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狸相亲后 作者:正直的小白杨 简介:   -正文已完结-   1.名流圈中皆知,富家千金沈容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咸鱼废物,不出门不上班,天天躺在家里盘核桃,自甘堕落,没半点要发扬家族产业的雄心壮志。   在沈容与窝在家中第十天后,家中老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一脚把她踢出家门,让她滚去相亲,必须要带个能继承家产的上门女婿回来。   相亲当天,沈容与一边盘着手中的核桃,一边看着对面容貌明艳,长得一副神仙面貌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老爹是觉得世界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自己,所以找了个漂亮女人吗?   而且这个女人,她怎么好似在哪儿见过。   她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漂亮女人就走到她面前,把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尾巴递到她手里,嗓音温柔,“我喜欢你很久了。”   沈容与心想这人还挺有眼光,随手拨弄了下狐狸毛,“多久”   “五百年。”   “……你是不是有病?”   #认识第一天的相亲对象对我表白了#   #还把她的尾巴送给我了#   #关键是她挺好看的#   2.沈容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追求者,避之不及,直到——   两人阴差阳错签了生死契约,情感相通,身心相连。   莫名其妙被人绑定在一块,沈容与蹙眉不耐,“臭狐狸,这个破契约怎么解开?”   作为生契的拥有者,死契的上位者,闻卿半躺在沙发上,悠然地抬眼看她一眼。   沈容与腿一抖,差点没直接跪下来。   闻卿勾唇轻笑,纤细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现在该叫主人了,听话点。”   沈容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休想。”   再后来,沈容与不玩核桃,改养狐狸了。   沈容与不窝在家里,改去搬砖了。   沈容与不喜欢男人,改喜欢女人了。   ……   沈家公司蒸蒸日上,做大做强。   众人皆说,沈家后继有人了,可沈家老爹在家中差点哭晕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女儿被一只狐狸精拐走了!   闻卿看着缠着她要抱抱的沈容与,一脸无辜,“是我的错吗?”   新秀/奋斗/矜贵大小姐:卿卿,今天我又签下一个单子,可以给我rua一下毛毛吗?   3.闻卿是一只千年狐狸,素来清冷孤傲,但没有人知道她寻找一个人,找了五百年。   找到那个人后,她原本只想默默守护,可是看见对方迷失自我,颓废堕落,并且放出狂言,“我就想躺到死。”   她坐不住了,拯救恩人,迫在眉睫。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把沈容与改造成一个心中充满爱与希望,拥有远大理想的大好青年。   当她准备功成身退后,沈容与却知晓前世的一切,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门后,眼眶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她”   “你的尾巴是只给了我,还是别的人也有”   【小剧场】   今日来,妖界出了一件大事,千年单身贵狐竟然要一个人类结婚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小妖私下去送贺礼,想想看看是哪个人类能得到大人的青睐。   却不曾想看见,向来清清冷冷的妖狐大人把一个漂亮女人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骨,用溺死人语气哄道,“阿与,努努力力,把这个合同签下,好不好”   闻言,女人红着耳朵,烦躁的神情稍缓,“那你再亲我一口。”   接下来,小妖捂住眼睛:少儿不宜啊!   **   【阅读指南】   1.性格乖张且傲娇易脸红的大小姐&清冷腹黑的千年妖狐   2.前生今世,两个女主前世有羁绊(具体不透露)   3.he/1v1/互攻/SC/不甜不要钱/感情流   4.内容一点玄幻色彩,作者私设如山。   4.去留随意,无需告知,咱们有缘再见。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都市前世今生甜文 主角视角沈容与互动闻卿 一句话简介:千年狐狸拯救咸鱼大小姐 立意:为了世界的爱与美好  1 第1章   ◎红鸾心动◎   七月初七,五斋祭日。   玄圆山道上人来人往,沿路是卖玉石香火的摊位,不远处的道观偶尔飘出一两缕白烟。   今日正是玄圆道观对外开放,举办道场为香众祈福的日子,亦是这一年香火最为鼎盛的时候,前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几辆黑色豪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了道观门前,奇怪地是也没有道观里的人来驱赶,自清晨起一直停到下午,路过的行人纷纷好奇地看上两眼,有的甚至拿出手机拍上几张照片。   道观中最为受人欢迎的活动,向来是求签解签,殿前小小的方桌旁围了一堆人,都在排队等着解签。   “八月过后会有良缘,但也要注意别招惹烂桃花,不然就算良缘来了,也会错过。”   “谢谢师父。”   有香客趁着小道士解签的时候,好奇问道,“师父,门口那些车我见停了好一会儿了,是谁家的车?”   小道士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未对游人开放的殿阁。   殿宇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依着一棵百年松树而建,葱绿粗壮的树枝蔓延穿行至殿阁二楼。   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阁楼的石栏上,背靠红柱,身侧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她说话。   这人穿了身青色道服,发髻插着一只玉簪,眉眼疏淡,五官生得极为好看,每一处轮廓好得恰到好处,就连阳光都偏爱她几分,与松叶交织落在身上,衬着瞳孔亮又淡,神情沾着些许散漫。   香客的视线不自觉又往上面多看了两眼。   只见她一双漂亮的凤眼懒懒垂着,神色闲散冷淡,身上简单朴素的道袍并没敛去她的傲慢矜贵,她此刻手上拿着把小刀,正专心雕刻一块木头,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这人可真好看,莫非是个长发的.....”   小道士似乎猜到这人要说什么,笑了声,“不是,她是我师姐,不是男道士。”   香客感叹道,“没想到这道观里还有女弟子。”   “我师父收徒只看缘,不看男女。”小道士说道,“我师姐是俗家弟子,拜师比我早,近来在道观修行,这门口的车子就是来接她回去。”   香客听完,啧了两声。   楼阁上的那位肯定是个不差钱的主,非富即贵,不然哪有人下山是开着一排迈巴赫来接,简直是壕无人性。   小道士把签看完,说道,“你近来要注意身体方面....”   香客收回目光,“小师父,这话怎么说?”   盛夏时节,蝉鸣长鸣间混杂着各种声音,在耳边吵得让人心烦。   “大小姐,老爷都说了,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家,不然就把我和二火炒了,赶回老家种田。”保镖哭丧着脸说道。   沈容与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哦,那就炒了呗,前段时间你们不还说,待在我家七八年觉得无聊,没意思吗,这不正合你们意。”   即将被老板炒鱿鱼,面临中年失业危机的大冰,“....小姐,我们那是开玩笑,当不了真。”   大冰继续劝说道,“老爷还生病了,你得回去看看老爷,不然老爷会伤心。”   “上上个月是肠道炎,上个月是胃病,这个月又是什么病?”   大冰噎了一下,他穿着严严实实的西装,后背原本就热出一身汗,看见沈容与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汗流浃背了。   他家大小姐是属于富家子女中玩世不恭的那一类,在别家子女拼命谋划为家产争个头破血流时,她是吃喝玩乐一个不落,没事就躺在家盘那两颗破核桃。   看着是与世无争的模样,只是这性子可不是逆来顺受,老爷子在饭桌上多提了几次相亲,大小姐就跑到道观硬生生待了三个多月。   大冰说道,“老爷,他....他出车祸了,对,出车祸,伤到腿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车祸?”   沈容与眼尾微微上挑,手中的刀没有控制住力道,削下木屑的同时碰到手指,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出道小口,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   大冰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   沈容与把银色小刀丢到一边,面色无常地用另一手往伤口上一压,“没事,你继续说。”   大冰说道,“老爷就是前天去见个老朋友,结果在路上被车子追尾了,把腿给折了,现在还打着石膏,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呢。”   听到这里,沈容与忍不住勾了勾唇。   打着石膏?半死不活?   那昨天在朋友圈里发和老战友踢球照片,说自己老当益壮的人是谁。   “老爷年纪大了,这一伤筋动骨就难免多想,怕自己以后走了没人照顾你,说特别想见你一面,想你想得大半夜里偷偷摸摸掉眼泪。”   沈容与静静地听大冰胡说,见血止地差不多了,手握住小刀,在指尖转了转,然后压在手腕上随意地比划起来,像是在确认刀的锋利程度。   刀口只是轻轻一划,手腕上又多出一道伤口。   沈容与蹙了下眉,把刀盖上刀鞘,抬手干脆利落地抛下了楼,正当转眸之际,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下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   殿前的香炉里烛火升起,白烟袅袅。   她站在地面的太极八卦图的正中央,一身素白长裙身材窈窕,微风吹起衣袂,好似天仙,站在人群堆里格外的惹眼。   漂亮女人头微微仰起,阳光给冷白的肤色镀上一层金粉。   此刻,她们的目光隔着庙宇中的檀香交汇。   定格两秒。   沈容与从刚刚就感觉有人在偷看她,没想到她都抓包了,对方居然丝毫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甚至坦然地把目光挪到她的手腕上。   又是几秒后,女人长眉轻轻蹙起,眼神晦暗不明,似乎是很厌恶的样子。   沈容与不知道这女人在这里盯了自己多久,但两人中间隔着距离,眼神不至于好到看见她手上的伤痕吧。   还有,这是什么鬼表情。   沈容与凤眸微眯,用口型无声说了句“你看什么看?”   说完,沈容与伸手抹去手腕上的血迹,当再次看向楼下中央时,发觉女人已经不见了。   ——好奇怪的人。   “大小姐,不管怎么样,你总归是要回。”   这个人在沈容与脑海里只是飘过一下,转瞬即逝。   算算是日子她是该回去了。   她原本来道观住就是图个清净,但这两个月是道观开放期间,人估计每天都会像今天这么多,又烦又聒噪,失了逍遥清闲,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待了。   再说天天听老道士念经,她听得也头疼了。   “好。”   沈容与慢腾腾起身,语调很散漫,“我就回去看看老爹是怎么个半死不活。”   大冰原本听到她前半句话是高兴,但听到后面脸色僵了下,“好,你回去,老爷肯定高兴。”   沈容与瞥了眼他,“下次别穿西装,丑死了。”   大冰笑道,“我这不来接您吗,得穿得有气势点。”   沈容与去了道观的后山,遥遥便看见山顶亭子中的老师父。   道乐年纪已经看着很老了,发髻斑白,脸上的皱纹足以同时夹死两只苍蝇,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捧着个酒葫芦,样子颇有电视剧里的几分道骨仙风,不问世事的高人风范。   沈容与刚走进亭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可“高人”现实却是个酒鬼,每天都是醉醺醺的样子,一天中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   跟在身后的大冰嫌弃的“咦”了一声,朝着摇椅上的老人说道,“老道士,你这怎么又喝了个烂醉。”   道乐慢悠悠的念道,“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大冰听不懂这些奇怪的诗句,这老道士每次都是答非所问,他是向来看这老道士不爽,“我家老爷子刚给你带的酒,你不会全给喝完了吧。”   “我这的规矩就是,好酒不过夜。”道乐说道。   大冰:“你这酒鬼——”   沈容与抬手制止住大冰的话,淡声说道,“师父,我要下山了。”   道乐没多加挽留,“嗯,走吧。”   沈容与出生时母亲难产大出血去世,那一年,沈家门口来了一个老道士看生辰八字,说她阴阳虽有清气,享功名利禄,但奈何命犯七杀,简而言之就是缺福。她这样的人富贵一生中往往伴随着痛苦,很难活得长。   沈父是做了一辈子生意商人,多少信些神佛,老道士这一说可把他吓得不轻,立马给道观捐了一大笔钱,又做法事又祈福。   这老道士就是道乐,沈容与四岁时就在他这里拜了师,修身不问道,只求人生顺遂安康。   不过现在来看,沈容与这身和道都没修好,所求也没如愿。   因此,她是不信自己这个酒鬼师父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您这身子骨还是少喝为好,我下周在医院里给您安排个体检,让苏玄陪您去。”沈容与说道。   老道士摇了摇头,“不必,生死各有命,我这老头子要死早死了,现在不死,证明老天没想着要收我,你那钱还不如省省,给我买酒。”   “师姐!”   远处一声叫唤声,沈容与转过身来。   在殿前解签的小道士一路小跑过来,向沈容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气喘吁吁道,“师姐,你这是要走了吗?”   沈容与点头。   “那师姐这次走后,什么时候上山?”苏玄面露不舍,小声嘀咕道,“我不想就我一个人天天负责搬师父回房。”   话音刚落,道乐便咳嗽一声,苏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师父,我自然是愿意为您效劳,可您这一喝醉就随便找个地方一躺着,我这找您还得费半天劲。”   沈容与:“等这段道观开放时间过后,我会回来。”   “那师姐到时候多给我带点零食过来。”   “自然会。”   苏玄将竹筒递过来,乐呵呵地说道,“师姐,临走抽个签吧,看看有没有好运。”   沈容与虽说入门早,但并不在道观长住,每次来也只是喝茶看经书,算卦画符这些道家手艺是一点没学,她自己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反倒是这个小师弟学得津津有味,把周易八卦都涉及了一番,每个都学了些皮毛,能做简单的算卦解签。   只是他这水平忽上忽下,解签结果有时准,有时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容与抬手随意抽了根竹签递过去。   苏玄瞧了两眼签语,还没来得及解签,就见沈容与转身走了,他急得朝她背影喊,“师姐!我还没给你解签!”   远处,沈容与朗声说道,“不必,我不信。”   苏玄望着沈容与离去的背影,叹了声气。   师姐总是不相信他的本事,他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法术,等下回见师姐,一定要惊艳她一把。   苏玄拎着签文,低头仔细看了一遍。   ——上上大吉。   签文:仙缘茫茫,曾经前生相识,福泽神祥,此时今世结缘。   苏玄一脸疑惑,这签他从没见过,他连忙把随身带的签文书拿出来翻,一个个对着找,总算在书的最后一页找到。   在看完内容后,苏玄眼神一滞,然后激动叫唤道,“师父,姻缘,上好的姻缘,师姐,她这次下山红鸾心动啊。”   道乐说道,“你这只蠢妖别瞎吵,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人类谈恋爱是不奇怪,但要是师姐碰见良缘的话,就专心谈恋爱去了,哪会往我们这无聊地方跑。”   苏玄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这测的不一定对,毕竟我每次算有关师姐的事情都没准过。”   道乐缓慢睁开眼,给苏玄做了嘘声的手势。   半响,他指了指前方,神情似笑非笑,“此事天注定。”   苏玄不明所以,长叹一声气。   师父真是醉得不清,嘴上说天,指的却是别的地方。   道乐晃晃椅子,轻笑着自语,“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妙啊,妙啊。”   在前方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一闪即逝。   【作者有话说】   我掐指一算,今日适合开文!这次新的故事,新的人物,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多多支持! 2 第2章   ◎请你收下我的尾巴◎   从玄圆山下来已是日落时分,车子一路疾驰,到达沈家大宅时夜色正浓,宅邸灯火通明。   车子刚到门口,两个保安将缕空浮雕的大门缓缓拉开,看起来等待多时了。   沈容与进家门时,沈明达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机做健身操。   直播间里的音乐动感十足,伴随着主播洪亮的声音,“来跟着我调整呼吸,昂首阔步,一二三四,换腿,再来一次....很好,默念坚持就是胜利。”   沈明达气喘吁吁,挺起胸膛,“坚持就是胜利。”   沈容与:“.....”   大冰轻咳一声,提醒道,“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沈明达正跟着节拍,高抬起腿,这一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站在玄关处的沈容与,愣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沈容与伸出手挥了挥,歪着脑袋说道,“老爹,你这老胳膊老腿小心点。”   只见沈明达愣了两三秒,便激动地扑过来,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老泪纵横道,“哎呀,我的宝贝女儿,你可总算回来!啊呀我可想死你了。”   “.....”   沈容与:“爸,你冷静,我这不回来了。”   “你这没良心的女儿,亏你还记的老爹我。”   沈明达继续哀嚎,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沈容与连忙推开,“老爹,大冰还在。”   沈明达视线往后一扫,看见傻乐的大冰,脸上瞬间僵住。   好在他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立刻调整好表情。   沈明达板着脸不笑时,还是颇有威严,仿佛刚刚哭丧着脸的五十多岁老男人不是他一样。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平静地说道,“回来就好,你要在不回来,今年我就不给他们道观捐款了,还叫人开个推土机,把那破观给平了。”   沈容与往下看了一眼沈明达的腿,悠悠说道,“我是听人说您这腿摔断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这才着急赶回来,您这腿没事吧。”   “我这腿好的很。”沈明达把腿扭了扭,然后想到之前几次,斜眼了大冰,“你小子天天在外头造我谣,扣你工资。”   大冰面露苦涩,“老爷,我这是都是为了劝小姐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少废话,你去问问二火那些衣服珠宝送过来了没,别在这打扰我和宝贝女儿说话。”沈明达摆摆手。   大冰一走,沈明达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喝,“宝贝女儿,那些品牌送过来的礼服珠宝什么,你试试,要是不喜欢就叫人去换掉。”   “好。”沈容与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抿了口茶。   嗯,她老爹的茶向来是上乘。   沈明达见她兴致缺缺,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我准备了个东西,你肯定喜欢。”   “什么?”   “那就是黄老的....”   沈明达看了眼沙发上的人,随即一惊,伸手去拉她的手,“哎呀,你这手腕怎么划了一道?”   沈容与手中茶杯被这一晃洒出几滴,推开他的手,“老爹,我这茶都洒了。”   “茶再倒一杯就是了,你这手没事吧。”沈明达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沉声说道,“又你自己划的?”   沈容与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明达急道,“沈容与!”   沈容与:“别大惊小怪,我这是刻木雕的时候不小心划伤,没多大事。”   沈明达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想你之前那次....哎呀,不说了,待会儿我让阿姨给你找个药膏,女孩子别留疤。”   沈容与眸色一暗,淡声说道,“爸,我伤没事。”   她确实没事,刀划过肌肤没感受到多大的疼痛,看见血液流出甚至还有一点隐秘的快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病没好彻底。   沈容与把视线从手腕上挪开,岔开话题,“您刚刚说准备了个什么东西?”   沈明达:“黄老先生的《松竹白鹤图》”   沈容与面露欣喜,一扫刚刚的阴霾,“真的?”   “我难不成会骗你。”沈明达掀了下眼皮,悠悠说道,“上个月我去拍卖会,一眼就看中了,就知道你会喜欢,我可是硬生生抬了个零,才把这画拿到手。”   有的人会有收集癖,比如喜欢收集旅行票,邮票等东西,沈容与也不例外,只是她这种败家女的兴趣爱好比平常人都要烧钱。   一是收集各类超跑,车库里躺着的跑车少说也有十几辆,每辆都全球限量,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在前几年,沈容与就对其失去兴趣。   二就是各种古董字画,一见到喜欢的字画,她就走不动道,花再多的钱也要买下,从不吝啬。   这《松竹白鹤图》正是明朝著名画家黄石的代表作,世上仅此一幅。   沈容与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来,“谢谢老爹,画在哪儿?”   沈明达问,“想要?”   沈容与不假思索,“当然。”   “想要就答应个我个条件。”沈明达说道,“去相亲。”   听到这两个字,沈容与把茶杯一放,立刻起身要走,“老爹,我不要了,您就自己抱着那画睡觉吧。”   沈明达料到她的反应,没好气道,“你怎么就不想谈个恋爱呢?”   “您怎么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呢?”   沈明达:“我这不都是为你好,等我死了,谁照顾你,还有咱们的家族产业谁继承?”   沈容与:“捐了。”   “....”   “我说不过你。”沈明达说道,“这周日拾号咖啡厅,来的是罗叔叔家的孩子,你那天要是不去,我就把这画随便挑个生意伙伴送出去,我说到做到。”   沈容与沉默一瞬,转身上楼,“我才不去。”   口是心非。   沈明达气笑了,“你爱去不去,反正你得带个能继承咱们家家产的人回来。”   沈明达太了解她这个宝贝女儿,把画交给一个丝毫不懂欣赏的人,比把画毁了还让它难受,她八成是会去赴约,但又抹不开面子,心里正别扭着。   沈容与进房间后,先给徐曦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点开免提放在一边。   “你从那破道观回来了?”徐曦声音很是兴奋。   沈容与嗯了一声,伸手打开桌子最上面的抽屉,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核桃。   徐曦那边声音很乱,又是人声又是音乐声,一听就是在酒吧。   沈容与边盘着核桃,边把事情简言意骇地叙述了一下,“你帮我打探下罗家那人的底细。”   徐曦听了,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沈容与也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了,笑死我了。”   沈容与:“....”   电话那边有人在叫徐曦的名字,徐曦说道,“别烦我,我正跟我姐妹儿说话呢,对了,那罗家的叫什么来着——”   旁边人跟她报了个人名,徐曦说道,“没错,叫罗富贵。”   有一瞬间沈容与怀疑自己听错名字了,连手上盘核桃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罗富贵?”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土吧。”   “土。”   徐曦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过真人跟这名字不搭边,听说是个海归硕士,现在在公司帮忙,能说的上是年少有为,好像性格也很温和,我看你爸真是用心给你找对象了,你回头看能不能相上。”   沈容与:“不可能相上。”   结束通话后,沈容与把“罗富贵”这三字在嘴里念了一遍,挑了挑眉。   够土的名字。   要不是为了那幅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参加劳什子相亲。   ——   周日,阳光明媚。   沈容与磨磨蹭蹭迟到十分钟到达咖啡厅,没成想对方比她还晚,让她不禁怀疑对方和她一样是被逼着来参加相亲。   罗富贵不一会儿,便发来了消息,说十分抱歉,路上堵车,可能会来晚一点。   沈容与没回复。   要搁在以往,如果赴约见人没来,她可能转身就走,但这次是沈明达安排的相亲局,怎么的也得给对方一个面子。   沈容与挑了个窗边,阳光很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打算坐满半小时就走。   咖啡厅被包了场,除了两个服务员没有其他人,音响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很是静谧安逸。   服务员来添咖啡时,见沈容与手里转来转去的核桃,目光有些好奇,但没敢上前搭话,因为这位漂亮的顾客神情有些不耐烦,感觉下一秒就要撂咖啡走人了。   沈容与抬头看着前方的钟表,还有最后三分钟。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头一次等人这么久,现在心情极其不爽。   分钟转过预计的数字,到点走人。   沈容与刚准备起身。   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上方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容与抬眸望去。   来人是一个年轻女人,再准确点来说是一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女人。   女人云鬓高挽,黛眉如画,穿着一件引人注目的黛青色旗袍,下摆上的刺绣花纹顺着她纤细腰肢蜿蜒向上,衣襟口别着粒白珍珠扣,她仿佛推开扇门,便穿越千年古韵。   可她的长相却与这种旗袍的温婉端庄恰恰相反,红唇妖冶,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波光潋滟间万般风情尽显,这两种反差并存美得惊心动魄。   沈容与望着她走进来,感觉心里有些异样。   她无法形容自己这种异样从何而来,就冥冥之中觉得这人她在哪儿见过。   咖啡厅是复古古典的装修风格,阳光从窗户洒进,倒映着地面木纹的光泽。音响不知何时换了一首舒缓的法语歌,浅浅的,曲调柔美缠绵。   女人向她走过来,越来越近。   目光始终直直地看向她。   在座位前停下脚步。   沈容与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打量着来人,“你是?”   女人红唇轻启,缓缓吐了两个字,“相亲。”   “....”   老爹是觉得世界上没有男人能够配得上自己,所以才找了个漂亮女人来?   沈容与有些不敢相信,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罗富贵?”   “.....”   世界沉默了。   其实这个问句刚出口,沈容与就后悔了,她能看见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女人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下。   沈明达和徐曦话里话外都表明这个罗富贵分明是个男人,那这人是谁?   沈容与敛去尴尬的表情,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走错地方了,我等的人不是你。”   “我没有走错。”   “那你找谁?”   女人垂眸静静地望着她,空气再度陷入安静。   也许是对方的皮囊过于好看,每个点都踩在自己的审美点上,让沈容与多生出几分耐心来,她姿态散漫地靠椅背上,转着手中的核桃,等着对方的回答。   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   沈容与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是风动。   分神也就那么两秒,等她重新把视线放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时——   沈容与就看见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条红色的、蓬松的、毛茸茸的....长尾巴。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玩意儿。   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条不知名的尾巴不觉得自己的出现很突兀吗?   “沈容与。”   女人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容与诧异地抬起头。   女人手指细长白腻,纤巧分明,此刻正捧着红色尾巴放进她的怀里,“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收下我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表白开搞!   感谢在2024-03-1919:41:50~2024-03-2417: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74131210瓶;我只是想喜欢你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 第3章   ◎神经病◎   气氛寂静到可怕,咖啡厅里的画面近乎定格。   沈容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或者是对方在拿她寻开心,可此时此刻女人认真的看着她,表情严肃淡然,压根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实际上秒针也不过才划过半圈。   “啪嗒!”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核桃摔在地上的声音。   沈容与手指蜷缩起又张开,反应有些迟钝,视线从女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不自然地挪开。   手中空落落的异样感十分强烈,她弯腰捡起核桃,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还躺在她怀里,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但这手是硬生生没敢碰上去。   沈容与有点懵,“你喜欢我?”   女人温吞地嗯了一声。   沈容与所处的圈子出了名乱,一对比下来同性恋反而是属于正常的一种。   “你是名字是?”   女人语气平静地说道,“闻卿。”   沈容与把这个名字在跟自己有仇的和没仇的人堆里过了一圈,没找到能对得号的人。   “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告白太随意了吧。”   “不是。”闻卿顿了一下,嗓音温和,“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沈容与心底有了猜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暗恋我?”   闻卿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嗯,暗恋你很久了。”   沈容与轻挑下眉,她头一回被人这么单刀直入地表白。   没想到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很有眼光。   她抬手摸了一下怀里的尾巴,手感意外的不错,哪家店的貂毛这么柔软。   “喜欢我多久*?”沈容与随口问道。   “五百年。”   “?”   什么玩意儿能活五百年?   人还能成精不成。   骗小孩呢。   沈容与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闻卿没说话。   这在沈容与眼中等于默认,她单手举起尾巴,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一样递过去,“你把这条....破尾巴拿走。”   闻卿目光从她手上略过,眸色很淡,“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你准备好。”   沈容与手停在半空中,眼神疑惑,我准备什么?   “你准备好。”她的声音又轻又缓,“我要追你了。”   ——   大冰和二火两兄弟正在路边蹲在抽烟,看见沈容与走过来,迎面带风,手里拿着个突兀的红毛,神情很难看。   二火把烟头一掐,起身问道,“大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容与脸很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开车。”   二火被这一记眼神吓得一哆嗦。   大冰比较有眼力见,率先把后座拉开让沈容与进去,“你是不是傻,问什么问。”   大冰和二火是一对亲兄弟,两个人在沈家当保镖干了十几年,以前是负责沈明达的安全,如今是随身保护沈容与,跟着沈容与大大小小的行程。   大冰借着后视镜瞥了后座的沈容与好几下,见她脸色稍缓,随即问道,“大小姐,是相亲的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没来。”   “怎么回事?”   “他没来,但——”   沈容与把手中的尾巴攥紧了些,“但来了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   大冰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道,“那你手上那团红毛是她送的?”   沈容与想说这是女人的尾巴,但硬生生憋回去,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什么破尾巴。   难不成她还真信了女人的鬼话,正常人能有尾巴?   这么想着,沈容与借着车窗里看见马路边上的垃圾桶,指挥道,“把车子停在那。”   沈容与下车走到垃圾桶旁边,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她把拿着尾巴的手抬起来了点。   阳光下,红色尾巴闪动着华丽的光泽。   迟疑三秒。   沈容与木着脸,转身回到车上。   二火见状,奇怪道,“欸,大小姐你不舍得扔吗?”   “你管我。”   “.....”   大冰轻咳一声,“大小姐,现在是回宅吗?”   沈容与:“不,去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是她们大学时投资项目之一,也是现在江城最为出名的会所。沈容与算算有小半年没有来了,上次来这还是在去道观前。   没想到徐曦在这几个月里,给三分之一重新装修了,变得更为奢华且花里胡哨,沈容与差点没认出来。   车子刚到会所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别在这停着,今天周六,会所只对会员开放。”   后排车窗放下,沈容与抬眸望了他一眼。   保安一见到沈容与的脸,态度立马变得恭敬,半弯着腰说道,“对不起,沈小姐,是我眼瞎没认出您的车,欢迎您。”   “嗯。”   大冰走下车给沈容与开门,然后熟练地掏出几张大钞,连带着钥匙丢给保安手上,“找个车位停着。”   “谢谢沈小姐。”   保安一掂量手里的大钞,少说有个十张。   沈家大小姐,果然够阔绰。   沈容与让大冰、二火在外面等着自己出来,自己走了进去。   会所一楼的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烟酒味与香水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徐曦留了最好一个卡座,沈容与穿过人群,一眼便在舞池里望见穿着花枝招展的徐曦。   因为一众人里,就属她跳得最好,最妖娆。   徐曦同样也是一转头就看见沈容与。   因为这人太显眼,脸是格外出挑的,气质是高高在上的,像是一众妖魔鬼怪里进来了个唐僧,很难不让人瞩目。   假正经。   徐曦暗暗吐槽了一句,朝沈容与挥挥手,“在这儿。”   今天卡座除了她们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各家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大家一见到沈容与来了,立马给她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身侧一个朋友给她递了杯酒,开玩笑道,“哟,沈大小姐从道观下来,普度众生来了?”   沈容与刚喝了一口,徐曦就在她身侧坐下,急不可耐道,“今天相亲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容与环顾了下四周人好奇的眼神,狐疑道,“你不会跟他们说了我去相亲的事情吧。”   徐曦笑道,“可不是我说出来的,是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他们都听到了。”   沈容与睨她一眼,“徐曦,你想死吧。”   话语刚落,便有人开腔问了,“沈容与,那个罗富贵到底相上了没?”   这个圈子的人虽都看着随心所欲,但心里都清楚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情,恋爱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婚姻不行。花着家里的钱,便要对家族有所贡献,他们这群二世祖,都是等着家里为自己挑个家世背景合适的对象,然后为家族联姻,贡享利益。   但沈容与不一样。   江市出了名傲慢的主,沈家独苗,平常都得小心伺候着,顺着心意走,生怕一个不高兴,就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会顺从家里去相亲,属实让人惊掉下巴。   沈容与把酒杯剩下的酒一口闷下,淡淡说道,“没相上。”   看沈容与不想多说的样子,众人也没敢再多嘴问,又接着手上的玩乐去了。但徐曦对沈容与是再了解不过,见她这样多半是有事发生,缠上去一通问,沈容与觉得烦,便三两句把事情说了。   听完后,徐曦咬着小手,激动道,“我的天呐,居然有神经病喜欢你!还暗恋你,她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沈容与想了想,“还好。”   徐曦挑眉,坏笑了声,“你都说还好了,那在常人眼里肯定是很好看,一个好看的神经病对你表白是什么感觉。”   “.....”   沈容与:“没感觉。”   “那她给你的‘定情信物’呢?拿来我看看。”   “扔垃圾桶了。”   徐曦啧了声表示可惜,继而道,“你难道就没想过试着相处?”   “不可能。”沈容与忍不住骂道,“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我会跟一个说自己活了五百年的神经病谈恋爱?”   徐曦说道,“不是,我是说相处,没说让你们谈恋爱啊!再说了,她神经病,但你也有病啊!你精神不正常,她精神也不正常,这不正好,说不定可以负负得正。”   沈容与表情复杂,一字一句道,“徐曦,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谢谢夸奖。”徐曦说道,“不过说了半天,你也真是无趣,一点好玩的料都没有。”   沈容与晃了晃手里的骰子,转移话题道,“那你说点有趣的来。”   “我当然有有趣的料,王家那老二的你知道吗?”徐曦说道,“就天天让他老子去局子捞他的那个,前段时间在山道非法飙车离奇失踪了,警察找了五天,把山都翻过了,硬是没找到人,连尸体都没有,王家夫人都急晕倒住院了。”   沈容与猜测道,“被绑架了吧。”   徐曦摇摇头,“看着不像,一周后那王老二自己走下山了,听发现的人说这王老二当时衣服全破了,精神涣散,嘴里一直念叨着有妖怪要杀他,这还不是最离奇的,最奇怪的是他第二天就失忆了,那一周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家里睡了一觉。”   “失忆?”沈容与嗤笑一声,“莫不是为了掩盖丑闻使的手段。”   闻此言,徐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也太无聊了,你这人能不能有点想象力?别这么清醒。”   “万一这世界上真有妖怪呢。”   真的有妖怪吗?   蓦然想起今天下午遇见的奇怪女人,也只有妖怪能活个五百年吧。   沈容与发现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荒谬。   【作者有话说】   小沈同学敢于骂自己未来老婆是神经病,真的是很有勇气。   感谢在2024-03-2417:40:44~2024-03-2621:3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影随暮22瓶;6574131210瓶;松颂、等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 第4章   ◎又见面了◎   夜色漆黑,四合院的天空中悬挂着一弯月牙,凉风轻轻吹过繁乱的树叶,月光如水银般流淌在青石砖上。   女人坐在庭院中仰头望月,清妩明艳的脸浸泡在月光中,长长的青丝披散至腰身,像是生长在遥远的雪山顶上,一朵摇曳的红玫瑰。   一条黑蛇摆动长尾在院中肆无忌惮的游走,它身体的坚硬鳞片刮擦着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小黑蛇沿着石桌蔓延而上攀爬上女人的身上,它金色烛火般的眼睛微微眨动,随即缠绕在女人纤细的手腕上。   女人垂眸看它,嗓音清透,“褚言,别闹。”   小黑蛇的头微微一倾,一团白烟升起环绕蛇身带着飘向地面,当落地时烟下的黑蛇已然消失不见,只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唇红肤白,面容较好,样子颇为灵动好看。   褚言轻声埋怨道,“姐姐,好生无趣。”   闻卿盈盈一笑,温和道,“下次再陪你玩。”   褚言走到另一个石凳上坐下,问道,“姐姐,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日是不是吓到她了,她好像不太信我的话。”闻卿回忆起沈容与走时那副宛如见了鬼的脸色,不由得眉头微蹙。   褚言自然知道闻卿口中的“她”是谁,冷哼一声道,“说几句就吓到了?人类太脆弱了,回头我要去吓吓她,让她知道什么叫真吓人。”   闻卿摇摇头,正色道,“不可以。”   妖怪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早已经能融入于人类世界不被发现,并且拥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和管理体系,妖怪管理局有明文条例规定妖怪不得在人类面前现形,一旦发现就会被取消通行证,赶回深山老林待着,别想在现代社会蹦跶。   毕竟人类属实脆弱,要现形时遇上个胆子小的人类,指不定会当场被吓死,而且人类又很多事,一不小心上个社会新闻的头条,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道理褚言都懂,可还是嘴一瘪,“我知道了,姐姐,我见那沈容与样子凶巴巴的,太不好接近了,你可是把尾巴都送出去了,可她一点都不信你的话。”   “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一条尾巴啊。”褚言再次强调,表情忿忿不平,好似送出去的尾巴是她的一样,“她拒绝你,总得把尾巴还回来吧。”   闻卿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还有八条尾巴。”   褚言说道,“可剩下那些尾巴都没有那个好看!我记得五百年前她可是很温柔....”   “你都说是五百年前的她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闻卿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轻点石桌,若有所思道,“回头还是问问意瑶,寻一个稳妥的法子靠近她。”   褚言小声嘀咕道,“那只笨兔子能懂什么。”   即使声音很小,但仍然逃不过闻卿的耳朵,无奈睨她一眼,抬手敲了敲她脑袋,“你啊,不准说人坏话。”   ——   次日,沈容与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做了很多梦但却一个都不记不,刚转醒便被宿醉带来的头疼逼得又闭上了眼睛,约莫又躺了一个多小时,才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真正清醒过来。   昨晚和徐曦在酒吧闹到了第二天凌晨,酒喝断片,她只能从七零八碎的记忆里拼凑出自己是喝醉后是被大冰接回沈宅,所幸没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沈容与麻溜地走下床,进浴室洗澡。   吹完头发出来后,她在房间内一扫忽然顿住,桌子上多了个不属于她的东西,一个木质长盒。   沈容与一猜便知道,里面装着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松竹白鹤图》。她掀起长腿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长盒,将卷轴展开。   画卷上白鹤气韵生动,宛如真鹤,四周的山水走笔流畅,墨色通透大胆,一见便不是凡品。可是这上乘的画上却多出的几处霉斑、黑点、残缺,看着格外严重,可谓是毁了整幅画的水准。   沈容与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凝固,扶额抽了声冷气。   期待已久的画作结果是残品,还是拿她原则换来的画,沈容与不能忍,立马下楼去找沈明达要说法,结果却被告知沈明达出国谈生意去了,而且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给她这种画居然还跑了!   沈容与刚刚获得古画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气得把沈明达最喜欢的茶具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气冲冲拎着画上楼,打电话联系修复师。   “范老封山了?”   沈容与躺在天台的摇椅上,听着电话里的消息,脸色颇为难看。   范东华是文物圈子里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早些年在故宫和国家级博物院任职,是响当当的古画修复大师,近些年退居二线后,也会偶尔接些重要古画修复的工作。   沈容与便有幅画便经过范老的手重复光彩,如今范老封山,她竟然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修复《松竹白鹤图》   电话另一边的王陨与沈容与都是古画爱好者,素来关系不错,给她出了注意,“你也别着急,我听说范老一直有个徒弟,前年刚出师的时候便帮助范老修复了一副宋朝古画,说来也巧,跟你手上这副很相像,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你可以去找她试试看。”   “不了。”沈容与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我再去问问其他大师。”   谁敢把这么贵重的画交给一个名不见传的小修复师,就算是出自大师门下也不行,谁知道对方是不是酒囊饭袋。   王陨说道,“哎呀你别急着拒绝,我前些年看过那幅画的修复过程,范老基本上只是指导,没亲自上场,可以说这幅画算是这个徒弟修复,而且我听范老说过,她天赋极好,修复水平完完全全不次于圈子内其他大师,只是她低调惯了,很少接活。”   “跟你说实话,你找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合适。”   沈容与思索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这么多,那你这位低调的小师叔接活吗?”   “接,这段时间她手上刚好有空。”   王陨这次办事效率出奇的快,沈容与本以为至少要等到下周才能见面,没想到隔天便叫她去和那位修复师见面。   当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黑色轿车驶过静谧悠长的柳荫巷,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下车,府邸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   沈容与在门口停下,黑色的雨伞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眉眼精致的脸庞,凤眸里一抹光流闪过,嘴角扯出一抹欣赏的笑来。   没想到除了市中心那几块高档合院式建筑外,居然有还有个气派雅致的小院坐落在现代化的城市中。   心想着待会儿问问这家主人,有没有要卖宅子的想法。   相比她的从容休闲,帮她撑着伞的二火倒是有点着急,“大小姐,外面雨大担心着凉,咱们快进去吧。”   王陨在门口一直等着,带着他们走进小院,“这次也是很巧,王老这徒弟刚好有接幅画修复的想法,要我说这王老还是喜欢你,我一提你的名字,王老便安排他徒弟接下,火速就安排见面了,简直是异常顺利。”   正聊着天,从长廊处走来一个年轻女孩。   王陨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褚言,麻烦跟闻老师说声,沈小姐已经到了。”   “姐姐在后院,马上过来。”这位叫褚言的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沈容与身上。   王陨:“好,沈小姐,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沈容与点了一下头,眼前这个女孩打量的目光太过于放肆,让她有点不悦,眸光一抬与之对视,想要警告一下对方,却惊奇的发现面前这位女孩的眼瞳是淡淡的金色。   沈容与带着点生人勿进的距离感,问道,“你好,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褚言笑了一下,把目光错开,“没有,只是沈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好奇多看了两眼,抱歉了。”   沈容与冷淡地“嗯”了一声。   二火忍不住插嘴道,“长得像我们家小姐的人可不多件,但凡长得有几分像我们大小姐的人,估计长得很好看吧。”   “不,我那位故人比沈小姐好看。”褚言说道。   二火向来觉得自家小姐是最好的,听了这句话不服气,立刻反驳道,“我们家小姐才——”   沈容与轻叹了声气,淡淡打断道,“二火,安静一点。”   褚言朝着二火哼了一声。   见等了一会儿,王陨问道,“师父什么时候来?”   褚言说道,“别急,我姐姐这不来了。”   沈容与转过身,顺着褚言的视线看过去。   从雨中走过来的女人打着把白色油纸伞,一身古风的青绿色衣裳,长长的纱织袖袍被雨点打湿,浸润出一片深色,云鬓斜簪,天鹅颈白皙修长,眉眼清冷沉静。   在耳边,响起二火赞叹的声音,“我靠好好看。”   女人走进长廊,将伞收起,随即抬眸直直地望向她。   沈容与同样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有些诧异。   雨势渐大,周围是漫天掩地的雨声,重重地拍打在头顶的屋檐瓦片,雨点落在青石砖上漾起朵朵水花,一场盛大的夏雨仿佛才刚刚拉开序幕。   女人嘴角漾着清浅的笑意,低声说道,“沈小姐,又见面了。”   沈容与反应过来,眉梢微扬,在心底默默接上二火的话。   ——是好看,可惜了。   ——是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别问咱狐狸为什么让小沈等着,问就是在捯饬,人家要漂漂亮亮的见老婆。   感谢在2024-03-2621:30:24~2024-03-2815:4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veTAYTAY20瓶;松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第5章   ◎兜兜转转◎   沈容与没接话,不避不让地看着她,刚刚那一点诧异早已消失,眼神平淡自然。   不到三天时间,居然又和这个女人见面了。   如果不是沈明达没有年纪大到脑子糊涂让她找个女人相亲,沈容与都要怀疑这是自家老爹的套路了。   因为太像是故意为之的见面。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王陨站在一旁见这两人互相看着,又听了闻卿的话,赶紧上前热场子,“原来闻师父和沈小姐认识,这不太有缘分了,都省了我们相互介绍了,今天沈小姐到这里来就是想找闻师父修复——”   “抱歉,我想修画这件事情就不麻烦闻师父了。”   沈容与语气冷冷淡淡的给这件事做了个决定。   有缘也是孽缘。   沈容与向来不喜欢跟人弯弯绕绕,有过多的纠缠。这人虽然长相是她喜欢的样子,但头一回见面就对她表白,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如今答应帮她修画,目的性太强了。   她又不傻,能做出把自己放在菜盘里,再给对方端上去的事情。   闻卿听到这话,神色很淡,反倒是一旁的褚言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有多少人上门求着我姐姐修,都不理会,如今你搞得像我姐姐求着你来一样,不想修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闻卿轻声阻止道,“褚言,不得无礼,沈小姐拒绝我修画,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沈容与面对褚言赶人的态度不以为然,说道,“今天耽误闻师父的时间,我会付钱支付,打扰了。”   说完,便是准备要走架势。   “等一下。”闻卿唇角挂着温声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格外得体,“雨势变大,不如先去寒舍吃点糕点,等雨停后再走,而且沈小姐既然要付钱,不妨让我看看你的画,提些建议,也不算浪费了钱。”   沈容与望着闻卿的,轻眯起眼睛,她是真的有点弄不懂这个女人的想法,难道是真的想追她。   见两人气氛有点古怪,王陨赶紧打圆场,“对,沈小姐来都来了,要不然先把画给闻师父看看,毕竟闻师父在修画这方面真的是数一数二,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适合接下的修复师。”   原本王陨见两人认识还有些高兴,以为会省去很多麻烦,没想到现在情况急转直下,两个是认识,但看着不对头,反而把他这个介绍人夹在了中间。   这两边可都不是好得罪的人,一个是有钱有势的沈家,一个是上头护着,背景神秘的闻师父。   他现在只能祈祷这两位祖宗能平平安安的把事情了结,别让他两头不讨好。   “大小姐,现在下大雨,确实不安全,容易出车祸。”二火低声在沈容与耳边说道,像是在提醒什么。   沈容与眼眸垂下,轻微地点了下头,“好。”   ——   屋内的风格延续着大门清雅含蓄的中式风格,很多家具看着透着古典的气息,如同这个宅子的主人一样,沈容与环顾四周,越发对这个宅子满意,当然也仅仅是宅子。   褚言端着糕点放在她的手边的同时,顺带瞪了她一眼。   沈容与轻轻笑了下,不客气地拿着糕点抿了一口后,忍不住勾了下唇,糕点的味道意外不错。   闻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画在哪儿?”   沈容与没有立即说话,朝后抬了下手,二火立刻明白意思,走上前将打开长盒,弯腰把里面的画铺在中间的木质茶几上,画的模样尽收眼底。   闻卿低头看着画,轻声道,“黄老先生的《松竹白鹤图》,因为是残画,所以在画主手上一直很难卖出。但在不久前的风云拍卖会上被一个私人买家收走,并且在原本的低价位基础上抬了一个零。”   褚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容与,“这不纯纯冤大头。”   沈容与挑眉,老爹真是的人傻钱多。   “裱件整体有残缺、画心霉斑、反铅等问题,这些都是只要花点时间就能修复,可这幅画的‘病症’虽然看起来不重,但是——”   闻卿摇了一下头。   王陨问道,“师父,您倒是往下说,沈小姐是爱画的人,今天就是为了修复这画而来,希望你能指点一二。”   沈容与心里夸了王陨一句,这个中间人真称职,不用她改口,便说出帮她说了想说的话。   闻卿面庞平静,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由于画轴是以纸作为镶料,本来时间已久就很容易破损,结果上一个主人也没有用心保护,导致破损更加严重,画本身已经变得很脆弱,稍不小心就会全部破损,到时候想要修复的话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沈容与眼底一点诧异闪过,王陨虽然一直跟她说这个大师传人有多么厉害,但她却抱有怀疑态度。   如今闻卿简单几句便把画的问题指出来,认真说话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见王陨说的并不虚假,面前这个人在书画修复上确实专业。   实力永远是征服他人的第一条件。   沈容与默了摸,终于开口说了句话,“那应该怎么做?”   闻卿反问道,“沈小姐,是打算与我合作吗?”   沈容与淡淡地点下头,望着她说道,“闻师父这么厉害,我当然是想合作,酬劳这方面不是问题。”   闻卿没有立刻说话,也只是朝着她看过来,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沈容与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和闻卿对视,多到她都数不清了。   本来沈容与一直认为自己长相挺凶,加上背景的威压,很少有人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她,而现在眼前这个人,气质清冷却毫无攻击性,而且一点都不怕她,反而对她有着浓浓的兴趣。   如今做的决定,好像真的有点把自己放到菜盘里的意思。   褚言哼笑一声说道,“已经晚了,现在知道我姐姐的厉害了吧。”   这话听到耳里便是赶客的意思,沈容与起身说道,“刚刚是我多有冒犯,那便算了,打扰了。”   二火见这架势便上前要去收画。   闻卿出声道:“沈小姐,把画留下吧。”   沈容与回眸,问道,“这是可以的意思吗?”   闻卿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声说道,“沈小姐,合作愉快。”   沈容与目光停在那只细长的手上,三天前这只手中捧着的是一条狐狸尾巴,她避之不及,如今是什么也没有拿,她却要主动触碰。   兜兜转转,这世界真奇怪。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转瞬即逝,沈容与下一秒便伸手握住,没有丝毫迟疑,“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说】   忙着改论文,忘记更新了,请多包涵,入V前都是随缘更(大概是隔日更新)   感谢在2024-03-2815:41:49~2024-03-3123:2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辞木30瓶;ZM19瓶;657413125瓶;是一只小狗失忆版478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第6章   ◎徐徐图之◎   闻卿把画收了下去,见雨势渐小,便将众人送到门口。   在抬脚迈出门槛的时候,沈容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可以冒昧问一句话吗?”   “你这宅子卖吗?我可以出高价。”   闻卿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而后浅笑道,“沈小姐,不好意思,暂时没有售卖的意向。”   沈容与很轻的“啧”了一下,表情惋惜,“可惜了。”   闻卿十分自然的接道,“如果沈小姐喜欢,我们随时欢迎你过来小住几日。”   明明是很客套的话,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却从其中听出几分认真的意味。跟当初这人张嘴就表白的样子一模一样,慌谬却显得真实。   这家伙是真的想让她过来住吧。   意图不轨?   沈容与意识到这点,嘴角抽了抽,“不了。”   交画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十五号。不出意外的话,在此之前,她与这个叫闻卿的女人都不会见面。   结果没想到,在第二天,沈容与正躺在花园里喝茶的时候,手机跳出一条好友申请,申请人是个初始灰白色头像,就像是个新建的号。   【WQ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闻卿,请加我为好友。】   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是细节方面可以通过王陨交流,没必要加个联系方式,沈容与想都没想立刻点了拒绝。谁知道刚准备拿起茶杯,手机又进了条消息。   【WQ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闻卿,请加我为好友。】   沈容与再次点了拒绝。   手机总算安静一会儿,茶喝完后,手机又亮了。   【WQ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闻卿,请加我为好友。】   这是没完没了。   【拒绝理由:别烦我。】   中午,沈容与进卧室睡午觉。   【WQ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闻卿,请加我为好友。】   午觉醒来,沈容与捞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好友一栏依旧有个红点,雷打不动的就像是长在那里一样。   【WQ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闻卿,请加我为好友。】   沈容与起床气还没消,看见这个红点越看越心烦,烦躁的揉了把头发,点了同意。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出个什么屁来。   十分钟过去了,聊天框安静如鸡。   二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没动静。   .....   一个小时后,沈容与盯着空空荡荡的聊天框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打开对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对比徐曦那一天恨不得发十几条的朋友圈简直是一片清净之地。   完完全全就像是个小号。   沈容与随手翻了两下,在删除键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退出。   出于江湖道义先放着。   等画一修完,立刻删人。   晚上九点,沈容与刚洗完澡出来,干干净净的聊天框终于弹出了一条消息。   【WQ:晚安。】   沈容与冷哼一声,拿毛巾擦了擦手,刚敲了两个字又停了,她们很熟吗,有到相互道晚安的地步吗。   早上七点,手机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WQ:早安。】   上班搁这里打卡呢?   沈容与没回,可没想到这人每天雷打不动发来一句早安、晚安,比闹钟还准时。   在第五天,沈容与盯着手机屏幕,在“早安”消息弹出那个一瞬间,点开聊天框,发了个问号过去。   【沈容与:?】   【你想干什么?】   备注为“神经病”的聊天框最顶上出现一行字:“正在输入中....”   片刻后,简洁明了的一行字出现在聊天界面。   【WQ:在追你。】   沈容与眉心一抽,倏地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行字,想起那天闻卿邀请她来宅子住时的表情。   双眸含笑,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避讳。   这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不会真以为能追到自己吧?   还有。   这年头同性恋追人的方式这么low吗?   沈容与扯唇,冷哼一声。   当初这人表白时,应该甩给她一句话:你除了长得好看,你有什么本事。   沈容与动了动手指,敲了两个大字。   【已阅】   天光虽刚刚大亮,闻卿早已修了很久的画。   她看着那条秒回的消息,很淡的扬了一下嘴角,而后放下手机,拿起搁在砚台上的毛笔,在宣纸上落笔。   窗外燕子飞上枝头,蝉鸣鸟叫。   闻卿把毛笔放回至笔隔,眸光回到纸面。   想起了小兔妖对她说的话,也正是纸上这行字。   ——徐徐图之   ......   周五晚上,沈容与从浴室里泡完*澡走出来,家里的阿姨正巧端着温水和药进了房里,“小姐,后天记得要去程医生那看诊拿药。”   “嗯。”   刚洗过澡,沈容与说话带着点懒倦。   她垂眸轻轻扫了一眼白玉碟上面五颜六色的药丸,不冷不热的问出一句,“燕姨,少吃几颗应该也行吧。”   燕姨笑了笑,说道,“小姐,在说什么胡话,按时、按量吃药才能好。”   “是吗?”沈容与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表达出几分惊讶,“那我吃了这么年,怎么还不见好。”   燕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大小姐向来不爱吃药,这会多半又是想起不高兴的事情来了,安慰道,“坚持才有效果。”   沈容与嗯了声,正伸手准备拿药,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什么,沈容与脸色凝重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地址发我。”   随后挂断电话,拿上沙发的外套便要往外走。   “我出去一会儿。”   燕姨见状,着急道,“大小姐,别急,吃好药再走也不迟。”   “回来再吃。”   沈容与叫上大冰开车一路疾驰,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破旧夜店停下车子,里面音乐震天响。   沈容与二话没说,径直走进夜店里,光照处群男群女跟着音乐疯狂晃动,她乌烟瘴气的环境中扫了一圈,最后在舞池中央锁定了目标人物。   她刚准备走过去,就被一个猥琐男拦住,朝她戏谑地吹了个流氓哨,“美女,过来喝一杯。”   沈容与冷淡开口,毫无情绪地说道,“滚。”   说完便走。   身后紧跟过来的大冰,立马上前拽住这人的手腕,用力一折,男人顿时弯下腰,疼得嗷嗷叫。   沈容与迈上舞台,走进形形色色的人堆,几乎没有停顿,伸手抓住里面其中一个蹦得最欢的女生便往外拉,“跟我走。”   “你谁啊,哪个傻逼敢拉我?”   “看清楚我是谁。”   那个女生皱着眉头用力挣脱开来,抬起头看到抓自己的人,眸光惊讶了一下,而后扯了下嘴角,“哟,沈大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容与眼皮很冷漠地绷着,目光停在江舒宛发丝中那搓绿毛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待在的羊羔,“江舒宛,你很可以,胆子长肥了,逃课来这里鬼混,跟我回家。”   江舒宛被吓的心脏一紧,梗着脖子怼道,“关你屁事。”   沈容与没说话,去拽江舒宛的手。   江舒宛甩开手:“我不走!”   人群有个人发现这边动静,喊道,“舒宛,这是你姐姐吗,蛮漂亮的,一起来玩?”   江舒宛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涂了口红的嘴唇讽刺地向上扬起,“她不是我姐,我姐早死了。”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沈容与脸庞上,一字一顿说道,“被你害死的。”   玻璃质的酒桌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灯光,视觉刺激着舞池中一张张兴奋、迷乱的脸庞,将破碎的内心掩盖在梦幻的音乐中,尽情狂欢放纵。   江舒宛一直盯着沈容与的脸庞,试图找出一点情绪失控的迹象,可是沈容与依旧是面无表情,冷淡开口道,“大冰,你就光看着吗,带人走。”   大冰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动手。江舒宛拼命反抗,可她这小身板哪能跟常年练武,身强体壮的大冰比,跟拎小鸡仔一样被架住往外走,丝毫没有防抗能力。   江舒宛喊道,“沈容与,你凭什么带我走!”   江舒宛一起玩的那个男生,说道,“怎么硬拽人,你们谁?”   沈容与:“我是她姐姐的朋友。”   她们这边动静不小,不少人纷纷看过来,一个漂亮女人走在最前面,表情冷漠,身后有个女孩一边骂人,一边被个大汉拖着出了夜店。   “沈容与,你个狗东西,凭什么说是我姐,你不是我姐姐!”   “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救命啊!强抢民女了!”   回沈宅的路上江舒宛连吵带骂,可也只能动动嘴上功夫,一下车便被锁进房间里面,沈容与没给她一点逃跑的机会。   沈容与沉声说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回学校呆着去。”   江舒宛骂道,“沈容与,你无耻!”   沈容与没理会她,转身从弧形楼梯走下,一步步越走越快,将身后的骂声抛在后面,在临近地面时突然停下了步伐,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声音消失了,安静地让沈容与有些心悸,她闭上眼睛,在夜店时咬破舌尖带来的铁锈味久久弥漫在口腔中,刺激得头皮发麻,手不受控制地开始轻微颤抖,松开的手掌心上布满指甲痕。   “我姐是被你害死的。”   她回想起江舒宛说的话,那个时候呼吸虽然变得艰难,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变得如此急促,思绪像在荒野中狂奔的狮子,极度兴奋。   那句话在脑海里像是刚开盖的汽水泡沫四面八方地往上涌,从江舒宛的声音变成各种人的声音不断重复,贯穿大脑,还混杂着夜店震耳欲聋的摇滚声。   她仿佛罪无可恕,一句句指责声化成一把把利刃,把她钉死在十字架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好像很快,她便会丧失四肢的行动力,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明该感到害怕,可偏偏涌现出突兀的快乐感,   沈容与动作迟缓地抬手,握住扶梯,用力收紧。   你们凭什么能杀死我。   站在楼下的大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大小姐,你没事吧。”   沈容与说道,“去开车,我要去海边。”   大冰一愣,“什么?都这个点了,这么晚还出去吗,不太安全——”   “开车!”沈容与抬起头,吼道。   “大小姐....”大冰对上沈容与异常兴奋的眼睛,浑身一激灵,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小姐,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沈容与露出个笑容,“去海边,江舒宁在那里等我看日出。”   车子驶出江城,在夜晚的公路上一路疾驰,车窗大开,风贯穿大脑。   沈容与大口大口呼吸,脸色通红,即使车子已经超速,却依旧觉得不够快,嘴里喊着,“大冰,不够快,再快点!”   大冰嘴上一边应着,一边开启了定位分享,给医生发了消息。   凌晨两点半,车子停靠在海岸。   沈容与兴奋地走下车,转头对着要跟上来的大冰说道,“你别跟过来。”   大冰刚想拒绝,就想起刚才医生对他说别激怒沈容与,于是选择点了点头,悄悄的跟在她身后,不让她发现。   只见沈容与很有目的地走到某处沙滩处停下,好似有人在那里特意等着她一样,然后她对着那空无一人的沙滩说道,“我来晚了。”   夜色浓稠,星光闪烁。   大海在朦胧的月色下泛起层层涟漪,潮水拍打在沙滩上,发出重重的低吟。   距离日出还有一会儿。   沈容与蹲坐在沙边,海风拂面,异常舒服,亢奋半天的神经得到缓解,她正要闭上眼睛享受,放在衣服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声。   打开手机,弹出那个熟悉的灰白色头像。   聊天界面是一连串的“早安”“晚安”,还有她无聊回复的“已阅”   在昨夜的准点发来的“晚安”下,终于弹出了一条不同于之前的内容。   【WQ:沈小姐,今天怎么没有回我?】   我很闲吗,天天要回你。   沈容与散散漫漫,打出一句“已阅”刚要发出去,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WQ:你在哪儿?】   沈容与手指停在发送键上顿了顿,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嘴角挑衅地向上扬起,反手发送了条定位。   【你要是能在日出前过来见我,我就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   江市到这里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而距离离日出还有不到一小时,这个闻卿除非是个飞人,否则很难再准点赶来。   