,一阵一阵疼,他想着想着又不服气了,真穿上衣服滚出去,他不要面子么?
  今晚就动个真格给姓陈的瞧瞧,他李格不是吃素的,非他妈把这狗蹄子收拾服帖了,往死里干,干到向他求饶认错为止!
  见李格杵在鱼缸前不走,少见地沉默。陈硕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期待,等着李格说点什么不一样的,或许李格有那么一点在意他。
  可那么一点在意能代表什么?能维持多久?
  陈硕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李格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情绪不好,我情绪就很好么?我他妈也有想弄死你的冲动!”没给陈硕开口的机会,李格先下手为强,箭步上前,抡起拳头就往陈硕脸上招呼,带出了风声,可见使的劲儿有多大。
  陈硕反应不及,身体一晃,后背撞向沙袋险些没稳住自己,冲击力震得他脸颊和牙齿颤抖发麻,疼痛随之而来,刚站稳没半秒,李格接着一脚踹上他右膝盖,他膝盖一弯,又险些跪到地上去。
  见识过陈硕发起狠来的样子,李格教训起来没有一丝含糊和犹豫,有空子就钻,趁势再给陈硕的左膝盖补上重重一脚,直接把陈硕整个踹趴下了,并迅速骑陈硕背上,伸手揪住陈硕头发向后拽,另只手抢走他手里那条作恶的皮带,总算痛快了。
  “疼么?”李格使劲儿拽着陈硕头发,撕扯着他头皮,“不给你两下,真以为我好说话是不是?”
  疼……陈硕非常疼,可疼的不是身体,是他那颗被扎透的心。他目光注意到放置鱼缸的储物柜旁,有个新搓衣板紧挨着他每天会使用的熨衣板,李格扔那儿的。
  那个搓衣板,是李格在五天前的晚上心血来潮用手机下单买的。
  他喜欢睡前抱着李格温存,一起聊聊天。为了增进感情,他在网上搜了适合情侣之间聊天的小游戏——猜数字、故事接龙,还有真心话大冒险。
  李格嫌真心话大冒险无聊,陪他猜了几个数字也不感兴趣,只有故事接龙能和他互动上几分钟,然后笑话他老土没情趣,下回再这么老土就跪搓衣板去。
  于是就有了这个搓衣板。
  到货那晚,李格笑着警告他,不听话就要跪搓衣板,他在不听话前面加上了主语“谁”,李格答应了。
  他们都没有不听话,很好地相处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与寻常伴侣没什么不同。
  可今晚全变了。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温存了,陈硕在疼痛中被激出恨意,是李格摧毁了他生存的世界,害他无路可走丢了归处,变得如此痛苦,彻底回不了头。
  “现在知道怂了?还有更疼的。”李格松开陈硕的头发,又迅速将抢过来的皮带从陈硕脖颈下方穿过,进而狠心勒住,勒着的时候自己往后挪,刚好怼上他惦记已久的陈三妹,只差最后两步了。
  当初不就是为了吃这一口才追的么?也许干了就不用惦记了,从今往后爱他妈谁谁,陈硕休想再骑他头上。
  “你他妈就是欠!”好胜心似燎原烈火,李格收紧皮带,拔高嗓门,“别怪我不温柔,也让你尝尝我尝过的滋味儿!”
  “滚……”呼吸变得困难,陈硕嘶哑着骂。
  “我他妈就不滚!干-死-你!”李格气头上急疯了,单手控制住皮带两端,腾出手想给自己那儿弄起来。
  他太渴望得到陈硕,忽视了陈硕那双没有反抗过的手。
  瞬间,李格右腿被陈硕伺机向后伸的胳膊迅猛搂住,那手掌精准别进他膝窝,跟铁钳似的甩不开,紧接着一阵酸麻剧痛,沿着他腿部神经直窜他脑门,“啊——”他痛叫出声,手中皮带滑落,攻势顷刻被瓦解。
  听着可怜的叫声,陈硕无动于衷,仍紧掐李格膝窝,力道之大,指尖仿佛要扎进李格的血肉里。他另只手撑住地面,借力辅助翻滚,将李格从他背上猛摔下去。
  “咚”地一声闷响,李格摔得猝不及防,后脑和肩背一同磕到坚硬的地砖上,给他疼出一肚子火气,只想捅了陈硕。偏偏身上又砸过来一块木板,他摸到一排排凸起的纹路,发飙之际,被一声命令打断。
  “跪好,认错。”
  “……”李格甩开搓衣板,瞪向陈硕连吼带嚷,“跪你大爷!是你他妈跟疯狗一样,回来就发疯,有道理么你!”
  正面看到李格狠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模样,陈硕既恨李格也恨自己,恨自己心软,为了一个风流鬼一再妥协。
  他踩住搓衣板,踢回李格跟前,最终认命地说:“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你不走,那就跪一个小时认错,我容忍你这次的行为,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格听完气笑了,其实跪搓衣板没难度,他不是不能接受,完全可以应付陈硕,跪个几分钟意思意思,说些甜言蜜语哄一哄,死缠烂打来一发,事儿就翻篇了。
  但今晚他说什么都翻过不去,陈硕所谓的好好过日子就是突然发疯,狠狠甩他两鞭子,然后给他扣个莫名其妙的帽子,再骑到他头上施舍他一个机会。
  “谁他妈容忍谁啊?现在说想跟我好好过日子……”李格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膝窝被掐狠了疼得厉害,他逼自己站直,挺直腰杆,二话没说抡起拳头直往陈硕脸上用力砸,不料被陈硕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
  “你配么你!”李格气急败坏,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把陈硕这个不知道心疼他的狗蹄子给干了!
  他继续扑上去,却因右腿使不上劲儿,脚下不那么稳当,被陈硕一个扫腿轻易绊倒,不偏不倚地摔在搓衣板上,粗糙的纹路硌进他皮肤,他竟不觉得痛了。
  “我不配,为什么不滚。”
  “滚之前先把你干了!”李格撂着狠话准备爬起来,“你这没心没肺的——”眼前一道黑影迅猛袭向他,他毫无防备,随即脖子被一只手掌狠狠掐住,声音被截断在嗓子眼儿里,整个口腔被暴力塞着什么东西,熟悉的口感,是狗蹄子的内裤!
  “唔——”操,这狗杂种!
  堵住欠收拾的嘴,陈硕欺倒李格,将人背过去趴好,快速捞起一旁的皮带,反绑住李格俩手腕,李格敢挣扎反抗一下,直接巴掌伺候,哪里不听话扇哪里,已然失去理智,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不能原谅这个风流鬼。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唔唔唔——”李格不知道陈硕疯了,更不知道陈硕为什么而疯,就知道自己很疼,身体疼就算了,怎么心也跟着疼呢,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折腾到这会儿他其实累得够呛,没精力再做什么,就想睡觉,或许睡醒起来,狗蹄子就消气了,还是他的好媳妇儿,给他做好吃的早点。
  可现在的狗蹄子很不好……
  “唔!”李格腮帮子鼓得吓人,嘴里不停溢出唾液又很快被布料吸干,他被迫跪在满是棱角的搓衣板上,双手被绑无法动弹,脸颊贴着冰凉的地砖,极其费力地用舌头往外推。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里。
  李格痛到哆嗦,膝盖被搓衣板尖锐的棱角反复摩擦,他舌头使不出力气了,甚至发不出一丝声音,脑袋还是有点晕,眼皮子逐渐发沉,隐约听见身后那道让他感到陌生的声音,在问他,知道错了吗?
  这狗蹄子,也不干他,就纯折磨。他迷迷糊糊想,你个傻逼,少他妈给我装,堵了我的嘴还问个屁!回头跟你算账!
  “不知道是不是?”
  “啪——啪——”
  屁股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李格已经痛到麻痹,连哆嗦的力气也拿不出来了,身心俱疲很累很困。
  狗蹄子想打就打吧,有本事打死他,不把他打死,他会一笔一笔记下这些账,千百倍地还回去。
  “你怎么会知道错?”
  “你就是个渣子。”
  “玩弄我的感情,很开心吗?”
  *
  夜色下,小小的屋子恢复了它原本的冷清。
  陈硕站在窗前,望着月色抽着烟,烟是李格的。
  他不是没抽过烟,陈美芳仓促离世后,他急匆匆赶回老家,勉强在县医院的太平间里见到了陈美芳最后一面,完整的。
  那天晚上,他在杂货铺的后院里,一个人默默坐了一宿,连着抽了两包烟。
  烟不起作用,越抽只会让陈硕越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阴暗,有多可怕,不怪李格说他不配,他也觉得自己不配。
  触目惊心的红痕高高肿起,数不清的巴掌印堆叠,陈硕不敢多看李格红肿的屁股和腿,心疼地在床边坐下来。
  巨大的痛苦将他包围,他默默看着熟睡的李格,手伸过去想摸一摸,却停在半空数秒,又悄悄放下了。
  时间静静地流淌。
  夜空渐渐褪色,太阳破云而出。
  李格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哎哟”一嗓子又倒了下去,屁股和大腿实在是疼,两个膝盖上也是道道红痕,肿了。
  见枕头旁摆着一身衣物,他气得直呼陈硕本名,转头一瞧一懵,见沙发前的地板上有自己的行李箱,似乎被收拾过。
  李格随即注意到餐桌上有张对折的纸,屋子不大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他顾不上疼,立刻下床过去拿起那张纸展开,倒要看看姓陈的变态怎么跟他认错,甭管态度端不端正,都得把昨晚的账加倍还回去。
  “小宝儿,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希望你不会介意。昨晚伤害到你很对不起,道歉没用,但我只有道歉了,我是一个很差劲很暴力的人。
  我讨厌你的风流,嫉妒每一个和你有过关系的人,是我心理出了严重的问题,越喜欢你越想把你关起来。可你是自由的鸟,回到你的天空翱翔吧,别再回来。
  你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谢谢你来过我的人生,我很开心。”


第68章 上辈子欠的债 这辈子上赶着还。
  李格揉了下眼睛, 将纸上刚劲有力的字重新看了一遍。
  操,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变态狗蹄子么?被妖魔鬼怪附体了?合着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内心全是弯弯绕绕, 嘴跟被贴了封条似的, 有话他妈不往外说, 真行。
  人怎么能闷骚成这德行?
  李格匪夷所思,重新看了第三遍, 挨个字儿认真看过去, 发现自己快不认识陈硕了。
  昨晚那个混蛋是真实的陈硕,那写下这些煽情文字的又是谁?比喻都给整出来了,他倒是想飞,弄这么煽情让他怎么飞?
  好一个闷葫芦,这么能憋。
  换李格自己, 绝对能被憋死。这会儿他心里就一大堆话要说, 于是赶紧回到床上侧卧着,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陈硕打电话, 拨出去时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身体上的疼都能忍受了。
  等通了必须跟闷葫芦理论理论,昨晚打他那么狠,好意思说喜欢他,吃那骚蹄子的醋就不能明说么。大男人一个, 那么矫情呢,藏着掖着他哪儿瞧得出来?写一通煽情文字倒打一耙跟他委屈上了, 到底谁委屈啊?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李格盯着纸上的告白又哼又笑,已经想好了开场白,先让陈硕亲口说一句喜欢他, 其他的慢慢算。
  然而听筒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李格懵逼,挂断再打,仍处于关机状态。被陈硕拉黑过太多次,这回提示音不同以往,他确定陈硕是真的关机了,隐有不妙的预感,但又觉得不至于。
  都喜欢他了,玩什么失踪?
  急性子等不了,李格迫切想见到陈硕,听到陈硕的声音,转而打给元丰,等了十几秒电话通了,他表哥贺颜接的。
  他忙问:“哥,陈硕在你那儿么?快让他接个电话。”
  “不在,他请假了。”贺颜数落表弟,“我不管你俩怎么回事儿,别影响到元丰,陈硕有分寸,就你不知道轻重。”
  李格:“……”
  男人怀孕确实罕见有风险,李格赶紧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元丰大清早醒来肚子不太舒服,紧急去了医院检查,今天没法上课。贺颜不放心便替元丰提前结束了课程,陈硕突然闲下来干脆请假了,是瞒着元丰单独跟贺颜请的。
  猜到这样,李格服气了,又问他哥:“请了多久?”
  贺颜:“他戴着口罩来医院找的我,当面跟我辞职,我没同意,让他出去散散心,在元丰生孩子前回来。等回来他要再提,我不拦着。”
  李格:“……”
  贺颜:“叫你别招他,招了把人脸打成那样像话么?”
  李格:“不是,我——”
  贺颜:“行了,医生过来了,你别往元丰跟前凑,省得他操心。他一操心我跟着操心,没完了。”
  李格:“……”
  电话被那头挂断,李格先看看自己青紫的俩膝盖,又扭头费劲去看自己的屁股蛋子,没想到比膝盖还吓人,从腰到腿布满青紫与掐痕,尤其屁股都肿成大翘臀了。
  操,他才打了几下?血亏。真他妈比窦娥还冤枉,闷葫芦昨晚还不如用陈二弟狠狠干他,好歹能爽,现在只有疼。
  妈的。
  李格笑不出来了,一肚子气无从发泄,再看陈硕写的那段煽情文字,只觉得虚伪,就没这么做人的。
  什么都是陈硕在说了算,想好就好,想分就分,想跑就跑,从头到尾没考虑过他感受,算什么喜欢啊?这叫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么?连句道歉也不敢当面跟他说,轻飘飘往纸上一写,就他妈一怂包!
  “操。”李格气急,胡乱把纸揉成团往地上一砸,哪知动作太急牵扯到屁股和腿,疼得“哎哟”直哼,快委屈死了。
  昨夜晚会上没吃东西,光喝两杯酒,他委屈完饿了,望向厨房,灶台上没有蒸锅,摆着铁锅和陈硕前几天才买的砂锅,陈硕每晚都会煲汤给他喝。
  蒸锅没拿出来,代表没热乎的早点。
  李格气消不下去想抽烟,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后硬爬起来穿上衣服,穿内裤时勉强能承受,等穿上西裤系腰带时,腰两侧疼了起来,但最疼的是俩膝盖,记不清昨晚在搓衣板上跪了多久,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忘了。
  “嘶……”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团纸,小心展开,又挨个字儿认真看过去,看完后将纸对折再对折,收进了西裤里。
  屋子里只找到打火机,没找到香烟,李格不胜其烦,用手机下单买了两包烟,接着在狭小的厅里转着圈儿,每走一步身体抽疼一下,越疼越气,只恨自己昨晚打少了。
  不听话的狗蹄子,就该狠心好好收拾一顿。
  索然无味地吃完外卖,李格打开衣柜,发现陈硕的衣服的确少了,显然大清早不光给他收拾了,也给自己收拾了一行李箱。
  他慢慢蹲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在码放整齐的衣物中间,看到了百达翡丽的表盒,陈硕那天在车里终于肯收下他的表,却从没戴过。
  说到底,陈硕一直在跟他端着拧着,算什么喜欢?还讨厌他的风流,他一心一意不是没风流了么,揪着他的过去自己胡思乱想乱吃醋,怎么没把自己闷死酸死。
  “你这闷葫芦,我看你能跑哪儿去!”李格对着微信置顶的聊天窗口发出这句语音之后,拨通了圈里另一朋友的电话。
  地库里那辆黑色奔驰没有被陈硕开走,李格并不在意,以为自己很快能找到陈硕,哪怕关了机也能查出行踪来。
  但陈硕像人间蒸发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都杳无音信,没有开过机,没有回过家,没有任何行踪记录。
  他的媳妇儿消失了。
  手里那么大一公司不能不管,李格抽不出太多时间去找陈硕,忙起来也能分散点注意力,省得老惦记老生气。
  主要不知道从何找起,狗蹄子故意躲着他似的,他只能托朋友帮忙留意。
  起初几天,李格气啊恨啊,没人照顾他的起居,想搬回去又担心陈硕哪天突然回来,况且鱼缸里养着一群陈硕喜欢的小鳑鲏,自己走了没人管。
  他几次喂鱼时,对着鱼缸骂骂咧咧:“你们那个爹不是个东西知道么?就是一怂包,矫情得要死,没见过这么煽情的装货,我看他像有精神分裂。他说走就走,根本不管你们的死活,多没良心啊,以后认准我这个爹,是我对你们不离不弃。”
  可当李格联系到温玲,拐弯抹角打听陈硕下落时,才得知陈硕清明节压根没回过江城,没去看过萌萌。
  陈硕真的只是想给他惊喜,一个人独自待在酒店里,什么都不告诉他,到晚上才给他发一条微信。
  真他妈可以,那嘴要了干什么使的?
  之后几天,李格在陈硕冷清的小公寓里发疯了,阳台上那沙袋不知道被他锤打了多少下,打到坐地上气喘吁吁。气不过他又将自己跪过的那搓衣板给砸了,只是太结实没砸坏,反倒把屋里地板砸出一小凹坑来,发完疯他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喜欢个狗屁,有这么喜欢人的么?爱他妈谁谁吧,愿意消失就消失,搞得他离了姓陈的不能活一样。蜗居在那破公寓里有什么意思?住有保姆伺候的大房子不痛快?再上赶着找罪受他就是贱人!
  结果隔天晚上从公司出来,李格灰溜溜地回了媳妇儿的小公寓。
  他拒不承认打脸的事实,并给自己找了个非常充分的理由——小鳑鲏们不能没有爹,需要他照顾。
  等外卖的过程中,李格日常喂鱼,跟“孩子们”埋怨起来:“要不是怕你们饿死,我他妈才不过来。”
  鱼食落下,小鳑鲏们迅速摇摆尾巴,都跟恶狼似的疯狂啄食,还抢了起来,短短数秒便将一勺鱼食给瓜分干净。
  “抢什么。”李格皱眉,又往鱼缸里撒了一勺鱼食,“再打架,一个都没得吃,看见打架就烦,能不能友好相处?”
  小鳑鲏们依旧抢食,又短短数秒,将鱼食瓜分干净,吃完了在水中欢快游动着,友好相处在一起。
  李格掏出手机给鱼拍照,连拍三五张,全给陈硕的微信发了过去,附带一句话:【你再不回来,它们就饿死了】
  他往上翻了下和陈硕的聊天记录,忽然不知道自己坐在这儿干什么,心里头本来就堵着一口气,来了只会更烦,纯属庸人自扰。
  等元丰预产期一到,不就能见面了么,没必要在这儿守着,陈硕都不管这群鱼的死活,他上赶着管什么?
  李格打开日历数了下日子,距离元丰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半,太久了,久到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他的媳妇儿已经消失了整整八天,摆明了在躲着他,到时候在医院里可能都碰不上面,没准连个算账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操,凭什么?
  狗蹄子还欠他一个正式的道歉!
  李格真的很佩服陈硕,现在这世道怎么能忍住不用手机的?笔记本电脑也没带走,真就与世隔绝了?衣食住行哪样不需要钱?
  很快,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北城另一头,贺颜正哄着家里的小孕夫,给元宝做胎教。
  床头柜上静音的手机一直亮着屏,元丰先一个发现,忙提醒贺颜。贺颜一瞧表弟来电,就猜到没好事儿。
  元丰:“你快接,万一有什么急事儿呢,不会是跟陈硕吵架了吧?”
  “他俩挺好的,是李格这两天拉我投资一项目,我在考虑。”贺颜扯着谎下了床,俯身在元丰额头上亲了亲,“我出去接,困了先睡。”
  元丰乐呵:“我还不困,你快去。”
  等贺颜一接通电话,脸色直接不好了,光听表弟在那儿又急又嚷地说,他的助理想不开,可能已经自杀了。
  李格:“哥,你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么?我他妈查不到他的行踪,他要真出点事儿我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啊!”
  贺颜:“现在担心他出事儿,你早干什么去了?”
  李格:“操,我不计较了还不行么……”
  听着表弟挫败的声音,贺颜道:“跟你说过元丰生孩子的时候他会回来,什么脑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找他。”
  察觉不对,李格追问:“你是不是跟他联系过了?他到底去哪儿了?快告诉我啊哥,咱俩还是不是一家人?”
  贺颜并不知道自己助理去了哪儿,只是陈硕辞职那天,他作为老板关心了两句。
  陈硕大概压抑得太痛苦了,告诉他和李格已经分开,自己心理上出了点问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可能还需要漫长的一段时间进行治疗,所以决定辞职。
  贺颜到底偏向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弟多一些,何况助理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需要的应该不是心理医生,而是和李格坐下来好好谈谈,俩人能处处,不能处好聚好散。
  于是贺颜告诉表弟:“他去了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地址待会儿发你手机上,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哥!”李格又追问,“他在北城真没什么朋友么?也没开车,没出北城的记录,肯定在哪儿住着。”
  贺颜对陈硕的私人社交不太了解,给不到帮助,挂断前再三劝表弟好自为之,见到面了坐下来好好谈谈。
  媳妇儿消失的第九天早上,李格直奔陈硕去过的那家心理咨询机构,委屈巴巴地向心理咨询师卖惨。
  他谎称自己兄弟为情所困想不开,来这儿咨询过后失踪了整整一周,很可能已经出事了,涉及生命安全马虎不得。
  心理咨询师刚好对陈硕有印象,忙邀请李格入座,从来访者的资料里找出陈硕的资料,回忆道:“他确实非常痛苦,比较消极,不过没有表现出那方面的倾向。”
  “……”李格心一紧,“都消极了,我看差不多了。他有透露其他关键信息么?比如想去哪里。”
  接着,李格又听心理咨询师说陈硕虽然过来咨询,但很少开口,或者说抗拒开口,大多时间都处于沉默状态,直到干坐了一个小时后才问心理咨询师该怎么缓解痛苦,问完又突然站起来支付费用,不想咨询了。
  心理咨询师:“因为他走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我尝试跟他沟通,就问了一下他接下来想去哪里,他只说想去理发,拒绝再沟通了。”
  李格:“……”
  心理咨询师:“在心理学上,剪头发也是一种自我重塑。我认为他是想切断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应该不会自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一无所获不说,情况更糟糕了。
  李格支付完费用便离开了心理咨询机构,站在路边看着车来人往,早上的阳光还挺热,他晒了会儿,心想陈硕那头发也不算长,清明节去江城给他惊喜的时候才剪过,想切断过去至于剪头发么,怎么没把陈二弟剁了,真是,害他来回折腾。
  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上赶着还。
  贺颜前脚刚进办公室,表弟的骚扰电话后脚就来了。他无奈接通:“再打骚扰电话,拦截处理。”
  李格:“别啊哥,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陈硕一般去哪儿理发么?”
  这个贺颜还真知道,立刻将烦人的表弟打发走了。
  一拿到地址,李格又往郊区赶,路上纳闷过陈硕怎么跑这么远,不嫌费劲么,城区那么多理发店不选,难道是什么远房亲戚开的?
  就在他快赶到那家理发店时,圈里朋友的电话来了,告诉了他陈硕的最新消息。
  陈硕昨晚买了一张去往东城的火车票,人已经离开了北城。
  车停稳在理发店门口,李格其实不太想进去了,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耍得团团转,怎么能不计较?姓陈的把他当什么了?
  他坐车里抽着烟,直到车窗被敲响,理发店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笑着招呼他是不是要理发,正好没客人,可以先理。
  李格没下车,随口问老板是否认识陈硕,见老板脸色明显有变化,是个知情的,他迅速把烟掐了下车,追问情况。
  “大哥,我是陈硕的兄弟,找他好几天没找到,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么?你要不放心,我给你看……”李格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陈硕的照片。
  他跟陈硕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没事儿,我知道,他跟我提过你。”老板说,“他昨天下午走了。”
  李格:“……”
  后来,李格从老板这儿听说了,陈硕是这家理发店的常客。老板认识陈硕的时候,陈硕才十九岁,也算看着陈硕一年一年成熟起来,就是一直独来独往,今年终于处了个对象,没想到是个男对象。
  陈硕消失的这些天,一直住在老板家出租的空房里,临时小住所以没用身份证登记。昨天下午出发前,陈硕把头发剪了,理了个圆寸,告别了老板。
  老板:“他想剃光头,那么俊的脸剃个光头多不合适啊,我就给他理了个圆寸。”
  李格:“……”
  “他是去东城散心了。”老板不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不会安慰,就随便劝了句,“甭着急啊,该你的缘分不会跑。”
  东城很远,李格没有再去找陈硕,不是受距离限制,就是一下子想明白了,自己一个人兜兜转转像傻逼。陈硕想散心那就散吧,万一逼急了又跑,他这回给足陈硕时间,他会记着他们之间所有的账,等陈硕回来再慢慢算。
  总之,他没说不,陈硕还是他媳妇儿。
  *
  春去,便入了夏。
  医院VIP病房里热热闹闹的,李格陪着几个长辈在客厅聊了会儿天,话题一扯他头上,立马躲进病房找元丰。
  元丰对李格和陈硕的事完全不知情,被表兄弟俩一通忽悠,以为陈硕真在外面忙自己的新事业,这几天又感冒不能来医院。
  “大嫂,预产期还有三天吧?”李格日盼夜盼堪比孩子亲爹,“终于要见到小元宝了,我这心啊……”
  元丰扑哧一乐:“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天天往医院跑,公司不用管了啊?”
  李格:“公司哪有元宝重要,我以后的财产都是元宝的。”
  元丰:“……”
  在医院待得差不多,李格生怕长辈催生到他头上来,告辞回家了。
  到了家,照例先给“孩子们”喂食,然后给自己点一份外卖。不是不想下厨做,他开过两次火,做得实在难吃,懒得做了。
  外卖到的时候,李格的手机响了,见是他表哥的电话,迅速接通:“哥,有消息了么?是不是他回来了?”
  “嗯,先来的医院,元丰在睡觉,应该是回去了。”贺颜提醒表弟,“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沟通,再给我找事儿——”
  “打住打住,我肯定好好沟通!”
  电话一挂,李格赶紧检查屋子,先把外卖盒扔了,沙发上凌乱的几件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衣柜里,至少保持表面的整洁,给媳妇儿留个好印象。
  还有阳台的衣服……
  他又赶紧去收下来,全往衣柜里塞,营造出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打算吓唬一下陈硕,让他独守空房这么久,这惩罚都算轻的,他都佩服自己能等这么久。
  李格是记着日子的,和陈硕分开了不止一个半月,算上今天,一共一个月二十一天。
  为什么记这么清楚,因为每天一到晚上他就不痛快,自己动手解决更不痛快,惦记陈二弟和陈硕的舌头,当然最惦记的还是自己活生生的媳妇儿。
  坐沙发上掐着时间等了半小时,李格起身把灯全部关了,然后躲进卫生间里守株待兔。
  他不确定陈硕会不会回来,不过都主动告诉贺颜了,应该会。
  又十分钟过去,黑暗中响起了开门声。