总算能摆脱这个“打卡精”   沈容与这么想着,往后躺倒在柔软的沙子上,惬意地阖上眼。   遥远的天海相连处泛起一层浅蓝色,在一刹那间,云层蓦然出现一道红霞,深红的圆日发出夺目的光线,逐渐染红天际,正是晨曦初露。   沈容与明明是已经睡着了,此时似是有感应的坐起身子,久久望着悬于海面的红日,感受到躁动的心情一点点平静,直至恢复波澜不惊。   阳光冲破云层,直射到海面,黑暗被驱散,天空、海水、四周的一切都变成金光色。沈容与轻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原本苍白的脸庞也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   “真好看啊。”她喃喃自语。   金色的世界中,有道声音缓缓响起。   “对啊。”   沈容与转过头,望见身后灿烂的亮光处站着一个人,抬眼对上那人眼底柔软的暖意。   闻卿迎着她怔愣的注视,扬眉浅笑道,“你说的话,算数吗?”   【作者有话说】   亲爱友友们,我回来了,想死你们了,再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更了。   本章应该不难看出来,小沈有病,是真有病,所以情绪有些混乱,你们有猜到是什么病吗? 7 第7章   ◎葡萄味的狐狸◎   闻卿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搭配浅色牛仔裤,简单随意。   这是沈容与第一次看见闻卿穿中式衣裳以外的衣服,比之前孔雀开屏般的穿搭顺眼多了。   不过沈容与没心思去探讨穿搭问题,唯下只有震惊,“你飞来的?”   闻卿答道,“开车。”   沈容与有点怀疑,“从江城开过来的?”   “不是。”闻卿眸里一抹光流过,顿了顿说道,“我正好在海城办事。”   沈容与想了一下,海城确实离这里很近,按照时间是能赶过来。   但是,能有这么巧?   闻卿忽视了沈容与质疑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说,如果我在日出前赶过来,就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算数吗?”   沈容与额角跳了两下,想起自己病期胡言乱语发的话,冷冰冰地说道,“不算数。”   闻卿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在耍你。”沈容与挂着冷漠无情的表情,但有点心虚,导致声音有些含糊,“走了。”   闻卿还未反应过来,沈容与就已经飞快走了出去,留给她一个逃离的背影,没一会儿就走远了。闻卿默默地跟在沈容与身后走过去,在距离沈容与几步的位置慢了下来。   日出下,沙滩上两个女生的影子一前一后,若即若离。   即使隔着距离,沈容与也能感觉到背后寸寸灼热的目光。   她忍不住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闻卿也同样停下了步伐,沉默地望着她。   什么鬼表情。   沈容与拧着眉,嘴唇动了一下,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继续往前走。   闻卿再次跟上。   大冰正在礁石上站着打电话,见沈容与走过来,立刻挂断电话,走了过来,“大小姐,咱们是先睡一觉,然后去找程医生,还是直接去找程医生,回去再睡觉....欸?闻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大冰眼睛扫到后面跟着的人,心念一动,猜测道,“你是被大小姐叫过来的吗?”   闻卿嗯了一声。   大冰说道,“这么晚一个人赶过来陪我们大小姐,不容易啊。”   闻卿撩起眼皮看了眼沈容与,莞尔温声道,“没关系,我是自愿过来陪沈小姐。”   沈容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事她做的是不地道。可没想到这人穿得人模狗样,怎么说起话来茶里茶气,叫人浑身不爽。   “闻师父,我怎么没看见你开过来的车。”大冰看了一眼马路上停着的车辆,“车停哪儿了,你要是也会江城,待会儿咱们一块走。”   闻卿:“我打车来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大冰:“这个点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车吧,要不然....”   沈容与感受到大冰投来的目光,皱了一下眉,大冰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沈容与冷冰冰地说道,“你话挺多,聊完没,聊完走了。”   大冰讪讪一笑,“那闻师父,我们先走了。”   “再见。”闻卿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车来接,可能要很久吧....但没关系,我等一会儿就好。”   “.....”   沈容与冷漠地想,等着吧,看能不能在等的时候把脑子治好。   目送着人坐上车子,驶出了几百米,闻卿抬脚欲要走时,车子却又戏剧性地倒了回来。   沈容与放下车窗,神情不耐,“快上车。”   闻卿:“你....”   沈容与:“再废话,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等到死。”   ——   车子里安安静静,气氛有些诡异,也许只有沈容与觉得诡异。   这人一上车,沈容与就闻到身边多了淡淡的葡萄果香味,夹杂着微凉的木质感,不腻不俗。   她忍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   闻卿就坐在她身侧,后靠椅背,肩线是放松状态,目光放在车前,留给她一个安静的侧脸。   闷骚。   什么心思,大晚上见她,居然还喷香水。   如今成了葡萄味的狐狸。   “喂,你身上香水是哪款?”   沈容与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落在耳边,闻卿侧眸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有喷香水。”   沈容与淡淡的“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鼻尖依旧萦绕着那股葡萄味,心里默默说了句:骗人。   中途闻卿接到了一个电话,声音淡淡的,就用了几个语气词回复,沈容与没有偷听对方聊天癖好,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   闻卿正在处理晚上在人类世界使用灵力瞬移的事情。   “闻大人,您虽说事先报备过了,但是把我这边还要走一下程序....毕竟是规定,可能需要您填一下表格,不用麻烦您写太多,您写下理由,签个名就好,剩下的我帮您。”电话那边是妖管局安全科的小妖怪,说起话来唯唯诺诺,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对方。   “好,谢谢。”   听见闻卿应下的声音,小妖怪松了口气,“再见,祝您妖生愉快。”   闻卿打开发送来的表格文件,刚看两行,肩上忽然一沉。   她怔愣一瞬,侧过头,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十分自觉地在她的肩膀上寻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并且放肆地蹭了蹭。   闻卿盯着这颗脑袋看了一会儿,思考要不要叫醒对方,不然等对方醒来肯定会倒打一耙。   大冰见后排没了声音,借这后视镜看了眼后面,这一看属实让他大吃一惊,他看到两个女生挨在一起,还看见闻大师把手机关上放在了一旁,然后往下挪了挪调整了姿势,让对方睡得更舒服,而她家大小姐整个人都倒在了对方身上,是难得得小鸟依人模样。   大小姐什么时候跟闻大师这么熟了?   沈容与是被动醒的,脑袋突然滑落,失重感令她惊醒。   好在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的侧脸,把她扶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清妩明艳的脸时,整个人都有点懵,烦躁地说了句,“别乱动我。”   闻卿说,“我要下车了。”   沈容与皱眉,“那你下去呗,别吵我。”   “因为你靠在我身上。”闻卿顿了一下,“不让我走。”   “放....屁。”   沈容与眼皮一跳,终于反应过来,猛然坐起身来。   后排座位虽然很大,但毕竟是只是辆车,身体很难施展,她睡了很久,此时腿脚都有些发麻,但比上这个,她头皮更发麻。   “你趁着我睡着,把我扶了过去?”   闻卿轻轻叹了声气,语气是难得的无奈,“是你自己靠过来,推都推不开。”   沈容与不相信地看了眼前排的大冰,想求证真相,只见大冰点了点头,“是的,大小姐,你让闻师父别乱动,说再动就把她扔下车。”   “.....”   沈容与后脊僵了僵,抬手掩饰般的捏了捏眉心,“睡糊了,那个...你到了,就下车吧。”   “嗯,再见。”   闻卿伸手拿起放在车垫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沈容与没有偷看的想法,但是闻卿跟她挨得太近,余光无意中就扫到了一眼。   屏幕上一个表格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加黑标题的几个字——“妖力使用申请”   沈容与:“?”   妖力是什么玩意儿?   闻卿一抬眼便看见沈容与熟悉的,像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沈容与飞快地说道,“拜拜,再也别见。”   闻卿:“.....”   ——   送走闻卿后,车子直接开往了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门口有个巨大的石观,上面刻着“华希精神病医院”,因为是高档的私人医院,氛围不像其他医院嘈杂,安静非常。今天天气很好,一路上能看见有护士带着病人在散步。   沈容与轻车熟路地坐上电梯,走上医院五楼的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大冰只在外面等着她。   这间办公室比医院的寻常房间要更大些,而且这里的气氛更温暖,桌椅沙发干净整洁,巨大的落地窗确保白天无论何时阳光都能照射进来。   沈容与推门进去,女人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微笑,“沈容与,好久不见。”   女医生叫程姝华,四十多岁,面庞温和,笑起来眼角有细微的皱纹,整个人的气质像水一样,非常具有亲和力。她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一名特别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同时也是专门研究双相的临床医生。   沈容与礼貌的问了声好,“程医生,你好。”   程姝华笑了笑,说道,“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在道观修行,羽化成仙了。”   沈容与:“....”   “这个笑话不好笑吗?”程姝华合上书,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看来我是没什么讲笑话的能力。”   沈容与敷衍的笑了下,“好笑。”   程姝华指了指沙发,笑着说道,“我就当你被我逗笑了,坐吧。”   沈容与坐下,身形放松的舒展开来,看着程姝华拿了个杯子,“还是与之前一样,美式?”   “嗯。”   程姝华端着两杯咖啡,坐在了她的对面,像一个老朋友一般同她聊天,“听大冰说,你昨天夜里进躁期了。”   沈容与点头,“嗯。”   “看来现在是结束了。”程姝华说道,“这次你去做了什么事情?”   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分为躁期和郁期,处于躁期的病人很多行为都完全受情绪控制,精神高昂,做出一些神经质的事情,比如一直不停的说话、挥霍金钱、公共场合脱衣,或者是进行一些性冲动,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   沈容与曾经在躁期里睡不着觉,去酒吧拉着徐曦聊了一整晚天,全程都是她在说,她也曾路过一家花店,因为看得开心,就购买了一整个鲜花店里的鲜花,多到沈宅的客厅里放都放不下,甚至有一次大手一挥,盘下了一整个楼盘,差点没把沈明达气死,只好控制她的消费金额。   这样大大小小的情况数不胜数,根本不受本人的控制,躁期一过,沈容与总是会后悔。   沈容与喝了一口咖啡,“开车几十公里去大海看日出,还有...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发生。”   程姝华敏锐的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劲,温声询问道,“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沈容与想起那人,很轻的啧了一下,“我就是头脑发热,给一个追求我的神经病发了消息,让她过来见我。”   “是吗?头一次见你有这样的行为。”程姝华有些新奇,“那她过来了吗?”   沈容与淡声说道,“来了,我很后悔,请神容易送神难,最后还是坐我车回去。”   “能和我聊聊她吗?”   沈容与说道,“不熟,不了解她,并且不想说。”   程姝华并不强迫她,身子往沙发一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请和我聊聊。”   沈容与抬眼,“估计不会有那一天,我没打算了解她。”   程姝华注视着她几秒后,笑了笑,“好,让我们聊聊其他事情。”   比起医生,程姝华更像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沈容与简单的说了下近来的状况,程姝华偶尔会提两个问题。   直到咨询的尾声,程姝华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睡觉,要在我这里睡一觉吗?”   自从沈容与生病以来,很少能睡个好觉,可偶尔在这里的沙发上,却能睡的不错,也许是这里给了她点安全感,可惜的是程姝华并没有把这间办公室卖给她的打算。   每次程姝华邀请她在这里睡一会儿,她都不会拒绝。   可这次却得到了拒绝。   “不用了,我在车上睡过了。”沈容与起身说道。   程姝华有些讶异,“你那个追求者也在?”   “程医生,怎么又提她。”沈容与皱了皱眉。   程姝华说道,“我就是觉得你的世界里难得出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你可以试着去接触,当然你拒绝我这个提议,也是可以。”   沈容与:“我拒绝,再见,程医生。”   程姝华端起咖啡,在空中朝她碰了碰,“再见,沈容与,期待和你下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沈容与:这狐狸茶味的吧? 8 第8章   ◎孽缘◎   这次又从程姝华那里拿了一个月的药量,沈容与看都没看,直接甩大冰塞进后备箱里。   沈容与不喜欢吃药,尤其是躁期前后的那几天会产生极度愉悦的情绪,总给她带来了“我已经康复”的错觉,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而在吃药的那个时候又会把她拉回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里。   躁症发作需持续一周以上的时间,目前只能算是短暂消退,指不定哪一瞬间就会爆发,又会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因此沈容与打算去太云山的别墅里住着,那里离市区远,比较安静,让她不至于头脑发热,跑到公共场地发疯。   大冰接过药袋,面露难色,“大小姐,燕姨刚刚打电话来说,大早上的时候,江小姐把床单绑在身上,想跳窗户跑,结果被二火逮了个正着,江小姐现在正在客厅发火呢。”   沈容与微抿了下唇,几乎把“生气”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车子一路疾驰而过,刚驶入沈宅的大门,就看见停在沈家车库门口的粉色兰博基尼,沈容与一眼便认出这是徐曦的车。   客厅内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出去,显然已经经过了一场大战,二火黑着脸望着窝在沙发里的江舒宛。   沈容与把江舒宛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确认下对方没受伤。   看见沈容与进来,燕姨宛如看见了救星,“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江小姐现在正气头上,情绪一时控住不住,我回头就把这些收拾收拾,你别生气。”   徐曦望望沈容与,又望望江舒宛,正准备出来打个圆场,让江舒宛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江舒宛这丫头这么虎,哼了声就说,“我会赔的!”   沈容与弯腰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捏在手心,淡淡地垂眼看向江舒宛,压下的嗓音低淡而沉暗,“这套青花釉茶具五十万,其中一个杯子就价值五万以上,你想怎么赔?”   居高临下的角度,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你别瞧不起人。”江舒宛梗着脖子说道,“我赔,我砸锅卖铁赔给你。”   话音刚落,对面落下沉沉地一声嗤笑。   沈容与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起,眸中尽显刻薄嘲讽显,说道,“那哪能够,你最好把自己也卖了,估计就能赔的起了。”   这架势,徐曦害怕得咽了咽口水,她扯了扯江舒宛的衣服,示意赶快道歉。   “曦姐,你别拽我。”江舒宛声音往上抬高了八个度,眼眶却红了,“你欺人太甚!好,我明天就把自己卖了去,还你这个破杯子的钱。”   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容与微微蹙眉,“哭什么?”   徐曦边帮江舒宛擦眼泪,边说道,“当然是你吓到她了,你老吓唬她干嘛。没事,小宛别哭了,这钱我帮你陪。”   “让她自己赔。”沈容与说道,“徐曦,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搁三个月前,她敢这么跟我大吼大叫?”   徐曦也恼了,瞪了沈容与一眼,“你吃枪药了,连我都骂?”   沈容与:“顺嘴的事。”   徐曦:“....”   ——   徐曦在房间哄江舒宛,沈容与心里烦得慌,到了中午饭点,尝了两口鲜虾便没怎么动筷了。   中间倒是手机发来的消息,沈容与有预感的点开,果然是那个灰白色头像发来的消息。   【WQ:到家了吗?】   沈容与敲了两个字刚想回复,想起什么立马停了动作。   有什么好回复的,她们有熟到要回家要报备的地步吗?   今昨的一系列事情纯属她犯病了,是个意外,就该到此为止。   徐曦下楼招呼着可以把饭菜送上楼了,然后再沈容与对面坐下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饿死我了,燕姨做的菜一向好吃,我念着好久了。”   “你慢慢吃。”沈容与没什么胃口,拿起手机随便点了一下灰白色头像。   【到家了。】   隔了一会儿,沈容与觉得别扭,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事少来烦我。】   徐曦知道沈容与心情不怎么好,也没劝她多吃,自己吃到差不多,才慢悠悠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小宛最近有点奇怪?”   沈容与嗤了声,“我看是哪里都奇怪。”   徐曦冷不丁地开口道,“她好像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的下一秒,沈容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徐曦:“你去干嘛?”   沈容与冷冰冰地说道,“教她怎么做一个好学生。”   “....”徐曦说道,“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完。”   沈容与重新坐下,“说。”   徐曦说道,“我这只是猜测,之前小宛与我谈心时,说她认识了一个男生朋友,觉得很他很有趣,具体谈没谈我不知道。”   听到这里沈容与冷哼了一声。   “小宛以前虽说不学无术,但也就是逃逃课,从不会去夜店那种鬼地方混,所以我觉得小宛肯定被那个男生教坏了,刚刚在房里她虽然只说要出去找朋友玩,才跳窗户要跑,但我能感觉出来她要找的人就是那个男生。”   沈容与说,“你居然有一天会说夜店是鬼地方。”   徐曦撇撇嘴,“我又不是好学生,所以夜店对我来说是天堂....你能不能抓住重点,现在要弄清楚那男生具体是什么情况。”   “你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不知道?”沈容与问道。   徐曦道,“她死活不告诉我。”   沈容与勾了下唇,冷笑似地说,“明天我去一趟学校问问她同学和老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勾搭江舒宛。”   ——   英才附中,高二办公室。   “你们是江舒宛的家长?”女教师狐疑地打量了眼面前的两个年轻女人。   徐曦说道,“对呀,旁边这位是她表姐。”   沈容与站在徐曦的身侧,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胡老师你好,我叫沈容与,是江舒宛的表姐,高一的时候来过学校,她高一的老师应该认识我。这最近我们发现江舒宛学习状态有些不对,想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上次家长会我就想跟你们提了,谁知道你们连家长会都不来,还有一年时间就高考了,你们这做家长的也不对孩子上点心,简直是太不负责了。”   胡老师恨恨地看了她们两眼,继续说道,“江舒宛这学生聪明啊,但就是这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最近和对面职高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那职高什么地方,里面的人大都是不好好学习的混混,在一起玩学习能变好吗,你看看江舒宛最近的学习成绩下降成什么样子了。”   胡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徐曦连连点头附和,说道,“胡老师,我们知道了,等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沈容与问道,“胡老师,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廖成。”   这次谈话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这胡老师是个眼底见不得沙子的老师,不仅把江舒宛的状一一告了一遍,还把她们这做家长的训了一顿。   徐曦前脚刚出办公室门,后脚就连连叹气,“我没想到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见到老师,还是被训得走不动道,这老师跟我们当时的王老师性格简直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   话说完,徐曦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一抬眼便看见沈容与已经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她耸了耸肩,注意力很快一旁吸引过去。   “帮我调查职高里一个叫廖成的男生,哪个班级、长什么样,具体要到他家里有几口人....我今天晚上就要,还有帮我联系一下江城有名的高中老师,各科都要。”   沈容与结束电话后,回头找徐曦时发现对方正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面。   沈容与走近说道,“走了。”   “等会儿。”徐曦手指滑到一个位置,惊喜道,“沈容与,我看见你了。”   公告栏设置了一个窗口专门放历届优秀学子。英才附中作为全市的重点高中,每年高考拿到高分的人数不胜数,这荣誉墙简单来说就是用来放历届的高考状元。   徐曦手指所指的照片上,少女身上穿着红色校服,衣领随意的敞开,眉眼散漫不羁,眼底的锋芒盛得耀眼。   照片下一栏红底白字写着:XXX年理科高考状元沈容与。   徐曦笑道,“没想到英才这么炫耀,把这些年的状元全摆上了,正好你这位沈状元在列。”   沈容与被照片里的自己晃了下神,几秒后悠悠说道,“没办法,太出名了。”   徐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但也没反驳。   沈容与在学校很出名这是质疑不了的事实。   不像是那种刻意表现而出名,而是那种不言自明。   只要这人一出现,她就是焦点,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会放在她的身上。   沈容与成绩很好,可她不是乖学生*,有时候会翻墙逃课去上网,被抓到主席台上读检讨,读完后又上来念领奖发言。   少女在主席台上一身校服,手指毫不掩饰的夹着演讲稿,娓娓而谈,好不风光,明里暗里不知道引来多少仰慕的眼神。   徐曦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还真是不谦虚。”   上课时间,也还是有上体育课的学生在学校里走着,不一会儿布告栏前多了两三个学生。   “你看,今天有个讲座,是一个大学教授来给高一演讲,咱们要不然我们去凑个热闹?”   “走,去看看——”   沈容与长腿一掀,往校外走,“走吧,别看了。”   徐曦跟在沈容与的身后,“你看你高中那张脸,不早恋真是可惜了,你怎么就没想谈个恋爱呢?”   “因为我是好学生。”沈容与说。   徐曦忍不住吐槽道,“放屁,你除了校规里的早恋遵守了,其他哪条你没犯过。”   ——   闻卿从学校大门进来,往前面看了一眼。   学校绿荫大道上方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梁慕教授莅临学校讲学”,旁边的电子屏幕上也在介绍着梁慕教授的事迹。   今天是上官意瑶女朋友演讲的日子,一个月前就给她发了邀请,让她过来捧场。   “闻卿。”在门口的上官意瑶见到要等的人,杵着拐杖忙走到闻卿身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   眼前这人是个五六十岁老奶奶,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底却不浑浊,反而澄澈明亮,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闻卿看着看着就笑了一下,“我还是不习惯见你这样子。”   上官意瑶朝她眨了眨眼,面露狡黠,“我这是化形伪装。”   闻卿笑了笑,“很像,就是表情太鲜活了,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做出来的。”   “差不多啦。”上官意瑶看了看另一只手上花束,笑道,“我今天骗梁慕今天不来看她演讲,待会儿她看见我,不得高兴死。”   “她会高兴。”闻卿说道。   上官意瑶挑了下眉,“话说,你给那人送花了没?”   闻卿摇摇头,“没。”   上官意瑶热心的出主意,“送啊,女生不管多大年纪,总是喜欢花,你们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你到时候就可以给她带束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闻卿沉默两秒,说道,“她让我没事少烦她。”   “.....”   上官意瑶是真没想到,名贯妖届的狐妖大人居然有一天会被人怼,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演讲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闻卿点了一下头,刚要抬脚。   “我没犯过校规。”   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闻卿下意识抬眼向声源处望去。   看清来人,闻卿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下次见面原来是现在——   沈容与正往她这里走来,穿着港风式白色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衬得腰身纤细,矜贵优雅。她见到闻卿,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打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过去。   “沈容与,好巧。”   可她刚走到身侧,这人就十分自来熟的喊了她名字,她原本想直接忽视装作没听见,倒是徐曦这个好事佬立马接上话,“沈容与,遇到你朋友了欸。”   沈容与凉凉地说,“是好巧。”   巧得有点离谱了。   哪怕是沈容与这种不怎么迷信的人,都不得不相信这人与自己带点缘,不过肯定是孽缘。   沈容与看见了闻卿,自然也看见了站在她身侧的老人,闻卿见她的视线落在上官意瑶身上,立即说道,“这位是我奶奶,我来陪她听梁教授演讲。”   上官意瑶自然地接过这个身份,假装咳嗽了两声,“小姑娘,你好啊。”   沈容与礼节性点头,“奶奶,你好。”   徐曦扯着沈容与衣角,低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美女了,我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及过。”   沈容与说道,“来相亲的神经病。”   徐曦拉长尾音,眼神戏谑,“哦——”   沈容与嫌弃地睨她一眼,抬起头发现眼前这一老一少正望着她俩,尤其是这老奶奶的目光更是奇怪。   难不成听见了? 9 第9章   ◎我不会喜欢骗人的人◎   上官意瑶属实不知道闻卿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在这位大小姐的眼中形象是如此差,她清了清嗓子,“你们要不要跟奶奶一起去听梁教授的讲座?”   沈容与刚想说不用了,就见徐曦抢先一步说道,“好啊,正好我们也挺喜欢梁教授,这次来也是想听听梁教授的讲座。”   沈容与侧过头看她,满眼无语。   您这样的还认识教授?刚刚才记住人名吧。   上官意瑶一听徐曦的话,笑得高兴极了,“你这位小姑娘不仅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有眼光。”   沈容与语气平平说道,“你去看吧,我先走了。”   徐曦一把拦住她,兴冲冲说道,“我刚说的我们,我都替你答应了,你总不能欺骗老人家,走,去看看。”   沈容与:“我——”   “我们一起去吧。”   刚刚在旁一直没说话的闻卿倏然开口,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可以吗?”   “.....”   沈容与声音没什么温度,面无表情甩出一句,“随便吧。”   “好,我们一起去,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快一点。”上官意瑶笑了两声,兴冲冲地往前走去,谁知刚迈出两步路,一只白皙的手掌就把她扶住了。   闻卿眨了眨眼睛,语气含着关心,“奶奶,你年纪大了,走路要小心一点,慢一点没关系。”   上官意瑶一抬头发现沈容与和徐曦都望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起路来怎么能健步如飞,“是啊,是啊,我还是慢些好,年纪大了,我这腿脚是越来越差了。”   讲座在学校的大礼堂,顺着老人的步伐,几人走得慢吞吞。徐曦偷偷拉住沈容与,挑着眉问道,“不是吧,我叫你就不去,她一叫你就去,你几个意思?”   沈容与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就松了口,可能是心里有愧,毕竟前两天忽悠人大半夜来海边,她惯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这次就算给个面子,两清了。   这么一想,沈容与心安不少,淡声回了徐曦,“我刚答应了吗?我说的是随便。”   她们走到礼堂,才发现里面有很多人。   梁慕教授是国际著名植物学家,一生都在做基础性学术工作,对我国的植物科研事业有卓越贡献,她这次回母校演讲,受到了很多学术媒体的关注,来的不仅有本校的学生,还有很多社会人士,因此大堂不仅座位坐满了,连周围也站了很多学生。   她们进来的时候,只能站在后排听着。演讲已经开始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平静沉稳。从几个人头的缝隙中看过去,台上的六旬老人坐在座椅上,虽鬓发如霜,但眉眼间依旧温和儒雅,一举一动从容不迫。   沈容与曾经在大学的一次交流会上见过,也听过对方的事迹,梁慕教授从青葱到华发,足迹遍布山河,把全部心血献给了植物科研事业,因此她是由衷的佩服对方。   讲到精彩的地方,礼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穿着校服的年轻学生尤其受鼓舞,向台上投去钦佩的目光,除去他们,场下还有一位老人格外的激动,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沉稳。   上官意瑶双手疯狂的鼓掌,嘴里喊着,“梁慕教授好棒!”   这状态不像是至交好友的欣赏,倒像是追星的狂热粉丝。   老人如此热情的表现让周围人频繁看过来,就连沈容与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居然从一个六旬老太脸上疑似看见了脸红?   不过相比这个,一旁的徐曦更对闻卿好奇,“闻卿,你以前是哪所高中的吗?”   闻卿朝上官意瑶的肩膀拍了一下,示意她注意动作,而后点了一下头,“英才,这里就是我的母校。”   闻言,沈容与望了闻卿一眼,   徐曦更感兴趣了,追问道,“奇怪了,我和沈容与高中也是这个学校,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闻卿说道,“可能你们没注意,我比你们大一届。”   听到这里,沈容与哼笑了声,无声说道,“骗子。”   她们高中那个时候贴吧盛行,你学习好不一定出名,但如果你长得好看,你没理由不出名。以闻卿的长相,如果她真在英才,以徐曦这种好八卦的性格,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徐曦这个脑袋一根弦的人,显然没转过来弯,拉着沈容与就嘀咕,“人家说不定从高中就暗恋你。”   沈容与无语道,“你安静点。”   她都有点怀疑是自己在躁期,还是徐曦在躁期。   演讲全程沈容与都没有找闻卿说话,对方也没主动来找她搭过话。因为要照顾梁慕的身体,一整场的演讲控制在一小时内,完美落幕,掌声久久不息。   散场后,学生陆陆续续的离开,闻卿扶着上官意瑶慢慢地走到校门,等梁慕出来,原本沈容与想打声招呼就走,可徐曦突然要上厕所,她就只好一起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等着。   梁慕是被一群领导送到校门口,上官意瑶显然激动坏了,恨不得扒开人群冲上去送上一束花。   见梁慕摆脱了领导,上官意瑶立刻就冲了上去,闻卿想拉都没拉住。于是沈容与就看见这样一幅奇异的场景。   一个六旬老太把手中的拐杖一丢,踩着她的足力健,跑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来到另一个老人身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沈容与处于躁期其实很难控制语言,一旦开展话题,她就会一直不停的说话,她这次为了一个做正常人,强行忍了一上午,根本不敢开口多说。   可见到这种奇怪的画面,她实在没忍住问道,“你奶奶一直都这样....活泼?”   闻卿脸庞凝固了一瞬,“我奶奶心态很年轻,也很活泼。”   沈容与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再次把目光放在前面那两位老人身上,只见梁慕教授垂眸看着花,笑意温柔,又伸手撩下上官意瑶垂落的头发,然后活泼的老太太娇羞...对,娇羞一笑。   “.....”   沈容与怔愣了片刻,思绪活跃的她一下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委婉地问道,“你奶奶和梁教授是好友关系吗?”   闻卿沉默片刻,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开口,“梁教授也是我奶奶。”   这下清楚明白了。   刚刚发生奇怪的一切都有了解释,难怪老太太听演讲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合着是一对妻妻,也难怪....   沈容与瞥了眼闻卿,原来有家庭因素。   梁慕与上官意瑶不知道说了什么,牵着手朝这边走过来。   沈容与微微低头,“梁教授,你好。”   “你好。”梁教授点点头,微微一笑,“你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沈容与说,“我是之前是北清的学生,有幸见过您一次。”   梁教授慈祥的看着她,眼神里是对晚辈的关心,“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你是今年毕业吗?”   沈容与:“我退学了。”   这个答案让梁教授不觉得奇怪,北清每年退学创业大有人在,“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规划,但是不能忘记学习,有机会一定要回校完成学业。”   沈容与点点头,“嗯,一定记得。”   梁教授还想问些什么,上官意瑶率先开口说道,“梁教授,你这是在办公室问话吗,别吓到小朋友了。”   “我的错。”梁教授笑着拍了拍上官意瑶的手背,轻声说道,“今天我下厨,叫上她们两位一起回去吃饭。”   沈容与摇摇头,“梁教授,不用了,我与朋友有约了。”   闻卿出声附和道,“奶奶,你们先回去,我待会儿再回家吃饭。”   上官意瑶:“那闻卿你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梁教授愣了一下,很快了然笑道,“好,奶奶先做好饭等你。”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牵着手,慢慢地往外走去,留给她们一对温馨的背影。   沈容与收回视线,由衷说道,“你的两位奶奶挺幸福。”   闻卿说,“你羡慕?”   “嗯。”   沈容与条件反应地嗯了一声,闻卿看着她没说话,意识到问题,连忙找补,语速说得飞快,“你别误会,我不是羡慕她们,也不是想成为这样,我是客观的评价。”   闻卿眼底眸光轻漾,意味深长说,“我没误会。”   此时此刻,沈容与心梗了一下。   这人绝对是误会什么了。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长这么大头一次有种吃瘪的感觉。   闻卿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抿了一下唇,正想开口缓解一下沈容与不上不下的情绪。   “闻卿。”沈容与稍稍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明晃晃地嘲弄,“你说,你跟我是同一个高中,是撒谎吧。”   闻卿敛回笑。   “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我第一次见你,你就说喜欢我五百年,张口就来,骗小孩呢,说些什么暗恋也都是谎言吧。”   沈容与单边眉上挑,咬着字专挑对方不高兴的说,“我不会喜欢骗人的人。”   这下轮到闻卿沉默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容与,安安静静。   这下该难受了吧。   沈容与等了一会儿,淡淡说道,“今天过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以后尽量别见面,见面也别打招呼.....”   “我是骗你了。”闻卿忽然出声。   这是承认了,沈容与想。   “初二的时候,你成绩下滑了。”闻卿动了动唇,声音平静,“掉出年级前十。”   沈容与一愣,眼中带上了浅浅的错愕,“什么?”   闻卿回忆道,“你当时很难受,把卷子都撕了,但是表面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放学后,你一个人跑到天台偷偷哭,边哭边粘试卷。”   “....”   “结果被值日的学生看见了,你威胁他不准说出去,不然让保镖揍他。”   沈容与眉心一跳,刚准备让她闭嘴,闻卿已经接着往下说了,一点没停息的意思。   “你离开学校后去了书店,拎了两大袋学习资料回去,在路上因为资料太重,还摔了一跤,又哭了——”   “闭嘴,你怎么知道?”沈容与抬手捂住闻卿的嘴,恶狠狠地瞪着,“你偷窥狂啊!”   闻卿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着槐树上,她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一点光亮闪过而后克制的收回,她的声音从掌心里漏出,“不过,你到高中就很少哭了。”   沈容与手上用了点力气,咬牙切齿道,“不准说了,再说我就把你微信好友删了,听明白就点头。”   闻卿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沈容与松开手。   盛夏午间的阳光格外热烈,枝繁叶茂的槐树绿得发亮,阳光挤过叶缝照得脸庞发烫。   “我是骗你了,我没和你在一个高中,但我关注你很久了。”闻卿长睫轻抬,望着她说道,“有五百年了。”   “你有完没完。”沈容与再次捂住闻卿的唇,凶巴巴地说道,“撒谎怪。”   闻卿盯着沈容与发红的耳根,停了两秒,淡定的收回视线。   “我警告你,少说什么五百年这些东西,不然我打电话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懂吗?”   徐曦上完厕所出来,正好看到学生在往食堂走,突然怀念起学校食堂的双皮奶了,等排队买完出校门。   一走过来就看见了她们。   她的好朋友把人抵在树干上,手掌放肆地捂着对方的嘴巴,神情是凶狠的,但是脸庞白里透红的,整个人都显得很别扭。   而闻卿脸庞平静,任由对方推着,毫无畏惧。   这是个什么情况?   壁咚吗?但又很像是打架。   徐曦很少能看见沈容与这副模样,她虽然疑惑,但出于损友的本能,她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对准了槐树下的两个人,按下快门。   咔嚓!   徐曦一愣,我靠,忘记关闪光灯了。   沈容与缓缓偏过脸望向她,一字一顿说道,“删,掉。”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我不喜欢骗人的人。   闻卿:可我是妖诶。   感谢在2024-07-1915:32:52~2024-07-2422:2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诱受躺0(诱惑版)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 第10章   ◎不会,她就是她◎   “好嘞。”徐曦迅速回过神,求生欲极强地就要逃离现场,“我给你带了杯双皮奶,我现在去车上等你,你们慢慢整。”   沈容与:“走。”   “嗯嗯。”徐曦临走前不忘交代一句,“你下手轻点。”   见人走开。   沈容与拧着的眉慢慢松开,又看向面前的人。   这个姿势离得如此近,她仿佛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葡萄香。   捂了半天,闻卿没一点反抗的迹象,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像是一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小动物,却又异常的从容,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容与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神色不痛快,把手除了下来。   闻卿看着她浅色的瞳孔,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懂了。”   “懂了就好,还有....”沈容与冷冰冰地继续说道,“你喜欢我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清楚吗?”   闻卿:“你朋友知道吗?”   “知道。”沈容与改口说道,“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闻卿说,“可褚言也知道。”她说着稍作停顿,补充说道,“我奶奶也知道。”   沈容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怎么不敲锣打鼓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是同性恋?   沈容与有点炸毛了,准确来说她从刚刚开始毛就没有顺下去过,她瞪着眼睛地说道,“除了目前知道的那些人,你不准再告诉别人,我不想被人当成同性恋。”   闻卿眼角稍弯,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沈容与拧眉看着她,凉凉说道,“你笑什么?”   闻卿抬起手,手指摸上她的衬衫领,慢条斯理地把翘起领口抚平,食指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锁骨,沈容与直接僵住。   “觉得你跟上学时一模一样。”闻卿说道。   ——   粉色兰博基尼的车内。   沈容与冷着脸坐在副驾驶上,盯着车前的路况,心底十分后悔。   怎么就没直接甩开闻卿的手,告诉她离自己远点,反而还很没气势的回了句简简单单的“嗯”   闻卿都直接上手挑衅了,刚刚自己到底在“嗯”什么,有什么好“嗯”。   一定是对方动作太快,而她今天服了药,由于药效缘故,没反应过来,才表现的如此软弱无力。   跑车遇上红灯,停在了路口。   徐曦腾出手来,拿出吸管插进双皮奶里,递给沈容与,“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正好趁这一口把药吞了。”   沈容与接过双皮奶,硬邦邦地说道,“谢了。”   徐曦见她脸色没那么黑了,启动车辆向前开去,在看她不知道第几眼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刚刚在跟你相亲对象做什么?”   “交流。”   “原来你俩都是这样交流。”徐曦啧了一声,“用身体。”   “闭嘴。”   沈容与抿了抿唇,刚好转的脸色又黑了,“你照片删了没?”   徐曦眼睛珠子转了两圈,笑了两声,“你刚说完,我就删了。话说,这位闻卿小姐一直在追你?”   如果天天发早安晚安算的话,沈容与反问道,“怎么了?”   徐曦说,“我看着闻小姐不错,不像你之前说的神经病,长得又好看,你真不打算试试嘛。”   “试个屁!”   “.....”   徐曦很轻的“啧”了一声,她认识沈容与这么久,能不了解她吗。   沈容与这人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天天摆着一张厌世脸,谁来都不放在眼里,在酒吧里应对搭讪的人游刃有余,像极了游离情场的老手。   其实没谈过恋爱,纯情的要死。   大学的时候,有个朋友跟追了很久的暧昧对象聊天,当时她们一群人围着给她当军师,两个拉扯到最后,那个男生说明天约会,可以答应她一个要求,大家都在讨论回什么要求,有的说要看腹肌,有的说要接吻,各种过分的要求都商量了个遍。   沈容与一直没出声,最后那个女生问她的时候,她认认真真来一句,“我会问,明天你可以牵我的手吗?”   当时在场人都愣住了,人家车速都飚到几百码外了,你这车子还没出厂,笑归笑,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位骄矜狂妄的大小姐,背地里就是个纯爱战士。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徐曦漫不经心,随口一问,“她之前送你的尾巴,你真扔了?”   沈容与:“闭嘴。”   ——   回到宅院,闻卿坐在桌前,拿出手机给沈容与发了一条消息。   【WQ:气消了吗?】   发送失败。   不出意外被拉黑了。   房间的木质门被推开,褚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姐姐对着手机轻轻叹了声气,似乎是有些惆怅。   听见声音,闻卿知晓是谁进来了,眼前的桌上被放下一碟水果   储言说道,“姐姐,吃些水果吧。”   “好。”闻卿放下手机,捏起一颗葡萄咬进嘴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   见她吃了两颗,褚言问道,“姐姐,你今天见到那个沈容与了吧,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她的味道。”   闻卿闻言,浅笑了一下,说道,“是啊,你鼻子这么厉害?”   “当然了,我们蛇的嗅觉可是很灵敏。”褚言昂了昂脖子,自信说道,“我还在你身上闻到了笨兔子的味道。”   闻卿无奈的说道,“都说了,这样不礼貌。”   褚言不以为然,“她就是很笨,明明是妖,却非要跟一个人类在一起,人类的寿命那么短暂,稍纵即逝。她还要每天费劲变成老人的样子去迎合,这难道还不笨?”   闻卿觉得她话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反驳的话,只是淡淡笑了笑,“你不是她,所以你不懂。”   “我不需要懂她,我只需要懂姐姐就行了。”褚言说道,“姐姐,你刚刚为什么叹气?”   闻卿说道,“我今天好像惹她生气了。”   褚言啧了声,轻飘飘地说道,“那肯定是她的错,我姐姐怎么会惹她生气。”   闻卿笑,“你这用人类的话来说叫帮亲不帮理,不过这事确实是我的错。”   其实闻卿对于沈容与分寸感可以把握的很好,只要她点点头,不跟沈容与反着来,她后面估计都不会恼。   可是看到沈容与发脾气,闻卿感觉自己跟有受虐倾向一样,莫名想要再逗逗对方,仗着沈容与是人类伤害不了自己,就肆无忌惮的去戳沈容与脑袋,看着她变得凶巴巴,闻卿反倒心情变得很好。   不过这些不能跟褚言说,不然褚言肯定会认为她这个姐姐中邪了。   褚言背着手绕着桌子走,悠悠说道,“我当然帮你啦,要我看,这个沈容与真的跟五百年前除了长相一样,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嘛,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陌生人,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姐姐你会不会找错人了?”   闻卿缓慢眨了下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她就是她。”   ......   二火办事还算靠谱,沈容与前脚刚到家,后脚有关廖成的文件就出现在电脑邮箱里。   沈容与边喝着茶,边看着资料,跟她大致猜想的一样。   廖成在职高读高三,父母不在本地,基本上不在学校里,在退学的边缘里徘徊,逃课打架抽烟,出入各种娱乐场合,文件后面还有他学校的处罚记录,怎么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浑身上下没一点优点。   沈容与翻了几眼便没心思看下去,她是想不明白江舒宛脑袋里到底有多少浆糊,才能看上这种混混。   难不成是看上长相了?   沈容与看了眼照片。   丑。   江舒宛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这事不能细想,越想沈容与越来火,想把江舒宛从楼下叫下来打一顿。   坐在对面的徐曦看着沈容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火上身。她心里默默替江舒宛点了根蜡烛,这丫头真倒霉,赶上沈容与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这不得被骂死。   徐曦发了条消息给江舒宛,祝她好运,然后准备开溜,可她刚准备起身,沈容与就把目光投向了她。   “徐曦,别跑。”沈容与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淡声问道,“谈谈,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徐曦重新坐回位置,试探地说道,“我觉得吧,年轻小女孩荷尔蒙上头很正常,我们要客观的看待。”   “继续。”   “早恋也很正常,我们不能一棒子打死,容易给孩子造成逆反心理。”徐曦看着沈容与面无表情的样子,顿了下,立马改口说道,“但是!高中这种人生最重要的时候,怎么可以谈恋爱呢!多影响学习,我们一定要把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绝对不能姑息!”   沈容与说道,“我是不赞成她谈恋爱吗,可她就算谈恋爱,也得找个好看的谈。”   “是是是。”   “你看你高中的时候追人家年级校草,当着全校人面前表白,我有拦过吗?她就是眼光有问题,你就不能把你看男人的审美传给她一下吗?”   徐曦连连点头,“我的错,我的错。”   此时,沈容与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连绵不绝,与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徐曦非常清楚,这家伙躁期发作了,她只得附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沈容与上个躁期拉着她聊了一整晚的那天,那个晚上,她偷偷闭眼眯一会儿都得被扇醒。   “难道她就不能乖乖的做一个好学生吗,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跟舒宁完全不一样....”   这个名字从沈容与嘴里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拿起茶杯抿了口。   徐曦同时也愣了下,但很快便刻意忽略掉这个名字,借着沈容与喝茶的空隙,总算找到了机会插话。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宛她表现的叛逆只是想寻求关注?”   “关注?”   徐曦说道,“准确来说,是你的关注。小宛对你情感不一样,你忘了吗,以前小宛很崇拜你,你更像是她在追寻的目标,对比我来说,她更想获得你的关注。”   沈容与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我已经很关注她了,我现在手上一直在操心她的事情。”   徐曦摇摇头,“你的关注晚了,你自己去道观那几个月,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心里其实是不高兴,我能看出来。恰巧那个男生也就是你去道观这段时间出现的,所以你不觉得有点联系?”   沈容与认真在思考。   徐曦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得多陪陪她。”   沈容与沉默几秒,说道,“可以——”   徐曦哈哈大笑,“没想到我还有做心理的天赋,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   平常到饭点都会有阿姨上来送饭,可是今晚出奇没人来,到了晚上十点多,江舒宛实在饿得受不了,偷偷摸摸从房间跑出来找吃的,打着手电筒摸进了厨房。   她打开冰箱,准备拿个苹果。   ——啪嗒   客厅的灯被打开,黑夜一瞬间变得亮堂,头顶的光亮得她晃了下眼睛,江舒宛缓缓侧过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容与。   沈容与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江舒宛想起徐曦给她发的一排蜡烛,后背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给自己强打着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拿了个苹果,“我肚子饿,拿你个苹果,你不会小气到要我付钱吧。”   “桌子上有留饭。”沈容与语气冷淡,“不要钱,别跟做贼一样拿东西。”   江舒宛要面子,不受嗟来之食,“哦,我减肥,吃个苹果就行。”   “减肥为了谈恋爱?”   江舒宛不知道沈容与怎么能扯上恋爱这回事,习惯性的怼了回去,“你管我,你最好赶快让我出门。”   沈容与冷哼一声,片刻终于慢悠悠开口,“想出门可以,周末我带你出门玩。”   江舒宛小声的切了下,“谁想跟你出门玩。”   沈容与不惯着她,“爱去不去。”   “.....去哪儿玩。”江舒宛说道,“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一下。”   沈容与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江舒宛轻挑了下眉,“你可别放我鸽子。”   “说话算话。”   总算能出门转悠转悠了。   江舒宛满意地点了点,拿上苹果准备上楼,末了转身,朝沈容与做了个鬼脸,“晚安,小气鬼。”   听到这两个字,沈容与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闻卿的脸。   让你天天发早安晚安,这下发不了吧。   半响,沈容与后知后觉,小声嘀咕道,“烦死了,我怎么这么幼稚。”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好傲娇哦! 11 第11章   ◎小心点◎   江舒宛原本心情挺好,被关在房间快一周,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想着沈容与总会带自己去些有趣的地方玩玩,只是她低估了沈容与无聊程度,她的这点高兴在看见绿油油的草地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喜欢高尔夫!   头顶着大太阳,江舒宛热得一头大汗,握杆的手臂酸胀得要命,打了半天一个球都没进洞,旁边的专业指导一直喋喋不休,纠正她的挥杆姿势。   反观另一边,沈容与坐在休息区,服务人员在旁边给她沏茶,好不舒服,她掌心盘着两颗核桃,眉眼疏淡又倦懒,见自己在看她,轻笑一声,“加油。”   江舒宛内心极度不平衡,把球杆抛给陪练,气乎乎地走过去,“我不喜欢打高尔夫。”   沈容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哦。”   江舒宛指着她的茶杯说道,“你说好陪我玩,结果你自己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我在底下累的要死,凭什么,不公平。”   “这就累了?”沈容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我之前看你跳舞跳得那么欢,也没说累。”   江舒宛没想到沈容与这么记仇,非提上次夜店蹦迪的事情,忍不住骂道,“你这人心眼真小,以后谁敢跟你谈恋爱。”   听了这话,沈容与也不恼,“让你打高尔夫是想磨一下的性子,少往那些乱哄哄的地方跑。”   江舒宛双手一抱,无赖道,“我不管,我不想打高尔夫,我要玩别的。”   沈容与:“你想玩什么?”   江舒宛:“射击。”   沈容与想都没想说道,“不行。”   “为什么?”江舒宛犟道,“明明当初你也玩,我就不能玩了?我现在可厉害了,曦姐说我已经远超当时的你了,我就要玩,我还要跟你比赛。”   沈容与笑了笑,“江舒宛,我四年没玩了。”   江舒宛哼声道,“所以,你打不过我了。”   沈容与抬眸看着她,没说话。就在江舒宛以为沈容与不会同意的时候,她起身了。   “走,输了别哭。”   她们在的地方是一个私人山庄,准确来说是沈家名下的山庄,里面设置了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东区包括高尔夫、游泳、射击等场馆,除此之外西区还有马场、赛车等户外娱乐场所。   等坐车到达射击馆时,馆内除工作人员外,已经全部清场。工作人员边介绍枪械的特点,边引领着穿带训练服,专业指导在旁边陪同着。这倒符合江舒宛对沈容与的印象——沈大小姐财大气粗,走哪儿都喜欢包场。   沈容与拿起射击桌上的枪,掂量着试了试,还算趁手,朝江舒宛说道,“事先说好,输了回答一个问题。”   江舒宛走上前,“没问题,谁怕谁。”   她握枪对准标靶心后,枪声响起。   “12号靶位,七点五环。”   沈容与笑了下,夸赞道,“还不错。”   “那是当然。”江舒宛没听到报她靶位,催促道,“你怎么没打,快点,不会是怕了吧。”   沈容与穿着黑红色的射击服,身姿修长,她单手持枪,护目镜下的眼睛安静清冷,枪口遥遥对着靶心,侧脸看着傲慢又高冷。   江舒宛看得恍惚了一下。   她第一次见沈容与的时候就是在射击场上,她随着姐姐来看射击比赛,当时沈容与穿着学校队服,神情淡然地举枪射击,就这样轻松又漠然地拿下了比赛的金牌。   江舒宛头回被一个女生帅了一脸。   在她眼里,沈容与是个骄傲的人,从不会轻易服输。可现在的沈容与四年没碰枪,居然连按下扳机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   “11号靶位,八点五环。”   沈容与放下手枪,唇线微抿,似乎是很不满意的样子,她侧眸望着江舒宛,“你输了。”   “切,才第一局。”江舒宛不服输道,“你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沈容与问道,“第一次去夜店,谁带你去的?”   “一个朋友。”   “名字。”   江舒宛不情不愿地报出名字,“廖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容与点了头,如她所料,“没什么,下一局。”   这次她们同时开枪。   “11号靶位,九点四环,12号靶位,八点六环。”   报靶结束,沈容与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怎么认识的?”   “你搁着里调查呢。”   江舒宛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慢吞吞地开始回忆,悠悠说道,“我之前在学校门口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狗,我心肠好,带它去看了医生,结果这狗在我这里待了两天就跑了。后来廖成找我,说他就是这只狗的主人,他为了感谢我,就请我吃饭,我闲得无聊就答应了。我听他说话挺有意思,就当交了个朋友。”   沈容与冷哼一声,“然后他就带你去酒吧?”   江舒宛说道,“好玩啊。”   沈容与蹙眉,“你就不能学些好的?”   江舒宛懒得听沈容与啰嗦,急忙打岔,“好了,快下一局。”   江舒宛还是低估了沈容与的实力,人家虽然四年没摸枪,但是毕竟是实打实的冠军,她几句输下来,欲哭无泪,裤衩子都要被扒完了。   “最后一局,打得我累了。”江舒宛选择性撤退。   “好。”   沈容与目视着前方,修长分明的手指握在枪上,唇角勾起,扣下扳机。   “11号靶位,七点四环,12号靶位,八点六环。”   江舒宛激动地跳起来,“yeah!”   沈容与抬手除下护目镜,挑了下眉,“问吧。”   “你....”江舒宛紧张地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沈容与答道,“没有,但是有讨厌的人。”   江舒宛似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可不能有喜欢的人。”   沈容与好笑道,“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对不起我姐.....”江舒宛视线心虚地往旁边看去,错过沈容与探究的目光,动了动唇,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沈容与没听清楚,“什么?”   江舒宛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大声说道,“我问你!你讨厌的人是谁?”   沈容与说道,“不告诉你,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   到了晚上,沈容与计划的是包个西餐厅用餐,结果江舒宛吵得说要吃烤串,沈容与觉得烦,带她去了大学城里的美食街。   这个时间刚好是饭点,各个摊位上都围着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热腾腾的蒸汽飘在空中,颇有人间烟火味。   车辆不能进入街道,只能停在外头的车位上,江舒宛自己下去买了,沈容与就躺在车里玩植物大战僵尸。   这一关来来回回种植物,可戴夫的脑花还没能保住,重新一局,依旧面临僵尸破门的危险,沈容与索性把植物全铲了,打算再重开一局,手机上方的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是王陨建了个新群。   里面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她昨天刚拉黑的人。   【王陨:沈小姐,闻师父修画已经正式开始了,中间有些细节需要对接,我来回转达可能会出问题,所以建了这个群,对画作有什么修改要求和意见都可以在群里沟通商量。】   【王陨:@S@WQ】   ?   沈容与皱了下眉毛,她之前没在意过网名,可此时她才发现她和闻卿的网名放在一起,怎么这么像情侣名。   【WQ: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群不是讨论修画的事情吗,这人一上来就问私人问题。   想造反?   沈容与动了动手指发送了条消息,顺带着扔了个大学的定位。   【S:找帅气男大约会。】   沈容与撒完谎,继续把页面切回植物大战僵尸,继续进入游戏状态。   这局终于消灭僵尸,成功通关,沈容与觉得车内有点闷,于是站在路边透透气。   夏天的夜风带着丝凉爽,沈容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刚疑惑江舒宛怎么还没回来,余光瞥见前方的路口处,江舒宛正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沈容与直接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路口。坐在驾驶位的大冰抬头看向路边,瞬间愣住,咱家大小姐人呢?   此时那两个人聊得好像很高兴,边聊边走,丝毫没注意到沈容与的靠近,还打算换个地方继续聊天。   可谁知沈容与走到他们的面前,挡住去路,她轻笑一声,“江舒宛,想跑去哪儿?”   那个男生穿着一件有黑色骷髅头印花的无袖衫,头发剃得极短,露出的两只胳膊上都印着纹身,看着就是很社会的样子。   沈容与在文件上见过这张脸,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加让人不顺眼。其实廖成在男生堆里长得算是不错的了,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脸,可在沈容与眼里,就是丑了吧唧的。   廖成也认出沈容与来了,说道,“你就是上次把小宛从酒吧拉走的姐姐?”   沈容与没理会他,目光投向江舒宛,“过来。”   江舒宛犹犹豫豫地就要过去,廖成伸手一拦,朗声说道,“你凭什么带她走,她就不能跟朋友聊聊天吗,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此时,沈容与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个棒打鸳鸯的老巫婆。她淡声说道,“还不过来?”   江舒宛商量道,“我跟我朋友碰巧遇见,想跟他聊会儿天,我待会儿就回去。”   “不过来,是吧。”沈容与神情淡然,走上前说道,“行,我过来带你走。”   她抓住江舒宛的手腕,拉着就要走,廖成捉住她另一只胳膊,硬生生拦住了。   沈容与见状不耐烦地嘶了声,眸色瞬间沉了下来,气场变得有点压迫人,“松开。”   廖成被这气势弄得有些害怕,但一想她是个女的,能有多大威胁,便马上有了底气,“我不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说道,“再说了,小宛她不想跟你走,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沈容与冷声喊道,“江舒宛。”   江舒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有些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廖成就已经伸出手朝着沈容与的肩膀,用力推了一把,“你别想带她走。”   沈容与也是没想到活了二十多年,居然有人敢推她。   在推力和惯性的作用下,她被迫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了道路边沿的石阶沿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脚下一滑,身体就要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下一秒,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扶住,待她抬头望过去,整个人已经被搂进怀里,身前的人气息干净。   “闻卿?”沈容与有些惊讶。   闻卿垂眸看她,眼眸里是一片晦涩的暗影,低声说道,“小心点。”   沈容与猛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太近了。   温热的掌心贴着胳膊,心脏跳动的声音隔着衣料从肌理蔓延开来,如同簇簇小火苗,一路燃烧。   沈容与还未开口说话,只见闻卿眉心皱了皱,握着胳膊的手指收紧,眉眼间带着明显的恼火,“你身上怎么沾了狗的味道?”   “.....”   感谢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沈容与此时脑海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她在骂人,骂自己是狗。   江舒宛关心道,“你没事吧?”   她看见沈容与差点摔倒,气恼坏了,转头摔开廖成的手,怒骂道,“有话好好说,你推人干什么?”   廖成耸耸肩,“我就轻轻一推,没想到她会摔倒。”   江舒宛瞪了他一眼,“她要摔倒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你快道歉。”   闻卿手掌松开,沈容与从闻卿的怀里逃了出来,低声说道,“谢谢。”   廖成见江舒宛气坏的模样,知道这事他要不处理好,江舒宛估计真的不理她了,于是他不情不愿朝着沈容与说道,“对不起。”   沈容与冷冷看着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   “你的编号是什么?”   闻卿掀起眼皮淡淡地扫过去,眸色微沉,与沈容与往常见到的温柔和熙完全不一样,竟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廖成怔在原地,恍然道,“你跟我是一样的。”   闻卿面上情绪很淡,重复道,“编号。”   廖成不耐烦道,“关你屁事,凭什么给你报?”   “你嘴巴对我姐姐放尊重点。”   褚言从后面跟过来,手上拎着一碗馄饨,用眼神狠狠地剐了廖成一眼。   沈容与听得一头雾水,没想到短短几分钟,来了这么多人,把只是三个人的战场演变成了群战,她看着闻卿冷淡的样子,忽然特别感兴趣,渐渐卸下力,站在身侧,把战场交给了对方。   褚言厉声厉气地说道,“你知道我姐姐什么身份吗?敢在这里放肆。”   廖成表情十分不爽,怒不可遏,“我管你什么身份,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褚言:“你来试试。”   “够了。”江舒宛此时已经烦得不能再烦了,紧皱眉头,“廖成,你快走,别让我讨厌你。”   闻此言,廖成瞪了她们一眼,深吸口气,恨恨地说道,“我走了,我回头再来找你。”   江舒宛低着头,没说话。   在一旁迟迟没开口的沈容与,见人走了,冷嗤道,“跟这种人做朋友,江舒宛,你眼光真差。”   江舒宛咬着唇,憋红了脸,抬眸带着哭腔说道,“对,我眼光差,你满意了?”   说完转身就跑,沈容与提醒道,“车子在那,朝那边跑。”   她叹了声气,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说哭就哭,继而别过脸后,发现剩下的两人都在看着自己。   褚言小声嘀咕道,“真无情。”   沈容与当然不会小气到和个毛头丫头计较,她把目光转向闻卿,“你认识廖成?”   闻卿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问他的编号,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我想问的是学号,他推了你,我想去学校举报他。”   沈容与:“.....”   哇,能想到这种方法报复回去,你可真牛批。   闻卿视线往她四周望了望,平静地问道,“你的帅气男大呢?”   “.....”   【作者有话说】   咱们闻大人可不是软柿子。 12 第12章   ◎别老看着我◎   沈容与撒谎的时候,也没想到闻卿真的会过来。也是没想到闻卿这么喜欢自己,一句玩笑话,马上就过来逮人。   果然呐,魅力太大就是烦恼。   沈容与抬了抬眼,很自然地扯了个慌来圆前一个谎言,“不够帅,赶走了。”   闻卿很轻地点一下头,说道,“嗯,知道了。”   “看你这样子怎么还有点遗憾。”沈容与起了逗弄的心思,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没关系,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大,回头我给你找一个。”   褚言嫌弃地说道,“我姐姐才不像你满脑子都是男人。”   沈容与:“大人才不会像小孩一样,满脑子都是馄饨。”   褚言一顿,把手上的馄饨往后身后挡了挡,“你才满脑子都是馄饨。”   闻卿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望向她,语气似乎有点不解,“我喜欢的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沈容与隐约有种跳坑里的预感,果然一抬眼。   撞进闻卿眼底的笑意里。   闻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眸光就这么直接的,兴致盎然的,往她全身上下转了一圈。   “我几百年前就退学,早就不是大学生了。”沈容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语速飞快,“你要找,找别人去。”   “.....”   四周诡异的安静了半响,就连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此时都像是被屏蔽了般。   闻卿看着沈容与从面无表情到逐渐不爽,最后那一点不爽化成了僵硬的茫然,并且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   不是,人家什么也没说,你自个上屁颠颠地上赶着认。   沈容与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傻\逼,很像是一个被霸道总裁调戏后,还愣在原地的傻白甜。   闻卿漆黑微挑的眼看着她,笑得暧昧,声音低缓,“看来你是知道。”   知道个屁。   在褚言嘲笑的眼神转向自己之前,沈容与选择转身就走,再理闻卿,她就是狗。   明明是沈容与是个淡然无谓的人,往前多少年都是听惯追求者告白的,唯独遇到这个唯一的女生追求者,次次破功,次次搞得面红耳赤。   回头真应该让老道士给闻卿算一算,她俩个是不是八字不合。   她沿着道路走了好几分钟,回头见闻卿还跟着她,沈容与有些恼,“别总跟着我。”   闻卿说,“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我吃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闻卿走到她前面,说道,“我没吃,很饿。”   沈容与淡淡地“哦”了声,那关我什么事。   闻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刚刚及时扶了你,不然你就摔到了,我是不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于恩人,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请我吃饭。”   道理是这个道理,逻辑是这个逻辑。   可怎么这么麻烦,还要请吃饭?   沈容与烦躁地拧了下眉,“我给你转钱,你自己去吃。”   闻卿说道,“我想让你陪我吃饭。”   沈容与一副冷漠的样子,“自己去,我哪有那个时间陪你吃饭。”   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转钱,手指在翻好友的瞬间,突然想起自己早就把“救命恩人”拉黑处理了。   闻卿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问道,“你没有时间,是因为待会儿有约吗?”   沈容与直截了当道,“对,有约。”   “我知道了,你待会儿是要去找年轻男大吧。”   路灯的灯光照在闻卿身上,显得身影削薄。闻卿垂眼叹息,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淡,“你不陪我没关系,我不打扰你,你也不用给我转钱,只是可以把好友加回来吗?不然我给你发不了早安晚安。”   沈容与:“.....”   这人烦死了,怎么搞得她像是个渣女??   她算是看得透透的,这闻卿哪里是表面看起来的轻轻柔柔,里子就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还带茶味的那种,就知道装可怜。   沈容与冷漠地想,这种招数她见多了,她,沈容与能中招?   闻卿:“这个要求也不能答应吗?”   沈容与板着脸,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叫闻卿,“愣在那里干嘛,你不饿得要死吗,还不跟着我去吃饭。”   闻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三秒,忍不住垂下头,唇角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沈容与朝她后面看了眼,问道,“那个笨丫头呢?”   闻卿:“我让她先回去了,我可以吃馄饨吗?”   刚刚说那个丫头满脑子都是馄饨,忘记说你了,是吧。   沈容与那句“挑点好的”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对上沈容与的视线又咽了回去。   算了,想吃就吃。   她又不是请不起。   她们走进一家馄饨店,店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几桌,看上去都是年轻的大学生。   沈容与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她坐下后拿出手机,才发现大冰给自己打了数十个电话,看起来是真着急了。   她回拨了回去,“怎么了?”   “我的大小姐啊,您跑哪儿去了,可把我急死了,我连我被辞退后去干什么都想好了要不是江小姐回来和我说了情况,我真的要报警了。”大冰语气无奈,“您现在在哪儿,我来找您,您这晚上还没吃过,咱们得去吃点东西。”   沈容与看了眼闻卿,确认对方听不见后,“不用了,我在吃饭。”   “和谁?”   “神经病。”   闻卿正在拿湿巾擦拭桌面,闻言抬眼看了过来。   “我靠,那我更得过来了,你怎么跟神经病搞到一块了?你可别冲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沈容与闭了闭眼,忍下扶额的冲动,“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二火一样听不懂好赖话了,我说的是闻卿。”   大冰哦一声,“是闻师父啊,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上次来相亲那个神经病。”   “.....”   沈容与挂断电话后,老板热情地端着盘中送到桌上,“已经齐了,二位慢用。”   沈容与看着自己眼前这碗多出的馄饨,热气腾腾。   沈容与说,“我不吃,我吃过了。”   “我知道。”闻卿把干净地勺子递给她,“但我刚刚忘记了,所以多点了一碗。”   沈容与不情不愿地接过,“真浪费。”   店里没什么人,有对小情侣在他们后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束鲜花,两人中间只放了一碗馄饨,在互相喂给对方吃。男生说,“宝贝,你吃吧,我不饿。”女生撒娇道,“我们一起吃嘛,这有好多,我吃不完哒。”   闻卿默默地收回视线,问道,“他们为什么只点了一碗?”   沈容与专心挑着碗里的香菜,大小姐想都没想,不假思索道,“穷吧。”   闻卿唇角浅浅勾起,笑了下,“嗯,你没说错。”   沈容与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把香菜全部挑出来,用纸巾包起,扔进了垃圾桶。   闻卿问道,“你不喜欢香菜?”   沈容与舀了一个放进嘴里,含糊说道,“这不很明显吗。”   闻卿:“我记住了。”   你记住个锤子?   沈容与小声嘀咕道,“最后一次跟你吃饭,没下一次。”   声音不大不小,闻卿正好听得清清楚楚,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大学谈过恋爱吗?”   沈容与坐直身子,认真想了想,“谈过,谈过十几个吧,一周一换,后来退学了,校外又谈了十几个。”   闻卿:“真的?”   假的。   沈容与打从出生开始,就没谈过恋爱,上学时更认为恋爱这玩意儿纯属浪费时间,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但此时牛逼都吹出去了,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当然,我谈恋爱加起来,有名分的总共有....”沈容与顿了下,她对恋爱这个东西没什么概念,只能照着徐曦的情况编,“三十多个吧。”   闻卿安静片刻,一本正经地夸赞道,“这么厉害。”   “对呀,十二个星座全集齐了,各种类型都有。”沈容与仔仔细细地盯着闻卿,嘴巴一张一合,“你这种类型,我最不喜欢。”   闻卿问道:“为什么?”   沈容与:“假。”   闻卿手指屈起,无意识轻敲了下桌面,好脾气地笑着,“这么明显吗?”   沈容与呵了一声,“当然,你现在笑得就很假。”   闻卿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沈容与嫌弃道,“你吃东西话怎么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   “.....”   从这句话过后,两人从吃饭到结账,真没说过话,再从餐馆出来,到烧烤摊点完炸串,闻卿说,“我能说话了吗?”   沈容与:“说。”   “是带给那个女孩的吗?”   “不是,我自己吃,才不管她。”   烧烤摊位围着一圈彩灯,沈容与凤眼微微挑起,挺鼻薄唇,半张侧脸被浸泡在光线下,惹眼得过分,整个人被周围的喧嚣所笼罩,透着股很强的距离感。   闻卿说道,“你提醒她离那个男生远一点。”   “你倒管上了,我心里有数。”沈容与视线偏移几分,冷冰冰的看向她说道,“你也离我远点,别老看着我。”   闻卿依言转头,紧接着,就听到沈容与又说了句,“看半天了都,再看收费。”   排了半天队,总算拿到手了。该吃的都吃了,总该散伙了。   “走了。”   沈容与说完,抬脚就要走。   “等等。”闻卿伸手抓住沈容与的衣角,说道,“能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回来吗?”   沈容与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在闻卿的注视下把人从黑名单拖出来,做完后沈容与又打算要走,结果又再次被抓住衣角。   “再等等。”   梅开二度,沈容与问,“还有什么事?”   闻卿:“能等我两分钟吗,我去拿个东西。”   沈容与朝闻卿离开的方向站着,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想着时间一到她就走,绝不多等。   两分钟很快到了,沈容与没瞅见闻卿的身影,皱了皱眉,这点时间能拿到东西走回来就见鬼了。   “沈容与。”   沈容与下意识地回头,闻卿居然从背后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沈容与正疑惑她怎么从后面过来了,闻卿就走近来,把手上拿来的东西递出去,头微微倾斜,轻扯嘴角。   “沈容与,送你。”闻卿说。   沈容与眼眸立刻垂下,看见眼前这束鲜艳的花朵。心想这花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这不重要,等会儿连人带花一起丢。   【作者有话说】   要我说,这小闻嘛,撩得还不够,有待加油。 13 第13章   ◎花语◎   把人送走后,沈容与坐车回到沈宅。燕姨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道,“大小姐,回来啦,吃过饭没有?”   沈容与问道,“吃过了,江舒宛在哪儿?”   “江小姐一回来,就回了房间。”燕姨点点头,提醒道,“问她要不要吃饭,没有回我,估计是心情不好。”   “知道了。”   沈容与径直上了二楼,敲了两下门。江舒宛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来,“不准进。”   沈容与拧开门把,推门而入,跟床上的江舒宛对上视线。江舒宛是靠在床头,看向她,一脸不高兴,“没让你进。”   沈容与很无谓,“那又怎样。”   “哼。”江舒宛抬眼见她手上拿着花和烤串,神情稍缓,轻笑了声道,“给我带的?”   沈容与把手里带的烤串,放到桌子上,“给你剩的。”   “....”   江舒宛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就知道沈容与嘴里没一点好话,不过看在她还记得带个花道歉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原谅这张臭嘴。   江舒宛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送我的花拿来吧,给我看看满不满意。”   沈容与这下才想起自己忘记把花先放回去了,都怪闻卿非要送给她这花,拿在手上麻烦死了。   “这花我的。”   江舒宛立刻变脸,不悦道,“这花不是送我的吗?”   沈容与嫌弃地瞥她,“想什么呢。”   “那谁送你的?”江舒宛直起身子瞧了眼花,阴阳怪气道,“哟,还是洋桔梗呢,这花的花语你知道吗,这能随便送?”   什么花不能随便送。   沈容与说道,“我看这花长得好看,就自己买了。”   江舒宛显然不信,“你买花只买一束吗,你一买就是整家店里的花。”   没等沈容与说话,下一刻,江舒宛又突然把话接上,化身名侦探,“等会儿,我离开前,你是跟两个女人在一块的,这花不会是那个稍微大一点的女人送的吧?”   沈容与飞快的说道,“一个女人送我花干什么,就算是,我也没那么无聊还收下。”   “真的?”   “当然。”   奇奇怪怪,但确实合情合理。有男人送沈容与花,人都被甩出二里地了,何况是个女人。   江舒宛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花送我吧,你自己再去买一束,反正你沈大小姐也不缺鲜花。”   沈容与倏地转身就走,冷漠地甩下两个字,“做梦。”   江舒宛:“.....”   沈容与出了卧室门,立刻拿打开搜索软件,看到洋桔梗花语后,一边嫌恶心地啧了一声,一边给闻卿发了个消息。   【S:你知道这花的花语什么意思吗?】   对面回得很快。   【WQ:不知道,什么意思?】   看到这段字,沈容与皱了一下眉。   不知道花语就随便送。   果然呐,随便的人送随便的花。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敲了一行字后,走向自己房间。   【它的花语是:少来烦我。】   ——   漆黑的夜幕下,山形蜿蜒似新月,浓厚的雾气弥漫在山林之间,一栋别墅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在人迹罕至的山中,很难想象会有房子建在这里。   正值深夜,别墅灯火通明,楼上的窗口处人影错综,不,准确来说是妖影错综。   闻卿看着沈容与发来的消息,垂眸低笑了声。   眼前会议厅的红枫大门左右敞开,闻卿将手机收下去,再抬眸笑意尽敛下去。走进会议厅时,长长的会议桌上的各部长整齐地起身,纷纷低下头致敬。   闻卿在会议桌尽头坐下,抬手示意后,他们方才重新坐回位置。   会议桌两拨人坐得颜色分明,左侧的人穿得是绿袍,右侧人穿得是红袍,而闻卿身上披着的是黑金纹袍,象征着最高级的地位,他们共同的地方是口处都一个代表妖怪管理局的徽章。   坐在她右侧第一位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他寒暄道,“闻大人,听说您在前段时间用了瞬移,下次这种事情您无需向我们报告,您决定就好。”   闻卿淡声道,“不用,一切按规定来。”   男人恭敬地说道,“好,闻大人,我们会议正式开始了?”   “嗯。”   闻卿点了一下头,仿佛像是给原本按下静音键的电视机打开了开关,场面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   坐在左侧的一个女人先声夺人,“朱肆,你天天就知道拍闻大人马屁,自己有什么本事。你一句话就要对整个城区妖怪进行身份排查,想要我们累死累活的干?”   对方站起身来,“这不是你们青柠派该干的吗?天天倡导什么人妖和谐,你知道现在各城区混了多少没有身份编号的妖怪吗,发生多少恶意绑架人类的事件?”   “这难道不是你们管理的疏忽吗?”   “还我们管理疏忽,我们天天又在城区逮人,又要和人类部门沟通,你知不知道有多累。”   “累我是没看出来,我只找到前几个月开会的时候,因为你们守卫的疏忽,闯进来一个人类,还多亏我部进行记忆清除,才没有惹出事。”   偌大的会议室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争吵声在室内回荡,每个人都站起身来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就差把原形现出来,大干一场。   闻卿对这场面早就习惯,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始终未置一词。   自两百年前为了更好的适应环境,发展妖怪的生存空间,以闻卿为首的几大妖创立了妖怪管理局,经过时间的冲洗,内部不断重组分化,最后形成两大派别青派和赤派,俗称青柠派和番茄派。   青柠派主张和平解决问题,其下部门主要处理人妖关系,维系人妖和平,另一个是主张用采取强势手段解决问题的番茄派,其下部门多为执法部门,倡导人妖有别。   这两派相互制衡发展,管理着整个妖怪管理局,他们政策意见不统一,每到事件决策时总是火药味十足,但真正做事的时候谁也离不开谁。   会议从深夜开到黎明,双方都精疲力尽,然后某一瞬间集体安静下来,各部长的把目光投向主位,等待最后的争论结果。   闻卿指尖一顿,掀了掀眼皮,“吵够了?”   全场安静。   “那到我说了。”   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闻卿面色沉静,可威慑却悄无声息的压在在场所有人身上,“我有一段时间没来参与过会议了,我已经退休了。”   “这次是因为你们殷局长出差,我才过来主*事。原以为在殷局长的领导后,我能看见一个和谐、正常的会议,可是我很失望,我看到的是一个混乱、争执不休的场面。我不怪你们,后面我会和你们的殷局长好好沟通,这是她管理不到位。”   “但是对于近期发生的管理混乱问题,最主要的责任在你们身上,不沟通、不合作、不对接信息。”   她语气沉缓,眸底渐深,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慑力。   “城区妖怪的身份排查要做。”   听到这话番茄派各个面露喜色,但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闻卿的下一句话便打破了他们胜利的喜悦。   “但是,不能只是青派去做。”闻卿说道,“青派负责排查统计,赤派要提供人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议论纷纷,两派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另外,对于近期发生的恶意绑架事件,赤派要在这个月调查清楚,青派负责和人类警署沟通,不要影响了人妖和谐。”   左右两侧首位的两位领导,大眼瞪小眼,几秒后纷纷嫌弃地瞥开眼。   伊狸作为青柠派的领导,率先出声,“闻大人,我不想和这些莽夫合作,做事从来不用脑子,严重影响我工作效率。”   朱肆恶狠狠道,“我们还没嫌弃你们做事磨磨唧唧呢,臭猫,你还倒打一耙起来。”   闻卿倦懒地朝后靠去,低低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如果这个月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我会和殷局长商量一下两派领导的退休时间。”   双方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会议后面还有部门的代表要进行单独的汇报工作,天光大亮,其余各妖有序撤离别墅。   “这几年的人妖结婚率都呈现出上涨的趋势,但关于人妖结婚的规定还不够完善,我部为此提供了以下建议.....”   闻卿听着人妖婚姻署的汇报,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然后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准点给对方发去消息。   【WQ:早安。】   过了大概五分钟,对面发来了消息。   【S:已阅。】   清晨的风微凉,吹得人很舒服。沈容与从善如流地给对面发去一条消息。   【S:画修复到哪一步了?】   【WQ:进行到补色阶段,因为这幅花比预计的渲染更严重,需要费更多时间,可能会推迟交画时间。】   【S:时间无所谓,一定要修好,如果修不好,你就完蛋了。】   后面跟着一个带刀小人的表情。   【WQ: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过来视察一下。】   这句话就是在沈容与眼里就是变相邀请。   沈容与悠悠打出一句“不去”,刚要发出去,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WQ:最近多了些新品种的糕点,可以帮我来试一试味道。】   沈容与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上次从宅院回来,她后面也去找过各大甜品店的糕点,可始终不如那次的好吃。   【S:先说好,我是为了看画,不是为了吃糕点。】   “近年经常出现人妖离婚后,妖怪不甘心,使用妖力报复人类的事件发生,对此人类警署那边要求.....闻大人,这很搞笑吗?”   人妖婚姻署的妖怪看向闻卿,面露不解。   闻卿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嘴角攒着一抹笑意,“没事,只是想到人类的一个词语,觉得很适合。”   ——吃货。   【作者有话说】   此处科普洋桔梗花花语:永恒的爱。 14 第14章   ◎故人◎   【WQ:明天可以吗?】   “喂,你眼睛长手机里了?”江舒宛狐疑道。   她这一大早就被叫醒吃早饭,起床气还没缓过神,这人倒好,捧着手机一直在看,这手机能看出花来?。   “吃你的饭。”沈容与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丢进了江舒宛碗里,说道,“大人事,小孩少管。”   “你才小孩。”江舒宛哼了一声,低头把荷包蛋塞进了嘴里。   沈容与给闻卿回了“好”,放下手机,盯着江舒宛看了一会儿,“吃完早饭,我就安排大冰把你送回家。”   江舒宛眉一皱,“我不要,你嫌我烦了?”   “没有。”   “那你怎么赶我走?”   沈容与觉得好笑道,“之前你不吵吵的要离开,现在送你走,你还不乐意了?”   江舒宛强调道,“我可以自己走,但是不能你赶我走。”   沈容与气定神闲地瞧她,说道,“你在我这里待了有好几天了,虽然徐曦跟你妈妈打过招呼,但是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去,你妈也会担心。”   江舒宛神情松动,犹豫道,“可我不想回去,我和我妈在家说不上话,她每天都....”   “所以你要多陪陪她。”沈容与淡定地打断道,“我帮阿姨约了一个体检,这周末你带她去医院,刚刚我在你卡上打了笔钱,别乱花,我会查你的消费记录,别让我知道你出去鬼混。”   看沈容与都安排好了,这是最后才通知她,江舒宛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你不送我回去吗?”   “明知故问。”沈容与拖着尾音,轻笑道,“老规矩,你回去后,别说见过我。”   江舒宛说道,“胆小鬼,我妈这些年来情绪稳定多了。”   沈容与神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所以,我才不能过去。”   江舒宛的记忆一瞬间被扯了出来,回到那个混乱、破碎、撕扯的午后,在此前江舒宛从未想过那一幕会发生在自己母亲和沈容与身上。   半响,江舒宛点了一下头。   “嗯。”   ——   送走江舒宛的当晚,沈容与失眠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是躁期正常反应,一整晚不睡都是正常。处于躁期的她总是精力充沛,抑制不住的兴奋,她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干,比如清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又把没有雕刻完的木雕做完。   但她就是难以忍受独自待在房间里,无法克制出想要出门放肆的冲动念头,于是她还是下楼从车库翻出一辆自行车,在这个凌晨一路骑到城心的湖边,绕着湖道骑行,在那里她看到一个卡通气球卡在了树杈上。   估计是哪个小孩来游湖的时候落在这里,沈容与觉得有意思,于是下车把气球渐了绑在车头。   绕湖骑行了三四圈,沈容与脚踩不到的虚幻感踩稍缓,突然想起今天要去闻卿的宅子里,把车头一转对准了方向。   清晨的曙光微微洒落,天空蒙蒙亮,晨风拂过带着青草和露水的芳香。就在这一片宁静中,院子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大早上敲门,让不让妖睡觉了。”   褚言走近院门时,鼻子微微耸动,发觉是人类的味道,警觉地将院门打开,看见来人吃了一惊。   沈容与上身蓝色吊带,白色工装裤,汗打湿了胸口一片,额头也是沁着层薄汗,不过她本人是毫不在意,闲情淡淡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褚言愣了好半响,不可思议道,“你这是流浪过来了?”   “.....”   沈容与扯唇,慢腾腾说道,“我来视察工作。”   褚言知道沈容与今天会过来,可没想到这么早过来,不都说人类都有起床困难症,这沈容与可真不正常。   “那你也不用这么早过来,而且你这么狼狈怎么回事?”她问道。   沈容与说道,“我能进来说吗?”   褚言点头,“可以。”   闻言,沈容与向前跨进院门,回首问道,“闻卿在哪儿?”   褚言顺着说道,“我姐姐在后院。”   沈容与嗯了一声,“我车子在外面,你找个地方停一下。”   说完便往院里走,褚言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你还回答没我的问题,你走什么?还有,你使唤谁呢,我才不会开你们人类的臭车子!”   沈容与凭着上次来时的记忆,走过月洞门,找到后院。   后院是传统庭院的构造,唯一新奇的是庭院中心有一颗古树亭亭而立,在树的右侧有一汪池塘,内有锦鲤戏水。   池塘边上的人一身白色的外袍,衣角蓝色的刺绣蜿蜒而上,她黑色长发披在身后,手中拿着瓷碗在喂鱼,闲散的身形于古风的小院融为一体,周围的一切场景仿佛都是为她而存在。   沈容与缓缓走过去,低头看着池水里的游鱼,   闻卿头也没抬,自然地说道,“这么早就来了。”   沈容与问道,“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闻卿视线落在沈容与湿漉漉的衣服上,“今天会来我院里的除了褚言,只有你。”   沈容与语气欠欠地说道,“那你还挺聪明。”   闻卿弯唇,“你要喂吗?”   沈容与接过瓷碗,舀了一大勺鱼食丢了下去,池中的锦鲤见天降甘露,争先恐后的游蹿过来争食。   闻卿见她这种舀法,非常有耐心地说道,“你这样会把鱼喂撑死,一次不用舀太多。”   沈容与稍稍抬眼,拖着尾音说道,“知道了。”   在闻卿未接话的时候,沈容与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我老爹,也就是我爸,他在办公室里也养过一缸锦鲤,就是图个吉利来招财,后来对家公司老总也不知道从哪个网上看到的破财方法,趁着他们聊生意的时候,偷偷给它们下药了,后来我爸送走人后,回来就看见了一缸浮上来,翻白眼的死鱼,然后——”   说到这里沈容与硬生生停下来,她敏锐的发现躁期还在影响着自己,思绪依旧没有停止狂奔。在这段对话里,她表现出了异常的健谈兴奋,这与往常的自己很不一样。   这是不正常的,所以沈容与只能忍下过界的表达欲。   “后来呢?”   闻卿眼睫轻抬,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容与表情微怔,说道,“后来我老爹看了监控后特别生气,于是偷偷派人往他们公司里的发财树里泼热咖啡,那块地最后还是被老爹拿下了,后来两个人在生意场上见面,老爹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顿,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你不要脸’,对方老总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闻卿轻笑着,“伯父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他确实是。”沈容与表示赞同。   沈容与将瓷碗里一半的鱼食喂完后,闻卿把碗接了回来,两个人顺着小道往亭子里走去。   沈容与望着树枝繁茂,蔓延至墙外的老树,好奇道,“这树什么品种?”   闻卿说道,“流苏。”   民间有句话,流苏四月盛,花开胜似雪。这棵流苏树树冠如盖,不知道盛开时候是何等的美景。   沈容与感叹一句,“有很多年了吧。”   闻卿说,“嗯,有五百年了。”   听到这个耳熟能详的年份,沈容与掀起眼皮,朝着闻卿看过去。   恰逢晨光破晓,闻卿仰头看着树,阳光从树荫间倾洒下来,在她面庞上镀上一层暖色。她的声音低低轻轻,似乎在怀念什么,“是一个故人种下。”   沈容与发问道,“你老祖宗?”   闻卿偏过头看向沈容与,眉眼微动,带着温柔笑意说道,“你说是便是。”   沈容与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心跳莫名快了些,“你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两人之间没人说话,连空气里都透着宁静。   沈容与也难得心里获得了片安宁,至少不像刚来时表现得毛毛躁躁,在这段安静的时间里,她默默地把刚刚的心跳加速归结于躁期的正常症状,没有再纠结于此。   闻卿开口问道,“早饭吃过了吗?”   “没有。”   “去前厅一起。”闻卿温声说道,“然后你需要换件衣服。”   沈容与猛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这个形象有点不太雅观,全身汗淋淋,一晚上没睡估计黑眼圈都掉下巴上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在闻卿这里注意什么形象,丑点好,丑点吓跑神经病。   “不用了。”沈容与摇摇头,拒绝道,“我这是骑行,流汗排毒,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额头一凉,沈容与的声音戛然而止。   闻卿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条手帕,擦拭上她的额头,一点点给她把汗水擦干净,“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是第二次猝不及防,沈容与同样是怔愣住,她竟然觉得脸颊发烫,在下一秒沈容与就皱紧眉头,“你别总是碰——”   “沈容与。”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外头冲了出来,硬生生让沈容与把那个“我”卡在了喉里。   “把你这破车子拿走,我也不知道放哪儿。”   褚言单手扛着一辆白色的山地自行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车头还飘着一个卡通猴子气球随着她走路的动作晃动。   “.....”   沈容与震撼了,连甩开闻卿手的动作都停下了。   她在认真思考,自己自行车有这么轻吗?   褚言神情无异,看起来十分轻松,脸上只有对沈容与的不满,“你过来,拿走。”   沈容与说道,“你先放下,我再拿走。”   褚言嫌弃地瞥了她眼,把车子放到了地面上,“拿走。”   沈容与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下褚言,一米五几的身高,瘦得跟竹竿一样,哪来的力气。她下意识问道,“你金刚芭比?”   褚言:“??”   你个弱小人类哪来的本事评价我?   闻卿看褚言这神情,怕沈容与要是再多说一句,就要被褚言当场举起来OUT。于是她收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替褚言解释道,“褚言从小练武,向来力气大。”   如果是练武的体质,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沈容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朝着褚言说道,“对不起,我刚刚口不择言了。”   褚言也没想到沈容与能这么快道歉,自己反倒是不自在了,她摆摆手,“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闻卿注意到车头飘着的气球,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很有童心。”   沈容与:“.....”   早知道,就应该让这个猴子气球烂在树上。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感谢在2024-07-3121:45:32~2024-08-0401: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大乐5瓶;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第15章   ◎你很厉害◎   在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的桌子上,沈容与冷着脸,把糕点塞进了嘴里,眉宇为微不可见的松动了一下。   闻卿问道,“好吃吗?”   沈容与磨磨蹭蹭地嚼完,面无表情说道,“一般。”   褚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表情不知道以为我姐往里面下毒了,你嘴里一点好话都没有,觉得一般就别吃了。”   “这是你上次吃的红薯山药糕。”闻卿把另一碟糕点又往前推了推,轻声说道,“再尝尝这个龙须酥。”   褚言见状不满道,“姐姐,你怎么老惯着她。”   闻卿笑了笑,没说话。   沈容与选择性忽视褚言的话,漫不经心地咬了口。   龙须酥口感酥软,后劲绵甜。   沈容与爱喝茶,饮茶佐以点心,从小到大吃的点心都是出自一级面点师的手,然而与这里就相形见拙了。   沈容与把点心咽下,问道,“味道还可以,怎么做的?”   闻卿轻轻一笑,“秘密。”   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沈容与胃口不大,没一会儿便饱了,望了望坐对面的两个人,“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是姐妹,为什么你姓沈,为什么她姓储?”   闻卿从容对答,“堂姐妹。”   沈容与说,“你俩,不太像。”她把目光放在了褚言身上,“而且,为什么你的眼睛是金色。”   褚言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闻卿打断,“因为褚言的妈妈是外国人。”   沈容与摸了摸下巴,了然道,“没想到,你还是混血儿。”   褚言想骂人,她是个堂堂的中国蛇,才不是外国佬!只是道行浅了些,没法把瞳色隐藏,可是看着闻卿朝她摇头,把话忍了下去,虚虚地嗯了声。   闻卿起身道,“跟我去二楼。”   沈容与警惕道,“去干嘛?”   “你不是要视察吗?”   沈容与反应过来,“嗯。”   两个人到了二楼,沈容与跟着闻卿进了她工作的地方。   推开房门,里面明窗净几,一尘不染。入眼的木质长桌摆放着许多画笔,左侧是剃刀、裁剪纸甚至还有打火机,各式各样的工具摆满了一桌。   闻卿说道,“我马上过来,你可以随意参观。”   “好。”   沈容与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房间依旧是古风式装修,当相对其他地方这里更现代化些,正中间摆放着两条木质长桌,这应该是修画时常待的地方,屏风后放置着一个躺椅,推开窗可以看见后院的花草。   在左侧的木架陈式着各式摆件,样样皆是工艺收藏品,其中有个天青色的瓷瓶引起了沈容与的注意。   瓶身清雅素净,釉面滋润柔和,富有水色,布满细碎的纹理。   天下名瓷,汝窑为魁。这是属于北宋徽宗时期的汝瓷,存世之短所以弥足珍贵,而这种天青色的汝瓷更是极为罕见,这种上亿的藏品居然被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架子上。   连向来财大气粗的沈容与都忍不住“嘶”了一声,看来这闻卿家底绝对不简单。   她看得入迷没注意到房门被推开。   闻卿站在她身后,介绍道,“这是天蓝弦纹梅瓶。”   沈容与微微一讶,随后夸赞道,“这很好看。”然后她转过身,一字一顿说道,“你也很有钱。”   这句话像是在夸奖,听起来懒洋洋的,但又很欠揍。   “我不是有钱,只是当时瓷器没那么贵。”闻卿状态自若。   沈容与不懂她这话的意思,正要继续问。   毫无防备地,闻卿把手上的白色T恤放进了她的手里,而沈容与习惯性的接了过来,看见手上的衣服,立刻摇头,“我不需要。”   “干净。”   “那我也不要。”   闻卿慢慢说道,“我是说,你现在有点脏。”   “....”   沈容与沉默两秒,长吸一口气,“房间在哪里?”   闻卿与她说了换衣服的地方,沈容与冷着脸,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嫌脏,忍不了一点。   沈容与别别扭扭地换好衣服回来,闻卿已经把画平铺在桌面上,沈容与的视线扫过去,原本画上表面的污渍、晕染神奇般消失不见,只剩部分色彩缺失的问题。   她没有想到这幅画的修复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比预计的交画时间估计会提前很久。   闻卿手持毛笔,有条不紊地上色修补。   说实话,这是沈容与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修画,心头那点气愤逐渐被好奇占领,闻卿感觉到身后探来的目光,说道,“可以走近来看。”   闻卿身形微弓,袖口挽到小臂,手上的落笔轻而稳重。   沈容与问道,“你这是到哪一步了?”   “已经到全色部分。”   闻卿眼睛低垂,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修画程序繁杂,可概括起来也很简单,分为洗、揭、补、全四道工序。其中‘补’是最费功夫的一环,这幅画的揭纸补洞相较于其他画只会更难,要做到‘修旧如旧’。”   沈容与说道,“显然你做到了。”   闻卿轻笑一声,“是。”   沈容与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说道,“你很厉害。”   这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只是刚刚夸完,沈容与就立马转换了话题,像是掩饰她那点小不自然,“你为什么想着做古画修复师?”   闻卿说道,“一个人待太久了,很无聊,修复文物可以浪费很多时间。”   沈容与显然是没料到闻卿会给这个回答,原以为闻卿这种正经人,会说些“抢救文物”“保护历史”这些崇高理想,谁知道原因就两个字“无聊”。   沈容与说道,“虽然我是圈外人,但我也了解你们干文物修复这一行大都是继承,技艺代代相传。范老这种泰山北斗的人物是你师父,想来你的家世也不简单,多半老辈也是从事这行,你干文物修复,估计有家庭因素吧。”   闻卿顿了下,唇角微弯,“嗯,算是有吧。”   沈容与想了想之前见到的那两位老人,有些疑惑道,“可你另一位奶奶也不像是从事文物修复这行的样子。”   闻卿知道她说的是上官意瑶,内心轻叹一口气,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我的祖父是从事这行。”   “原来如此。”   闻卿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意有所指道,“你不会歧视我的两位奶奶吧?”   啧。   试探的小把戏。   沈容与板着脸,用着笃定而淡然的语气道,“我讨厌同性恋,但我不欺负老人。”   “嗯。”点到为止,闻卿没再去追击,今天聊天沈容与明显放轻松很多,少了些防备,不能又把她心里的那条警戒线再往上竖,闻卿问道,“你呢?”   沈容与:“什么?”   闻卿回头望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容与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做富二代。”   闻卿:“没有别的吗?”   沈容与笑了,“有什么工作比做富二代更轻松的吗,除了这个舒服的事,我对其他事不感兴趣。”   “知道了。”闻卿低声说道。   沈容与悠悠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条咸鱼,是那种只知道吃吃喝喝,没什么出息的二世祖。”   闻卿顿了下,视线抬起停在她的脸庞上。   沈容与面对着她,眉眼向上扬起,“可我从来不输任何人。”   她的神情散漫张扬,骨子里的傲慢从漂亮的凤眼里肆溢出,“只是我不愿意去争,无趣。”   闻此言,闻卿轻轻道,“我没有那么想过你。”   【作者有话说】   断更后,无颜面对乡亲父老。   感谢在2024-08-0401:40:57~2024-08-1823: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往事如轻烟、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第16章   ◎害人精◎   闻卿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她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弧度天然上挑,明是风情万种的底色,偏偏眼神温润无比。   瞧着她的神情,沈容与才突然察觉到对方似在安抚她。其实刚刚说那几句话,她并不是想改变对方眼里自己的形象,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和情绪,以至于心底出现些不甘心,也无法正常的接受对方的情绪反馈。   因此下意识选择了忽视,她淡淡地转过眼,“我有点困了。”   闻卿放下笔,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   沈容与暂时没有要走的念头,懒懒道,“视察还没结束,我暂时不走。”   闻卿眼睫微动,轻声说道,“屏风后有躺椅,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嗯。”   闻卿笑容温柔,忽地说道,“中午我下厨,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容与说道,“都可以。”   长时间的亢奋,大抵是真的有些困乏了,一向失眠的她居然没有介意这是个陌生环境,刚躺下便有了睡意。   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沈容与半眯着眼睛看向屋内,隔着一层薄纱,她望见一道柔和而模糊的身形,呼吸变得越来越轻。   闻卿绕过屏风,发觉沈容与已经睡着了,睡着的人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锋芒,整个人都显得乖了不少,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眼底有一层阴影,透着淡淡的疲惫。   她站在躺椅边上垂头看了一会儿,抬手把窗户掩上,挡住吹进来的凉风。   沈容与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   这觉睡得太沉,她醒来还是懵懵的状态,身上披着的毯子顺势往下滑,她下意识地抓住,手心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以为自己是在自家的沙发上,顿了两三秒,才想起到自己是在闻卿这里。   听见楼下的声响,识别出这是大冰的声音,沈容与有些烦躁,她从躺椅上坐起,起床气也随之上来,磨磨蹭蹭起身下楼。   “等一下,外人不能上楼,这是规矩。”   “哎呀,那你快叫我们大小姐下来,我有急事。”   “你催什么催,我这不就去叫了。”   褚言正准备上楼找人,就看见刚到楼梯拐角处的沈容与。   沈容与抬了抬下巴,“我在这里。”   大冰着急道,“大小姐,终于见到你人了。”   “你总算来了。”褚言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道,“你再不下来,你的人就要把我们这院子拆了。”   “说,怎么回事?”   沈容与手机里有安全定位系统,大冰不至于找不到她而着急成这样,一看这样便是有其他的事情,沈容与心底产生些不好的预感。   大冰面色凝重道,“江小姐失踪了。”   “怎么回事?”沈容与蹙起眉,“她人呢?”   大冰声音发虚,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小姐...昨天下午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江小姐送回家,可是今天早上王阿姨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说一晚上没见到江小姐的人,电话也打不通,小区查监控看见是我送她回的家。”   沈容与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安全送到家?”   大冰:“我送了,我明明看着她进了小区门口,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了,就连监控也看不见人影....”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你现在去王阿姨那里守着,我去找她。”   大冰立刻点头,“好。”   “你跟你姐姐说一声,我先走了。”   沈容与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她上了车,一直在拨打江舒宛的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沈容与唇抿得死紧,面色难看。   大冰坐着另一辆车走了,二火借着后视镜看着,说道,“大小姐,你冷静一下,江小姐说不定是去外头玩了,没注意到手机。”   沈容与冷声呵斥道,“你也知道只是可能,如果她出事了,你觉得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妈妈?”   ——还有她的姐姐。   二火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他深知在大小姐的心里江家地位举足轻重,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很重要。   “派人先去江舒宛的学校附近找找看。”   徐曦得知江舒宛不见的消息,匆匆赶到了江家,大冰靠在门口墙边,正在跟警察说着什么,旁边还围着几个邻居。   大冰是第一个看见徐曦,他抬起头喊了声,“徐小姐。”   徐曦问道,“王阿姨怎么样了?”   “一个小时前因为情绪激动昏了过去,我叫了家庭医师来照顾,现在正在房间躺着,还没有醒来。”大冰说道,“失踪未超过24小时,公安机关没有立案,暂时不排除江小姐自己出去的可能性,警方的意思是让我们再去江小姐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徐曦缓缓点头,“我进去看看。”   “徐小姐。”大冰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您也知道,王阿姨情绪向来不太稳定,今天又出了这种事情,因此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等她醒过来,您多安慰安慰,这件事跟大小姐没有关系,都怪我没有把江小姐安全送到家。”   徐曦:“这我自然知道,你也不用太苛责自己。”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王韶仪性情大变,变得敏感多变,喜怒无常,平常有关沈容与的名字提都不能提,如今出看这档子事情,徐曦能想到在她来之前,王韶仪把沈容与骂得有多狠。   徐曦进病房的时候,王韶仪刚醒过来,旁边的医师正在给她喂药,安慰道,“我知道您着急,但您不能把身体累垮了,等吃完药再出去也不迟。”   王韶仪摆手拒绝,“我不喝药,我要去找我女儿。”   医师叹气道,“您这样不配合,我没法和沈小姐交待。”   听到这句话,王韶仪狠狠地一甩手,把药碗打翻在地,发出“哐当”地刺耳声响,然后大声骂道,“我不需要她这个害人精的帮助!”   “你这人怎么这样。”医师面露难色,看见门口的徐曦,“徐小姐,你看看这怎么办才好?”   王韶仪转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喊道,“小曦。”   徐曦快步走过去,轻声说道,“阿姨,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而后朝医师吩咐道,“麻烦你在泡碗药过来。”   “我身体不重要,小宛找到了吗?”王韶仪问道。   徐曦顿了顿,“还没,但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听见自己的女儿还没有找到,王韶仪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喃喃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都是沈容与这个害人精的错,谁靠近她就倒霉。”王韶仪咬着牙,语气愤恨,“一定是她克的小宛。”   徐曦嘴唇动了动,看见王韶仪苍白的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沈容与带着人把江舒宛会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人影,一直找到傍晚,最后让二火把车子停在了江家楼下。   沈容与按了按眉骨,眸色漆黑,“去调小区的监控,把当天晚上的出入车辆全都查一遍。”   二火应下,“好。”   沈容与一个人在车子里待了会儿,最终还是下车上了楼,抬手敲了两下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徐曦见站在门口的是沈容与,连忙走出把门带上,“你怎么到这来了?”   沈容与说道,“我来看看阿姨的情况。”   徐曦摇摇头,“我劝你现在别进去,阿姨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如果你进去,让她见到你,估计又会失控,到时候场面会变得难以收拾。”   沈容与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   徐曦问道,“有消息了吗?”   沈容与摇摇头,“没找到人,我让二火去调监控了。”   “你也别急,这么多人来找,肯定会找到人。”徐曦嘴上依旧是安慰的话,可依旧忍不住蹙了蹙眉,“怎么会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平白无故不见了。”   两个人走到楼下,并排坐在长椅上。   盛夏时节,即使是夜晚气温也并不低,可沈容与浑身*都很冷,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江舒宛出事了,她该如何自处。   徐曦递给她瓶矿泉水,手心里放着药丸,“把药吃了。”   沈容与没有动。   徐曦叹息道,“不要这个时候犯病了。”   沈容与老老实实地吃完药,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却有个红色纸符从胸口处的那一个装饰性小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些惊讶,这短袖居然设计了一个小口袋。   沈容与疑惑地捡起来,发现是一个方形的护身符,薄薄的一片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这是那人落在这里了?   徐曦试图缓解沈容与焦虑的心情,开口问道,“听大冰说,一晚上没找到你人,你去哪儿了?”   沈容与把纸符重新放进胸口处的口袋,下次见面再还,“闻宅。”   徐曦立刻反应过来是谁的家,表情有些惊讶,“居然是去那了。”   沈容与忽地想起闻卿是不是说要做午饭来着,当时不见她人,多半是在厨房,不过她没心思去细想闻卿做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二火给她来了电话。   “大小姐,我按照你的要求查了当天的监控,发现在大冰送江小姐到家不久后,有一辆面包车从里面开了出来,然后我就去查了这辆车的信息,这车在前一个星期在二手车市场出售,信息还没来得及变更,我打了电话给原车主,他说卖给了一个叫廖成的男生.....”   【作者有话说】   考试结束,失踪人口正式回归!我都不大敢看评论区了[爆哭],这次更新会慢慢稳定下来,肯定不会再消失三四月,青天大老爷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合十]! 17 第17章   ◎你以为你可以逃走吗?◎   车子一路开,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   药效渐渐散去,江舒宛清醒过来,努力地睁开眼睛,观察起眼前的环境,她双手被绳子捆着,无力地倒在车子后排。   她抬起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廖成?”   “终于醒了。”廖成吐出一个烟圈,笑了笑,这个笑容在江舒宛眼里显得格外恐怖扭曲,“可是我有点累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再走。”   江舒宛身体虚弱,但依旧努力提高着声音,“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廖成说道,“别急,等咱们结了婚,入洞房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松绑。”   江舒宛面色瞬间发白,“放开我,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雨天,我腿被车子撞伤了,倒在路边,当时没有人来救我,当时我很绝望,以为我要死了,是你把我救了回去。你知道吗?你第一次抱起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我们族里做老婆。”   廖成自说自话,语调温柔,江舒宛却听得想吐,“你在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你不记得很正常,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然也不会跟着我出去玩,你只是碍于这里的人,他们一直在阻挠我们,没关系我带着你一起逃离这里。”   “我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你肯定喜欢我,就算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   廖成看江舒宛的身体在颤抖,笑了,“你别害怕,这是我们族内的传统,看中喜欢的女孩,就会想尽一切方法把她带回族内,把她留在身边,永远不离开。我们那可比人类世界好太多了,你去了那里会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类女孩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江舒宛听得心里一跳,猛地意识到这是人口拐卖。   这四周漆黑,只能隐约判断车子是停在一个山坡上,廖成这是要进山。   廖成伸出手摸上江舒宛的脸颊,语气兴奋,“我们结婚后,你就快点给我生一窝狗崽子,到时候你就永远留在我们族里。”   江舒宛偏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犯法,早点收手还有的救。”   “哈哈哈!”廖成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道,“小小人类创造的法律能约束的了我吗,我们的地位可比你们高多了。”   他强硬地把江舒宛脸颊掰过来,捏住她的双颊,“你可真好看,我都有些来不及了,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就和你入洞房吧。”   江舒宛终于崩溃,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疯了。”   看见江舒宛的眼泪,廖成露出狰狞的笑容,缓缓伸出手,“别怕,我会温柔一点。”   就在手即将扒开衣服的瞬间,刺耳的鸣笛声从后方响起,随着巨大的光圈笼罩车身,四五辆轿车在周围停下。   廖成被明亮的灯光刺痛了一下眼睛,隔着车窗的光雾,他看见从轿车里走下来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站在一群男人里很扎眼,等看清那个满脸冰冷的脸庞。   他忍不住拧起眉头。   江舒宛手背胡乱抹了两把眼泪,终于看清来的人,带着哭腔喊道,“沈容与!”   沈容与看向车内,声音冷到了极点,“放开她。”   廖成嗤笑了声,不以为意,转眼对江舒宛道,“别急,等我教训完他们,再来找你。”   他从车上走下来,眯了眯眼睛,“哟,不愧是沈家,弄这么大的阵仗。”   沈容与掀了掀眼皮,眸色比夜色还深,“留一口气就行。”   沈家的保镖都是受过专业培训,其中一半的人都是退伍的特种兵,身手狠厉,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上几倍。   听到大小姐的指示,当即去擒拿对方,可没想到廖成看着瘦弱,力气却异常大,反应极快,居然三下五除二撂倒了两三个保镖。   二火说道,“大家一起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手去帮忙,可这廖成好似不怕疼一样,打起来不要命,与十多个人肉搏,居然不落下风。   沈容与没有去管打架状况如何,径直走进面包车内,视线自上而下扫过江舒宛的身上,“没受伤吧。”   江舒宛像是小孩子找到了靠山,委屈极了,哭得一抽一抽,“他....他欺负我....你要帮我教训他。”当廖成手要碰到她的瞬间,心中恐惧极了,头脑空白四肢都软了下来。   还好,还好沈容与来了。   此时她心里庆幸极了。   “别怕,我先帮你松绑。”沈容与声音平静的不像话,态度平和,可江舒宛知道她动气了。   地上四仰八叉躺着几个保镖,周围有疑似血块的物状,他们的脖颈处全都血肉模糊,捂着伤口表情痛苦。   廖勇正压在其中一个保镖的身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撕扯着,保镖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场景触目惊心。   沈容与几乎是下意识地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廖勇居然战斗力这么强,有些后悔,早知道多带些人来了。   听见她们下车的动静,廖勇瞬间转过身来看向她们,衣服早已在变得破碎,他眼球充血,青筋暴起,嘴齿间尽是渗人的鲜血,喉咙里发出一声粗重的低吼。   他状样恐怖不像是人类,倒像极了山间兽类。   廖勇扯出一个渗人的微笑,目光停在江舒宛的身上,“别跑啊,教训完他们了,轮到你们了。”   沈容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拉着江舒宛猛地向旁边跑去,廖勇甩了甩头,嘴里冒出一连串的脏话。江舒宛四肢还是发软的状态,没跑多远便崴了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沈容与拼命去拉扯着江舒宛起来。   廖勇速度快得不像话,转眼间便来到她们面前,一步步朝着他们逼近,“跑啊,怎么不跑了?江舒宛,你以为你可以逃走吗。”   他表情玩味,说道,“你叫沈容与是吧,我不介意把你卖给我们族人,以你的外貌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沈容与死死咬着牙,在廖勇伸手要拽到她们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瓶喷雾朝着那人喷去,然后扯着江舒宛就跑,可沈容与一个人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双双又跌倒在地上。   毫无防备的廖勇被喷了防狼喷雾,眼眶火辣辣得疼,他也彻底失去了耐心和理智,“死人类,你居然敢喷我。”   沈容与顾不上思考,伸手把江舒宛抱住,死死地将她护在身下。   廖勇黑着脸,恶狠狠地抬脚朝着沈容与踹去,“死人类——”   沈容与死死咬着牙,沉重的痛感从后背蔓延开来,一下一下直达四肢,身体被人拉扯着,耳边交杂着廖勇的辱骂声和江舒宛的哭泣声。   昏暗的环境下,在她没有注意的胸口处散发出一点点金光,以心跳般的频率在闪烁。   廖勇看着沈容与视死如归的样子,烦躁地“啧”了一声,大怒起来,拳头朝着她的脑袋挥去,“愚蠢的女人。”   沈容与闭上眼睛。   “去死吧——”   接着,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发生,周围的光芒从她身上显露出来,化成一轮金色光圈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延而去,强大的气流带着地面微微颤抖,下一秒她听见了廖勇的惨叫声。   沈容与睁开眼睛,入眼前是一片金光,眨了好几次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在朦胧间她分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好似在哪儿见过。   在意识和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沈容与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人沉冷的嗓音像浸在冰霜里,没有一丝温度。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她。”   突然被金光震飞的廖勇心态炸裂,怒不可遏。   “你他妈的谁,想死——”挑衅的言语还未说口,廖勇在看见来人穿着的黑金袍,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大变,声音开始直打哆嗦,“主..主事大人。”   他刚要从地上站起来,腿像是被利刃截断了般,再次硬生生地跪了回去。   闻卿半垂着眼,指尖间金光闪烁,廖勇骨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极端的痛感直达骨骼,脑袋一声闷响磕到地上,疼得直冒冷汗,“闻大人,饶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在尖叫,身体痛苦的蜷缩成团,情绪却没有半点起伏,仿佛在俯视一只低贱的蝼蚁。   “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直至廖勇疼昏过去,即将化成原形,闻卿冷冷地收回眸光。   她走到身后,弯下腰,小心地抱起昏睡过去的沈容与,轻轻地说道,“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闻大人开大喽! 18 第18章   ◎谢谢你◎   沈容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人在床边哭泣,着实烦人。   她挣扎着从昏暗中醒过来,愣愣地侧过头。   大冰这个虎体熊腰的猛汉在她床边哭得喘不过气,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大小姐,都怪我没保护好你,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可怎么办!老爷一定会杀了我,我还不想中年失业啊。”   沈容与哑着嗓子,骂道,“烦死了。”   大冰见到人醒了,喜极而泣,“大小姐!”   窝在小沙发睡着的徐曦听见声响,瞬间坐起来,快步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眼睛上方挥了两下,然后松了口气,“姐妹,你活过来了!”   “可把我吓死了,说好一起养老,你可不能先没了。”   “.....”   接着,徐曦总算说了句人话,“要不要喝水?”   沈容与从床坐起时,后背在隐隐作痛,接过水杯大大喝了半杯,而后问道,“小宛——”   徐曦早料到她会问,从善如流答道,“你放心,她也没事,受了点皮外伤,就在你隔壁的病房休息,王阿姨正在照顾她。”   沈容与放下心来,又喝了几口水,继而问道,“她呢?”   徐曦讶异道,“谁?”   沈容与说,“救我们的那个人。”   “你说的是二火吗,他脖颈处受伤了,好在没有伤到动脉,包扎过后,现在已经无恙了。”   沈容与不满地扫了徐曦一眼,以为她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来逗弄自己,“不要再装了,非要我明说吗。”   “装什么啊,我跟你说,多亏你俩福大命大,廖勇因为体力不支昏倒过去,加上警车及时到来,把你们救下来,不然你和小宛真的回不来了。”   “你是说,廖勇自己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徐曦:“对呀。”   沈容与思绪慢慢回拢,努力回想昨夜的情形,“可是在我记忆里是有个人救的我。”   听到这个,徐曦眼睛发光,“谁啊?”   “是——”沈容与在脱口而出之际,把那个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可能。   仔细想想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在荒郊野外的地方,那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还跟个拥有十万伏特的皮卡丘似的发着金光,过程太过于玄幻了,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不太信。   沈容与试图想出一个合乎现实的答案来解释她看到的一切,一个能否定她不是精神失常的答案。   徐曦看她欲言欲止,催促道,“快说。”   “没什么,我应该记错了。”   “真没意思。”徐曦撇撇嘴,继续说道,“反正当时我们到的时候,地上躺了一片,就是没有一个人是活生生站着,那场面叫一个惨烈。”   大冰附和说道,“是啊大小姐,那种情况不可能其他人在场,还有廖勇是什么怪物吗,一个高中生居然这么能打,手法还那么变态,我们去的弟兄无一例外脖颈都被咬伤了,好几个兄弟到现在都因为失血过多没醒过来。”   沈容与:“损失全包,奖金翻倍,放长假。”   简单粗暴的几个词治疗效果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大冰一扫脸上阴霾,喜笑颜开,“我替兄弟们谢谢大小姐。”   听到沈容与醒了,病房一窝涌来了群医生,围着她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徐曦和大冰待了一会儿,就退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病房瞬间空了,安静下来。   沈容与抬起手,掌心贴近胸口,记得当时这里在发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花板,片刻后,拿起床边的手机。   ——   沈容与受伤的消息很快在圈内传遍了,虽然整个事件被封锁,但免不了别人的猜测,一时间众说纷纭。醒来不到短短半天,带着礼物上门来探望的人来了好几批,全都被拒之门外。   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明达打来一通慰问视频,接通的瞬间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沈容与,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想把我吓死,你就高兴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现在这边生意走不开,我一定马上飞回来,当着面撅你。”   沈明达在外面打的视频,那边夜色漆黑,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显然是在参加完宴会,看着格外绅士,可骂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等他骂后,沈容与才悠悠开口,“爸,我知道错了。”   “认错也没用,等着我回来,你就死定了。”沈明达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敢欺负我家姑娘,老子要让那个叫廖勇的人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沈容与给自家老爹竖起了个大拇指,“厉害。”   沈明达看她这个样子更加来气,又开始骂,要不是秘书出现劝沈明达回去参加宴会,沈容与觉得沈明达能继续骂她两小时。   视频挂断不久,大冰走了进来,请示道,“大小姐,罗家的那位来探望,他最近和两个兄弟在争夺何家老爷子留下的遗产,您要不要见一见。”   “他夺家产关我什么事。”   沈容与凉凉地说,“不见,统统不见。”   “好。”   大冰没离开,依旧站在原地,表情欲言又止。   沈容与:“还有什么事?”   大冰:“闻师父也在门外。”   沈容与眼皮微掀,“让她进来。”   大冰在转身后,默默低语,“双标。”   房门被轻轻推开,从闻卿进入的房间中,沈容与就一直在盯着她,目光诡异地看着她一步步走来。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沈容与状态自若地,说道,“来这么快。”   “收到沈小姐的消息,我就立刻赶过来。”闻卿说道。   沈容与视线往对方手里扫了眼,淡声道,“你探望人就这么空着手来了?要知道,这样很容易被赶出去。”   闻卿眸光微动,好似才反应过来,“抱歉,头一回来看望人,没什么经验,下次一定记得。”   沈容与懒懒地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咒自己。   闻卿停在她的床边,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沈小姐,身体怎么样了?”   “死不了。”沈容与顿了下,意味深长道,“不过我身体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吧。”   闻卿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不太清楚,如果沈小姐身体有什么不适,需要问医生了解情况。”   沈容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当她傻子了。   当时□□的伤口不至于疼到让她昏倒,肯定是这个人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把自己弄昏过去。   闻卿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但我略懂点中医,可以帮沈小姐看看身体状况。”   女人指尖细软,因为进入室内,掌心还带着夏天的温度,沈容与瞬间愣住,迅速抽出手,“不用。”   “没关系,很快。”   闻卿手指重新搭了回去,见她执意要号脉,沈容与有意试探,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但约莫过了十几秒,沈容与就有点后悔了。   即使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可是感官在安静的环境下像是被无限放大一样。   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手指细微移动的动作。   .....甚至是对方的呼吸。   沈容与身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极其不自然,开口打破道,“这么久了,你看明白没?”   闻卿沉默两秒,说,“你心跳太快,我不好把脉。”   “.....”   沈容与说道,“你到底会不会看?”   谁家正经的中医因为患者心跳太快,而不会看病。   闻卿跟没听出沈容与话里的质疑一样,慢条斯理地说道,“脉象缓涩而弦,肝郁日久,脾胃不佳,易怒易郁。”   沈容与有些佩服,还挺准。   闻卿:“总而言之,一个字‘虚’。”   “....”   听到这个字,怎么就那么不爽。   沈容与冷酷地把手收了回来,骂道,“庸医。”   “是吗?”闻卿唇角轻勾了下,说,“我回去再重新学习。”   “你好好学。”   沈容与头靠回枕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昨晚好像看见你了。”   闻卿:“在哪儿?”   沈容与微微挑眉,“一个山里。”   “你看错人了,我昨夜确实出门了,可没去什么山,而是去了一家古玩店里买颜料,替你修画的染料不够了。”闻卿脸色淡然,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听起来像是一个高超的演员所说的完美台词。   沈容与笃定道,“我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你。”   闻卿似是不解,重复道,“我在古玩店里。”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古玩店里。”沈容与说道,“因为你昨晚是和我在一起,当时廖勇本来不会放过我们,可是他突然停手了——是你出现了,凭空出现,你阻止了廖勇,关键是你身上有金光,虽然我很快就晕了,但是我能认出来,那是你的背影。”   闻卿低低的笑了声,透着些无奈,“你在说些什么?”   沈容与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真不太知道。”闻卿眨了眨眼睛,目光关切,“你是不是伤到脑袋了?”   沈容与呵了声:“我脑子没问题。”   闻卿说道,“要不要我再帮你号号脉。”   号什么脉,真当自己是医生了。   “不用。”沈容与飞快地把手藏进了被子里,她一字一句道,“你说实话,我不会告诉别人,我需要真相。”   闻卿叹息,“我一直在说实话,我昨晚在古玩店待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家了,没有去过山里,也没有见过你。”   双双沉默着,看着对方。沈容与放弃般耸了耸肩,“行,就当我看错了....”她语气稍顿,“毕竟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闻卿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沈小姐,我不明白。”   “没关系。”沈容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人嘴硬的跟石头似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属实让人有些心烦。   于是,她开口赶客,“我有些累了,就不跟你聊下去,慢走。”   “好。”   她答应的很快。   然后转过身那一刻,似乎是松了口气,闻卿拉开门把手时,后方的声音在她耳畔不冷不热地响起。   “谢谢。”   她听见她说。   闻卿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为什么谢我?”   沈容与往后靠了下,声音冷倦散漫,“因为....我想谢你。”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柯南脸):真相只有一个 19 第19章   ◎我是救世主◎   这天晚上,沈容与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闻卿。   她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生活在森林里的小浣熊,最喜欢在小河里捕鱼吃,有天森林里下着大雨,天上落下好多鱼。   小浣熊觉得这是森林之神的恩赐,特别高兴的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去捡鱼,它一边捡,一边数,“一条鱼,两条鱼,....”   在它捡到第七条鱼的时候,出现了一只贱兮兮的土狗把她的小书包踢翻,嚣张地说,“你不准动,这片河是我的领地,所以这些鱼也是我的。”   它怕得要死,就在它哭唧唧地准备跑走的时候,冒出只赤色狐狸用自己尖利的爪子把坏狗打跑了。   沈容与在梦里抱着她那脏兮兮的小书包,眼睛冒着星星眼,“谢谢你,小狐狸。”   狐狸甩了甩漂亮的尾巴,说,“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我可以把小鱼分你一半。”   “鱼?我才不要。”然后小狐狸转身一变,变成一个漂亮女人,红唇轻启,声音悠长蛊惑人心,“你这么可爱,我想要你当我的宠物,像养小狗一样养在家里。”   沈容与小手叉腰,气呼呼道,“我不给人当狗。”   “我是小浣熊!”   然后,狐狸悠悠一笑,轻轻松松地抓住她的脚,把她倒着拎了起来,“跟我回家,小宠物。”   一阵天旋地转后,沈容与醒过来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一个如此离谱且幼稚的梦。   