第69章 白眼狼 好聚好散
  一墙之隔, 李格竖起耳朵仔细听动静,听到进屋的脚步声和行李箱滚轮发出的声响时,他激动得不行, 就等媳妇儿开灯, 自己再杀出去给个大惊喜。
  门被关上了。
  李格屏住呼吸, 默数一二三,随着“啪”一声脆响, 他光顾着接收指令, 身体先一步做出动作,结果转头就被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人影吓一跳,当即大操一声,才反应过来亮的竟是卫生间的灯。
  他日盼夜盼的媳妇儿,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陈硕穿着简约的黑色T恤, 衣摆妥帖束进同样黑色的休闲西裤里, 整体干净利落, 气质沉稳冷峻, 没太大变化。
  也依旧是那张白净俊俏的棺材脸,倒是发型让他眼前一亮, 比圆寸稍微长了些,显然做过造型,还挺酷。
  但陈硕再怎么酷,李格看到的都是自己那个会搞煽情的闷骚媳妇儿。
  他扑上去径直给了陈硕一个热情拥抱, 一声“媳妇儿”到嘴边还没喊出来,却被陈硕一把推开。
  “???”李格差点没站稳, 眼睁睁看着陈硕无视他,伸手打开主灯,然后提着行李箱从他面前路过往屋里走去。
  什么情况?
  “媳妇儿!”李格大步跟过去, 改从身后抱紧陈硕,可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两条手臂就被陈硕捏住并拿开,随即离开了他的怀抱,根本不给碰。
  “别乱叫,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
  陈硕语调平稳,像在说一件很寻常很普通的小事。李格短暂懵了下,又听陈硕叫他尽快收拾东西离开,把备用钥匙留下。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赶我走?”他问。
  陈硕没有看他,放倒行李箱后蹲下去,在解开密码锁时平静地回了句:“这是我家,请你离开。”
  李格:“……”
  临近元丰的预产期,李格不知道陈硕具体哪天回来,想过打电话或发微信联络下试试。忽一转念,好几十天都等过来了不差最后这几天,也提前设想见面时自己应该怎么做。
  首先一定要抱一下,让媳妇儿真切感受到他没有飞走,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蜗居在这儿,多感动人啊……
  其次向媳妇儿说明情况,孟少谦那个骚蹄子后来去他公司骚扰过他,被他揍了一顿,轰出去了。
  最后向媳妇儿保证,他已经不风流了,两只眼睛就没往别人身上瞧过,要不能苦哈哈地守在这儿么?寂寞了全靠自己解决,甚至买了根假玩意儿来填补后头的空虚,反倒越弄越空虚,别提有多难受。
  然而李格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操,电视剧都没这样演的,太突然了。
  狗蹄子居然比以前还像机器人,叫他怎么坐下来好好谈?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更装了?跟他又装逼又装酷的,在东城让人给洗脑了?还是散心散坏了脑子?
  真他妈活见鬼,想气死他直说。
  看陈硕打开了行李箱要收拾,李格硬压下一肚子气,也蹲下去,想借着帮忙收拾的机会谈一谈,顺便表现一下自己身为老公的体贴。
  可惜手刚伸出去,便被另一只手无情挥开。
  陈硕:“收拾你的东西,离开。”
  忍一时风平浪静,李格暂时忍着没发作,赔上笑脸哄陈硕:“媳妇儿,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煮个面,这我拿手。”
  陈硕略皱眉头,抬脸看了李格一眼,情绪外放出一点不耐烦,说:“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
  “……”对上陈硕那张冷脸,李格闷着的一肚子气瞬间全部窜上来,站起来就嚷,“你到底搞什么?跟我演戏呢?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阳台那些鱼我也给你养得白白胖胖,一回来就他妈赶我走,有病吧你?”
  “那是你的鱼,我的早就死了。”陈硕不再搭理李格,继续收拾行李,把衣物抱到沙发上。
  “你……”李格准备喷火,却猛地一怔。
  他在陈硕的行李箱中看见了几本书,最上面那本金灿灿的,书名为《金刚经·心经》,下面几本看着也像经书,在书的旁边居然还有几幅关于经文的字帖。
  联想到理发店老板说过陈硕想剃光头,而东城所在的省份被誉为“东南佛国”,佛教文化历史悠久,寺庙最多。李格顿时大惊失色,火气一下没了踪影,哪里还忍心再跟陈硕嚷一句,只怪自己心不够细,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真以为陈硕是去散心的,毕竟东城旅游景点也多。
  他的宝贝媳妇儿何止是喜欢他,一定是爱他爱得太痛苦太压抑,还容易吃醋,把自己闷出心理疾病,所以才遁入空门选择出家。
  现在装逼装冷酷应该是犯病了,凶不得。
  “媳妇儿,是我错了。”李格及时滑跪,又及时抢过陈硕手里那几本经书,帮他放到角落的书桌上,想着找个机会偷偷扔了。
  陈硕刚拿起字帖,又被李格抢走。
  放好字帖,李格屁颠屁颠去帮陈硕收拾,注意到沙发上的衣物好像是干净的,忙问:“媳妇儿,这些衣服是要放衣柜里吧?你别管了,快去洗澡睡觉,我帮你收拾。”
  陈硕:“不需要,快点离开。”
  “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知道你需要我。”李格单手抱起那堆衣物,积极表现自己,不成想一开衣柜里面喷出好几件衣服,是不久前胡乱塞进去的,搞得他脚下乱七八糟。
  空气霎时凝固。
  李格回头,见陈硕面无表情地站在沙发前盯着他,瞧不出半点情绪。他赶紧胡诌解释:“不是天天这样,最近工作太忙有点顾不上家里,我马上叠好放进去。”
  似乎看不惯,陈硕过去弯腰捡起李格脚边凌乱的衣服裤子,都皱皱巴巴的。他直接往沙发上一丢,接着去阳台拿李格的行李箱。
  见状,李格连衣柜门都没关,立马杀去阳台抢回自己的行李箱,结果陈硕转身又去收他晾衣杆上的衣服,铁了心要赶他走,很明显病入膏肓了。
  “好了媳妇儿,”李格抱住陈硕就哄,“你不累么,有这么足的精力不如干我,一块儿去洗澡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这几十天怎么熬的,想死你了。”
  “出去。”陈硕推开李格。
  李格死缠烂打重新抱住陈硕,胳膊死死勒紧陈硕的腰,可劲儿哄:“我走了我的宝贝媳妇儿怎么办?他那么喜欢我,什么都往心里憋,万一背着我偷偷难过,我得心疼死。”
  “出去。”陈硕尝试推开李格,推不动。
  “别口是心非,要勇于表达内心想法,想不想我?”太久没好好抱过陈硕,李格激动地在陈硕后颈处落下一吻,腾出一只手往下想摸摸陈二弟想不想他,谁知陈硕疯狂抗拒,还用胳膊肘撞他。
  “李总以前就是这么随便的吗?”陈硕撞开李格,转身盯着李格,“只要对谁感兴趣,就像一条发-情的狗。”
  “……”李格愣了愣,一时接不上茬。
  因为他发现自己反驳不了,过去的他的确是这样,对谁感兴趣就想操,操腻了再换一个,那档子事儿不就图一个乐呵么?
  只是被陈硕这样说,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特不痛快,不想哄陈硕了。跟哄白眼狼似的,一走走那么久,回来又这德行,把他变成一个傻逼,图什么?
  陈硕收下晾衣杆上被洗衣机搅得皱皱巴巴的衬衣和西裤,没有看李格,说:“你走吧,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李格跟着念了一遍,反问陈硕,“你跟我好过么?”
  陈硕沉默。
  “你从头到尾就他妈没跟我好过!”李格没控制住情绪,几乎是吼的。
  他从西裤兜里掏出早已皱巴的纸,展开给陈硕看,大声质问:“要散你写这个干什么?还写得那么煽情。就因为这张破纸,我他妈在这儿等了你五十二天!怕你想不开我去心理咨询机构找你,又去理发店找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东城么?我给足你时间散心,你回来给我什么了?”
  陈硕垂眼望向李格手里的纸,历经无数次翻折,折痕处已有裂开的迹象。
  他随即抽走,当着李格的面将纸撕碎握于掌心里,说:“煽情是跟网上学的,中心意思是好聚好散,让你误会很抱歉,我已经放下了,希望李总也放下。”
  “我的东西,谁允许你撕了?”李格指着陈硕鼻子,“非逼我动手揍你是不是?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陈硕绕开李格,将碎片扔进垃圾桶,把行李箱合上收好。他从衣柜里找出一身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然后锁门。
  听到锁门声,李格大步过去“砰砰”砸了两拳,冲着门缝对里头喊:“你欠我一堆账,别想着好聚好散!你要是个没种的你就走,有种就出来跟我把账算算清楚,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正式的道歉。”
  警告完,李格直接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
  等有流水声响起,他又下床去翻陈硕书桌上的经书和字帖,没任何异常。这闷葫芦突然变成这死德行整这死出肯定有哪里不对,不会真遁入空门,六根清净了吧?
  操,那他的坑岂不是没萝卜能填了?
  和书桌紧挨着的防尘收藏柜,李格无聊的时候翻过一回,里面没有什么小秘密。
  他忽然想到陈硕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要去东城肯定得做攻略,有必要查查到底去了哪家寺庙,笔记本留在这儿估计用的手机,哪知屋子里找一圈没发现陈硕的手机,明明以前都随意放在家里的。
  果然不对劲。
  李格当即拿自己手机拨通陈硕电话,很快清脆悠扬的古筝响起,如他所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了。


第70章 恩恩怨怨 想念
  电话被陈硕挂了。
  李格这回悠哉不少, 躺床上打开电视机,随便挑了部电影播放,也没看进去, 而是抱着手机给他表哥发短信。
  短信内容为:【哥, 十万火急!】
  十分钟后, 贺颜的短信来了。
  贺颜:【几点了?讨骂。】
  都没到九点,对李格来说时间尚早, 平常这时候他跟陈硕还没开始快活呢。最多一块儿洗完澡, 陈硕在卫生间里亲手帮他洗内裤和袜子,他自己则在床前给后头做“一提一松”训练。
  今晚原本可以早点开始的,在李格设想中是个充满激情的浪漫之夜,可惜别说阳台上找刺激了,没被气死都算他命大。
  试探成功, 他立刻给贺颜回去一条短信。
  【陈硕不搭理我, 带回来好几本经书还手抄经文, 他是不是出家了?跟你提辞职了没?我现在急得上火, 快给我出出主意。】
  三分钟后,贺颜的短信又来了。
  贺颜:【不清楚, 没提,没主意,勿回。】
  陈硕没提辞职,勉强算个好消息。李格无语扔下手机, 琢磨着怎么才能撬开闷葫芦那嘴,卫生间里的水声恰好停了。
  他迅速窜过去敲门, “媳妇儿,快!我尿急憋不住了!”
  里面毫无回应。
  “哎哟真尿急!”李格连敲好几下,“要憋炸了, 你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往厨房水池里尿了啊。”
  “咔哒——”卫生间门开了。
  见陈硕又一身黑,穿着背心和居家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让看,在台盆前洗内裤。
  李格心里怄气,忍住扒光陈硕的冲动,像个没事人一样去抢陈硕手里的内裤,笑道:“媳妇儿,我帮你洗。”
  “用不着,你回去。”奈何内裤被李格死拽着不撒手,陈硕皱眉,“放开。”
  “就让我洗呗,别害臊嘛。”李格尝试唤醒媳妇儿对他的爱,“你之前天天帮我洗内裤洗袜子,帮我烫衬衣和西裤,还帮我擦皮鞋,我也想帮你。”
  陈硕:“放开。”
  李格:“我真想帮你洗,是不是害臊了?我连你内裤都吃过,这有什么的?乖啊,老公帮你洗。”
  陈硕:“听不懂人话吗?”
  “听不懂,”李格能屈能伸地表示,“你刚才都说我是狗了,我只知道要给自己媳妇儿洗内裤。”
  陈硕:“……”
  于是乎,两个大男人挤在卫生间里争夺一条内裤,较起劲儿。
  李格太清楚陈硕力气有多大,瞧那瞬间绷紧的肱二头肌就知道陈硕在跟他动真格。陈硕也正是用那双刚硬有力的胳膊,每回都能将他整个抱起来干很久,有几回还他妈害他失禁,把他身体搞成这样,事后说好会照顾他到老,他这还没老呢就不闻不问了。
  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头,好意思说他是狗。
  “就会跟我犯狗怂。”李格不抢了,干脆往边上一站,放软语气问陈硕,“你打算犟到什么时候?能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说了咱俩才能解决问题。”
  陈硕没有搭腔,专心洗内裤。
  硬的干不过,软的行不通。李格确实急得上火,索性回屋拿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又返回卫生间对着陈硕拍摄,并实时说明情况:“此视频仅记录我和我媳妇儿的恩恩怨怨。看清楚了啊,就是这个在洗内裤的男人,他姓陈名硕,是我媳妇儿,一个言而无信的渣男。”
  “……”陈硕关掉水龙头别开脸,“不要乱拍。”
  “快看,他怂了,还知道要脸。”担心陈硕发疯抢手机,李格退至卫生间门口,提防着继续说,“先说说他有多渣,第一次就强-奸我,疼了我几天几夜还发烧,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跟他好。”
  陈硕:“说了不要乱拍。”
  见陈硕冷眉冷眼的,似乎要过来抢手机,总算不是机器人了。
  李格随即揣好手机躲开陈硕,等陈硕去阳台晒内裤时又举起来怼着拍:“接着往下说,他玩弄我感情,跟我在一块儿就是为了干我,亏我以为他真的喜欢我,操,写那么煽情的东西招我心疼,原来是跟网上学的,虚伪。”
  “……”陈硕晒内裤的动作一僵,迅速晾好背对李格,阻止他,“再拍我过去动手了。”
  “渣男又要家暴我,忒他妈没良心!”李格控诉起来,“我为了他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好几回被他折腾到尿失禁,天天做提肛运动,还被他打得半死不活,身体都快报废了,他说会照顾我到老,结果他妈的才多久啊,我这还没过三十呢他就不负责了,白眼狼!”
  “……”陈硕望向窗外夜色,听李格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他沉默了,说明心虚,没脸反驳我。”李格大人不记小人过,“媳妇儿,你现在过来亲我一下,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也不用正式给我道歉。”
  无人应答。
  “得,我媳妇儿又跟我装聋作哑了,今儿先记录到这里。”
  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意思,陈硕的沉默叫李格不痛快,便把录像关了揣好手机,看到鱼缸才想起来晚上忘记喂食。
  他紧忙从出储物柜里拿出鱼食,先给“孩子们”喂上两勺,看小鳑鲏们扎堆抢食,对着鱼缸叹气:“唉,真可怜啊,这个世上只有我关心你们,你们爹是个渣男知道么?回来了都没想着喂你们。”
  陈硕:“……”
  等喂完鱼,李格回头一瞧,陈硕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接着去厨房那儿洗了个手,然后无视他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准备好钢笔和经文字帖,端坐着不动了。
  他:“……”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给李格整不会了,头疼到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不感兴趣但他多少了解些,经文不是随随便便抄的,有个准备工作,严格来说还得焚一支香。
  而这种时候,他打扰陈硕挺不合适。
  陈硕的手机在台灯旁放着,李格回到沙发上坐下,想着等陈硕抄完经俩人再好好谈谈,他自己也静静心。
  钢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像秋风扫过落叶。
  李格原本在刷财经新闻,意外静下心来,抬眼望向书桌。陈硕背对他静坐于书桌前,脑袋低垂,持钢笔的右手在字帖上沉稳地书写着,带出细微的持续的“沙沙”声响。
  他目光落在那挺拔坚毅的后背上,不禁陷入沉思,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欢热脸贴陈硕的冷屁股呢?
  陈硕一甩冷脸他就不痛快,想亲亲抱抱来一发,甘愿赔笑哄着,真生气其实气不了多久,只想赶紧和好,哪怕陈硕叫他不喜欢的乳名,也好过一声生疏客套的“李总”。
  要换别人早他妈一脚踹飞了,敢甩个冷脸试试的。
  第一次和陈硕像现在这样,彼此互不打扰地待在一块儿,没有交流没有亲热,李格倒不觉得烦躁,相反慢慢变得舒心。
  他在心里头问自己,现在最想做什么。
  答案——剥开陈硕那颗闷骚的心,让陈硕当着他面亲口说出喜欢他。
  结果等陈硕抄完经,居然又坐那儿开始念经了,并且还是闭着眼睛念的,声音很轻,分外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佛法之中。
  操,背这么滚瓜烂熟?
  李格这会儿不舒心了,按耐不住,悄无声息向书桌靠近,想亲亲媳妇儿的嘴,都好几十天没亲了,想得紧。
  确切来说是想堵住,可别他妈再念了,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让他头疼,快点还俗干他吧,跟他在红尘里纵情翻滚。
  等李格一靠近,才听清陈硕念的经文。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此刻,李格已经不是佩服陈硕了。
  他站在陈硕身后偷偷听着,经文不长,陈硕是循环念的,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就听了有三遍。
  行吧,算这狗蹄子牛逼,他还不信了。
  李格不认为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幻,他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眼前的陈硕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他又悄无声息回到衣柜前,轻轻打开,不时回头确认情况,和尚还在那儿心无旁骛地念着经呢,挺幽默。拿出前几天买的连裤镂空开-裆黑丝儿,李格有点生气,陈硕走的那天早上犯毛病把他那些丁字-裤全给处理了,一条没留,实在太过分!
  脱个西裤几乎耗尽李格全部耐心,偷偷摸摸比做贼还小心,穿上后稍微有点勒大腿,不太舒服。他嫌麻烦懒得再脱衬衣,反倒半遮半掩更显性感。
  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陈硕机械化地重复着每晚都会念的心经,只要念满五十遍,他勉强能入睡。
  可今晚念满五百遍好像都不会起作用,这让他堕入痛苦,或许不该回来的。他规劝自己,再念两遍,结束后和李格好好把话说清楚。
  做贼的滋味儿不好受,李格这次走到陈硕身后,双手抓住椅背,直接一个暴力拖拽,将陈硕连人带椅往后拖了足有半米,也不管地板有没有被磨坏,紧跟着一屁股跨坐到陈硕腿上,捧住陈硕脑袋就要狠狠亲上去,陈硕却眼疾手快地把自己嘴巴给捂住,他偷袭失败,亲上了硬邦邦的手背。
  “下去。”陈硕捂着嘴说。
  被抹了面儿,李格倒没不痛快,改亲陈硕额头,成功亲了下后,笑道:“把手拿开让我亲一下嘴,我就下去,君子一言。”
  陈硕仍捂着嘴,显然不配合,抬起另一只手准备推开李格,反被李格先一步牵住,带着他的手往下一按。
  他掌心触到微妙的凹凸感,有细网交织,想到是什么可怕的会毁了他道心的鬼东西,他瞬间跟碰了块烫手山芋似的迅速往回抽,眼睛没敢往下瞧。
  李格被陈硕见了鬼一样的反应逗笑了,调戏起来:“真出家了?不看看么?是欢迎你回家的惊喜。”
  陈硕紧急恢复淡定,并一掌掐住李格脖子将他向后推开些,看向他的目光平静,也平静地问他:“想让我-干-你是吗?”
  李格当然想,不过狗蹄子有时候不按套路出牌,一看这死德行就猜到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先给陈硕头上扣一大锅,疯狂输出:“不是你想干我么?刚才都紧张了跟我装什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我他妈好好一个纯爷们儿,穿这种鬼东西还不是想勾引你?为什么想勾引你,因为只有做的时候才感觉你不一样。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你给我机会么?你让我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后,陈硕说:“我和你谈,你先下去。”
  “你在怕我?”李格嘲讽一笑,“我他妈就坐这儿不走了,你有话直说,大男人一个能不能痛快点?看你这样我真想揍你。”说完,他瞪着陈硕补了一句,“又舍不得。你说你喜欢我,就这么对我。”
  看李格眼里闪过委屈,陈硕沉默地与李格对视。李格没有再开口,就一直看着他,他好久才开口,问李格:“想跟我在一起吗?”
  “废什么话!”李格泄出情绪,“不想,我他妈在这儿等你五十二天?”
  陈硕又问:“想,还是不想。”
  李格点头,“想。”
  听到确切的答案,陈硕知道自己整整五十二天的努力全部白费,这场痛苦的修行并不能让他放下李格。
  他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抚摸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这张脸,是他的小宝儿,他的小宝儿一直在等他。
  他以为不会的。
  “小宝儿,”陈硕轻喊出声,说,“为我出柜吧。”
  李格懵住。
  陈硕揉揉李格的脑袋,语气温和了些:“带我回家见你的父母。”
  李格:“……”


第71章 好聚好散 对不起
  出柜……
  看着李格发懵的表情, 陈硕单臂环住李格的腰,将他身体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然后问他:“可以吗?”
  李格即刻回过神, 一口拒绝:“不行。真带你回家, 我家得炸开锅。”
  是陈硕意料之中的回答。
  陈硕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手掌顺势从李格衣摆探进去, 抚上他背, 食指和中指指腹沿着他背脊一点一点缓慢而轻地往上爬,似在挠痒痒又似在挑逗。
  “呃,痒啊。”李格不禁哆嗦,太久没开荤了,被陈硕这么随便挠几下都觉得快活。陈硕的手指好像裹了电流, 丝丝缕缕地钻进他毛孔, 带来细密的麻痒, 他身体不由自主扭动, 很快有了感觉,伸手勾住陈硕脖颈, 贴上去想接吻,“媳妇儿……”
  陈硕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个吻,同时另只手臂也环住李格,想把李格完全嵌进自己怀里, 彻底不放开。
  可他只是单纯抱着,克制地将下巴抵在李格肩膀上, 仍以征求的口吻询问:“小宝儿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又废话,我他妈都想死你了。”李格不经撩,浑身一块儿发痒, 扭头胡乱亲吻陈硕,从他脸颊到耳垂,边亲边着急,“媳妇儿,快给我解解痒。”
  陈硕这回直接避开李格的吻,并垂下双臂不抱着了。
  他靠向椅背,主动拉开与李格之间的亲密距离,很明确地对李格说:“想就带我回家见你的父母。”
  “能不谈这个么?多扫兴。”李格讨好着陈硕,“你要是个姑娘,我肯定带你回家,明儿就上民政局登记去。”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陈硕狠心推开李格,迅速起身保持距离,“不早了,麻烦李总收拾东西离开吧。”
  “……”李格差点摔跤,满腔热情瞬间被陈硕冷淡生疏的语气冲灭。
  陈硕无视李格去阳台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后扫了眼鱼缸,提醒道:“这些鱼也带走,不带我会处理掉。”
  李格:“……”
  陈硕:“请尽快,我需要休息。”
  想到陈硕离开前留的那些文字,李格压下不快的情绪,心想自己大丈夫,犯不着跟爱吃醋的媳妇儿计较,把媳妇儿哄好了日子才痛快。
  于是李格耐心解释:“我过去是挺风流的我承认,可从没动过真格,没喜欢过谁,包括那个姓孟的。他那天晚上成心的,就是没资源了想让我给他砸钱找关系,到公司骚扰过我,被我揍了一顿轰出去了,后来没敢再找我,有半句假话我公司明儿就破产。”
  在寺庙艰难修行的日子里,陈硕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的一切行为,即便此刻他很想很想抱紧李格。
  没人知道他打开卫生间灯的那一瞬,心跳得有多快,情绪有多激动。
  见陈硕沉默,李格又赶紧哄媳妇儿:“除了不能带你回家,你让我怎么着都行,好不好?之前说给你买衣服,都预约好了就等你回来,还联系了设计师,回头给你量身设计。我投资的那部宫斗剧也快启动了,明年肯定能开拍,你想看谁演跟我说,我去安排。”
  “做不到就回去吧,好聚好散。”陈硕下逐客令。
  “……”李格不理解,为什么陈硕的态度前后转变自如,回来真像变了个人一样,让他更加捉摸不透。
  他向陈硕解释:“咱俩情况不一样,出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能别为难我么?”
  “嗯,所以好聚好散。”陈硕催促,“快走吧。”
  “……”
  一再被陈硕抹了面子,李格第一次在憋屈中尝到一丝难堪。两条腿被丝袜束缚着,他杵在原地,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儿,甚至怀疑陈硕是故意耍他,看他笑话。
  他问陈硕:“你非要这样么?”
  陈硕越过李格,又去打开冰箱看了下,里面空荡荡的,就冰箱门内挂盒里有半筒挂面,还是他两个月前买的。
  拿出挂面,他移去厨房拿起汤锅,全程都在无视李格,准备煮碗面条简单吃点。
  “我真他妈贱。”
  陈硕动作一顿,李格的声音离他不近,人并没过来。他转头,隔空对上李格的眼睛,不用去仔细捕捉,就能看到那双眼里的委屈,还有一种名为“恨意”的情绪。
  “就是他妈太贱了你才不把我当回事儿!一走走好几十天,我放着好日子不过,一个人住这儿还失眠,天天惦记你,你惦记过我么?我心全扑在你身上根本没找过人,难受了只能自己打飛机,”李格目光紧盯陈硕那欠揍的棺材脸,压不住委屈和闷气,越说情绪越激动,“那些过去我又没法改变,又他妈不认识你,我现在喜欢你对你好还不够么?为什么要为难我?你为我考虑过没有?!”
  不够,远远不够。
  “没有,去过你的好日子吧。”陈硕平静说完,没再看李格,打开水龙头给汤锅里加水。只听见“哗啦”一声,接着“哐当”一声,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似乎台灯。
  “去你大爷的!”李格彻底爆发,胳膊猛地一扫,又将书桌上那些经书和字帖全部甩到地上去,“你以为你算什么,又凭什么?再上赶着贴你冷屁股,我他妈跟你姓!”
  陈硕关了水龙头,将汤锅端至灶台上,却没有打开火。
  他低下头,看着锅里晃荡的水,听着屋里的动静。李格在急躁地穿裤子,脸色一定很臭,这暴脾气发作了可能还会骂两句。
  “我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眼瞎了才瞧上你这种油盐不进的臭傻逼!你他妈就是一臭傻逼你知道么!”李格骂得难听,试图激怒陈硕给他点回应。
  可陈硕完全不搭理他,任凭他怎么骂,骂多难听,骂到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剧烈,心脏跟着隐隐发疼,依旧得不到丁点回应。
  “你个连屁都不敢放的怂逼!我今儿不揍你了,就往死里骂你,让你无地自容,活着都他妈多余!”
  “李总,给自己留点体面吧。”陈硕这才转头望向李格那张让他心疼的臭脸,说,“你这么离不开我的样子,真的很贱。”
  “……”李格僵了下。
  陈硕又说:“舍不得走,不如把这房子买下来吧。”
  不愿面对的心思被陈硕当场戳破,李格尝到了更加难堪的滋味儿。直到这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打心眼儿里喜欢陈硕,喜欢到没了尊严,脸面尽失。
  所以陈硕会骑到他头上,给他难堪,给他委屈,真的不把他当回事儿,不为他考虑半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去你妈的。”李格迫切想离开让他难堪的地方,暴躁打开衣柜想收拾行李,结果自己衣服乱七八糟的,还滚出来一根硅胶玩意儿,尺寸和陈二弟一般大,仿佛在嘲笑他有多贱。
  他拿起来就往地上砸,砸完不罢休又踩了两脚,之后把自己衣服全往地上扔,“在你家待过的东西我他妈都不要了!”
  陈硕开火烧水,没管发疯的李格。
  “还有那些鱼是吧!”李格冲去阳台,在光滑的鱼缸玻璃表面看见自己清晰的影像,一脸窝囊相还好意思难过,屁大点事儿在这里委屈,丢人现眼的傻逼,比姓陈的那狗蹄子还傻逼,大傻逼。
  “嘭——!”屋里一声巨响。
  紧接着陈硕听见玻璃炸碎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流水声。
  看到李格流了不少血的手,他心脏瞬间被揪紧,来不及关火,迅速冲去阳台,却又意外看到李格微红的眼眶。
  “看你爹呢,滚!”李格别开脸,躲开陈硕要走,谁知胳膊被攥住,“赶紧他妈撒手,别逼我揍你!”
  陈硕:“等会儿给你揍。”
  李格:“……”
  陈硕快速李格的伤口,指关节全破了皮在往外渗血,这还算轻的,严重的是手腕上那条被玻璃划开的伤口,不停地在往外渗血,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
  止血要紧,地上又是水又是碎玻璃渣子,偏偏李格还不消停,跟小炮仗似的骂骂咧咧,火气旺盛。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进屋,到厨房水池前才放下李格,然后打开水龙头,强行给李格冲洗伤口,降低感染风险。
  看陈硕好像一脸紧张的样子,李格越发不痛快,臭骂他:“装货,现在舍得浪费水了?用付你水费么?”
  “先临时包一下,可能要去医院缝针。”陈硕叮嘱李格继续冲,及时关掉灶台上的火,从橱柜里拿出药箱,用纱布帮李格包了两圈,“快按着,跟我去医院。”
  “用不着你管。”李格拒绝配合,“不是想跟我好聚好散么?我死了都跟你没关系,别假惺惺的。”
  “……”
  陈硕清楚李格的选择,也清楚自己在李格的心里没那么重要,贪恋一时的甜头只会带来更多痛苦。
  他很怕自己哪天克制不住,做出一些伤害李格的举动。只是没想到李格会自己伤害自己,让他心这么疼,怎么放得下。
  “去医院吧。”陈硕揣好钥匙,李格杵那儿又不配合了。
  李格成心揭开陈硕才给他包好的纱布,观察着陈硕,说:“给我道歉,说你刚才错了,不然不去。”
  看不得李格这样,陈硕很想赶李格走,从此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但小宝儿眼眶还有点红,伤口开始渗血,他舍不得,最终妥协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李格还想让陈硕跪一下搓衣板,可等来一句“对不起”后,他忽然笑了,又问陈硕:“还跟我好聚好散么?”


第72章 自食恶果 马后炮
  李格的伤口有点深, 还得打破伤风,耽误不得。陈硕无奈说:“去完医院我们再谈吧,别浪费时间。”
  “……”李格很确定陈硕心疼自己了, 被这话弄一怔, “谈什么, 你现在就说清楚,别想耍我。”
  “没耍你, 先去医院。”陈硕着急, 脸上显露出情绪来。
  看到陈硕在紧张自己,李格总算扬眉吐气。
  他不讨厌小时候那个一受委屈,就会哭鼻子的自己。随便哭两下就可以博得大人的关注和宠爱,多好啊。
  只是后来遭表哥嫌弃,不爱跟他玩, 他渐渐不哭了。
  如今已是男子汉, 李格更不可能哭鼻子, 刚才纯粹是气红了眼。
  不过意外博得陈硕的心疼和紧张, 他心想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哭一下鼻子不丢人,于是逮住这机会试着酝酿情绪, 低下头回想陈硕刚才那些冷漠的言语,很快又委屈上了。
  “快点行吗。”陈硕这会儿其实挺生气,气李格的幼稚、冲动、耍无赖,更气李格不爱惜自己, 成心折磨他。
  李格用力挤了挤眼睛,再抬起脸, 眼眶湿润含着泪花。他故意吸了下鼻子,搬出儿时惯会使的招数,委屈道:“你再说一句喜欢我, 不说我不去。”
  陈硕沉默地盯着李格,什么也没有说。
  不对啊……李格以为自己哭得不够真实,又吸着鼻子低下头,趁机狂眨眼,硬是把眼泪挤了出来。
  结果再一抬起,陈硕突然掐住他胳膊,将他拽到玄关处,冷着脸逼他穿鞋,也不用嘴说,就是把鞋往他脚边踢。
  “你跟我凶什么?”李格刚埋怨出声,屁股冷不丁挨了一巴掌,陈硕下手重,直接给他扇懵了。
  “去医院,还是滚出去。”陈硕盯着李格冷声开口。
  老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李格打小受尽宠爱、尝尽甜头,没想过在陈硕面前哭一下反挨了巴掌。
  “你打我?”他气急警告,“我他妈哪儿都不去!”才嚷完,身体就被陈硕大力转过去,另半边屁股蛋子上又挨了很重一巴掌,痛得他哼出气。
  一面对李格,陈硕就无法克制自己,太痛苦了。世上怎么会有李格这样的人,能随意操控他的情绪,左右他的人生。
  为了放下李格,陈硕尝试了新的生活。
  寺庙里环境不好,衣食住行都不好。他每天早上四点半被庙里的打板声叫醒,五点准时上早课,跟着和尚诵经,之后禅坐冥想,又参加佛家讲座,下午还得抄经、劳作,晚上有晚课,需要和一群陌生人扎堆禅坐。说是共修,通过集体的力量来强化自己的意志力和专注力,可他修的全是痛苦,时间多么难熬。
  直到九点回寮休息,别人在回顾一整天的禅修生活,他却陷入七情六欲当中无法脱离,满脑子想的只有李格。
  想回北城找他的小宝儿。
  他住着毫无隐私可言的大寮房,身边睡着一群不同年龄的陌生人。有人磨牙有人打呼噜,有人脚臭有人爱放屁,还有轮着说梦话的,很吵很吵。
  回顾自己所承受的这些折磨,陈硕悲哀地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所谓的坚持和修心纯属花钱找罪受。
  不论修行多久,承受多少折磨,都抵不过李格在这一刻给他的折磨。
  “操,你是人么。”屁股蛋子还痛着,李格收起委屈不哭了,糖都没得吃还哭个屁,别再挨几巴掌。
  他转回去想问清楚,受伤的手腕却被陈硕猛地捏紧,一阵剧痛迅速蔓延开来。
  “嘶,你他妈的!”
  “别蹬鼻子上脸。”陈硕看李格痛苦,才哭过的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睫毛上挂着泪,又成心折磨他。
  与陈硕没有情绪的冷眼的对视,李格快被磨得没了脾气,呛回去:“是你他妈在跟我蹬鼻子上脸!”
  每回陈硕一发疯,都这么跟他硬碰硬,从来不肯服软,不肯说两句好听的。心肠那么硬,明明紧张他了,说一句喜欢很难么?说了他不就去医院了么,给个台阶能死似的。
  到底不忍心,陈硕稍微松开了些,看着李格的眼睛说:“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很差劲很暴力的人。给过你两次离开的机会,你不走,没机会了。”
  “我看该去医院的人是你,赶紧他妈去精神病院瞧瞧。”李格挣不开手腕,一动就疼,“撒手!”
  陈硕始终看着李格的眼睛,问李格:“想听我说喜欢你是吗?好,我说给你听。我非常喜欢你。”
  “……”李格明显愣住。
  世上有谁会顶着一张棺材脸,面无表情地说喜欢,干的却不是人事儿啊?狗蹄子还在这儿给他放血,是嫌他命不够长?
  “你喜欢个屁!”李格破口大骂,“有你这么喜欢人的么?我哭了都不知道心疼我,还给我两巴掌,现在又他妈折腾我,你想杀人灭口你直说!”
  陈硕:“嗯,不想心疼你。”
  李格:“……”
  “你刚才的行为挺让人讨厌。”陈硕没有松开,转而去牵住李格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牵进屋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看看陈硕认真包扎的动作,李格费解,质问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是真喜欢我还是在耍我?”
  “别吵,”陈硕皱眉,“话真多。”
  “操。”李格不配合了,谁知陈硕抬头甩他一记冷眼,问他是不是还想挨打,不听话就要打他屁股,简直反了天。
  包扎好,陈硕催李格去穿鞋。
  伤口疼得厉害,李格先记下账,去穿皮鞋时注意到自己脚上的连裤黑丝儿,刚才着急走人丝袜没脱就把西裤穿上了,这他妈穿去医院多不合适。
  “愣着做什么,快点。”嫌李格磨叽,陈硕没给好脸色,又在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这回打得不重。
  “别他妈手欠啊,我丝袜没脱。”李格要进屋脱掉,陈硕突然在他脚边蹲下,撩起他西裤后手指勾住网袜一个暴力撕扯,从他小腿部分往下全给撕烂了。
  “……”他媳妇儿真的很暴力。
  “以后别穿这种东西。”陈硕起身说,“有心思勾引我,不如听话一点,不听话抽你。”
  “……”李格觉得不对劲,闷葫芦这是不装了?彻底暴露本性了?他不服气,“你怎么不听我话?我抽你还差不多。”
  陈硕没接茬,只问李格身份证在哪儿,进屋找到李格的钱包后给他拿了双袜子,又蹲下利落帮他穿上,接着帮他穿好皮鞋,开门要走。
  “等会儿!”李格指着阳台,“我辛辛苦苦养的鱼——”
  “活不了了。”陈硕说。
  李格:“……”
  “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讨厌了?”陈硕丝毫不客气地提醒李格,“它们是被你害死的。”
  “……”李格确实后悔了,这冷清里的屋子里一直是鱼在陪伴他,天天听他发牢骚。他立刻冲去阳台,水撒了满地,好几条小鳑鲏在地上挣扎。
  万幸鱼缸底部还残留着一部分水,有两条在缸底待着。李格徒手想去捡鱼,被及时过来的陈硕拦住,数落他“马后炮”,他看着还在挣扎的小鱼,悔死了。
  地上玻璃渣子多,陈硕拦着李格,将鱼一条条捡进鱼缸里。
  缸里水位不够,内置过滤器起不到作用,他回头看李格,见李格委屈巴巴地杵着,说:“希望不大,节哀吧。”
  李格:“……都他妈赖你。”
  一回来就这么心累,家里还乱七八糟的。陈硕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床边靠近李格的位置坐下来,随后迅速伸手搂过李格的腰,趁李格重心不稳又顺势用力把他摁到自己腿上伏好,二话不说扬手就往他屁股上扇,动作一气呵成,手劲儿也大。
  “啊操!”李格吃痛想躲,奈何后脖子被死死掐着,一挣扎陈硕就跟疯了一样掐他,哪里有喜欢他的样子?
  接二连三狠扇了几巴掌后,陈硕停下来,听着李格哼气,问他:“赖谁?自己犯了错不知道反省,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干什么?”
  李格:“你——”
  陈硕:“还会给人找麻烦。”
  李格:“……”
  “快三十的人了像个小孩子。”陈硕扶着李格一并站起来,见李格脸色难看,警告他,“再发脾气接着抽,疼死活该。”
  说罢,陈硕扣紧李格的手牵着出了家门,在电梯里也没放开过。李格挣一下,陈硕便冷脸问他一句,是不是欠抽。
  “你他妈才欠抽。”李格不爽回怼。
  陈硕:“要我在电梯里抽你吗?”
  李格:“……”
  陈硕:“听话一点,不抽你。”
  “……”没见过这样的陈硕,李格时不时懵一下子。
  直到被陈硕牵去车旁,陈硕都没给过他好脸色,跟讨债的债主一样,尤其还穿着黑色背心和黑色裤子,露着俩结实的胳膊,胸肌明显。
  李格暗骂:装什么酷啊,操。
  “上车,别磨蹭。”陈硕催了声。
  李格臭着脸上了车,决定教育下没大没小的狗蹄子,结果刚吐出一个“你”来,就被无情打断。
  陈硕:“把嘴闭上,别影响我开车。”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格操了一声,立马发飙:“刚才是哪个傻逼说喜欢我的?还说非常喜欢我,你糊弄鬼呢?一直打我,这叫喜欢?”
  陈硕反问:“冲突吗?”
  李格:“……”
  陈硕:“喜欢你和抽你,不冲突。”
  李格:“……”
  陈硕:“我暴力但有分寸。你听话一点,别找抽。”
  “滚你大爷的。”李格直接爆粗,完全没想到陈硕竟然会下车,专程绕到副驾来开门扇他屁股,忒他妈变态。
  “操,你别发疯啊!”
  陈硕特意看过了,四周没人。他单手摁着李格不让起,“啪啪”两巴掌伺候上去,扇得不轻不重,李格却下意识跟他哼哼起来,瞧着是真可怜。他将李格拽起来,捧住李格脑袋,在他唇上稍用力地亲了一下。
  “……”李格又懵了。
  陈硕用拇指摩挲着李格的脸蛋算作安抚,低声跟他说:“一切诸果,皆从因起。我发疯也是你逼的,知道吗?”
  “……”李格心想完了,狗蹄子念经念上瘾了,开始跟他念了。
  当初买下这套公寓,陈硕也是考虑到附近有家三甲医院。
  除了每年定期体检和工作需要,他从没往医院跑过,不太喜欢医院,今晚被李格闹得头疼心疼,还一肚子气。
  好在路上李格消停了,没跟他再闹。
  一到医院,陈硕带着李格直奔急诊,掏出李格钱包里的身份证时一愣。挂号要紧,他先挂了号,拿好单据,又带着李格去看医生。
  检查后,李格那伤口确实需要缝针,破伤风也需要打。陈硕赶紧去缴费,担心李格清创时需要人陪,再回去后见李格紧张兮兮的,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医生:“大小伙子留点疤怕什么的?你这缝不了几针,我技术好,甭担心啊。”
  李格:“我是无所谓,这不是怕我妈看见了担心嘛。”
  缝针不能陪同,陈硕在走廊里等着,又掏出李格的身份证。证件上的李格对他微微笑着,英俊潇洒,可惜是个撒谎成性的骗子。
  李格很快出来了,见陈硕默默守在门口,借机装可怜,靠近陈硕小声说:“打了麻醉还是好疼啊。”
  陈硕:“没死就好。”
  李格:“……”
  等去打针的地方一瞧,李格发现破伤风是打屁股上的,当场急眼:“怎么是屁股啊,这他妈让我怎么打?”
  陈硕印象中破伤风是打胳膊的,没想到这一层,说:“去卫生间脱掉。”
  李格低骂:“这回就赖你这变态,我说要脱你不让我脱。回头人护士发现我没穿内裤,怎么想我?”
  陈硕:“赖你自己浪。”
  李格:“……”
  等陪李格打完破伤风,闹剧告一段落,再观察半小时就能回去了。陈硕兜里还揣着伤风败俗的破丝袜,没好意思扔医院垃圾桶。
  他坐在等候椅上,用手机刷着新闻,没搭理李格。
  大晚上医院还人来人往,李格坐不住,挨着陈硕想一起看新闻,谁知陈硕不给他看,还推开他。
  他在医院不好发作,低声问:“你又犯什么毛病?”
  陈硕收好手机,拿出李格的钱包,抽出他的身份证递给他,问他:“你家里怎么教你的,这么会撒谎。”
  “……”李格懵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陈硕指的是什么。
  他生日是六月二十号,就在半个月后。之前请贺颜跟元丰忽悠陈硕到会所唱歌那天,是他随口胡诌的假生日。
  “还不是想跟你多说几句话?”李格低声埋怨,“谁让你不搭理我的,这属于善意的谎言懂么?”
  陈硕不搭理李格了。
  李格被无视,再不痛快也只能憋着。
  等观察时间结束,俩人一起回到车上,陈硕这才开口提醒李格:“以后再跟我撒一句谎,真往死里抽你。”
  李格:“……”


第73章 以柔克刚 真正的好男人!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陈硕白天坐了很久的火车很疲惫, 只想躺床上休息下。但乱糟糟的家让他犯了强迫症,不收拾干净难受,何况家里还有头让他操不完心的喷火龙。
  他弯腰拿起李格随意脱下的皮鞋, 整齐摆到鞋架上, 进屋催促李格:“你先去洗澡, 注意伤口,别碰水。”
  李格此刻有些不痛快。
  就在几分钟前, 李格大发慈悲决定不跟自己媳妇儿计较了, 要做个心胸宽广的好丈夫,用自己包容的爱来感化媳妇儿,省得陈硕疑神疑鬼逼他出柜。
  再说两口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结果等进了家门他想亲陈硕时,陈硕居然嫌弃地推开他,跟他说没心情, 甚至要求他反省错误。
  他急脾气上来说了两句粗话, 陈硕又发疯扇他屁股, 一共扇了他四下, 那意思一句粗话等于两个巴掌。
  这不欺负伤员么?他才打过破伤风。
  两边屁股蛋子隐隐作痛,只是痛也罢了, 李格可怕地发现自己有点爽,刚才差点被陈硕扇出反应来。
  他扫了眼受伤的右手,装哭过委屈过,医院里也装过可怜, 媳妇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能怎么办?
  没招,李格索性理直气壮表示:“我伤的是右手不方便, 你帮我洗。”
  见陈硕面无表情看过来,他接着补充:“你都非常喜欢我了,忍心让我自己洗么, 再帮我洗个头。”
  了解李格什么德行,陈硕只说:“先自己洗漱,我去把阳台打扫下。”
  一说到阳台,李格立马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养肥的小鳑鲏,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着急过去看看,刚一脚踩上地面的水,人还没靠近鱼缸就被陈硕拦腰往旁边一拖,又数落他“马后炮”。
  “我想马后炮啊?”李格数落回去,“不是你养的你当然无所谓,就赖你拱我火,还让我带它们走。”
  陈硕真想给李格几巴掌,一点都不省心。可看李格在意那些鱼,没舍得收拾他,确实也怪自己拱了火。
  “它们不会死,明天我早点去买鱼缸。”陈硕解释。
  “???”李格忙问,“你不是说活不了了么?”
  陈硕:“鱼缸里的水已经有它们适应的水质成分,命大的能多活几天。”
  “……”李格怀疑自己被陈硕耍了,“那你还叫我节哀?”
  陈硕:“嗯,让你反省下自己幼稚冲动的行为。”
  李格:“……”
  “站着别动。”交代完,陈硕去帮李格拿拖鞋,顺便带上扫帚和簸箕。
  等把地面扎脚的玻璃渣子扫干净,又回卫生间换拖把和桶,把容易打滑的水全拖干净后,他才允许李格靠近鱼缸。
  李格恍然,从身后一把抱住陈硕,得意地哼笑:“哟,媳妇儿担心我呢?你个闷葫芦,怎么那么闷骚啊?怕我踩着玻璃渣子不能直说么,快转过来我亲亲。”
  陈硕:“怕你再进医院给我找麻烦。”
  李格:“……”
  “看你的鱼,看完赶紧洗漱。”陈硕推开李格,拎着桶和拖把回了卫生间,就听李格扯着嗓子在那儿骂骂咧咧。
  “你就跟宫斗剧里的毒妇一样!阴阳怪调的嘴里没一句好话!明儿我就去买个强力胶把你嘴黏上!”
  李格过完嘴瘾,不料下一瞬,卫生间里突然探出来一颗脑袋,陈硕歪着那张没有表情的棺材脸问他:“皮痒是吗?”
  “……”他莫名一激灵。
  妈的这狗蹄子,大晚上吓唬谁呢?
  清理完垃圾,将拖把洗干净挂好,陈硕不见李格过来洗漱,出去一瞧,李格还在鱼缸前跟鱼碎碎念。
  李格:“你们都争点气啊,别死了,撑到明天就有新家了。”
  医院跑一趟,陈硕身上出过汗,也要重新洗澡,便由着李格去,他先收拾厅里地板上的那堆衣物。
  该洗的洗,该熨烫的熨烫,一一分类。很快发现全部都得洗,因为地板太脏了,近两个月没被拖过,真难为李格住得下去,让他又累又气又心疼。
  见陈硕在帮自己收拾衣服,李格又激动又感动,之前那个贴心勤快的宝贝媳妇儿回来了,不发疯的样子真招人喜欢。
  “媳妇儿,”李格乐呵上前搭话,“明儿早上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陈硕:“吃空气。”
  李格:“……”
  地板上不光衣物乱七八糟,陈硕回头指了下书桌方向,指挥他的小宝儿干活:“经书和字帖捡起来,台灯看看坏没坏。”
  “……”李格看到经书和字帖就来气,不情不愿捡了起来,而后问陈硕,“你是不是去寺庙里出家了?以后不准念经,听到没?”
  陈硕不想提这茬,便催李格去刷牙洗脸,忽而注意到沙发旁边的地上有个迷之物体,被李格的西裤遮住大半,露出的部分很像……他捞起西裤看清后,随即脸色变得不好。
  “我一只手挤不了牙膏和毛巾,媳妇儿你帮我弄。”李格心情美滋滋,就等着媳妇儿伺候自己。
  想到李格浑身上下唯一完整属于自己的地方被地上那鬼东西占有过,陈硕就克制不住想抽死李格。尽管理智提醒他这样没道理,应该既往不咎。
  他抗拒地捡起来,转身问李格:“什么时候买的,用了多少次?”
  看陈硕手里拿着陈二弟的替身,李格只觉得好笑压根没多想,还掐指算了算,然后委屈地冲陈硕倾诉思念:“你走没几天就买了,一周弄个三四次吧,最想你的时候天天弄。”
  陈硕:“……”
  “唉,弄着也不痛快,比不上你。”李格诉着诉着真委屈了,“有一回想你想得受不了,喝了酒稀里糊涂睡着了,被弄一夜,吓得我赶紧去医院检查,挨医生一通数落,脸都他妈丢光了。”
  陈硕:“……”
  “你看我多喜欢你,没你快活不下去了,想去东城找你来着,又想你自己回来,你回来和我追你回来,不一样。”
  李格抱住陈硕想亲热一下,结果反被陈硕推到沙发上,紧跟着皮带和西裤迅速被扒了又被陈硕强行按进沙发里,一切发生得令他措手不及。
  “啪啪啪啪啪啪——”带着决然的巴掌声异常响亮,打破了和谐的氛围,余音在屋里持续回荡。
  李格被扇傻了眼,傻了有一会儿才感知到疼痛,没懂陈硕为什么突然又发疯,不应该是心疼他么?说两句软话哄哄他,再使劲儿安慰他。
  他转过脑袋,哼着气骂:“操,你——”
  “你是没了我不能活吗?你是欠-操,就这么耐不住寂寞?”陈硕恨得心口发疼,说话都气息不稳。担心李格吃不消,他自己都没舍得这么做过,李格却在他修行最痛苦的时候,打着“想他”的旗号把机会让给那鬼东西。
  被无端扣帽子,李格撞开陈硕,站起来就高声反驳:“你他妈够了啊,我要真耐不住寂寞还等你回来?还买那玩意儿?早出去找人了,跟你这儿受什么委屈,操!”
  “有区别吗?”阴暗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在疯狂作祟,陈硕强势摁倒李格,又狠狠几巴掌甩下去抽得李格屁股蛋子直颤,两边红通通的全是巴掌印。
  “嘶——”这狗变态,什么脑子?
  真的和假的区别大发了,能混为一谈么?李格断定陈硕有精神病,疯得莫名其妙。而他自己也病得不轻,好像被扇上了瘾,疼麻了前头还能有反应,并且痛感越鲜明快意越强烈,又是另一种不曾有过的全新体验,叫他欲罢不能,还想陈硕这么继续扇他。
  “媳妇儿……”
  一声哼哼唧唧的“媳妇儿”,及时唤回了陈硕的理智。
  他恐惧刚才那个发疯伤害李格的自己,瞬间清醒,见李格趴沙发上还哆嗦着,一抽一抽地似乎在害怕他,可能哭鼻子了,那么可怜。
  “小宝儿。”陈硕心疼得发紧,慌忙把李格翻过来,却猛然一呆,李格刚才哆嗦哪里是在害怕他,而是在……
  “快,媳妇儿。”李格又自己翻身主动跪回去,“你再扇我几下子,我快了。”
  陈硕:“……”
  李格:“快啊,难受呢。”
  陈硕:“……”
  李格:“扇你的,别管我,我皮糙肉厚。”
  事情演变成这样,陈硕什么情绪都没了,拿又浪又欠的李格没一点办法,只能惯着。李格还跟他撒娇卖委屈,一个劲儿对他说甜言蜜语,真是坏。
  然而再坏,也是他的小宝儿。
  今晚重新见到李格的那一瞬间,陈硕就彻底认命了。或许自己上辈子犯了什么大错吧,所以这辈子的人生并不那么顺,是来赎罪的。
  其实痛苦也好,折磨也好,他都能承受。
  只要李格一直待在他的生活里,别离开他。
  他更不会让李格离开他。
  卫生间里。
  多亏媳妇儿补的那几巴掌,李格第一次在自己手上快活赛神仙。他食髓知味,黏黏糊糊地贴着陈硕腻歪,不时说两句情话。
  “媳妇儿,我也非常喜欢你,真的。外头那些歪瓜裂枣我一个都瞧不上,心里只有你,就想跟你好。下回不许乱吃醋了啊,你说你跟一玩具计较什么。”
  陈硕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愉悦的,被他的小宝儿哄好了。
  李格:“要不是手指太细没感觉,我都不买那玩意儿。再说了这也是为你考虑,长时间不做不好进,我心疼你累着舌头。”
  “……”陈硕递出挤好牙膏的牙刷,“话真多,刷你的牙。”
  “麻醉过了伤口疼,左手不习惯,媳妇儿给我刷。”李格“啊”地冲陈硕张开嘴巴,成心卖惨。
  知道李格在装,陈硕没揭穿,认真帮李格刷起牙来。
  李格存着逗弄的心思,没指望陈硕会帮他刷牙,结果陈硕真的给了惊喜。等刷完牙,他抱住陈硕就狂亲,边亲边偷袭陈二弟,才蹲下去想亲几口又被陈硕拎了起来。
  “别瞎闹,洗脸。”陈硕给李格洗毛巾。
  李格盯着镜子里俊俏的冷脸,笑夸:“媳妇儿你长得真好看,下回让我弄你脸上行么,给你敷面膜。”
  陈硕帮李格仔细把脸擦干净后,说:“看你表现。”
  “操,”李格震惊,“真的假的?我跟你逗闷子呢,你这么说我要当真了啊,什么时候给我操?”
  时间很晚了,陈硕久违地出现了困意,洗完毛巾晾好,催李格先洗澡。
  生怕李格啰嗦,欲求不满,他又说:“我白天坐火车有点累,今晚什么都不做,你听话才有奖励。”
  经过两秒钟的深思熟虑,李格觉得不亏,相反还觉得陈硕傻乎乎的,自己挖坑自己跳,到底不是经商的料。
  所谓的“听话”,说白了不就是顺着媳妇儿来嘛?比如刚才适当服软再哄一哄,陈硕又帮他刷牙又帮他洗脸,也不犯病不凶他了。
  媳妇儿脾气硬,那他以后就软一点呗,以柔克刚顺着来,会疼媳妇儿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于是乎,李格“听话”了。
  陈硕不知道李格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的小宝儿变乖了,乖乖举着右手让他帮忙洗头洗澡,除了那张嘴有点吵,问东问西,问他在寺庙里的生活。
  他慢慢有了些许倾诉欲,这是之前最渴望的相处。
  听陈硕描述寺庙里的苦逼日常,李格心疼死了,左臂一使劲儿,将陈硕整个搂进怀里,又亲又哄:“怪我,让你受那么苦,早知道就去找你了。”
  陈硕:“全封闭的,你应该找不到。”
  “……”李格摇头叹息,“别怪师父没教你啊,这个时候气氛这么好,你应该感动一下,跟我说‘老公你真好,不是你的错’,然后主动亲我,知道么?别那么死板,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哄你男人。”
  气氛短暂沉默,流水声中倏地响起“啪”一声脆响。
  “操,为什么又打我?”李格懵逼地揉了下屁股,“要打别光打一边啊,不痛快,给我补齐了。”
  “你欠抽。”陈硕说,“有些话现在没精力跟你谈,明天再谈。”
  李格:“我这么顺着你,又怎么欠抽了?”
  “嘴闭上。”陈硕关掉花洒,捞过浴巾先帮李格擦身上的水渍,跟着打开吹风机,帮李格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嗡”直响,李格不说话了,主要说了陈硕也不搭理他。
  他看向镜中高大挺拔的男人,帮他吹头发的同时在细心帮他打理头发。陈硕做事的时候总是特别专注特别耐心,包括在床上干他的时候也这样,会用唇和舌耐心让他舒服,会热情而投入地吻他,会抱紧他,将他所有的空洞全部填满。感觉好久不见,李格第一次认真回忆和陈硕之间的点滴细节。
  他想起三年多前,在某酒吧的停车场和陈硕匆匆打过一照面,可那时候的小助理没什么存在感,他不光没放心上,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只余光一瞥。
  直到去年年初有了联系,他还是没放心上。
  真正同居在一块儿的日子其实不算长,李格却有种已经很久的错觉。
  他心想难怪自己这么喜欢陈硕呢,以前包-养的那些小情儿才是真的没心没肺,只会在床上讨好他,不是图钱就是图资源。
  陈硕什么都不图,对他的好和家里人对他的好还不一样,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让爹妈给吹头发给剪指甲多丢人,唯独陈硕不同,他不觉得丢人,就喜欢陈硕为他做这样那样的小事儿,心里痛快。
  吹得差不多,陈硕关闭吹风机,让李格先去休息,腰忽地被搂紧。
  “媳妇儿,我觉得我离不开你了。”
  陈硕喜欢被李格依赖的感觉,甚至阴暗地想过,如果李格失去自理能力,这漫长的一生都将离不开他。
  他用双臂一把将李格整个腾空托起,让李格完完全全依赖他,而后看着李格,认真地慢慢地说:“小宝儿,不是觉得,你就是离不开我,知道吗。”
  “操,”李格顺势缠紧陈硕,“你肯定给我灌迷魂汤了。仗着我离不开你,踩我头上拉屎撒尿,好意思说我是狗屎。”
  陈硕:“……”
  李格:“不行,不爽,你得哄哄我。”
  陈硕:“你很好,不是狗屎。”
  李格:“……我真他妈的服了你。”
  今晚终于不用再独守空床,李格悠哉躺床上捣鼓手机。等陈硕在阳台晒完内裤和袜子回到床上熄灯后,他立刻放下手机,往陈硕结实的胳膊上一枕,手习惯性去抓陈二弟给自己助眠。
  好久没这样抱着李格睡,陈硕在黑暗里听着李格的呼吸,闭上眼睛,一颗漂泊的心终于踏实了。
  “媳妇儿,困了么?”李格轻声问。
  “嗯,困了。”
  “那算了,睡觉。”
  想到李格洗澡时很听话,本身需求就旺盛还忍着没闹脾气,陈硕又睁开眼,抬手摸了摸李格脑袋,说:“吃一会儿过来睡觉。”得给他的小宝儿解解馋。
  “算你有良心。”李格摸黑亲了下陈硕。
  “小宝儿。”
  “唔。”
  “明天我送你去公司。”
  “唔。”
  “几点下班告诉我,我去接你。”
  “唔……”
  痛苦与折磨的另一面,是陈硕渴望的温暖与陪伴。他缓缓抚摸着李格的脑袋,静静感受着李格给予的温暖与陪伴,里面掺满了他割舍不下的情意。
  年少的时候,陈硕讨厌过自己的人生。
  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人生很好。
  *
  翌日。
  李格在咖啡的香气里醒来,一睁眼,枕边摆放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显然熨烫过了,内裤和袜子还有皮带,都一起摆着。
  他开口喊:“媳妇儿!”
  下一秒,陈硕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大清早就见到自己白净俊俏的媳妇儿,李格得意一笑,冲陈硕勾勾手指,理直气壮道:“手疼,过来给我穿衣服。”
  对此,陈硕表示很满意。