自己怎么可能哭唧唧地去给人当宠物。   还有,为什么闻卿能变成狐狸,她就不能变成人。   沈容与想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认真思考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梦,于是,她起床洗脸,打算把脑袋弄清醒点。   今天是她离开医院的日子,其实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沈明达担心的要死,硬是要她在医院多待几天好好观察情况。   她多待了一天,实在待不住了。   吩咐大冰收拾完东西后,让他去同医生说声,她留在病房里等着,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舒宛从外面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   沈容与看到她来,皱了皱眉,“你过来干什么?”   江舒宛看见沈容与全身完好,稍微松了口气,听见沈容与的话后,小脸一垮,“我这不过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活得特别好。”沈容与说道,“你回的你病房,别让你妈妈发现你过来。”   “放心,我是趁着我妈去打饭的时间过来,她没那么快回来。”   江舒宛坐到空床上,看见一旁的行李箱,“你要走了?”   沈容与淡淡地“嗯”了一声,“没病就不在这里浪费医疗资源了。”   江舒宛垂下脑袋,晃悠着腿,“对不起。”   “什么?”   江舒宛咬着嘴唇,认认真真说道,“对不起,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该乱交朋友。”   沈容与下巴微抬,“知道就好。”   看见沈容与这欠欠的模样,江舒宛还是有点小不爽,撇撇嘴说道,“昨天警察找过我了,我跟他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我越回忆越觉得奇怪。”   沈容与:“哪里奇怪?”   江舒宛摸了摸下巴,“廖勇很奇怪,他说的话很奇怪,他一口一个人类,好像很瞧不起人类一样,可他自己不就是人吗?他说我救过他,可是我根本不曾救过他,我也没那么大本事去救人,最多也只救救小狗小猫这些小宠物。”   “还有,他伤人的样子好像一只野兽,专门咬人,跟狗一样。”   沈容与眉尾微挑,觉得江舒宛还是有点脑子。   江舒宛神秘兮兮道,“我听警察说,受伤的那些保镖都打了狂犬疫苗,你说,廖勇不会真的是什么狗精转世吧。”   沈容与凉凉道,“怎么没见你在学习上面这么认真想过。”   江舒宛不爽道,“欸,我跟你研究正经事呢,怎么扯上学习了。”   “这叫正经事?”沈容与反问一句,“这是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再管,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就交给人民警察处理,你现在还是好好想,你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怎么办。”   江舒宛:“你真是无聊,跟大人一样一点都没意思。”   沈容与:“我本来就是大人,不像你,小孩一个。”   “我说过多少次,我快成年了好不好。”   “小——孩。”   江舒宛被说的不高兴,起身就要伸手去挠沈容与,“我才不是小孩!”   “你是。”   “我不是。”   两人推搡打闹着,没注意到门再次推开。   沈容与怕碰到江舒宛的伤口,捉住她的手腕,此时听见急切的脚步声,眼睛一抬。   王韶仪直冲冲朝着她们走过来,神情极为阴沉,“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沈容与表情一僵,把手松开。   江舒宛愣住,“妈....你怎么过来了?”   王韶仪伸手就把江舒宛拽到自己身边,眉眼带着怒气,“你跑这来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和她见面吗?”   江舒宛小心翼翼道,“妈,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没有其他事情。”   王韶仪怒道,“她能有什么事,你的伤就是她害的!”   “不是的——”   江舒宛刚想开口解释,沈容与说道,“阿姨,对不起。”   王韶仪听到这声“对不起”,好像刺激到了她的敏感点,原本不多的理智分崩离析,“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小宁回到我身边吗!”   她的音量瞬间拔高,在偌大的病房里显得尖锐刺耳。   “你害死我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再害第二个吗!”   江舒宛吓在原地,看到沈容与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下一瞬,王韶仪拿起手里的饭盒,带着怨怒用力地泼到沈容与的身上。   沈容与来不及躲闪,或者说她没有想过去躲。   未合拢的饭菜泼洒出,淋到她的身上,从脸颊上带出油渍一点点往下落,米粒菜叶混合着油污黏在衣服上。   惨不忍睹,狼狈至极。   沈容与闭了闭眼睛,嘴上依旧在道歉,“对不起。”   王韶仪满眼的冷意,抬起手重重扇去,“你有什么脸站在我面前说这句话,你就该下去陪着小宁。”   在巴掌要落在她的脸颊之际,一只手忽然出现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动作戛然停在空中,然后声音很淡地在耳边响起,“过分了,阿姨。”   沈容与已经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听到这声,僵硬地睁开眼睛。她没想到闻卿会出现在这里,盯着闻卿的侧脸,有些愣住。   王韶仪收回手,朝着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吼道,“你谁?”   “我是沈小姐的朋友。”   闻卿走到沈容与的面前,神色寡淡,平静得过分,“阿姨,随便动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您应该道歉。”   王韶仪像是听见什么极大的笑话,冷声道,“给她道歉,休想,她这辈子都对不起我们全家。”   “今天是您错了。”闻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字一句说道,“请给沈小姐道歉。”   “你管我——”   “妈!”   江舒宛没想到场面会演变成这样,她拽住王韶仪上前的身体,阻止道,“妈,您别闹了。”   “您难道不清楚吗,是沈容与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回不来,您能现在好好看我站在这里,应该谢谢沈容与。”   王韶仪神色僵硬住,沉默下来。   “你就不能好好的面对她吗,你为什么总是带着恨意的眼睛看她呢!”   江舒宛说得眼睛都红了,王韶仪瞪着她,吼道,“难道不应该带着恨吗?”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已经忘记你姐姐了吧!”   江舒宛骤然脸色苍白,低声说道,“我没有。”   王韶仪气急败坏地拖着江舒宛往外走,边走边骂,“如果你以后在和沈容与扯上任何关系,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病房重新回归平静。   闻卿转过身看见她的样子,眼睫颤了颤,她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她。沈容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目光直直地看着闻卿,没有丝毫情绪。   “沈容与。”   她在叫她的名字。   沈容与垂下眼睛,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掩盖住眼底涌动的情绪,只有声音带着一丝压抑和厌倦,冷冰冰的戾气,“别烦我,滚。”   闻卿沉默下来。   沈容与说道,“听不懂人话吗,走开啊。”   闻卿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没有离去,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却令沈容与更加无所适从,她冷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救世主,想拯救我?”   “可惜,无论你怎么帮我,我对你都不会有丝毫感谢。”   视线交汇,闻卿眸光终于泛起了点晦暗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反正你的喜欢和怜悯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希望你滚远一点,别来烦我。”   沈容与疲惫至极,后退坐到床上,冷漠地想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这话总该生气地跑走了吧。   良久,闻卿说道,“我这次探望带了糕点,所以你不能赶我走。”   “.....”   沈容与这时才注意到闻卿手里一直拎着一个木盒,但这是重点吗?   她刚刚咄咄逼人的气焰仿佛一瞬间消失了,有种一拳打到棉花的窝囊感。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闻卿说,“我希望你需要我。”   沈容与心口一紧,看着对方的眼中的自己。   她无话可说。   真是疯了。   闻卿蹲下身子,要帮她擦掉脸颊上的油渍。   沈容与偏过脸避开,拒绝道,“走啊,不要碰我。”   闻卿再次伸过去,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以一个强硬的姿态让她不要再动。   她的指腹温热,让沈容与无所适从,“不——”   “不要再动了。”闻卿轻轻的说,带着哄她的意味,“你脏兮兮的,擦一擦,好不好?”   这回沈容与没有推开她的手了。   闻卿神态专注,拿着纸巾,顺着她的脸颊擦拭下去。虽然那份饭菜不是特别的烫,但皮肤还是泛起红来。   沈容与微微垂眼,目光停在她的脸颊上,再她的视线向上抬起的瞬间,她不自然地挪开了眼,不太敢直视对方。   沈容与安静了些许,在闻卿要擦完的时候,忽然说道,“你不是人吧。”   闻卿动作一顿,擦拭完最后的油渍后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弯弯,尾音上扬带着些许笑意,“被你猜中了,我是救世主。”   “.....”   沈容与眼皮一抽,沉默两秒,毕竟对方刚给自己擦完脸上的脏,她总不能恩将仇报。   她臭着脸和对方对峙了一会儿,终是忍无可忍骂道,“你有病。” 20 第20章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说这句话的末了,沈容与迟钝地反应过来,刚刚她是不是摸自己头了,居然跟摸宠物一样还揉了两下。   沈容与恶狠狠地又补上一句,“不准摸我头。”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摸我的脑袋。”   骗人。   你小时候的脑袋,我也摸过。   闻卿扫了她一眼的发顶,又很快撇开,“嗯,下次不会了。”   原本的衣服是不能穿了。沈容与随手从行李箱拽了件短袖,发现是闻卿给她的那件,忽然福至心灵,从那个小口袋里翻出纸符。   她仔细想了想,当时好像是这个东西在发烫吧。   “诺,衣服还给你。”沈容与手指警惕地点了点纸符,问道,“还有,你没在这符纸上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闻卿眨眼,“有。”   沈容与眉头一皱,“什么脏东西?”   闻卿神色认真,声音忽然放得很低,“它会吸人精气,带过它的人会变得特别倒霉,最后会精竭而亡,变成一堆白骨。”   放任何人跟沈容与说这话,她都会骂一句有病,并且甩给对方点钱让他去看脑子,可说这话的人是闻卿,介于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玄幻事,让她不得有点信。   又看见闻卿这认认真真的模样,她更是相信了。   因此以至于她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一下子失控了,急道,“给我解开。”   见她这模样,闻卿沉默两三秒后,手抵在唇上,低低笑了声,“我骗你的。”   “.....”   沈容与气得都不想翻白眼了,“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闻卿放下手,面色沉静。   沈容与是真没想到平时看着正正经经一人,居然也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关键是这么离谱的话,她居然信了。   沈容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挽回面子,“你等着。”   ——总有一天掀开你的真面目。   闻卿无声地勾唇,上前拿起沈容与的手,把纸符重新放回掌心,包着她的指尖缓缓拢上,轻声说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护身符,去霉运,保平安。”   沈容与愣了瞬,一边把纸符放进兜里,一边拧着眉嫌弃,“你的话,我不信。”   沈容与换好衣服出来,大冰正好回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再看看里面的两人,不可置信道,“大小姐,你们打架了?”   沈容与懒得理会他,起身说道,“走了。”   “去哪儿?”闻卿问。   “你说呢?”沈容与说,“出院,回家。”   “你伤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沈容与难得有了些耐心,张口扯道,“我不想在这闻消毒水的味道。”   闻卿问道,“糕点还要吗?”   沈容与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大冰抢先说道,“医生刚刚对我说了,大小姐伤口没有完全好,饮食需要清淡,得少吃甜食。”   闻卿嗯了一声,“养伤最重要。”   沈容与看着她的脸看了两秒,觉得闻卿这家伙在装可怜,这副欠揍的表情,连人带盒一起丢比较合适。   她忍不住“啧”了下,说道,“大冰,拿上沈师父的糕点,我们走。”   大冰立刻接过食盒,很有眼色的说道,“大小姐,您少吃些也无妨,劳烦闻师父了。”   沈容与看他一眼,骂道,“多嘴。”   闻卿盯着她,唇角小幅度地渐渐弯起来。   走出房间的时候,恰见王韶仪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王韶仪眼睛直直地落在沈容与身上,依旧带着消不散的怨恨。   沈容与脸色微怔,垂着眼,与她擦肩而过。   闻卿走在她的后方,眸光淡淡地与王韶仪对视了几秒后,重新回到沈容与的身上。   到了医院楼下,大冰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大小姐,你同王阿姨见面了?”   沈容与坐进车里,“嗯。”   大冰倒吸一口凉气,正欲开口,便被沈容与淡然地声音打断,“警局那边怎么样了,无论廖勇被定什么罪,我要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好的,大小姐。”大冰说道,“警局那边老爷已经联系好了,廖勇就算出来也得剥层皮,只是....”   沈容与闻言,“什么?”   大冰打开后座车门,抬手挡住车檐,“只是警局在我们过去之前,就好像已经有人去打过招呼了,据说廖勇做完笔录后,直接就被送到监狱里关押了,这属实有些不符合规定。”   沈容与弯腰进入车里,淡声道,“你叫人帮我查一下闻卿两天前的晚上在哪里,要准确到时间点。”   ——   “我认罪,我什么都认。”拷着锁拷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廖勇惊慌地垂下脑袋,“我只是一时犯错了,请主法使宽宏大量,放过我这一次。”   审判席上寂静无声,廖勇求饶的话说了一大堆,没听见主法使审判的声音,心里正暗暗自喜,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他抬头一看,主法使黑着脸坐在上方,而在他的左侧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玉簪简单的挽起长发,一身素色常服,长身玉立,手腕间竟缠着一条黑蛇,周身是透骨的清冷。   因为这个人的到来,审判席上的所有妖都恭敬的站起迎接。   廖勇面色怔住,这是当日身穿黑金袍让他痛苦万分,求死不能的人——妖界唯一的主事大人,现今灵气最强的妖。   廖勇因为害怕,声音直打哆嗦,“参见,主...主事大人。”   主法使沉声说道,“廖勇,你拐卖少女人类,在人类世界现形使用妖力,并导致数名人类受伤,犯下如此过错,差点破坏了人妖两方的关系,怎么敢求情。”   廖勇慌道,“我只是一时糊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妖。”   主法使说道,“后悔也无用,我们怀疑你这一族内有众多妖涉嫌拐卖人类少女,与近来的失踪案脱不了干系,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还可以从轻发落。”   听了这话,廖勇愣在犹豫,欲言又止,虽然如今很多妖步入人类世界,摆脱了以往生活在外圈的习性,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但是不少妖族还是保留着群居的习惯,比如他们的犬族。   每一个分族有完整的宗族体系。他们都需要严格遵守族规,不可背叛族内,让他说出族人的罪行,无异于叛变。   廖勇咽了咽口水,“我...我不能说。”   主法使瞪着他,怒道,“你当真还不知错,按照妖局的法律规定,揭发其他妖的犯罪行为算是立功,可是可以给你减刑,如果你再这样隐瞒下去,你可是要重判。”   廖勇胆子一横,左右都是罚,不如赌一把,他指着闻卿,吼道,“那她呢,那天为一个人类居然起了杀害自己同族的心,做为我们的主事,她怎么可以跟人类扯上关系!”   “放肆!你胆敢妄言主事。”   主法使猛敲了下桌面,大声呵斥。廖勇手上的手铐发动电击,他浑身一抖,刚倒在地上,便听另一个声音冷淡的响起,“不用再审了。”   只见闻卿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摸了下小黑蛇,眼底没有半点情绪,“廖勇及其族人彻查,有罪者进入妖所关押,另外去势。”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廖勇瞬间变了脸色。   去势,俗称:宫刑。   对于寿命长达百年的妖来说,关押是最轻的处罚,无非不就是进入罪妖所关个几十年,再出来还是一只好妖。   因此在妖管局设定的法律中对于犯重罪的妖,更侧重于身体上的处罚,不仅仅只是死刑那么简单。   廖勇这下是真的慌了,去势的痛苦太难以忍受,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经过几分钟的心理对抗,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说。”   从审判席出来,章主使说道,“闻大人,今天多亏了您才这么顺利,只是劳烦您还亲自过来一趟。”   闻卿说道,“无妨。”   章主使看了一眼闻卿,试探道,“恕我冒昧问闻大人一句,您这么看重这个案子,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人类?”   闻卿只是轻轻颔首,并未言语。   章主使脸色大变,忙道,“这可不行,主事大人可万万不能太亲近人类,那可是会破坏妖管局乃至妖界的安定。”   闻卿微微一笑,“章主使多虑了。”   章主使心里稍定,“那便好,主事大人向来以妖界为重,自然心中有数,确实是我多虑了。”   章主使朝闻卿抱拳做了一礼,便告辞离去。闻卿手腕上的黑蛇化成人形,褚言朝着章主使离开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这凶巴巴的老头真会多管闲事。”   闻卿悠闲地往前走,“章主使掌管妖管局的法律已有百年,为人刚正不阿,怎么从嘴里说出来,他像是个坏人。”   褚言冷哼声,“姐姐,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他天天盯着你,管东管西,生怕你犯一点错误。”   闻卿轻描淡写说着,“他说的话是对的,我做为主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应当牢记,比如与人类亲近这件事,就是不可为。”   褚言十分不解,问道,“那姐姐还去靠近沈容与?”   闻卿淡淡笑了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褚言更懵了,“什么意思?”   “因为....”闻卿仰头看向天空,“我欠了份恩情,必须要还。”   这句话褚言总算明白了,报恩嘛,她一直都知道,姐姐从没有忘记答应过五百年前那个人的承诺。   闻卿静了一瞬,语调微转,“廖勇倒是让我明白了件重要的事情。”   褚言挽住闻卿的胳膊,好奇道,“姐姐,什么事情?”   闻卿勾起了一个极轻的微笑,“我对沈容与不够了解,她在哪儿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晓。”她随即一声叹息,“而且她有点不乖,这不好。”   她说,“听说小蝶妖那有很多控制人的法子。”   褚言总觉得自家姐姐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你要对沈容与做什么?”   闻卿唇边轻轻吐出两个字,“下咒。”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进入重要阶段……之一 21 第21章   ◎悲惨至极◎   “阿...阿嚏!”   在心理咨询室中,正准备伸手拿杯子的沈容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坐在对面的程姝华给她递了张纸巾,“感冒了?”   沈容与微微皱眉,“没事,应该是鼻腔不小心进灰尘了。”   程姝华笑了下,“那我真应该把房间重新打扫一下。”   沈容与跟着笑了一下。   程姝华问道,“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容与喝了一口水,“还好。”   程姝华注意到她垂着眸,脸部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杯身来回摩挲,做了沈容与这么久的心理师,她清楚的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沈容与正在尝试放空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以求让自己的心能平静下来。   在她打开录音笔的时候,沈容与抬起眼望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抗拒。   “沈小姐,我要开始今天的心理咨询了。”   沈容与简单地嗯了一声,“好。”   程姝华打开一本墨色的笔记本,开始记录沈容与所说的话。   “我想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以说一下吗?”她问道。   沈容与默一瞬,缓缓开口,“我见到了江舒宁的母亲。”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视线也随之落在地面,不敢去看心理师,“我不敢面对她,只要看见她,我就会想到江舒宁是因为我而死....以至于,我觉得自己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都是罪恶的,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会对她说‘对不起’。”   程姝华温声询问,“当你说了对不起后,江舒宁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态度?”   沈容与扯出一抹苦笑,“她把饭盒丢向我,打了我。但我不怪她,反而觉得她应该对我更狠一点,再多打我几下也好,这样我心里会好受点。”   “那你现在心里难受吗?”   沈容与想,很难受。白日她若无其事,仿佛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一到晚上,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王韶仪那双仇视的眼睛。   像是一个烂掉的橘子,表面新鲜滋润,完好无损,其实剥开外皮,里面早已烂透。   她说道,“还好,只是我做了好多梦。”   “关于什么的梦?”   “江舒宁。”   程姝华态度耐心,一步步引导她道,“跟之前一样,梦见她在对你说话吗?”   沈容与摇头,“我梦见了那个雨夜,是一个无声的梦。”   “因为你在水里,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吗?”   “嗯,我只看见江舒宁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   程姝华问,“然后呢?”   “我醒了。”   “你有梦见事故发生前的事情吗?”   沈容与摇头。   程姝华安静地看着她,“你想起过这段记忆吗?”   沈容与苦笑道,“想起过些片段,依旧是我曾经说出去的那些,但没人信。”   “你有向她们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也许....真的是我记忆混乱,记错了。”   程姝华:“那你愿意接受吗?”   沈容与沉默了,接受她亲手害死了最好的朋友这个结果吗?   从此背负着无尽的罪孽,在每个夜晚一寸寸剜自己的肉,如同凌迟般痛苦的活下去,直至死亡入地狱。   她选择用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愿意。   程姝华停下了记录的笔,平静地看着她,发现沈容与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抗拒对话,“沈容与,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沈容与与她对视着,再次点了一下头。   透过她的眼睛,程姝华忽然想起几年前独自敲开门找她求助的女孩。她梦魇缠身,伤痕累累,却有着很强的求生意志,只要抓住一根稻草就绝不放手,会流着泪告诉她自己很痛苦。   可现在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只手越来越疲惫,松开只在一瞬间。   对此,拥有十多年治疗经验的她居然束手无策。   程姝华选择换了个角度,“你有做些快乐的梦吗?”   沈容与迟疑了下,说道,“梦见自己变成浣熊,算是快乐的梦吗?”   程姝华挑眉,“当然算。”   沈容与:“可是梦的后面,我被抓去当宠物了。”   “被谁?”   “狐狸。”   程姝华笑,“挺有意思的梦,有想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吗?”   “没有。”   “从心理角度上来说,梦是现实的延续,是对现实的一种映射,简单来说,你在现实中有遇到与那只狐狸相似的人吗?”   “没有。”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容与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程姝华只是笑笑,并没有拆穿她,总归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头。   今天算是收到了一个好信息。   心理咨询结束,沈容与走出门,神态自然,与平常没有分别。   大冰给她递上了一个平板,“大小姐,晚上七点十五,闻师父正在西门的一家古董店里买颜料,八点回到宅子,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出来过。”   沈容与看了会儿监控中的闻卿,摆摆手让大冰把平板收起。   这证据不能证明闻卿不是晚上的那个人,毕竟那人会飞,谁知道闻卿是不是在宅子里是冒着金光闪现过来。   “据中央气象台预报,今年第13号台风将于8月24日凌晨移入东海东部海面,强度缓慢增强,中央气象台发布台风蓝色预警,受台风影响,预计本市将有大到暴雨或特大暴雨,请广大市民及时关闭好门窗....”   徐曦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今天晚上要下大雨,你要不睡我这。”   沈容与从冰箱拿出一杯酸奶,回身坐在吧台上,“不了。”   徐曦:“别了吧,新闻说今天台风要来,不安全。”   “相比你台风,我觉得你家更不安全,你看你家像是能睡的样子吗?”   客厅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形容,酒瓶四仰八叉地倒在地板上,烟灰缸里叠满各式牌子的烟头,蛋糕的奶油黏在了各个角落。   徐曦不以为然,“这些我回头让阿姨来打扫一下,你可以睡卧室。”   “你家客房、主卧全都有人睡过,你觉得我会去睡吗?”沈容与喝了口酸奶,连带着口腔里残余的酒味一同咽了下去。   昨夜徐曦过生日,叫了一群朋友来别墅轰趴,喝酒、唱歌、打游戏胡闹了一整晚,场面一度混乱,最后没几个人能站起来出别墅,就连沈容与都喝了不少酒,醉倒在沙发上,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徐曦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恍然大悟,“我喝断片了。”   她捡起地毯上的手机,朋友群里发了好几百条消息,有的是昨晚的照片和视频,徐曦看见某个视频封面,“唰”就点进去。   开头是一阵大笑声,很多人围在一块吵闹,“沈容与,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我能走直线!”   视频里的人大着舌头说完话,拎着酒瓶歪七扭八地走完了个直线,全场给她响起了掌声。   “我说我没喝醉吧!”   “哈哈哈哈哈。”   “听到没,我们沈大小姐没醉!”   又是一阵笑声,与视频外徐曦的笑声重叠在一起,“沈容与,你看看你这鬼样子。”   沈容与木着脸,“关掉,我不想看。”   徐曦一边给这视频点了保存,一边笑道,“昨晚你在躁期吧,这么放得开。”   沈容与没说话。   徐曦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回头看她,“不会吧?”   沈容与:“不然呢。”   正常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话这么多,一想到昨晚的自己在发酒疯,她真想穿回去把自己敲晕。   徐曦掰着手指数了数,忍不住担心道,“你这个月第四次到躁期了吧,这也太频繁了,而且每次持续时间又很短,就一两天结束,你身体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容与皱了下眉,是有些不对劲。   过去的四年里,她躁期是多于郁期,一般是发作一次持续三周左右,然后正常一段时间,循环两三轮躁期后,迎来下一个郁期。而这段时期躁期频发,郁期很长时间没来了。   “前段时间我刚去看过医生,没多大问题。”她说。   徐曦:“好吧,总比来四次郁期好....”   “你继续睡吧。”沈容与拿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说道,“我走了。”   “别忘记吃药。”   “知道了,操心死了你。”   徐曦看着门被关上,叹了声气。   关于沈容与每个月的发病频率,她记得比医生都清楚。   回想起刚确诊的那段时间,沈容与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学习工作,只能通过金钱、酒精去消耗旺盛的精力和排解心理上的不安。以往那么不屑于沉溺于一时快感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陷入纸醉金迷中。   身边第一次见沈容与的朋友说没想到,原来沈大小姐和他们一样是个会玩的二世祖。   她想说,不是的,她只是生病了。   过生日的这栋别墅离沈宅有段距离,沈容与忌惮下雨天,便就近去了滨江的大平层,她名下的房产每隔两天都会有专门的佣人去打扫,因此特别干净。   这儿是沈容与第一次来住,来着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干净的衣服去换洗,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她方才满意的走出来。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这儿视野极好,原本站在这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繁华的夜景,现窗外是乌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大冰已经把需要的书、衣物等东西从沈宅取过来,放在了客厅里。   沈容与把药吞了后,拿着自己喜欢的书躺在软椅上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倦意,把书反盖在小桌上,想着静静的闭会儿眼睛。   但手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想去拿那两个核桃,却什么也没摸到,连带着心也变得空落落。   一阵心悸。   沈容与起身去翻大冰带过来的包,一无所获,几乎是一瞬间,她情绪跌入谷底,陷入崩溃之中。   手从包上滑落到身侧,膝盖重重地磕到地板上,她像是荒野中被麻醉枪射中的猎物,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悲伤地蜷缩起,狂风暴雨宛如从窗外转移到室内,刺骨的冰冷将全身浇了个彻底。   她进入郁期了。   阴郁占领高地,此刻她悲惨至极。 22 第22章   ◎我不允许你死◎   要怎么去描述人的一生?   从一声婴儿的啼哭来到世界,又在稀碎的哭声中离开。   她童年时特别爱哭,勺子掉在地上会哭,玩偶弄脏会哭,被大人做鬼脸也会哭。家族聚餐上,年老的长辈说,“这小孩一出生克死了妈妈,又每日哭声不止,这不是长久之象。”   而沈明达说,“我女儿一定会长命百岁,定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这些都是家里的佣人说的,沈容与不记得。江舒宁死后,她出现了自杀倾向,会拿刀划破自己的手腕,于是她决定去看医生,检测单那行‘抑郁症’的黑体字,她曾经在书上见过,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脆弱不堪,这种病竟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她按时吃药,到点看医,努力抗拒着独自存在于世界的孤独感,情绪却越来越反复无常,那点药物无法阻止冰冷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灵魂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时在江里死的是她就好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可事实是,她站在江舒宁的尸体上活了下来,因此她不能活得幸福无忧,她得痛苦的活着,这是惩罚。   时间治愈不了一切,只会在日复一日里将痛苦层层摞起。她吞了整瓶安眠药,从病床上醒来后,沈明达像是老了十多岁,眼睛透着深深的疲惫,“女儿,我只希望你平安。”   她让他失望了。   从那天起,大冰和二火开始形影不离的盯着她,把房间里那些“危险物品”清扫出去。每到郁期,把她带到所谓的安全屋里关起来,在重郁期拿着手铐把她锁住,用物理的手段阻止她情绪化行为。   方法是很见效,她挺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进入相对来说的平缓期。   可这次,她身边没有手铐。   从昏迷中笨重地醒来,沈容与艰难起身,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拨打号码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明明她早该习惯,此时却突然感到十分悲哀。   这点悲哀成了厌倦愤怒,她把手机用力扔出去,重重地砸到电视机上,屏幕同她的理智一起变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响动后,房间变得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东西都不存在,只剩□□内那颗已经死掉的心脏和窗外的风雨声。   铁锈味蔓延在口腔里,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沈容与的痛苦,她流着泪,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砧板任人宰割的鱼,一个被情绪操控的提线木偶。   脑海里有个像她一样的声音在重复着她的缺点,满满的话语引起她对生存的厌恶。   “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   “你可真是个害人精,克死了身边的所有人,你凭什么好好活着。”   “滚去地狱赔罪!”   “沈容与,还不去死,你在等什么?”   沈容与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撕心裂肺的渴望,渴望解脱,她用自己真实的声音回答了虚幻的自己。   是啊,去死吧。   大雨来临。   闻卿望了眼窗外的被风打落的花瓣,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瞬。   她把手上那本名为“万能咒”的书放进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了眼。   【WQ:快下雨了,记得关好门窗。】   距离她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沈容与没有回复。   虽然这符合沈容与一贯的作风,但是她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闻卿又尝试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WQ:画已经修好,什么时候来拿画?】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无人回应。   闻卿抿了一下唇,找寻了下通讯的功能,不太熟练地给沈容与拨去一个电话,显示关机。   刚刚的心慌感再次袭来。这种突如其来的焦虑如果出现在人类身上并不稀奇,可能成妖的生灵都带着灵气,对周围的事物灵敏度极高,更能够预知危险,何况是灵力极强的闻卿。   闻卿开始觉得不对,脑子里有很多念头闪过,但她什么都抓不住,只知道沈容与好似出事了。   她右手在空气中飞速划出了几道符咒,刹那间空中展开一卷光卷,她阖上眼睛,一点蓝光在网格中跳跃,最后定格在其中。   她悄声低语,“找到了,在这。”   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片看起来最豪华的住宅区,即使是下着大雨依旧灯火通明,她能感觉到沈容与的气息在这附近。闻卿朝着其中一栋大楼走去,天空连成线般的雨点在她周围分散避让,走进大楼时,身上竟分毫未湿。   安保见有陌生人走进,开口喊住她,“请等一下,这位小姐,你是这儿的业主吗?”   闻卿问道,“您好,请问一个叫沈容与的女孩住在这里吗?”   安保:“你说的是沈大小姐,她确实住在这。”   “她住在第几楼?”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能随便进去,我们没有收到业主放你进去的消息。”安保伸出手拦住她,严肃说道,“请离开。”   闻卿没有时间和他周旋,侧身对上他眼睛,一抹红光自眼底流过,安保瞬间僵住身体,双目无神,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般。   “在第几楼?”她问。   安保张了张嘴,像木偶般念出数字,“四....十二楼。”   说完,他身体失去了任何力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抱歉。”   闻卿转身迈去,穿透空间来到门口,手轻轻一挥,大门随着动作轰然打开。   里面是一片黑暗。   客厅的窗户大开,风雨交织灌进,宽大的蓝色窗帘随着风在肆意飘动。夜间良好的视力,让闻卿看见阳台上站着个人影。   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她便闪现在那人的面前。   “沈容与。”   闻卿喊着她的名字,沈容与闻声抬起眼,朝她笑了笑,“你果然不是人。”   看见她的笑容,闻卿居然有点不敢靠近,伸出手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谁。”   沈容与脸色异常的苍白,她肩膀控制不住地在细微颤抖,雨打湿了她的后背,衣料紧紧贴着削瘦的脊背。   她说起话来有些困难,牙齿碰撞了好久,才发出声响,“我没想到,最后见的人会是你。”   “我一直骂你是精神病,其实我才是真的有精神病。”沈容与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这里很难受,无论我做什么,它都很痛。”   闻卿轻轻应下,嗓音轻柔,用哄着她的语气,“我知道,我在这里。”   沈容与唇边微扬,讽刺的笑意在嘴角蔓延,“你不知道。”   只有我知道,心里有几千个伤孔在同时滴血。   我成了痛苦折磨手中的悲惨猎物,丧失了一切兴趣,无论这世界有多广袤,在我眼里不过也只是荒凉的峭壁。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自杀者将入地狱,但又有谁知道,这也许是他想要抵达的终点。”   沈容与眼眸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她反身跳坐在阳台上。   闻卿慌了神,喊道,“沈容与!”   沈容与最后说,“你记得闭上眼睛,不然会做噩梦。”   结束吧。   早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做什么挣扎。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身体向后倒去,如同落叶般自风雨中飘零,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阳台上的另一个人,在短短的一瞬间,随着她跳了下去。   沈容与下落的速度极快,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周遭飞速闪过建筑正在随着她的降落一存存崩塌,她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安静地迎接那刻的到来。   直到,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指尖时。   空中的雨忽然变得安静又缓慢,连带着时间静止,身边的一切像是被刀划开成两个世界。   沈容与蓦然睁开眼眸,水珠模糊了视野,但她仍清晰的看见了所有。   在百米高空中,那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她靠近,就在刚刚的那个瞬间,用尽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以一个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把沈容与拉到了身前。   她眸中泛着凌意,“我不允许你死。”   大雨磅礴,风声肆意。   闻卿迎着沈容与诧异的眼神,很突然地吻在她的唇角。短短的几秒钟,沈容与下意识去推,可唇间已然被咬破,血味在齿间弥漫,刺激着脊髓战栗。   闻卿瞳孔变成赤色,倒映着黑暗里流动的灯光,眼底复杂的情绪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她用拇指抹去她唇上的血珠,轻点在她的眉心。   然后,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缓缓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   “以吾之灵,以汝之血,结契。”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的储灵台产生异动。小妖一路跑进殿里,路上差点跌倒,只听小妖惶恐地喊道,“范老,储灵台刚刚震动了下,莫不是要塌了。”   “莫慌,是闻大人在使用妖力。”老者摸了摸胡须,声音有些疑惑,“只是这妖力怎么用的如此之多....”   沈容与额心顿感一痛,浮现出一星金光以网状式蔓延包裹住她的全身,一点点渗透进骨髓,与她的血肉融合相连。   一瞬间她完全动弹不得,直到金纹完全融入身体,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鬼东西....”   沈容与眼皮打颤,体力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闻卿抱着沈容与平稳落在地面,凝眸望着她的脸颊,声线温柔,“沈容与,别怪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整个红包,记得来哈 23 第23章   ◎我的命属于我自己◎   台风仅仅是路过江城,带着大雨肆意逛了个圈,第二天就继续南移祸害其他城市去了。清晨太阳初升,大雾笼罩了整座城市,等到中午时已是阳光明媚,雾消云散。   沈容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房间里一片安静,窗户拉上层薄纱,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进来,却不觉得刺眼,恍惚间有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掖了掖被子。   她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猛地转醒过来,虚空一抓,惊醒的瞬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白衣服的人微微一怔,而后说道,“醒了?”   沈容与气息尚未平稳,用了点时间来确认声音来源,抬眼过去,女人周身光雾环绕,脸上线条显得柔和温柔。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奇异地升起几分亲近之感。   她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大脑根本无法运转,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闻卿静静地望着她,在对视的几秒钟后,沈容与昨晚的画面在脑海里冒出一一闪现,迟钝地思绪终于冒出来一点。   她的状态从呆愣,变成了警惕,缓缓说道,“我明明跳楼了,可我现在没死,是因为你,包括上次,也是你救了我吧。”   闻卿垂着眼睛,声音低轻,“先把手松开,我慢慢跟你说。”   沈容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抓着对方,手心微湿,而且抓着很紧,把对方的手都捏红了,她蓦地松开。   闻卿揉了揉泛红的手指,“有点疼。”   沈容与很尴尬地挣扎着要坐起来,闻卿轻轻摁住她的肩头,“你好好休息,毕竟刚结契,应该消耗了你不少精力。”   沈容与说道,“结契是什么东西?”   闻卿重新拾起她的手腕,淡淡道,“一个契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住她的脉搏,半响叹息道,“你比上一次更加虚弱了。”   这解释等于没解释,就是在含糊其辞。   沈容与皱眉,“结了个什么契,你到底是什么非人类生物。”   “非人类生物。”闻卿把这几个字着重重复了一遍,摇摇头,“不太妥当,不过也可以这么说,但你们人类一般称我们为‘妖’。”   沈容与虽然之前已经猜到闻卿不是常人,但听见对方真正承认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妖?”   “你们电视机里常常演的那种。”   “那你属于妖的哪一种?”   “狐狸。”   沈容与深深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这些年她所受过的教育内容,但离谱中又透着一种合理,难怪有某些瞬间觉得闻卿像一只狐狸。   她恍然地想起第一次见到闻卿的时候给的狐狸尾巴,合着没骗人,那真是狐狸尾巴。   闻卿耐心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   沈容与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时的灵魂被厌倦烦躁占据,对一切都淡淡的,知道大概的真相,便丧失了兴趣,朝对方关闭了沟通的阀门,声音疏远,“只是下次别救我了,人各有命,我与你不相干。”   闻卿对她情绪突然的转变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温和说道,“这我做不到。”   沈容与从心底厌恶闻卿这副‘我要拯救你’的样子,也厌恶自己在阳台的犹豫。   闻卿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先把药吃了。”   沈容与不清楚闻卿是怎么翻到她的药,她也不想去细问,冷漠地把药咽了下去,然后躺回床上,头转到另一边,“请您离开,我需要休息。”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沈容与终于闭上眼睛,耳鼓涨得生疼,身体被无穷无尽的冰冷包围着。   走吧,走了好,赶快走。   最好身边别留一个人。   没有比想死没死掉更让她难受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实在不想动,等会儿找个机会再去死吧。   沈容与把自己的塞进了被子里,逃避整个世界。   思绪混混沌沌,眼前是灰白、扭曲的空间,往前跑着却猛地跌入深渊,坠落场景变幻成从高楼跌落,即将落到地面时,发现有人抓住了她。沈容与抬头去看,唇角被吻住,梦里的一切定格在这一幕。   沈容与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   只知道吞下的药总算发挥了一点它该有的作用,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她不想自杀了,她想在此之前,先灭了闻卿。   沈容与抬手碰了碰嘴唇上的伤口,深吸一口气。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跟一只狐狸接吻了,好烦呐。   房间里自带卫生间,沈容与强制自己不在去想那个画面,忍着头晕目眩,走进去洗漱,镜子中自己耳根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她立刻垂下头,快速洗了把脸。   刚拿毛巾擦脸,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门咯吱开了,闻卿看着她,说道,“洗完出来吃饭。”   说完就再次走了出去,留下沈容与在原地懵-逼,手上的毛巾还没放回去,表情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房子,还是闻卿的房子。   沈容与气势汹汹地走进客厅,兴师问罪道,“你怎么还没走?”   闻卿把菜端上桌子,偏头说道,“走过,去买菜了。”   “.....”   您那么厉害,怎么不能让菜自己飞过来。   闻卿拉着凳子,先坐了下来,“来,吃饭。”   这人说话跟唤狗一样。   沈容与看着满桌子色香俱全的菜,刚想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安静三秒,她冷着脸坐到了对面。   闻卿拿着碗盛了一碗米粥,放在她的面前,“先喝粥垫垫,不然胃会不舒服。”   沈容与没动。   “你厨房不太会用,我研究了好半天说明书才煮成。”闻卿说道。   沈容与盯着这碗粥,心想这肯定不好喝。   ——   一顿饭吃得肚子发撑,沈容与觉得今天一天都不用吃东西。   这次重郁期来得汹涌,不过意外的是很短暂,跟之前的躁期一样。沈容与躺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居然发现自己整整在床上睡了三天。   难怪那么饿。   徐曦给自己打了数十个电话。   她回了个消息,懒懒地翘着二郎腿看着闻卿收拾碗筷,有种地主奴役农民的既视感。   见闻卿忙活完,走回客厅。   沈容与开口问道,“你不是有什么法术之类的东西,不能让它们自己动起来吗。”   闻卿:“妖力不能滥用。”   没想到妖还有原则。   闻卿想了下,说道,“你门坏了,记得修。”   “这门怎么坏的?”沈容与看看这几万块钱的钢质门,又看看闻卿,难以接受道,“你弄得?”   闻卿垂眼睨她,懒懒地嗯了声,“抱歉,情况紧急。”   “....”   沈容与轻轻吐出一口气,“没关系,一个门坏了就坏了,谢谢你给我做饭,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可以走了。”   闻卿微微挑眉,声色平淡,“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会心疼。”   沈容与听着觉得好笑,“你什么人,我心疼你?”   闻卿跟着她,摇头笑了起来,“我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心疼’。”   沈容与发觉有点不对劲,“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有生死契了。”闻卿说道,“我是生契,你是死契,你离不开我。”   “你不会在又在骗我吧?”   “绝无虚言。”   沈容与盯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终于确定闻卿没有说谎,一字一顿道,“你什么时候结的?”   闻卿一默,“接吻时,我咬了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沈容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闻卿神情有些意外,“你在害羞?”   沈容与一震,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说?”   闻卿明白沈容与迟早会知道,如实说道,“因为我们心意想通,我能感应到你的情绪。”   还有,痛苦。   她没说这句话,因为沈容与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能感受到沈容与在压抑着怒火。   沈容与咬牙道,“还有什么内容?”   光是一个情绪被人知晓,就已经触碰到沈容与的底限。她惯来喜欢做掌控者,怎么能允许他人来掌控自己。   闻卿:“你必须同我在一处,距离不能超过九公里,一旦超过,你会心绞痛,生不如死——”   沈容与像是被点燃的炸弹,愤怒全都涨在心口,猛地起身抓住闻卿的衣领,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怒不可遏道,“你凭什么跟我结这种契?我允许了吗?”   闻卿任凭她抓着,盯着沈容与发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沈容与发狠道,“臭狐狸,你给我解开。”   闻卿摇头,“我不会。”   “你!”   沈容与大口喘着气,咬牙切齿道,“好啊,那你疼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不是死契吗,你现在就弄死我。”   闻卿依旧摇头,“我不会。”   沈容与满脸戾气,“你到底会什么?”   “我会救你。”她说。   “我不需要你救。”   又是这句救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沈容与抓着她的力气紧点,“你说,你一个妖做什么不好,为什么总是揪着我这个人类不放?”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闻卿停顿一下,缓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闻卿的一句话打了个沈容与措手不及,居然心里软了一下,她手指变得僵硬,觉得此刻的自己不可理喻。   沈容与沉默。   闻卿眉眼微垂,平静地说道,“我想让你活着。”   沈容与警告道,“不要以为你说这些话,就可以对付我。”   她们再次沉默对视着,漫长的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界,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烦意乱,沈容与率先躲开眼,手上慢慢卸了力。   “那这样呢?”闻卿低声开口。   还没来得及起身,沈容与身体无力的软了下去,随即手腕被人抓住,直接反压在沙发上,闻卿单腿跪进沈容与的腿间,以一个绝对掌握的姿势将她的两只手捏住,牢牢把她摁在沙发上。   沈容与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一般,丝毫不能动弹,已然成为对方的掌中之物。   闻卿视线自下而上一掠,气息沉沉,“沈容与,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   她的眸色渐深,全然没了以往的温和,这是沈容与从未见过的强势,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闻卿。   沈容与冷道,“我的命属于我自己。”   闻卿长睫低敛,遮住了眼底的那点晦暗,“随你,你只要记住,你的生死在我手里。”   沈容与嘴唇一张一合,冷冷吐出个字来。   “滚。”   闻卿倏地笑了,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对主人不能这么说话。”   沈容与:“滚呐。”   闻卿起初并没有想着用这么强硬的咒法去掌控沈容与的一切。   她从小蝶妖那里学到了不少温和的手段,但看见沈容与深受抑郁的折磨,看着她痛苦的掉眼泪,甚至放弃生命跳下楼。闻卿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清楚的明白沈容与此时正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她就再也抓不住她。   这段时间她循循善诱,一点点尝试挤进沈容与的生活,可惜沈容与比她想象的还要抗拒,把自己藏得深深的,完完全全不留缝隙。   因此要以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介入沈容与的生活。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即使这样对沈容与很不公平,闻卿也必须这么做。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忽然响起,闻卿走过去打开门。   “闻师父,早上好。”大冰站在门外,憨厚的笑着,“我来接大小姐。”   闻卿刚想说她还没有起床,沈容与的声音就从后方响起,“来了。”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沈容与状态好转不少,“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大冰忙不迭地把纸袋子递过去,“按照您吩咐买了两份。”   “行,等着。”沈容与拿着东西,径直走到餐桌前拆开。   大冰探头看了看里面,笑着道,“闻师父,你在这里住的怎么样,缺什么东西可以吩咐我去买。”   闻卿说,“谢谢,暂时没有缺的。”   在大冰的眼里闻卿已经划分为大小姐好友的行列里了,不然大小姐也不会允许她在这里一连住三四天,看见餐桌上准备好的早饭,想必闻师父把大小姐照顾的很好。   大冰用手挡住嘴巴,悄声说道,“我们大小姐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人很好,您多担待。”   闻卿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倒也觉得这评价也没错。   “说什么呢?”沈容与大步走过来,塞给了闻卿一个东西。   大冰立刻摇头,“没什么。”   沈容与不相信地瞥了他眼,转眼看见闻卿拿着手里的白色手表,左看看,右看看,眼神像极了一个小孩看见了件新奇的玩具。   也是,一只狐狸能懂什么。   “这是电子手表,从现在开始,你时时刻刻得戴上这个,通过它可以查看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沈容与亮出来手腕上的一只黑色手表,说道,“我刚刚把上限距离设置成九公里,只要超过这个距离,手表就会自动发起提示。”   闻卿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这怎么戴?”   “你笨死了。”   沈容与拿起她手里的手表,捉着她的手臂转过来,将表带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看懂了吗?”   “嗯,懂了。”闻卿说,“这算礼物吗?”   大冰抢先说道,“当然算,这还是大小姐第一次送您礼物呢,特意嘱咐我让我买限量款。”   沈容与给大冰递了个杀人的眼神,“闭嘴。”   “这不是礼物。”沈容与说。   闻卿似乎并不在意,轻轻的笑,“没有多想。”   沈容与说道,“我现在要出门了。”   “你去哪儿?”   沈容与呵了声,毫无表情道,“去验证。”   闻卿立刻懂了沈容与送这个手表的目的是什么,没出声阻止,语气也很温和,“你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这四个字意味深长,沈容与冷笑声,转身领着大冰出门了。   大冰:“闻师父,我们走了。”   闻卿把门重新关上,无奈叹息了声。   人类总是不相信别人的话,吃亏后才长记性。   因此,她只能祝沈容与好运。   沈容与这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灰头土脸地开锁进屋,环顾四周,在厨房里找到了在煮汤的闻卿。   沈容与掀起腿,大步朝她走过去,声音带着隐藏的怒气,“你是太阳吗,我非得绕着你转。”   闻卿穿着件白绒色的长衣,将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手里舀着汤勺,听见她的声音,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失败了?”   “你说呢?”沈容与反问道,“你管那个叫心疼,那明明叫凌迟。”   无论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只要超过九公里,往前多迈一步,心脏就跟长矛贯穿一样,那股痉挛疼痛狠狠地嵌入血肉,骨骼都疼得在发颤,这种源于神经的疼痛正常人类压根无法忍受。   越往前走,疼痛越难以忍受,还会有强大的阻力迫使你回到安全距离。   简直是非人类的设计,这妖怪怎么能坏成这样。   她已经疼麻了,放弃了。   闻卿舀了勺汤,尝了尝味道,露出满意之色,而后慢条斯理说道,“我说了要注意安全,你没听。”   今天戴在她手上的手表总共响了四次,证明沈容与尝试过了四次后,便放弃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去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   “手表上显示出了你的位置。”闻卿今天研究了一下手上这小黑块,发现人类的东西意外的好用,这比灵力追踪更方便,“你去做什么了?”   沈容与木着脸,阴森森说道,“我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我心脏是否健康,有没有被你这只臭狐狸弄出什么后遗症....”   她话还没说完,闻卿便蓦地笑了出来。   “.....”   沈容与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气得转身就走,原本是想直接回房间,但转念一想,这是她家,她花钱买的房子,要避开也得是闻卿这个外人走。   于是,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闻卿压着嘴角的笑意,将锅里的鲫鱼汤盛出来,正好装在了两个大小碗里。   “来喝汤。”闻卿把小碗留在了自己面前,另一个大碗放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令她没想到的是沈容与并没有傲娇得不过来,而是直接起身,坐到了对面。   沈容与低头看着自己的大碗,心想这人挺上道,知道谁才是家里的主人。   “见你昨天用小碗喝粥盛了好几次,很麻烦,所以就换了个大碗。”闻卿说。   沈容与:“.....”   暗指自己很能吃。   沈容与已经气得不想理这个人了,低头喝着汤,味道是一如既往的好喝,这狐狸应该去当厨子。   她已经实验过了,契约是真实存在,她是真的无法离开闻卿,既然木已成舟,反抗于事无补,不如主动出击,诱敌深入,接近这只狐狸的身边,找到方法解开这个破契约。   沈容与的思绪缠缠绕饶,喝汤的速度下意识的慢了下来,勺子里的汤半天没放进嘴里。   “沈容与,你知道我能知晓你的情绪吗?”闻卿忽地开口。   不会还会读心吧。   沈容与愣了愣,抬头,“我现在情绪怎么了?”   “你在郁闷。”闻卿嘴角勾起,像是在开玩笑。   沈容与无声松了口气,板着脸说道,“你管我。”   闻卿喜欢看着她表情鲜活的样子,与那天晚上判若两人,是健康的,是热乎的,是充满生命力的沈容与。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沈容与沉默地把汤喝到了底,拿着纸巾擦了擦嘴,靠在椅背上,认真的看着闻卿说道,“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你说。”   “结这个生死契,算我倒霉,我认了,但是我不可能任你摆布,因为我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傀儡。”沈容与说道。   闻卿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赞同。   “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不准随意窥伺我的情绪。第二,不准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容与加重了语气,好似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准仗着契约,对我有任何不正当的行为。”   沈容与说出这些句话,换来闻卿浅浅笑了一下。   末了,沈容与补充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闻卿应道,“好。”   她答应很爽快,让沈容与都有些惊讶,“你可以提你的要求了。”   闻卿手托着腮,“我要求很简单,要你活着。”   沈容与原本闻卿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心生疑惑,“就这样?”   闻卿点了下头,继而又摇摇头,“不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才对。   沈容与盯着她,“你说。”   闻卿说,“开心的活着。”   沈容与眉间松动了一瞬,耸耸肩说道,“抱歉,这点做不到。”   自从让闻卿住进房子里,沈容与走哪儿都觉得不自在。从小到大沈宅只有她和沈明达一起住,她住三楼,沈明达在二楼,平时沈明达都在公司,佣人除了打扫卫生也不会进入她所在的楼层,所以大多时间都是沈容与自己独处。   可在这个抬头不见低头的大平层里,安静的屋子开始有了声响,每天一起床,就能听见厨房的动静,走出房间,就能看见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子上,有个人冲着你说早上好。   沈容与为此感到奇怪,因为这样停留在纸面上的生活第一次在她这里动了起来,居然有些美好。   以至于在徐曦在问她住在新房子里的感觉怎么样时。   她回道,“还不错。”   徐曦听到这话诧异了下,“以你的德行,说还不错就是很好的意思,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还可以。”   徐曦问道,“后天是高老师寿宴,你记得去。”   沈容与转着手里的核桃,“我买了些礼物,到时候你帮我带过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曦说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替你送礼,要送你自己去送,今天高老师特意给我发了消息,说让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你要缺席了,就是不尊师。”   沈容与说道,“我真不——”   客厅传来一声响动,沈容与停下转核桃的动作,“我这有点事,回头再打给你。”   沈容与打开房间门,就看到闻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不懂这电视机有什么稀奇,自从今天大冰叫人把电视机修好后,这人就对电视上瘾了,明明是只狐狸居然爱上了追剧,一看就是一下午。   电视里正在放仙剑奇侠传,闻卿眼也没眨,看得入迷。沈容与走过去,闻卿有感应的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声音太大了吗?”   沈容与说道,“吵到我了。”   “我把声音调小。”闻卿拿起遥控器看了看,有些疑惑道,“哪个键是调小?”   沈容与在她旁边坐下,接过遥控器,嫌弃地说道,“你们妖难道一点儿都不融入人类社会吗?”   “有些会融入,有些不会。”闻卿面色如常。   “你属于不融入?”   “我属于中立,不能偏向任何一方。”   沈容与哼了声,“所以现在笨得连电视都不会用。”   闻卿倒是习惯了沈容与的毒舌,状态自若地继续看电视剧,沈容与姿态懒散地摊在沙发上,心情看上去不错。   视线跟着放在了电视上。   “你们妖看电视机里演的妖怪不觉得奇怪吗?”沈容与问。   “奇怪。”闻卿说道,“它们吃人,我们不吃人。”   “....吃人?”   闻卿嘴角轻抿,温吞地说道,“人肉不好吃。”   这口气说得像真吃过一样。   沈容与闭嘴了。   放电视的期间,两个人各坐在沙发的头尾,沈容与看着手机,没事抬头看一眼电视,气氛倒算得上融洽。   仙剑放完一集后戛然而止,屏幕弹出个请开通VIP的提醒。   闻卿很自然地把目光转向了沈容与,声音有些惆怅,“怎么办?”   沈容与被盯得不自在,拿着手机扫了码,索性把各大视频平台的VIP全开了,不耐烦地说道,“看吧看吧,跟百八十年没看过电视一样。”   闻卿纠正道,“是数千年。”   “....”   电视机重新开始放映,闻卿眨了下眼,“谢谢你,沈容与。”   沈容与本没想着在客厅待太久,但不知不觉待了快两个小时,她有些犯困,看着依旧精力充沛的闻卿,心想妖不需要睡觉吗。   她起身回房,朝着闻卿说道,“后天我要去看老师。”   闻卿:“嗯?”   沈容与:“那地离这里二十多公里。”   闻卿了然,轻点一下头,“我陪你。”   沈容与抬了下唇角,满意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高老师七十大寿那天,沈容与避开了在高老师家唠嗑的环节,下午直接出发去宴席,在距离酒店五六公里处,就开始往窗户外张望。   闻卿问道,“你在看什么?”   沈容与:“找个合适的地把你撂那。”   “不用。”闻卿说道,“等会儿到酒店,我在附近等你。”   沈容与正想说等人不无聊吗,手机猛地响起。   “沈容与,你还没到酒店吧,你帮我买个花带过来。你是不知道咱那些人模狗样的同门多会吹牛皮,把高老师哄得合不拢嘴,我也得发发力。”   徐曦说得又快又急,没等沈容与开口拒绝,就把电话挂了。   沈容与懒得喷,“大冰,找家花店。”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朋友开得花店,去那吧。”闻卿忽地开口。   沈容与没多想,应下,“好,送你朋友一单生意。”   花店开在大学区里,店长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见到闻卿很是高兴,“稀客啊。”而后看见一旁的沈容与,神色诧异,“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闻卿轻咳一声。   上官意瑶讪笑,改口说道,“这位是你朋友吗,你朋友是想来买花吗?”   沈容与选择性忽视她俩之间的小动作,开口说道,“拿一捧康乃馨,要今天新采摘的。”   上官意瑶问道,“好的,您需要哪种?”   “最贵的那种。”   上官意瑶喜笑颜开地去拿花。   沈容与看着上官意瑶的笑容,越发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搜遍记忆也没能找到对的上号的人。   趁着上官意瑶包装的功夫,沈容与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声问道,“你朋友....不会也是妖吧。”   闻卿看着沈容与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是。”   沈容与问,“她是什么妖?”   闻卿:“兔子。”   沈容与看着忙来忙去的上官意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真幻视出成兔子啃萝卜的画面。   上官意瑶把花递给她,“一共468元,您用什么支付?”   沈容与:“萝...扫码。”   听到金钱到账的声音,上官意瑶揽住闻卿的臂弯,一副亲亲好闺蜜的姿态,甜滋滋地说道,“谢谢闻卿,给我介绍顾客,你真好。”   闻卿抿唇笑,“不用谢。”   沈容与看了眼她们贴在一起的胳膊,淡淡道,“你就在你朋友这里待这,我先走了。”   闻卿:“你早点来接我,我想回去看电视。”   您一个妖追上剧了都?   沈容与敷衍地嗯了声。   见人出了花店门,上官意瑶八卦道,“什么情况,你俩这进度飞快啊,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按照生死契的契约,她们应该是主仆关系,可是看着她每天做饭,沈容与躺着跟大爷一样,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主人。   闻卿想了一下,说道,“朋友。”   高澜老师作为北清的经济学教授,教学三十多年,桃李满天下,学生大都混迹在生意场上,其中不乏行业翘楚,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大寿宴上少不了要应酬交际。   沈容与走进酒店包厢,里面一众人看了过来。   “我的天嘞,我眼睛没看错吧,沈容与。”   “这不是沈大小姐吗?”   “都多久没见了,也只有高老师的寿宴能看见她。”   沈容与才进来,围在高澜身边的人就招呼着她过去看老师。   徐曦往她这边走去,想先接过花来,没想到沈容与直接忽略,径直走到高澜面前,丝滑地把花递出去,“高老师,送您的花,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徐曦:“....”   “有心了。”老太太虽七十了,可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仔仔细细打量了下沈容与,“沈容与,许久没见了,看看你也没怎么变,跟当年一个样。”   