第74章 李总的小危机 心肝宝贝
  格物传媒会议室。
  “思路不错。”李格放下策划案, 冲策划总监微微一笑,“就是成本和资源分配这块,认真考虑了么?”
  “……”策划总监的心, 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身为总监他当然考虑过宣传策略方面, 可架不住“失恋”的李总跟他鸡蛋里挑骨头, 况且李总在工作中一直过分挑剔,力求完美。
  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安静如鸡, 一人挨批好过集体挨批, 纷纷向策划总监投去同情的视线,祈祷喷火龙息怒。
  “线上渠道覆盖面是广,但竞争多激烈你们不知道么,应该重点思考的是什么。”李格指尖敲了两下桌面,点到即止, 而后起身, “就这个方案吧, 散会。”
  眼看李总潇洒离去, 心情似乎不错。众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李总不是被他女朋友甩了吗?怎么又一副被爱情狠狠滋润过的模样?难道这回真的好事将近了?那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而洞察一切的于锐,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从那次在酒店地库里和陈硕交接工作后,他再也不敢八卦老板的隐私了,老老实实、安分守己, 生怕踩雷被炒鱿鱼。
  于锐端着咖啡,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顺便汇报关于宫斗剧的项目进度,现在都由他负责跟导演刘大森对接。
  “李总,你的咖啡。”
  “搁着吧, 明儿开始别给我送咖啡了。”李格拿起手机,刚好收到两条微信消息,来自“媳妇儿”,内容是他下车前要求陈硕发的。
  陈硕发来一张新鱼缸的照片,准备回家给小鳑鲏们换新家。
  见李总跟个恋爱脑似的对着手机傻乐,右手指关节全破了皮,于锐杵在一旁犹豫是打断还是晚点过来汇报。一想自己来都来了,不如趁着李总心情好,瞧瞧什么情况。
  李格何止是乐,正处兴奋头上,给媳妇儿连甩数个“哭哭”表情包卖委屈。他后悔早上穿裤子前硬缠着陈硕帮他嗦了几口,害他现在一直惦记,都想下班了。
  北城另一头的花鸟市场,陈硕才结完账,考虑要不要多买几条鳑鲏哄哄小宝儿,微信就遭到轰炸。
  一点开,界面被刷屏了,全是一只在哽咽哭泣的卡通小狗,眼泪水哗哗往外流,又委屈又可怜。
  小宝儿:【想死我的心肝宝贝了,来我公司给我做助理,我把于锐赶走】
  陈硕也想李格,很想很想,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的那种程度。但真去给李格当助理,他却不想。
  他知道李格突然这么黏他的原因,恰好印证了“距离产生美”。
  两个人在交往中过分亲密黏糊,容易产生矛盾和摩擦,缺乏新鲜感。陈硕不希望和李格因为工作闹不愉快,从而影响感情,他只想要纯粹的情感交流。何况于锐没做错什么,被辞退估计得崩溃。
  媳妇儿:【我暂时不会辞职。专心工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听话。】
  就猜到陈硕会拒绝,李格倒没不高兴,反而得寸进尺,回复过去:【我听话了晚上有什么奖励?】
  李总笑得真花痴啊……
  于锐不禁对陈硕心生敬佩,同时担心对方的菊花。这都几个月了,怎么吃得消的,被搅屎棍搅合真有那么爽吗?
  等消息时,李格随意一扫,见办公桌前杵着个大活人,他秒变臭脸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啊,”于锐赶紧解释:“李总,刘导昨天下午找我了,你当时不在公司,我来跟你汇报下进度。”
  宝贝媳妇儿爱看宫斗剧,李格便让于锐先汇报。他现在对这个项目上了心,但凡有演技都恨不得亲自进组演个几集。
  “刘导这阵子一直在看剧本,还给每个角色都编写了人物小传,说是方便后期演员更好地去理解角色。”
  于锐事无巨细地汇报起来,谁知李总又对着手机开始花痴笑,弄得他进退两难,到底还汇不汇报啊?
  媳妇儿:【奖励你几巴掌】
  李格乐得不行,满脑子都是自己闷骚的媳妇儿,已然忘记助理的存在。
  他乐呵回复:【几巴掌算什么,奖励由我决定,你就说给不给!】
  隐约听见办公室外的动静,于锐记起采购部同事说的端午节高级礼盒,估计在发了,忍不住打断:“李总,我晚点再来汇报。”
  李格这才记起办公室里还有个大活人,于是道:“剧本发我一份,回头你找个中午的时间约一下刘大森,就安排在金陵轩吧。”
  于锐得令,忙退出去抢自己的端午礼盒。
  花鸟市场里,陈硕精挑细选买了十二条小鳑鲏,六加六寓意六六大顺,接下来会生活顺、感情顺。
  怕小宝儿难受,他着急回去检查家里那几条鱼的情况,看到微信消息,匆匆回了一条。
  媳妇儿:【又不听话,晚上再说,忙】
  看到新消息,李格觉得陈硕在给自己洗脑。
  从昨晚开始,陈硕就跟和尚念经一样反复强调要他听话,早上帮他穿衣服、刷牙洗脸时,也要他听话。完了送他到公司,他下车前想偷偷亲个嘴时,还要他听话。
  李格不是不能顺着来,昨晚和早上都积极配合了。他只是忽然想到陈硕那么闷骚,心跟海底针似的难捉摸,那破嘴又阴阳怪调说不出几句好听的,整这一出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变成一个妻管严么?
  这闷骚蹄子,蔫儿坏。
  放好鱼缸和鱼,坐上车后,陈硕才有空拿出刚才就一直在兜里振的手机,实在闹腾。他嘴角微微一勾,点开微信,嘴又一抿,本就不明显的笑容悄然收起。
  小宝儿:【我刚下单买了几条丁字裤,你穿给我看,这奖励不过分吧?】
  小宝儿:【听话才是我的好媳妇儿】
  小宝儿:【先忙了,嘴一个】
  小宝儿:【爱你(亲亲)】
  今天有一堆事情要忙,陈硕直接不回了。等启动汽车,脑子里冷不丁蹦出李格指着他鼻子骂骂咧咧的臭脸,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然后跟他一个劲儿闹脾气,逼他穿丁字裤,想想都觉得头疼。
  他拿起手机短暂琢磨后,回了个“亲亲”表情包。
  回到家,万幸鱼缸里的鱼全部存活着,小宝儿不用难受了。
  陈硕一通忙活,给小鳑鲏们换了新家,添了新伙伴。时间紧,他中午点了份外卖,吃完开始给家里大扫除,家具和边边角角都要擦干净,床单枕套都要换,李格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也都要洗。
  等忙完琐碎的家务,已经三点。陈硕还想着去医院看望元丰,昨天不凑巧没见着面,奈何时间不够充足,家里的洗漱用品、纸巾、湿巾什么的都紧缺,只能改到明天。
  之后他又去超市大采购,把晚上的食材和明天早上要做的早点买齐,回到家四点多了,紧忙处理食材,将花菜切成小朵先用盐水浸泡着,牛肉切成条先腌制着,自己去卫生间冲澡,一点时间没浪费。
  洗去一身汗,陈硕换上衬衣西裤,出门前特意照镜子打理了下头发,而后拿上钥匙,去接他的小宝儿下班。
  他的微信里,正好来了一条新消息。
  小宝儿:【媳妇儿,我六点结束】
  *
  格物传媒。
  忙得差不多了,李格起身亲自去茶水间准备给自己倒口水,却撞见在带薪啃粽子的助理,随即脸色一板:“饿死鬼投胎呢,中午没吃饱饭是么?”
  “……”于锐吓一跳,迅速起身道歉,“对不起李总,我中午有点事儿没来得及吃。我给你倒水。”
  “吃你的吧。”李格注意到桌子上的粽子礼盒,随口问,“这是采购部今年选的礼盒?还挺好看。”
  “是啊。”于锐立刻拍马屁,“李总,这粽子真好吃,你心里装着咱员工,给这么好的福利待遇,格物传媒就像我的家一样,我追随你一辈子。”
  李格光想着自己的事儿,压根没听清助理的马屁,忽道:“操,明儿端午啊,你怎么没早点提醒我?”
  于锐忙说:“李总,江城那边我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挑的粽子和鸭蛋都是最好的,你放一百个心。”
  这两天心全扑在陈硕身上,李格是忘了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晚上再打一不合适,二怕媳妇儿听见了催他出柜。
  他喝了口水,又问助理:“我那份呢,一会儿送到我办公室。”
  “……”于锐一惊,崩溃了。
  关于节日礼盒,采购部是按着公司人头来订的,不多不少没得薅。整个公司只有于锐能多薅一份,因为多出来那份是李总的。
  于锐看了看手里昂贵的粽子,悔恨不已,心痛滴血。早知道不尝这个鲜了,缺一个粽子的礼盒,还怎么送人情啊?
  他不情不愿给李总还回去,一出办公室,意外撞见一张熟面孔。
  “陈助理!”于锐热情上前打招呼。
  陈硕微微颔首,“于助理好。”
  知道陈硕找谁,于锐好心提醒:“李总在办公室打电话呢,要不去茶水间坐一下?”
  陈硕婉拒:“谢谢,我直接进去找他。”
  于锐回头,同情地看了陈硕一眼。陈助理的屁股很辛苦吧。
  办公室里,李格后悔给他妈打这通电话了。
  元丰即将生产,闵女士来北城就来吧,非要见艾珂一面,在电话里跟他着急,他无奈:“不是我不让你见,她这一阵子特别忙,我都见不了几回。”
  电话那头的闵兰淑显然不信,担心儿子感情不顺,追问:“再忙还能不回家啊?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分手了?”
  李格:“没分手,我俩感情好着呢,等中秋节我就带她回去。”
  闵兰淑:“别糊弄我啊。”
  “我犯得着嘛?”担心闵女士不打招呼就往自己住处跑,李格及时岔开话题,“妈,你到北城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先不跟你说了,还有事儿。”
  闵兰淑:“别累着啊小宝儿。”
  “嗯,我不累,挂了啊妈。”挂断电话,李格长舒一口气,一转身吓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吓到你了吗,李总。”陈硕开口。
  李格:“……”


第75章 千帆过尽 不一样的生活
  之前陈硕还不肯往格物传媒踏半步, 李格真是被吓到了,主要怕陈硕在他办公室里发疯,毕竟昨晚都能跟假玩具吃上醋, 难保不会吃艾珂的醋, 万一再逼他出柜……
  他赶紧揣好手机, 拎起助理送来的端午礼盒上前哄媳妇儿:“吓什么,我是太惊喜了。来拿着, 给你准备的粽子和鸭蛋, 明儿端午放假,我有整天的时间陪你。”
  陈硕被迫接住两个精致礼盒,李格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奇怪,这不是有声儿么。
  李格瞧了眼门, 怎么自己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呢?他不免怀疑是陈硕特地没发出声音, 想偷摸听他讲电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李格走在前面, 步伐稍快, 着急上车哄醋坛子,早点把媳妇儿哄好了自己心里才踏实, 晚上才快活。
  他没走几步,突然被HR那边一小姑娘叫住。
  “李总,我们晚上有聚餐,你要没事儿赏脸一块儿来嘛?”
  李格有印象, 眼前俏皮的小姑娘是去年大学毕业招进来的,工作起来有激情有活力, 在公司里挺受欢迎,他也挺欣赏。
  只是那眼神,怎么好像在瞧他媳妇儿呢?
  前一刻还试图跟异性亲近的于锐见状, 立马狗腿替老板解围,当即数落小姑娘:“小许你别给李总添乱,李总晚上有应酬。”
  李格在公司里没架子,员工主动邀请,不是不能赏脸,可眼下谁都没陈硕重要,他几乎憋了一天一夜。
  不对,是整整五十三个日夜。
  “你们吃好玩好,都算我头上。”说完,李格回头喊陈硕,“陈助理,走吧。”
  一听吃喝玩乐有报销,于锐不惦记陈硕手里那俩高档礼盒了,等他们一走,又乐呵凑到小姑娘跟前,笑眯眯问:“小许,你们晚上去哪儿玩啊?聚餐带我一个呗。”
  “你刚不是说没意思不去嘛?”小姑娘白于锐一眼,“谁带你啊,把你身上的爹味洗一洗再来,我跟李总说话,用你插嘴。”
  “……”于锐好心劝告,“陈助理有对象,你别打他主意,趁年轻要以事业为重,好好工作才是硬道理。”
  小姑娘不乐意了,回怼:“你是不是有病,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主意了?懂什么,我看帅哥我长寿,反正打谁都不会打你主意。”
  “……”看对方扭头走人,于锐不懂自己哪儿差了,很想告诉小许:我这是在保护你啊,被李总辞退你就老实了,现在就业竞争多激烈。
  电梯里安安静静。
  考虑下降过程中随时有人进来,李格忍了忍没说话,通过锃亮的镜面将陈硕来回瞧,依旧是黑衬衣配黑西裤,一双大长腿笔直有力,袖子刚好挽到小臂那儿,挽起的部分重叠整齐,跟陈硕本人一样认真。
  他目光扫过陈硕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那皮肤也真白。这男人是他挖掘出来的宝贝,是他一个人的,唯他独享,陈硕浑身上下哪儿都白白嫩嫩,像块能掐出水来的嫩豆腐,被他稍微嘬一下就会冒红痕,皮肤很敏感。
  不怪外人惦记,李格自己先惦记死了,想起员工偷瞄的眼神,紧跟着又想起健身房里那骚蹄子的猥琐眼神,他忍不了了。
  “你以后别上来,就在车里等我。”
  时间地点都不合适,陈硕始终隐忍着,没有开过口。
  正值下班高峰,电梯中途陆续有人进来,宽敞的空间变得拥挤,他默默站去角落,用李格给的俩端午礼盒隔开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距离,包括与李格之间的。
  等一上车,关上车门,李格总算有空间尽情释放快憋死自己的热情,确定四周没人后,他拉起陈硕白嫩的手送到嘴边一阵狂亲。
  “啵啵啵——”李格亲得响亮,生怕陈硕不明白他的心,又边亲边闻,“媳妇儿你好香,洗过澡了。”他从陈硕手背一路亲到小臂,然后张嘴在陈硕小臂上咬了一口,之后用力嘬起来。
  陈硕只是看着李格。
  “嘿,这么快就红了,真敏感。”李格摸了下自己盖的红戳儿,笑说,“刚才在电梯里就想这么干了。”
  “好了。”陈硕抽回小臂,发动汽车。
  见陈硕没任何异常,李格手伸过去摸上陈硕大腿,又拍了拍道:“媳妇儿,回头我找个时间带你见见艾珂,挺好一姑娘,你见了就知道,也理解下我的难处好不好?”
  “先回家,我开车。”陈硕拿开李格的手。
  同性恋这条路本就难走,李格只当哄好了陈硕,放松靠向座椅背,接着道:“过两天我得回去住几天,元丰不是快生了么,我妈要过来,我得陪陪她,她一来北城就喜欢查我岗。”
  陈硕握紧方向盘,又“嗯”一声。
  端午连着周末正好三天假,天气也不错。李格估摸他妈大后天来北城,自己能空出两天时间陪媳妇儿。于是他安排起来,跟陈硕敲定明天去试衣服,完了就在家歇着,做做-爱看看剧,后天一块儿去户外攀岩或者爬山。
  “衣服不用了,我明天去医院看元丰。”陈硕说。
  李格:“去医院能要你多长时间?还有西服没给你定呢,先去量个尺寸,把一年四季的都做了,我专门请的设计师。”
  陈硕:“好久没见,我想陪元丰待会儿。”
  听到这话,李格突然间挺不痛快的。不是跟元丰吃醋,而是觉得自己在这儿琢磨怎么哄媳妇儿高兴,明天去哪里,后天去哪里,将二人世界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以为陈硕会很高兴,陈硕却另有计划,完全不把他的心意当回事儿,就跟拒绝他精心挑选的那块表一样,弄得特别生分。
  “咱俩也好久没见,你怎么不说想陪我待会儿呢?”等了等,见陈硕没有要接茬的意思,李格直接说,“我现在挺不痛快的。”
  “我在开车。”陈硕回。
  “你在用嘴开车是么,不能吭声?”李格开始烦躁,语气逐渐不耐,“昨晚才好起来今儿又他妈这样了,操,跟你在一块儿真累。”哪知刚说完,汽车猛地加速。
  “闭嘴。”陈硕警告李格。
  “……”眼瞅着陈硕不停超车行驶,李格真闭嘴了,不是怂,是他发现陈硕好像又疯了,在车里可不能硬碰硬,别闹个同归于尽,好男人就该让着媳妇儿。
  直到赶上一个红灯,看陈硕恢复了正常,开车稳当,李格才开口哄他:“媳妇儿——”
  “闭嘴,”陈硕打断李格,“听不懂吗?”
  李格决定不计较了,媳妇儿赌气不想跟他过二人世界是因为吃醋,吃醋则是因为他的合作女友艾珂。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陈硕太在意他了,这是喜欢的表现,越喜欢越在意,非常喜欢就非常在意,是好事儿,自己目前累就累点,等让陈硕和艾珂认识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李格没有选择闭嘴,在绿灯来之前又哄了陈硕一句,“乖啊,回家我随你折腾。”
  陈硕直视前方,没有看李格。
  心脏还在快速跳动着,伴随强烈的震颤,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汹涌的各种情绪在他身体里乱窜,急于寻找宣泄口。
  他能感受到李格对他的情意,只是李格给的这点甜头远远不够,太少了,少到像安抚他的施舍。
  关系一转变,他就见不得人了,在外的身份只能是“陈助理”,一个需要与“李总”随时保持距离的小助理。
  “随我折腾,会听我话吗?”
  安静的车内,响起了陈硕平静而没有起伏的声音。
  李格从没这么迫切过,迫切想尝试从前不理解也不屑去理解的一种全新体验——灵-肉交融。
  他不再满足于单纯的释放,陈硕不在的日子里,每次释放后的空虚总是会侵袭他,他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徘徊,偶尔陷入迷茫,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美满,什么都不缺,为什么仍然感到空虚呢?还应该追求什么呢?
  其实李格没有完全在等陈硕回来,他会回自己住处拿换洗衣物,偶尔太晚干脆住下,隔天再住回陈硕的公寓投喂那群鱼。期间乔安和费凡约过他,老同学董默找过他,孟少谦也不止一次骚扰过他。
  他随性惯了,似乎怎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只要潇洒痛快,可一年不如一年潇洒痛快,生活渐渐没意思,酒吧去了索然无味,找不到能填补空虚的乐子了。
  深夜回顾过往,李格心里有种千帆过尽的落寞,然后一下子就确定了,为什么自己甘愿躺在嫌弃过的小公寓里。
  他真的在等陈硕回来,等陈硕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李格想和陈硕做一次真正的爱。
  “那必须听媳妇儿的!”他笑起来。


第76章 桥归桥 路归路
  太阳西沉, 天边留着大片晚霞。
  北城一入夏就开始燥热,陈硕看了眼明亮的天色,时间真快, 又一个冬天和春天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李格还在性骚扰他, 态度恶劣, 对他很不客气。
  李格本质上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风流公子哥,强行拴在身边也只是一时。换作对别人, 李格同样会态度恶劣, 同样会不客气,也同样会用哄他的这套去哄别人。
  陈硕变道驶出密集的车流,直接靠边停车。
  “怎么靠边停车了?”李格发问。
  情绪汹涌难消,陈硕降下车窗,瞬间一股燥热气息扑面, 是夏天的味道。
  他解开安全带, 看着窗外车流滚滚而过, 都奔赴各自的方向, 开口问李格:“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李格愣了下,清楚陈硕没翻篇, 及时哄他,“我跟艾珂又不是真的,这醋咱不吃成么,你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一电话, 把她叫出来跟你见见。”
  陈硕还是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婚姻是李格最厌烦的话题,能躲则躲, 偏偏陈硕抓着不放。他有点烦躁,无奈道:“暂时没考虑,就算我真结婚也是为了应付家里, 你怎么不理解呢?”
  确认李格有结婚的意愿,陈硕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一辈子不打算出柜是吗?”
  “我说了咱俩情况不一样,你老抓着这个不放干什么?”李格解释,“我对女人没反应,根本不可能做。”
  陈硕说:“不是会听我话吗?我可以给你时间。”
  “操,为什么非得逼我出柜?要能出我早他妈出了,别给我压力行不行?”李格一烦脾气就急,嗓门不自觉变大,“你替我想过没?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我能给他们刺激受么?我爸他朋友的——”
  “够了。”陈硕打断李格,“下车。”
  “……”李格半张着嘴,话被卡在嗓子眼儿出不来了,过了会儿才问陈硕,“下车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天边的橘色渐渐变得暗淡,明亮的光线渐渐隐退,晚霞绚丽如梦,太过短暂终究留不住,黑夜快来了。
  “桥归桥,路归路。”陈硕说,“结束的意思。”
  李格:“……”
  见李格坐着不动,陈硕催他:“下车,你的东西明天打包寄给你,别再跟我废话。”
  李格侧目凝视陈硕,试图从陈硕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可看不透一点,怎么都看不透,一直就没看透过。
  他没法把眼前的陈硕,和昨晚睡前主动亲他抱他的陈硕联系在一起,根本不像一个人,太陌生了。
  街边行人匆匆,也都奔赴各自的方向。
  陈硕转头无视李格,降下所有车窗,把燥热灌进车里,车流喧嚣,车灯在渐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
  他极力压制自己,掐断一切会伤害到李格的阴暗念头,又转回去看着李格说:“不下车,我直接开到江城帮你出柜。”
  李格:“……”
  “不是喜欢在车里找刺激吗,”陈硕狠心说下去,“你奶奶岁数挺大了,正好让她看看自己孙子有多喜欢被男人干。”
  李格脸色骤然大变,猛地探身朝陈硕扑了过去,揪紧陈硕胸前的衣服,抡起胳膊一拳头砸在他嘴角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对上李格睁圆的双眼,陈硕没有反抗,任疼痛肆意席卷他,任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只有疼了才会清醒。
  他直视李格透着狠劲儿的眼神,说:“继续打,也让外面的人来看看你现在一脸离不开我的贱样。”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转瞬又陷入死寂的沉默。
  李格死死瞪着他始终看不透的陈硕,瞪到眼眶慢慢红了也没放开陈硕,似乎一旦放开就真的桥归桥、路归路。
  他想放开的,想马上走人,想一脚踹了让他心口堵得慌的陈硕。没有谁能让他这样难受,这样丢脸,满腹委屈数也数不尽。
  “要哭了?”陈硕忍着心疼嘲讽李格,“跟我哭没用,没糖给你吃。”
  李格知道自己贱,不贱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狼狈下场。
  以往陈硕随便怎么说他贱,他都不痛不痒无所谓,当作两口子之间的小情趣。唯独昨晚和现在,他发现自己有所谓,是真他妈难受,心口又堵又疼,难受得他鼻子发酸没忍住,好像自己在陈硕眼里只是一个随便给操的低贱之人,没有任何尊严。
  他不是不想出柜,而是不敢出柜。
  “你就是一疯狗,”李格放开陈硕,低头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咬牙低骂,“你他妈就是一疯狗,少把自己当回事儿。”
  空气燥热无比,陈硕转头看窗外车流,又抬眼看黑下去的天色,开门声响起,接着是车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
  后视镜中,李格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融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幸好停了下来,幸好是在大街上,陈硕升起车窗,靠着座椅背撑住自己,而后闭上眼睛,尽力将意识沉入到自己安静的世界里,阻止自己追上去。
  李格能应付家里结婚,就能应付家里再要个孩子,不会一直待在他的生活里,早晚有离开他的一天。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没什么好难过。
  夜幕降临,整座北城被璀璨灯火点亮,大道上川流不息,形成一道光河。
  街边路灯下,黑色奔驰久久未动,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才缓缓驶入车流,融进光河里随波逐流。
  *
  某酒吧内。
  费凡头疼地拨通乔安电话求助:“乔哥,你快老地方来一趟,李格喝多了在发酒疯,我一个人弄不住。”
  电话那头的乔安爱莫能助:“没空,不看看几点了,叫个代驾搭把手。”
  “你真得过来,”费凡着急解释,“他不对劲啊,开始还挺正常,一醉就跟我哭鼻子了,骂自己贱人。”
  乔安:“……我尽快赶过去吧。”
  费凡揣好手机,转眼一瞧李格又在那儿“咕咚咕咚”喝上了,还直接对瓶吹,多吓人,再喝下去真要出事。
  他赶紧夺走那瓶酒,拖住李格劝:“别喝了啊,早知道你这德行我真不跟你出来,你这是在害我。”
  “操,给我……”
  “给个鸡毛,起来!”费凡自己也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可惜弄不住耍酒疯的李格,刚尝试架起来就被李格扑倒在沙发上,紧跟着发生了令他恐惧的一幕,得亏他闪躲迅速,李格只亲到了他脸。
  “媳妇儿……”李格意识混乱,痛苦地趴在费凡胸口上,委屈到鼻子直发酸,“你他妈的疯狗……”
  “靠,谁啊?”听不得兄弟如此委屈,费凡强行把李格推起来,使劲儿摇晃他,“给我清醒点!我是费凡!起来回家!”
  李格迷迷糊糊,看清眼前是费凡后,又缩进沙发里独自委屈起来。
  他才不回家,回家多丢面子啊?除非陈硕亲自来接他,给他认错,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再亲亲他。
  “不早了,你要在这儿睡我不管啊。”费凡看了眼手表时间,提醒李格,“快十一点了,起来!”
  “我要媳妇儿……”李格胡乱摸着裤兜找手机,想给陈硕打电话,想告诉陈硕他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很难受。
  费凡头疼死了,坐下来问:“你媳妇儿是哪个?还挺牛逼啊,让你半死不活的。”见李格在找什么,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递过去,“清醒了就快起来。”
  屏幕刺眼,李格翻不到陈硕,着急把手机扔给费凡,一个劲儿地念着“媳妇儿”,示意费凡帮他给陈硕打电话。
  费凡一下就在通话记录里翻到备注为“媳妇儿”的手机号,出于好奇便帮李格拨了过去,结果等半天无人接听。
  “都这么晚了肯定在睡觉,你快起来。”
  “我不……”见不到陈硕,李格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想见陈硕,狗蹄子怎么那么没心没肺,真他妈不是东西,“你妈的……”
  “唉行吧,我再帮你打打看。”其实费凡是自己好奇,兄弟这对象处了那么长时间,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多过分啊。
  *
  一个人回到冷清的家,陈硕在沙发上干坐着什么也没做,切好的花菜和腌制好的牛肉还在橱柜台面上放着,米饭没有焖,汤没有煲,因为没有人吃。
  李格的第二通电话打了过来,陈硕看着屏幕上的“小宝儿”,告诉自己已经结束了,再接只会更痛苦,拦截吧。
  他无法接受李格和女人结婚,哪怕是假的。
  直到另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电话,陈硕开始担心李格的安危,不确定李格此刻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接通陌生来电:“喂?”
  “喂?”酒吧这边的费凡一时没听出来陈硕的声音,问,“你是李格媳妇儿吧?他醉晕过去了,一直在念你,你方便的话赶紧过来一趟。”
  陈硕当即听出费凡的声音,想挂断,一想李格昨晚才缝合的伤口,医生特意交代要忌口,还不听话跑出去买醉,气得更想挂了。
  “不方便,挂了。”他说。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可能酒精中毒了,我一人弄不动他。”费凡直接报出酒吧名字和包间号,“你最好快点过来啊,他是为你喝的酒,真出事儿肯定找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帮公子哥都一个臭德行,陈硕懒得搭理准备挂断,却隐约听见李格痛苦的哼哼,在委屈地喊他“媳妇儿”。
  “听见没?叫你呢!”
  费凡掐断电话,替李格不平:“你这找的什么媳妇儿啊,都把你拉黑了,他要真过来我帮你教训他。”
  才说完,就见兄弟趴进沙发里,埋头哭起鼻子,又神奇又可笑,真是喝多了什么德行都能冒出来,得拿手机录下来。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这个媳妇儿不行再换一个呗,就咱李总这条件还愁找不到对象?”费凡边录边劝,“我给你录着呢,回头你自己看看什么德行。”
  被陈硕拉黑是李格的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所有的委屈顷刻爆发,恨不得杀了陈硕,害他心这么疼。
  夜间没有高峰,陈硕一路将车开得飞快,等赶到酒吧包间时,李格还在哭,窝在沙发里可怜兮兮的。
  倒是费凡一愣:“陈助理?”
  陈硕没在意费凡,第一时间过去看李格,那脸都哭花了,浑身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刚把李格扶起来,李格一把抱住他,使劲儿往他怀里拱,“媳妇儿……”
  他适当顺了顺李格的背,“我送你回去。”
  嗅着熟悉好闻的气息,李格黏黏糊糊拱了几下,实在太想媳妇儿,捧住陈硕脑袋就用力吻住他唇。
  费凡当场傻了眼,乔安匆匆赶来推开门,跟着傻了眼。
  陈硕没有在人前亲热的兴趣,迅速将李格推开,谁知李格立马哭上了,哭着跟他道歉:“媳妇儿,我错了……”
  陈硕:“……”


第77章 很甜的糖 老公
  “我错了……”
  陈硕想问李格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但李格醉醺醺的,只顾认错,认完错又使劲儿往他怀里拱, 跟找奶吃的小狗一样。
  “好了, 听话。”他无奈抱起李格先进行安抚, 不然连话都说不了,得让边上看热闹的俩人快离开。
  见自己兄弟被陈助理整个抱坐到腿上, 接着被陈助理稍微揉下脑袋、顺下背, 居然真的听话了?
  费凡震惊,抬胳膊碰了碰乔安。
  乔安看李格腻歪地往贺颜助理颈间凑,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不过瞧那德行也看得出是想亲热。
  合着自己大老远赶来,就是来看李格冲男人撒娇的。
  热气混着酒气洒在脖子上, 陈硕一时避不开李格的吻, 急忙对费凡和乔安说:“李总交给我吧, 我会送他回去。”
  不料此话一出, 怀里的人又哭上了。
  李格不是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而是哽咽着哼着, 因为知道没糖吃,哭得压抑而委屈。他满脸醉态,一双被薄雾蒙着的眼睛却始终落在陈硕脸上,想尽力看清陈硕的脸。
  喝醉了哭成这样, 陈硕相信李格的酒后吐真言,可李格光知道错了不会选择改变, 他心里又疼又恨,转而看向边上俩人,说:“请放心, 我会送李总回去。”
  “去他妈的李总……”李格用双臂紧紧拴住陈硕,吸着鼻子,含糊不清地纠正起来,“我是小宝儿……”
  陈硕:“……”
  费凡&乔安:“……”
  “我这么,这么喜欢你……”李格断断续续埋怨着陈硕,“喜欢你才给你操,还说我贱,我贱啊……”
  费凡&乔安:“……”
  “别说了。”陈硕都想扇李格了,不是谁哭谁就有理,有委屈的不止是李格,他的委屈他能哭吗?哭有用吗?
  他只怪自己心软,就不该过来管这口无遮拦的醉鬼。
  简直没法说。了解陈助理的办事能力,乔安开口道:“你能搞定那我们走了,赶紧给他送回去,估计还有得疯。”
  “好,谢——”陈硕应到一半,李格突然发起疯,喝醉了倒一身牛劲儿,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胡乱往他脸上脖子上亲,实在欠抽,偏不能当着外人面抽。
  见状,费凡不放心地问:“陈助理,你一人行吗?不行我给你搭把手,别再出岔子了,他刚才就从沙发上摔过一回。”
  “我没问题。”耳垂冷不丁被嘬住,湿-热的舌头舔了上来,陈硕禁-欲太久差点没遭住,忙补上一句“谢谢”,生生忍着。
  等乔安和费凡一走,他立刻推开李格,一改先前的态度,沉下脸警告:“不管你醉没醉,再闹我抽你。”
  “媳妇儿……”李格不懂,媳妇儿为什么不肯喂他了,还闹脾气。
  是不是只要把屁股给媳妇儿抽,媳妇儿就不会跟他生气,不会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会跟他永远好下去。
  包间外,没走多远的费凡仍处于震惊中,问乔安:“你知道他媳妇儿是陈助理不?真没想到他还吃窝边草呢。”
  “不知道。”乔安不意外,“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靠,等会儿,我手机落包间了。”费凡转头回去,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凑巧撞见更为震惊的一幕,俩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陈硕即刻用自己身体挡住李格光溜溜的屁股蛋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格还哼哼着求他抽。
  “我手机忘拿了。”费凡迅速拿走茶几上的手机转身要走时,听李格又在那儿认错,低声下气的,还主动把屁股撅给陈硕抽,这叫个什么事儿?他作为兄弟到底不放心。
  “陈助理,”费凡背对着提醒陈硕,“李格喝多了说想出柜,是因为你吧,我劝你别让他出柜。”
  闻言,陈硕帮李格提裤子的动作一顿,李格不配合死活蹬着裤子,他只好重新把李格抱进怀里,怕李格闹,便捏住他下巴,无声贴紧他唇亲了亲,然后拍着哄着,等费凡继续说下去。
  “他爸朋友的儿子就是同性恋,出柜后抑郁自杀死了。”费凡说,“死了没多久那男孩儿的妈也疯了,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当时闹得挺大,没两年家里生意也垮了,反正挺邪乎。李格被他爸妈交代过不能学坏,还拿贺颜做例子,他奶奶也比较迷信,所以劝你别让他出柜,他其实挺痛苦的,一直羡慕他哥。”
  李格好像睡着了,乖乖的没再闹一下。陈硕感受着枕在肩膀上的重量,慢慢抬起手,轻轻抚摸上李格的脑袋,稍微调整了下,让李格枕得更舒服些。
  费凡:“我第一次看他喝成这样,他低声下气求你让我挺不好受的,就跟你多说两句。先走了。”
  包间里恢复安静,只有李格浅浅的呼吸声。
  等追上乔安,费凡忍不住分享:“你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吓我一跳,他光屁股跪沙发那儿让陈助理抽他,已经被抽红了,我看着都疼,玩得真大。”
  李格做出什么事儿来,乔安都不会再觉得奇怪,遂点评道:“他没救了。”
  “我看也是,他还亲我,多恐怖啊。”费凡摇头,“真可惜不能录下来,让他酒醒了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好哭的我录了一段,明儿就发给他。”
  乔安:“你也没救了。”
  费凡:“……”
  *
  在抱着李格的时间里,陈硕沉下心来想了很多很多,始终没办法接受李格会和女人结婚的事实。
  然而同性恋这条路太难走,他没有能力为李格解决这个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李格的家庭接受他。
  有生之年,陈硕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败。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陈硕暂时抛下现实难题,揉了揉李格脑袋,低声喊他:“小宝儿,回家了。”
  “尿……”李格昏昏沉沉拽着陈硕胳膊,东倒西歪想起来,又被卡在腿上的裤子束缚住,他脸上泛着红晕,哭红的双眼迷离,嘴里嘟囔着什么,另只手下意识捂住某处,焦急地跟陈硕哼哼起来,已然快憋不住。
  得亏包间里有卫生间,陈硕明白后,匆忙拽下李格裤子,随即将人打横抱过去,结果还没靠近马桶,李格当场失控。仓促间陈硕一脚踩在马桶上,利用大腿支撑住李格的重量火速换了个抱姿,这才得以喘口气,真是长这么大没给谁把过尿。他双臂稳稳托住李格,见李格持续在放水心里来了气,忍不住数落:“以后再乱喝酒,认错也没用,我不会管你。”
  李格低哼出声,又嘟囔起来,含糊不清的。
  陈硕听不出是什么,等李格解决完又赶紧将人抱回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纸巾帮他把腿简单擦了擦,说:“回家洗澡吧。”
  “媳妇儿……”李格迷糊喊着,一睁眼便对上刺眼的灯光,一阵强烈酸涩在眼眶里打转,他难受地闭上眼睛,想要陈硕把灯关了,眼睛快被刺瞎了,“媳妇儿……”
  还好提前把裤子拽了没被弄脏,陈硕埋头帮李格穿着裤子,赌气没搭理他的小宝儿。
  “媳妇儿……媳妇儿……”
  “别乱叫。”帮李格提上裤子后,陈硕看李格在默默抹眼泪,那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叫他不忍心,心疼得厉害也软得厉害,爱意在胸腔里涌动难以克制,所有好与不好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李格是他始终放不开的小宝儿。
  “就知道气我。”陈硕紧紧抱住李格,恨不得把李格揉进自己身体里,“这么大个人了差点尿裤子,离了我你能活吗?有脸跟我哭,真想抽死你。小宝儿,不哭了,听话,又给你买了十几条鱼,带你回家看看。”
  李格醉得稀里糊涂,本来就晕的脑子被陈硕一会儿凶一会儿软的态度搞更晕了。他完全嵌在陈硕怀里,明明快要喘不过气,却感觉不赖,好像吃到了很甜的糖一样。
  原来哭鼻子是有用的,陈硕会买鱼哄他,会背他回家。
  这还差不多,没让他丢面子。
  虽然他没哭鼻子,是灯光太刺眼闹的。
  *
  天光大亮,阳光晒进温馨的小窝里,晾衣架上晾了一排衣服和裤子,鱼儿依旧在鱼缸里活泼地游着。
  李格缓缓睁开眼,不成想眼睛酸得要死直发疼,脑袋还一阵剧痛像被榔头锤过,喉咙也是干涩无比,胃里空空导致身体使不上什么劲儿。
  他躺回去,眯着眼看熟悉的天花板,尝试回忆昨晚。
  跟费凡喝酒来着,然后呢?哦,媳妇儿过来了。操,陈硕到酒吧来了!是陈硕接他回的这个家!
  “媳妇儿!”
  李格强忍头痛坐起来,不见陈硕人影,枕边倒是有一张纸条,吓得他紧忙拿起来,生怕陈硕已经离家出走,又跑去寺庙里做和尚了。
  “小宝儿,我出去一趟,蒸锅里有包子,奶锅里煮了牛奶,醒了难受给我打电话,起不来等我回来。”
  出去一趟?
  操,去哪儿?去干什么?
  李格不放心,正准备下床找手机,开门声响起,是他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回来了,穿着一身黑怪严肃正经的。
  他又倒回床上,嘶哑着问陈硕:“你去哪儿了?”
  见李格醒来,陈硕过去解释:“你昨天给的粽子和鸭蛋,我送给理发店老板了,谢谢他之前帮我。”
  “哼,”李格哼笑出声,“借花献佛,真会过日子。”
  “我不喜欢吃粽子。”陈硕说。
  寻常的对话,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可李格知道不一样了。
  他转头望向陈硕,昨晚的细节慢慢回到脑海里,是陈硕一直在照顾他,背他到车上,带他回来,背着他上楼回家。他后来吐了,陈硕一点都不嫌弃他,把他洗干净,抱他回床上睡觉,那么好。
  跟陈硕在一块儿,他连自己都不用操心。
  “还难受吗?”陈硕在床边坐下。
  “难受,”李格牵住陈硕的手,又说,“不过看到我媳妇儿就不难受了,醒来没见到你,以为你又跑了。”
  陈硕看着李格,隔了几秒才说:“不会。”
  李格突然间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也是自己早晚要面对的现实,瞒不了一辈子。
  他握紧陈硕修长的五指,那么白净特别适合在无名指上套个圈圈,陈硕从此归他所属,做他真正的媳妇儿。
  “媳妇儿,”李格没有丝毫犹豫,说,“你给我点时间行么,我得给我爸妈做思想工作,可能有点长,你必须等我。”
  “……”陈硕想说点什么,李格却拽着他自己坐起来,紧跟着往他怀里一扑,把他抱得紧紧的。
  李格:“其实我早他妈想出柜了,一直没敢说,这一下子想通了还挺痛快的,以后在外面就能光明正大亲我媳妇儿。”
  陈硕:“……”
  “现在高兴了吧?昨儿还跟我发疯,以后不准气我。”李格趁机占便宜,“快,叫一声‘老公’我听听,不叫就是不喜欢我。”
  陈硕高兴的不是李格改变选择,高兴的是李格愿意为他而改变选择,改变或不改变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世界很大,家是一生的归宿,他不希望他的小宝儿痛苦,好好的家就应该好好的,这是小宝儿的福气。
  “操,又跟我装聋作哑呢?”李格开启骂骂咧咧模式,“昨儿的账还没跟你算,害我走冤枉路,打车等半天,打你那一拳都不够补的,你就仗着我——”
  “老公。”陈硕抱住李格,下巴抵在李格肩膀上亲昵地蹭了下,“辛苦你了。”
  “……”第一次从陈硕口中听到这么顺溜这么爽快的爱称,李格一时有点懵,“媳妇儿,我没听清楚。”
  陈硕:“跟我装聋吗?”
  李格:“放屁,再叫一声!”


第78章 给你一个家 信不信
  医院VIP病房里。
  看到陈硕利落的新发型, 元丰眼前一亮,由衷夸赞:“陈硕,你这头精神啊, 真帅!嘴角那儿咋青了?”
  自家老板贺颜就坐在床前剥香蕉, 陈硕有点不好意思, 回元丰说:“谢谢,在家被冰箱门磕了一下。”
  “大嫂, 我哥就在你边上坐着呢, 你当他面夸别的男人帅,合适么?”李格佯装不满,“还有为什么只夸陈硕,难道我不帅?”
  元丰接过贺颜递来的香蕉,玩笑道:“你天天往医院跑, 我看够了。”注意到李格受伤的右手和手腕, 他又问, “你手咋破了?”
  “哦, 不小心撞鱼缸上了。”李格转头跟贺颜告状,“哥, 你媳妇儿打击我自信,赶紧管管他。”
  嫌弃表弟幼稚,贺颜甩给表弟一冷眼,提醒道:“你妈下午过来, 自己做好安排。”
  “啊,”李格大惊, “我怎么不知道?她跟姨妈通电话了?元丰不是后天的预产期么,今儿来干什么。”
  贺颜:“上午通的电话,你妈挺担心你。”
  “……”
  一来医院就接到这消息, 李格要崩溃了,后悔没提前安排艾珂跟闵女士通个视频电话,省得他妈担心。
  他多不容易把媳妇儿追回来,哄得陈硕乖乖叫他“老公”,帮他刷牙洗脸穿衣服,也才和陈硕在家甜甜蜜蜜吃了顿午饭,都没多少时间亲热就先来医院了。
  见李格不吭声,陈硕不太放心。
  主要李格今天异常黏人,在家里就差挂他身上了,时不时要亲一下抱一下,不知道跟谁学来的撒娇本事,饭不好好吃,非要他喂。
  “哥,跟我出来一趟。”李格说完回头,冲陈硕眨了下右眼,而后嘴角微微一勾,带着笑意出去了。
  贺颜不放心待产的小媳妇儿,便交代陈硕留下陪元丰,跟着出去了。
  房门被带上,元丰看不懂什么情况,只能问陈硕。
  陈硕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扫过元丰的孕肚,有一瞬间甚至想,如果男人都能生孩子,同性恋是不是就能像异性恋那样,被大众所接受。
  “陈硕,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元丰瞧出不对劲来。
  陈硕沉默了会儿,忽然说:“元丰,我觉得自己很贪心。”
  元丰愣了愣,忙安慰道:“贪心正常啊,是个人他就贪心,我也贪心,穷的时候想要钱,赚了点钱开始贪房子,还想贪个媳妇儿呢。后来认识贺颜,又贪他对我好一点,别不认元宝,你看贪着贪着不就来了嘛,心诚则灵啊,我觉得贪心不是坏事儿。”
  听元丰一通絮叨,陈硕莫名好受了些,觉得元丰比他找过的心理咨询师厉害,至少让他有倾诉欲。
  元丰误以为陈硕舍不得跟李格分开,又积极安慰他:“你别多想啊,元宝后天就出生了,我估计他妈待不了几天。”
  让一个小孕夫替自己操心,陈硕不忍再聊下去,适时转开话题。
  他的贪心和元丰的贪心不一样,会伤害到他的小宝儿,不能贪心,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就该知足了。
  这头消防通道里,李格虚心请教他表哥如何安全出柜,结果得知贺颜是在饭桌上出的柜,遭他姨夫一顿毒打,打挺狠的,直接没去上学,期末考试也没去,跟家里僵持了一整个寒假,春节都没安生过,还差点断绝父子关系。
  “看不出姨夫这么狠啊……”李格突然有点慌,不敢想象疼爱他的亲爹会毒打他,然后威胁他断绝父子关系。
  贺颜意外表弟想出柜,只问李格是不是认真的。
  “唉,”李格叹气,“以前就过年烦的时候想过,可现在不行,你不知道我多喜欢陈硕,跟中毒一样,就想娶他回家。”
  贺颜不劝不拦,道:“考虑清楚就好,先探探口风。”
  李格:“他们要不同意,我以死相逼行不行啊?”
  贺颜:“……”
  越说越烦,李格想抽烟了,习惯性摸裤兜掏出一盒薄荷糖来,是来的路上在便利店买的,哄媳妇儿的手段之一。
  他仰头往嘴里倒了几粒,使劲嚼着,随口问贺颜:“吃不?我为了媳妇儿戒烟呢,看我这决心。”
  贺颜:“自己吃吧。”
  “先不说了,”李格揣好糖,“我得赶紧回去,为了来看你媳妇儿,我俩都没好好亲热,回头我出柜你得帮着劝劝啊。”
  贺颜:“……”
  等回到套间病房,刚走到元丰那屋门口,李格不巧撞上他姨妈,立刻对他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叮嘱他多哄着点,别给姑娘家委屈受。
  闵兰瑛:“小格,听见没啊?”
  “姨妈。”李格无奈打算先应付下,毕竟出柜是个持久战,可目光随意朝病房里一瞥,见陈硕乖乖坐沙发上不吭声,低着头假装看手机,他一下子就心疼得不行,自己媳妇儿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分手了。”李格头脑一热,说出来后反倒轻松不少,又重复了一遍,“姨妈,我跟她性格不合,分手了。”
  闵兰瑛:“这……”
  “还有点事儿,我先回了。”李格冲病房里喊,“陈助理,你开车送我一趟。”
  “……”陈硕站起身,已经看不到李格的身影。他告别元丰,脚步由慢至快,然后很快追出病房,看到李格离去的身影,手机刚好响起。
  小宝儿:【媳妇儿,跟我来消防通道】
  李格等不及回家,也怕回家后来不及,躲在消防通道里偷偷摸摸地扑向陈硕,想好好亲一会儿。陈硕却强势地将李格一把抱离地面,迫使李格失去所有支撑,完全依附于他。
  “操,”李格及时用四肢攀住陈硕,低声数落,“又跟我显摆了是不是,下回这么抱我打声招呼,吓我一跳。”
  陈硕直直盯着李格,轻轻喊他乳名:“小宝儿,对不起。”
  “说这个干什么,背着我偷人了?”李格逗了下,察觉陈硕有话要说,“给你半分钟,别影响我亲嘴。”
  陈硕仍直直盯着李格,把他最喜欢的小宝儿仔仔细细看进眼里,完完全全刻进心里,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轻声说:“别出柜了,有机会带我见见艾珂吧。”
  谁知李格果断拒绝:“那不行,你看搞得跟地下情一样多难受,我的浪漫夜都没了,今晚还想在阳台上做的。”
  “回头补给你,”陈硕已经学会如何哄他的小宝儿,“你想在哪里做都可以,别出柜了,听话。”
  李格起疑:“你什么意思,肯定有鬼。”
  “……”陈硕败给李格,兜兜转转好像回到了原点,但结果变得更好,他已经看到李格的真心,足够了。
  李格:“闷葫芦,说清楚。”
  “小宝儿,”陈硕将李格抱紧了些,缓缓说着,“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好,我妈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家了。你的家庭很好,要珍惜,别做伤害家人的事。”
  看着陈硕没什么表情的脸,李格心里却能感知到陈硕的情绪。
  他动了动,“你先放我下来。”
  陈硕前脚才把李格放下来,后脚就被李格骤然抱起,整个身体腾空着实吓他一跳,幸亏胳膊及时攀住李格,才不至于摔下去。
  “怕什么,我也跟你显摆显摆。”李格稳稳托住陈硕,忽地一笑,“媳妇儿,你信不信我能给你一个家?”
  “……”陈硕蓦地怔住。
  “你那声‘老公’,不会让你白叫。”李格态度坚决,又说,“我不是为了你出柜,是为了我自己,知道么?”
  “……”陈硕失去了言语,他的小宝儿这么好。
  李格:“我看出来了,你跟你爸不好,不想跟他那头有关系。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不过得先让我做完思想工作啊。”
  陈硕:“……”
  李格:“你说说你,到底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早知道会这样,三年前在那酒吧停车场里我就给你拿下。”
  想到什么,陈硕没敢挣扎,低声催促:“快放我下来,别把伤口崩开了。”
  李格放下陈硕,见陈硕紧张兮兮地给他检查伤口,得意地问:“见识到你老公的强壮了吧?要没这伤,我能抱着你爬这楼梯,直接下地库。”
  所幸李格腕上缝合的伤口没崩开,陈硕心疼地贴好医用敷料,叮嘱道:“回去了自己注意伤口,拆线那天我去接你。”
  一提这茬,李格就舍不得跟媳妇儿分开,抱住陈硕想亲嘴时,兜里手机煞风景地响了。他以为是闵女士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费凡”。
  陈硕也看见了,说:“接吧。”
  李格接通电话,语气不悦:“你可真会挑时候。”
  “怎么了,别告诉你跟陈助理在……”电话那端的费凡仍不可思议,“真没想到,你做了下面那个。”
  “……”李格脸色一黑,为保颜面下意识反驳,“别他妈胡说,不是,你一直男问东问西的想干什么?”
  费凡:“你自己醉酒往外说的,不信问乔安去。”
  李格:“……”
  费凡:“这不是不放心你嘛,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听你这语气看来不错,那我不打扰了,给你微信发一视频,你抽空看看。”
  等通话结束,李格黑着脸问陈硕:“我自己说了?”
  陈硕:“说了,拦不住。”
  李格:“……”
  陈硕:“还尿裤子了,有印象吗?”
  “别放屁,我怎么可能尿裤子,再怎么醉都干不出来这事儿。”打死李格都不信自己会有这丑态,他依稀记得陈硕帮他穿过裤子,真尿裤子了怎么可能再穿上?
  陈硕回想昨晚那个完全依赖他的小宝儿,没有他就不行,连上厕所都需要他把着,很软乎很可爱。
  他不打算告诉李格,便点头,“嗯,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李格:“……”
  陈硕:“先回家。”
  “等会儿,我看看费凡发的什么。”李格点开微信,打开视频一瞧一听,脸色瞬间黑得不像话。
  “呜呜……媳妇儿……我要媳妇儿呜……”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这个媳妇儿不行再换一个呗,就咱李总这条件还愁找不到对象?我给你录着呢,回头你自己看看什么德行。”
  “呜呜呜媳妇儿啊……”
  陈硕凑过去看视频,又心疼又抑制不住微扬的嘴角,说:“视频转发给我。”
  “……”李格恼羞成怒,“去你大爷的,你们一个个都看我笑话,是人么?操,我现在就删了!”
  陈硕:“很可爱。”
  李格:“别给我阴阳怪调的,就他妈赖你气我,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下回再说我真对你不客气。”
  陈硕:“……”
  回到温馨的小公寓,李格只来得及跟媳妇儿亲个嘴,还想亲亲陈二弟,闵女士就风风火火地到了北城。
  陈硕目送李格离开,拿上车钥匙又出了门。


第79章 半天憋不出 一个屁
  在医院里对媳妇儿放话有多坚决, 回到住处见着闵女士的李格就有多难受,连和假对象“分手”这事儿都提不出口,看着自己亲妈是欲言又止。
  闵兰淑一瞧宝贝儿子就知道状态不对, 要不手能受伤吗?她白了儿子一眼, 没忍心数落, 只道:“净糊弄你妈。”
  “……”李格及时转开话题,“妈, 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 我是过来瞧瞧你。”闵兰淑没揪着儿子的失恋不放,反而安慰起来,“没缘分也不能勉强,妈不劝你,你自己甭难受。晚上想吃什么?”
  “……”李格倒宁愿他妈数落他几句, 这下连探口风的勇气都没能拿出来, 秒变乖儿子抱住妈妈撒娇, “妈, 我是挺难受的。”
  “你这孩子……”闵兰淑抱不住自己高大的儿子,抬手拍了拍儿子背, “好了甭难受了,妈不说你,不说咱小宝儿。”
  李格心生内疚:“你还是说我吧,骂我两句也行, 要不抽我几下解解气。”
  “跟我犯毛病了是不是?”闵兰淑锤了儿子一拳,“下回不许了啊, 你别对不起人家姑娘就成,要体面。”
  “嗯。”李格放开他妈,在空旷宽敞的客厅里扫了一圈, 想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小窝了,不知道陈硕在家里干什么。
  闵兰淑心疼好久没这么跟她撒娇的儿子,一看就伤得不轻,多半让人家姑娘给甩了,嫌丢脸不好意思说。
  收拾客房前,她又安慰儿子:“小宝儿,妈在北城多陪你待一阵子,一会儿去趟超市,晚上做你爱吃的海鲜饺子。”
  “……”李格懵,这他妈不是歇菜了么?
  他赶紧追去客房解释:“妈,我挺好啊,其实没多难受,等元丰生完孩子你就回去呗?我工作忙,顾不上你。”
  “顾好你自己得了。”闵兰淑瞥了眼儿子。
  李格哪里会知道,一时的内疚给自己挖出一坑来,掉进去爬不上来了,就这样和媳妇儿被迫开启同城异地恋。
  当晚,李格在微信上跟陈硕发大疯。
  小宝儿:【媳妇儿,我快想死你了,真他妈难受!我20号生日,我妈要给我过生日,看她那意思还要等元宝满月了再回去,我现在没法去找你,明儿上午陪她去医院看元丰,等下午我抽时间过去,你在家等我(大哭)】
  收到李格的消息时,陈硕刚煮好面,看到末尾那个嚎啕大哭的小黄脸,随即想到费凡发的视频,好像李格真的在他面前哭鼻子。
  时间已经七点整,和李格分开超过四个小时了。他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安慰李格,回复问:【吃晚饭了吗?】
  小宝儿:【吃了,我妈做的海鲜饺子,你干嘛呢?好几个小时不给我发消息,我不主动找你就不知道找我是不是?】
  陈硕暂时不能告诉李格自己下午出去做了什么,可他的生活单调无趣,没有社交,况且也去医院看过元丰,扯谎都怕他的小宝儿不信。
  于是他想了想,回过去:【下午去健身房锻炼了,回来有点累睡了下,刚醒没多久,煮了面条准备吃】
  结果谎一扯,李格跟他急眼发脾气了。
  小宝儿:【操,怎么又去健身房了?我他妈跟你说过健身房里死同性恋特多,你那吊东西本来就大,长得又帅,往那儿一躺就是勾引人(愤怒)】
  “……”陈硕扯谎时没想太多,一看李格生气面条都不吃了,得想办法哄小宝儿开心,但人不在他身边有点难度。
  小宝儿:【一不盯着你就出去浪,想锻炼不能在家做俯卧撑?】
  小宝儿:【表情包】
  “……”陈硕看着李格单独发来的小恐龙喷火表情包,脑补出李格凶巴巴的模样,眼睛肯定是瞪着他的,骂骂咧咧少不了。
  这一头,瘫在沙发上躺尸的李格其实没多生气,给媳妇儿立规矩罢了,得让陈硕时刻牢记自己归谁所有的身份。
  见闵女士还在厨房里瞎忙活,他扯着嗓门大喊了两句,劝他妈去洗澡休息,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媳妇儿:【老公别生气(亲亲)】
  “我操!”李格激动得直接坐起来,恨不得马上飞去那间小公寓,亲死他的宝贝媳妇儿,嘴居然这么甜了。
  闵兰淑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在沙发上坐下来想陪儿子说说话,开导开导,却见儿子捧着个手机傻乐,哪里还有失恋的样子。
  “不许说脏话,吃西瓜。”
  “……”李格收敛住兴奋劲儿,老实拿起水果叉戳了块西瓜送进嘴里,边嚼边催,“妈你别太辛苦,快洗澡休息,明儿有保姆过来收拾。我得出去一趟,费凡找我。”
  闵兰淑知道费家那孩子,品性不错就是有些贪玩,不太成熟,晚上约她儿子出去肯定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她没不同意,问起儿子右手怎么弄伤的,并道:“多休息伤口才好得快,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李格很想告诉他妈,自己现在有个特别会过日子的好媳妇儿,特别会照顾他,生活上什么都不让他操心,除了不能生孩子,哪哪都好。
  但李格不忍打破这份和睦,一番犹豫,决定等过完生日再探口风。
  至于媳妇儿那边,只能委屈自己暂时忍一忍了,趁闵女士吃西瓜时,他偷摸给陈硕发去一句骚话解馋。
  小宝儿:【媳妇儿,看看吊】
  陈硕在吃面,看到消息后差点被呛着,无言以对。
  就上一条消息,李格被他一声“老公”给哄好了,发哭唧唧的表情包跟他撒娇说想他,怎么能一下子跳跃到这一步?
  不过又一想李格是个爱耍流氓的变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奇怪了,就让着点吧,只要能哄小宝儿开心。
  媳妇儿:【知道了,等我洗完澡】
  没想到媳妇儿如此配合,李格激动疯了,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时顾不上他妈,乘势而上赶紧把想说的话说了。
  小宝儿:【等我妈回去了带你去看房,别说不要,是看咱们未来的婚房,给我宝贝媳妇儿的家,知道没?】
  陈硕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将李格发来的新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完后,又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完,连续看了好几遍,最后才认真回复给李格。
  他心里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只是千万言语不及一声“谢谢”,其他的言语可以留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说。
  陈硕想谢谢李格进入他的生活。
  和他成为两口子,给他一个家。
  媳妇儿:【谢谢老公】
  “操!”李格这回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给边上闵女士吓一跳,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揣好手机淡定解释,“妈,我有个大项目成了。你不知道这项目多难搞,谈了我一年,今儿才搞定,给我激动坏了。”
  闵兰淑对儿子的事业心一直挺满意,好奇问儿子:“什么大项目?”
  “对面刚松口,等走完合同再告诉你。”李格伸了个懒腰,乐呵呵的,“妈,我先回屋睡了啊,你也早点睡。”
  闵兰淑:“快去。”
  幸亏客房与主卧有一段距离,一回到自己房间,李格偷偷给门上锁,总算是自由了,立马给媳妇儿飙去一个视频通话。
  陈硕接通,第一眼便看到李格脸上那得意张扬的笑容。
  “媳妇儿,”李格声音有些轻,直勾勾地看着陈硕问,“你刚才那谢谢是同意的意思么?”
  陈硕对镜头点了下头,“嗯。”
  “算你识相。”李格冲镜头噘了下嘴,“赏你一个飞吻,让我看看吃的什么面,怎么我一不在你就瞎凑合。”
  “没有瞎凑合。”陈硕切换后置摄像头,边给李格看边说,“中午剩的菜热了下,算是盖浇面。”
  李格:“就是瞎凑合,你看没有我你行么?对了媳妇儿,你会包饺子不?”
  陈硕:“会,想吃我下次给你做。”
  李格:“我看我妈包饺子的时候,就想你要是跟她一块儿包多好。等过年想带你回家,不让你一个人待着。”
  陈硕切回前置摄像头,与李格对视。
  他喜欢这样的聊天,随便聊点什么,哪怕没有营养,自己不用刻意找话题,就两口子之间很普通的日常,生活最原本的样子。
  “小宝儿,”陈硕看着李格说,“我一个人待着没事,习惯了,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打视频电话。”
  知道陈硕什么意思,李格不痛快了:“看得见摸不着,你不难受我难受,都没嗦两口就着急赶回来,操。”
  陈硕:“……”
  李格见陈硕沉默,那面无表情的脸也是挺神奇,他有时候看了喜欢,有时候看了来气,比如这会儿就是来气的。
  “我怎么觉得你不想我呢?就我在这儿惦记你,你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说两句好听的跟要你命一样,真是欠收拾。”
  “想,”陈硕忽然说,“我也难受。”
  李格哼笑出声,问:“有多想?”
  陈硕只是担心说了给李格压力,也不希望自己太过重-欲,重-欲容易失控,容易伤到李格。可他真的很想李格,有很多想对李格做的事,不止是亲亲抱抱。
  李格想看他的,其实他也想看李格的。
  李格:“问你话呢,又讨骂了?”
  想念决堤,陈硕没有忍住,说:“很想,明天下午过来,让我抱抱你。”
  李格瞬间美滋滋的,又问:“只是抱啊?”
  陈硕一本正经:“嗯,就想抱抱你。”
  李格脸色一变:“操,又不乖了,你给我等着。”
  陈硕这才说:“好。”
  *
  隔天,李格在医院吃过午饭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媳妇儿家,刚一进门就被抱了个满怀,陈硕那俩胳膊用的劲儿特大,差点没勒死他,动都动不了。
  “你他妈,谋杀亲夫啊!”
  明知道李格快喘不过气,陈硕仍控制不住自己,把李格抱得很紧很紧,与李格紧密相依,严丝合缝。
  “小宝儿,”他说,“你买的丁字裤上午到了,给你洗过了,干了。”
  “……”李格忽地一笑,“想看我穿啊?”
  陈硕:“嗯。”
  李格:“我那是上下一套的,你指哪个?”
  陈硕:“都穿。”
  李格:“你个闷骚货,快伺候我洗澡!”
  潇洒的日子短暂回归,李格被媳妇儿伺候着舒舒服服洗完澡,人也快被亲迷糊了,他跟大爷似的往床上一瘫,闭上眼继续享受媳妇儿的伺候时,大腿冷不丁一热,有什么滴在了皮肤上。
  李格睁开眼一瞧,顿时吓坏了,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紧忙起身用手去捂陈硕鼻子,“操,怎么突然流血了啊!快快快,媳妇儿你先捂着,我去拿纸巾。”
  “……”陈硕自己都是懵的。
  掌心里沾了不少血,李格一阵后怕,狂抽纸巾,然后帮陈硕止血,止住了也不放心,一脸着急地说:“我先穿衣服,马上带你去医院。”
  鼻子已经不流血,陈硕拉住李格,“应该没事,可能……可能我情绪有点激动,现在不流血了。”
  “都滴我腿上了,你说有没有事儿?”李格丁字裤都来不及脱,匆忙套上裤子后又去帮陈硕穿裤子,“乖啊媳妇儿,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才能放心。”
  陈硕每年定期体检,觉得问题不大,可看李格那么着急地帮他穿裤子和衣服,生怕他得绝症似的,他心里高兴。
  “小宝儿,谢谢你。”
  “操,还有心情谢谢我,我他妈都要被你吓死了。”李格吐槽,“你怎么这么人才呢?给我穿个奶-罩还能流鼻血,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陈硕:“……”