沈容与:“是我的错,我应该早来拜见您。”   高澜忽视了这番客套话,问道,“最近在哪儿工作?”   沈容与如实说道,“没工作。”   高澜说话一向直接,“在家啃老?”   这话问出来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沈容与倒是坦然,点了一下头。   高澜叹了声气,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面,“知道你家有钱,但是光靠家里是不行的,做人不能贪图享乐,尤其是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样在社会上说起话来腰杆可以挺直。”   再大的人在老师面前始终抱有一份恐惧心理,了是沈容与也被训得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了老师。”   高澜看她这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想当初在学生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和崔锦文了,专业和能力比经管院里所有男生都要好。”   沈容与乖乖挨批,“嗯。”   话音刚落,人堆里就有个男生跳出来,想起往事开始控诉。   “对啊,当年咱们那届神仙打架,有权有势有能力的人遍地走,出了多少风云人物,在里面属你跟崔锦文最为牛逼,在什么地方都处处压咱们一头,大二那年你俩更是有魄力,休学去玩金融,赚得飞起,可让我们这群人羡慕死。”   高澜说道,“说起崔锦文我也很久没见了,这次她特意发了条消息给我,把礼物从美国寄了回来,难为她还记得我,你们还有联系吗?”   沈容与摇摇头。   高澜叹声气,“真是时过境迁,那时你,崔锦文加上徐曦你们三个关系多好啊....”   席间,徐曦跟沈容与碰了个杯,说:“崔锦文过得挺好,人在科技公司里做投资部的顾问,崔家的那些人是见都见不到她。”   沈容与若有似无地哦*一声,“跟我说这个干嘛。”   徐曦翻了个白眼,完完全全看透了她,“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知道人家近况,下次我不说了,憋死你算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有联系。”沈容与带着某种很奇怪的情绪说道。   徐曦:“联系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倒也没断过。”   沈容与神情平静,开口就不说人话,“记得把买花的钱给我转过来。”   “沈容与,你还敢提这事。”徐曦来火了,愤恨道,“哪来的脸找我要钱,送花的时候我有姓名吗?”   沈容与笑了笑,拿起酒瓶给她倒了一杯。   寿宴后面有人过来找她喝酒,沈容与都给拒了,不像徐曦喝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门口等车的时候,天空下了小雨,徐曦吵着要跟沈容与车子,去她家住一晚。要知道家里现在还有只狐狸,让徐曦知道了她和闻卿同住一起,不得把屋檐掀翻天。   沈容与果断叫了司机过来接她,把她塞进后座。   徐曦死活不放手,醉醺醺地问她,“沈容与,嫌弃我?凭什么不让我住你家,我怎么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小气!想想你喝醉的时候,是谁收留的你?”   “松开。”沈容与听她叨叨得脑袋疼,说道,“我要去接人。”   花店里。   上官意瑶手上包花的动作没停,嘴上边说着妖界的八卦。   “那对天鹅夫妇之前是出了名的恩爱,结果前段时间那男鹅出轨跟个大雁鸟在一块了,女鹅将他们捉奸在床,当场就把男鹅的毛都啄秃了,听说当时满房间都是鹅毛。”   她说得正起劲,眼睛瞥了眼对面,“亲爱的闻大人呐,这花不能包这么紧。”   “抱歉。”闻卿先是一怔,然后把缠绕的丝线松了松。   上官意瑶狐疑道,“你刚刚都出神了,在想什么呢?”   闻卿:“胸口有点发闷。”   上官意瑶关心道,“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闻卿低头用鼻尖碰了碰花瓣,眉眼倏地松弛下来,“不用,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是,怪我装人装久了,都差点忘了,咱们妖从不轻易生病。”上官意瑶长叹一声气,惆怅道,“梁慕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人类真的很脆弱。”   相比妖的长寿,人类生命一转即逝。   闻卿能发觉上官意瑶的情绪变得低落,想安慰却无从开口,这是天命如此,人妖无法逃脱生离死别。   上官意瑶率先调整好状态,笑着开口,“没关系,我要珍惜当下。”   闻卿嗯了一声,有时候她很羡慕上官意瑶的乐观和清醒。   两人继续加班包花,没一会儿,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滴滴的喇叭声。闻卿轻微侧头,看向店外。   雨夜里,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灯闪烁在地面晃动出绵绵的光影。   上官意瑶啧了两声,“哪来的狗大户。”   闻卿抿着唇笑,“是沈容与。”   手上的这束花包得不太好看,于是闻卿把花要了下来,说要给钱,上官意瑶直接让她拿走,让她别瞎客气。   马路是单行道,车子不方便过来,只能在对面停着。   上官意瑶给她递了一把伞,替她打抱不平,“这下着雨,沈容与都不下车来接你一下,一点都不贴心。”   “说谁呢?”   上官意瑶刚说完话,花店的门恰巧被推开,沈容与敞着风衣,掀腿走进店内,几处衣角被雨点浸出湿痕。   她把黑伞收起在身侧,淡淡地瞥了眼上官意瑶,转回视线放在闻卿,慢腾腾地说道,“走,回家。”   闻卿没想到沈容与会从马路对面过来,闻言,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好。”   沈容与垂眸,看见她手里的花,问道,“你买的?”   闻卿:“朋友送给我的。”   沈容与下巴微扬,翻出手机扫了下付款码。   付款提示音响起:“账户到账1000元。”   “.....”   上官意瑶表情有点裂,不理解道,“不是,这花是我送的,免费的。”   “她下午都在你这里,算陪伴费。”沈容与说。   上官意瑶还想理论,闻卿出声说道,“上官,收着吧。”   上官意瑶秉着有钱不要二百五的精神,低声道,“狗大户。”   走出花店,沈容与把花拿到了自己手上,伞递给她,两者来了一个替换,她傲慢道,“我手累了。”   外边的雨势渐大,闻卿把伞撑开,大半边打到沈容与的身上。两个人肩膀处留下了空隙,雨点顺着伞面连成线落下。   刚走到马路边,等车流驶过。   沈容与:“闻卿。”   闻卿看她,“嗯?”   “好好打伞。”沈容与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伞往扶正,往闻卿那边挡了一下,“别把我淋到了。”   闻卿:“好。”   沈容与自顾自地拨了一下花,吐槽道,“这花包得真丑。”   汽车放慢了车速,她们朝着前走,走向对面,脚踩过地面,留下一排排水渍。闻卿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喊道,“沈容与。”   沈容与微微歪头,“嗯?”   紧接着,是闻卿很轻,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是不是不高兴的时候,喜欢花钱?”   【作者有话说】   滴!腹黑狐狸上线(其实一直在线) 24 第24章   ◎虚伪的狐狸◎   沈容与侧眸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眉,“我花钱碍你眼了?”   闻卿说道,“只是想说,你不高兴真的很明显。”   沈容与:“我又不像你,善于伪装。”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妖敢这么评价闻卿,这么敢说她的人倒是极其罕见。闻卿没有在意她的话,挂上习惯性的笑容,“真凶。”   沈容与看到她笑的样子,更加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没错——虚伪的狐狸。   平时不显山露水,装作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看起来霁月清月,人畜无害,其实深不可测,所有友善的行为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没人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   从认识到现在,闻卿已经知道了她不少事情,而自己对她除了一个妖的身份,其余一无所知。   看似猎物,实则猎手。   后面雨势渐大,回到家里,沈容与把外套脱下,随手挂在椅子上。   闻卿:“去洗澡,小心着凉。”   她将客厅的花瓶拿着,去厨房接了水。又慢腾腾地拆了包花的纸,把漂亮的花朵放进了瓶子里。沈容与身上起身没淋到什么雨,看着闻卿的动作,什么话也没说,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出来后,发觉客厅已经没人了。   花瓶摆在了餐桌的正中心,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让冷清的房间有了不一样的颜色,有了生命力。   沈容与看了一会儿,心情莫名好了些,走向阳台,瞅见闻卿站在洗衣机前,手里捧了一本说明书在研究,唇角向下抿起,似乎遇到了难题。   沈容与从到她的身前,伸手按了一下按钮,洗衣机终于开始运作,“笨呐。”   闻卿恍然,“原来是这样。”   “下次你不用洗衣服和做饭,会有保姆专门过来做。”沈容与说道。   之前不叫保姆来,是因为她症状不稳定,怕保姆发现告诉沈明达,加上她看闻卿也挺乐意做,存了作弄的心思便一直没叫保姆来。   现在看着对方一个妖天天研究人类的东西,沈容与倒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闻卿:“不用,我怕其他人会发现。”   沈容与转过眸来,好笑道,“你看着跟人类没两样,难不成会变成狐狸——”   她视线停在了距离闻卿脸颊几厘米的地方。   不清楚是谁往前进了一步,还是谁往后退了一步。   让她们变得近在咫尺。   雨声弥漫在阳台,一阵风带着浓重的雨水气息吹进屋内,连带着沈容与的笑意与直白,顷刻间吹到闻卿的胸口。   沈容与才发觉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看着闻卿的眉眼,微微一怔,然后往旁撤了一步。   闻卿声音低轻,“这可说不定。”   “你以为我会怕只狐狸?”沈容与说道,“你先把这些电器学会吧,笨死了都。”   可能是因为是丹凤眼,狭长的眼型,让沈容与的眼神总是透着一顾傲气凌人的意气,但此时,也许是刚洗澡出来的缘故,她乌亮的眸子湿润,敛去了以往的防备和冷漠,变得绵软。   闻卿说,“我会好好学。”   说话归说话,直勾勾盯着我是几个意思。   沈容与觉得莫名其妙,转身边走,边狂揉自己的脸颊。   身后,闻卿淡淡地垂下眸,神情似乎也有些不解,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   这若隐若现的心跳声。   是她,还是我的。   ——   与闻卿同居两周多的时间里,沈容与不仅感觉自己的作息都正常下来,而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情绪无常,有时候她情绪在上一秒还是正常,下一秒就会低落下来。   而闻卿会发觉到她消极的状态,有意无意地让沈容与去教她如何使用人类的器具,让陪着看电视。沈容与嘴上说着烦人,依旧去做,时不时搭着话,反倒分散了注意力,情绪好转不少。   沈容与不知道闻卿是看出来她,还是靠着契约的作用察觉到她的情绪,但她清楚的明白,她在纵容闻卿的行为。内心仿佛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的自我在抗拒别人的踏入,一方面病症带来的痛苦,让她迫切地需要有个人能治疗她。   在纠结的心理下,让沈容与面对闻卿的态度变得极其复杂。   拒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无可奈何。   沈容与写好使用指南,撕下便利贴,踢了一脚挡路的扫地机器人,贴到了它的舱门上。刚准备起身,就见闻卿从侧卧里走出来,扫了眼桌上的手机,提醒道,“你手机在响。”   沈容与:“是备忘录,提醒我今天拿画。”   沈容与的记忆力与正常人不一样,时常因为病症和药物的副作用,丢失些大大小小的记忆,变得十分健忘,因此有些事情需要写在备忘录里,才不会忘记。   她想到修画的人就在面前,手一伸,“闻师父,我画呢?”   “在我家里,要去拿吗?”闻卿说道。   沈容与对画还是十分看重,应下,“可以。”   原本以为闻宅今天只有她们过来,但让沈容与却在看见门口停了另一辆陌生车辆。   刚踏入宅子,一个身影便从前方扑了上来抱住闻卿,哇哇诉苦,“姐姐,可想你,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家里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睡也不着,吃也吃不好,只能一个人放风筝玩,真的好无聊。”   闻卿一愣,而后笑着摸了摸褚言的脑袋,“没事,我这不回来了。”   褚言抬起头来,满心欢喜地问道,“姐姐,你回来后,不走了吧。”   站在后面的沈容与轻咳一声。   闻卿说道,“抱歉,我这段时间可能要住在沈小姐的家里。”   听到这话,褚言立刻不乐意了,转头把火气对准沈容与,直冲冲地走过去,“你要我姐姐做什么,我姐姐陪了你这么久,还不够吗?”   沈容与仗着身高的优势,伸手抵住褚言的脑袋,将她挡在身前,冷酷地吐出三个字。   “你管我。”   褚言气得张嘴想骂人,忽然鼻子耸动了两下,大惊道,“你....你一个人类身上怎么有我姐姐气息?”   听到自己身上有了闻卿气息,沈容与略有些不快,“你狗精吗,鼻子这么灵?”   “你才狗精。”褚言反手抓住沈容与的手腕,向下一掰,“我是高贵的黑蛇。”   沈容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着没叫出声来。   闻卿眉头倏地一皱,不悦道,“褚言,松开。”   褚言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沈容与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刚刚褚言是要把它掰断了的架势,叹息道,“力气这么大。”   闻卿也同样揉了揉相同位置,随即上前察看沈容与的伤势,“怎么样?”   沈容与觉得这问法好没意思,无语道,“你说呢,疼死了。”   褚言:“疼死你活该。”   闻卿警告道,“褚言。”   褚言吐了吐舌头,委屈巴巴道,“我收着力道呢。”   “她是人类,以你的力气,稍微用一点力可能就会骨折。”闻卿正色道,“下次不可以这样。”   褚言为了不让姐姐生气,认错道,“我知道错了,所以她知道我们是妖了吗?”   闻卿点了一下头,拇指在沈容与的手腕轻揉着,歉疚道,“抱歉,我待会儿给你涂药膏。”   “不用,我去医院拍个片。”   “如此也好。”   褚言见姐姐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在沈容与这个人类身上,撇撇嘴道,“姐姐,家里来客人了。”   “哪位?”   褚言答道,“范东华。”   沈容与想起门口停的那辆黑车,想必门口就是这古画修复大师的车,话说闻卿不就是范老的弟子,当初她的画也是因为闻卿是范老的徒弟,才交到她的手上。   师父上门,估计要好生招待,今天上午是回不去了。   褚言:“他可能知道你今天要交画,特意来看看。”   “我知道了。”闻卿垂眸,“还是先上个药为好。”   沈容与忘了闻卿的手一直没离开她的手腕,此时动作显得很亲昵,她匆匆把手腕抽出来,“我没事,你老师都来了,还不去见。”   闻卿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   沈容与睨着她,“要尊师。”   闻卿:“好。”   她们刚走进正厅,范东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笑出满脸褶皱,姿态甚至放低,但看到沈容与的下一秒,立刻坐回了位置。   “闻卿,我等你许久了。”   沈容与看得清楚,心中不禁疑惑:哪有弟子进门,师父起身迎接的道理。   而反观闻卿,丝毫没有坐弟子的自觉,居然直接坐到了上位。   闻卿说道,“请用茶。”   这架势让沈容与见了直皱眉,她主动问好道,“范老,您好。”   范东华笑道,“你是沈家那位吧,我还记得你之前你找我修过画,可惜我已经没有精力了,今天不介意我来一起看画吧?”   “当然不介意。”   沈容与边说着话,边用眼神暗示闻卿下来坐,可对方压根没看,她无奈叹了声气。   褚言从楼上取了画下来,缓缓展开。   众人起身去看。   原本画上的污渍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未被玷污过,细节栩栩如生,处处泛着古朴之意,这幅《松竹白鹤图》终于散发出它原有的光辉。   这才是对得起沈明达拍下的钱。   沈容与不掩眼底的惊艳之色,正当她沉迷回不过神之际。   身前的范东华给闻卿做了一个礼,毕恭毕敬地说道,“闻大人,您修这幅画的技术堪称上乘。”   沈容与:“....”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疑惑脸:尊师?   开了段评嘞,周一休息一下,咳咳明天不更新。 25 第25章   ◎金贵◎   范东华向闻卿讨教了几处画的问题,便准备离开,“闻大人,我改日在来看望您。沈小姐,告辞。”   沈容与愣愣的点了一下头,待范东华走后,她终于理清了思路。   她凉凉道,“闻卿,你到底活了多久了?”   刚刚那场景谁能懂?   一个文物圈泰斗级的人物,一个快七旬的白发老人,居然朝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大人,对待闻卿像是奉为神明。   这种诡异的画面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不记得了。”闻卿莞尔,“应该有上千年吧。”   沈容与扶额抽了口冷气,说道,“你们妖这么能活?”   闻卿说道:“妖的寿命比人长得多,我们寿命是以百年为单位。”   褚言把手里的药膏塞进沈容与的手里,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有什么大惊小怪。”褚言说道,“我都快五百多岁了,我能把你送走。”   这话是不假。   沈容与表示赞同,打开药膏随意在伤口处抹了两下。   闻卿见状叹了声气,拿过药瓶,重新一点点涂抹在她的手腕上,比自己上药刚刚不知道细致多少倍,“你不涂好,我也会很疼。”   在沈容与疑惑的目光投来前,闻卿补充道,“心疼。”   沈容与闭眼抽手,“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正常一点。”   闻卿笑而不语,绕回刚刚的话题说道,“我们妖在漫长的岁月里,自然会结交到人类,其中会有一部分的人类在知晓我们的身份后,会对我们的能力产生敬畏之心,选择将我们做为信仰。”   沈容与:“范老就是这样的人。”   “没错。”闻卿说道,“在百年之前,我曾在战乱中救过范家的先祖,为了感激我的恩情,他们选择世代侍奉我,在人类世界成为我的兄长、叔叔、老师。”   沈容与了然,忽然想起什么,“既然你活了那么久,你之前说五百年前就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五百年前她都没出生,闻卿那番话显然是说不通。   闻卿相当随意地说道,“我骗你的。”   “....”沈容与气笑了,觉得闻卿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成精,嘴里没一句实话。   闻卿把事情轻轻掀过去,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中饭在小院里吃,闻卿下厨,褚言打下手,沈容与无事可做,美滋滋地抱着画欣赏了一番,走到后院晒太阳。   “姐姐,你给沈容与下什么咒了?她现在身上全是你的气息,我隔百十米都能闻到。”褚言把菜叶子摘干净,放进篮子里。   闻卿:“嗯....一个小小的咒。”   褚言没那么好忽悠,问道,“哪个小小的咒?”   闻卿状若自然,答道,“生死契。”   “原来是生死契....”褚言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而后声音瞬间拔高,“生死契!”   “嗯。”   “小蝶妖说的那个禁法?”   “嗯。”   “同喜同悲,还痛感相连的那个?”   “嗯。”   “那刚刚我掰她的手....”   “嗯。”闻卿用简洁的语言回答了褚言这一连串的问题,她说道,“所以,你对她温柔一点。”   褚言反应了三四秒,把菜往水里一砸,“不行,我要去解咒。”   “你会?”闻卿问。   “我不会,但我可以去问小蝶妖。”   闻卿笑,“不用,暂时不用解。”   “要解啊。”   褚言着急道,“当时你和小蝶妖讨论咒法的时候我可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同喜同悲是你对她感同身受,同伤是你感同她的伤,但凡沈容与有点什么事,你怎么办?而且它需要施咒者付出大量的灵力,也就是你的一半灵力现在都在那家伙的身上,要让那些坏家伙知道了,姐姐,你可就危险了。”   褚言越说越觉得这契约非解不可,气呼呼道,“这哪是什么主仆契约,直接说守护契约更准确一点。”   闻卿失笑道,“你好像说的都是对我不好的点,你怎么不提她的性命在我手上?”   “那又怎样,你又不会伤害她。”   褚言还想继续劝,闻卿说道,“好了,我很好。”   褚言吸了口气,觉得话没说出口憋得慌。   “我好像开始了解沈容与了,懂得她发病时的彷徨和混乱,知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伤害自己。”闻卿缓慢地眨了下眼,微笑说道,“这样很好。”   褚言听得似懂非懂,“我还是要去问小蝶妖,无论姐姐想不想解,我都要先去问了才放心。”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重要的事情,“万一那些老古董知道你和人类结契的事情,那不得吵翻天。”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闻卿收起笑容,说道,“如果他们来找我,就说我去闭关了,近来不见客。”   正说着话,窗外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只风筝,褚言定眼一看,不乐意道,“姐姐你看,沈容与在偷玩我的风筝。”   “我看见了。”   沈容与站在小院放肆的阳光里,眸色染着微黄的柔光,手里轻扯风筝线,因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哪有人玩风筝,玩得这么冷漠。   褚言‘切’了声,没来由问了句,“姐姐,沈容与现在是什么心情?”   闻卿眸光轻轻扫过沈容与的脸颊:“她现在很开心。”   转眼到了午饭的时间,沈容与在外面转悠一圈,到点进了餐厅。   正好撞见褚言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清炒虾仁,褚言冷哼声道,“你倒是自觉,干活见不到人,一吃饭人就冒出来。”   沈容与不以为然,拉着凳子坐下,“我是客人。”   闻卿将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问道,“怎么不让大冰过来一起吃饭?”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解决。”沈容与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满意道,“很不错。”   褚言说道,“记得洗碗。”   沈容与慢悠悠道,“我不洗。”   褚言:“我和姐姐负责做饭,你当然要负责洗碗。”   沈容与放下筷子,两只手举起来亮了亮,淡定道,“从小到大,我这双手都没有干过家务活,光是每年的包养就要花六位数以上,十指不沾阳春水,懂吗?”   褚言无语道,“金贵死了你。”   “没错,我就是金贵。”沈容与轻笑,冲她承认。   听她俩互怼,倒是闻卿安静端着碗,看着她俩吵得有趣,直到褚言落了下风,“姐姐,你评评理,她是不是要洗碗?”   “沈小姐,不用洗碗。”闻卿笑了笑,然后,对着沈容与说道,“因为,她不太会,会把碗摔坏。”   沈容与微掀眼睑,用口型无声的说道,“胡、说。”   最后这碗轮到闻卿去洗,至于沈容与为什么会在旁边看着,是因为她闲得无聊。   沈容与看着闻卿搁在前面洗洗刷刷,打了个哈欠,“你们妖真奇怪,明明施个法术的事情,偏偏要自己动手。”   闻卿说道,“体验生活。”   沈容与啧了声,目光瞥向池里的碗,刚刚她在饭桌上她就注意到了,这个碗很有年代感,不像是普通商场里卖的碗,“话说,你这个碗是....”   她伸手去拿,没料到碗上沾了水渍,一个没拿稳,顺着手指滑了下去。   ——哐嘡   碗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沈容与尴尬地笑了笑,歉疚道,“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的。”   闻卿敛眸看着,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沈容与说,“我赔,多少钱我都赔。”   闻卿叹了声气,语气含着淡淡的忧伤,“这个碗是明朝景泰年间的瓷碗,这是是由当年最有名的瓷匠亲手打造,它的价值是不能用钱来衡量。”   “我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   沈容与边说边蹲下来,把摔碎的碎片捡起来,指尖在瓷片轻轻划动出一道小伤口,渗出血来。   闻卿看得眉头皱起,“我来捡,你去把伤口清洗一下。”   要不是闻卿说起,沈容与都没有注意到手上破了个口子。   她手一顿,起身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小伤,大惊小怪。”   闻卿:“我还是高估了沈小姐的能力,你不适合厨房。”   沈容与说道,“你看看,你怎么还生气上了,我肯定给你买个更好的碗。”   “我没生气。”闻卿说。   你都这鬼表情了,说不生气谁信。   沈容与正准备开口,手机猛地响起,她扫了眼来电显示,转身走出厨房,“我接个电话。”   闻卿出来时,沈容与刚挂断电话,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沈容与说道,“我爸回国了,今晚我得回去一趟。”   闻卿点了一下头,紧跟着沈容与说道,“你也跟我走。”   ——   车子停在沈宅的地下车库里,闻卿说道,“我需要上去吗?”   “不用。”沈容与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沈容与下了车,临了想了想,又对着车窗涂上了口红,为了显得气色好一点。   车窗被里面人按下,闻卿跟她对视几秒。   沈容与轻咳一声,板着脸说道,“关上,没看过人涂口红啊?”   从电梯里一出来,管家就迎了上来。   这个管家在沈宅干了十多年了,前两个月请假去看孙子了,见到沈容与笑眯眯的,“大小姐,要喝咖啡还是茶,待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拿杯牛奶就行。”沈容与说,“我爸在哪儿?”   管家说道,“在书房看报表,老爷去国外谈得那比生意进展不太顺利,大小姐待会儿说话要注意些,不要惹老爷生气。”   管家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沈明达的声音:“进。”   沈明达坐在桌后,穿着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睛,终于不再是穿着老头衫的中年大叔模样,有了老总该有的样子。   “呦,宝贝女儿来了。”沈明达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报表,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来坐这,快让我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放心,我过得很好。”沈容与说。   沈明达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很好,看着都长胖了不少。”   沈容与一噎,都怪闻卿那只狐狸做饭太好吃了,她这个月都胖了好几斤。   “听大冰说,你这一个多月都住在外头。”沈明达说道,“还是跟一个朋友一起住。”   沈明达肯定已经把闻卿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一遍,不过料想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毕竟闻卿心眼子多着去了。   沈容与撑着脑袋,懒懒道,“我看这大冰什么事情都一一跟您汇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沈明达笑了笑,“我也没拦着你不在外面住,要知道你爸爸我,一向是开明的。”   沈容与嗯了一声,“您这刚从国外回来,不好好休息一下,还在这看报表。”   听到女儿的关心,沈明达脸上流露欣慰的笑容,“我这一走小两个多月,公司事情留了一大堆,也没个放心的人帮我处理一下。”   沈容与说道,“要不然您去聘一个放心的人来。”   沈明达:“外人终究是外人,总归是不如家里人放心,我听罗家人说了,说罗富贵约会迟到一次,后来再怎么找你,你都不想见,你这是真不想再去相亲一下了?”   沈容与想都没想便说道,“不要,我再也不会去相亲。”   沈明达挑了眉,淡淡说道,“那你下周收拾收拾来集团上班吧。”   “.....”   【作者有话说】   闻卿(认真脸):我是真的疼。   朋友们,元旦快乐啊!新的一年里,祝大家天天开心!新的一年我努力更新[彩虹屁] 26 第26章   ◎不满意,你可以提◎   这跟相不相亲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沈容与坚定道,“不要。”   “之前我是不是说了,要你给我带个能继承家产的上门女婿来。”沈明达拿下眼镜,露出个‘友善’的微笑,“可现在你既没找来优秀的女婿帮集团分担压力,又不想去相亲,因此你得自己上来帮我。”   沈容与不以为然,笑了声,“老爹,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生意都败光吗?”   沈明达抬眼,“不怕,我们家的家产够你败个几年,而且这以后都是你钱,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沈容与:“反正我不去,你看着办。”   沈明达长长叹了声气,打起感情牌来,“我总有老的一天,你不能真的抱着我留给你的遗产坐吃山空,近些年我越来越感觉精力不够用,这次在国外那笔大单久久都没谈下来,我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你得过来帮一帮爸爸。”   听到这番话,沈容与表情终于有了丝松动。   从小到大,沈明达对她要求很是严格,向来是恩威并施,在其他家族把男子作为顺位接班人时,沈明达顶着怀疑的目光,义无反顾将她当做沈氏下一代继承人去培养,寄予了很大的厚望。   在沈容与刚有办公桌高的时候,就被沈明达带在身边,出席各大会议。在其他小孩在讨论动画片时,沈容与已经在分析股票行情了。   自从她生病以后,沈明达即使心有不甘,却也接受了她的自暴自弃,让她随心所欲地去玩乐。   数十年的精心培养付诸东流,沈容与不是白眼狼,她知道自己始终愧对沈明达。   沈明达道,“你再看看沈家那些堂哥堂弟,哪个不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位置,你难道真想让他们上位?”   论段位还是沈明达高,这一套连招让沈容与无话可说,把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   “好,我去公司。”半响,沈容与说道,“但我不保证,我能帮上你的忙。”   沈明达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的宝贝女儿,愿意就好,慢慢来,我不着急。”   沈容与说,“我走了,这段时间我都不在家里住。”   “好,你早点回去,我这还要看报表。”沈明达低头,“合同会尽快拟好。”   哪是合同,明明就是卖身契。   沈容与郁闷死了。   管家端着牛奶,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沈容与板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瞥了他一眼,就往楼下走。   “大小姐,牛奶——”   沈容与淡淡道,“你自己留着喝吧。”   管家说道,“大小姐,老爷从国外给你带了不少礼物,都送到您房间了。”   沈容与:“让他留着自己用。”   ——   “大冰,你开车能不能开稳一点,想晕死我吗。”坐上车,沈容与态度就变得极其不善。   大冰吓得直打哆嗦,唯唯诺诺道,“大小姐,我开车一向是最稳的,之前老爷还夸我开车技术好。”   这句话精准踩到沈容与雷点,“那你去给我老爹开车,待在我这里做什么,我发现你真是我爹的好下属,我每天做了什么事情都跟他一五一十说了吧。”   大冰低声说道,“大小姐,你知道的,这是我的任务。”   沈容与冷笑道,“你被我炒了,明天你就滚回我爸那。”   “那谁来给您开车?”大冰说。   沈容与:“我随便雇个人来替代你。”   找个司机也是要经过沈明达的审查。   沈容与想到这里,更生气了,还想指着人骂,闻卿默默地把她手按了下去。   “....”   沈容与转眸,皱眉道,“你会开车?”   闻卿摇头。   沈容与说道,“不会,你去学啊。”   她态度极其*恶劣,闻卿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好,在哪儿学?”   沈容与气呼呼的抱着双手,沉默了几秒,“算了,你连洗衣机都不会用,怎么敢去学车的,你敢学,我可不敢坐。”   闻卿问道,“你会开吗?”   大冰生怕大小姐把火气撒到闻卿身上,抢先说道,“当然会,我们大小姐以前可是玩赛车的人。”   沈容与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   闻卿点点头,赞许道,“这么厉害。”   沈容与挑起眉,“就那样吧。”   “那你怎么不自己开车?”闻卿问。   前方的大冰听到闻卿这么问,倒吸一口凉气。   那场车祸给大小姐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障碍,别说继续开赛车,就连正常的驾驶车辆都做不到。   半响,沈容与才轻描淡写道,“开不了,一开车就头晕,我晕方向盘。”   闻卿说道,“为——”   沈容与冷哼:“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闻卿长睫扇动一下,慢吞吞地说道,“你心情不好,陪你说说话。”   沈容与才发觉明明刚还在朝大冰发脾气,这会儿愣是被闻卿几句话给浇了火。   沈容与将身前散落的长发拨到肩后,不悦地咕哝道,“自作聪明,充好人。”   最后下车的时候,沈容与让闻卿走在前面,犹豫地会儿,别扭地朝大冰,开了口,“抱歉,刚刚心情不好。”   大冰笑笑,“没事,我知道。”   沈明达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助理就带着合同,亲自送上门。   门铃响的时候,沈容与正坐在餐桌前,等着厨房里的闻卿做好早饭。   “大小姐,我是沈董安排给您的助理,我叫许华。”   男人穿着淡灰色的西装,长相斯斯文文,一副精英的做派。   沈容与打开合同掠上了几眼,微扬眉梢,“永嘉医疗。”   永嘉集团是沈容与爷爷所创,以房地产起家,历经两代人的砥砺奋斗,如今发展成拥有金融、教育、医疗、科技、娱乐等众多产业链汇集的商业帝国,在各大行业之中瓜分了绝对的市场份额。   永嘉医疗作为近年才新兴的公司,远远不如其他产业公司所创造的利润多。显然这是沈明达给她的第一个挑战。   但沈容与却并没有接下的打算。   沈容与洋洋洒洒签下名字,抬眼问道,“你之前就在永嘉医疗工作吗?”   “对,我之前是沈总的助理。”   沈容与顿了下,“沈睿宇?”   沈睿宇是她二伯父沈明辉的儿子,沈容与对他这个堂哥的评价是本事小,心眼小,口气大,外号“两小一大”   许华笑了笑,态度和善,“是的,上周沈总被调离永嘉医疗。”   沈容与跟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你留这了?”   许华从容不迫道,“我是听沈董安排留下,帮助大小姐接受公司。”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是沈董的人,不是你堂哥派来监视你的。   沈容与说,“你的履历发我邮箱。”   “好的,谢谢大小姐接受我。”许华把另一摞资料递过去,“这是沈董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近两年永嘉医疗的项目企划书,还有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沈容与没翻开看,直接放到了另一边,“你在公司里再安排一个生活助理的职位。”   许华有些犹豫,“这...”   沈容与靠进椅背,淡淡道,“不方便吗?”   许华:“当然不是,公司事务繁多,您安排生活助理是情理之中,只是大小姐是有中意的人吗?”   “有。”沈容与抬手指了指厨房,“她。”   许华顺着看去,看到了正从厨房走出来的闻卿。   闻卿松开围裙,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大方又随意,自然地在沈容与的对面坐下。   沈容与问道,“可以吗?”   许华点头,“没有问题,我回去就拟一份聘用合同。”   “这工资嘛。”沈容与在桌下用脚尖戳了戳闻卿的小腿,闲闲道,“3K怎么样?”   闻卿气定神闲地瞧她,一言未发。   沈容与:“许助理,那就3K。”   许华有些惊讶,要知道公司的保安都是6K起步,“这是不是太低了。”   “没事,就这么办。”沈容与一锤定音。   “好。”许华虽然疑惑,但依旧点点头,“大小姐,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和您汇报,都是公司的事情。”   沈容与:“下次吧,我要吃早饭了。”   “我可以等您吃完早饭。”   “吃完饭,我要休息,下次再商量。”   “那明天可以吗?”许华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严肃道,“您下周就要上班了,但您对公司还不太熟悉,这很不利于您工作的展开,我这是为了您好。”   沈容与依旧说道,“下次再说。”   许华还想继续劝,沈容与已经拿着筷子吃起面条来了,他只好说了声“告辞”,叹着气离开。   沈睿宇之前在他面前说的话,想来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沈家大小姐,确实骄矜无礼,毫无大志,一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看来他以后的工作会很艰难。   沈容与并不知道自己在堂哥的风评也好不上哪里去,她正看着认真吃面的闻卿,笑笑,“对薪资不满意,你可以提。”   闻卿说,“我没有不满意。”   “确实,你一个妖,要钱也没用。”沈容与大大方方的说道,“你下周第一次上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求我,我可以告诉你。”   闻卿挑唇,“你不也是第一次上班?”   “谁说我是第一次?”沈容与说道,“我比你一个妖肯定知道的多。”   闻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好,我求你。” 27 第27章   ◎她不喝◎   上班第一天,沈容与闹钟响了三回都没醒,睡得不省人事,最后是闻卿敲门,把她从床上叫醒。   沈容与拿了个面包,囫囵塞进嘴里,“你别盯着我。”   闻卿把牛奶放在她手边,“快迟到了。”   沈容与悠悠道,“迟到就迟到呗,无所谓。”   闻卿点了下手上的腕表,跳出一个共享备忘录,“你今天上午有个早会。”   “别怕。”近些天来,沈容与对闻卿的态度越来越无所忌惮,“再说了,你不是有瞬移吗,你可以带着我过去。”   闻卿说,“我拒绝。”   “没意思。”沈容与一口喝完牛奶,站起身,“走吧。”   上班的第一天,沈容与踩着点到达公司。   她刚跨进公司的大门,就明显感觉到几道炽热的视线投向了自己,她淡淡地撇过去,那几个员工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上周沈家大小姐空降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一时间议论纷纷。对于沈容与,他们最先想到的标签就是:游手好闲。在集团内毫无存在,从不参与公司管理的人,这次居然直接空降。   集团内部风云诡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明明在永嘉医疗一直是沈睿宇的势力范畴,转眼间就被沈容与夺取,猝不及防的权利交替,令每个人都在猜测,集团内部的格局是不是有了新变化。   人人都对于这位新上位的领导表示好奇,一路偷偷注视着沈容与走进专属的电梯里。   沈容与看电梯门划上,扯了下唇角,“一个个跟没见过老板一样。”   闻卿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沈容与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荷叶边衬衫,天鹅颈白皙修长,眉眼清疏,处处流露着贵气,颇有几分总裁的模样。   电梯门一开,许华便快步迎上来,边走边说,“小沈总,您总算了,公司的高管们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您了。”   沈容与说道,“他们真早。”   “您今天第一天上班,他们肯定是比您先到。”许华停顿一下,继而说道,“不过我见他们各个都趾高气扬,估计是来试探您的底细,您还是小心为妙。”   进入会议室,沈容与便知道许华说的话没有错。   长桌边的两行高管,表情傲慢,来虽然语言恭敬,但眼神处处透着审视的意味。从各部门开始汇报工作时,几个发言人就开始旁敲侧击沈容与的能力如何。   更有甚者汇报时故意念错了几个数字,这种明显的错误,沈容与却是无动于衷,转心玩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许华看不下去,开口指出。那人笑着说道,“抱歉,小沈总,这边数据统计有问题,我们会及时进行修改。”   许华说道,“这种低级错误怎么能犯,你....”   沈容与打断,笑道,“算了,知错就改就行,没必要揪着不放。”   许华一下子卸了力气,叹了声气,连连摇头。   沈容与打了个哈欠,朝身边的闻卿招了招手,“困死了,给我倒杯咖啡,半糖加奶。”   她声音不大,但会议室里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因此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随着汇报会结束,沈容与这个酒囊饭袋、一事无成的名声就在公司内部群里传遍了。   此刻的永嘉医疗总裁办公室,沈容与望着自己老板位旁多出的一套桌椅,表情复杂,“这是?”   许华:“是生活助理的位置,方便您随时吩咐。”   沈容与皱眉,“没必要这么近吧,做什么她都在旁边看着,不能单独搞个办公室吗?”   许华说,“那我马上——”   沈容与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   等许华离开办公室,沈容与往后靠进椅背,闭着眼睛感叹道,“舒服。”   闻卿看着她,“累了?”   “听着一群人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当然累。”沈容与说道,“第一次开会,感觉怎么样?”   闻卿:“我不是第一次开会。”   沈容与道,“你们妖也开会?”   “开,而且一开就是五个小时起步。”闻卿回忆了下妖管局开会的情形,眼睛轻轻一眨,“并没有你们那么和平,是会打架的那种。”   没想到妖怪是真性情,沈容与觉得新奇,“你也参与打架?”   闻卿简言意骇,“打过。”   “输了吗?”   “没有。”   “理应如此。”沈容与想了想,“你在你们妖怪中,应该算厉害的吧,毕竟你,对吧。”   后半截她没有说出口,但是闻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无论是按照人类的年龄,还是按照妖怪的年龄计算,她确实属于老妖这个范畴了。   闻卿想到这居然有些惆怅,一声叹息,“你嫌我老吗?”   沈容与故意说道,“一点点。”   闻卿眉尖飞快地蹙了一下,又松开。   “你们妖怪这样解决事情,我倒是羡慕,不像人一个个老奸巨猾,口腹蜜剑,人皮下面不知道什么鬼怪。”   沈容与笑容尽收,下颚微微紧绷,“一群老东西。”   许华返回自己的工位上,在路上听了一圈关于沈容与的讨论,越想越心烦,难道永嘉医疗真就这么完了。   他郁闷着开始整理会后记录,翻到他给沈容与的管理人员名单,纸上的名字已经在沈容与开会无聊之余,被画的不成样子。   许华长长叹了声气,正要放进碎纸机,忽然想到什么,拿回重新扫了一圈,目光渐渐变得不可思议。   这里面划掉的人名,全是沈睿宇的人。   几名员工先后走进来办公室,把文件送到了沈容与桌上。沈容与把这些文件随意丢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一局游戏。   闻卿走到她身边,拿起寥寥看了眼,“你不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粗制滥造的项目。”沈容与嫌弃地说道,“毫无价值可言。”   “不看都知道?”   “当然。”   闻卿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有好项目?”   “没有,我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哪来的好项目。”沈容与说道。   闻卿说道,“那这些项目,你不管了?”   “谁想管谁管,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回去看。”   闻卿说了声好,沈容与从手机里抬起眼,见闻卿真认真看起文件里来,很像以前学校班级里,你在玩,同桌在认真学习情形。   不同的是沈容与没有负罪感,悠闲地打了一整天游戏,下午玩累了躺在沙发睡着了。直到徐曦打来电话,她才迷糊糊地醒过来。   “你丫的进永嘉医疗了,你居然没告诉我,要不是听我爸提起这事,我都不知道,咱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徐曦一顿输出,沈容与好不容易找到缝隙插进去,“我是想着先稳定下来,再跟你说。”   “我懒得跟你电话里说,你到我这里,当面跟我解释吧。”徐曦说道,“正好给你开个上班庆祝会。”   “上个班而已,没必要。”   “不行,这叫仪式感。”   电话挂断后,沈容与坐起身子,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点了。   闻卿说道,“有约?”   沈容与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好后说道,“嗯,你下班了,我让大冰先送你走,那个地方和你不超过九公里。”   闻卿说道,“我不能去吗?”   “不行。”沈容与走到闻卿桌边,翻了几页她手边的文件,发现上面都做了详细的批注,专业的名词也做上了标注。   难怪今天都没离开办公桌,合着时间全浪费在这几个破文件上面了。   闻卿眼波晃了晃,语气含了点无辜地控诉,“因为我年纪大,见不了人吗?”   沈容与向来吃软不吃硬,原本的冰块脸一下蚌埠住了,要说出来的拒绝直接吞了下去,揉着耳垂说道,“对,嫌你老。”   聚会的地点依旧定在三分之一。   下车后,沈容与说道,“不要说我们住一块,你以生活助理的身份进去。”   “嗯,知道了。”闻卿说道。   徐曦在里面单独开了一个包厢,叫了几个他们常一起玩的老熟人来,沈容与和闻卿推门而入的时候,徐曦愣了一瞬,连忙招呼她们过来坐。   沈容与走到空出的位置上,徐曦立刻凑上前,八卦道,“你怎么把闻师父带过来了?”   沈容与:“介绍一下,闻卿,我的生活助理。”   闻卿在沈容与的另一侧落座,微微颔首。   在座的人都是败家的主,平时玩得嗨,但没啥坏心眼,听到是沈容与带来的生活助理,热情地打上了招呼。   沈容与从果盘里拿了一块西瓜,往身侧看了眼,“你要吃吗?”   “我不吃。”   “要吃你自己拿。”   沈容与便不管闻卿了,自顾自地捧着西瓜片,小口小口吃着。闻卿轻轻抬眸看着她,西瓜汁液晕染在鲜艳的唇瓣上,看着很乖。   徐曦给取了两个酒杯,视线停留在沈容与和闻卿的身上,“你们两位想喝点什么?”   “我随便来一点。”沈容与神情自然,直接替闻卿说了,“她不喝。”   闻卿正从一旁抽了张湿巾给沈容与递过去。   “人家自己会说话。”徐曦灿然一笑,转头询问闻卿,“闻师父,要来点吗?”   沈容与接过纸巾擦手,用余光往闻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闻卿浅笑,“我不会喝酒。”   徐曦狐疑道,“你别怕沈容与,放心,喝一点没关系,我保证她不会拿你怎么样。”   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闻卿歪了歪头,红唇一张一阖道,“我真不会喝酒,谢谢徐小姐。”   沈容与默默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道。“听到没,她不喝酒。”   徐曦只好作罢,只给沈容与倒了杯酒。   王家少爷王宇永站起来,把酒杯对准沈容与,“恭喜咱们的沈大小姐正式进入自家公司了,希望她能坚持久一点,别像我,两个月就被赶回家里。”   “我到是希望我一个月就可以走人。”   沈容与举杯,仰头喝尽。   沈容与是这场局的中心人物,来碰杯的人不少,她倒是来者不拒,聊起天来游刃有余。因为人都窝在一块聊天喝酒,位置显得有些不够,王宇永说道,“那个闻助理,你不喝酒,麻烦能不能坐旁边去?”   闻卿下意识望了眼身边人,见对方无动于衷,慢腾腾地收回视线,“可以。”   见闻卿同意让座,王宇永眼睛一亮,坐到了沈容与的身边,“来,咱们喝酒。”   “我去趟厕所。”沈容与腾地站起身来。徐曦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趁着去往的路上,徐曦把人拉着,用老母亲的语气说道,“这王宇永百分百对你有意思,我都没邀请他,一听说你在,不打招呼就来,刚喝酒的时候,就往你这里凑。”   沈容与说,“是吗,没在意。”   “你对哪个男人在意过。”徐曦想到什么,调侃道,“也不对,你现在倒是对一个人挺在意。”   沈容与嗤笑,“在意谁?”   “闻卿。”   “胡说。”   “你知道你对待闻卿的样子像什么吗?”徐曦完完全全看透了对方,有理有据的说道,“特别像一个小孩子为了获得心爱的糖果,而去做出幼稚的行为去引起对方的注意。”   沈容与面无表情道,“我看你是真喝酒喝糊涂了,竟说些胡话。”   徐曦耸耸肩,笑道,“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回到包厢,不知道谁抽了烟,烟味缭绕。沈容与看见闻卿坐在另一侧,蹙眉闭着眼睛,与周围乱糟糟的气氛格格不入。   什么渴望他人的注意,她当真那么无聊?   沈容与找到抽烟的人,冷声说道,“出去抽,臭死了。”   在沈容与又一次沏满了酒时,徐曦说道,“差不多得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那个班我本来就不想上。”沈容与说完,然后跟旁边人碰了碰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王宇永给自己也倒满了酒,举到沈容与面前,“我家有个饭店离永嘉医疗很近,以后有空可以出来一起吃饭。”   徐曦打岔道,“不是我说,你家那饭店味道真不怎么样,可别把我们大小姐吃坏了肚子。”   王宇永尴尬地笑了笑,“咱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吃饭。”   沈容与面颊泛红,这会儿拿起酒瓶准备倒酒,在空中刚倾斜一点,就蓦然定格,她怔愣住,眼睁睁地看着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被操控着慢慢往回移动,直到把酒瓶放回原位。   在恢复自我控制的下一刻,她心之所感,抬眸望向前方。   闻卿一直在看她,目光越过光怪陆离的人群。   包厢里晦暗的光线落在她的眼底,眸色沉如墨,在视线相撞的瞬间,她微妙地勾了下唇,意态轻慢。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完蛋,被硬控了[化了] 28 第28章   ◎占有欲◎   沈容与立刻明白这是什么回事,起身:“我出去一趟。”   徐曦问,“去哪?”   “买单。”   “你真搞笑,自家产业买什么单?”   沈容与刚出去不久,有个男人把二维码送到闻卿的面前,“你叫闻卿,是吧,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叫你出来一起玩。”   他从闻卿走进包厢以来就觉得对方长得太好看了,但碍于是沈容与底下的人,没敢上前勾搭。可沈容与一走,他便动了心思。   闻卿脸上没丝毫情绪,连声音都是毫无起伏,“我不认识你。”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你看这话说的多冒昧,我是沈容与的朋友,等我们加上好友,也自然就认识了。”   闻卿纤长的睫毛一敛,没开口说话,周遭的气氛冷了下来。   男人锲而不舍道,“你又是沈容与的助理,以后说不定我们生意上面还会有来往,多个朋友,多条路,扫一下码吧。”   适时,闻卿手腕上的手表轻轻响了一声,她垂眸看眼后,起身无视面前的手机,拿走沈容与丢放在沙发的衣服,离开了包厢。   走出三分之一大门,闻卿看见在花坛前吹冷风的沈容与,对方领口敞开,表情放空,似乎在想着什么。   当她抬眼看见闻卿走过来,立刻板起脸来,“怎么出来这么慢?”   闻卿有些无奈,“一看见你消息,我就出来了。”   “太慢了。”沈容与恶狠狠说道,“我找你要算账,刚刚在里面,是你在捣鬼吧?”   闻卿坦然道,“是我。”   沈容与道,“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不允许对我有任何不正当的行为。”   闻卿失笑,咬着字说道,“不正当?”   沈容与掀起眼皮,慢慢跟她掰扯道,“你现在就能控制我的行动,保不准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约定里我的要求是你长命百岁,喝太多酒不好,会减寿。”闻卿唇角轻轻一扯,气定神闲地说道,“所以我的行动完全符合规定。”   沈容与冷哼,“谁跟你说喝酒减寿,我说它会绵延寿命。”   闻卿皱眉叹气,“你那是喝酒吗,你是在酗酒。”   沈容与愣了一瞬,病情最不稳定的时期,她是在酗酒,每天过得昏天暗地,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生怕自己睁开眼是在陌生的床上。   也许是那段混乱日子改变了她的身体机能,即使后来她有意的控制,但只要碰了一杯酒,就会跟上瘾般一杯接一杯。   她隐藏的很好,就连徐曦也看不出来她对酒精有依赖性。   她盯着闻卿看了老一会儿,心里却是被什么羽毛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   见沈容与在沉默,闻卿以为是自己的语气重了,温声说道,“我只是想说,不要喝那么多酒,你要守约。”   谁要听你的话。   “那点酒算什么。”沈容与说道。   闻卿依着她的话点头,把外套递给她,“穿上,小心着凉。”   沈容与接过,错开视线,“哦。”   今天喝的酒不至于让沈容与变得晕头转向,但她今天就是有点晕,酒精挥发的格外快。   她脸红,脖子红。   闻卿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正想问怎么了,沈容与冷漠地红着脸,唇瓣微张,“我下次少喝点。”   她们出来后就没再回去,徐曦来电话问的时候,沈容与已经到大平层了,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安全到家就行。”徐曦说道,“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先出去后,李高杰那家伙找你的助理要了联系方式。”   “.....”沈容与拧眉,“她给了?”   “好像是给了吧,没错,就是给了。”   徐曦其实压根没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但一听沈容与的语气不对,便给这件事下了结论,“李高杰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吗,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这就是觊觎闻师父美色,你可得帮闻师父把把关。”   以她对闻卿的了解,要是闻卿不喜欢对方,压根就不会同意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把什么关。”沈容与无所谓道,“我才不管她。”   徐曦忍住笑,刚想开口说话,耳边听见一阵忙音,沈容与把电话给挂了。   沈容与随手把手机丢在床上,在房间转悠了两圈,推开房门,刚迈出去半步,又退了回去,眉头紧皱,忍不住去想——   烦什么,她爱加就加。   天气越来越冷,部门空调温度越打越高,整栋楼暖和舒适,导致打工人们格外的犯困。   闻卿拿着杯子接完水,在茶水机门口刚巧听见两个男人在聊天。   “那位又在睡?”   “对,睡一上午了,我去送文件的时候,叫都叫不醒,睡得跟猪一样。”   “这董事长女儿真不一样哈,睡着就把老板当了,要本事没本事,也就长得好看,一个草包花瓶,要我是她爸爸,我得气昏过去。”   “哈哈哈,咱们拿这点工资没必要操心有钱人的事情,她干不长,你真当沈睿宇是吃干饭的吗?不出三个月,沈容与肯定要被弄下台。”   “我赌一个月。”   “哈哈哈,我们打赌。”   男人正笑着,余光向旁边一瞥,刚好看到墙另一边的女人,嘴角瞬间僵住,轻咳一声提醒了下伙伴。   闻卿望了眼没说话,从他们面前走过。   见人走了,其中一个男人担心道,“她不会听见了吧?”   “没事,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我们走吧。”男人刚想把咖啡往嘴里送,原本完好的玻璃杯突然裂开,滚烫的咖啡炸到手上。   男人烫得尖叫一声,另一个伙伴想去帮他,但下一秒他的杯子同样炸裂开来,弄得衣服、地上全是咖啡。   “真是见鬼了!”他们低骂道。   办公桌后的沈容与单手支着脑袋,困得摇摇欲坠。闻卿刚上前扶住她的脑袋,就感觉到某人狠狠剜了她一眼。   沈容与用力闭了下眼睛,总算清醒了些,看着面前的水,不满说道,“我要喝咖啡。”   “没有。”闻卿说道。   “....”   沈容与忍了忍,兀自端着杯子喝了一口。   闻卿眉梢微挑,“你怎么没骂我?”   沈容与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喜欢我骂你?”   “我没有那种嗜好。”闻卿问道,“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容与低头转笔,“没有。”   闻卿说,“你心里有事。”   “你又私自窥探我情绪。”   “没有。”闻卿说道,“是因为你最近总是瞪我。”   沈容与噎住,有那么明显吗?   闻卿低眉问,“你为什么生我气?”   “没有。”沈容与硬邦邦地撂完这句话,立刻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了进去。   沈容与能感觉到闻卿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几秒后,身上的视线消失了,沈容与闭了会儿眼,然后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看坐在左前方的人。   闻卿开始专心处理员工送进来的文件,比她这个老板都认真,也不知道这些破文件有什么好看,她一个妖能看懂吗。   沈容与莫名有点烦,但不知道再烦什么,这几天有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导致她看闻卿哪都不顺眼。   不像是躁期的症状,因为那么多人,她就独独看闻卿不爽。   沈容与愣愣地想了半天,直到一道手机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声音的来源是闻卿那块,连着响了好几声。闻卿拿起手机,垂眸去看。   闻卿最近看手机看得次数很频繁,沈容与的脸蓦然冷下来,难不成是在和李高杰那货。   沈容与给她记着时,看了至少有五分钟。还在持续看,这么能聊天?平时给她发消息那么频繁,合着不是例外,现在又转向别人了是吧。   在这么个瞬间,沈容与忽然想通问题所在。   李高杰什么东西,敢翘她的助理?   沈容与无名火升起,“唰”得下站了起来,“吵死了,跟谁聊天呢?”   “没有和谁。”闻卿顿了下,“怎么静音?”   正中沈容与的目的,她手一伸,“给我,我帮你。”   沈容与保持着皱眉的动作,直到看到屏幕的瞬间,那点烦躁转变成疑惑,“这是什么?”   闻卿说,“妖管局新做的一个联络网站。”   网站做得花花绿绿,两边还铺着写有“猴爷爷牌大桃,你值得信赖”的广告,很难相信在二十一世纪还能见到这么土里吧唧的网站。   沈容与沉默了一会儿,夸道,“你们妖怪还挺先进。”   闻卿跟着沉默,对沈容与的话表示怀疑。   “你这两天一直在看这个?”   “嗯,在试用。”   沈容与点了一下头,莫名舒畅了不少,下意识点开微信,发现闻卿的好友列表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脱口而出,“你没加李高杰?”   闻卿不解道,“他是谁?”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闻卿福至心灵“哦”了一声,“我没加。”   沈容与:“徐曦那张胡说的嘴,迟早给她封上。”   闻卿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因为这个生气?”   “没有。”沈容与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了回去,“我没生气。”   闻卿轻微歪了歪头,“你在对我有占有欲。”   “....”   沈容与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戳到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瞪大眼睛说道,“你,你个臭狐狸,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有占有欲?”   闻卿被她的反应逗笑,又轻又低的笑了一声,慢慢地与她解释道,“你我之间有生死契,书上说,生与死之间同根相连。你对我有亲切感、占有欲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因为我是你的主人。”   沈容与眨了下眼,无意识松了口气,“你确定正常?”   闻卿:“嗯。”   沈容与轻“啧”两声,下一秒又意识到不对,“什么主人,你不是我主人。”   闻卿挑眉,“所以,你承认你对我有占有欲了?” 29 第29章   ◎曾经的好友◎   看着沈容与的脸一点点染红,闻卿眼底泛起涟漪,笑容逐渐加深。   她这样的妖活得太久,骨子里早已变得冷漠麻木,周遭的一切在她这里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所以不会轻易付出感情,情绪的波动更是奢侈。   然而,沈容与是个例外。   除开生死契的同感相连带给她各种情绪,沈容与这个人像是一阵风,风吹过来,青褐色的心绪开始流淌,简单的表情撩拨过来,便让她觉得好有意思。   沈容与瞪着眼睛看她,睡乱的发丝下藏着透红的耳尖,闻卿又忍不住揉一揉她的脑袋。   沈容与迅速架起防御墙,撇撇嘴说道,“什么占有欲,契约作祟罢了。”   “哦。”闻卿站起身来,抬起手,十分丝滑地在沈容与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继续睡吧。”   谁想天天睡觉,还不是太无聊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破班,她现在应该在澳大利亚过夏天。   沈容与往后退了一步,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我说过,别摸我脑袋。”   这狐狸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摸来摸去地像是挑逗宠物,到底她是动物,还是她是动物。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沈容与刚想再警告一下,就被开门打断了。   “小沈总,下午有个合作伙伴约在下午见面....”许华走进来,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神情都有些不对劲,不禁愣了愣,“我待会儿再过来汇报。”   沈容与转回视线,走回办公桌后,“不用,地点。”   “地点就在我*们公司,我等会儿去开一间会议室。”许华顿了顿,提醒道,“对方是国外的一家科技公司,对我们的AI医疗进行技术支持,前期沈睿宇已经同他们商议过合作,这次主要就是签合同。”   虽然这些他在一开始就已经给过资料了,但沈容与不像是会看的人。   “知道了。”沈容与说道,“就是签个字,对吧?”   许华点了点头,“是的。”   等许华出去,沈容与才慢吞吞打开工作电脑,看了两眼资料,就没心情看下去了。   她目光再次飘向旁边,想起刚刚未说完的话,再次强调道,“下次别摸我头。”   闻卿说,“好,不摸了。”   下午,沈容与踩点到达会议室。   对方已经先到了,沈容与推门而入,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她脚步顿在了原地,此刻十分后悔没把那文件看完,至少要把对方公司的职工看一下。   在她身后的闻卿敏锐地感受到沈容与的错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女人漂亮且很有气质,面容姣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剪裁的西装外套连衣裙,眼睛看向沈容与,从容不迫地起身站起。   对方的助理,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S.F我们公司的总监Sita,同是也是国内项目的负责人,这位是永嘉医疗新任总裁....”   女人淡淡开口打断,“沈容与,好久不见。”   沈容与同样客气地回道,“好久不见,崔锦文。”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很多她们记得不太清楚的记忆翻涌而来,包括那些开心的、痛苦的。   闻卿站在身后,眸光落在沈容与的背影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时沈容与的心情是多么糟糕。   崔锦文嘴角轻扯,语气有些奇怪地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你回国了。”沈容与说道。   许华同对方的助理都没想到双方会认识,只觉得两个人的气氛不像是老熟人会面,反而像是两个站在擂台针锋相对的对手,各自打了个圆场后坐在了座位上。   崔锦文身边的助理把合同递出去,说道,“这是跟贵公司之前商议的合同,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可以签字,正式达成合作了。”   许华伸出手想去拿文件检查,却没曾想沈容与先拿去,一页页的翻开起来。   趁着沈容与看文件的间隙,崔锦文拿起茶杯抿了口,缓缓开口说道,“沈总真是日理万机,现在才来得及看合作内容,我应该再来早些,让你早看文件,不免耽误了你的事情。”   原本签字前看合同是很正常的事情,从崔锦文的嘴里说出来却夹枪带棒。许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看看沈容与面色无常,像是没听出对方再骂她工作不认真。   许华说道,“小沈总刚接受公司业务不久,对项目不是很熟悉,所以要花时间去了解。”   沈容与看完合同,摩挲了下指尖,还没开口,闻卿已经把笔递了上来。沈容与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来在合同页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许华讶异:“小沈总。”   沈容与往后一靠,轻轻笑道,“不好意思,这个项目我们不做了。”   对方助理刚要发作,崔锦文抬手阻止,微笑看着她,“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方负责人工智能理疗系统的设计,其中的数据收集就要抽取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永嘉医疗虽然算不上大公司,但每年在医疗机械的研究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沈容与直接挑明,笑容敛了几分,“因此我们医疗患者数据完全可以支撑系统的研发,贵司现在拿我们的数据,找我们要钱,真当我们是做慈善的吗?”   崔锦文面不改色道,“你前面那位沈总,他比较相信我们的数据。”   沈容与合上笔盖,淡声说道,“我不是沈睿宇那个白痴。”   崔锦文的笑容从始至终保持得都很好,就算这次签约失败,也从未黑脸。从会议室相继走出时,崔锦文突然叫住了她,“沈容与。”   “过几天就是她的祭日,我不想在见她的时候看见你。”她说道。   沈容与脚步停住,嗤笑道,“关你什么事。”   崔锦文从她身侧擦肩走过,低声留下一句,“你不配站在她面前。”   沈容与看着崔锦文离开,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手里紧掐着笔,骨节的皮肤泛了白。   许华说道,“小沈总,这次合同的漏洞是我的失误,下次一定会注意。”   没得到回应,许华见沈容与眼底晦暗不明,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卿走上来,将她手里的笔抽走,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揉了揉,“走吧。”   沈容与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被闻卿牵着回到办公室,等沈容与坐在沙发上,闻卿将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点,然后给沈容与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沈容与抿了一口,麻痹的舌尖感受到热度,才缓缓回过神来。   闻卿并不避讳,直接问道,“你和崔锦文以前是朋友?”   沈容与咽下热水,点了一下头,“曾经是。”   今天如果是其他人来签订合同,她都不会去翻文件,直接就会签上名字,但是这个人崔锦文,她本能地不想和这个老朋友达成合作关系。   与其说她不想见到崔锦文,不如说她不想回忆起过去,况且她觉得崔锦文也不想看见她。   “你在曾经的朋友面前表现的很厉害。”闻卿说话的声音很柔和,给沈容与很细微的安慰和鼓励,“想来是仔细看了永嘉的资料。”   因为某人认真给资料做了批注,她才勉强看了两眼,总不好让人白费时间。   沈容与垂下眼,“下次别给文件做批注了,我看得懂。”   老朋友回国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徐曦那边,当晚徐曦就来给她送来了一条信息,崔锦文请了江舒宛一家吃饭,徐曦也受邀到场。   江舒宛这个缺心眼还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看着照片里其乐融融的画面,沈容与说一点没感觉是假的。   江父是北清附中的老师,房子离北清大学很近,以前是她和徐曦经常去江舒宁家吃饭,后来在大学认识了崔锦文后,就变成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去江家蹭饭。   江家父母在厨房里做饭,小小的客厅里挤着一群女孩子在玩纸牌游戏。每当这个时候,她们总会因为谁作弊吵起来,说话声盖过了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声音,而江舒宁总是安静的一方,微笑在旁着看着她们。   沈容与对那年的记忆,是江家厨房里的油烟味,是茶几上滋滋冒泡的可乐,还有耳边的新闻播音声。   照片里的人越来越少,而她也一个人孤单的落在了这。   “沈容与,吃饭了。”闻卿端着汤锅出来,“我煮了鸡汤面。”   这声落入沈容与的耳边,让她突然意识到,好像她不是孤单单一个人,这个房子里有另一个在陪着她。   甘露落在枯萎的花朵上,虽依旧死气沉沉,但滋润了土壤,有了焕发生机的希望。   沈容与走过去坐下,先是看了看饭菜,然后注意到放在橱台上的钥匙,闻卿把门弄坏后,又重新安装了大门,除了密码锁外,另外配了钥匙,给了闻卿一把。   闻卿的钥匙扣是一只皮质的小狐狸,原本红色的狐狸脑袋已经掉色成白色,眼睛还是大小眼,十分潦草粗糙。   沈容与评价道,“好丑的钥匙扣。”   闻卿安静两秒,“丑?”   沈容与手指勾起钥匙圈,对着闻卿比了比,“嗯,可以看出,选这个钥匙扣的人一定没什么眼光,而且跟这只狐狸一样不好看。”   她说着话本想是揶揄闻卿,没想到闻卿听到着话,偏了偏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沈容与挑了挑眉毛,“你笑什么?”   闻卿说道,“我觉得选这个钥匙扣的人很可爱。”   沈容与:“自恋。”   钥匙这个话题很快结束,见汤面快要吃完,闻卿准备收拾碗筷,沈容与低头沉默好一会儿,说道,“吃完饭,我洗碗吧。”   闻卿像是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声气,“算了。”   沈容与知道她是指上次她打碎碗的那件事,脸一黑,“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闻卿盯着她看,没说话等同于默认。   沈容与:“我上次是单纯的手滑,几个碗我能洗不好吗?”   闻卿点头,“好,你能洗好。”   饭后,厨房里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闻卿立刻起身,刚往那边走了两步,沈容与就先走了出来,面如死灰,郑重向她宣布道,“我有钱,我们买个洗碗机吧。”   闻卿抿开笑意,“你啊。”   【作者有话说】   估摸这对以后在一起后,闻大人会更操心[熊猫头] 30 第30章   ◎我没有忘记◎   上班虽然对于沈容与来说就是找个地方坐着,但每天待着办公室里,她还是觉得烦得要死。   尤其是临近那个日子到来,她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焦虑,无法判断这个周期迎来的是躁期还是郁期。   从无聊的早会结束后,沈容与回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响起。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开头就是一句,“沈容与,你凭什么擅自把我的合作搅黄?”   沈容与:“你哪位?”   “沈睿宇。”男人嗤笑一声,语气里处处透着股嚣张,“明明谈好的合作在你手里没了,你懂医疗吗。”   沈容与冷笑声,“不错嘛,狗腿子们传递消息的速度挺快。”   沈睿宇丝毫不客气道,“要不是大伯让我把位置交给你,你觉得我会把位置给你这个废物,你要不行你就趁早带着你的人离开。”   沈容与:“让,这个字用得好,我们要不要去董事会那里探讨一下,是怎么个让法?”   “....”