第80章 心虚 黑历史
  李格的亲舅舅, 是元丰准备生孩子的那家医院的院长,他特意避开,带陈硕去了自己检查过身体的私立医院。
  到了医院, 陈硕想过独自和医生沟通, 李格却不放心, 执意陪他一起进了诊室,他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安排陈硕坐下后, 李格直言道:“医生, 我弟跟他对象同房的时候突然流了很多鼻血,以前没有过这情况,麻烦您给瞧瞧,不确定是不是情绪太激动闹的。”
  突然变成弟弟的陈硕:“……”
  医生是位中年男性,约莫五十岁, 被李格一番话搞得一愣一愣没转过来, 询问道:“什么时候流的鼻血?”
  李格回想起来都紧张, 忙进行说明:“就半个多小时前, 流了我一手,吓得我赶紧开车带他过来了。”
  医生糊涂了, 眼珠子在他俩身上来回瞧,然后又问李格:“你弟跟他对象同房,你在边上看着呢?”
  陈硕用手碰了下李格的腿,说:“你出去等着吧, 我跟医生说。”
  “不行,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李格一想反正早晚要出柜, 干脆豁出去了,转而对医生重新解释,“他是我媳妇儿, 是我俩准备同房,他突然流鼻血了。”
  从弟弟变成媳妇儿的陈硕:“……”
  医生转过弯来,指着陈硕向李格确认:“他是你媳妇儿?”
  “啊,”李格爽快应下,“我俩同性恋,是两口子。”
  “……”陈硕默默低下头,先前那一阵说不出的感动又回到了他心里,忍不住想亲一亲他的小宝儿。
  医生:“呃,行,我知道了。”
  等陪陈硕做完一系列检查,拿到检查报告确认没问题后,李格才放下了心。
  医生给出的结果就是,陈硕情绪过度激动和兴奋,导致血压急剧升高,引起鼻腔黏膜下小血管破裂。
  “不用太担心。”医生提醒陈硕,“不过老这么激动可不行啊,还是得注意点,同房时要放松心态。”
  “好,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陈硕没好意思告诉医生,是太久没做了,李格又穿了那么性感的透明蕾丝奶-罩。
  对于这个检查结果,李格又痛快又得意,自己媳妇儿不愧是个纯情大闷骚。
  收好检查报告,他出了诊室一看腕表,已经快四点。等把陈硕送回家,也差不多要去医院接闵女士,今天做不成了,除非半夜溜出来。
  “走吧,媳妇儿。”李格下意识喊出口,察觉有视线投过来,并未在意。
  “嗯。”陈硕跟上李格,“车我来开。”
  李格边走边摇头,“不用,我来开。”
  关于“媳妇儿”这个称呼,陈硕一直没太当回事,算进李格的那些甜言蜜语里,认为李格只是叫顺口了而已。
  他默默跟在李格身旁,第一次有了实感。自己是李格的媳妇儿,出了事后李格会紧张他,会照顾他,一路开车把他送进医院,在医院里也不用他操心什么,为他跑前跑后。
  因为是媳妇儿,李格才对他这么好。
  下午日头晒人,李格来的时候着急,哪里有车位便往哪里钻,车直接停在了地面上,这会儿被晒得不行,一上车又跟进了蒸笼似的,座椅还烫他屁股。
  “操,今儿怎么这么热?”李格皱眉启动汽车,而后拿出手机,“等会儿啊媳妇儿,我给我哥发个短信。”
  陈硕想起去年夏天,于锐跟他提过一嘴,李总讨厌夏天。
  空调刚打上来,车里闷热无比,见李格额头上沁出细汗,他在车里找了圈没看见纸巾,随手打开自己面前的储物箱,刚好一张音乐专辑掉了出来。
  陈硕捡起专辑,封面是一片混沌的墨色,墨色中央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微微低头,侧脸隐没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看清长相,似乎在躲避镜头,却又身着领口大开的敞胸西装,随性露出紧实的胸膛和腹肌。他周身被一条锁链环绕,像一道灵魂的枷锁,整体氛围孤独落寞,透着压抑。
  专辑名为《枷锁》,下方有歌手的名字,叫Lovien。
  陈硕不追星不听歌,自然也不认识,可封面里那具性感的身体,他比谁都熟悉,他抱过吻过抚摸过,深深占有过,那是他的小宝儿。
  李格发完短信准备系安全带,一转头见陈硕手里拿着自己的音乐专辑,心里莫名不踏实,想抢过来。
  奈何媳妇儿是个会发疯的大醋坛子,疯起来还会出家,他怕抢过来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主动解释:“媳妇儿,我以前在歌坛里混了几个月,就出过这一张专辑,一直要处理掉,放车上给忘了,算是我的黑历史?你别看了。”
  “……”陈硕其实有点吃味,自己对李格的过去一无所知,而那个叫孟少谦的却知道,两人或许一起唱过歌。
  还有这个专辑封面,让他讨厌。他不知道销量怎么样,但就算只卖了一百张,也表示有一百个人看过李格的胸膛和腹肌,并且是出于喜欢才买的。
  李格是他的小宝儿,只能被他喜欢。
  车里渐渐凉快,李格心里还是不太踏实,真是吵怕了。他探身过去并用手臂勾住陈硕脖子压向自己,热情吻住,舌头挤进陈硕嘴里扫刮,不忘戏弄媳妇儿柔软的舌头,吻得很深。
  陈硕最招架不住李格这样的深吻,心很快就化了,抬手扣住李格脑袋用力吻了回去,不忍跟他的小宝儿计较。
  “唔——”身体维持别扭的姿势太难受,李格预感陈硕要疯,别疯起来在车里就干他,光天化日的影响多不好啊?
  他及时扭头躲开想说两句,不料又被用力吻住,整个上半身也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紧搂着,动弹不得。
  “唔,别,有人,唔——”
  车内温度悄然攀升,他们呼吸相缠,唇间漫出燥热的欲-望气息,顷刻将狭小的空间填满,连空气都变得暧昧黏糊。
  陈硕没吻太久,在失控的边缘被理智及时拽回,放开了李格。可惜陈二弟精神抖擞地冲他抗议,想回温暖的家,他无视陈二弟,低喘着问李格:“现在怕被人看见了?”
  “操……”李格靠着座椅背直喘,本来想趁着吻媳妇儿的间隙里把专辑抢回来,结果给自己整难受了。
  “开车吧。”陈硕低头欣赏专辑。
  “开个屁,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李格不爽,“我现在还被丁-字裤勒着呢,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嗯,故意的。”陈硕说。
  李格:“……”
  陈硕将专辑翻了个面,看到曲目信息,主打歌就叫《枷锁》,其余七首看歌名都像情歌,挺符合李格的。
  李格没敢说,这张专辑是孟少谦上个月到格物传媒骚扰他时拿出来的。
  孟少谦跟他说,他现在仍有一些老粉丝在支持,默默等他重回歌坛,而孟少谦希望能翻唱他的歌,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替他回应下粉丝们的守候。
  专辑抢回来扔车里大半个月,冥冥之中好像有天意。李格忽然想,等自己出柜了,是不是就能以“李格”的身份正式出面,去回应粉丝们的喜爱,向他们说一声迟到的“对不起”。
  操,不行不行。
  李格随即想到自己当年的裸-奔风波,再看旁边坐着的大醋坛子,心里虚得慌,哪怕是与陈硕无关的过去,他也不太敢提,回想起来都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两巴掌。
  “小宝儿,”陈硕开口,“跟我说说你的这张专辑。”
  “……”李格快虚死了,转移话题,“媳妇儿,你不难受么?我开到没人的地方先帮你嗦出来啊?”
  “不用。”陈硕又看回封面,问,“这样的照片你拍过多少张?”
  “我那会儿唱着玩的,怕我爸妈看见,没拍几张。”李格对专辑封面很满意,看陈硕一直盯着,接着转移话题,“怎么样,是不是很酷?我自己设计的封面,你老公头脑——”
  “不好看,”陈硕打断李格,“太暴露。”
  李格:“……”
  陈硕不能多想,想了就会难受,他家小宝儿的屁股蛋子在酒吧里还被费凡看光了,当时李格撅那么高,他不确定费凡有没有看见关键的,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没看见。
  “这张专辑给我。”陈硕不是商量,是明确要拿走的意思。
  媳妇儿想要,李格能怎么办?唯有宠着。
  他提醒陈硕:“你想听就听,我在的时候别放,我不想听,听了总觉得对不起那些喜欢过我的粉丝。”
  陈硕好奇:“有多少粉丝?”
  李格想了想,回忆道:“我没什么名气,粉丝不多,当时注册过微博,就二三十万吧。”
  陈硕:“……”
  李格:“忘说了,开始没人关注我,我嫌没面子买了五万假的。”
  陈硕:“……”
  回去途中,陈硕忍不住用手机搜了下李格的英文艺名,不搜不知道,一搜发现居然还有人在喜欢他的小宝儿。
  并且是今年的新帖子,讨论度不是很高,但各个都在思念他的小宝儿,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其中一层楼里刚好晒了专辑封面的那张照片,配文是一串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的枷锁我听了好多年,都会倒着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出新专辑啊啊啊,当年到底为什么要退圈啊!华语乐坛不能没有你啊啊!”
  陈硕醋坛子翻了,不太能接受别人这样称呼李格,甚至想注册账号回复一下对方,别这么叫他的小宝儿。
  他后悔手贱,倒不如不看,准备退出时,被楼中楼的交流吸引了注意。
  欧巴撒浪嘿:“姐妹,哥哥退圈是因为被陷害了,他为了证明清白才退的(哭)真的好可惜啊,那么好的前途,就孟少谦那个傻逼,活该他糊地穿心!”
  层主回复:“真的假的?孟少谦看着不像那种人啊,他为什么要陷害哥哥?”
  欧巴撒浪嘿:“他造谣哥哥裸-奔,联合狗仔陷害哥哥,当时照片都爆出来了,身材和哥哥有点像,反正一眼假!”
  层主回复:“照片在哪?求求了姐妹!”
  陈硕感谢那位姐妹分享的链接,可点进去一看帖子早已被删除。他继续往下刷原帖,没有再聊这个的,都在可惜李格不唱了,夸李格唱歌好听。
  “媳妇儿,我跟你说话呢。”李格喊陈硕。
  陈硕:“什么?”
  “我说我先送你回去,得去接我妈,等晚上我妈睡了,我再找你。”李格瞧了眼陈硕,见媳妇儿一直刷手机,语气顿时不满,“手机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陈硕收起手机,问李格:“小宝儿,裸-奔是怎么回事?”
  气氛瞬间安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格的手机响了,如见救星,是母亲大人打来的,太好了,他几乎是立刻接通:“妈!”
  闵兰淑:“小宝儿,到哪儿了?”
  李格:“我马上去接你,等我啊妈。”
  闵兰淑:“甭着急,慢点开。”
  等通话结束,李格靠边停车,冲陈硕抱歉地笑笑:“媳妇儿,网上的东西不能信,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你别搜了,我黑料一堆。”
  陈硕一看李格那臭德行,心里有数了,至少李格和孟少谦之间没那么简单,或许并不是纯粹的包养。
  李格解开安全带,探身凑过去亲了下陈硕的唇,笑着哄媳妇儿:“委屈你自己打个车,乖啊。”
  陈硕却没下车,盯着李格,问他:“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再跟我撒一句谎,就往死里抽你。”
  “……”李格笑容一僵。
  陈硕:“你妈说了慢点开,她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李格:“……”


第81章 妻管严 金盆洗d
  日头依旧晒人, 可能车里空调打得太低,李格忽感凉飕飕的,面对陈硕那张冷脸, 一时不知道要从何解释。
  “不是我不说, ”他手随意伸向中控台, 调了下空调温度,“是说了怕你生气, 我可不得撒一点谎么, 除非你保证不生气。”
  陈硕刷到帖子时便有了情绪,没办法向李格保证不生气。李格去年当着他面就那么风流,再往前数几年只怕更风流,都能在车里干别人三个小时,带小情儿去深山里打野-炮, 裸-奔是风流鬼能做出来的行为。
  “别说了, 去接你妈回家吧。”陈硕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胳膊却被李格猛地攥住。
  “你这就走了?”李格确定媳妇儿跟他生闷气了, 赶紧替自己澄清,“网上那是造谣, 我他妈就没裸-奔过。”
  陈硕要走是担心自己气上头了控制不住抽李格,这样显得他很无理取闹,不是个称职的好媳妇儿。
  听李格语气着急不像撒谎的样子,他心情稍有好转, 又关上车门,想亲一下李格再走, 谁知下一秒李格给他语出惊人。
  “是在海边跟人那什么……突然被狗仔偷拍了。”李格一想纸包不住火,免得日后陈硕在网上搜到蛛丝马迹再跟他闹脾气,不如趁现在一劳永逸。
  于是他卖惨求媳妇儿包容, 委屈巴巴地往下继续说:“我没想裸-奔,当时那个情况……我来不及穿衣服只能往海里跑,结果隔天还是上了娱乐新闻。”
  “……”陈硕陷入沉默,不敢想李格的裸-照被多少人看过,已经气得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抽李格。
  “媳妇儿。”李格牵住陈硕的手,使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那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所以才不想说的。我特别喜欢音乐,不得已退圈了,专辑放车里一直没舍得扔就是还有念想,但我知道回不去了。”
  陈硕无情甩开,冷声说:“你还委屈了?有脸委屈吗?”
  “……”完蛋,媳妇儿好像要发疯了。
  李格立刻低下头,转过身体摆出一副等着挨批的小学生状,及时认错:“我知道我浑,那会儿太年轻不成熟,我——”
  “是太年轻吗?”陈硕一把掐住李格下巴逼他抬起头,冷眼盯着他,“你在车上干别人三个小时的时候,多少岁?去年带舞蹈生去山里露营找刺激的时候,多少岁?”
  “……”李格惊了一瞬,嘴唇微张,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去年陈硕死活不愿意跟他好。
  无风不起浪,结合网络上的八卦,陈硕猜出李格带去海边的人不是孟少谦,多半由劈腿导致的闹剧,李格纯属自作孽,但凡能管住那二两肉也不至于退圈。
  他嫌弃地将手松开,又嫌弃地骂李格:“跟渣子一样,真烂。”
  李格:“……”
  见陈硕准备打开车门,李格眼疾手快地抱住陈硕胳膊不让走,疯狂滑跪认错:“别走啊媳妇儿,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消消火。”
  “松手。”陈硕挣了下胳膊,奈何被李格缠得太紧,他压着自己处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见。”
  “真的晚上见么?别糊弄我啊,是不是又想出家了?”李格顺势扣紧陈硕的五指,“我知道错了,过去确实挺烂的,我不狡辩,我就恨自己没早点认识你。”
  事情早已发生,打骂李格改变不了什么,陈硕也怕心疼,舍不得打他的小宝儿,只能逼自己暂时眼不见为净,回去把情绪消化了再说。
  “没糊弄你,你快走吧。”他用力挣开李格的手。
  “不行!”李格一着急,身体跟猴儿似的利落朝副驾一窜,上身几乎扑到陈硕大腿上,“媳妇儿啊,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为你掏心掏肺,还决定为你出柜,你忍心离开我么?”
  “……”看李格撒泼耍无赖像个幼稚鬼,陈硕还是挺生气,反问他,“出柜不是为了你自己吗。”
  李格一噎,想起昨天中午在医院里为了耍帅而放出的豪言壮语,这下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口难辩。
  辨不了他就当场反悔,脑袋可劲儿蹭着陈硕的腿撒娇:“那我最终目的是想把你娶回家,不还是为了你么?你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多伤我心啊,我要哭了。”
  陈硕:“……”
  “不生气了好不好啊媳妇儿,我心里就你一人,以前从没这么喜欢过谁。不对,是爱,我从没这么爱过谁,就爱你一个,想跟你好一辈子才决定出柜的,我都怕我爸妈跟我断绝关系,为了你真豁出去了。”李格说完,猫着腰直接爬到陈硕身上,一米八三的大个子受空间所限完全蜷缩着。
  被李格一通瞎折腾,又一番甜言蜜语哄,陈硕气消大半,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他将座椅向后调整了些,留出空间给李格活动,而后才抱住李格,冷脸警告他:“别人造谣你都算轻的,换我直接弄死你。”
  “你舍得弄死我么,”李格换上笑脸讨好起来,“要舍得你就弄吧,我乐意死你床上,只要你不生气。”
  陈硕没给好脸色:“欠抽,快滚下去。”
  虽然媳妇儿看上去严肃巴巴的,但李格哄出经验来,知道这是快好了。
  他勾住陈硕脖颈,在陈硕唇上黏糊糊地亲了下,见没抗拒,又黏糊糊地吻上去,舌头探进陈硕嘴里缠绵了半分钟左右,突然退出,学着骚蹄子对他使过的花招,身体贴住陈硕扭腰摆臀,低哼撒娇:“媳妇儿,你亲亲我……”
  “浪什么。”陈硕手掌掐住李格后颈,动作粗暴,同时堵住李格啰嗦的嘴,真是太浪了,仗着他心软故意跟他这样。
  “唔……”李格瞬间成就感满满,媳妇儿太好哄了,自己稍微浪一下就能轻松拿下,以后得多跟骚蹄子学学本事。
  两人沉浸在炽热的爱意里,如干柴烈火越烧越旺,直到车窗玻璃被“叩叩”两声敲响。
  李格还没吻够媳妇儿,哼喘着转头一瞧,竟是交警。陈硕一看路况便明白什么情况,忙拍拍李格,示意他回驾驶座。
  陈硕:“这里不能停车,快过去。”
  “我过不去了。操,怎么大热天还出来执勤呢。”李格干脆打开车门,在交警眼皮子底下从陈硕身上爬下了车。
  他关上车门没让陈硕下来,冲交警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交警同志,您开罚单吧,我这就把车开走。”
  交警打量李格,边开罚单边说:“还知道自己违停呢?”
  陈硕看着李格给交警赔不是,笑眯眯地收下违停罚单,似乎是在顾及他的面子,没让他下车面对。
  他的小宝儿,真的把他当媳妇儿疼,而他却无理取闹,很不应该。
  处理完,李格坐上车快速系好安全带,开车驶进车流,然后才道:“媳妇儿,还好刚才没让你下车,陈二弟杵那么高我都不放心,怕遭人惦记。”
  陈硕:“……”想多了。
  李格:“我先送你回去,等晚上找你。”
  陈硕:“不用了,前面靠边停车,我打车回去。”
  “没事儿,我妈跟我姨特能聊,估计还有一会儿。”李格说起正事,“对了,我20号不是过生日么,我想着等过完生日就跟我妈说说你,她正好也知道你,先探探口风。”
  陈硕记得,今年春节前温玲带女儿去李格家拜过年。他并不喜欢有这样一层关系,意味着以后会和景海那边有牵扯。
  不过比起有牵扯,他更希望李格的家里接受他,让他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小宝儿,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
  “媳妇儿?”李格问,“发什么呆呢。”
  “小宝儿,”陈硕还是提醒李格,“别跟家里硬碰硬,我没关系,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李格:“好个屁,真好我还用憋着么,直接跟我妈说一声,着急跟媳妇儿做-爱,她肯定不管我。”
  陈硕:“……”
  李格:“她以为我失恋才留下来的,我倒想糊弄她,可她昨儿做了我爱吃的海鲜饺子,今儿又说给我做炸酱面,唉,我顾不到家里,又难得回去,她也是担心我,不忍心糊弄她。”
  陈硕不禁想起陈美芳在去世前给他发的那些短信,又劝李格靠边停车,并说:“你妈不光是担心你,也是想你,多陪陪她吧。”
  “我昨儿不就一直在陪她么,今儿也是,下午有时间找你,结果你还给我惊吓,流那么多鼻血。”李格憋坏了,“操,什么时候能痛快做一回啊。”
  陈硕:“……”
  李格:“我他妈就想跟你多待会儿,昨晚都没睡好。”
  其实陈硕昨晚也没有睡好,一直失眠到后半夜,偷偷打开藏在手机里的私密视频,听李格细细哼着跟他喊“疼”,断断续续地求饶,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自己解决了一回,才稍微有点睡意。
  李格说就想多待会儿,这话让陈硕高兴,为了哄小宝儿开心,他说:“我什么时候都在,陪你妈要紧。等你上班,我中午去给你送饭,多陪你待一会儿。”
  “真的假的?”李格惊喜。
  陈硕:“嗯,晚上你听话回去。”
  “嘿,”李格乐呵起来,“媳妇儿真好。”
  陈硕:“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
  媳妇儿太好了,李格坚持将陈硕送到公寓楼下,两人在车里没亲热几下,他又赶回医院接闵女士。
  等回家吃上妈妈牌炸酱面时,李格收到了陈硕的微信消息,点开后一懵。
  媳妇儿:【小宝儿,你的歌我都听了,很好听。我问你,专辑是一直放在车上还是谁突然给你的?你和孟有没有再联系过?】
  “……”李格无语,这是哪里来的福尔摩斯啊。很快,又一条新消息弹过来。
  媳妇儿:【别撒谎】
  不知不觉间,李格已经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的“妻管严”,根本不敢撒谎,就怕媳妇儿遁入空门,追不回来。
  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招了,告诉陈硕,专辑是孟少谦上个月送到格物传媒的,为了翻唱他的歌曲,而他当场把孟少谦暴揍一顿,不信可以去问于锐。
  操,忘了收拾于锐那个狗东西。
  小宝儿:【媳妇儿你相信我,绝无虚言,他后来没敢再找我,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除了你真没对谁动过心,我早就金盆洗吊了,以后只操-你一个,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操?再不用都荒废了】
  李格风流成性,陈硕真的想过,那二两肉管不住倒不如割了省心,如此一来,李格就算变心也做不了什么,一辈子只能留在他身边,只能依靠他来获得满足。
  他回复李格:【那就荒废吧(亲亲)】
  许久,没等来李格的回复,就在陈硕以为李格生闷气时,来了一通陌生电话,尾号眼熟,是于锐的。
  他接通电话:“于助理。”
  “陈助理,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
  “……”陈硕问,“怎么回事,说重点。”
  “李总要辞退我,叫我周一别去上班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求你帮帮我好吗?帮我跟李总求个情,我给你磕头啊陈助理,是我嘴碎乱说话,我再也不敢了啊!”
  听于锐好像快哭了,陈硕毕竟有责任,适当安慰他:“知道了,我会跟李总说的,你周一正常去上班吧。”
  “真的吗?我可以去上班吗?”于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你啊陈助理,我太不是个东西了,还给你下药,为了钱丧良心,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陈硕:“翻篇的事不用再提,挂了。”
  于锐:“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了。”
  辞退完助理,李格总算解气,再一看陈硕回的微信消息,脾气又上来了,什么叫“那就荒废吧”???操!
  他狂敲虚拟键盘,给陈硕回过去:【你什么意思,不给操是吧?有种你现在过来,我操-死你的嘴!】
  媳妇儿:【好,等我】
  什么情况?李格看着手机,一头问号。