沈睿宇噎住,恶狠狠撩下一句,“我们走着瞧。”   沈容与放下手机,动动手指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   沈睿宇真拿她当软柿子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居然让她带着自己的人的滚蛋,她带到公司的人只有闻卿一个。   沈容与冷着脸吩咐道,“今年经过沈睿宇手里的项目全部找过来,还未签约的项目全部往后拖。”   许华被沈容与这果决的态度搞得猝不及防,连连点头,“好的。”   沈容与说道,“另外,周五下午我要请假。”   闻卿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容与。   沈容与:“你留在公司。”   闻卿故意将毛衣的袖子往上拉,手伸出来一些,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   沈容与无可奈何。   徐曦同她说崔锦文会在早上去墓园,因此沈容与是从下午出发,按照往年的习惯,先去拿上定好的雏菊。   唯一的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闻卿。   沈容与盯着窗外的风景,一路没说话。   她有些怕闻卿问她是去看谁,那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太过于沉重,仿佛只要她对闻卿说出来,她的罪恶就会在她的面前赤裸裸袒露出来。   好在,闻卿也并没有去问,只是静静的坐在车里。   车子就这么无声的开到了墓园,沈容与选择一个人下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在车上等我。”   闻卿点了一下头,“好。”   沈容与在填写登记时,看到上面熟悉的人名,她注意了填写的时间,刚离去没多久。   看着窗外的沈容与一步步走上石阶,闻卿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睛。沈容与忧伤的情绪丝丝渗入了她的心,连带着她的那处也变得空荡荡。   墓地四周都是葱郁的树影,一片祥和宁静。今天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温煦,恰到好处地洒在墓前的一束雏菊上。   周边除了花束,已然也有燃烧纸钱的痕迹。   沈容与盯着那块小小的灰色照片上,跟上面的人对视良久后,才说出每年都会说出的话,“对不起。”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眉眼温柔似水,她的面庞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无法回答她的话。   沈容与看着熟悉的笑容,有那么几秒的恍惚。   第一次见江舒宁是在全国锦标赛上,她们被安排在一辆大巴车上。当时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年级,却大半个学期从来没见过面。   沈容与原本是想坐自己家的车去比赛地点,但教练要求她服从安排,加上当时沈明达对她参加射击比赛很不满,她憋着股气坐上了乱哄哄的大巴。   平时养尊处优的沈容与哪里受得了长途大巴的苦,坐到一半就觉得眩晕头疼,胃里翻涌。沈容与性格偏冷,身边朋友只有徐曦,周遭的运动员都在七嘴八舌说话,只有她独自冷脸靠着窗户。   在吵闹的车内环境里,沈容与意识昏昏沉沉,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容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孩嘴巴一张一合,她抬手除下耳机,终于听见女孩说的是什么。   “同学,你需要晕车药吗?”   沈容与被人打扰,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不需要。”   女孩面庞娴静,杏眼弯弯看着很舒服,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可是我看你很不舒服。”   “谢谢,我很好。”沈容与冷漠地拒绝后,重新带上脖间的耳机,再次闭上眼睛。她听着身边没了动静,进入到睡眠里。   车子颠簸,这觉睡得不是很安稳,等她迷迷瞪瞪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一直靠着女孩的肩膀上。   沈容与意识到自己枕了别人一路,无措又尴尬,“抱歉。”   女孩揉了揉肩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你现在好点了吗?”   睡了一觉,眩晕感确实好些了。   沈容与点点头,“嗯。”   像是看出沈容与的窘迫,女孩眨眨眼,笑着说道,“我们是同一个高中的,我叫江舒宁,你呢?”   这女生可真爱笑,沈容与说道,“沈容与。”   “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参加什么项目?”   “射击。”   “听着很厉害的样子,我是一名跳水运动员,十米跳台,是很高的那种哦。”   .....   后来,江舒宁成为了她第二个很好的朋友,从高中到大学,每次对方的比赛都会到场,从不缺席一场,发誓一定给对方加油到退役的那天。   再后来,就是在大雨磅礴的夜晚,马路上刺耳的急刹声、撞向护栏的碰撞声和江水灌入的声响。   水,淹没了一切。   所有都结束在那个夜晚,包括江舒宁的生命。   沈容与静静站了会儿,抬起手想去碰一碰墓碑上的人。   “沈容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含着怒气,“我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这里吗?”   沈容与动作一顿,回过头去看。   只见不远的台阶上,崔锦文快步朝她走来,身后紧跟着徐曦。   沈容与没想到崔锦文会突然折返回来,她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崔锦文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把她的手从墓碑上甩开,“沈容与,别用你的手去碰她,你不配。”   沈容与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想去和崔锦文争吵。   可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激怒了崔锦文。   “沈总真是健忘,时间才过四年,你难道就忘记了自己犯下的错了吗?”   沈容与皱眉,“我没有忘记。”   崔锦文看见沈容与的表情有了变化,心下终于舒服了些,继续冷声道,“如果不是你,江舒宁不会躺在这里,你一个杀人凶手,怎么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忏悔,你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有任何用,我不会原谅你,江家不会原谅你,小宁更不会原谅你。”   这些话如同炮仗般在沈容与脑子轰得炸开,将面色炸得惨白。   徐曦意识到不对,在听崔锦文说想再回来送花的时候,她就觉得会撞上沈容与,往日那么冷静的两个人,只要见到对方都会把全身的刺竖起来。   她把崔锦文往后拉,“你别说了。”   崔锦文顿了顿,不顾徐曦的阻拦,讽刺地说道,“她是跳水运动员,她怎么能被水淹死,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   我也想是我,想躺在里面的人是我就好了。   沈容与张了张唇,耳边一阵嗡鸣,话在嘴边过了一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徐曦见沈容与的状态变得很差了,显然是陷入了躯体化,她朝崔锦文斥责道,“不要再刺激沈容与,你是想在小宁的面前吵架吗。”   崔锦文:“就是在小宁的面前,我才要把话说清楚。”   沈容与手垂在身侧,抖得不行,收紧后依旧在颤抖,眼前崔锦文愤懑的面孔让她感受到害怕,她脸上血色尽无,下意识朝后退去,蓦然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柔软,让沈容与猛地怔住,她扭过身往后看了一眼,对上闻卿含着关切的眼睛,此时,僵硬地身体忽地放松了下来。   闻卿牵过沈容与的手,挡在她的面前,对上崔锦文打量的目光,声音比霜雾还要凉,“崔小姐,即使你们现在不是朋友,但请看在你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不要拿着刀往她最痛的地方捅。”   崔锦文拧眉,“你知道什么?”   “崔锦文,你不准再说话,否则我跟你翻脸。”徐曦忍无可忍,看向沈容与道,“闻师父,带沈容与走,记得让她吃药。”   闻卿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在崔锦文身上淡淡扫过。   等她们两个走上台阶,看不见人影后。   徐曦瞪着崔锦文,极其生气道,“你难道不知道沈容与生病了吗,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   崔锦文沉默下来,明白自己失态了,她不想看沈容与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只有看着她痛苦,她心里的恨才能减少些。   可现在,她心里并没有自己预料的好受。   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视线瞥向墓碑,“刚刚那个女人,是沈容与什么人?”   徐曦道,“一个修画的师傅,现在是沈容与的助理。”   崔锦文:“哦,挺亲昵。”   徐曦听出崔锦文话里的意思,拧紧眉,正色道,“崔锦文,我警告你,那件事谁都不许说,不然我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闻卿搂着沈容与的肩膀,带着她朝着外面走。沈容与乖乖跟着,路上没有任何声响和多余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偶般被控制着走出墓园。   闻卿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愧疚、气愤、伤心各种情绪在一块,与沈容与的交杂相融,分不清楚是她的,还是沈容与的,已经扰乱了整颗心。   但她很清楚,生气这个情绪是属于她的。   看惯了沈容与张牙舞爪,没想到稍稍离开她的视线一会儿,就被人欺负成了这样。   大冰一直在车外等着她们,见到她们两个人的身影,连忙把车门打开,刚想开口喊大小姐,但下一秒看见沈容与的面容,没了声音。   沈容与双目无神,在无声的流泪。   闻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把沈容与缓缓推进后座,俯身帮她扣上安全带时,她眸光停留沈容与泛红的眼尾上,悄然伸出手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沈容与眼睫轻轻颤抖,又是一滴滚烫的眼珠滑下,落在闻卿的手背上,灼烧了心尖一片,她拉着安全带的手微微顿住。   心疼,也是属于她的。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快碎了 31 第31章   ◎真是拿你没办法◎   闻卿牵着沈容与刚走进屋内,沈容与就松开了手,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闻卿愣了一瞬,连忙跟上,房间的门被狠狠地带上,闻卿被挡在了外面,她静静地站在门口,隔着墙听到沈容与在里面的哭泣声。   其实每一年的今天,沈容与都会陷入抑郁里,所以她什么都准备好了,房间里尖锐的物品全部收起,药物随身带着,吃药的闹钟定好了,喜欢的书也放在了身边。   可抑郁最磨人的一点,是你明知道是抑郁是地狱,却依旧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   她呆坐在地上,手表提醒服药的闹钟响起了一声又一声,她无动于衷。   人生的全部记忆混杂交织在一块,沈容与试图去寻找让自己感到愉悦的瞬间,但抑郁像一只凶残的巨兽,吞噬了所有快乐的记忆,只留下痛苦的记忆。   她抱紧脑袋,想把所有连带着开心、悲伤全部忘记,可是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想起,冰冷的江水浸湿全身,无形的铁链拽着她往黑暗那边去,嘴里发不出呐喊,而在身后出现一双有力的手掌推着她往上走,与深渊拼命拉扯,直到空气灌入肺部,雨水铺满瞳孔,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   面对着是很多双手拽着她的衣领,他们愤怒地问她为什么江舒宁没有活下来,为什么要超速驾驶?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沈容与无法回答,歪倒在床边头疼欲裂,大口大口喘气像是溺水般,发疯似得跳下床想往外跑,白衣服的人一涌而上,把她按倒在床上,注射药瓶。   从吵闹变为安静,她傻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听到崔锦文冷冷对她说,“你是罪人。”   至此,她从未回到岸边。   闻卿端着温水和药,来到沈容与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开灯,沈容与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闻卿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有些反应。   “沈容与,沈容与....”   唤了好几声都是无人回应,闻卿以为她睡着了,把水杯放在柜子上,缓缓蹲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身体,想把她抱到床上。   刚抚上肩膀,身下的人很突然地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于是闻卿凑近了些,“沈容与,你需要什么?”   沈容与垂着眼,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她反复说着这三个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对不起,江舒宁,对不起,是我,是我害的你。”   破碎的声音一下下敲在闻卿的心头,她把手移到沈容与的脑袋上,安抚似地揉了揉,软声说道,“我们吃药,好不好?”   沈容与抬起头,在看见闻卿的瞬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抱住了对方,她哭着,把眼泪蹭到对方的颈间。   “闻卿,我是个罪人....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最优秀的跳水运动员,她怎能被水淹死....江舒宁不会原谅我。”   “可你不要讨厌我,我没有超速...是刹车失灵了,她们没有一个人信,都说该死的应该是我....”   “我好难受,我好想——”   她就快要说出那个“死”字,可闻卿像是感应到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回抱住她,趴在她的耳根,轻轻说道,“不要说,我在这。”   沈容与的郁期来势汹汹,持续了三天并且没有走出的趋势,徐曦来看过她两次,但沈容与都躲在了房间里,没有见她。   所有与江舒宁有关的人,沈容与都下意识起了抗拒心理,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但这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机制。   每次都是闻卿开门,徐曦见到闻卿在这里,并不觉得意外,认为闻卿是这两天为了照顾沈容与,所以才住在一起。   徐曦看着闻卿,以往沈容与病发的时候,她也多半是像这样被拒之门外,但如今沈容与肯让闻卿进入这扇门,想来是真的对闻卿不一样。   也好,总算有个人能陪陪沈容与这个病人了。   徐曦心中宽慰不少,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照顾沈容与。”   沈容与的状态越发糟糕,睡眠很不好,总是在半夜惊醒,还发起了高烧。她一连晚上做了好多个噩梦,从梦中挣脱开来,会下意识侧侧头,看向另一边。   床边只亮着一盏夜灯,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暖光。闻卿坐在光亮里面,椅子面对着她,眼睛轻轻阖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守了很久。   以往在郁期,沈容与只是独自忍受这种荒凉的感觉,等着梦魇蚕食完她的灵魂,恢复过后又继续蚕食,反复循环,永无止境。   沈容与说不清楚这一刻心里的感觉,她开始害怕孤独了。   她低声唤道,“闻卿。”   闻卿睁开眼睛,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做噩梦了?”   沈容与嗯了一声,她跟平时活络的状态很不一样,说起话表达有些困难,声音也是弱弱的,“妖,不用睡觉的吗?”   闻卿笑了笑,用毛巾慢慢擦拭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动作很轻,“睡可以,不睡也可以。”   “我....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即使沈容与说话的语速很慢,但一句话依旧打了好几个磕巴。   闻卿摇摇头,“你,我不放心。”   沈容与沉默了一会儿,贝壳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说道,“你上来一起睡吧。”   这话落入闻卿的耳朵,她难得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沈容与拉着被子盖住眼睛,闷声说道,“不想就算了。”   闻卿轻声上床,贴着床沿侧身躺下,中间和沈容与保持着距离。   沈容与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变得有气势,但传到闻卿的耳朵里就是软乎乎的一句,“不要动手动脚。”   闻卿:“嗯。”   原以为沈容与还会说些警告的话,她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身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才意识到沈容与已经睡着了。   对呀,现在的沈容与是一只生了病的可怜小狗,没有力气去伸爪子挠人了。   闻卿阖上眼睛,虽然妖可以很长时间不睡,但该有的疲倦感还是存在,守了沈容与几天很累,睡意渐渐地蔓延开来。   就在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之际,腿上忽然一重,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她被吓了一条,眸中闪过红光,当场是想要把人震退,好在下一瞬间想起身边人躺着的人后,她轻轻叹了声气。   正当闻卿思索怎么样在不弄醒沈容与的情况下,把人推开时,腰间又搭上了一只胳膊。   这下,整个人被牢牢禁锢住。   可是沈容与越发放肆,又往闻卿的怀里又钻了钻,肌肤直接贴近脖颈,隐约是在寻求温暖...或者是爱?   这个姿势已经超出了规定的安全距离,千年狐狸被迫当妈妈的感觉油然升起,   闻卿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一直僵着身体,那边的人好似感受到她的抗拒,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眉头紧皱,好像依旧在做噩梦。   真是拿你没办法。   闻卿最终伸出一只手臂,把她揽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沈容与满意地往她脖颈处蹭了蹭,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气息洒在肌肤上,酥麻感贯蹿闻卿的全身,这种异样让她无所适从,让原本的睡意去了大半。   闻卿用着自己优越的视力,看向怀里的沈容与。   眼睛都哭肿了。   睫毛湿哒哒贴着。   闻卿感觉自己也生病了,变得多愁善感了,不然不会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脏软成一片。   明明这张脸与五百年一模一样,可那时从未有过。   她盯着看了许久,在最后阖上眼睛的时候,低声陈述道,“你先动的。”   到第七天的时候,沈容与状态总算有所好转,能走出房间,窝在沙发上盘核桃,眼睛呆呆地盯着电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就红了眼眶,闻卿叫她,好半响才能回应一声。   闻卿看她对着电视机愣神,犹豫半响说道,“我今天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可以吗?”   沈容与转过头,想问她去哪儿,但话在嘴边却犹豫了,愚钝的思绪缓缓冒出来,连带着盘核桃的速度慢了下来。   闻卿照顾了她快一周的时间,已经很够意思了。人家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和她这样的病人天天捆绑在一块。   见她在沉默,闻卿说道,“距离不会超过九公里。”   沈容与语速慢吞吞的,“我可以。”   沈容与的模样是还有话说,闻卿并不急,耐心地等着沈容与说出下一句。   “需要大冰送你吗?”沈容与说。   闻卿眨了眨眼睛,“不用,你知道的,我会法术。”   沈容与嗯了一声,把眼睛又挪回了电视机上。在闻卿转身准备出门之际,沈容与声音又再次响起,“早点回来。”   闻卿回眸看她,勾了勾唇,“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是不是早了一点[狗头] 32 第32章   ◎有趣◎   自从褚言对外宣称她闭关以来,妖管局那帮人基本不来打扰她。然而最近那些深山里的妖兽频繁出来闹事,原本只是妖界的争斗,却没个轻重,把各地闹得灾害频发,呈上来的报告不是哪儿爆发山洪了,就是哪儿建筑物塌了。 /:.   闻卿本来是想让妖管局自己处理,结果局长亲自来求她,说有疑似凶性大妖出没,发动了几个警卫队都没能捉到,这让她不得不去解决这件事。好在踪迹就出现在江市里,不然还要将沈容与带上。   到达埋伏区,妖管局的人都潜藏在人群里,闻卿刚一出现,就有妖把她带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餐馆里。   在包厢里,殷如之这个局长正在和两派的领导人议事,吵得不可开交,见她来了,立马噤声,向她报告起最新的情况。   这大妖是只黑熊,在东北的一座山里化了人形,近期刚跑到南边来,伤害了不少人类和妖,灵力不低且具有凶性,一旦发展成凶兽,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必须要在他成为大凶之前,将其逮捕囚禁。   这附近有很多甜食店近些天来晚上都遭到了偷窃,据调查就是黑熊所为,因此妖管局这块区域布置了天罗地网。   人类警署对恶妖伤人事件迟迟未处理很不满,加上抓捕位置处于闹市,所以要求联合行动,关于是否同意加入,番茄派和青柠派有了分歧,刚刚这三个人就在争吵这些。   听他们说*着说着又有吵起来的苗头,闻卿心里很倦怠,希望这黑熊早点出现,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去,陪着沈容与。   但这显然是妄想,这黑熊受到了几次埋伏,终于长了记性,一直到晚上都没动静,但妖管局这边动静一直没停下来,人类警署派的人来了,两派又开始固定的争吵项目。   闻卿懒得再听两派人扯皮,刚走出去,殷如之就追过来,歉疚道,“老师,这件事情我没能处理好,真的很辜负您的信任。”   “没关系。”闻卿说道,“你刚接手妖管局不久,很多事情都需要学习。”   殷如之垂下脑袋,毕恭毕敬道,“请老师教我。”   闻卿说道,“我知道你想让两派都满意,可是优柔寡断,会让两派的人都觉得事情发展会向自己的想法靠拢,这会让他们更加争取自己的利益,反而引起来更大的争夺。”   “学生知道了。”殷如之叹了声气,惆怅道,“老师,我好像不适合当这个局长,您当时是不是选错了?”   “老师不会错。”   闻卿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来到相对视野相对开阔的天台,里面有两个妖警在上面站岗,她走到天台边缘,站在上面看夜景。   没过多久,天台的门又一次被推开,随后响起两个妖警喊好的声音“岚大人”,脚步声最后在闻卿身边停下。   “没想到,殷如之真的把你请过来了。”司徒岚眼睛盯着闻卿,黑夜里眼眸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闻卿浅笑,“你不也被请过来了?”   司徒岚沉默,心中想说我是因为你过来,可面上却只点点头,淡淡地说道,“毕竟有凶妖出没,我处理完国际上的事情就赶了回来。”   闻卿:“劳烦了。”   “我没事,妖管局那么废物,我已经料想这件事情他们处理不好,只是劳烦你从闭关里出来。”司徒岚面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可你真的是在闭关吗?”   闻卿唇角的弧度收敛下去,正欲开口,司徒岚说道,“我去院子找过你,褚言对我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   司徒岚于她是多年的好友,在妖界处理与国际非自然生物的纠纷,因此经常往国外跑,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严肃起来像一座冰山。褚言向来是怕司徒岚,在她面前多半是漏洞百出。   闻卿无奈一笑,“被你发现了。”   司徒岚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去她那了。”   闻卿回看她,“是的,她现在需要我。”   “我对她什么样并不感兴趣,我关心的是你。”司徒岚意识到话不太妥当,顿了下说道,“她是人类,以你的身份不能和人类走得太近,就算是报恩,也不能离得太近,最好报完恩后,立刻清除她的记忆——”   闻卿温声打断道,“司徒,我有分寸。”   司徒岚无声叹气,“是我多说了。”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闻卿耐心说道,“等沈容与有生的希望时,我自然会离开。”   司徒岚仔仔细细盯着闻卿,不敢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见她说这话时是认真的模样,放下心来,“你心里有数就行。”   沉默片刻后。   闻卿盯着大楼闪烁的灯光,说道,“司徒,你有没有有一瞬间觉得活着无趣?”   忽然转到这个话题,司徒岚差点没反应过来,“无趣?我们的生命之长是人类永远仰望不到的,活着怎么会觉得无趣?”   “我有过。”闻卿说道,“每天忙于处理妖界和人类的事情,两派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不能停下来,只能日复一日的去做,在某日忽然闲下来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好无趣。”   她想了想,说道,“不是难过,不是寂寞,只是无趣,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时间流逝的好慢,它已经消磨了我的欲望。”   闻卿说完,转而问道,“你可以理解吗?”   “我可以理解。”司徒岚点点头,“可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些情绪。”   闻卿沉沉地笑了一声,声音无奈,“当然,我不是神,我有七情六欲,只是我的七情六欲变淡了。”   司徒岚问道,“后来你怎样觉得有趣了?”   什么时候觉得有趣了?   “那是十几年前了...”   那段时间,妖管局的事情开始转交殷如之,闻卿难得有了清闲的日子,她想一个人到处转转,因此没有带上褚言。   她来到玄圆道观去拜访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老友再见时已经老了很多,她依旧年轻,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亲眼见证老友的死去,而这在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经看着很多人死去。   明明早已习惯,闻卿却有些伤感,上天给予了妖百年的寿命,却也意味着痛苦、枯燥永无终止。   恰恰是这样情绪不佳的时候,她遇上在后院里钻狗洞的沈容与。那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青灰色的石墙在烈日下晒得得发烫。   太阳很刺眼。   闻卿刚从寺庙走出,就听见墙角有些动静,她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小女孩趴在墙下的洞里,正哼哧哼哧地往外爬。小女孩个头不高,身材瘦弱,穿着小号道袍,不到半分钟就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阳光下小女孩皮肤白得不像话,在同龄小孩脸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时,她的五官轮廓已经出落的清晰立体,面部线条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自己爬出来的狗洞,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从这里爬了出来,觉得窝囊,小嘴一瘪,眼眶居然红了。   等着小女孩整理好情绪,擦掉眼泪,转身看见身后站着的人后,气呼呼说道,“你在这里偷看我多久了?”   闻卿勾了下唇角,“应该是从你钻狗洞里的时候。”   小女孩面露窘色,说道,“你不许往外说。”   “嗯,好。”   闻卿此时已经认出这个爬狗洞的人,原本这次她就是要去沈家看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老友也不同她说声小孩就在这里,差点让她扑空了。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容与,喃喃说道,“两年没去看你,你居然长这么大了。”   不曾想,沈容与的耳朵极灵,警惕地说道,“你认识我?”   闻卿弯了弯眉眼,温声说道,“嗯,我认识你很久了,你是沈容与,对不对?”   “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我是你师父的老朋友。”   听了这话,沈容与眉头皱巴在一块,板着脸道,“你一定不能告诉那老头,如果你说出去了,我不会放过你。”   现在的沈容与,算算年纪才七岁,没想到还没大葱高的小豆丁就已经成了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闻卿不由得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五百年前的她。”   “她是谁?”   “没有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容与低声道,“明明就说了谁,老头果然没说错,长得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闻卿问道,“你从寺庙跑出来,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沈容与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闻卿眯了眯眼睛,忽然想逗逗她,“因为...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你师父你爬狗洞逃跑。”   听到这话,沈容与果然害怕了,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老实交代道,“我不想在这破庙里修行,天天念经,无趣坏了,我想出去玩。”   好巧,我也很无趣。   闻卿:“你有钱出去玩吗?”   沈容与特别自信的摸了摸道袍,结果什么也拿出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姐姐,我没钱,你借我一点,我会还的。”   这个时候倒是变得有礼貌了,闻卿忍俊不禁,“走吧,我带你玩。”   沈容与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真的?”   “嗯。”   “我要去游乐园。”沈容与说道。   闻卿有点疑惑,“那是?”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那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沈容与见闻卿还在疑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牵我,我带你去。”   闻卿握住沈容与的手,盈盈而笑,“你还真是有趣。” 33 第33章   ◎平安顺遂,昭昭如愿◎   游乐园确实是很快乐的地方,人来人往都是结伴很是热闹,里面有很多娱乐项目,沈容与小朋友因为身高和年龄的缘故只能在儿童区玩,对不能玩过山车、跳楼机这些刺激项目,沈容与表示非常不满意。   闻卿安慰她,“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来玩了。”   沈容与却说,“可我长大了,就不会喜欢这些了。爸爸说,这些对于大人太幼稚,我会更喜欢挣钱。”   闻卿弄不明白小朋友为什么能说出这些话,但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沈容与就拉着她去买会发光的头饰。   原本闻卿是对碰碰车、旋转木马不感兴趣,可在沈容与笑容的感染下,居然觉得很有意思,两个人一直玩到傍晚,玩完最后一个项目后,坐在游乐园大门的长椅上休息。   前面是一个打气球的摊位,站着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小男孩,笑声伴随着气球破掉地“砰砰”声。   沈容与垂下眼睛,舔了一口冰淇淋,“我爸爸特别忙,没时间陪我,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你爸妈陪你来过吗?”   “没有。”闻卿摇摇头,“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   沈容与愣了愣,“你别难过。”   闻卿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轻声说道,“过去太久了,我不难过了。”   沈容与若有所思,片刻后牵着她的手就往摊位上去,闻卿以为是小朋友还没有玩够,便付了钱让她玩。没想到沈容与很厉害,拿着小手枪连中几排,她没有要大大的玩偶,只是拿了一个小钥匙扣。   沈容与把钥匙扣闻卿手里一塞,歪着脑袋,“送给你,高兴一点,好吗?”   闻卿有些惊讶,“我没有不高兴。”   “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心情不好啦。”沈容与头顶上带了一个天使光环的发箍,在黑夜里闪着光。   她小手指着小狐狸钥匙圈,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小狐狸吗,因为你跟狐狸一样很狡猾,喜欢骗人,但我这么聪明,是不会被你骗的。”   闻卿定定地看着沈容与许久,把钥匙收拢到手心,说道,“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沈容与抬了抬下巴,声音稚气,“不用谢,如果你觉得不高兴,可以找我一起玩,虽然我很忙,但是我会勉为其难的陪陪你。”   生活真的太无趣了。   好像真的需要一个人让我活过来。   闻卿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笑开道,“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   沈容与看着对方温柔的笑容,白皙的脸颊蓦然红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把视线愣愣地瞥向别处。   回忆定格在这里,风抚小朋友微乱的发丝,一直穿到数年后的今天。   司徒岚听完后,试探地问道,“沈容与在你这里不一样,是吗?”   闻卿语调平静地说道,“我这里没有不一样,因为在百年之后,她也会离去,跟所有人一样落叶归根。我只希望在她这一生,她能平安顺遂,昭昭如愿,不会像上一世般疾病缠身。”   司徒岚沉默下来,她想挪开眼睛,却不可避免看到闻卿嘴角蕴含的苦涩。   这不是闻卿的真心话。   司徒岚欲要开口时,楼下传来异响,不远处妖气冲天。   闻卿敛去神情,轻启唇,“来了。”   电视放了一整晚,沈容与在沙发上睡着了,到中午才清醒过来,坐起来的瞬间便感受到身上的压抑消散许多,仿佛爬过陡崖峭壁最终登顶,甩开了焦虑和疲惫,获得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正式进入了郁期的平稳阶段。   沈容与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找闻卿,环顾客厅一圈,都没能看见人。   闻卿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意识到这点的沈容与皱了皱眉毛,这狐狸居然夜不归宿。   沈容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几天吃了很多药,就连喝水都是苦的,现在胃里什么都没有,有些难受。她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过手表查看定位,闻卿的位置依旧是在北区,一晚上没有动过。   适时,放了一晚上的电视进入到午间新闻,沈容与敏锐地听见“北区”的字。上边正播放着实时新闻,转接的直播记者站在一片废墟前。   【今天凌晨三点三十五分,北区一商业大楼发生坍塌事故,好在是深夜发生人流量小,又恰巧警队收队路过大楼,及时展开了疏散救援,目前无人伤亡。相关部门赶赴现场,经调查认定,该起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建筑老化。】   播报完后,新闻放出了事发时路人拍摄的画面,一片灰蒙蒙之间有几道人影迅速闪过,从废墟里走出来。   镜头迅速放大,能依稀看见站在最前头的人,走得从容不迫,白衣一尘不染,只有垂落的衣摆沾上了红色的血迹,手里还拖拽一个躺在地上身形壮硕的人。由于烟雾的遮挡,根本看不出来脸长什么样。   记者报道说这些人是在坍塌中逃出的幸存人员,可沈容与却一眼看出了那人穿着的正是闻卿出门时穿的衣服。   沈容与想要给闻卿拨打电话的手指停在手表上,一脸震惊地看着已经切换到下条新闻的画面。   她嘴巴微微张开,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脑袋不断回放刚刚的画面。闻卿怎么会出现在废墟里,如果真的是闻卿,她身上有血是不是受伤了。   想到这里,沈容与立刻给闻卿拨过去一个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她舌尖烦躁地顶了下上颚,刚想找手机给大冰打电话,门口就响起开锁成功的声音。   拥有房子钥匙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容与,另一个是——   闻卿还没来得及换鞋子,沈容与就从沙发那边快步走来,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在原地转了圈,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没事吧?”   闻卿的表情空白了两秒,笑意随之浮上眼睛,“你好了?”   “我好了。”沈容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眼睛一直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我在新闻里看见你了,你好像——”   她指着沾血的衣角,蹙着眉头说道,“对,就是你,你受伤了?”   闻卿垂眸才发现身上沾了血,黑熊的灵力比她想象的要高,防御十分坚固,她找到其弱点,才将其刺伤。   她耐心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一只黑熊的,那只熊难缠的很,费了好大力气才捉住。”   说得每个字沈容与都认识,可组在一起她不理解了,“捉黑熊?”   业务这么广泛。   闻卿:“你可以理解逮捕恐怖分子。”   “妖也有恐怖分子?”   “当然,有好有坏。”   闻卿为了沈容与的身心健康着想,并不想透露的太过于详细,选择岔开话题,意味深长说道,“你担心我?”   “我当然...”沈容与突然顿住。   闻卿:“嗯?”   想说,我当然担心你,但这话太矫情了,沈容与说不出口,于是她冷了冷嗓子,“我担心我的胃,没了你,谁给我做饭。”   闻卿看着她,“....”   沈容与错开视线,“我饿了。”   闻卿轻轻摇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沈容与能看出来闻卿眼底下的疲惫,这捉黑熊多半是个体力活,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轻咳一声说道,“你洗澡休息一下,我叫厨师上门。”   闻卿确实累了,应下,“好。”   虽然郁期稳定下来,但沈容与仍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身上有残留的污秽,于是去浴室,也洗了个澡,出来时,闻卿还没有房间里出来。   门铃忽然响起,沈容与想着是厨师来了,走过去,将门拉开。   结果,看到的人是江舒宛,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校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学校里赶过来。   沈容与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出事。”说完,江舒宛直接走进家门。   沈容与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闻卿,立马要推着江舒宛离开,“我很好,你快回去上学。”   江舒宛一个转身,脱离沈容与的手心,把书包甩到沙发上,顺势坐下,“你不用装没事,我可是专门从学校里过来安慰你。”   “我没事。”沈容与盯着闻卿的房门,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出来。   江舒宛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问道,“你好像真没事,你没看热搜吗?”   沈容与:“什么热搜?”   江舒宛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立刻改口,“没什么。”   沈容与当然不会去信,这周她没有去看过手机,手机早已经没电了,她翻出抽屉里的充电器。   江舒宛见状想要阻止,沈容与推开她的手,将手机开机,然后点进热搜,一条名为她名字的热搜出现在了榜上。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在墓地的照片和视频突然出现在微博上,然后数家媒体纷纷发布,并带上了一栏话题。   ——富家千金陵前祭拜夕日跳水冠军,背后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案件!   短短几个小时,话题从最角落迅速冲上热点推荐,营销号铺天盖地转发,内容添油加醋,大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评论区的里全是吃瓜和辱骂。   “这事情不是前几年就上过热搜了吗,没想到现在又上来了。”   “大家难道都没吃过这瓜吗,这富家千金带着人超速驾驶,出了车祸掉入江里,结果她活了下来,把江舒宁弄死了。”   “江舒宁当时可是跳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的世界冠军,真是可惜,竟然被这烂人害死了。”   “听说是富家千金把江舒宁按回水里,江舒宁才没能上来,真不知道哪来的脸去祭拜,要我是她,早跳楼去了。”   “这女的叫沈容与,确实是富二代,之前早就被扒过了。当时案件报出来的时候被骂的多惨,这回居然还敢出来蹦跶,贱不贱呐。”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往下翻了翻评论,忽地就笑了,“呵。”   江舒宛被搞得愣了愣,试探问道,“你没事吧?”   沈容与眸色淡淡的,语气平静,“看来我们永嘉的公关是吃干饭的。”   照片和视频都是被偷拍,又这么快发酵,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舆情监测部门和公关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热搜挂了几个小时,沈容与不信里面没被人打过招呼。   江舒宛说道,“我在学校看到热搜的时候,就联系了曦姐,她已经在叫人撤热搜了。”   力度不够,沈容与没有犹豫,当即给公关部的领导拨过去电话,开头便是一句。   “我,沈容与。” 34 第34章   ◎我的狐狸◎   “你觉得我很喜欢看热搜挂着吗?”   沈容与冷笑了声,话里话外敲山震虎,“我不管是谁指使你拖延公关时间,但你要认清楚,我姓沈,整个永嘉都姓沈。我要撤掉一个公关部的部长不是什么难事,我要弄你,你背后的人不敢说一个字。”   听着那边絮絮叨叨的在解释,沈容与嗓音已经有些不耐烦,“给你半小时,全部撤掉。”   江舒宛见沈容与挂了电话,问道,“有人在搞你吗?”   沈容与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还不明显吗。”   早就拍到的照片,却拖了一周才发,肯定是知道她这周没去公司,生病在家,想打她一个猝手不及。   “你平时吃吃喝喝的,也没得罪什么人,要说真有人恨你。”江舒宛脑袋里真的想到一个人的人名,“不会是——”   沈容与心中已经猜到了人选,迅速接上话,“不会,崔锦文干不出这种龌龊事情。”   江舒宛跟着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荒谬,“确实,崔姐姐不会让姐姐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沈容与神情黯淡,几秒后忽然问她,“你恨我吗?”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江舒宛迟疑了下,怕刺激到沈容与,声音小了许多,“之前是恨的。”   “是吗?”   江舒宛叹了一声气,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但那是之前了,你对我很好,我现在——”   “恨我就对了。”沈容与神色立马恢复成淡淡的样子,一改刚刚受伤的样子,站起身道,“我这不欢迎恨我的人,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回去吧。”   合着刚刚都是装着,江舒宛瞬间恼了,咬着牙说道,“我不走,我已经请了下午的假了。”   “你都要高考了,请什么假,好好学习去。”   “我好久没见你,今天就住你这里了。”江舒宛说完,便抬脚往侧卧走去。   沈容与赶紧拦住,佯怒道,“你不怕你妈找过来吗?”   “没关系,我妈以为我住在学校宿舍,不会找过来的。”江舒宛手握住门把手,就要开门之际。   里面突然传来“咚”得一声。   江舒宛转头去看沈容与,表情疑惑,“你房子里有别人?”   沈容与微微张口,声音难得的弱弱,“哪有别人。”   江舒宛立刻听出不对劲,在徐曦身边待久了,她也学会了些圈子里的黑话,瞪着眼说道,“你是不是养小宠物了?”   沈容与蹙眉,“你在胡说什么?”   “我要进去看看。”   江舒宛推开房门,正当沈容与以为闻卿要暴露的时候,她听见江舒宛激动的声音,“哇塞,小狐狸!”   沈容与:“?”   沈容与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屋内,地板上趴着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毛色如火焰般艳丽,看见她们的时候似乎有些害羞,摇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遮住了自己的脸,窝在一起小小一团。   原来是真宠物。   江舒宛差点被萌化了,高兴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养上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沈容与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额,几个月前吧。”   江舒宛蹲下身,想伸出手去抱小狐狸,它不大乐意,迅速跳到了床上,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容与。   江舒宛回头找沈容与告状,“它怎么不给我抱?”   沈容与低头看见刚刚小狐狸趴的地方,躺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这分明是闻卿的衣服,那闻卿去哪儿了,不会....   “过来抱我。”   一道低冽清润的声音钻到沈容与的耳朵里。   正是闻卿的声音。   沈容与看见站在床上的小狐狸正朝着自己,歪头眨了眨眼睛,“别看我,过来抱我。”   江舒宛是一副听不见声音的样子,看着沈容与在愣神,十分疑惑道,“你怎么了?”   沈容与已经全部明白,嘴角莫名向上扬起,走到床边刚张开手,小狐狸便跳了上去,被她搂在怀里,“没事,它比较怕生。”   主人是不一样。   江舒宛撇撇嘴,站起身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颜色这么好看的狐狸,你在哪儿买的?”   沈容与垂眸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柔软的毛发,淡淡回道,“捡的。”   “你运气也太好了。”江舒宛眼中羡慕,伸手,“给我抱抱嘛。”   沈容与往旁边一侧,躲了过去,“我的狐狸。”   “小气鬼。”   沈容与抱着小狐狸边往外走,边说道,“我给大冰打电话,让他把你送回学校。”   “小气鬼,我才不走!”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迟早得回去。”   厨师上门做好饭菜,江舒宛吃完后赖在客厅里不肯走,吵吵着要留下来与小狐狸培养感情。   沈容与索性一通电话告知了学校,江舒宛要是不回去,王韶仪肯定会知道,江舒宛被大冰接走的时候满脸怨气,唯独给狐狸说再见的时候,是笑着的,而看见沈容与的下一刻,立马变得龇牙咧嘴。   沈容与选择无视,把闻卿轻轻放在沙发上,“你等会儿再变回来。”   闻卿耳朵动了动,不解地看着她。   沈容与拿起手机,对着闻卿的狐狸形态按下拍照键,嘴里念叨着,“闻卿,我发现你,你变成狐狸的样子更可爱。”   闻卿的爪子往沙发垫上挠了挠,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容与满意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又伸手揉了一把闻卿的头,终于轮到她摸闻卿的脑袋了,她还不能反抗。   沈容与十分满意,“好了,你变回来吧。”   闻卿终于开口说话了,“谁说我能变回来。”   沈容与愣住,不解道,“你不是为了不让江舒宛发现,才变成狐狸的模样吗?怎么变不回来了?”   闻卿:“我只是灵力耗尽了。”   整个妖管局都对黑熊的判断有误,他不是有凶性,是已经临近变成凶兽的边缘了,就在昨夜黑熊因为围捕暴怒,彻底变成了凶兽。   新生的凶兽在无论是状态,还是力量都达到了他本体的上限,全凭着本性在行动,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如果不是她的及时设下保护结界,以黑熊爆发的破坏力能让整个北区整片成为废墟。   设下保护结界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如果在以前闻卿完全可以轻松处理,可是自从她与沈容与结下生死契,灵力只剩下三成,重伤黑熊后,灵力荡然无存。   堂堂主事大人居然灵力耗尽变回了原形,这要传出去,闻卿觉得自己也不用在妖界立足了。   沈容与挑眉,语气略带嫌弃,“你原来这么弱,我原以为年纪大些,会厉害些呢。”   闻卿好似皱了皱眉,走到沈容与面前,侧过身甩了甩尾巴,将毛发刮到她的脸上。   沈容与脸被弄得痒痒的,她发现闻卿变成小狐狸,脾气倒是也上来了,带了些动物脾性,不让人说坏话了。   “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沈容与问道。   闻卿如实说道,“等灵力恢复。”   “哦。”沈容与点头,灵力应该与电视机里描述的差不多,某种精神层次的能力凝聚,借此可以发出超维度的力量。   闻卿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江舒宛知道我在这里?”   面前的人沉默下来,闻卿说道,“我见不得人?”   “某种意义算是吧。”沈容与顿了下,没说出真实原因,“以后再告诉你。”   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不是等同于不告诉的意思。   闻卿点了一下头,再次蹿到沈容与的怀里,小爪子扣住沈容与胸前的衣料。   沈容与穿着件衬衫样式的居家服,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没有扣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因为面料是蚕丝,很轻薄,爪子轻抓的触感很清晰地传到肌肤,是很轻微的疼痛。   沈容与嘶了一下,忍住想把这只狐狸抛到一边的冲动,“你在做什么?”   闻卿解释道,“你抱着我,可以让灵力恢复的更快。”   她刚刚就发现了,只要靠在沈容与的身上,灵力恢复的速度就会加快。   沈容与发现和闻卿产生的种种奇怪联系,都可以用一个原因解释,“因为生死契?”   闻卿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的习性,闻卿的尾巴一直在晃个不停,蹭到沈容与裸露的锁骨上,挠得人心痒痒。   特别,特别奇怪。   沈容与把眼前的尾巴捉住,硬邦邦地说道,“我不想抱你。”   “不可以。”闻卿说道,“你要照顾主人。”   沈容与面无表情,绷起眼皮,“臭狐狸,你现在要清楚,你现在才是宠物,我是主人。”   闻卿:“好吧,我没关系,只要你病情稳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沈容与和闻卿的狐狸眼睛对峙片刻,心道这不就是暗指她忘恩负义,她生病的时候闻卿细心照顾,如今闻卿灵力耗尽了,她弃之不顾,小人行为。   闻卿把自己的尾巴耷拉下来,小声说道,“放我下来吧。”   沈容与臭着脸,很不爽地把尾巴捞了回来,“不放,半小时后放。”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这狐狸蛮……可爱的[化了] 35 第35章   ◎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   在一番敲打后,永嘉公关处理速度很快,全平台热搜、照片全部撤下,封锁词条广场,其中煽风点火尤为严重几个的营销号通通炸号,还会收到法院的传票,其余的营销号要么被打点了,要么被警告过,不约而同选择了删帖、装死。   一系列操作让网友们暗自感叹,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沈明达这边结束会议后,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公关部施压,下午给沈容与打来一通电话询问身体的情况,沈容与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闻卿趴在沈容与的腿上,见她放下手机,问道,“你身体真好了?”   沈容与将凌乱披散的长发拨到肩后,悠悠说道,“好了。”   闻卿:“假话,你在控制。”   这狐狸什么都知道,真是有些不爽。   除了闻卿说出这样的话,程姝华也曾说她与比其他患者更会伪装,除了重度抑郁期不能自已,其他时候她会靠着意志来控制症状,极力隐藏真实的情绪,想努力让自己看着像个正常人。   “我没那么严重了,只是我还处在郁期里。”沈容与稍稍用力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吓唬道,“搞不好还会跳楼,你别惹我。”   闻卿发出一声气音回应沈容与的话,听着像是轻哼,她跳到茶几上,红红的爪子点了点遥控器,“我要看电视。”   小狐狸做出这样的动作属实蠢萌,沈容与不由得去想闻卿以人的样子做这个动作的画面。   多半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挺可爱的。   沈容与探过身拿来遥控器,问道,“你想看什么?”   “仙剑三。”   等放出喜欢看的电视,闻卿转过身,然后就看见这人眸光轻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可当她看过来时,又敛去笑,迅速把视线挪向别处,恢复原本冷淡淡的样子。   沈容与第一次用这个眼神看她。   闻卿这回足足愣了好几秒,心倏地慢了半拍   沈容与对电视机没多大兴趣,看着闻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到精彩的画面,尾巴会随着一晃一晃,让沈容与不自觉想起她们刚见面*时递出的狐狸尾巴,回头要记着从沈宅里拿回来。   一整夜的战斗消耗闻卿的精力,她看着电视上变幻的画面,眼皮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昏睡了过去。   沈容与很快注意到闻卿睡着了,她凑过去,试探性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小狐狸不满意地发出嘤嘤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撒娇。   很可爱。   嗯,比人形的时候要更可爱那么一点。   沈容与关掉电视,把她抱到了怀里。下一秒,闻卿的爪子就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赤裸的手臂上,在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金粉,乌黑的发丝从脊背上缓慢滑过。   闻卿缓缓睁开眼睛,身下是温热的躯体,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她看着面前漂亮的脸庞,意识到自己正趴在沈容与的身前,身体不着寸缕,后背处只是虚虚盖着一条毛毯。   闻卿眸光静静地停留在她的五官上,瘦长的指尖从她的鼻尖慢慢抚过,片刻后,她起身离开沈容与的身上,带起毛毯披在身上。   沈容与是被电话声音吵醒,她没来得有接,拿过来的时候,上面有许华发来的消息。   “小沈总,您身体可有好转,如果身体无恙,您还是要回公司上班,您这次请假时间过长,几位高管都有些坐不住了。”   沈容与烦躁地皱了皱眉毛,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重新闭上了眼睛,过来一会儿,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熟悉的天花板,也感受到了柔软的床垫。   明明她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可现在怎么回床上了?   沈容与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传来闷闷的疼痛,很轻微,她并没有在意,掀开被子往外走去。   对面的客房传来细微的动静,沈容与抬手敲了敲门,门被打开,闻卿穿着与她同款的居家服,墨发如瀑,未干的水渍顺着长发留下浸染湿一片深色,妩媚的脸颊被热气熏染成粉白,上挑的眼尾泛着红。   沈容与见状,说道,“你变回去了?”   闻卿说,“嗯,灵力已经可以支撑我变回人形了。”   沈容与“啊”了一声,“好吧。”   “你似乎很遗憾?”   闻卿发出一声轻笑,领口荡开,露出大片粉白的肌肤,而在锁骨下方有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沈容与喉咙滚了滚,迅速移开眼睛,“没有,你把衣服穿好,注意一下仪容仪表。”   闻卿垂眼注意到衣服,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视线注意到沈容与漂亮的一字骨上,她用细长的手指了指,“你也没扣好。”   “....”   沈容与磨了一下后槽牙,老老实实把衣服扣好。   ——   “这是这周留下需要小沈总过目的文件。”许华说道,“然后,这个是沈董让我转交给你的一份邀请函。”   许华工作能力很强,在沈容与离开的一周多的时间里,把公司料理的很好,除了些必须需要她签名的文件,放在了一边,其余都完成的很好。   沈容与把签完名字的文件丢在一边,抬眼望着他,“以你工作能力,在我这里不觉得屈才吗?”   许华说道,“沈董于我有大恩,我对他安排不会有任何异议,我会尽心尽力帮助你。”   沈容与了然:“好,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许华猜测道,“是关于前两天上热搜的事情吗?”   沈容与摇摇头,递过去一份文件,“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并且给你安排人手,我需要你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帮我名单上的人调查清楚。”   许华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公司高管们的名字,涵盖了永嘉医疗各个部门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沈睿宇的人。   “这段时间你不需要管公司的事情,专心调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沈容与手指摩挲茶杯,慢慢地说道,“给你一个方向,从银行流水入手。”   许华听着话,是十分自信的模样,他略略疑惑,“你怎么知道会有问题?”   沈容与品了一口杯子的茶,缓缓一笑,“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哪有一干二净的。”   许华立刻就明白了沈容与的意思,公司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主要是看主位的人肯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肯,再大问题也可以轻拿轻放,而面前这位新上任的小沈总显然是要清洗牌面,小问题也绝不轻放。   许华对沈容与有了全新的认识,她表面看着人畜无害,没想到居然做起事情来这么狠决。   “我明白了。”他说道。   闻卿见许华关上了门,问道,“你这是?”   “很简单,报复。”沈容与回答地坦然,说道,“我这人心眼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把我当软柿子捏了,我总得做些什么回敬。”   闻卿气定神闲道,“嗯,是你的做派。”   沈容与拿起沈明达给她的邀请函,金卡红戳,看着就是很浮夸。   这是一张拍卖行的邀请函,来自顶级的拍卖企业,邀请宾客门槛设得很高,这次冬季拍卖会比以往更为盛大,会有很多稀世孤品出现,但其中沈容与最感兴趣的是唐朝的那副《江山秋图》,所以她打算出席一下。   闻卿能看出沈容与的意图,说道,“带我去。”   见她说的很迅速,沈容与悠悠说道,“闻卿,我怎么觉得你像我保镖,走哪儿你都要跟着,要不然回头让你代替大冰工作。”   闻卿:“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   沈容与只是嘴上说说,当然不会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当保镖,即使对方是一只会法术的妖怪。   从第一次见面到生病时的照顾,闻卿对于她的太过于好,以至于她开始束手无策,甚至产生了负罪感。   沈容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自我攻略中,闻卿坐等中。 36 第36章   ◎重要◎   闻卿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面上没有起波澜。   明明她应是像从前一般从容的应下,回答没错,就是喜欢。可是看着沈容与漆黑的眼睛,里面清晰倒映出一个她来,居然说不出来。   静默了一瞬,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容与勾了一下唇,心情看似不错,“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她把邀请函折叠收下,说道,“这种级别的拍卖会肯定会有晚宴,需要礼服,你有吗?”   沈容与虽然讨厌社交场合,但绝不会忘记最基本的礼仪。   对面迟迟没有说话,沈容与伸手在闻卿面前晃了晃,“诶,回神。”   闻卿敛了敛神色,眉眼微抬,“我没有礼服。”   沈容与嗯了一声,微眯眼睛,“你刚在想什么呢?”   闻卿嗓音沉静,“没想什么,在发呆。”   沈容与:“老板在你面前说话,你居然还发起呆来,扣你工资。”   下午,沈容与带着闻卿来到一家高奢礼服店。   销售员显然是认识沈容与,驾轻就熟地把她们迎进了贵宾室,十分热情地送上了甜点和咖啡。   销售员给她们各自递上一个平板,“沈小姐,我们最新款的礼服已经送到您的家了,如果有其他喜欢的,下次可以电话让我们送去,不用劳烦您跑一趟。”   每月各个品牌方的鞋包衣帽、珠宝首饰以及高定礼服都会填入沈宅的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沈容与不想再回去拿,免得碰见沈明达,少不了唠叨。   沈容与划动了一下平板,随便点开里面的衣服照片,“都拿上来吧。”   销售员笑了笑,“好的,您稍等。”   闻卿玩不明白平板,放到了一边,“不需要亲自去挑吗?”   沈容与说道,“不用。”   没多久,销售员再次走了进来,在一旁站立,拍了拍手,“进来吧。”   接着门口走进来八个身材极好的模特,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在她们的面前来回走秀展示,把平板上的衣服完美地呈现在眼前,供人选择。   沈容与漫不经心,懒洋洋地说道,“挑吧。”   闻卿:“....好。”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妖怪千年以前都是比较淳朴,饿了就去捕猎摘果,渴了就去喝甘露,干不了多大坏事,可自从进入现代社会,有些妖怪就会变得心眼贼多,为了钱可以坑蒙拐骗。   造成这样的原因,人类难辞其咎,金钱至上主义让憨厚老实的妖怪们钻进了钱眼里,费尽心机只为获得有钱人的待遇。   闻卿看着面前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模特,只得摇摇头,人类果真是会享受。   沈容与瞅了半天,总算挑到件满意的衣服,“这件。”   销售员忙说道,“好的,请问这件是给哪位?”   “她。”沈容与侧眸,“这件适合她。”   销售员问道,“需要试穿一下吗?”   “不用,她肯定比模特穿得好看。”沈容与说道,“量尺寸就行,定制一套,下周要。”   闻卿颔首,“我听她的。”   趁着闻卿量尺寸的间隙,沈容与在旁边的珠宝橱柜里转了一圈,拿了一条项链递给闻卿,“试试看。”   白金色的月牙上有一颗月光石,周边缀满星星钻石,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闻卿把头发挽到身前,头微微靠近,“帮我。”   “你真麻烦。”   沈容与手拿项链,绕到脖颈后,认真的扣上银扣。闻卿抬起头,眼睛温润,“好看吗?”   闻卿锁骨精致白皙,吊坠悬在上面非常好看。   沈容与纤细的手指拨了一下项链上的月牙,说道,“一般吧。”   旁边的销售员呆呆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动作,她们就这么自带结界地把其他人排除在外面。   销售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推销道,“您带这条项链很好看,您原本就长得非常好看,加上这条项链,更衬托您有气质,非常适合您,。”   沈容与听到这番夸闻卿的话,非常满意,“记卡上。”   “好的。”销售员喜笑颜开,走向前台。   闻卿声音温润,询问道,“礼物吗?”   “不是,你要付钱。”沈容与顿了一下,补充道,“拿你工资抵。”   拍卖会在周六晚上举行,地点设在京郊傍山的展厅,临到傍晚时下了一场大雨,夜色中展厅灯火通明,来往停留的车辆都是名车,门口站着迎宾员随时走进雨中接宾客。   在拍卖正式开始之前,会举行一场社交性的晚宴,这种场合除了谈藏品外,便是生意,人人笑脸相迎,打着太极。   徐曦的奶奶即将过寿,她这次是专门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想拍下作为寿礼。徐曦边应和着前来搭话的老板们,边环顾四周,迟迟没看见沈容与的身影。   不过这倒是附和沈容与的风格,她一向是没什么耐心敷衍这些无聊的交谈和问题。   参加晚宴的人陆陆续续到场,过了一会儿,门口一阵骚动,徐曦转头看过去,果真看见沈容与。   沈容与身着一字肩黑色礼服高定,细节处尽显奢华,墨染般的卷发随意垂落,高贵而优雅,五官如美玉般精致盛颜,气场极具侵略性,只是站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   任何一个人站着她的身边,想必都会在她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可站在她旁边的闻卿并不落于下风,白色晚礼服下是若隐若现的风情,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唇若丹霞,流盼间清艳横生。   一黑一白宛如双生花,相映生辉。   好友来了,徐曦自然懒得再和这些人应酬,快步走到沈容与的面前,“你今天穿得人模人样。”   沈容与呵了一声。   徐曦话头一转,夸赞闻卿道,“闻师傅,你今天穿得真好看,这项链也好看,哪个牌子?”   闻卿说了一遍品牌的名字。   徐曦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是沈容与喜欢的牌子呀。”   她问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慢?”   闻卿解释道,“突然下雨,不敢开太快。”   沈容与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了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了闻卿,“冷,暖暖身子。”   宴会厅有着全环绕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整个群山雨景,她们挑了一个空桌坐下。   徐曦道,“你今天有目标?”   “当然。”沈容与说道,“《江山秋图》一定是我的。”   徐曦点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非常兴奋,“我的目标是这个,说是商周的青铜爵杯,我就指着它孝敬我奶奶,让她发发善心放过我,别再给我介绍对象,我还想多玩几年。”   “不过拍卖会也会有赝品,闻师父你是专业的,到时候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货。”徐曦越想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认真道,“麻烦你一定要给我看仔细。”   闻卿应下,“好。”   沈容与把徐曦紧张的原因说了出来,“她之前在香港的拍卖会上买了一件明宣德御制的高足碗,送给她舅舅做生辰礼物,没想到宴会上有位行家,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假货,看就看出来,关键是他还大声说了出来。徐曦当时尴尬地脸都红了,就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是气死我。”徐曦义愤填膺说道,“这件事情我舅舅到现在都在笑我。”   闻卿笑笑,“我一定帮你好好看。”   徐曦:“对了,闻师父,你有看中的吗?”   沈容与眼睛跟着看向闻卿。   闻卿说道,“有。”   她刚说完,沈容与就想问是哪件,可是下一秒被道声音打断。   “闻卿。”   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闻卿的名字,闻卿微微一笑,熟络地回应道,“司徒。”   沈容与也转头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面容姣好,只是神色阴郁,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狠厉,让人心生敬畏。   当面对闻卿时候,女人神情松动,带上了些柔意,“总算看见你了。”   闻卿感受到沈容与疑惑的视线,平和从容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司徒岚。”   司徒岚露出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她朝沈容与伸出手,语气似乎是友善的,可眼神锐利,“你好,司徒岚。”   她是妖怪?   “你好。”沈容与忍住心中的反感,礼节性地回握住手,短暂的一瞬便松开。   司徒岚说道,“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徐曦一向好热闹喜欢交际,主动打探道,“司徒老板,你和闻师父认识很久了吗?”   司徒岚说道,“我和闻卿很久就认识了,多年好友,我们关系很好,我这次是专门为了她来拍卖会。”然后她勾了勾嘴唇,“我和闻卿需要聊一些事情,不介意她离开一下吧。”   沈容与不语。   徐曦看了看情形,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可以,闻师父你和朋友去聊天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沈容与面无表情始终没说话,她能感受到到闻卿在看她的反应,但是沈容与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徐曦见沈容与闷着头喝酒,自然能看出沈容与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沈容与有点不高兴,明明她和这个叫司徒岚的女人才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就看对方不爽,而司徒岚也对她是有莫名的敌意,显然她们是属于气场不合的那一挂。   司徒岚刚刚那句“多年好友,关系很好”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话,几个意思啊,是说她们关系很亲近,自己插不上吗?   沈容与看见站在阳台上的两人,虽然隔着玻璃门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她们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随着那两人的氛围越加和谐,沈容与脸色越发臭了。   