第82章 娇妻撒娇 狐狸精
  陈硕突然要过来, 李格只当是玩笑话。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闷骚媳妇儿有时候也挺贱的,就拿刚才那条微信消息来说,成心诅咒李二弟荒废, 后头还带个亲亲表情, 阴阳怪气的多贱啊?
  李格懒得搭理陈硕, 正好晾一晾,等晚上过去了再慢慢教育。
  吃完炸酱面后时间尚早, 他打开电视找电影时注意到电视剧分类, 随口问闵女士:“妈,宫斗剧你看不看?”
  “都行。”闵兰淑想起什么,问儿子,“我记得你去年不是投了个电影吗,怎么样了?”
  “……”电影题材敏感, 李格不能说, 直接找出陈硕最爱的《甄嬛传》放给他妈看, 准备去健身时, 忽然觉得这是个探口风的好机会。
  于是他又坐回沙发上,开始卖关子:“去年年底上了, 就是题材估计你接受不了,我投它也是想打入电影市场。”
  闵兰淑:“什么题材?”
  “讲的是俩男人之间的故事,”李格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母亲的表情,“是一个导演拿着剧本来找的我, 我看完觉得还不错,挺文艺的。”
  “俩男人?”闵兰淑瞧着儿子问, “同性恋啊?”
  “妈,你这么直接说同性恋就肤浅了。”李格站在观众的角度解释起来,“我觉得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爱, 是两个灵魂之间的交流。它讲的就不是同性恋这群体,主要是对人性的思考,对爱的感悟,这个‘爱’也不是肤浅的爱情,是强大的精神动力。”
  听儿子叽叽歪歪一通说,闵兰淑道:“那不还是同性恋吗?”
  “……”李格知道没法沟通了,显然自己亲妈排斥同性恋。
  他无奈起身,“这电影立意深刻,其实跟同性恋真没多大关系,要不我能投么?妈你看电视吧,我去锻炼。”
  闵兰淑望着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探口风失败,李格有点头疼,犯愁。他进了健身室,掏出兜里手机打开微信,见置顶窗口没动静,主动找过去,把健身室里的器材挨个拍照发给陈硕。
  并附言:【瞧瞧你老公这健身房,让你过来死活不过来,非要去外面勾引骚蹄子,我为你操多少心思?等我妈回去了你来这儿健身,听到没有?】
  放下手机,李格一脱裤子才想起丁字裤仍穿在身上,一整个下午倒也适应了,还别说,穿着挺舒服的。
  他脱下来藏进裤兜里,换上一身运动装和运动鞋,热了下身,而后径直走向哑铃区,向前俯身用左手握起哑铃,右手伤口没好利索只能稍微练一练。
  光练这一项就好几组动作,李格现在有时间就忍不住想锻炼,在臂力这方面是绝对不能输给自己媳妇儿的。
  惦记着晚上去找媳妇儿,他练练停停,等一个小时后出去一瞧,见闵女士还在沙发上坐着看《甄嬛传》。
  坏了,不会是看上瘾了吧。
  “妈,你怎么还在看呢?”
  “哎哟这剧真不错,早听说了,一直就没看过。”闵兰淑看得津津有味,“别吵我,你快洗澡去。”
  “……”李格差点凌乱,一摸裤兜,又返回健身室找手机,点开微信发现陈硕回他了,半小时前回的。
  媳妇儿:【小宝儿,等你妈睡了告诉我】
  李格感觉不对劲,赶紧回复陈硕:【你不会真过来了吧?】
  媳妇儿:【嗯,我在楼下等你,别着急】
  看到陈硕很快回过来的消息,李格惊了,合着不是玩笑啊?操,这狗蹄子净给他制造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惊喜,绝逼对浪漫过敏。
  他忍不住骂骂咧咧:【你这闷葫芦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想给我惊喜不是这么给啊,真他妈逗】
  媳妇儿:【你说有种过来】
  “……”李格服气,迫不及待想下楼亲死他的傻媳妇儿,半小时前就来了不告诉他,自己一人在车里孤零零坐着,不是傻是什么?到底怎么坐得住的?
  他最后回复过去:【算你有种,一会儿我就下去操-开你那嘴!】
  回到客厅,李格先是陪着闵女士看了会儿电视剧,可又身在曹营心在汉,一颗心早扑媳妇儿那边去了,哪里看得进去。
  “小宝儿,”闵兰淑指着电视屏幕,随意问儿子,“你看这华妃漂亮啊,还是刚才那个叫甄嬛的漂亮?”
  李格魂不在身上,看哪个都没感觉,以前也不是没被他妈这么问过,他压根没多想,敷衍回道:“都漂亮。”
  闵兰淑:“要给你做媳妇儿,想选哪个?”
  得亏李格去年看过《甄嬛传》,知道华妃和甄嬛都是狠角色,他直摇头拒绝:“哪个都不敢要。”
  闵兰淑没再问下去。
  又十几分钟后,李格实在憋不住了,找辙劝说:“妈,你今儿累一天,早点睡吧,电视我先关了,明儿再陪你看。”
  闵兰淑听从儿子安排,回了客房。
  大事解决,李格匆忙去健身室拿走换下来的衣物,回自己房间洗澡,再着急也耐心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然后美美穿上丁字裤,换上不影响办正经事的背心和清凉短裤。
  接下来就是等待。
  李格想媳妇儿想得火急火燎,在微信上跟陈硕腻歪地聊着天,完全不知道此时客房里什么情况。
  客房里,闵兰淑心急如焚,低声对电话那头的丈夫道:“这孩子现在不对劲,昨儿我一来就抱着我说难受,都多少年没冲我撒娇了,转头又对着手机傻乐,刚才跟我一块儿看电视也心不在焉,我看像是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我问他想娶哪个妃子做媳妇儿,他一个都瞧不上。”
  电话那头的李云山听完也是心急如焚,赶紧稳定情绪先安慰妻子,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劝妻子冷静,交代道:“小宝儿不主动开口,咱不能逼问,我明儿就过去,你不能慌啊媳妇儿,快好好睡觉。”
  闵兰淑忙阻止丈夫:“你甭着急过来,万一吓着小宝儿怎么弄?可能是我想多了,再观察观察,唉,这孩子……”
  听妻子叹气,李云山不放心还是想过来,又被妻子再三叮嘱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吓坏了宝贝儿子。
  *
  晚风清凉了些,将白日的燥热驱散。
  夜色下,李格一眼便找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见车屁股冲着自己时,唇角不由得上扬,大闷骚真够闷骚的。
  他快步过去打开后座车门,又见陈硕坐在后座,上车后咧出一口白牙,打趣道:“别人都是车头冲着前面方便出去,怎么你这车头冲着绿化带,准备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听着李格那含笑的声音,陈硕说:“不准备干什么。”
  “装货,别跟我假正经。”车里黑暗,李格活动了下腿才发现陈硕把前排和后排的座椅都调整过了,空间变得宽敞,方便他……
  “哟,行啊你。”他自己先把持不住了,窜过去跨坐到陈硕腿上,抱住媳妇儿就狂亲,跟啄木鸟似的,嘴往陈硕脸上和唇上啄个不停,边亲边说,“怎么那么闷骚呢,油带了没?没带用舌头,伸出来,我亲亲。”
  陈硕没装,只是想来抱抱他的小宝儿,奈何小宝儿太浪,不得已提前做准备。
  他单臂搂紧李格的腰,回亲着李格,另只手精准掐住李格半边屁-股蛋子,不轻不重地甩了一巴掌,才退开些说:“是你想偷鸡摸狗。”
  “又倒打一耙。”李格笑出声,“是你来找我的好么?不过还真让你猜对了,我来偷我媳妇儿的鸡,狗在哪儿呢?”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再瞎浪,”陈硕揉掐着李格,“抽你。”
  李格被抽爽了,在陈硕唇上又使劲儿亲了一大口:“媳妇儿,你给我这么个惊喜,我也给你个惊喜。”说完,他捉住屁-股上那只手,引导着伸进自己宽松清凉的裤衩里。
  车里太黑,陈硕看不清李格的脸,只听见李格性感的呼吸和轻松的调笑。指尖触碰到蕾丝细密繁复的纹理,摩挲过指腹,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一掌掐紧光滑的屁-股蛋子,想说点什么又没说,而是用吻强势堵住李格的唇,吞下撩拨他的呼吸和低笑。
  感受到陈硕的热情,李格瞬间抖擞,很快被吻迷糊了,微信上自己撂下的狠话都忘了,只顾跟媳妇儿腻歪。
  ……
  夜深,车里爆出李格压抑不住的痛哼。
  陈硕放弃了,原本过来也不是为了这档子事儿。他重新坐好,将李格抱坐到自己腿上,心疼地亲了亲,“不做了。”
  “操,”虽然前后都被陈硕用嘴给伺候痛快了,可陈二弟才是大头,李格又不痛快了,“也没多疼,谁让你不带油的。”
  昨晚念经也不管用,怕今晚再失眠,陈硕就想过来抱抱李格,听李格说说话,然后回去睡个踏实觉。
  他又亲了下李格的唇,哄着说:“下次好好做,听话。”
  “这就是你的不对,”该委屈时李格一点没含糊,把错全扣陈硕头上,“地不耕荒一年知道么?你跑那么远,几十天不回来,再不深耕播种真荒废了,我现在变成这样都你害的,使个小玩具你还说我,跟我发脾气,也就是我爱你,懒得跟你计较。”
  小小的空间里全是李格的味道,听李格絮絮叨叨,陈硕感到满足,享受着这片刻温存。
  当听到李格很自然地说出那三个字时,他喉咙蓦地一紧,那些习惯藏于心底的话不受控制涌到嘴边,有了强烈的倾诉欲,想告诉李格,自己有多喜欢现在的生活,又有多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李格已经是陈硕的全部,是陈硕活着的唯一奔头。
  “小宝儿,”陈硕抱紧李格,脸埋进李格的脖子,很轻很慢地说,“别离开我。”
  “……”李格怔了下,立刻抱紧陈硕,掌心拢住颈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揉又摸地安慰媳妇儿,“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离开你,你别离开我还差不多,放心啊媳妇儿,我肯定娶你回家。”
  陈硕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着怪委屈的,平日里不是装机器人就是发疯,李格从没见过陈硕露出这样一面,不清楚闷葫芦还藏着多少小心思,如果这一面只是冰山一角,那就好玩了。
  他突然来了劲儿,趁势逗陈硕:“媳妇儿你爱我不?”
  过了几秒,颈间那颗脑袋蹭了蹭,李格脖子被蹭得有点痒,又听见闷闷的一声“嗯”,媳妇儿在害臊。
  他嘴角一下翘起,眉眼都激动弯了,憋着笑继续逗陈硕:“爱我还不肯说两句好听的?先叫一声我听听。”
  没等两秒,一声低低的“老公”飘进了李格耳朵里,像一阵轻柔的晚风,吹进他心里搅乱了节奏,他胸腔里突然热得厉害,心脏也怦怦跳个不停,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热到心脏好像要爆炸一样。
  “操,我这心都要炸了。”
  李格抬起陈硕的脑袋,在昏暗中想看清陈硕的脸。他眼神像燃烧着的火,炽热狂乱,直勾勾地盯着陈硕质问:“你是不是狐狸精,啊?还会跟我撒娇了,哪儿学来的这套?把我勾得离不开你,一分开就惦记你。”
  陈硕觉得李格才是一只狐狸精。
  每时每刻都在撩拨他的灵魂。
  他没有说话,又低头埋进李格的脖子,双臂拥紧李格,等李格也用双臂抱住他时,像找到家的孩子一样,把自己整个偎进李格怀里,轻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小宝儿,别离开我。”
  李格的心一会儿要爆炸一会儿要融化,快被陈硕折磨死了,干脆把心一横:“我不等了,明儿就带你见我妈。”
  “先好好过生日,”陈硕忍不住提前说出偷偷在准备的惊喜,“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李格意外,好奇问:“什么礼物?”
  陈硕:“保密。”
  “……”李格完全想不出陈硕这个闷葫芦会送什么,越好奇越想知道,“不行,你现在告诉我。”
  陈硕及时扯开话题,劝李格:“别辞退于锐了。”
  “操,他还敢找你?”李格立马坐直,拒不听劝,“你还帮他说话,你俩背着我串通一气想干什么?”
  陈硕解释:“没有串通一气,是他拜托我帮他求个情,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李格:“我凭什么给啊?他在你跟前坏我名声,害我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他赔得起么。”
  陈硕问:“你在我这里还有名声吗?”
  “……”李格语塞。
  “他说的是事实。”陈硕帮理不帮亲,“他不说,你在我这里就是好名声了?去年一月,我在酒吧街等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李格一秒心虚,“我不辞退他还不行么。”
  陈硕:“现在说的是你名声问题。”
  李格:“……”
  陈硕:“还有林羽之试镜的那家酒店,你跟那个闹自杀的小明星当我面——”
  “停,”李格一把捂住陈硕的嘴,“你还没完了,又跟我翻旧账,刚还说爱我,叫我别离开你,怎么变脸这么快啊操。”
  陈硕拿开李格的手,语气稍稍严肃:“这是两回事,知道自己名声烂就听话点,再烂一下不是抽你了。”
  “想杀人灭口啊?”李格开起玩笑,没想到陈硕回他一声“嗯”,实在招乐,他当场笑出了声,“哈哈哈,胆儿挺肥嘛。”
  陈硕掐住李格身体,认真提醒李格:“小宝儿,你过去多烂我都不会再计较,但以后如果对不起我,那就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李格短暂一惊。
  见李格一下子安静,不笑不吭声,陈硕捧住李格脑袋,鼻尖轻触他的鼻尖,与他的呼吸融在一起,然后才说:“现在怕死也晚了。”
  “怕个屁,”李格微微扬起头,故意拿脑门撞了下陈硕的脑门,“我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样吧媳妇儿,我给你投资个剧,让你当主演去演个够。”
  陈硕:“……”
  “瞧我多疼你啊。”李格刚说完,光溜溜的屁股蛋子上就挨了一巴掌,陈硕下手略重,扇得他又疼又爽,瘾上来了,哼哼着求陈硕快耕地播种。
  “不做,下次我带油来。”陈硕将李格抱到一旁的座椅上,摸黑捞起他短裤帮他撑开,“脚伸进来。”
  车里空间还是太小,李格不情不愿地配合着把短裤穿上了,丁字裤扔给陈硕:“拿回家给我洗了。”
  “嗯。”陈硕揣好,按亮手机屏幕一看,零点过半,时间真是一眨眼,不知不觉就跟李格温存了快两个小时。
  “快回去睡觉,我也回去了。”他说。
  好在明天是元丰的预产期,在医院里又能跟媳妇儿见面,李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不死心地问陈硕:“给我送什么生日礼物?”
  陈硕:“保密。”
  李格:“……你说个价格区间,我猜猜是什么。”
  陈硕:“不说。”
  李格:“爱说不说,不问了。”
  陈硕:“嗯,明天见。”
  李格冷哼一声,扭头走了。结果回到家恰好撞上起夜的黑影,给他吓得差点爆粗,他迅速想辙,幸好光着脚,索性装梦游,闭上眼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转悠。
  “小宝儿?”闵兰淑已经睡了一觉,见黑影在客厅里瞎转悠,忙打开灯,上前喊儿子,“小宝儿?小宝儿!”
  李格这才迷糊睁眼,懵懵地问:“妈,怎么了……”
  闵兰淑:“没事,快回屋睡觉去。”
  李格:“妈你也睡啊。”
  确定儿子真的在梦游,闵兰淑担心坏了,生怕儿子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后半夜几乎没合过眼。
  就这样,李格又稀里糊涂给自己挖了一坑。
  *
  第二天是元丰的预产期,陈硕准备十点再去医院,却先收到了李格的消息,李格在微信上跟他疯狂哭鼻子。
  小宝儿:【媳妇儿(大哭),我被我妈监视了(大哭),你什么时候来医院(大哭)想你了(大哭)】
  不知道李格出了什么情况,还能发微信说明问题不大,但陈硕依旧担心得不行,即刻下楼开车赶往医院。
  在病房里,他先见到了李格的母亲,相貌与贺颜的母亲十分相似,一眼便能瞧出俩姐妹是双胞胎。
  没见到李格,估计在元丰那边,陈硕主动向闵兰淑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陈硕,是贺总的助理,也是温玲的继子。”
  闵兰淑早听说陈硕,一看是个高大挺拔的俊小伙,眉眼有几分像景海,忙热情招呼他,邀请他以后回江城到自己家里做客。
  李格一出病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当场惊呆了,自己那个天生棺材脸的媳妇儿居然在笑?在跟他妈有说有笑??
  “妈。”他上前凑热闹。
  陈硕客气称呼李格一声“李总”,转而对闵兰淑说:“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元丰,有机会去江城拜访您。”
  闵兰淑:“好好好。”
  李格看看陈硕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妈:“怎么跟他聊上了?你俩聊什么了?”
  “就是跟我打招呼,这孩子真不错。”闵兰淑夸道。
  李格又忍不住想探探口风,奈何这节骨眼上不敢多说什么。等病房里越来越热闹,他逮着机会将陈硕叫进消防通风,保险起见,又牵住陈硕往下走了一层楼,然后才抱住一顿亲,亲够了也没舍得放开媳妇儿。
  “你这不是会笑么?挺灿烂啊,为什么从来不对我笑?合着棺材脸都是摆给我看的。”李格不满,“笑一个我瞧瞧。”
  陈硕笑不出来,问起要紧的:“微信上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李格就崩溃,把昨晚自己装梦游一事交代出来,无奈道:“她以为我有病,一直不放心我,还找我舅舅问情况,我说想自己出去转转都不行,非得跟着我。”
  陈硕沉默了会儿,说:“幼稚。”
  “操,你什么意思啊?”李格甩锅,“就赖你昨晚舔那么长时间,要不我早回家了,能被她发现么。”
  在这方面,李格的拿手绝活就是扣帽子,陈硕没工夫跟他掰扯,只叮嘱他:“别让你妈担心了,我不会再去找你,你老实点。”
  “……”李格不接受。
  知道李格不开心,陈硕也不好受,抱紧李格哄他:“明天中午我去格物传媒,小宝儿想吃什么?”
  李格叹气,委屈道:“想吃你。”
  陈硕:“……”
  李格:“来个土豆炖陈二弟。”
  陈硕:“正常点。”
  李格想了想:“青椒炒牛肉,肉末豆腐,还有你炖的那个什么菌菇汤,里面有排骨的。”
  “嗯,”陈硕一一记在心里,拍了拍李格的背,“回去吧。”
  俩人一个走楼梯,一个等电梯,先后回到病房。
  然而一整天等下来,元丰肚子里的小元宝毫无动静,过了预产期也迟迟不肯出来,贺颜特意咨询过医生,得知不用着急,可以再等一等。
  陈硕借着在医院里的机会才能陪李格多待会儿,顺便陪闵兰淑聊了聊,不可避免地聊到景海和妹妹萌萌。
  即便排斥这个话题,他也为了自己未来的小家而默默努力着。
  元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陈硕不能再待下去了,只好先回去,隔天化身娇妻,开启给老公送爱心便当的日常。
  于锐见陈硕一回,就激动一回,热情给陈硕泡过两次咖啡,不料喷火龙竟然吃醋,吓得他再也不敢了,老老实实埋头工作。
  虽然只能以“陈助理”的身份去格物传媒见李格,但陈硕知足,每天变着花样投喂他的小宝儿,水果也不带重样的。
  “这元宝真沉得住气,快一星期了还不肯出来。”李格枕在陈硕腿上,嚼着蜜瓜,“我听我妈说,上午刚给挂上催产素。”
  “嗯,那今天应该会出生。”见李格嘴里的快吃完了,陈硕又及时投喂一块,说,“明天别加班了,在家陪陪你妈。”
  李格现在天天晚上陪他妈看《甄嬛传》,一天两集少不了,恨不得把这活儿交给陈硕,俩都爱看,肯定能聊一块儿去。
  他坐起来,跟着又往陈硕怀里一靠,“吃撑了。”
  “让你少吃点,不听话。”陈硕及时帮李格按摩腹部。
  “媳妇儿,你都跟哪儿学的技术啊?厨艺进步,还这么会按摩,舒服。”肚子被有力的手掌反复揉着,李格舒服地眯了眯眼,忽然有点犯困了。
  “网上学的。”陈硕说。
  “嗯,那你再学学怎么说好听的。”李格闭上眼想眯一会儿,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助理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总,有个不肯报姓名的男人想见你。”
  “别通报了,我自己会敲门。”男人嘴上这么说,手却不客气地直接转动门把,发现门被锁了,这才敲门。
  李格一时没听清来人是谁,瞬间警惕,先是看了陈硕一眼,赶紧提前替自己解释:“我全断干净了,不可能是……”
  陈硕收拾着茶几上残局,只说:“去开门。”
  操,李格暗骂是哪个狗东西敢毁他幸福,大步过去打开门后一愣,随即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陈硕扫了一眼,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穿着无袖T恤和运动短裤,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确实出众,不过和李格以前包的那些小情儿不是一个类型,应该不是李格过去的烂摊子。
  “来给你过生日,怎么好像不欢迎我?”察觉有视线投来,李桓瞧过去,对上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又转头问李格,“哥,那位是?”
  担心醋坛子误会,李格关上办公室门,先跟堂弟介绍陈硕的身份:“他是我媳妇儿。”
  李桓略惊:“你媳妇儿?”
  李格又过去拉陈硕,指着堂弟介绍道:“媳妇儿,这是我堂弟,你叫他壮壮就行,算是个死同性恋,跟咱一伙儿的。”
  “……”李桓脸色绷不住了,“哥你有毛病吧。”
  李格:“什么有毛病,都是一家人。”
  陈硕:“……”


第83章 疼媳妇儿的男人 才是好男人
  在东城那场漫长而痛苦的修行里, 陈硕只学会了念经,硬要说有什么提升,就一项——社交能力。
  陈硕逐渐适应社交, 适应格物传媒热闹的氛围, 慢慢接受他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也接受李格堂弟对自己的打量。
  面对未来堂弟,他主动向对方伸出手, 并自我介绍:“你好, 我叫陈硕。耳东陈,硕果累累的硕。”
  李桓仍打量着陈硕,礼貌伸出手与陈硕握了下,然后问他:“你真是我哥媳妇儿?”
  “废话。”李格当即清了清嗓子,转头喊陈硕, “媳妇儿, 我弟他疑心病重, 你叫我一声给他听听。”
  陈硕:“……”
  叫“老公”是陈硕私底下哄他家小宝儿开心的招, 而不是哄格物传媒李总,他直接无视了李格的要求。
  “哥, 我就随便问问。”李桓瞧了眼自己堂哥着急自证的嘴脸,笑说,“你不用刻意强调什么。”
  “……”李格脸色一摆,“一回国就找抽是不是?”
  李桓无视堂哥的暴脾气, 这才向陈硕重新介绍自己:“我叫李桓,齐桓公那个桓, 直呼我大名就行。”
  “好。”陈硕客气应下。
  已经在乔安和费凡那边丢过人,李格这会儿面子大过天,身为兄长的威严可不能丢, 于是抬手偷摸戳了戳陈硕的后腰,示意陈硕快跟他撒个娇,叫一声“老公”给堂弟听听。
  陈硕挪开一步,说:“我去收拾饭盒。”
  “……”李格气陈硕没眼力见儿,便将话题转到堂弟头上,问起李桓在国外的学业和接下来的安排,成功把人逼退。
  “哥,能不扫兴吗,怎么跟我爸一样。”李桓没有做灯泡的兴趣,“我先走了,不知道你有了媳妇儿,生日礼物我会重新准备的。”
  教育媳妇儿要紧,李格懒得管堂弟,等李桓前脚刚走,他后脚灵光一闪,又立马追出去,把堂弟强行拖进茶水间。
  李桓莫名其妙来一任务,晚上陪伯母看《甄嬛传》,顺便转移伯母的注意力,积极展开剧情讨论。
  “缺什么跟你哥说,亏不了你。”李格哄劝堂弟帮他打掩护。
  这种伴随着高风险且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李桓第一个拒绝:“没空,我约了朋友,晚上不住你那儿。”
  “什么朋友?”李格追问,“你在北城哪儿来的朋友?男的女的?”
  李桓:“这是我的隐私。”
  “行吧,”李格掏出西裤兜里的手机,“你刚到北城,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报个平安,别回头成了失踪人口说不清楚。”
  “操。”李桓没忍住爆了粗口,因为确定堂哥真干得出来这事儿,从小就一肚子坏水,净欺负人。
  回想这一阵,李格就一肚子苦水,倒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跟媳妇儿亲热,赶上工作不忙,他溜回过那间小公寓,总算得偿所愿,在阳台上被陈硕干到腿软失-禁,汤汤水水溅一窗玻璃,痛快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正迷糊做着神仙,突然被闵女士一通电话吵回人间,真是委屈得要命,连陈硕哄他的吻都没了滋味儿,迫切想摆脱这种“偷-情”带来的压迫感。
  前两天右手腕伤口拆线,也不是陈硕陪着去的医院,李格知道他妈心疼他,可他还想陈硕一块儿陪着。
  一边是自己的妈,一边是自己的媳妇儿,刚好俩都爱看《甄嬛传》,婆媳关系不用愁。他几次憋不住想直接出柜,陈硕死活不同意,不然就取消他的生日礼物,他只好假装晚上有应酬,想多陪陪媳妇儿,结果闵女士天天在家等门,一整个崩溃。
  “这活儿我干不了。”李桓要走,又被堂哥拖住。
  “壮壮,你哥心里苦啊。”李格拍了拍堂弟的肩膀,“你想想你小学的时候,你妈不让你吃辣条,是谁一到周末带你出去吃香喝辣?还帮你写过作业?又是谁去日本给你买了奥特曼限量手办?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桓拿开肩上的手,“打感情牌没用,我不吃这套。”
  浪费一通时间,李格不废话了,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北城,你爸什么脾气你清楚。我给你五百万,老实住我那儿去,白天我不管你。”
  李桓:“真的?”
  李格:“再犹豫,三百万。”
  “早来这实际的不就好了嘛,跟我废那么多话。”李桓伸手,“车钥匙,打车麻烦,酒店费用也帮我报了。”
  李格:“你跟谁蹬鼻子上脸呢?”
  “谢谢哥,”李桓露齿一笑,“我还挺喜欢看《甄嬛传》的,正好陪前女友看过,对剧情了如指掌。”
  提到这茬,李格语重心长劝堂弟:“别乱搞同性恋啊,能回头赶紧回头,这路不好走,听到没?”
  李桓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点头。
  李格有三台车在地下车库停着,堂弟识相配合,他出去吩咐助理拿上三把车钥匙,领李桓下去自己挑。
  得知来人竟是李总的弟弟,于锐不敢有半点怠慢,跟个小奴才似的全程毕恭毕敬,生怕再被扣工资。
  回到办公室,李格一把将陈硕抱离地面转了个圈,显摆完自己的牛劲儿才给放下,语气激动道:“媳妇儿,下班咱直接回家,晚上让我弟陪我妈看电视,我多陪陪你。要不在外头吃吧?你天天做饭那么辛苦。”
  陈硕还是希望李格回家多陪陪家人,最近这两天李格一直闹着想出柜,他不忍打破平静,可夜深人静时的孤独侵袭,让他痛苦,辗转反侧难入眠。
  “好。”他点头。
  “想吃什么?”李格问。
  陈硕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并且一直觉得外面餐厅不如自己做的健康,只是他发现李格慢慢地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些天里,李格什么都愿意跟他聊一嘴,从新房的位置和设计能聊到工作上的压力,包括对过去没能开演唱会的遗憾,还有对未来出柜后的打算。
  陈硕能感觉到李格的灵魂在向他靠近,原来两口子之间相处是不用那么刻意的。
  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哪怕没话题了各自忙各自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气太热可以等秋天再去爬山或攀岩,不去也行,总之一切都顺其自然。
  “小宝儿,”陈硕提议,“吃完饭一起去唱歌吧。”
  “啊?”李格看陈硕一本正经说要唱歌的样子就想笑,“你五音不全,连歌词都跟不上还想唱歌?”
  陈硕:“……”
  李格乐得不行,准备亲一口媳妇儿,兜里手机响了,闵女士打来的报喜电话,元宝终于出生了。
  他挂断后催陈硕:“快,先去医院,元丰生了个小闺女,听说我哥紧张得差点哭鼻子,我赶紧瞧瞧去。”
  不懂李格什么恶趣味,等陈硕上了车,才听李格跟他吐槽贺颜有多过分,从小强势惯了老欺负人。
  李格:“你不知道他这人多坏,小时候还骂过我娘娘腔,我告他状,我姨就帮我出气,让他给我赔礼道歉,结果他给我买一洋娃娃,你说贱不贱呐?”
  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陈硕领着高薪不可能嚼老板舌根,便睁眼说瞎话哄李格:“洋娃娃挺好的,我小时候想要还没有。”
  “……”李格皱眉,“你逗我呢?”
  “真的,”陈硕说,“小时候在村里没什么好玩的,只能去河沟里捉青蛙和泥鳅,抓点虫子当玩具。”
  “真的假的,你这么牛逼?”李格就知道陈硕原生家庭不太好,对陈硕的童年一无所知,好奇问他,“都抓什么虫子?”
  村里孩子都会的技能,到了城里少爷口中变成“牛逼”,陈硕莫名有种奴才翻身把歌唱的感觉。
  “挺多的。”他不自觉显摆起来,“夏天挖知了洞,还爬树逮天牛,怕天牛飞走,我偷我姥姥的线给它系脖子上,放风筝一样让它飞,再拽回来。”
  “合着你从小就有暴力倾向啊?难怪拿皮带绑我。”李格总算知道自己媳妇儿为什么容易发疯,原来天生是个暴力狂。
  “……”陈硕接着说,“还有蝈蝈、七星瓢虫、独角仙、西瓜虫和蚯蚓什么的,蚯蚓抓了钓龙虾。”
  李格的童年里只有各种玩具,连树都没有爬过,又听陈硕讲述童年里的一些趣事,他觉得新鲜,忽然道:“媳妇儿,什么时候带我去你老家转转。”
  陈硕有点意外,车前方高楼林立,是繁华的北城,李格生活的地方,而李格生长的江城同样一片繁华。
  他本想告诉李格,他老家那个村至今都比较落后,他姥姥的农房早已倒塌,宅基地被亲戚霸占,他其实没有老家可回了,也担心李格不习惯农村的环境。
  不过李格想了解他的童年生活,他很乐意分享。
  “以后有的是机会。”陈硕又说,“再带你去我生活过的那个小镇转转,风景还可以。”
  “行,等我忙完这阵的。”李格随口说起去年阴差阳错在南城投的项目,“影视拍摄基地的项目启动了,邀我过去参加奠基仪式,我本来懒得去,一想那儿有海,咱俩也没出去玩过,下月刚好有个音乐节,就同意了。”
  陈硕心里高兴,等红灯时,他短暂思考了下自己新的人生。
  元丰生了孩子,跟贺颜组建了家庭,这份私人助理的工作似乎也该画下句号了,得去找新的工作。
  尽管有些迷茫,但他不再那么焦虑,对未来充满期待。
  等俩人赶到医院,李格在病房里意外见到他爸,惊道:“爸,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等孩子满月再来么?”
  李云山见儿子无异常,暂时放下心道:“来给你过生日。”
  “……”李格有预感,自己答应给堂弟的那五百万可能要打水漂。
  他妈以为他失恋就这么紧张他,他爸只会更紧张他,整个家里除了他过世的爷爷,就数他爸最疼他了。
  捕捉到李格有一瞬的僵硬,陈硕用景海儿子的身份礼貌问候李格他爸,并未过多停留,径直去了病房探望元丰。
  李格又开始犯愁,没这么烦过自己生日,右手忽地被他爸抬起,他赶紧把解释他妈听的那套再搬出来,不小心被鱼缸划的,和“前女友”艾珂没半点关系。
  亲眼确认儿子不是割腕,李云山才道:“养好自己就成,养什么鱼,实在想要宠物我给你弄俩乌龟,这好养活,还少操心。”
  闵兰淑附和丈夫:“你爸说得对,你啊,先把自己养好了。”
  “……”李格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告诉父母自己现在有人养着,媳妇儿做得一手好菜不说,还特别会照顾人,手指甲和脚指甲都能给他剪得整整齐齐。
  他找辙开溜,去探望元丰和小侄女。
  房间里相当热闹,李格一过去就见陈硕好奇地盯着小元宝,而贺颜在小心喂元丰喝水,确实够紧张的。
  他也好奇地凑过去,襁褓里的小婴儿白白嫩嫩,脸还没他巴掌大,小小一只秀气得很,正熟睡着。
  见俩大男人都一脸好奇,元丰笑问:“你们看元宝像谁啊?他们都说像我,我看不出来。”
  小丫头在睡觉,陈硕也看不太出来。
  “那肯定像你。”李格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交给贺颜,“恭喜大哥大嫂,这小丫头真会挑时候,生日跟我差不了几天,叔叔先给个红包意思意思,回头再整个大的。”
  “谢谢。”贺颜才替小闺女收下助理给的红包,这又收下表弟给的红包,床头柜上已经厚厚一沓红包。
  “不光会挑时候,还挺会投胎。”李格视小侄女为自己的继承人,即便不喜欢孩子,也越看元宝越顺眼。
  许是他嗓门太大,清脆响亮的一声啼哭骤然响起,元宝张大小嘴“呱呱”哭了起来,小脸儿哭得通红,眉头皱着的模样与亲爹贺颜有几分相似。
  “嚯,这小嗓门够大的。”李格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更是不敢碰一下。
  好在他姨妈和姨夫及时过来,两口子一个冲奶粉,一个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很快把小丫头给哄好了。
  贺家多少年没添过新成员了,李格看长辈们都被小元宝刚才的啼哭逗笑,其中包括自己的爹妈,他意识到这环境不能久待,再待下去可能又要被催婚催生。
  “小格。”闵兰瑛刚开口喊外甥。
  “姨妈,我去卫生间。”李格说完就溜。
  病房里满是欢声笑语,陈硕格格不入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想着什么时候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李格。
  他没办法陪他的小宝儿过生日了,以“陈助理”的身份也只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以“景海儿子”的身份似乎又没那么近的关系,都很容易被怀疑。
  就像现在,自己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李格躲进卫生间,有点想抽烟,但裤兜里只有陈硕买给他的水果味薄荷糖,是他这两天喜欢吃的蜜瓜口味。
  他背靠着墙,专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父母不接受他的性取向,要怎么办?总之他不可能放弃陈硕。
  不管有没有陈硕,他都会是个同性恋。
  “叩叩叩——”卫生间门被敲响。
  李格以为是陈硕,仔细一想不可能,陈硕在病房里特别避嫌,不会过多跟他接触,顶多喊他两声“李总”。
  他打开门,见是他爸。
  注意到儿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李云山实在不放心,让儿子拿出来瞧瞧,结果是一盒糖,这下更不放心了。
  “爸,我最近在戒烟。”李格往手里倒了两粒糖,请他爸吃一粒,自己吃一粒。
  李云山没妻子那么沉得住气,老友儿子当年跳楼自杀后,他在解剖现场亲眼看着失去生机的躯体被法医用残酷的方式剖析,生命脆弱,说没就没了。
  含着儿子给的糖,李云山终是开口:“小宝儿,心里有事儿不能闷着,有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跟爸说。”
  要不说父爱如山呢,李格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自己从小到大在家里没受过丁点委屈,爸爸疼妈妈爱,爷爷奶奶跟着宠。
  他顿时内疚得不行,觉得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对不起奶奶,还好爷爷早就驾鹤西去,不然又要对不起爷爷了。
  可李格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追来的媳妇儿,陈硕也很疼他爱他,在北城一个人孤零零的,爹不疼没妈爱,后妈不算妈,只有他这个依靠,他怎么能离开陈硕呢。
  不疼媳妇儿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爸,”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格不想再等下去了,神色决然地说,“我心里确实有事儿,但晚上有应酬,等我回来跟你们说。”
  “行,少喝点。”李云山拍拍儿子肩,先出去了。
  担心出柜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短时间内见不到媳妇儿,李格无比珍惜这次的“应酬”,特意订了家高档中餐厅,也订了花,甚至在陈硕回家后紧急去准备了惊喜。
  天边晚霞绚丽,燥热在暮色中渐渐消散。
  李格完全放开自己了,一下车就主动去牵陈硕的手,以十指紧扣的方式,牢牢把媳妇儿拴在身边。
  陈硕微愣,提醒李格:“会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还不能牵我自己媳妇儿的手了?”李格无所谓道。
  陈硕:“……”
  李格:“媳妇儿,你怕么?”
  怎么会怕,陈硕多希望在李格身上永久印下只属于他的记号,而不是很快会消失的牙印和巴掌印。
  他牵紧李格的手,说:“我是担心你爸妈会看见。”
  “没事儿,我弟在家陪他俩呢。”李格笑起来,“没跟你说过,我爸在家里有点妻管严,听我妈的话,我妈想看什么,他有时间一般都会陪我妈看,哪有工夫来管我。”
  陈硕觉得有点抱歉:“辛苦你弟了。”
  李格:“操,他辛苦个屁,我给了他五百万零花钱。”
  陈硕:“……”
  李格:“欸,我给你的副卡,用了么?”
  陈硕:“还没有。”
  “什么?”李格随即停下来训媳妇儿,“怎么还没用?跟我分那么清楚几个意思?咱还是不是两口子了?”
  陈硕倒没不好意思用李格的钱,只是最近开销不大,就买买菜和水果,顺手刷了自己的卡而已。
  怕李格又急眼,他及时哄:“下次刷,今天这顿让小宝儿请。”
  “哼,”李格得意哼笑一声,“换个称呼我听听。”
  陈硕相当配合,改口喊李格“老公”,他声音轻,在轻拂的微风中送进李格的耳朵里,有着明显的起伏,带了一丝愉悦。
  “……”李格最受不了陈硕这么喊他,好像跟他撒娇一样,他心一阵痒痒,眼里只看得见陈硕,想亲便亲了上去。
  不远处的一辆越野车里,主驾驶座位上的李桓想不明白怎么就能这么巧?亏他尽职尽责带大伯和大妈出来消费。
  凌乱数秒后,李桓回头想说两句,只见后排车窗前挤着两颗脑袋,他的大伯和大妈都在盯着亲嘴的那俩男人……


第84章 天生一对 长长久久
  中餐厅临湖而建, 环境清幽。
  李格特地定的包间,并交代服务生按照情人节的主题提前布置过。
  等到包间门口,他才松开陈硕的手, 笑着冲门抬抬下巴, 示意陈硕自己开门, 一脸里面有惊喜的样子。
  陈硕打开门,第一眼便瞧见数量夸张的一大束红玫瑰, 体积竟比旁边的餐桌还大, 花瓣层层叠叠,相互依偎,在暖光里被晕出深邃而醉人的红。
  见陈硕盯着花不吭声,李格推陈硕进去,而后关上门, 从身后一把抱住他, 打趣道:“上回送的花被你扔了, 这回你扔不动了吧?得我跟你一块儿抬。”
  陈硕:“……”
  “媳妇儿, ”李格亲昵蹭着陈硕脸颊,“猜猜有多少支。”
  不用猜, 陈硕也知道是九百九十九支,除了这个数字不会有别的。
  陈硕对花向来没什么感觉,曾经替老板给小情儿买过,在他看来这些就是糊弄人的东西, 既不实用,处理起来还麻烦。
  然而此刻他的想法变了, 原来玫瑰花这样漂亮,是实用的,自己怎么没想到给李格送一束红玫瑰。
  “九百九十九支。”陈硕回答。
  “行啊你, 答对有奖。”李格抬手扳过陈硕的脸,贴上他唇奖励了个大亲亲,说,“我以前可没给别人送过这样的,媳妇儿你是头一个,这个数儿代表天长地久,你收下了,咱俩就能长长久久。”
  天色渐黑,落地窗外星光点点,是远处的灯光打在了湖面上,景色很美。
  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候,陈硕庆幸自己把生日礼物带在了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李格正儿八经出来约会。
  他手慢慢伸进休闲西裤的口袋里,喊了声李格:“小宝儿。”
  “嗯,其实花不是主要的,是我没时间过来布置。”李格放开陈硕,神秘兮兮地说,“我准备别的惊喜去了,暂时保密,吃完饭给你。”
  陈硕刚摸到绒布袋子,不巧有服务生敲门进来与李格核对上餐时间。
  “直接上吧。”李格看了圈浪漫的包间和红玫瑰,又叫住服务生,麻烦对方帮他和陈硕拍张合影。
  陈硕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格拽到玫瑰花前一起蹲下,李格要求他看向镜头,他很少拍照,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跟我一块儿喊‘茄子’啊。”李格搂住陈硕肩膀,对着镜头笑喊“茄子”,没注意到陈硕略显僵硬的嘴角。
  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李格和陈硕拍下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张合影。
  拿回手机看到照片后,李格两眼一黑,放大陈硕的脸,指尖戳着屏幕里那僵硬的嘴角控诉起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让你笑,你跟我一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催债的。”
  陈硕:“……我不太会笑。”
  “别放屁了,跟我妈笑那么开心,真当我瞎啊?”李格打开相机,切换前置摄像头,“重新来一张。”
  陈硕真的笑不出来,跟李格在一起他做不到假笑,完全是真实的自己。不论怎么配合,他嘴角始终僵硬,显得面部表情怪异,自己都看不下去。
  “又跟我催债呢?”李格吐槽。
  “……”陈硕尽量弯起嘴角,为了自然一些甚至将手伸到下巴处,比了个剪刀手,画面反而诡异起来。
  李格:“手拿下去!”
  陈硕:“哦……”
  两个大男人脑袋紧挨在一块儿,对着自拍镜头不断试错,愣是没拍出一张同步微笑的。中途有服务生陆续过来上前菜,他们逐渐演变成一个臭脸,一个冷脸。
  李格:“操,胳膊都举酸了。”
  陈硕:“我来拍。”
  李格:“你会拍个屁,角度都找不好,别把我这张帅脸拍丑了,等出柜了我还准备晒朋友圈呢。”
  陈硕:“……”
  “我他妈就不信了!”李格就想要一张亲密自然的合影,不服气决定来最后一次,即将按下快门时,他转头猛地亲上陈硕脸颊,陈硕呆滞了一瞬,画面就此定格。
  李格一看照片,意外笑了:“这回不错,你看你傻乎乎的,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了么,还挺可爱的。”
  陈硕:“……”
  李格放大陈硕呆呆的表情欣赏了会儿,又自然又有趣,相当满意,于是果断设置为壁纸和屏保。
  一旁想阻止又打消念头的陈硕:“……”
  揣好手机,李格开动前先试着抱了下那九百九十九支红玫瑰,“操,就我这一身牛劲儿还抬不动,媳妇儿你看见了吧?多沉重啊,全是你老公对你满满的爱。”
  陈硕无语看着李格那傻乎乎的劲儿,自己坐回餐桌前,说:“过来,多吃点东西再试试,给我抬回家。”
  李格:“……”
  服务生又敲门进来,开始上主菜。
  等服务生又离开,李格坐下来道:“抬回家行啊,不过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想问问你。”
  陈硕:“嗯。”
  “你看我这么爱你,”李格贴心地给陈硕夹菜,“为你付出这么多,你那后门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开啊?又不让蹭又不让摸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知道李格不会轻易死心,但陈硕的想法依旧不变,必须从根上彻底掐死李格的风流。往后李格那二两肉能进的地方,只有他的嘴,其它地方做梦。
  “小宝儿,”陈硕说,“两口子之间不应该计较那么多,谁上谁下不重要,我们感情好,性-生活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李格刚动上筷子,正吃着呢,被陈硕一番话险些呛到,咽下去后立刻反驳,“谁计较了?不重要你倒是给我操啊。”
  “不行,”陈硕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对疼痛过敏,特别怕疼。”
  李格:“……?”
  “好了听话,”陈硕半哄半劝,“不是喜欢亲近大自然吗,等天气凉了,我带你去山顶上做个够。”
  李格:“你——”
  “还有,”陈硕打断李格,“我去年休假的民宿那边有个露天温泉,没试过在水里,小宝儿想试试吗?”
  李格眼神微亮,恨不得马上就试试。
  只是他仍有一点不痛快,阴阳怪调地数落陈硕:“你现在放得挺开啊,之前也不知道谁跟我假正经,说我随便,还闹离家出走。”
  “之前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在哪里做,都听你的。”为掐断李格蠢蠢欲动的心思,陈硕最后补充说,“等我哪天做不动了,再换你来。”
  李格本来都信了,因为找奶嗦时陈硕的确老说疼,还跟他规定过时间。他狐疑道:“你又不怕疼了?”
  “怕,”陈硕仍面不改色,“到时候希望你温柔一点。”
  其实李格已经没那么强烈的心思了,本来那档子事儿图的就是快活,而陈硕每回都能让他快活上天,他很乐意在下面,唯一担心的是怎么保养。
  “就你事儿多。”李格甩陈硕一冷眼,命令他,“回头陪我一块儿看看中医去,我听说能用玉养,养好了不会淞,不知道真的假的,老想去问一直没去。”
  “好。”陈硕犯了心疼,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也怪自己那东西太大,能小一点就好了。他摸着裤兜里的绒布袋子,等不及想送给他的小宝儿。
  两人吃着聊着,不知不觉又聊回陈硕中午开车时的那个话题。
  陈硕没提自己病逝的姥姥,没提那家让陈美芳操劳半生的杂货铺,不说那些沉重的,专挑李格没经历过的说,比如童年里去村后头的山上摘野果子吃,帮姥姥去水田里挑过水葫芦,用来喂姥姥养的鸭。
  直到菜品上齐,不会再被服务生打扰,陈硕等不了了。
  李格刚给陈硕盛了碗汤,见陈硕突然起身绕到他身后,他下意识回头望去,结果脑袋又被陈硕转了回去。
  “别回头。”
  听着细微的动静,李格不知道陈硕在偷偷摸摸捣鼓什么,问陈硕在干什么也不搭理人,他纳闷等了一笑会儿,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句祝福。
  “小宝儿,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李格有点懵,眼前倏地晃过一道光,后颈皮肤跟着一凉,意识到陈硕在捣鼓什么后,迅速低头,果然脖子上多了一条铂金项链,而项链挂着的吊坠是一枚铂金戒指,戒指内圈表面刻着他没看清楚的字母。
  他抬手将那枚素戒送到眼前,这才看清楚内圈表面刻的是他和陈硕的姓名全拼,最后个字母后头还嵌着一颗钻石,在灯光下闪耀夺目,像极了闷骚的陈硕,太能藏了。
  扣好项链,陈硕拿出绒布袋子里自己的那一枚戒指,想让李格帮他戴上,口还没张,安静的包间里爆出一声响亮的“操”。
  “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么?”
  听李格语气不对,陈硕以为李格嫌弃戒指款式太素不喜欢,谁知李格腾地站起来,紧接着从西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绒布盒子,当他面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对男士铂金对戒。
  “你说巧不巧,跟我准备的惊喜撞上了。你回家后我特地去挑的,太张扬的怕你不喜欢,就选了素一点的,没镶钻石。”李格说,“我也想在圈里刻名字,时间赶不上。”
  陈硕没想到会这么巧。
  李格情绪高涨,单臂搂住陈硕就亲,连亲好几下还是很激动:“媳妇儿,我去年就跟你说过咱俩有默契是不是?这叫什么知道么,咱俩天生一对!”
  不光是生日礼物,陈硕也有一些话想对李格说,才酝酿好被这一打岔,情绪乱了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实在肉麻,酝酿时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先递出自己那枚戒指,“给我戴上。”
  “……”李格无力吐槽,“交换戒指这么浪漫的时刻,被你弄得像在交接工作,干脆来做我助理。”
  陈硕:“……”
  “戴上就不许摘了啊。”李格将戒指缓缓套在陈硕左手的无名指上,自己准备的戒指也不能浪费,又往陈硕右手的无名指上套,完全没料到居然有点紧。
  “尺寸不对。”这很符合李格的德行,陈硕不意外。
  “怎么回事儿?我戴就正合适。”李格赶紧给自己戴上,尺寸刚刚好,“不应该啊,我这么大个子呢,咱俩手指粗细肯定差不多,戒指一样的。”
  “你比我矮。”陈硕无情指出原因。
  “操,”李格当即炸毛,“就差四厘米,四舍五入直接没了,我能矮你到哪儿去?少跟我显摆你那个子。”
  “……”还四舍五入,陈硕没话说。
  “咱俩比比手。”李格伸出手掌。
  陈硕手掌贴住李格手掌比划了下大小,李格不信邪,摘下刚给陈硕戴好的那枚戒指,一试戴发现确实略松,自己的手指好像比陈硕的细。他重新给陈硕戴回去,接着试戴项链上挂着的那枚戒指,尺寸则刚刚好。
  李格惊讶问陈硕:“你尺寸怎么买这么精准的?”
  果然一股傻乎乎的劲儿。陈硕解释:“你喝醉那天晚上,我用皮尺测量过。”
  李格:“……”
  陈硕:“发票给我,明天我去换。”
  李格:“扔了。没事儿,就当收藏了。”
  陈硕:“……”
  有媳妇儿给的生日礼物,李格心情好,随便扔个几十万都不心疼。
  他坐下来,一把将陈硕拽坐到自己腿上,抱紧腻歪地蹭了蹭,闻到陈硕身上香香的气味,又张口咬住陈硕白皙的脖子嘬了两下,“媳妇儿你真贴心,还给我配条项链。”
  戴脖子上并不安全,陈硕提醒李格:“戴手上怕你忘了摘,戒指自己收好,等你爸妈回去了再戴。”
  要不是为了瞒着陈硕,李格就想直接戴在手上,他不提出柜这茬,只抱住陈硕调侃:“让你花大钱了,这得省多少水费啊?”
  “还好,”陈硕说,“我有存款。”
  “那我也心疼,”李格趁机哄媳妇儿,“把钱放一块儿好不好?别人是夫妻共同财产,咱俩这是夫夫共同财产,以后家里你管账,等将来老了,花不完的都留给元宝。”
  陈硕有能力赚钱,并不图李格的什么,钱用不着放在一块儿。
  可听李格说到共同财产和将来,他心口蓦地发热,脑中一下浮现出很远很远的以后,他和李格都老了,彼此相伴走过六十个年头,他们快九十岁了,李格还会喊他一声“媳妇儿”,还是他的小宝儿。
  “好。”
  “今儿挺乖嘛。”李格笑了声,“是不是被我这份沉重的爱给感动坏了?早知道上回就送你九百九十九支,看你往哪儿扔。”
  习惯了李格的煞风景,陈硕从李格腿上站起来,说:“吃饱了吗,我去打包。”
  李格:“……”
  陈硕:“没吃饱?”
  “你怎么这么会煞风景呢?”李格看看桌上的菜,佩服起身,“得嘞,听媳妇儿的,我来打包。”
  陈硕实话实说:“这么贵的菜,吃不完很浪费。”
  “嗯嗯,节约粮食是美德,应该的。”李格让陈硕坐下,亲自出去找服务生要打包盒。
  中途他掏出静音的手机一瞧,一堆来自堂弟的微信轰炸,点进去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尤其是半小时前的最后一条。
  壮壮:【哥,祝贺你出柜,我好心好意替你着想,真不能怪我,先溜了】
  主动摊牌和被动发现是两种情况,猝不及防失去主动权,李格赶紧找了处安静角落,一通电话飙给堂弟,结果提示他关机。
  真他妈操了,这个害人不浅的死小子。
  时间变得紧迫,李格重回包间,劝陈硕别打包了。
  担心陈硕察觉出来,他保持笑容:“不是要唱歌么,打包了放车里容易坏。”
  陈硕是想听李格唱,不急于这一时。他扫过李格脖子上的项链,藏在心里的话还没机会说出来,并且此刻,他很想做-爱。
  “下次再唱,回家吧。”
  “下午都说好了,就去唱歌,现在还能听到我的歌声是你有福气知不知道?我多少粉丝想听听不到。”
  李格了解自己爸妈,按两口子的脾气,发现他是同性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他,而不是一声不吭地回家,似乎对他不闻不问,这妥妥暴风雨前的宁静。
  “反悔了,”陈硕抱住李格,“小宝儿,跟我回家。”
  “……”李格直接开骂,“操,你这狗蹄子把话说全了行不行?我他妈还以为你叫我自己回家!”
  陈硕抱紧了些,“你说九点半回家的,我记着时间,够做一次。”
  “……”李格抬高手腕看了下表,已经快八点,从餐厅回陈硕的公寓需要三刻钟左右,算八点半到家也只有一个小时,停车和上楼还有洗澡的时间都没算。
  他突然觉得,发现就发现吧。
  他只是想跟陈硕在一块儿,有什么错?
  然而回到温馨的小公寓后,李格打脸了,不想跟陈硕在一块儿,就想赶紧回家认错,哪有这么疯的变态啊,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变态做法,这不要他命么。
  “啊,我操——”李格双臂发酸,快抱不动灵活的沙袋了,身体被沙袋带动着左摇右晃完全失衡,长时间绷紧的腿部肌肉也跟着发酸,几次要栽跟头,腰又被陈硕掐紧拖回去,原来真正的暴风雨竟下在自己头上。
  固定沙袋的铁链“嘎吱嘎吱”剧烈响着,李格逐渐迷糊,脑袋晕乎乎的,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喊着“媳妇儿”,试图求饶,没喊两声便断了气音,只剩下无意识的哼哼,又一次即将栽跟头时,暴风雨才停下。
  “你那牛劲儿呢,没吃饱饭吗?”陈硕扶稳李格站好,双手握紧李格的双手腕,帮他重新抱住沙袋,“腿站直了,抱紧。”
  “你他妈……”李格哑着嗓子吼,“我要回家。”
  陈硕拒绝:“没到时间。”
  “操,你这——”李格刚想骂两句,整个身体却骤然腾空,以一种令他震惊的姿势被陈硕抱进了怀里,转而面向落地窗,他的背部完全贴住陈硕汗湿的胸膛,活到这个岁数了头一次害起了臊想下去,“你都跟谁学的,变不变态啊,我又不是小孩儿,用你把——”最后个字儿被陈二弟一堵,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你是小宝儿。”陈硕托稳李格,“不是喜欢浪漫吗,这样能看见月亮。”
  浪漫个屁,李格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被人把过尿,怎么能想到他闷骚的媳妇儿玩这么疯,他抗拒了几下,很快又变得昏昏沉沉,月色在眼里越发朦胧,他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没办法控制,真要被把出来了,忒他妈丢人,狗蹄子肯定会拿这事儿笑话他。
  “小宝儿,”陈硕喘着气,终于有机会说出想说的话,“收下我的戒指等于嫁给我,我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不能分开知道吗?这样的气话也不能说,以后不管出现什么问题,我们都一起解决。”
  “操……”李格放弃挣扎,委屈了,“你成心看我出丑。”
  陈硕嘴角弯起一丝微小的弧度,“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不丑,那天你喝醉,我也是这么给你把的,尿了挺长时间,一股酒味。”
  李格:“……”
  避开地上的水渍,陈硕将李格抱进屋里才放下,面对面重新把李格整个抱起来,边往卫生间走边问:“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听到?”
  “你把我台词都抢了,我还怎么说。”李格趴陈硕肩头缓了会儿神,“几点了,洗完澡我得回去。”
  “刚好九点半。”陈硕放下李格,打开花洒等水温热了开始帮李格洗澡。
  冲澡舒服,还不用自己动,李格缓过劲儿来又散德行,咸猪手不老实地弹了下陈二弟,“今儿出来得有点快啊。”
  “别瞎闹。”陈硕躲开李格,“不是你求我快点吗。”
  李格:“……”
  趁冲澡的间隙,陈硕顺便帮李格刷了牙洗了脸,把他的小宝儿里里外外全洗干净,擦干身上水渍抱出去,又伺候穿衣服。
  李格懒懒地靠着沙发,看陈硕细心地帮他按摩腿部肌肉,忽然道:“媳妇儿,明儿中午别给我送饭了。”
  陈硕问:“是有应酬吗?”
  “嗯,”李格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还记得我投的那个宫斗剧么,中午约刘大森在金陵轩吃饭,聊聊剧本。”
  “好。”陈硕点头。
  等穿戴整齐,到了分别的时候,李格实在舍不得媳妇儿。
  陈硕想送他,他狠心拦住,抱紧陈硕亲了又亲,哄道:“媳妇儿,你再等等我,以后我天天晚上抱着你睡,不留你一个人。”
  “我送你到电梯口。”陈硕说。
  “不用,你快睡觉。”李格赶紧开门,出去后又迅速将门关上,大步离去。
  陈硕再打开门,已经看不到李格的身影。
  橱柜台面上放着一支红玫瑰,是陈硕舍不得留给餐厅处理,从那抬不动的大束红玫瑰里单独摘出来的,寓意“唯一的爱”。
  家里没有花瓶,他找了个矿泉水瓶,明知道养不活多少天,却还是希望留住红玫瑰最漂亮的花期。
  *
  一路赶回家,李格进门前先摘下脖子上的项链,然后取下那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最后做了个深呼吸,他果断开门进屋,见他爸妈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显然等他很久了。
  气氛陡然沉重。
  李格没敢耽搁,快步走过去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父母面前,重重朝地上磕了个响头,认错,“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只听“咚”地一声重响,儿子声音听着还沙哑的,闵兰淑和李云山两口子心疼坏了,紧忙起身,一左一右将儿子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你这孩子,磕头干什么!”见儿子脑门上瞬间红了一块,闵兰淑情绪当场失控,抱住儿子哽咽起来,“小宝儿啊……”
  听母亲哭,李格鼻子猛地一酸,抱紧他妈连连认错,自己也哽咽起来:“对不起啊妈,是我走错了路,憋了十几年一直不敢说,就怕你们难过,跟我断绝关系,我有时候都恨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的……”
  “别说了小宝儿,”闵兰淑顺着儿子背,赶紧哄儿子,“妈不怪你,是怕你想不开,你好好的我跟你爸才能放心。”
  “你怪我吧妈,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跟女人结婚了,不能让你抱孙子,我对不起你。”李格痛哭流涕,不忘替自己争取幸福,“我现在有喜欢的人,跟他奔着一辈子去的。”
  母子俩情绪都不稳定,李云山抱住妻儿,先稳定儿子情绪:“小宝儿,你妈前些日子就猜到了,她接受得比我快,是怕你抑郁了,一时糊涂做傻事儿。”
  “……”李格懵逼地吸了下鼻子,转头又抱住他爸接着嚎,“我对不起你啊爸,你打我骂我吧,千万别不认我……”
  一晃眼孩子大了,李云山也举不动了,无奈抬起手,像当年给襁褓中的儿子拍嗝那样,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我跟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喜欢也不能逼你,别再祸害别人家姑娘。”
  李格完全没想到,出柜后还能换来父母的包容和理解,没有打他没有骂他,更没有和他断绝关系,有的只是担心他。
  他情绪彻底失控,哭出了声。
  “好了甭哭了,”李云山数落儿子,“你一哭,你妈跟着哭。”
  “这孩子……”闵兰淑抹了抹眼泪,“多大的人了还跟家里头撒娇。”她这才注意到儿子手上的戒指,打听起来。
  提到这茬,李格有太多太多话想说。
  可对上父母微红的双眼,他没有说很多,只道:“爸妈,你们放心吧,陈硕特别好,特别疼我,跟他在一块儿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就认准他做我媳妇儿,这是他今儿送我的戒指,愿意跟我定下来了。”
  李云山和景海接触并不多,对陈硕自然不太了解,于是问儿子:“你那腕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是我一拳头把他家的鱼缸砸了。”李格急忙解释,“我以前太风流伤害了他,他为了我还去东城出家做和尚了,我看他念经生气,一时激动没管住脾气。”
  担心自家宝贝儿子被陈硕欺负的李云山&闵兰淑:“……”
  未来儿媳妇不管是男是女,要和儿子定下来都属于李家的一桩大事。毕竟陈硕不能像元丰那样生孩子,闵兰淑不免多问了几句,哪成想儿子开始滔滔不绝。
  一个小时后,闵兰淑犯困了,李云山反倒越听越精神,不时数落儿子:“别给家里丢人,搞对象不是你这么搞的,多大岁数了自己不会穿袜子,不嫌害臊。”
  “不害臊啊,”李格问,“爸,你没给我妈穿过袜子么?”
  李云山:“……”
  闵兰淑:“就你话多。”
  “两口子之间不就这样嘛,”李格不仅不害臊,且相当得意,“我手指甲和脚指甲也是他定期给我剪,他还给我刷牙给我洗脸,毛巾都不用我拧。”
  李云山&闵兰淑:“……”
  李格终于没有包袱了,忍不住又在他爸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爸,妈,谢谢你俩接受我的性取向,能做你俩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两口子不接受也没办法,接受了好歹能多个儿子,闵兰淑扶儿子起来,说:“这两天有时间把人带回来吧。”
  李云山道:“小宝儿马上过生日了,正好带回来。”
  想到自己生日,李格突然有了主意。
  *
  翌日,格物传媒所有员工都发现,李总脖子上戴了一条铂金项链,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铂金戒指。
  大伙儿窃窃私语,李总和他女友从去年分分合合至今,总算好事将近,没准国庆就能吃上席了。
  于锐泡咖啡的工作这阵子比较稳定,十点准时送进去一杯咖啡,恭敬道:“李总,咖啡。”
  “搁着吧。”李格问,“你跟刘大森那边约了么?还没约就今儿吧,让他赶紧过来,问问他主题曲风格定了没。”
  于锐提醒:“李总,这一步还早。”
  “哪儿早了?剧本确认后就开始策划,他怎么那么磨叽,这都多长时间了?你给我仔细盯着进度。”李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得亏我今儿心情好,你跟他说,主题曲这块交给我负责,我亲自策划。”
  “啊?”于锐想问,会不会太草率了。
  李格:“啊什么,快去安排。”
  于锐:“哦哦。”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格掏出手机解锁,看到桌面的照片就乐。
  他打开微信,一通视频电话飙过去,没等几秒通了,见陈硕赤着膊,忙问:“嘛呢?怎么不穿背心?”
  “额头怎么了?”陈硕注意到李格额头上一小片青色,像是淤青。
  “在家磕了下。”李格随口胡诌。
  陈硕:“磕哪儿了?怎么磕的?”
  “……就磕了下啊,”李格接着胡诌,“我妈开冰箱的时候我正好过去,她在打电话没注意我。”
  陈硕放下心,叮嘱李格:“小心点。”
  李格:“嗯,我问你干嘛呢。”
  “在锻炼。”陈硕转换了下镜头,给李格看铺在地板上的健身垫,而后又转回前置,“平板支撑。”
  “哟,能坚持一分钟么?”李格笑。
  “目前是五分钟。”陈硕说。
  “真的假的?”李格不信,“你又跟我显摆了是不是?做给我看,我给你计时。”
  陈硕找角度摆好手机,开始做平板支撑。
  五分钟后,李格心服口服,对镜头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媳妇儿,你真牛逼,这一方面我承认你比我强点。”
  在家锻炼是给李格的承诺,屋子小确实不太方便。陈硕缓了会儿,说:“知道就好,以后多让你赏月。”
  “操。”李格都不想回忆昨晚被把出尿时的丑态,“你个变态好意思说,到底从哪儿学来的招。”
  陈硕:“无师自通。”
  李格:“……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陈硕:“跟你学的。”
  李格:“……”
  在酒吧那晚给李格把的时候,陈硕就想这样试试了,事实证明他的小宝儿很爽,从头到尾一直跟他哼哼。
  他转开问题,问李格:“中午几点吃饭,我送你去金陵轩。”
  出柜成功,李格现在自由了,可惜不能频繁找陈硕,怕自己一激动说漏嘴,只好拒绝:“没事儿,有于锐负责接送。对了媳妇儿,我弟他跑了,手机关机也联系不上,我晚上还得回家陪我爸妈看《甄嬛传》,只能中午陪你。”
  尽管有些失落,但陈硕没有表现出来:“多陪陪你爸妈。”
  “我生日那天在家里吃,你记得来啊。”李格憋不住笑意,赶紧喝了口咖啡压下去,“不用太避嫌,我就怕你放不开,特地叫了费凡和乔安他们,我弟也会来。”
  失落转瞬被喜悦冲淡,陈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看着屏幕里的李格,他很想去格物传媒抱一抱,亲一亲。
  李格:“我先忙工作啊,明儿别忘了给我送饭。”
  陈硕:“嗯。”
  生日前的日子仍维持原样,只有李格一个人憋得慌,出柜这么大的喜事谁都没说,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煎熬。
  他快憋死了,中午和陈硕在办公室里腻歪的时候,还能咬牙忍一忍,可一到晚上独守空床的时候,真忍不了半点,迫切想告诉陈硕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妈,我忍不住了!”李格委屈地跟妈妈撒娇,“心里好难受啊,跟蚂蚁挠似的,长这么大没藏过什么秘密。”
  闵兰淑白儿子一眼:“明儿就你生日了,着什么急?”
  李格:“我现在就想过生日。”
  李云山:“让你妈好好看电视,赶紧回房睡觉去,睁眼就过生日了。”
  李格:“睡不着。”
  李云山:“睡不着去跑两圈。”
  李格:“……”
  *
  骄阳似火,风也是燥热的。
  陈硕掐着时间,先去取提前定的蛋糕,生怕融化了,即刻赶往李格住处。
  一路上他其实有点紧张,之前只跟李格的爸妈简单打过招呼,今天要一起坐下来吃饭,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进入电梯,陈硕调整情绪,保险起见他提前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
  到门口时,他做了个深呼吸,确定情绪平复后,才抬手去按门铃,很快门里面传来一声“来了”,是李格母亲的声音。
  门一开,陈硕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嗳嗳,快进屋,怎么还买蛋糕了呀。”闵兰淑从鞋架上拿出一双拖鞋,又弯腰放到陈硕脚边。
  “……”陈硕受不起,忙说,“阿姨,我自己来,谢谢您。”
  突然,空气中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媳妇儿!”
  陈硕当场石化,手里拎着的蛋糕应声坠地。
  “你这孩子,”闵兰淑捡起地上的蛋糕,回头数落儿子,“自己说等许愿的时候公布,这会儿吓什么人,瞧给小硕吓的。”
  仍石化中的陈硕:“……”
  “我等不及了!”李格径直扑向陈硕,抱住就亲,热情的吻散落在陈硕脸上和唇上,他边亲边激动地说,“媳妇儿,我出柜了!这是我给你的惊喜,高兴不?”
  出柜……陈硕被亲迷糊了,吓傻了。
  李云山没眼看儿子,冲陈硕招呼道:“小硕是吧,快进屋坐。”
  “来媳妇儿,”李格牵紧陈硕往里走,伸出手介绍,“我给你隆重介绍下,这位是咱爸,这位是咱妈。”
  “……”
  陈硕从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他过去的生活一潭死水,直到李格的野蛮侵入,就像被格式化一样,搅活成一汪清泉,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活着真好啊。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