闻卿,烦人。   徐曦轻咳一声,“你吃醋了?”   沈容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迅速否定道,“我不喜欢吃醋,我喜欢吃辣。”   这该死的情绪又是生死契的占有欲在作祟。   ——   圆弧形阳台上,司徒岚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了,一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嗯,谢谢。”   闻卿视线绕过司徒岚,落在后方那个人身上,沈容与拿着杯子喝酒,眼睛也看向了这边。   眸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沈容与又迅速挪开。   闻卿不解地抿了抿唇。   沈容与那边有股好奇怪的情绪,沉闷中掺杂着酸涩,扰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司徒岚瞅见闻卿神情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闻卿:“我没事。”   司徒岚能看出闻卿说得是假话,但她不好冒昧去问,转而提醒道,“你最好把沈容与身上关于你的气息隐藏一下。”   闻卿低低长叹,“这个契约可真是漏洞百出。”   “它只对灵力低的妖怪有隐藏作用,而高阶的妖怪可以轻易发觉。”司徒岚说道,“妖管局内不乏有高阶妖怪,保险起见你还是要隐藏一下沈容与,不要让妖管局的人发现,这样对你,对沈容与都好。”   闻卿点头,“其实我也在寻找方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法术隐藏生死契的存在。”   司徒岚略略思索,说道,“术法不行,你可以试试器物,范老那有不少好东西,你可以去问问。”   闻卿纤眉轻轻一挑,“谢谢。”   司徒岚无奈笑道,“闻卿,每次你都和我说谢谢,是不是太见外了。”   闻卿:“因为你每次帮完忙后,总不找我要回礼,我只好多说几遍谢谢了。”   “那我下次要回礼,你可不许翻脸。”   “随时等你来要。”   后面有工作人员找到司徒岚去处理事情,司徒岚脸色闪过丝烦躁,歉道,“我先离开会儿,我们拍卖厅见。”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闻卿没有立刻回到宴会里,里面太吵了,不如外面清净。   玻璃门再次被打开,嘈杂的人声和优雅的音乐端短暂地泄露出来,又被合上阻隔在内。   闻卿下意识地回身,发现沈容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沈容与走到她身边,手腕搭在大理石质的栏杆,“不聊了?”   闻卿:“她有事去了。”   沈容与很轻地“哦”了一声,不温不凉地说道,“酒店老板就是忙,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闻卿回道,“应该不少,这座山都是司徒岚的。”   那是能赚不少。   “哦,一般有钱。”沈容与稀松平常地问道,“她是妖怪?”   “闻卿笑对沈容与,温声说道,“是,不过她的身份很重要,我不能告诉你她是什么妖怪。”   沈容与下巴微扬,淡声道,“我都没问,我没那么好奇。”   闻卿说道,“那是我多说了。”   沈容与不想再和闻卿讨论司徒岚这个人,搞得像司徒岚这个人在她们之间很重要一样。   “你看中的拍卖品是什么?”她问道。   闻卿:“一支玉簪。”   沈容与依稀记得今天的拍卖图册上只有一个发簪,“是那只明代的白玉发簪?”   “是,它原本是属于我。在四百年前,我在跟其他妖怪打架时,不小心弄丢了。”想到当时的粗心大意,闻卿依旧后悔,不免叹了口气,“我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   沈容与看见她温润的眼眸里,有忧伤一闪而过,于是装若随意道,“这只发簪很重要?”   闻卿看着她,心微微一漾,“嗯,曾是一位故人送于我。”   沈容与被这么盯着,眼眸闪了闪,“在你后院种流苏树的那个人?”   闻卿并没有否认,单纯有些讶异,“你记得?”   “我记性没那么差。”每次提及故人,闻卿眉宇间都会有淡淡的忧郁笼罩在上面,沈容与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瞬,笑意变得很淡,“故人很重要?”   闻卿点头,“嗯。”   沈容与注视着闻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司徒岚身份很重要,发簪很重要,故人更重要,闻卿,你这里有好多个重要。”   闻卿察觉到沈容与的不悦,莞尔一笑,自然又温情,“你也很重要。”   沈容与听着耳畔响起的亲昵话语,暗暗想到个成语:花言巧语。   这个“也”字用得很妙,想必她是顺带着吧。   闻卿,狡猾的狐狸。   她说的话,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反而她却能洞察到自己所有的情绪。   沈容与越想越不高兴,开口嫌弃道,“你俩挑得什么地方聊天,冷死了。”   闻卿看着沈容与推门离去的背影,面露不解。   小朋友的心思越来越捉摸不透了,怎么又生气了?   沈容与刚回到宴厅,闻卿紧跟着就过来了。酒会后半程,沈容与晃着手里的红酒,没事就抿两口,可就不同闻卿说话。徐曦左看看,右看看,没弄懂什么情况。   开场的社交酒会结束后,便正式进入到今日的主题。拍卖场在另一个独立的会厅里,迎宾员引领着她们来到二楼的隔间。   拍卖会藏品展出就在下方会厅的正中心,越过木雕栏杆,一楼的情况一览无余。她们落了座,侍者随即上好了茶点。   徐曦翻开拍卖会的册子,说道,“你中意的那幅画在最后一个,你要好等。”   “我不怕等。”沈容与也在翻看拍卖的册子,注意到那只白玉簪是第四个拍卖品。   每个房间都是有屏风隔开,有几个认识的人来这里打招呼,其中还包括沈容与不太想见到的司徒岚。   “我就在隔壁。”司徒岚目光始终放在了闻卿身上,“闻卿,你要过来和我一起坐吗?”   闻卿瞥了眼旁边散漫坐着的人,说道,“不用,我就在这里。”   司徒岚顺着闻卿的视线,看了一眼沈容与,“哦,沈小姐也在这里,不如我们一起坐,也算是热闹。”   沈容与面色淡淡,把茶杯往桌面一放,准备开口赶人,却不曾想徐曦抢先一步说道,“当然可以,我旁边正好有个空位置。”   “谢谢。”司徒岚在沈容与的后面坐下。   沈容与杀了一记眼刀给徐曦。   徐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低声耳语道,“闻师父的朋友,你要给些面子,总不能凶人家。”   沈容与道,“她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不是。”徐曦似笑非笑道,“你那么大的敌意怎么回事,真吃上醋了?”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她们聊天的音量很小,常人不太能听见,但对于五感敏锐的妖怪,她们的话一清二楚,尽收耳底。   司徒岚眼神冷了冷,面色却无变化。   闻卿也是神情平静,目视着前方,过了会儿余光见沈容与拿着糕点再尝,问道,“好吃吗?”   自从吃过闻卿做的糕点,沈容与觉得其他糕点都逊色不如,现在这个糕点更是味道一般。   沈容与冷哼说,“好吃,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所有宾客全部落座后,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卖的是清雍正时期的粉彩花卉纹天球瓶,处于前位的拍品价值相对会小,仅仅只有两个人举牌。   司徒岚坐在沈容与右后方,不由得仔细打量这个人类。对方靠着椅背垂眸看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眉眼掺和几分漫不经意,气质松弛,实则心思深沉。   闻卿在这样的人类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件藏品落锤成交,随后呈上来的便是白玉簪。   竞拍员朗声介绍道,“这是明代正德年间的白玉簪,发簪通体无纹,线条修长流畅,触感温厚。最让人震惊的这只白玉簪历经百年,没有有任何被损坏和腐蚀的痕迹,是近十年来保存最为完好的玉簪。”   工作人员将白玉簪拿出展出了一圈后,重新摆放回玻璃台中。   那只白玉簪确实无任何损坏,看着光滑细腻,洁白匀净如凝脂,素面无纹,簪首以长枝为饰,样式清雅素丽。   竞拍员开始起价竞拍,这算是拍卖会上第一个值得收藏的拍品,大家都不是傻子,纷纷开始叫价,钱就像流水一样抬了上去,拍到了两百万。   来自二楼包厢的侍从举起了牌子:“四百万。”   前三件拍品都是底下的人在拍,处于二楼的贵客基本上把目标放在后面那几个重头戏上,没有什么动静,这是第一次有二楼的人叫价,而且直接把价格翻了一番,显然是冲这个来的,不想再去多费精力去叫价。   底下瞬间没了叫价的声响。   沈容与抬眸看向对面的包厢,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有钱人就那么多,七拐八拐地都认识,但沈容与从未见过这个人。   “好,南区201号,四百万一次!”竞拍员说道,“四百万,两次!”   沈容与冷不丁地举牌。   竞拍员刚缓下声音,就立刻喊道,“东区327号,五百万一次!”   徐曦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呛死,“沈容与,你要这个做什么?”   闻卿侧眸看她。   沈容与淡着表情,拇指在茶杯上转了一圈,“我喜欢,橱柜里缺个摆件。”   “南区201号,六百万!”   沈容与继续跟,“七百万!”   “八百万。”   “九百万。”   “南区201号,再次叫价,一千万!”   玉簪价格飙升的很快,已经远超过了本身的价值。   今天这个拍卖会上的不乏有家世煊赫的人,都很有眼力见,这东、南区两个人明显是杠上了,于是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纷纷来回打量这两个包厢的人。   沈容与从容地举牌,眼睛也没眨一下。   “东区327号,一千一百万!”   司徒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眼时闻卿正看着她,朝她摇了摇头。司徒岚默不作声。   随后,南区继续抬价,“一千二百万。”   徐曦知道沈容与是有钱,但手上流动资金就那么多,后面的《江山秋图》是抢手货,二楼很多人都是冲这个来的,至少能拍到几千万。如果拍了这只玉簪,沈容与接下来古画争夺的优势就不大了。   但她也知道,沈容与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知进退的人,都到这种白热化的阶段了,无论价格多高,她都会拿下,多劝无用。   沈容与确实也这么想的,沉默地正准备敲牌,然而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   闻卿手指轻轻扣了一下她的手心,轻声说道,“可以了。”   沈容与喉咙滚了滚,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行,我喜欢就得拿到,等我拍回来,好心给你看两眼。”   “东区327号,一千三百万!”   闻卿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   在对面包厢的男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满脸震惊。   对面迟迟没有报价,竞拍员忍不住说道,“还有人要继续叫价吗?”   男人直到看到对面的闻卿,恢复了动作,摆了摆手示意不再拍。   “一千三百万!三次!”竞拍员敲下成交锤,“成交,恭喜东区327号!”   沈容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曦拍拍沈容与的肩膀,啧声说道,“好的,沈容与,你现在不用等那么久了,可以直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完美诠释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37 第37章   ◎可你喜欢◎   司徒岚凉凉道,“沈小姐真是财大气粗。”   沈容与冷笑声道,“听着不像是夸人。”   “沈小姐,多想了。”司徒岚沉冷眼睛略过沈容与,回望一眼闻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卿并没有挽留,微微颔首。   为了不让妖管局的人知道她终日同沈容与在一起,本想是想借司徒岚的手去拍下玉簪,却不曾想演变成这样。   沈容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玉簪起了兴趣,盲目加价,而司徒岚对于沈容与颇有恶意,不及时停手,两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把价位抬了这么多。   沈容与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反而悠哉地靠在椅子上看接下来的拍卖。   拍卖会九点准时结束。   最后的《江山秋图》竞拍到了五千三百万,被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拿下。沈容与认得这人,心中毫无丹青,丝毫不懂画,只会拿画在外面招摇充面子。   沈容与无声叹气,只是觉得可惜了,却并未有难过。   外面的雨又在下,沈容与不喜欢在雨夜坐车,于是直接住了酒店安排的房间。酒店的安保很好,拍卖行人员将玉簪放置到了她即将入住的套房里。   酒店管家说道,“沈小姐,这间是您的房间,您助理的房间安排在隔壁,房间有座机电话,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沈容与正准备跟闻卿说话,就看见她一声招呼没打,径直走进了隔壁房间里。   沈容与愣在原地,“哈”了一声。   谁是老板,谁是助理?   哪有助理有这样把老板丢在原地的,那闻卿的样子分明疑似有片乌云在头上。   沈容与抱胸看着关闭的房门,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套房。   闻卿正在凝神休息,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扰,大半夜的噪音令她产生轻微的不耐,她安静地凝视了几秒,忽地松了口气。   她走过打开房门,“你怎么来了?”   沈容与正站在门外,身上的裙子已经换成了一件柔软的线衫,脸依旧是冷冷淡淡,对上闻卿的视线,无比骄矜道,“怎么开门那么慢。”   没有等闻卿说话,沈容与自行绕过她,走进房间四处打量,“你的房间没我的大。”   闻卿在后面关上门,沉默几秒后说道,“你来做什么?”   沈容与舌尖顶了一下上颚,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得问清楚,她转过身直视闻卿的眼睛,“臭狐狸,你在生气?”   闻卿:“没有。”   “骗人。”沈容与往前走到闻卿的面前,语气不爽道,“你是不是欺负我是死契,感受不到你的情绪。”   她回房间后,越想越烦,闻卿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没有进入躁期,心绪却难以平静。归结原因是隔壁房间的人在生气,所以她心乱如麻,沈容与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她来问个明白。   见闻卿不说话,沈容与催促道,“怎么不说话?”   闻卿说,“那只玉簪明明对你来说不值得那么多钱*,而你却只图痛快乱抬价,我原不知道你居然是如此鲁莽的人。”   听到这番话,沈容与表情变成凶巴巴的模样,一字一顿说道,“你说我鲁莽?”   “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闻卿语气放软了些,去抚顺沈容与竖起来的毛,“你明明喜欢的是那副画,就不该意气用事去拍玉簪。”   沈容与气极反笑,“我是不喜欢玉簪,可你喜欢。”   话音刚落,周遭忽地没了声音。   闻卿也难得顿住,睫毛轻轻眨动,沉默发怔地盯着沈容与看。   沈容与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从脸颊一直红到后耳根,像是被火烧着了般,她眉头皱起,咬着牙说道,“烦死了,这破簪子你自己留着带吧,就当还我上次摔碎的那个碗。”   她把藏在袖子里的玉簪拿出往闻卿怀里一塞,转身就是要逃。   闻卿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侧眸问道,“你是想买给我的?”   沈容与凶道,“我买给宠物的。”   闻卿只是继续问,“给我的?”   沈容与突然有点挫败,从举起牌子开始就输给这只狐狸了,这买都买了,怎么就不敢认了?   她冷漠地红着脸,把话一连串说了出来,“没错就是买给你的,我当时不知道是不是鬼上身了,就突然想给你买,不想让你再次错过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簪子不是重要吗,你就可以天天对着这个簪子,想念你那最重要的故人。”   说完房间里又是一片安静,沈容与心跳比平时骑行时跳得还要快,不停歇说了这么多,呼吸都乱了。   闻卿垂眸敛眉,把手心白润的簪子收紧了些,“谢谢。”   “不用谢。”   闻卿说道,“替我簪上。”   “啊?”   这下轮到沈容与发愣了,她拒绝道,“你自己带。”   闻卿低低笑了一声,“你送给我的礼物,当然是你来帮我簪。”   “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容与嘴上边埋怨,手边接过玉簪,闻卿发髻并未凌乱,几根垂落的发丝别在了耳后。   她别别扭扭地往发髻上一簪,便说道,“行了。”   闻卿说,“好好簪。”   说着,闻卿嘴唇勾起笑,向着沈容与微微低头,眼睛却从未没离开她的身上。   头上的灯光似乎摇晃了一下。   沈容与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她抬起手仔细比划了一下,然后轻轻簪入她的发髻。   玉簪入发,回忆接憧而至。   闻卿看着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睛,恍然间看见那位故人。   少女长身如玉,眉眼干净,即使疾病缠身,依旧清风明月,将玉簪递给她时,嘴角揣着笑意,“以簪为约,百年之后,佑我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记忆跨越长河而来,与当今重叠却变得有些陌生。如今面前的人锋锐下是一片柔软,往常的眼中会压着看不见的沉郁,却也会微红着脸替她簪钗。   此时是沈容与,不是故人。   “好了。”沈容与说道。   闻卿回过神,眨眼问道,“好看吗?”   一千三百万带在头上,能不好看吗?   白玉簪曾经被闻卿带过很长时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闻卿的灵气,因此晶莹温润无暇,千年不腐,玉簪衬人,愈加清雅。   “好看。”   沈容与难得没有嘴硬,“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闻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沈容与,吃醋是什么意思?”   “....”   沈容与不知道闻卿从哪儿听到这个词,硬着头皮解释道,“醋是一种蘸料,吃醋就是食醋。”   闻卿:“是吗?”   “是。”   ——   从拍卖会回来后,紧跟着是每月的心理治疗,因为沈容与消极治疗的态度,日子一拖再拖,程姝华对此给她放话,让她必须来一趟,地点在她的私人诊所里。   当天,闻卿正好独自说要回府邸一趟,两个地方正好在九公里内的范围,沈容与非常乐意给她放了假,然后自己悄悄去了诊所。   程姝华见到她后有些讶异,说她精神面貌好了不少,沈容与不置可否,她像以往面诊一样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近况和发病情况,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生活里多出了一个人名。   程姝华记录的手顿了一下,“是那个追求者?”   “嗯,是她。”   程姝华说道,“你之前的排斥没能阻止她进入你的生活里。”   沈容与悠悠地说道,“因为她太死缠烂打,我勉为其难接受了。”   程姝华笑了一声,“你认为,生活中有了她,对你有病情什么影响?”   沈容与:“没有太大影响。”   程姝华看着她。   “好吧,其实还是有影响。”   沈容与斟酌过后,开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一个我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无论我情绪多么崩溃,她都能全盘接受,她的出现让我发现其实生病时有人陪挺好。”   原本她在黑暗里蹲着好好的,闻卿就这么提着灯走过来,把周围照得亮堂堂,还顺便在她旁边放了一把椅子,让她别蹲着,说坐着舒服。   “同时让我开始沉溺于这样的温暖,害怕起黑暗,会我觉得....”   程姝华耐心问道,“什么?”   于是,沈容与说道,“我不配。”   程姝华立刻去选择安慰,眼睛里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自从她接手治疗以来,已经过去四年了,沈容与从抑郁症转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躁和郁方面都在呈现隐匿性,在日常生活里她或许像是一个正常人,但在她无数次测试里都在反映她在自控,在冷淡厌世的背后,是对自己的自我惩罚和放逐。   在趋于稳定的糟糕数据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变量。   可是不到最后,无法判读这个变量是好还是坏。   因此,程姝华委婉地提出建议,“你可以试着,把她当作你的药物。”   沈容与哭笑不得,“可她不是药。”   程姝华:“我是希望你以利我的角度去看待,在生病时不要去想自己配不配,而把她当成你的抚慰剂,是你需要她的帮助,说直白一些,她是你的工具,就算未来的某一天,她离开了,你也可以更好的面对,因为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工具。”   沈容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在把我教歪。”   程姝华不想开玩笑,叹了声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是怎么也不会让沈容与这么做,一个心理医生劝患者把人当作药物,怎么听都觉得是不正派。   沈容与不觉得自己能把闻卿当成药物对待,但出于尊重还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千万别对药物产生感情。”程姝华说道。   【作者有话说】   先整个定情信物。 38 第38章   ◎甜◎   听到程姝华的话后,沈容与有片刻失神,却笑着说道,“当然不会。”   自从患病以来,她便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可以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的那类人,她情感不正常,给别人带来伤害远多于欢喜。   谁会想与一个精神病人相处,忍受她情绪的反复无常,小心翼翼关照她的每个细微之处,即使那个人承受能力再好,到最后也会累吧。   闻卿也不例外,欢喜不会长久。   从诊所出来后,开车去闻宅接人。   闻卿见到她,说道,“今天晚上我有事情,不能回去。”   “就是我也得留这里的意思呗,”沈容与语调散漫,抬腿往宅院里走,“我住哪个房间?”   闻卿能感受到沈容与忽然变得冷淡,说道,“褚言会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沈容与敷衍地嗯了声,“太差的,我可不住。”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刚吃完晚饭后,夜幕低垂,闻卿便要出门去,褚言说要跟着闻卿去,闻卿拒绝了。   褚言微微皱眉道,“姐姐,每次都是我跟你一起去参会,为什么今天不带我?”   闻卿耐心解释道,“你得留在这里陪沈容与,你是主人,不能让客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褚言不知道这么大个人类有什么好陪,又不会被妖兽吃掉,但她一向听姐姐的话,瘪了瘪嘴应下,“好吧。”   闻卿看向坐在楼阁的沈容与,笑得温和,“我走了。”   沈容与抬眼,淡淡道,“好。”   褚言走到沈容与对面坐下,满脸不爽地盯着她看。   沈容与原本是在状态自若地看书,可是褚言的目光着实让人忽视不了,“你在我这待着做什么?”   褚言说道,“你以为我乐意吗,我姐姐让我陪着我。”   沈容与:“你不用这么面对面陪着我,你在宅子其他地方也算陪。”   “不行。”褚言说道,“陪就是陪在身边,不在身旁,怎么能叫陪。”   沈容与没想到这小妖怪是个死脑筋,说道,“你看着我不无聊吗?”   褚言摇头,“不会,妖怪不会无聊,面对一堵墙我们都可以看许多天。”   妖怪确实无聊的紧,见闻卿一板一眼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与闻卿认识到现在,沈容与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沈容与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了解闻卿的机会,“你没什么娱乐活动吗?”   褚言想了想,说道,“放风筝、下棋。”   “围棋?”   “是。”   沈容与放下手上的书,“你拿棋盒来,陪我下棋。”   褚言心想,她学了几百年的棋,即使一直下不过姐姐,但拿捏一个小小的人类还不是绰绰有余。   褚言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沈容与点头,“嗯。”   褚言立刻跑下楼,拿了棋盒上来。沈容与打开拎出一枚黑子,手感圆润细腻,在月光照耀下隐约有碧绿的光芒,“永子?”   褚言:“算你识货。”   永子堪称棋中圣品,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因此价格非常昂贵。沈容与把棋子放回棋盒,“好巧,我家也有。”   褚言在她对面坐下,“来吧,我可不会让着你。”   沈容与道,“好,你持黑子,你先。”   褚言毫不客气地先下一子,“输了可别哭着找姐姐告状。”   黑白棋子相继落下,一颗接着一颗,褚言的笑容越来越小,已经失去了原本自信心满满地样子。   杀到中盘,沈容与气定神闲地拾走赢下的棋子,褚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没想到你还挺厉害,接下来我不会让你了。”   “千万别让我。”   沈容与往棋盘上落一枚棋子,语气随意,“你姐姐去开什么会了?”   褚言目光紧盯棋盘,答道,“妖管局的例会。”   “你们妖怪有什么可开会的?”沈容与故意问道。   褚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坑了,给沈容与翻了个白眼,“什么话,我们妖界事情可多了,前段时间姐姐抓了个凶妖,这次开会多半是讨论怎么处理凶妖,姐姐肯定会被那群老迂腐们给烦死。”   沈容与:“闻卿很厉害?”   “当然厉害,我姐姐可是妖界唯一的主事。”提及闻卿,褚言语气非常骄傲,“你懂什么叫主事吗?”   “不知道。”   褚言道:“万妖之上,灵力至尊。”   沈容与挑了一下眉,好中二的说法,“听着很厉害。”   “我姐姐数百年前创立妖管局,维护人妖和平多年,大小妖怪无不称颂,姐姐灵力同是妖界最强,镇压许多凶妖,不仅保护妖怪,也保护了你们人类——”   褚言声音一顿,皱起眉疑惑地盯着沈容与,“你笑什么?”   沈容与抬手掩在嘴边,却依旧没能抑制住笑意,“你说灵力最强?”   褚言:“当然,不然怎么叫灵力至尊。”   那前段时间灵力耗尽变回狐狸的人,是谁?   这样都能称之为最强了,妖怪普遍的实力也就那样。   沈容与面不改色道,“嗯,厉害。”   褚言眉头依旧没松开,一边思考怎么落棋,一边小声嘀咕道,“我姐姐堂堂主事,现在天天围着你转,我真是越想越气,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不就是那人的转世吗。”   沈容与等着无聊,转过头望向阁楼外。   流苏树静静的伫立在小院中,百年不曾移动,月光洒下,树影摇晃。   沈容与看了一会儿,问道,“种那颗流苏树的人叫什么?”   “夏无虞。”褚言下意识回答完后,准备落棋的手微微一顿,姐姐再三同她说过,不能在沈容与提及这个名字,以防牵扯到前世。   无虞,无灾。   沈容与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眼看到褚言在发愣,“你怎么了?”   褚言说道,“没事,快,到你下了。”   沈容与看了眼棋盘,随即落一子,“你输了。”   “什么!”褚言立刻跳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棋盘,白子优势尽占,胜负已分,她震惊道,“我居然输了。”   褚言嘴唇微微张开,一脸挫败,“我学棋百年,居然没下赢你一个人类!”   沈容与神情散漫,轻笑道,“你输给我,正常。”   “正常什么?”褚言倍感羞愤,咬牙道,“我要和你再下一局,刚刚是我轻敌,大意了。”   沈容与耸耸肩,“可以是可以,但我不能白下,得有赌注。”   “什么赌注?”   “如果我赢了,你不可以随意再对我动手,还有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这人类挺记仇,还记得掰她手的事情。褚言点头,“可以,还有呢?”   沈容与:“你如果输了,以后得叫我沈姐姐。”   褚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棋盒里的棋子跟着晃出声响,“不可能,我只有闻卿一个姐姐。”   沈容与笑了笑,“别那么生气,你叫我姐姐,又不妨碍闻卿是你唯一的姐姐,她依旧是你姐姐。”   “不可能。”   “好吧,我不下了。”   沈容与起身要走。   “等一下。”褚言冷哼道,“如果你输了呢?”   沈容与:“任你处置。”   “好,我答应你。”   这盘棋下的时间比刚刚那盘久多了,褚言举棋不定,一直在思考,明显是在认真对待。沈容与并不着急,垂眸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闻卿什么时候回来?”   褚言:“早着呢,别说话打乱我的思路。”   夜色渐浓,深院一片静谧。   直到凌晨一点多,闻卿才回来,阁楼的灯与离开时一样是亮着,她愣了愣。   妖管局会议上青柠派和番茄派关于黑熊关押的地方又起了争执,殷如之这个新局长刚上任不久,缺少威望,被两派的人夹在中间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闻卿有意让殷如之自行处理,可不好见自己学生左右为难,忍不住帮了一句腔,结果两派人换了目标,转向让她来主持公道来,十几个妖怪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她佯装发了火,并且放话下次会议她不再参加,才得以脱身离开。   两派的人现在估计已经从争论转变成合谋,在商量怎么把她劝回来。   闻卿走上阁楼,看见正在下棋的两个人。   同一盘棋,两边的人氛围完全不一样,沈容与这边气氛轻松,反观褚言这边空气都是沉重的。   沈容与支着下巴,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小妹妹,想好了没有?”   褚言小脸皱成一团,十分纠结,“快了,快了,你别催我。”   沈容与说道,“你都想了快半小时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褚言瞪了一眼她,气道,“我不要,我有骨气。”   “行,你有骨气,你厉害。”   闻卿默默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没忍住偏了下脸,很浅地笑了一下。   原本因为会议而厌烦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以前小院只有她和褚言住在这里,百年来过得幽静安逸,偏偏就是这样,让她感到不适,太安静了,安静到生活失去了颜色。   可沈容与是鲜活的,是五颜六色的。身边的灰色仿佛怕她,她的到来灰色尽褪,夜晚不再宁静。   “你们怎么还没睡?”   沈容与闻声抬眼。   哟,回来了。   褚言揉了揉眼睛,激动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快帮我,沈容与,她欺负我!”   沈容与:“欸,叫我什么?”   褚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沈姐姐,欺负我。”   “这才差不多。”沈容与说道,“你妹妹已经输了三盘了,这是第四盘。”   闻卿注意到沈容与身边放了个篮子,里面有零零散散的物品,“这是?”   沈容与说道,“我的胜利品,她已经把能输给我,全输给我了,什么第一次褪下的蛇皮,玩偶,糖果之类。”   闻卿无奈地笑了笑,安抚似拍了拍褚言的肩膀,“怎么输成这样。”   褚言委屈巴巴诉苦道,“姐姐,沈容...沈姐姐,她扮猪吃小蛇。”   棋盘黑白两边厮杀,白棋一方实力明显远高于黑棋,白棋局势大好,四面埋伏,胜负早就可分,白棋完全可以将黑棋扼杀,却始终放它一条生路,分明是在逗弄执棋者。   闻卿略微沉思,捏着黑子在其中一处落下。   黑棋绝处逢生,开出一条生路来。   沈容与纤眉一挑,有点东西。   褚言站起身,想让闻卿坐下,“姐姐,你来替我下,一定要挫挫她的锐气。”   沈容与把棋子往盒里一丢,淡声道,“我困了,不下了。”   闻卿试探道,“不想和我下?”   沈容与抿了抿唇角,这妖忙到半夜才回来,瞧她神色淡淡,无论再怎么隐藏,眼下也藏不住疲倦。   是妖,就能不休息?   “没有。”沈容与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单纯累了,我要休息了。”   褚言肯定道,“你怕了,你怕输给我姐姐,所以不敢下了。”   沈容与拎起战果满满的篮子,好笑道,“小妹妹,你都输我那么多次了都不怕,我怕什么?”   褚言:“你!”   闻卿说,“好了,褚言,天太晚了,让沈小姐去休息。”   “走了。”   沈容与去房间的路上,发觉后面一直跟着个人。   她扭过头,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闻卿:“我房间就在你的旁边。”   “....”   闻卿走到沈容与身边,她们身形差不多,影子重叠在一起,“走到前面就没有灯了,要小心一点。”   沈容与心想能有多黑,不成想前方真的一盏灯都没有了。   突然进入没光的地方,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一片漆黑,耳朵却异常变得敏锐,能听见身边闻卿平稳的呼吸声。沈容与用力闭上眼睛,想快些适应,却不小心脚下踉跄了一下。   闻卿抓住沈容与,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点。”   对方掌心发烫,沈容与不满道,“为什么这里不按灯?”   闻卿:“妖怪可以夜视,唯一的几盏灯是范东华安装,方便他过来看画。”   沈容与呵了声,怪声道,“哇,你们好厉害。”   闻卿伸出手指在沈容与眼睛上方掠过去,笑道,“可以看见了吗?”   沈容与眼睛忽地恢复了光亮,并且在黑夜里看得格外清楚,宛如带上了夜视镜般,她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可以看见。”   闻卿:“这样你也厉害了。”   一路走到房门口,沈容与说道,“走了。”   “等一下。”   闻卿把一颗糖果喂到她嘴里,沈容与下意识张开唇,含了进去。   麦芽糖在嘴里化开,甜味弥漫口腔。   沈容与怔松一瞬,她听见对方低轻的声音,“谢谢你,等我回来。”   谁在等你回来。   沈容与想说这话,忽然顿了下转道,“你从哪儿拿的糖果?”   闻卿眉眼微弯,坦然道,“篮子里,褚言的糖果。”   “明明是我的糖果,我赢的。”沈容与气笑了,“而且晚上不能吃糖,会长蛀牙。”   闻卿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轻笑道,“甜吗?”   沈容与落在她的笑容上,黑夜中明媚得像光。   罢了,片刻的欢喜,也是欢喜。   沈容与挪开眼,硬邦邦回道,“甜。”   【作者有话说】   作者点头:甜! 39 第39章   ◎抚慰剂◎   沈容与毕竟不是妖怪,夜视只能保持一个小时,她飞速洗漱完后,已经精疲力尽,脑袋刚碰到枕头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三点多时,沈容与烦躁地从床上坐起,不情不愿地点了一盏蜡烛,出门找厕所。   宅院里路弯弯绕绕,沈容与十分不熟悉,心底骂了闻卿一万遍,等重新回到房间时,困意早就盖过了怨气,眼皮困得直打颤。   她吹灭蜡烛后,立刻掀开被子躺下,短短几秒钟就丧失了意识。她睡着得太快,以至于压根没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房间突然进了人,闻卿先是被吓了一跳,以为沈容与是找她有事,见她二话不说便直挺挺躺了下来,后知后觉感到好笑,侧躺支着脑袋看她,这大小姐怎么能走错房间?   闻卿怕沈容与醒来后又会羞愤,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叫醒,“沈容与,你走错房间了。”   沈容与没有应,只是翻了一个身,手下意识往前搭过去,闻卿自然地握住她挥来的手。   闻卿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沈容与。”   “困死了,别烦我。”沈容与半梦半醒地说道。   闻卿无奈笑了,“你现在不起来,醒来可不许骂我。”   沈容与迷迷糊糊嗯了声,把被子盖住脑袋咕哝道,“闭嘴,狐狸,烦人。”   闻卿伸出手把她捞出来,小声说道,“好好的人,别憋死了。”   窗户没有全掩上,深夜的凉风吹进。沈容与越发觉得冷,她想要找个温暖的地儿,于是本能地朝旁边温热的身体贴过去,肌肤相贴的瞬间,沈容与满足地哼了声,立马像八爪鱼般缠绕了上去。   闻卿又被吓了一跳,她想把这人推到地板上睡去。   可她没忍心。   得寸进尺,很适合形容沈容与。   ——   当天快接近中午时,沈容与在金色的阳光中醒过来,被子太暖和,她想在继续睡会儿,于是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手依稀摸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捏了捏。   不对劲。   沈容与一瞬间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闻卿白色的衣料,而自己的手从腰摆的空隙中钻了进去,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腰间的肌肤上,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抱在她的身上。   这是很亲密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   沈容与努力回想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的反应过来,她跑错房间了,并且死乞白赖地缠在人家身上。   所以,她刚刚捏的地方是闻卿腰间的软肉。   沈容与浑身一下子变热,耳根发烫,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眼,完蛋,她的手猖狂地放在那一截腰身上,雪白的肌肤亮得晃眼。   现在沈容与无与庆幸是自己先醒来,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衣服底下拿开,并且把衣摆抚平,接着想迅速离开。   但她刚把一只腿放下床,就听见闻卿声音从背后传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醒了?”闻卿声音低沉,微微有些哑。   沈容与愣愣地回过头,和闻卿四目相对。   闻卿神情慵懒,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你去哪儿?”   沈容与敛去慌乱,故作镇定道,“出去转转。”   “刚醒就走。”闻卿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声音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解释一下吗?”   沈容与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走错房间了,不过这都怪你家里一盏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我走错房间很正常。”   “嗯,这个算灯的错。”闻卿,“还有呢?”   沈容与心跳顿时加快,声音弱了下来,“没了,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见她死不承认的样子,闻卿笑了一声,“你是不记得把我当暖水壶缠了一晚上,还是不记得,你手伸进我衣服里,捏我好几下?”   沈容与羞耻死了,反驳道,“一下,哪有好几下。”   “嗯?”闻卿眉梢微扬,尾音拉长,“你不是不记得吗?”   “....”   沈容与想死般闭上眼睛,她怎么敢记得。   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在骚扰闻卿。   先是上错床,又是搂搂抱抱,最后居然还敢上手摸!她当时是有多冷,这种流氓动作都能做出来。   闻卿慢条斯理地添了句,“沈容与,你睡姿真的很不好。”   沈容与脸上又红又白,声音却是理直气壮,“对不起,我道歉,我保证不会再和你睡一张床,保证我的睡姿不会影响你,我沈容与,以后要再跟你睡,我就是狗。”   闻卿第一次见人道歉像是在放狠话,笑道,“你别急。”   “我没急。”沈容与说。   闻卿忽地靠近她,直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容与心跳如擂,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你做什么?”   正好捏了两下。   “抵消了。”闻卿退回去,脸上笑意浅浅,“快回房间穿衣服,不然会着凉。”   沈容与心跳得不正常,她确实没办法在这里再待下去,迅速下床离开。   谁知道她当打开房门,就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只见门外褚言手举着,似乎是刚准备敲门,见到闻卿,她也愣住,嘴里的话却已经先说了出来,“姐姐,司徒岚找你。”   “好,等我一下。”闻卿说道。   沈容与此时注意到褚言身边的人。   司徒岚眸光沉沉,盯着她表情不怎么好看。   褚言震惊道,“你怎么在我姐姐房间?”   “一起睡觉啊。”沈容与说道,“不然你觉得做什么?”   听到这话,司徒岚皱眉,“不成体统。”   沈容与懒得理会,绕过她们走回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听见隔壁开始说话的动静,紧接着是闻卿敲门的声音。   闻卿:“沈容与,你洗漱好记得下来吃饭。”   “好。”   沈容与锤了一下枕头,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爽。   司徒岚怎么阴魂不散,到哪儿都有她。   沈容与花了好半天,也没研究出自己到底看司徒岚哪里不顺眼,最后归根结底还是气场不和。   等她去到餐厅吃饭时,桌子上只剩下褚言一个人。   沈容与问道,“她们人呢?”   褚言啃了一口包子,答道,“去后院了。”   沈容与抬腿便要往后院走,褚言见状,阻止道,“你等会儿,姐姐她们在谈论事情,你去打扰人家作甚,你吃你的早饭。”   沈容与:“....”   她确实没什么理由去那里待着。   意识到这点,沈容与不情愿地坐下,舀了勺粥,“她们认识很久了?”   “很久,比我认识的都久。”褚言掰着手指数道,“有七百多年了吧,赶上你好几辈子。”   沈容与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条寡淡无味,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交情可真深。”   偏偏褚言没一点眼力见,继续说道,“深啊,虽然我觉得司徒岚模样凶巴巴的,比你都凶,但姐姐曾经说过,司徒岚是她的挚友,司徒岚确实也对我姐姐很好....你干什么,这包子是我留给姐姐的,你不准抢。”   沈容与丝毫没在意,拿着包子就不客气地啃了一口,冷冷淡淡说道,“人家忙着跟挚友讲话呢,哪有时间吃包子。”   褚言:“你!”   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小院,闻卿和司徒岚坐在亭子里,相谈甚欢。   褚言朝旁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洗碗,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沈容与:“我喜欢看人洗碗,尤其是喜欢看下棋臭的人洗碗。”   “....”褚言恶狠狠瞪了一眼沈容与,忍住了想揍对方的冲动,她答应不对沈容与动手,要讲妖德,不能做言而无信的妖。   况且对沈容与动手,姐姐也会疼。   亭子离这里不远不近,依稀能听见“妖管局”的字眼传过来,说得都是些妖怪世界里无关痛痒的话题。沈容与听不太明白,也不知道聊这些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站在厨房里光明正大地盯着,太过于惹眼。   司徒岚实在受不了这样阴恻恻的视线,提醒道,“沈容与在偷听我们说话。”   闻卿:“我知道,让她听吧。”   司徒岚眸光沉下一点,有意开口道,“你对她,有些过于包容了。”   “是吗?”闻卿思忖几秒,不以为然道,“好像是有点,没关系,她年纪小。”   司徒岚说道,“按照人类世界,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闻卿笑道,“司徒,这是一个玩笑,不必这么认真。”   司徒岚扯了下嘴角跟着笑了声,随即她目光落在闻卿头上的发簪上,沉不住气地把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簪子最后还是回到你的手上,是从沈容与手上买回来的?”   闻卿坦荡地笑道,“不是买,是沈容与送的礼物。”   司徒岚敛眸,语气不善道,“她倒是会送礼物,把你想买的东西抢到手,再转送给你。”   闻卿替她解释道,“她不知情。”   司徒岚下意识在闻卿这里维护和善的形象,立刻说道,“也好,省了你的钱。”   闻卿说道,“我会再找个礼物回送,作为妖总不能欠人类的情。”   司徒岚点了一下头,状若不经心地说道,“这簪子有些歪了,我帮你。”   说着,她就想伸手去碰簪子。   “闻卿!”   一声突兀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动作。   沈容与在厨房里就看到司徒岚抬手摸闻卿的动作,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早就发觉司徒岚看闻卿的眼神不对劲,现在都上手了。   闻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唇边的笑意敛了几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司徒岚表情有些尴尬,退回手,“好。”   沈容与快步走到她们身边,看了眼司徒岚,挂上自认为很冷静的死鱼脸,“聊完了吗?我急着回家看文件,明天还要去公司。”   闻卿:“你不是不喜欢看文件吗?”   沈容与皱眉,“我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闻卿闷笑道,“可以有。”   司徒岚脸色不大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闻卿在同沈容与说话时,总是在笑,语气带着可能她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闻卿同司徒岚告别了几句,才准备走,沈容与迫不及待的拉过她手,没什么真心地说道,“再见。”   再也别见。   回家的路上,沈容与一直在生闷气,她越想司徒岚,越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劲,是对闻卿有目*的。   狗屁挚友,装什么装。   到家后,沈容与急切地走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头把药吞了下去。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她意识到,她就这么突然地进入躁期了。躁期易怒,可她向来维持得很好,还从来没想过,看司徒岚和闻卿聊天,也能让她生这么大火。   因为吃得太急,沈容与被水呛了两下,闻卿伸手在她背后拍着,帮她顺气,“慢一点。”   沈容与缓了缓,转头理直气壮道,“我讨厌那个姓司徒的。”   闻卿能看出来,“为什么?”   沈容与脑袋默默又转了回去,她拒绝回答,气场不合都是借口,事实告诉她是不喜欢司徒岚跟闻卿在一块。   这样的原因糟糕透了,幼稚又无理,怎么能说出口。   但闻卿没放过她,沈容与脑袋往左转,她便凑近看她,沈容与往右看,她也往右。   最后,闻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不想说就不说了,别生气了。”   沈容与把脸从闻卿手上撤下,沉默了一会儿,愈加烦闷,“你感受到我情绪了吧,波动是不是很大?”   闻卿就这么看她,“嗯。”   沈容与抬眼对视,恶声恶气说道,“我喜怒无常,很烦的。”   闻卿静了静,笑了一下,“我从没觉得你烦,以后也不会。”   听到这句话,沈容与说不出什么心情,她忽然间从那些烦躁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闻卿真的成了她的抚慰剂,而她不能对药物产生感情。   “不要提前说以后。”沈容与自暴自弃地说道,“以后说不准你就会讨厌我。”   闻卿温润的眼眸闪了闪,有些不赞同,“不会,你很可爱。”   “....”   沈容与脸不争气地又红了,掩饰般拿起水杯喝水,稍稍冷静过后说道,“对不起,刚刚凶你,是我的错。”   “不用道歉,你只是生病了。”   闻卿了解沈容与,她不喜欢被病症操控情绪,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比谁都要难受,会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没有人能理解她,包括闻卿。   突兀不理智的行为后,沈容与所能做的就是不断道歉。   “闻卿。”   沈容与忽然很认真地叫她。   “你开始影响我情绪了。”她说道。   这次不是病症,是她在影响吗。   短短几秒的思考时间后,闻卿想说,你也是。 40 第40章   ◎哄人◎   眼见就要年底了,江城的天气越发寒冷,寒风刺骨,不过比天气更要人感到不适的,要数永嘉医疗的一群高管人员。   自沈容与进入永嘉医疗已有两个多月,别说做出多大的改革,项目都没做几个,平日在公司里游手好闲,原本因为权利变更而胆战心惊的高管们都放松了警惕,以为沈容与来公司就是来镀个金。   谁知道在每月的管理大会上,她突然公布了撤职名单,这下会上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小沈总,你什么意思?说撤职就撤职,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会去董事会上向沈董说明情况。”   沈容与一身单薄白色衬衫坐在主位上,微妙地弯了一下唇角,“李部长,你别着急,事情闹到我爸那里就麻烦了,我这不在同你们商量。”   等她的话说完,许华将一摞文件摆上了会议桌上,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部看向了那摞文件,神情不一。   “我之前初来公司对在座的各位不甚了解,我想着这可不好,你们都是我们永嘉的骨干,我总得好好熟悉一下,于是我花了一点心思调查了下各位。”   沈容与手放到了文件上,指尖很轻敲着文件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我吓一跳,李部长去年你赚得不少,除去公司发放的工资奖金,你还多赚了将近百万的钱,在哪儿发的财?”   李浦心里咯噔住,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外面会投资股票,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容与语气平静,“没问题,3月1日你刚代表我司向一家金属公司购置了一批新材料,当天晚上你账户里就多出了30万,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难不成是金属公司投资你?”   李浦顿时说不出话来。   沈容与继续波澜不惊道,“王勇,你作为投资部的领导,放弃更好前景更好的机械医疗公司,选择投资名声不佳的景向,你其中吃了多少回扣自己清楚。”   会议室的气氛更加紧张,各高管们如坐针毡,生怕下一秒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把见不到人的罪行公之于众。   沈容与掀了掀眼皮,眼里的笑意很淡,“这份名单并没有向外公布,给你们三天时间自己辞职,我不希望闹得太难看。”   意思点到这里了。   按照沈容与的想法,是想把这些废物全部拉出去转转,将沈睿宇的脸狠狠踩在地上,惹她就是这样的后果,顺带让董事会上那群老东西都知道知道队伍该往哪里站。   但是沈睿宇在这里势力根深蒂固,一闹牵扯的人不少,毕竟是沈家的企业,沈明达掌管的地方,这么大的动静传出去不好听。   沈容与慢条斯理,话里话外威胁意味很浓,“其他不在名单上的人,把你们那点小心思藏好,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放过你们是给你们机会。”   一群人脸色又白又青,敢怒不敢言,沈容与手上的东西要是放出去,就是身败名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居然手段这么狠,不愧是从沈家出来的,演得一手好戏。   即使撕得再难看,最后还可以和颜悦色,笑着说话,“哦,还有,下次叫我沈总,把那个‘小’字去了,我不喜欢。”   会议结束后,留下的各部门高层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沈容与办公室表明忠心,永嘉医疗内部风声鹤唳,有些员工甚至找到闻卿求指点。   闻卿并没有参加早上的会议,因为沈容与觉得闻卿看着文文弱弱,站在旁边显得很没有气势。   她出来接热水的时候被几个人缠住,许华瞧见后驱散了那几个人,好心地提醒道,“闻助理,沈总是个有想法的人,咱们做下属的可要把嘴巴闭紧了。”   经过这番事情,许华总算弄清楚了,沈容与是个人物。   调查公司内部人员不是从让他去的时候才开始,而是在进公司前就已经在调查中了,明知道内部人有问题,却隐忍不发,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他也是被外界的评价蒙蔽了眼睛,这回他从各方仔仔细细地了解沈容与,从来不是不学无术的大小姐,相反的是年少成名,颇有见识。   少时以高分考入名校,年轻小辈大都会选择读完书,再进入家族的公司,当年的她却选择休学创业,作为操盘手撬动外资注入江城,与朋友合伙成立的金融公司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狂揽上千万,在业内名声大噪。   可惜昙花一现,不到两年沈容与便宣布退出,那些辉煌渐渐被纸醉金迷的传闻所掩盖,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到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不过几年时间。   拥有这样大起大落经历的人,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想到这样许华不禁同情起闻卿了,是弱不禁风样子,年纪轻轻就在笑面虎底下做事,每月又没几个钱,真是可怜。   许华说道,“闻助理,你平时与沈总相处时间多,要多加小心。”   闻卿对于这突如起来的关心,点了一下头,“谢谢提醒。”   确实要小心。   这段时间沈容与在躁期,一改往日死气沉沉,可谓是动力十足,半夜睡不着在房间里唱歌跳舞,消费欲也是爆表,觉得黄金好看,便疯狂买黄金。   昨天凌晨,沈容与敲她房门,非要让她表演法术,闻卿不愿意,躁期的沈容与就跟夏蝉似的没个停歇,哒哒说个不停,在闻卿千年的妖生里从未见过这么能说话的人。   闻卿没办法,使了一个变火花的小法术哄她,谁知道沈容与又想让她变成小狐狸,闻卿照做了。   沈容与开始得寸进尺,兴奋地问她,“你能不能在狐狸形态的时候变个火花?”   “....”   闻卿抬起爪子指门口,示意她出去。   沈容与不乐意,抱住她的身子一阵蹂躏,在床上薅下好几根狐狸毛。   闻卿无可奈何,在空中升起一朵悬浮的小火花。   沈容与觉得新奇,“我想玩。”   于是小火花乖乖地绕着沈容与周边转,明明是一开始想要的人,却害怕起来了,直往闻卿身后躲,嗷嗷叫,“闻卿,我怕火。”   闻卿小小的身子哪能挡住沈容与,板着狐狸脸看小火苗飘来飘去,沈容与躲来躲去。   最后沈容与迅速一撤,小火苗落在了闻卿的身上,又将红似火的狐狸毛烧掉了好几根。   沈容与还在笑,“闻卿,你毛没了。”   闻卿气得转过身子,留给沈容与一个小小团的背影。   直到现在,闻卿都不想理沈容与。   许华又同闻卿说了几句话,忽然变了脸色,“我就知道他要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路过的人朝他问好,男人黑着脸点点头,直冲冲地便就走进了沈容与的办公室里。   闻卿不太安心,正打算走进去,许华拦住了她,“他是沈睿宇,找沈总肯定是会讨论集团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好进去。”   ——   沈睿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高管在向沈容与汇报,见到老东家直接低下了头。   沈容与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道,“你先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后,沈容与说道,“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容与,你少装。”沈睿宇劈头盖脸骂道,“你把公司那几个骨干开了,是几个意思,你就不怕我去董事会上告你一状吗?”   沈容与冷笑道,“你去吧,原本我是给你留了面子,可你不要,就不要怪我把你做的那些破事拿带台面上说说了。”   沈睿宇一噎,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要正式和我对着干了?”   沈容与淡嗤了声,话语带讥,“笑话,如果不是你先拿热搜做文章,我不会这么做,你既然惹了我,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   “好。”沈睿宇不甘示弱,“那我们就好好玩,你可不要在像几年一样当个逃兵。”   等沈睿宇前脚刚走出办公室,闻卿和许华便进来了。   沈容与脸色冷淡,眉心敛着,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情极差。许华战战兢兢把资料递过去,便迅速撤离了办公室。   沈容与随手翻了两页,扔到了一边。   在她看来永嘉医疗的发展方向是有问题,沈睿宇完全被AI医疗这些新事物所吸引,注重大数据的投资,完全忘记了永嘉的立足之本是临床医疗设备的研发和制造。沈明达无疑也是发现这样的问题,才让她接手公司。   这次清理公司不全是为了报复沈睿宇,也是有帮沈明达的原因在,但沈容与点到为止,没打算继续插手。沈睿宇的忌惮完全是多此一举,她还想继续当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想到后面沈睿宇还要找麻烦,沈容与不免头疼,刚放下揉眉心的手,余光看见坐在另一边的闻卿。   闻卿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头发挽起,气质更显温婉,唇线抿得笔直,正低头看文件。   这人从进办公室以来,未置一词,也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在生气呢——   沈容与犯起难来,想起躁期所做的事情非常后悔,怎么就把闻卿的狐狸毛弄掉了呢,别说闻卿生气,她看着都难过,多漂亮的狐狸毛啊。   她平时没有正儿八经哄过人,都是拿钱砸人,徐曦曾经说,但凡她软和一点,同江舒宛也不会吵那么多架。   沈容与:“喂。”   闻卿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沈容与起身走到闻卿的桌边,懒洋洋地说道,“闻助理,我在叫你呢。”   闻卿:“哦。”   “....”   沈容与忍住想薅自己头发的冲动,继续说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闻卿总算抬眼看她,半响她摇摇头,“算了。”   沈容与被闻卿这样冷漠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烦得就差在原地转两圈了,最后伸手戳下闻卿的胳膊。   “错了,错了,我错了,成不?”   她连说三个错了,眼睛别扭地看向一边,“别生气了。”   “下次我再薅你的毛发,你就拿火烧我。”   沈容与为非作歹惯了,没想到自己还有低眉顺眼的一天,明明自个还烦着,却能收敛着气焰哄人高兴。   话说完,半响没反应。   她小心翼翼去看闻卿的神情,却发现闻卿正在看着她,而且是笑着的。   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笑得好看,眼睫被笑意晃得轻轻颤抖。   沈容与怔愣几秒,脱口而出,“你玩我?”   “没。”闻卿抿唇忍了一下,眼尾依旧带着残留笑意,“我是在生气,可看见你这样就消气了。”   哪样?   就是喜欢看她别别扭扭的道歉,这不还是在玩她。   沈容与很快调整好情绪,警告道,“你不准笑了。”   “嗯,不笑了。”闻卿眨眨眼,问她,“今晚还请我吃饭吗?”   沈容与:“你都不生气了,我就不请了。”   闻卿:“真的吗?”   对视几秒后,沈容与摸了摸鼻子,低头嘟囔道,“假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41 第41章   ◎他们不配◎   晚上驱车来到一家意大利海鲜餐厅,彩绘式装修和暖色灯光相映衬,像是加了电影滤镜,格调显得很高,靠在落地窗坐,外头是滨江的夜景。   餐厅人很少,每桌都摆了烛台蜡烛,氛围感很足,很适合情侣约会或者友人闲谈。   沈容与摊开菜单,放在闻卿面前,“想吃什么?”   闻卿:“我都可以。”   沈容与对餐厅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合上餐单的同时说道,“甜品就来一份葡萄千层。”转眼对上闻卿的视线,她说道,“我给自己点的。”   在等上菜的间隙,闻卿问道,“你和你堂哥向来关系都不好吗?”   沈容与说道,“从小关系就不好,说敌人也不为过。”   沈家内部向来斗的厉害,上一辈的争斗中虽是沈明达站在了主位上,但背地里的勾心斗角从未停止,他们是同辈,带着老辈的仇恨纠缠中出生,从小灌输的就是竞争,在长期金钱利益的争夺下哪有什么亲情。   闻卿问道,“你今天惹了他,以后你想怎么做?”   沈容与:“该怎样就是怎样。”   菜品很快上齐,这儿的海鲜全部是当天从国外空运过来,即使在这样严冬的天气,依旧鲜嫩无比,服务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菜品,便退下了。   “年后集团的人下来考察,看我这样无所事事,肯定会把我换下来,到时候出国玩去。”   沈容与伸筷夹了一块龙虾寿司放到嘴里,后知后觉品味出闻卿话里的意思,“你担心我?”   闻卿说,“才发现?”   沈容与说道,“我早就退出沈家大舞台了,一个每天混迹各大娱乐场所的人对他们造不成威胁,他们斗他们的,我玩我的。”   闻卿静了静,语速很缓慢的说,“可你不喜欢。”   沈容与有些愣住,“什么?”   闻卿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温沉,“你不喜欢在灯红酒绿里放纵自己,不喜欢浑浑噩噩、毫无目标的自己,更不喜欢低就,你在憋闷,你在委屈。”   她懂她。   沈容与顿了很久,感觉心被闻卿捏在了手里,剥开揉捏,手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闻卿对上沈容与发亮的眸子,轻轻地说道,“沈容与,你是想站在山顶的人,为什么不去斗?”   闻卿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自己,沈容与迅速垂下眸,只说,“这寿司味道不错,你尝尝。”   闻卿已经习惯沈容与逃避,却也不戳穿,配合她夹了一块寿司,点头说,“好吃。”   闻卿对于食物一直很消极,不到一会儿就停下了筷子。沈容与夹着螃蟹腿,瞪着她道,“你吃这么点,我会以为你对我的招待不满意。”   “没有。”   沈容与说道,“服务员说这是深海蟹,味道很不错的,要尝一尝吗?”   闻卿向来对海底生物不感兴趣,正想找个理由拒绝,可沈容与却以为她是怕麻烦,拿出道歉的诚意说道,“我给你剥,行吗?”   闻卿把到嘴边的措辞咽下去,改口应下,“好。”   沈容与带上一次性手套,低头剥蟹,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以为你是我老板。”   她把剥出的蟹肉放在小碟子里,又从盘中里捏了一只虾出来,慢条斯理地给她剥了。   闻卿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你给别人剥过吗?”   沈容与不想让闻卿得意,点头道,“有啊。”   闻卿:“前任吗?”   之前吹自己谈过很多任的沈容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盘中递过去,“骗你的,他们不配。”   闻卿眉梢微扬,似乎被这句话取悦到了。   后面基本是沈容与在剥,闻卿在吃的状态。沈容与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搞得晕头转向,她居然有一天给人剥海鲜剥得乐此不疲,到底是那一步出错了。   躁期的沈容与话比以往多,所以这餐饭基本没有冷过,闻卿听得多,说得少。快结束时,餐厅又来了客人。   服务员引着来到他们去往位置,随着服务员身体的错开,她身后说说笑笑的三个人正好对上了她们,崔锦文也在其中。   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皱起眉。   上次在墓地的见面并不愉快,此时相见尴尬居多。   沈容与原本是想当做没看见,不曾想崔锦文旁边的男人认出了她,主动上来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男人望望沈容与,又望望崔锦文,像是想起什么,哈哈笑道,“崔总监,你和沈小姐你们两个是旧相识啊,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应该让你们老朋友聊聊天。”   沈容与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等她开口,崔锦文说道,“是老朋友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台面上要过得去,沈容与将手套除下,淡道,“不了,我和我朋友已经吃完了,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崔锦文看着沈容与的动作,又看了眼给沈容与递热毛巾的闻卿,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毛。   男人笑道,“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等人走后,崔锦文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拨通了徐曦的号码。   徐曦正被公司一个方案搞得焦头烂额,接通电话时烦得要死,“怎么了?”   崔锦文声音比她更不耐,“我问你,沈容与和那个闻卿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曦一头雾水,“老板和助理的关系。”   “我刚看见她们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   崔锦文:“沈容与在给你口中所谓的助理剥螃蟹,你告诉我这是普通关系?我们认识沈容与这么多年,你有见过沈容与给谁剥螃蟹吗,她当初自己吃蟹都觉得麻烦,宁愿不吃。”   徐曦放下敲键盘的手,说道,“你冷静点,她剥就剥呗。”   崔锦文静了一下,说,“我替小宁不值。”   徐曦没继续工作的心思了,沉默片刻道,“沈容与不知情,你不能让她背负愧疚到死。”   崔锦文说道,“不行。”   徐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无可忍骂道,“我在大学就看出来了,你跟沈容与都有病,病一块去了,找餐厅他妈的你们都能找同一家,你俩病友谁也别放过谁,耗着吧,看谁耗死谁。”   ——   晚餐结束,坐电梯下楼后,沈容与没打算立刻回家,“去江边逛一逛吗?”   闻卿觉得她有话想说,依着她,“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沈容与没想到闻卿也会听这些谚语,好笑道,“那你是不是就靠走一走,活了上千年?”   闻卿浅笑了一下,边往外走边说道,“是啊,你多走走,也能活那么久。”   沈容与说,“我不想活那么久。”   天气虽然冷,但还是有很多游客来看江景,两岸的高楼灯光辉煌,流光溢彩,一艘艘游轮从江中驶过,剪开波光粼粼的江面。   沈容与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着,手撑在椅面上,微微叹了声气,“你怎么不问我,我和崔锦文是什么关系?”   谁都能看出她和崔锦文关系不对劲,这人居然一点都不好奇。   闻卿挨着她的身侧坐下,“我等你说。”   两个人的腿几乎挨在了一起,沈容与拿腿撞了一下闻卿,“我跟你说个故事,想听吗?”   闻卿:“听。”   沈容与有点不高兴,又撞了她一下,“你能不能表现好奇一点?”   闻卿无奈地笑了笑,躁期的沈容与就是需要人哄着做事,配合地说道,“我特别想知道,沈容与,求求你,告诉我吧。”   “我和崔锦文以前关系很好。”她说道,“准确来说是我,徐曦,崔锦文,还有江舒宁,我们四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同,徐曦和江舒宁我们大学前就认识了,崔锦文是大学后认识,除了江舒宁是运动员,剩下的我们三个都是经济管理类的学生。”   听到那个名字,闻卿看了一眼沈容与。   “当时是我想创业,徐曦和崔锦文就跟着我一起。”   “我们成立了一个公司叫三分之一,我们很厉害,赚了很多钱,算得上很成功了,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出了一场意外,在事故中,江舒宁为了救我死了。”   沈容与沉默下来,闻卿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握住,安静地听着。   “崔锦文恨我害死了江舒宁,退出公司,去国外留学了,当时徐曦问我,能不能继续了,我说不干了。”   “我想做,但我生病了,挺严重的,躯体化什么的,我根本控制不了,别说做项目了,我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沈容与说道,“我把公司一切都丢给徐曦,我对不起她。”   闻卿嗯了一声,听得有些难过。   对不起,当时我不在。   “再后来,我试着去工作,发现我只要病发,什么都做不了,文件上的文字在我眼里会跳舞,我看不懂它们。”   “我放弃了,不想做了。”   程姝华对她说过,抑郁的状态会起起伏伏,无法根治,会反复发作,终生都会与之相伴。   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这样的人生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意思了,可她又不能去死,她的命是江舒宁给的。   所以,在活着不幸,死不能安心中,她自我作践般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这样。   闻卿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也不打断,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在沈容与说不下去的时候,平静地说,“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不想做我们就不做。”   为什么突然告诉闻卿?   也许是因为躁期中无处安放的倾诉欲。   也许,是闻卿懂她。   沈容与揉了一把脸,不怎么乐意道,“我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可不准往外说。”   闻卿说,“不说,我们的秘密。”   沈容与盯着她几秒,眯了眯眼睛,“我说这么多,你好像一点都意外,你这副样子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闻卿轻轻抿了抿唇角,“我可以猜到一点。”   确实,闻卿这家伙可是狐狸,机灵着呢。   沈容与垂下眸,把目光放到她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心想,牵着还挺舒服。   默默无言间,闻卿忽然挠了一下她的手心,主动坦白道,“沈容与,我比你想得要更早认识你。”   沈容与侧头,没反应过来,“嗯?”   闻卿朝她笑了一下。   所以,你别怕,以后我会在。   【作者有话说】   在闻大人的视角就是:从小看着长大,本来长得漂漂亮亮,意气风发的小玫瑰,在她消失一段时间后回来发现,小玫瑰被人踩了一脚,变得蔫巴枯黄,还满脑子想着都是我怎么还不死。 42 第42章   ◎你等着◎   沈容与眨了一下眼睛,好半天,慢悠悠说道,“哦,我知道,你暗恋我很多年了。”   闻卿还想说些什么,沈容与拉着她继续顺着江边走,身边经过人潮,迎面走来好几对牵手的情侣。沈容与意识到她在牵着闻卿的手,松了松,发现手依旧被牢牢握住,没有分开。   闻卿说道,“再试试吧,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你这是在劝我工作?”沈容与反应很快。   闻卿静静地说,“算是,我怕你不努力,会被沈睿宇欺负了。”   她说的一板一眼,沈容与有点想笑,“我不可能会被沈睿宇那个草包欺负。”   “我知道你厉害,可别人不知道。”闻卿回忆起来,“你刚上班的时候,我就听见有员工在茶水间说你坏话,说你是草包,还说你不如沈睿宇。”   “等会儿,他们工牌上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沈容与幽幽说道,“我要开了他们。”   闻卿淡淡一笑,“不记得,但我帮你教训过他们了,我把他们的咖啡杯弄碎了。”   一句碎了。   会法术就是这么嚣张。   沈容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看着她的侧脸,“你会瞧不起我吗?”   被别人瞧不起,她倒是无所谓,闻卿瞧不起她,她不能认识。想到这里,沈容与脸都黑了,凶巴巴地说道,“你好好说。”   闻卿摇头,很认真说道,“不会,只是别人瞧不起你,我会生气。”   沈容与“啊”了一声,眉梢微挑,闻卿这么喜欢她,都见不得她受欺负。   闻卿继续说道,“试一下吧,这次不一样。”   路灯就在头顶,黄澄澄的光线落下,把对方的影子踩在脚下。   沈容与有意问道,“哪里不一样?”   这个角度,闻卿能看见她漆黑的眼睛,在眼下有块淡淡的阴影,“因为,我会陪着你。”   沈容与与她对视几秒,迅速挪开,即使吹着冷风,心跳还是很重。   这是第几次了,闻卿说这种腻死人的话来,简直是毫无防备。   还有,她怎么能毫不脸红。   妖怪都不知羞的吗?   沈容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闻卿的手背,示意她松开牵着的手,啧声道,“你是能陪着我,而且能陪我很久,你能把我送走,到时候我的葬礼,你可一定要出席。”   闻卿听她说的话,又想掐她又想笑。   “不过,我试试看。”沈容与冷哼说道,“我是因为见不得那些人骂我草包,我这么优秀,骂我的人真没眼光。”   闻卿本来是要笑不笑,现在彻底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着她笑,沈容与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轻咳一声,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往前走去,“冷死了,回家。”   会议过后,名单上的人陆陆续续递上了辞职报告,但也有人依旧霸着位置不肯走,在赌沈容与手里没实际证据或沈睿宇会保着他们。   沈容与巴不得他们这样做,一一做了辞退处理,其中包括两个副总,辞退的当天,董事会的人就下来问责,沈容与把他们违法公司规定的证据甩了过去,顺手把几个挪用公款的人送进了局子里。   董事会和公司的墙头草们统统闭嘴了,沈容与舒服了。   公司洗牌洗得厉害,各部门的许多项目都没来得及交接,陷入停滞中,许华忙得焦头烂额,拿着一堆文件推开办公室门。   坐在后面的沈容与看着从容,其实也很忙,半天才抬头看他一眼,跟以往打游戏的悠哉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是转性了?   沈容与见他站着不走,不解道,“还有什么事吗?”   许华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沈容与道,“对了,元旦过后,我要开公司会议,你准备一下。”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最好,她可不希望永嘉医疗在她手里做的不如沈睿宇。她对医疗产业领域涉及的不多,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学起,虽然躁期注意力很难集中,但却是精力充沛,给沈容与努力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晚上吃完饭后,沈容与把厨房的卫生都收拾好了。   原本这些活都是闻卿在做,躁期的沈容与亢奋地做了一次后,便全包揽过来,完全没了娇气,说,“原来这么简单。”   收拾完后,沈容与就进了书房,然后就没出来过。电视开始播放片尾曲,闻卿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闻卿端着水进来,见沈容与用笔记本查阅着相关的资料,手上还在翻阅着文件,问道,“还不睡?”   沈容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回道,“你知道的,我睡不着。”   躁期睡眠短,精神不知疲倦,以往沈容与这时在客厅载歌载舞,现在在书房里努力奋斗,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闻卿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你在做战略书?”   沈容与点了一下头,把一叠资料递给她,“看得懂吗?”   闻卿说道,“我认得字。”   “教人开公司的书浩如烟海,但翻来覆去最核心的还是三个东西,决策、定位、核心技术。永嘉医疗每年利润都在下滑,在集团里已经垫底,就是在战略方面已经是出了问题,可沈睿宇不敢在定位上做出改变,而我敢。只有把根本问题解决,才能创造价值。”   沈容与料想这只狐狸对人类的公司没什么见识,自发给闻卿讲解起来。   谈及工作,沈容与没了身上的懒散,认真专注,沉稳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闻卿不自觉地被吸引住,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身上。   沈容与发觉闻卿走神,不满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发呆。”   闻卿轻声道,“抱歉。”   “我跟你说这些,对你也没什么用,你们妖怪又不开公司。”沈容与想到什么,微挑眉,“不对,开,猴爷爷牌大桃。”   闻卿:“这是助农广告,我们妖怪也有在人类世界开大*公司的。”   “谁啊?”   “不知道。”闻卿仔细看了眼沈容与眼下的黑眼圈,说道,“但我知道你需要休息了。”   沈容与头一歪,说,“我也想睡,可睡不着啊,身位生契的你,难道没感受到我精神的亢奋吗?”   闻卿笑,“需要我帮忙吗?”   沈容与觉得闻卿的笑容很奇怪,但说不上来,“怎么帮?难不成把我打昏?”   那样太粗鲁了。   闻卿摇摇头,抬手盖上了沈容与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睡吧。”她低声说道。   闻卿话音刚落,沈容与就感觉困意翻涌而来,迅雷不及掩耳般席卷了大脑皮层,活跃的神经一下子消停下来。   你大爷的,不带闻卿这么玩。   临失去意识前,沈容与迷迷糊糊地放下一句狠话,“你等着。”   闻卿扶住沈容与坠下的脑袋,声音带着笑意,“我等着。”   沈容与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   沈容与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又是这种习惯的感觉。无论她在家里哪个地方睡着,睁开眼睛绝对是在床上,已经成了一种定律了。   闻卿到底是怎么把她弄到床上来,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容与睡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对昨晚闻卿的做法消了一点气,走出房间先看见闻卿的脸,然后看见桌上的毛线团。   沈容与:“你在做什么?”   闻卿手上竹针的动作没停,答道,“织毛衣。”   织给她的?   沈容与从没见过身边有人手动织毛衣,手缠着线团看了看,软乎乎的摸得挺舒服,又忍不住往闻卿手上瞅,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这用的线团是大红色,织出来肯定花里胡哨,太丑她可不要。   沈容与顺嘴问道,“给谁织?”   闻卿说,“褚言。”   “....”沈容与立刻把手上的线扒拉下来。   闻卿边织边说道,“天气越来越冷,褚言虽然化成人形不需要冬眠,但体温会变得很低,给她织一件毛衣保暖。”   小黑蛇还挺娇气,不过手织哪有买的香,她可不想要。   对,不想要。   闻卿抬眼说道,“你嘴角怎么耷拉着?”   沈容与把嘴角敛下,不爽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别往我身上使。”   ——   元旦公司放假一天,跨年夜那天正好是江舒宛十八岁的生日,打电话要她过去参加生日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要她要不去一趟,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从公司下班后,沈容与绕路去取了礼物,上车的时候闻卿扫了眼她手上的礼品袋,问,“你晚上要留那吃饭吗?”   “不了。”   徐曦前线消息来报,江舒宛请了不少班上的同学,她可不想跟一群小朋友抢饭吃。   “回家吃?”   “今天跨年,出去吃吧。”   闻卿原想说今天早些回家好,但想想同意了,“好。”   “这么犹豫?”   “今天新年最后一天。”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沈容与说,“嗯,最后一天,所以要出去吃。”   “好。”   听到闻卿应下,沈容与后知后觉她们的聊天内容越来越趋向于日常化。从与闻卿同居以来,她从抗拒到习惯,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要是哪天闻卿没跟在她身边,她居然会觉得不自在。   跨年夜街上不少人,又赶上了高峰期,堵了半天才到达地点。生日会定的酒店是徐曦名下的产业。沈容与没进包厢,发了一条消息,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   没一会儿,江舒宛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徐曦。   江舒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嘴里抱怨道,“哪有让寿星自己来拿礼物的。”   沈容与从上到下扫了她全身,“好看,只是你不冷吗?”   江舒宛撇撇嘴,“你少管,曦姐的酒店暖和着呢。”   徐曦附和道,“对啊,我酒店暖气很足的,”   沈容与习惯了她们统一战线,理论不过她们,把手里袋子递过去,“生日快乐。”   “谢谢。”江舒宛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平安扣,上面雕刻着鲤鱼的纹理。   徐曦跟着看了眼,啧声说道,“瞧着玉的成色,你沈姐姐花了不少钱嘛。”   江舒宛喜笑颜开,“进去吧,我妈不在。”   “算了,你妈不在,你楼上那位见到我也不会高兴。”沈容与扬了扬下巴,崔锦文正站在酒店的二楼上,看着她们。   江舒宛叹了声气,“好吧,期末考试结束,我想去你家看小狐狸。”   沈容与表情出现一丝怔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   徐曦:“等会儿,你家什么时候养狐狸了?”   江舒宛:“曦姐,你不知道吗?沈容与家里养了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可漂亮了。”   “嗯?”   徐曦向沈容与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只知道闻卿一直住在沈容与家里,却不曾知道沈容与何时养了一只狐狸。她打小就认识沈容与,没见她养过宠物,毕竟这人最怕麻烦事,不愿浪费时间伺候宠物。   沈容与说道,“养了,前段时间刚养,没来及跟你说。”   “回头让我也去你家看看。”徐曦点点头,转而对江舒宛说道,“小宛你先回包厢,我还有事情要和沈容与说。”   等江舒宛离开,徐曦说道,“你知道被你辞退的其中一个副总涉-黑了吗?”   “我知道,王康。”   徐曦皱眉道,“你知道还做那么绝。”   沈容与说,“我给他台阶了,他自己不肯体面下来,就别怪我下手狠。”   徐曦了解沈容与的秉性,辞退已经算是收敛的做法了,搁以前哪会提前商量,直接送对方一个身败名裂。   不过,她也算看见以前沈容与的影子了,算好事。   她叮嘱道,“你最近小心点,你在公司做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树大招风,小心为妙。”   沈容与点点头,敏锐问道,“关于王康这事,你从哪儿知道的?”   徐曦用眼神往上二楼瞟了瞟。   沈容与懂了,说道,“多事。”   徐曦不语,只是一昧的翻白眼。   等沈容与的间隙,闻卿一直都在低着头织毛衣,已经织好了一只袖子。沈容与回来时就见她这温婉的模样,长得像一个坏女人,干得却都是暖乎乎的事情。   跨年夜哪里人都多,沈容与懒得去跑别处,就在商业街的一家餐馆订了位置,让大冰把车子停在了车库里,打算吃完饭去逛一逛。   在餐馆吃饭时,沈容与发现服务员多上了一道菜,提醒道,“我们没有点这道菜,你有上错菜了。”   服务员是一个小女孩,十分俏皮的wink了一下,“没有上错,元旦快乐。”   闻卿回以一个温柔的笑,“谢谢。”   等小女孩离开,沈容与问道,“你们认识?”   闻卿说,“不认识。”   沈容与不理解,“不认识就给我们上菜,难不成是做活动?”   “她也是妖怪。”闻卿说道,“这算是妖怪间的善意。”   “原来如此,你们妖怪都挺好。”沈容与说着话,拿碗舀了排骨汤,放到了闻卿的面前。   闻卿望着热气腾腾的汤,说道,“你也很好。”   沈容与:“我不好,我可坏了。”   闻卿低声说道,“人类多,妖怪少,地球就那么大,人类挤压了妖怪的生存空间,妖怪除了待在深山的聚集地里,就只能进入人类社会,在全是异族的生活里,妖怪们会自发的互帮互助。”   “有时候妖怪就在我们的身边喽。”沈容与盯着前面桌边的小女孩,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说道,“你们妖怪跟人没区别,怎么看出来的?”   闻卿:“同类之间的感应。”   那边的小女孩突然回过头,朝沈容与再次wink了一下。   沈容与迅速转过头,“她——”   闻卿说道,“那个女孩可能把你也当成妖了。”   沈容与:“....”   闻卿低头,放缓了喝汤的动作,“因为,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沈容与蓦然愣住,不是,她讲话能不能不要这奇怪。   之前褚言就有说过,自己身上都是闻卿的气息,她把胳膊抬起来,拿鼻子闻了闻,“到底是什么味道?狐狸味?”   闻卿顿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   沈容与一头黑线。   闻卿用手背掩着嘴,低笑道,“我想好好吃饭,不要逗我笑了。”   沈容与暗暗磨了磨牙,严重怀疑在闻卿眼里,她是不是个笑话书,不然怎么总是冲她笑这么好看。   走出餐馆,商业街上人潮拥挤,夜里零下的温度里,街道气氛依旧热烈,到处都是飘扬的彩球。   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过去,沈容与都没说话,闻卿看出她是因为刚刚的话,在生闷气,悄声说道,“现在走过来的是小羊。”   沈容与迎面看见一个络腮胡大叔走过来,嘀咕道,“这也不像。”   闻卿笑,“我们不是照着本体长。”   “可你就很像。”沈容与从口袋里拿出手,去捉闻卿的脸颊,很自然地左转转,右转转,“特别像狐狸。”   闻卿盯着她看。   沈容与愣住,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暧昧,快速收回手。   闻卿偏过脸,沉默两秒说道,“我想要气球。”   沈容与手心还在发烫,懵懵地应下,“气球,好,去买气球。”   卖气球的人很多,她们随便找了一个摊贩。大妈操着一口方言,笑嘻嘻说道,“两个小姑凉自己来的,没找男朋友?”   “没。”沈容与抬头看着五颜六色的气球,说道,“红色怎么样?”   一阵冷风吹过,气球摇摇晃晃。闻卿眼皮跟着跳了一下,张望了下四周。   沈容与疑惑道,“怎么了?”   闻卿说道,“没事,红色好看。”   “好嘞。”大妈边把气球解下来,边聊天,“你们两个小姑凉长得好看诶,找男朋友的眼光可要放好点,我今天看见好几个女孩子,找的男朋友都丑兮兮滴。”   人潮中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直直地朝她们走来。   沈容与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在离她们几步远时,男人没有丝毫要绕开的意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闪着银光的物品,跟沈容与擦着肩膀而过,手上却蓄力捅了过去。   闻卿反应很快,在离沈容与小腹不到几厘米的距离,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拧。   男人吃通的叫了一声,银色的小刀哐当落到了地上。   沈容与怔了怔,但依旧很冷静,拉上闻卿就往别处跑。   刚跑出几步,四面的人群里又冲出来,打头的一个男人操着刀冲向沈容与。闻卿抬腿照着男人的小腹踢过去,只听见男人哀嚎一声,飞了出去,躺着动都不动了。   大妈惊吼道,“杀人啦!”   周围的人见情形不对,立刻往周边散去。   沈容与是没想到有人敢在闹市里动手,胆子也太大了,长按着手机键报警,发送了求救消息。   这些带着口罩的人是有目的地冲沈容与来,前仆后继地拿刀冲上来,其他游人人都在往外跑,场面很混乱。   闻卿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这人太多了,我不能用法术,你快点走。”说完回身一抽,把冲上来的男人撂了个跟头,将他按在了地面上。   沈容与原以为闻卿有法子对付这群人,但听到这话立刻准备走人,她不擅长打架,知道不能耽误事,正要跑的功夫,看见第一次拿到行凶的男人,捡起刀要朝着蹲在地上的闻卿挥去。   沈容与一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去,拿着身体撞向男人,把人撞倒的同时,她自己也摔倒在地。闻卿迅速起身,想把沈容与拉起来。   沈容与眸光凝固住,猛地推了闻卿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砍了下来,电光火石间,沈容与抬手拿胳膊挡了一下。   一声闷哼声传到闻卿的耳朵里,她扭头看过去,胳膊上的衣料已经被划破,伤口极深,血液缠绕着手腕,顺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闻卿心脏停滞了一瞬,耳朵嗡嗡作响。   正在这个时候,大冰赶到现场制服了持刀的男人,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令其他同伙大惊失色。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警察来了!”   这群人作鸟兽散,向四面八方跑开。   闻卿所有意识回笼,赶紧来到沈容与身边,指尖冰冷僵硬,想伸手去碰沈容与,却不太敢碰,“你...”   沈容与脸色有些苍白,唇线抿成一条,“别你了,送我去医院,你个妖怪实力也就那样。”   【作者有话说】   徐曦:我说什么来着,小心! 43 第43章   ◎我很感动◎   警察到达现场疏散人群,逮捕行凶的人,见沈容与手上有伤,提出先用警车把她送往医院,方便录口供。   大冰自行取车去医院,沈容与和闻卿上了警车。在路上,警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问了下大致情况。   沈容与伤口一直在流血,衣服是深色并不明显,但临时包扎的绷带被血色缓慢渗透,她冷静地回答了警察的问题。   警察见她脸上没什么太大波澜,不禁说道,“真不怕疼呐。”   闻卿沉默地坐在旁边,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从上警车开始就没开过口。   沈容与说道,“吓傻了?”   闻卿摇摇头,看着沈容与原本偏薄的嘴唇此刻也是没有半分血色,她用手背擦掉沈容与额上冒出的细汗,慢了慢说了句,“我担心你。”   沈容与笑了下,“我知道。”   看见她的笑,闻卿心更揪起来。   过了几秒,沈容与往闻卿那边靠了靠,凑到她耳边说道,“其实,可疼了。”   闻卿眼眶热热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语调温柔,“我知道。”   事发地点在城区,又逢跨年人流量大,警车费了番时间才到达医院。医生拿剪刀剪开衣服,发现伤口着实不浅,索性的是没有伤到骨头,打了麻药后,缝了十二针。   缝合完毕后,徐曦匆忙赶来了,病房里还有两名警察和律师,在讨论这件行凶案件。闻卿坐在沈容与的身边,朝她点头打了声招呼。   跟在后面的江舒宛看了一眼闻卿,目光转到了沈容与身上。   警察和律师见问当事人问得差不多,便离开了单人病房去外面商量。   徐曦仔仔细细打量了下沈容与,看着她其它零件完好,松了口气说道,“我前脚刚说让你小心,你后脚就给老娘出事,想吓死谁。”   “说明你乌鸦嘴。”沈容与说道,“还有,你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江舒宛看着她的伤,面露担心,“我这是关心你,才过来看你的。”   徐曦说道,“酒店离你事发地不远,你那边那么大动静,我这边想瞒也瞒不了。”   沈容与叹道,“江舒宛都知道了,我爸肯定也知道了。”沈明达前两天在隔壁市参加大会,现在估计已经在准备机票回来了。   徐曦:“这群人太嚣张了,居然当街行凶,但凡你运气差一点,你小命就不保了,你爸肯定会处理那些人。”   这件事极其恶劣,背后的人不简单,沈家向来在江城地位显赫,仅仅是内斗严重,外边无人敢招惹,沈家大小姐在自家地盘被当街砍伤,这是对整个沈家的挑衅,更是向沈明达示威。涉及此事的人,沈明达多半都不会放过。   沈容与沉思道,“等会儿我跟我爸通个电话,这事我来处理。”   徐曦赶忙说道,“你少来,我觉得这事还是交给伯父来处理,你要搞起来,多少人的天得塌,你就好好养伤....”   沈容与手上的麻药劲还没有过,抬起另一只手堵住一边耳朵,又朝闻卿扬了扬下巴,闻卿伸手用掌心堵住了她另一边的耳朵。   沈容与:“不听不听。”   徐曦无语了一瞬。   江舒宛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容与说道,“我助理,闻卿。”   正此时,警察推门而入,说道,“打扰一下,这边还有两个嫌疑人没有抓到,我们找来了街道的监控视频,需要请你们协助指认一下。”   沈容与正欲起身,闻卿轻轻按住她,“我去吧。”   徐曦说道,“我也去看看,哪些个王八羔子敢动我朋友。”   两人离开病房后,江舒宛坐到闻卿的位置上,对沈容与说道,“看,就我陪着你,照顾你。”   沈容与说道,“先给病人削个苹果。”   警察借了医院的电脑,插上了U盘。监控里拍到了全过程,男人在人群里藏刀伤人,以及沈容与推开闻卿,挡了一刀的画面。   放到这幕时,徐曦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了眼闻卿。   闻卿始终沉默,视线低垂久久地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徐曦忍不住怀疑,沈容与难不成真陷入爱河了。至少她很确认,自己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年的人,冲上去挡刀。   她也很想问问闻卿,你对沈容与做了什么,让她待你如此。   为了方便辨认,监控慢速回放了很多遍,徐曦看了闻卿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没问。毕竟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好过度插手,况且她也不确认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对沈容与是好,是坏。   警察最后询问完毕,画面暂停在挡刀的画面。   “结束了吗?”   江舒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冒了出来,看到视频里的画面,皱了皱眉。徐曦反应迅速地挡在她面前,把视频关掉,“怎么出来了?”   江舒宛忍不住把视线往闻卿身上看,“沈容与在和她爸爸通电话,我妈刚刚发消息问我聚餐结束了没有,我得回去了,不然她会怀疑我。”   “好,我先送你回去。”徐曦说道,“闻师父,沈容与就先由你照顾,拜托啦。”   闻卿走到病房门口,里面传来沈容与通话的声音,已经深夜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她靠在墙壁上,身心都空了,脑海里全是沈容与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   在生死契的作用下,让她无比清晰地感受沈容与伤口的疼痛。   回想到那把刀落下的瞬间,闻卿后怕极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沈容与最后没有抬手,后果....她不敢想。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怒了,那些人不用等沈容与出手,她会解决。   过了半小时,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闻卿回到病房,沈容与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下来了?”   “手受伤,又不是腿受伤,躺床上不舒服。”   闻卿低下眼,看着到她手边削得差不多只剩核的苹果。   沈容与笑了笑,“这是江舒宛那丫头削的,给她惯的,苹果削得跟狗啃的一样。”   “还想吃吗?”   “想,给我削一个好看的。”   闻卿拿过一个新苹果,拿刀开始削,“今天谢谢了。”   沈容与终于明白闻卿不大高兴的缘由,眼眸微微敛起,“这事情本就是我招惹过来,跟你没什么关系,如果受伤的是你,那我可真是欠你个大人情了。”   闻卿慢慢地说道,“欠着,也没关系。”   闻卿叉下一块苹果,递到沈容与嘴边。   “我这过去是耽误你事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那么厉害,肯定有一个能用上。”沈容与从容地咬过,随意说起来,“早想到这里,我就不去挡了,白受伤了。”   闻卿沉默几秒,声音极轻道,“我今天没有灵力,用不了法术。”   “....”   “每年一月一日的前一天,我灵力都会散尽,只能维持人形。”   沈容与慢一拍地抬头,她居然庆幸自己还好回头了,不然闻卿的后背真会开花。   不过与此同时,她平白多了点怒气,“那你叫我先走,万一那人真砍上你了,你怎么办?”   闻卿说,“当时你以为我有法力可以躲开,不也上来替我挡着了。”   “我那是救人心切,下意识的行为。”   “嗯,我很感动。”   沈容与动了动唇,没话说了。   听闻卿这直白的语气,再想想今天做的事,感觉她马上就可以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了。   我靠,闻卿不会更喜欢她了吧。   “以后你不要这样了。”闻卿抬手,手指轻轻蹭了一下纱布,“不用管我,你就每天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   闻卿根本想到没想到,沈容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见沈容与推开她的时候,她其实是恍惚的,在别人眼里,她总是无所不能,成为保护别人的主事大人,这是千年头一回被人挡在身后。   这种感觉,酸涩又柔软。   弱小的人类,勇敢的沈容与。   这突然的抒情,沈容与难以招架,“我很平安,自从跟你绑了那个生死契,我就没这么平安过了,按时吃饭下班,不用担心意外、他杀、自杀。”   “我就跟那卫星似的,天天绕着你转。”沈容与顿了一下,摇摇头,“不对,你是卫星,你天天绕着我转。”   闻卿笑了笑,“你不讨厌生死契了?”   “我现在什么情绪?”   闻卿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沈容与凤眸微眯,说道,“讨厌,我最烦的就是这点,我的情绪每次都被你掌握的一清二楚。”   闻卿又叉了一块苹果,送到了她的嘴边,“知道了。”   沈容与嚼着苹果,想到伤口,“这肯定会留疤,幸好没伤到脸。”   顺着这话,闻卿盯着她的脸,想了一下她脸上留疤的样子,表示赞同,“幸好。”   沈容与眉心微动,不乐意道,“我就算脸上留疤也很好看。”   闻卿似有若无地哄了声,“嗯,好看。”   沈容与懒懒地说道,“再说了,脸上留疤我也可以去,祛疤我是专业的,我祛过——”   沈容与后半截没说出来,闻卿立刻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   沈容与正欲开口说话,窗外突然传来烟花声,听着零零散散的。   沈容与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正值零点。   沈容与回眸,说道,“新年快乐,可惜是在医院过。”   “看窗外。”   闻卿勾唇浅浅笑了一下,手打了一个响指。   砰!   一束烟花毫无预兆地升空,划破浓稠的夜色,一瞬间漫天烟花铺满空中,金色璀璨的星点落下,倒映在沈容与的眼中。   沈容与呆愣反应了两秒,“你弄的?”   “嗯,新年快乐。”闻卿掀起眼皮,用指尖划了一下她的手腕,触摸到皮肤下的跳动脉搏,“以后,不准划这里。” 44 第44章   ◎浴室◎   第二天早上七点,沈明达从夜坐车来到江城医院,身边跟着两个保镖。   沈明达平时是个看上去很随和的老父亲,跟沈容与相处时也常常是笑脸居多,可是一旦牵扯底线的事情,会变得极其严肃,不怒自威,站在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   一进屋,看也没看闻卿和大冰,直接走向了沈容与,盯着受伤的胳膊,眉头紧皱。   沈明达转头朝大冰骂道,“我让你保护小姐,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大冰满脸羞愧地低下头。   沈容与说道,“不怪他,是我让他走的。”   “我还没骂你。”沈明达沉声说道,“我从前怎么教你,做事要给人留一线生机,防止对方背水一战,搏命一击,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像丧家之犬一样。”   沈容与面色很淡,“这件事是我错了,但我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知道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不是你的敌人。”沈明达厉声厉气地说道,“这事我不参与,就按照你电话里说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给我认真做。”   “好,我要让他们这辈子不能翻身。”   “随你,到时候别又吃了亏找我。”沈明达冷哼一声,这才抬眼看了闻卿,“你就是闻卿?”   闻卿颔首,“伯父好。”   沈明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是个好看的姑娘,“这次多亏你,不然我这女儿小命早没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容与是为了我才受伤的。”闻卿神态诚恳,语气大方。   沈容与嘴角向上扬了扬。   沈明达把目光重新转回沈容与身上,态度缓和下来,“疼吗?”   “不疼。”   “你老爹我疼,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这两天你就回老宅住,那里地方大,也方便我找人照顾你,我瞅着也放心。”   沈容与摇头,“不了,闻卿会照顾我。”   沈明达嫌弃地啧了一声,“大半个月没见,你脸皮变厚了,你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   “不行,我们得在一块。”沈容与话音刚落,就立刻发现这话不太对,抬眸发现闻卿在朝这她笑。   沈明达愣了一下,说道,“你这孩子,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哪能天天跟着你转。”   闻卿温和地一笑,“没事伯父,沈容与是因为我才受伤,我理当好好照顾。”   沈容与点头附和。   “这样吧。”沈明达朗声说道,“请闻小姐去我们那里小住几日,这样你们还能在一起相处,我也放心。”   沈容与刚想拒绝,闻卿已经抢先说道,“谢谢伯父。”   闻卿对沈容与微微一笑。   临离开医院前,沈容与又去医生那里做了一次检查。   闻卿和沈明达走到走廊里面,沈明达说道,“听沈容与说,闻小姐还是一名古画修复师,真是年轻有为。”   “伯父,你过奖了。”   “你这手艺跟沈容与还真是契合,她平时就喜欢画,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闻卿问,“是吗?”   沈明达笑了笑,“知女莫若父,我能看出来,沈容与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她最近状态好了不少,而且开始对工作上心了,想必有你的影响在。”   闻卿说道,“没有,是她自己努力。”   “你不用过谦,以后还希望你对沈容与多照顾照顾,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我说。”   沈明达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同闻卿说这番话,他调查过这个闻卿了,父母早逝,师从名门,背景干净,言行谈吐也是落落大方,不失礼数。关键的一点是看着没什么心机,斗不过沈容与,种种来看闻卿对于沈容与来说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闻卿能把沈容与往好的方向带。   在医院和路上耽误了时间,回到沈宅正值中午,佣人已经做好午饭,三个人围着饭桌吃了一顿饭,沈明达和沈容与谈了谈永嘉医疗的战略方向。   沈明达知道闻卿也在公司,问了她几个问题,原本沈容与想胡弄过去,没想到闻卿回答出来了,而且思路清晰,言之有物,这倒是让沈容与很意外。   吃完饭后,沈明达去书房处理文件。   沈容与昨夜没休息好,准备去补个午觉,出于主人的待客之道,先把闻卿领到了客房门口。   沈容与懒懒地倚在门口,手臂上绑着白色纱布,却不显窘迫,眉眼轮廓泠然分明,但在闻卿面前却像是收起了锋利。   她气定神闲说道,“我看你和我爸聊得挺开心,你不心虚吗?”   闻卿微微歪头,盯着她这矜贵傲气的模样,嘴角弯起,“为什么心虚?”   沈容与挑眉,“我爸要知道你对她女儿图谋不轨,肯定不会让你进家门。”   闻卿了然,淡然回道,“我不心虚,这不没追到。”   “....”   沈容与哦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我这辈子,你都追不到。”   闻卿也不恼火,反倒看她这样的模样,先前残存的心慌烟消云散,心情更好了。   ——   沈容与午觉醒来,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她觉得浑身黏黏糊糊,下意识地想去洗澡,看了眼受伤的手,又重新躺了回去。   青铜罗盘上的指针缓缓转动,在一圈符咒某处停下,圆盘中心的珠子伴随散发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是妖管局的通讯器,无论隔着多远,哪怕远在太空,只要有灵力注入都能沟通,是专门给妖界里几位大人物设计,转动代表有要事发生,召集开会。   今晚有会。   闻卿正在猜想是什么事情,似有所觉,收起巴掌大的罗盘。   她打开房门,勾唇笑道,“怎么了,大小姐?”   沈容与说道,“我想洗澡。”   “你不能碰水。”   “就擦个身子。”   “哦。”   沉默几秒后,沈容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胳膊。   闻卿:“嗯?”   反应慢死了。   沈容与使劲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你帮我洗。”   “啊?”   沈容与耳朵脸颊都是热烘烘的,面无表情说道,“我也不想,可这不能沾水,也不能随便动。”   闻卿抿了一下唇角,眼睛笑着说道,“我帮你。”   卧室里面自带卫浴,把闻卿带回自己房间,沈容与从衣柜里拿上衣服,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做好。   她转头去找闻卿,“你有没有一种法术,能在你看不见我的情况下,也能帮我擦身体?”   “好像没有。”   “算了,我找护工。”   “等一下。”   闻卿打开她的衣柜,仔细看了下,从一件真丝睡袍上扯下腰带,“我带上这个,你指挥我,可以吗?”   沈容与看她手里那条衣带,不厚但并不透,似乎是真的可以?   “你不会摔倒?”   “不会。”   沈容与点头,“我允许你帮我洗。”   闻卿无奈想笑,这会儿是命令上了。   沈容与先进了浴室放水,盯着镜子里通红的自己。   洗澡。   就洗个澡而已。   把闻卿当小动物,就当自己是被一只狐狸摸了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心理建设的差不多的时候,浴室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闻卿进来了。   白色的丝绸覆盖在她的双眼上,在乌黑发丝后打了一个结,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漂亮的下颌,隐隐约约能看见挺翘的鼻梁。   沈容与怕她摔倒,伸出手去接她。   闻卿五感敏锐,失去视觉,其实并不会影响她正常行走,她依旧顺势把手搭了上去。   沈容与轻咳一声,“先脱衣服。”   “好。”   闻卿先帮沈容与避着伤口,把衣服脱掉,随着衣服逐一被扔到了编织筒里,沈容与不放心地说道,“你碰到什么,都不要瞎想。”   闻卿:“嗯,我不会。”   她不会对一个小她几百岁的*小孩多想什么。   闻卿拿起一旁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再拧干,动作又细又缓。沈容与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迅速撇开眼,从旁边捞过一件浴袍,欲盖弥彰般披盖在身上。   等闻卿转过身时,沈容与身体微动,把浴袍斜滑下去,露出薄瘦的脊背。   闻卿试探说道,“我开始了?”   沈容与面红耳赤,“嗯。”   闻卿开始认真细致地擦拭她的身体,毛巾从后背一寸寸往下而去,乳黄的灯光下映照在雪白的脊背上,拂过后留下粼粼波光。   浴室一片静谧,安静的过分。   闻卿本是心无旁骛地擦拭,可当指尖无意触碰到沈容与的肌肤,温热的触感仿佛在指腹点起一簇火苗,灼热挠人。   随后,指尖轻轻撩开遮挡的发丝。   沈容与了然地低垂下头,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放下了所有戒备,温顺地露出了后颈。   闻卿单单想到这个画面,呼吸莫名加快了些,害怕让沈容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转头重新打湿了下毛巾。   沈容与得到片刻休息的时间,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只当自己是被狐狸摸了,可触感是真真切切,无法忽视的暧昧。   闻卿再次过来时,手臂从后面绕过沈容与的前面,像极了后背拥抱,靠过去时闻到了沈容与身上的浅浅花香。从小腹擦拭慢慢往上移动,摸过纤细的腰身,直到触碰到一处细腻。   沈容与身体瞬间僵住。   闻卿问,“怎么了?”   沈容与咬着唇,“没事。”   闻卿轻嗯了一声,藏在丝带下的眼睛微微敛起,遮住了一抹晦暗。   擦拭两遍后,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沈容与快速指挥闻卿,给自己绑好了浴袍。   沈容与总算松了口气,抬眼看到闻卿带着的丝带,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性感,喉间滑动,忍不住伸手把丝带扯下。   蓦然恢复光亮,闻卿短暂地适应了会儿,入眼便是沈容与白里透红的脸颊和粗错茫的眸光。   “结束了,你可以摘下来了。”   沈容与把丝带往闻卿手里一塞,迅速地离开了浴室。   闻卿慢吞吞地把毛巾放回了原来地方。   过来好一会儿,闻卿才从浴室出来。   沈容与已经恢复镇定自若的样子,坐在床边疑惑道,“这么慢,你在里面做什么?”   闻卿:“洗脸。”   沈容与这才注意到,闻卿发尖还有残留的水泽,湿漉漉的垂在两侧,水珠一滴滴地落下。   沈容与停留了好几秒,才问道,“你没瞎想吧?”   【作者有话说】   比诺曹版闻大人:没有啊,没有啊。   说完,鼻子戳到了浴室天花板。 45 第45章   ◎事已至此◎   闻卿默了默,避而不答,“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开会。”   沈容与懒懒地哦了一声,注意到她的衣服刚刚在浴室里弄湿了,提醒道,“换身衣服再去。”   闻卿:“忘记带衣服过来。”   沈容与拉开衣柜,扫了一圈,在众多时尚的衣服里挑一了件朴素的黑色外套,递给闻卿,“穿这个吧。”   闻卿换上后,沈容与眉头皱了皱,“不行。”这张脸长得太出色,只是随意套个普通外套也显得很好看。   要不然套个麻袋吧....   “不好看也没关系,谢谢。”闻卿说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闻卿整了整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沈容与挡在她身前,面无表情问道,“那什么司徒岚在吗?”   国际上那群妖怪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妖魔鬼怪的洗脑,发疯般想要加入人类的战争,司徒岚最近在处理这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见罗盘上显示的信息,司徒岚是会参加。   闻卿:“在。”   果然。   沈容与舌尖顶着上颚,僵硬地挤出一个音节,“...哦。”   闻卿轻而易举地看出沈容与的不悦,曲起手指,碰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不高兴了?”   “....别动手动脚,我没不高兴,还有,你这狐狸不讲信用,说好不窥视我的情绪——”   声音戛然而止。   沈容与眨了数十下眼睛,接受了闻卿在她眼前消失的事实,不爽地磨了一下牙。   呵呵,有法术了不起,随便飞。   她重新回到床上躺着,懊恼地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浴室的画面,还有身体奇怪的感觉,想起身体被闻卿摸了个遍,脸腾得一下烧了起来。   她被弄得有点心慌。   烦死了,不会就她乱想了吧。   夜色渐浓,城市依旧熙熙攘攘,车流蜿蜒穿梭,霓虹闪烁,远处不可见的建筑灯光与夜色相浓。摩天大楼上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有灵光闪烁,显得格外安宁平静。   顶楼之上,到来的全部是妖管局的领袖,他们的脸庞在雾气中显得朦胧不清。   离天台最近的是一对男女,年轻男人身材肥硕挺拔,络腮胡短须,是赤派的领导人朱肆。女人则身材纤细,脸颊两边有点雀斑,是青派的领导人伊狸。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者身着唐装,头发银白,脸上却没有皱纹,眼神犀利有神,是负责设计灵器的科学家。   朱肆抱怨道,“范老,怎么找这个地方开会,底下全是人类。”   范老淡声回道,“闻大人安排的地方。”   朱肆识趣地闭上了嘴。   伊狸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懒懒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少多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闻大人解释黑熊逃跑的事情,毕竟是在你押运底下跑走的。”   “你少说风凉话,一点事情不做。”朱肆说道,“黑熊跑走祸害起人来,你人妖和谐的愿望可就破灭了。”   伊狸说道,“已经给你这只肥猪擦过屁股了好吗,不然逃跑造成地裂的行为早就上热搜了。”   他们妖怪最怕的是身份暴露,因此专门成立一个记忆清除组,人类偶尔拍摄到什么奇异视频,他们就要用科学栏目解决或者花钱把新闻撤得干干净净。而人类肉眼看见,直接记忆清除。   朱肆哼道,“我谢谢你——”   话音未落,他们纷纷弯腰朝前方做了一个礼,“闻大人。”   闻卿正好与殷如之局长在路上遇见,一同上来,闻卿已经知道了黑熊逃跑的事情,神情严肃。   妖管局的安保向来森严,黑熊能从众多妖管局警员手里逃走,想必灵力已经不容小觑了。一番商讨过后,制定了新的抓捕计划,务必在年前解决黑熊,能让妖管局的小妖怪们过个好年。   他们妖管局的人除了要处理人类相处的矛盾,还有类似黑熊这种凶妖在各地搞事情,一年从头忙到尾,很难清闲下来。为了能放年假,两派的领导人难得达成了合作。   散会后,范老单独留下,递给了闻卿一个木盒,“这是您拜托我找的东西。”   “谢谢。”闻卿满意地收下。   范老犹豫片刻,说道,“您的灵力自从几个月前大量使用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是发生什么了吗?”   闻卿:“我旧伤复发,灵力受损,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她说的有理有据,范老不疑有他,“闻大人保重身体,抓捕凶妖时一定多加小心。”   范老走后,闻卿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指戒,通体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首尾相接,戒身隐约有暗金色的纹路蔓延。   这枚戒指据说是她的先祖妲己所做,妲己为了能和纣王永结同心,生死相随,自创了生死契,纣王身为天下之主,王的心思不可擅自揣摩,妲己便做了这枚戒指隐藏纣王的情绪。   沈容与戴上这个,身上的妖气都会隐藏下去,关键是再也不用担心情绪被自己知晓了,这样她应该会高兴一点。   身后有风声传来。   闻卿合上木盒,浅浅笑道,“会议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来看看你。”司徒岚从天台边缘翻身进来,目光看了眼闻卿手上,“给沈容与的?”   闻卿:“可以帮她隐藏妖气。”   “不错,这样她就不会被当做妖怪了。”   “国际上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该劝的都劝了,那些不听话的妖怪,我没多废话了,逮捕回局了。”   司徒岚喜欢跟闻卿单独聊天,即使是谈无聊的工作也是乐此不疲。   闻卿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手随意地放进口袋,无意摸到那条丝带,突然顿住,慢半拍地回想到浴室里的画面,开始走神。   司徒岚没有发现不对劲,自然地接过话头,继续说着。   闻卿收紧手里的丝带,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从未那么想要抚摸一个人。   水汽弥漫的浴室,柔软的触感,香甜的味道....每一个都给闻卿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欲望第一次具象化出现了,在浴室中她镇定冷静消失了,岩浆在心里翻腾,炙热而明亮。   这种心底异样的感受让她无所适从。   沈容与比自己小五百岁,可以说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人类,是她的恩人,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接受有这样想法,太罪恶了。   司徒岚终于看见闻卿在发愣,闻卿一向知礼,从未在聊天当中走过神。   “闻卿,怎么了?”   闻卿下意识想去问司徒岚这对劲吗,就想到司徒岚对感情是一窍不通,于是把话咽了回去,“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凌晨三点多,上官意瑶看着窗户外的闻卿,郁闷坏了,“闻大人,我是兔子,不是猫头鹰,需要睡觉的。”   多亏她感应到闻卿的气息,及时醒了,不然闻卿大半夜突然出现,能把梁教授那脆弱的身体吓出心脏病来,要知道人类一旦上了年纪,身子骨哪儿哪儿都弱,可不得小心点。   也是难为她这个小兔妖加班为闻主事服务,明天肯定要顶着黑眼圈去花店,都不漂亮了。   闻卿落在地上,两三步走到上官意瑶的面前,“抱歉,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   上官意瑶问道,“很急吗?”   “急。”   上官意瑶恭敬道,“您说。”   闻卿沉思了两三秒,认认真真地说道,“对人类有欲念,是正常的吗?”   上官意瑶眉心微动,这事确实很急,“你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欲望?金钱还是肉\体?”   最后两个字对于闻卿来说难以启齿,她沉沉的吐出两个字,“身体。”   上官意瑶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复杂,“你这何止是不正常,简直是太不正常了,到吓人的地步了。”   闻卿问,“我不能这样,怎么治?”   上官意瑶:“治?”   “吃素、打坐、抄经、念静心诀,哪个可以?”闻卿语调平静,一一列出方法,好像放下一秒就要清净六根,拜入佛门了。   这把上官意瑶弄得一愣一愣,连连摇头,“治什么,这又不是病。”   闻卿更觉得棘手了。   上官意瑶说,“吓人的意思是指,你的身体已经喜欢了人类。对人类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闻卿极其罕见地升出一丝恐慌,心脏像是被人敲了一下。   沈容与眼睛仔仔细细盯着闻卿,绝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试探道,“那人是沈容与?”   闻卿闭了闭眼睛,承认道,“嗯。”   上官意瑶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说道,“闻卿,你对沈容与动心了。”   闻卿恍然,原来,她对沈容与动心了。   她遇见很多人,只有沈容与和所有的人完全不同,与沈容与在一起较之其他人在一起要更欢喜些,她喜欢逗沈容与,与世界无感的她,只有沈容与能在她身上引起感应。   此刻,这种微妙的感觉有了合理的解释。   上官意瑶来回踱步道,看着比当事人还着急,“你看看这事闹的,我之前叫你假装去追沈容与,是因为这是能让你迅速接近她又不显得突兀的策略,我没让你真的喜欢上她。”   算了。   事已至此。   “我知道了。”闻卿平复心情,神情恢复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从没有发生。   上官意瑶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主事大人,这感情的事都火烧眉毛了,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闻卿想了想,语速很缓慢地说道,“我会分清楚,报恩就只是报恩,不可以掺和其他心思,我不能动心,不将自己心思袒露出来,保证不会吓到沈容与。”   她说到这里顿了,想起之前的表白就已经吓过沈容与了,又难受又想笑,“我不会对沈容与说喜欢了。”   起初的表白只是为接近沈容与找到的由头,现在她这个骗子先动心了,不可以错上加错。   闻卿压下心里的酸涩,惨淡地笑笑,“好在,沈容与半点也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沈大小姐:呵呵。 46 第46章   ◎不妙◎   清晨,闻卿刚走到门前,还没有进客房,隔壁的门就先一步被打开。沈容与穿着身睡衣,不悦地看着她,“现在才回来,你们妖怪这么忙?”   闻卿说道,“事情多。”   沈容与看过手表上的定位,闻卿昨夜总共换了三个位置,无一例外都在九公里的范围内,最后一个位置甚至就在沈宅附近不到几百米的地方。   沈容与疑惑道,“你在沈宅附近不进来在做什么?”   闻卿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沈容与觉得她眼神多了些什么,正想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闻卿手里突然变出一条红色的围巾来,在她还没来及看清时,环到她的脖子上。   沈容与第一反应还是,这从哪儿变出来的?   闻卿是不是有哆啦A梦的口袋,不然怎么每次都能凭空拿出个东西来。   “送我的?”沈容与嘴角微微向上扬,捏了捏垂围巾的布料,软软的,很舒服。   “嗯,给褚言织完毛衣,还剩了些毛线,就想着给你织条围巾。”   闻卿弯了弯眉眼,捻着围巾两端在她的脖颈打了一个结,又整理了围巾的位置,“织到后面发现不够多了,不然还可以在上面给你织一个小花图案。”   “小花什么的不需要,我没那么幼稚。”沈容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闻卿脸庞上,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热切。   最后,她硬生生把目光收了回去。   控制住。   这是闻卿追你的小手段,别被迷惑了!   闻卿自然流露出笑意,满意道,“不大不小,刚刚好。”   沈容与不自在地扶了一下围巾,没意识到闻卿的手还停留在围巾上,一瞬间碰到,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   她握住闻卿的手,问道,“你手怎么那么凉?”   闻卿当然不会说,从上官意瑶那里回来后,她依旧晕乎乎的,无论面上装得多么镇定,可还是会迷茫,到了沈宅门口突然不敢进去,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件事,觉得自己罪恶极了。   于是,在楼下看着沈容与房间的窗户,在冷风里织了一晚上的围巾。   妖做成这样,太蠢了。   闻卿眸光微垂,说,“外面冷。”   沈容与下意识帮她搓了搓,喃道,“你这手跟冰块似的。”   闻卿任由她动作着,笑着没说话。   沈容与忽地反应过来,把她的手放下去,别扭地揉了揉鼻子,“进房间聊,我帮你开空调。”   闻卿应道,“嗯。”   沈容与借着打开空调开关的间隙,缓了缓神。   她现在多少能理解徐曦被人追时那些七弯八拐的少女心思了,还好闻卿没读心术,也就是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给闻卿知晓了。   她不是没被人追过,但闻卿绝对是最为特别,她压根没接触过这样离谱的人,上来就表白,然后就以一种强硬的方式挤进了生活里,她无法反抗,稀里糊涂地被拿捏,稀里糊涂地被感动。   沈容与心里矛盾坏了。   室内的温度渐渐上来,闻卿脱下衣服,挂在衣架上。   沈容与问道,“你之前送我的那条尾巴,是你的吗?”   “是我的。”闻卿不由得想起自己撒得慌,心里泛起一阵愧疚,见沈容与一直以为那是假尾巴,她去急迫地去解释,至少尾巴是真的。   说完,她小声补充道,“最好看的一条尾巴。”   沈容与无意识地跟着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问道,“你尾巴送我了,你岂不是没有尾巴了吗?”   闻卿注意到她的眼神,觉得好笑,忍不住想逗她,“是啊,我没有尾巴了,你要不然把尾巴还给我?”   “哪有送给人的东西,再要回去的道理。”沈容与迟疑了一瞬,说道,“等会儿,之前你变成狐狸的时候,我记得是有尾巴的,你又在忽悠我?”   闻卿笑道,“嗯,我有九条尾巴。”   沈容与:“九尾狐?”   “是。”   沈容与介于闻卿总是逗她玩,决定不给她好脸色,敷衍地“哇”了一声,“好厉害。”   “我走了,你一晚上没睡,好好休息。”   闻卿说道,“我还有一个要送——”   话音未落,往外走出几步的沈容与突然转身,回头说道,“那个...你感受到我情绪没有?”   闻卿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弄懂,不清楚沈容与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送我围巾,我挺开心。”沈容与低下头,好似难为情,“开心分你一半,便宜你了。”   闻卿眸光微微闪着,收紧放在手心里的戒指,“好。”   沈容与:“你刚刚想说什么?”   闻卿把戒指收了下去,露出一个笑容,“想问问,你手臂还疼吗?”   “不疼了。”   沈容与走回自己的房间。   闻卿把门关好,回身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上的戒指。   听到沈容与说得那番话,她居然起了贪念的心思,明明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帮沈容与缓解病情,现在已经失去了初心,近乎迫切的想知道沈容与每时每刻的心情,不管是高兴,还是愤怒。   沈容与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念头,还对着她笑,她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感到羞耻。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沈容与走到衣柜前面,蹲下身子打开最里面的抽屉,拿出那条红火色的狐狸尾巴,起身时因为一只手难以保持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番动作下来,沈容与热得流汗,才反应过来围巾还绕在脖子上。   开着空调、穿着睡衣、戴着围巾,人还乐呵呵的,看上去像是脑子有毛病的人。   沈容与撑着身体站起来,除下围巾,仔仔细细地折叠好放进了衣柜里,手拿起尾巴,盯着看了几秒。   狐尾即使长时间放在衣柜里,毛发依旧光泽柔顺,摸上去毛茸茸的。   确实,最好看的尾巴。   沈容与心血来潮,微微低头,去嗅尾巴上的味道,先是鼻尖碰到,闻到的是淡淡的葡萄味,然后放纵地把脸埋了进柔软的毛发里,深深的嗅闻。   葡萄味的清香瞬间包裹住她,仿佛她抱着的不是尾巴,而是闻卿。   等沈容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满脸爆红,什么高冷通通消失了,血红色从耳后一直烧到了脖颈,身心几乎要崩塌。   靠!   自己是变态吗?   这不是个正常女性能做出的动作。   先是浴室,如今又是尾巴,她难不成真的弯了,不可能啊,她没谈过恋爱,自认为是独身主义,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被多少人表白追求都无动于衷,怎么可能败在一只狐狸身上?   对于感情这方面的问题,沈容与身边就只有一个徐曦可以问,她打开聊天页面,犹豫半天没发。   阳光洋洋洒洒地进入房间,佣人在花园浇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适合思考人生哲理。   沈容与呆呆地想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手机页面切到了浏览器,搜索栏上面已经出现了一行字。   【对女生身体起反应正常吗?(我也是女的)】   因为沈容与手臂上的伤,沈明达请了专门做营养餐的阿姨来,闻卿这个厨子下岗了,在沈宅的日子过得安逸。   沈容与除了下楼吃饭,大多时间都在屋内待着,闻卿能敏锐地察觉到沈容与在回避她。沈容与在餐桌上抬眼看到她,就会立刻把头垂下去,压根不敢看她,偏偏面上还是装作无事的样子,更显诡异。   她的心情也是别别扭扭,闻卿找不到词来形容。   尽管沈明达想沈容与休息一周,但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沈容与还是坚持要去公司,一是沈宅太无聊了,二是公司还有案件的事情要处理。   刚回到临江的大平层,徐曦打来电话,叫她一道出去吃个午饭,沈容与正好要和她商量事情,便应下了。   挂断电话,转眼对上闻卿的视线。   “我自己去。”   “我要去花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闻卿的注视下,沈容与不自觉地站直了些,半响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徐曦知道沈容与不能喝酒,就定了她们常去的一家餐厅,菜品很好。徐曦这两年有短暂地涉及过医疗的项目,沈容与有想投资医疗机械公司的想法,两个人讨论下来,心里有了计划。   徐曦抽纸擦了擦嘴,随口问道,“闻师父怎么没来?。”   沈容与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是非要天天在一块,我俩私人聚会,她来也不合适。”   徐曦:“现在知道不合适了,我之前约你好几次,你都不愿意出来,大忙人啊。”   “是,最近我很忙。”沈容与说道,“我正忙着想怎么拒绝闻卿的追求,这个烦恼你懂吗?”   服务员正好走进包厢,问需不需要添茶水,沈容与叫住说道,“麻烦帮我打包一份八宝鸭带走。”   徐曦撑着下巴,无语道,“我是不懂,拒绝人用八宝鸭吗?”   “....”   沈容与冷冷淡淡地说道,“谁说给她吃,我自己回去吃。”   “行行行,你一天吃八顿,胖死你。”   徐曦一眼就看穿了她,“不过我好心提醒你,把自己内心看清楚,要拒绝早拒绝,别祸害人家闻师父。”   沈容与说道,“当然,我一直在拒绝。”   沈容与搜了那个问题,清一色回答她是同性恋,她不服气把浏览器删了,然后失眠了好几天,很坚定地认为她不是同性恋,对闻卿可能就是一时被迷惑,被迫心动。   之前闻卿也说过,在生死契的作用下,她会对闻卿有亲近感、占有欲,所以她才会有奇奇怪怪的行为,从头到尾都是生死契作祟。   所以保持距离,千万不能落入狐狸的圈套。   从餐厅出来,告别徐曦后,沈容与直接走路去花店,由于上次元旦的意外,大冰二火寸步不离地在后面跟着她。   沈容与一回头,两个壮汉立刻把头挪向别处。   沈容与忍着烦躁,一直走到花店门口。   从外面看去,花店里只有闻卿一个人,正在插花。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格窗,在木质地板上切割出菱形的光斑。   在各色花卉簇拥里,她简单系着亚麻围裙,白色毛衣的袖口卷到手肘处,手中拿着一束洋甘菊,银剪刀开合将过长的茎秆减去,流下的水渍洇润青色的血管。   这副场景像画一样美好治愈,她就这么安静温柔地融入花里。   沈容与忘记了不悦,怔怔地看着,一时间入了迷。   正当时,闻卿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她。   这一刻感到你的眼光正落在我的心上,像那早晨阳光中的沉默落在已收获的孤寂的田野上。   沈容与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泰戈尔的诗句,即使她们未说一句话,未靠近对方,堪堪一眼心跳便是前所未有的快。   她猛地转过身,捂住自己心脏那块,觉得自己有些不妙。   二火愣愣地说道,“大小姐,你脸红了。”   沈容与:“闭嘴。”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反复纠结,不断打脸 47 第47章   ◎吻◎   闻卿望向橱窗外的人。   沈容与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在原地待了好久才走进店里。   她穿着黑色羽绒服,一身黑色走进花团锦簇的花店里。   见着她,沈容与懒洋洋道,“你这打上工了?”   “上官陪家里人检查身体,于是就拜托我来看一下店。”闻卿解释完,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塑料袋,“这是?”   沈容与脱口就说,“徐曦说这八宝鸭味道不错,非要我打包一份带回来给你尝尝。”   “好,帮我谢谢她。”   沈容与点点头,伸手随意拨了拨其中一枝花束。   闻卿说,“这是芍药。”   沈容与哦了声,走到椅子上坐下,旁边的小桌子放了两本关于花艺的杂志,她拿过一本在桌面摊开,用没受伤的手翻看。   “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先去别处转转。”闻卿将最后一支洋桔梗插入花瓶,“只是不要超过九公里。”   沈容与说道,“我现在不无聊。”   花店来了一个男生,说女朋友喜欢玫瑰花,想要一束玫瑰花。闻卿娴熟地包扎好花束,尾指勾着丝带挽出一个漂亮的结,完成后递给了男生。男生道了声谢谢,离开了店里。   沈容与看着花册里五颜六色的花,慢悠悠地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闻卿:“向日葵。”   沈容与低低嗯了一声,手翻到有关介绍向日葵的那一页。   闻卿觉得今天沈容与异常的温顺,不似前两天逃避她的态度。   她上心沈容与,修剪花的时分出一丝注意力去看旁边,发现沈容与手上是拿着书,但时不时地就看向她。她眼中星亮,敛去了往常的冷冽。   当闻卿抓到她在偷看时,又迅速把头低下埋进书里。   大小姐不专心,有心事。   闻卿干净利落地削去玫瑰多余的刺,放在一侧,然后回首冲她弯唇笑笑,“你不要老是看着我。”   沈容与被笑容晃了一秒,挂上自认为很自然的死鱼脸,“我哪看你了,我看的是花。”   闻卿说,“可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为我着迷。”   沈容与把书猛地合上,咬着牙说道,“自恋。”   着迷,着迷个鬼。   她很迷茫的好吧,她搞不懂为什么在看见闻卿时眼里会有滤镜,在她的视觉里闻卿blingbling闪闪发亮,大脑中枢失灵般吸引着她身心的注意力。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失控感,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沈容与想了想,还是说道,“闻卿,我觉得我们关系有些不对劲,最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某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另一方面是为了闻卿,被一个精神病人喜欢上,不是什么好事。   闻卿淡淡地应下,“嗯。”   听到她爽快答应,沈容与却是愕然了一瞬,原以为还要和闻卿好好说一说,准备了大堆的措辞此时用不上了。她莫名有些失落,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哦。”   闻卿说道,“我原本也是要同你商量,我最近是要处理一个事情,会经常在外面,我会把距离控制在九公里的范围内,你照顾好自己。”   沈容与含糊地说道,“放心,没你我好得很。”   当天,闻卿没有回到大平层,沈容与一个人回到家,看着变得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有点不习惯。   沈容与看手表上的定位,前一秒还在市区的商场里,后一秒就出在住宅的小区里。   好啊,飞来飞去。   沈容与做事继承了沈明达的风格快准狠,出事的当天就调动人脉去查王康底下的其他公司,不到一周的时间律师把税务查账的进度送上了她的办公桌上,偷税漏税额度很高,够王康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至于那些动手的人,大部分都被警局逮捕了,还有的人却神秘失踪了,派了许多人去搜捕都没有抓到,警方给出的理由是那几个人逃出国了。   沈容与没有在意这些小喽啰,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元旦过后不久,公司的年会也要开始举办,许华把年会的审批单交给她签字。   许华接过签好的单子,看了眼旁边空着的桌子,问道,“最近怎么不见闻助理?”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   许华说,“她辞职了?”   沈容与“啧”了一声,明显对这个答案很不乐意。   许华飞速改口,“您开了她?”   沈容与:“....”   她和闻卿更像是互相开了对方。   最近保持距离,但没说这个“最近”是多久,这一周她是在公司里老老实实待着,可闻卿飞来飞去,忙完还会来找她吗?   沈容与太阳穴阵阵疼,沉着声说道,“她请假有事去了。”   许华点点头,“哦。”   沈容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年会是不是公司所有人都要参加?”   “按道理是,可有些员工有事需要请假,有些员工手头工作没完成,可能当天还要留公司加班,不可能确保所有人参加。”许华说到一半福至心灵,试探问道,“要去问问闻助理参加吗?”   沈容与:“你按照公司流程问问看,不能忽略任何一个员工。”   许华心底发笑,明明就是自己想问,“好的,可是我没闻助理电话。”   沈容与把电话号码背了一遍,手指曲起点了下桌面,“你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许华拨动了号码,等那边接通了后,十分上道地打开了免提。电话那边闻卿的声音传来,“你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容与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许华报了自己的身份,把年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几秒的沉默后,闻卿问道,“沈总在旁边吗?”   沈容与朝许华摇摇头。   “不在,这边是公司例行公事向员工询问。”   闻卿说道,“抱歉,我不能参加。”   许华挂断电话后,望向表情不大好看的沈容与,“沈总,闻助理说她不参加。”   沈容与不情不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见了。”   许华见办公室气压低得吓人,迅速说了声,“我出去了。”   沈容与烦躁地转了一圈椅子。   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想要的结果,不能后悔。   ——   地下室的大门被一脚踢开,腐朽的味道混合着黑气钻进鼻腔,没有窗户*的空间暗得可怕,墙壁被锤得粉碎,裂痕纵横交错,地面沾着粘稠的液体,被抓来的小妖怪们被铁链绑住,一个个吓得直打得哆嗦。   司徒岚扫视一圈,叹了声气,“又让他逃了。”   “先救人。”闻卿眉眼微沉,一把白色飞剑化作红光应声飞出,所带锋芒将铁链齐齐斩断。   司徒岚招了招手,身后妖管局的人鱼贯而入,将这些小妖怪们扶出地下室。终于获救的小妖怪们感动地都哭了起来,经过她们身边纷纷送上了感谢。   “你们先出去检查身体。”司徒岚道,“过后有妖管局的人来问笔录,希望各位可以好好配合。”   可怜的小妖怪们连连点头,有小妖怪注意到闻卿,很奇怪她身上没半点妖气,跟旁边的那只妖气强盛的妖怪完全不一样,心想这妖怪灵力可真强大,能敛去所有的妖气。   妖管局的人将地下室封锁,拍照留下现场,并将黏液收集带走。   闻卿注意到一个女人正惊慌的望着他们,吓得挪不动步,几乎是被两个妖警架着走出去。   “站着。”闻卿扬声说完,两个妖警停下了脚步,闻卿走到他们面前,手指轻点了一下中间女人的眉心,念道,“忘。”   女人脑袋里闪过这两天的画面,由清晰逐渐变模糊,直至失去了这段记忆,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闻卿说,“这是别墅的主人,现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好的,闻大人。”   黑熊在他们眼皮底下跑了,这次抓捕以失败告终,不过这次行动倒是给闻卿提了个醒,妖管局内部出了问题,有妖怪通风报信。   司徒岚交接了一下后续事宜,妖警带着受害妖怪们前往妖管局做笔录,回头看见闻卿在接电话。   闻卿放下手机后,突如其来的郁闷清晰可见地传达至胸口。她舒出一口气,稍稍缓了下心神。   司徒岚走过来,见她有异,“怎么了?”   闻卿:“没事。”小傲娇不高兴了。   司徒岚能猜到这个电话跟沈容与有关,妖管局有专门的联系设备,用不上人类低级的手机,而且哪个妖怪会有闻卿的电话号码并且敢打电话来。   “你把戒指交给沈容与了吗?”司徒岚问道。   闻卿没有立刻回答,停了两秒,才说,“嗯。”   “那便好。”司徒岚点了一下头,“黑熊的事情你不必难受,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嗯。”   “你现在是要去沈容与那?”   闻卿摇摇头。   司徒岚疑惑中透着股欣喜,“你不去沈容与哪儿了?”   闻卿:“冷静期。”   闻卿其实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她不喜欢放纵情感,理智始终站在上风,尤其在面对沈容与,能说得上冷静自持,在她们的关系上处理得游刃有余。   但自从发觉动了心后,心软了下来,让她变得敏感多想,犹豫万分,总是做一些高估自己的决定,说是控制情感,其实根本控制不住,连戒指都下不了心送出去。   想尽自己的心意,又贪图对方,很难保全体面和分寸。   到后面用撒谎来掩盖自己的失控,闻卿对自己感到失望。   她不知道沈容与在想什么,口中的不对劲又是指哪个方面,只知道沈容与心情百转千回,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也许像她说的保持距离对她们都好。   年会的那天,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街道上的树木毫无生机,江城不像北方城市一到冬天就飘大雪,几十年来未曾下过雪,被人说又冷又不浪漫。   年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宴会厅里灯光璀璨,人头攒动,热闹的情形与外面零下的温度大相径庭,宴会还未正式开始,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会上邀请了很多合作过的公司,徐曦和崔锦文也在列,不少老板过来找沈容与搭话,她手臂刚拆线,没人敢让她喝酒。   崔锦文例行公事,代表公司来找她问好,两个人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不热切却也说不上什么问题。徐曦是有意让这两个人坐在一块好好聊天,缓解一下关系,分开招呼她们去隔壁包厢坐着叙叙旧。   沈容与进了包厢,看到里面的人下意识就转头想走,可不好拂徐曦的面子,而且走了不就代表认输了。   离开公共场合,两人都没了好脸色,纷纷板着张脸。徐曦坐在她们中间,尴得她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把控好气氛。   服务员要给沈容与倒酒,徐曦出言阻止,“她不能喝,倒杯水就行。”   崔锦文晃着酒杯,冷眼说道,“沈容与,你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一个副总就能把你弄成这样。”   徐曦笑笑,头转向沈容与说道,“她关心你呢。”   沈容与:“是,哪像你越活越厉害,穿得人模狗样,不像从前那般土了。”   徐曦笑得很苦,“她怀念以前呢。”   沈容与和崔锦文朝对方冷哼一声,纷纷把头撇向另一边。   徐曦:“....”   徐曦扶额,“你俩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异口同声。   徐曦抽了声冷气,决定挽回,“你们别吵了,聊点正事行吗?”   她手肘捣了一些崔锦文,“你说,你们公司让你过来干什么,赚钱重要。”   崔锦文思考几秒,专业说道,“我们老总知道你看中了医疗器械产品的市场,恰巧我们公司旗下有关于3D打印技术的研究中心,可以向你提供技术支持,你有没有兴趣?”   “我确实有兴趣。”   沈容与背调过崔锦文所在的公司,典型的高新技术企业,实力过硬。技术是命门,沈容与看中其他的公司真不如这个选择好,毕竟崔锦文的人品她始终是信得过。   不过崔锦文主动谈合作,还是让她感到意外。   沈容与和崔锦文的原则一向是私人感情不可以影响生意。除开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后面谈合作气氛倒是缓和。   毕竟是公司的年会,沈容与不能在里面久待,率先离开了包厢,去应付外面其他客人,即使她觉得那些人烦。   沈容与中途看了一眼手表定位,闻卿已经回到了宅子。前几天闻卿都是在公司附近,可能是因为不在九公里范围里。   手机对话框里安安静静,不知道多少次了,沈容与都已经开始打字了,最后还是删掉了。   临宴会开始前,沈容与接到一通电话,居然是闻卿打过来。   沈容与走出宴会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哪位?”   “沈容与。”   闻卿声音很低,听着有些模糊,沈容与把手机更贴近了点,慢悠悠地说道,“大忙人,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你在年会?”   沈容与说道,“是啊,可热闹了,你是享受不到这种热闹了。”   闻卿问,“我没过来,你会不高兴吗?”   沈容与很坚定地表示,“当然不会,你不过来,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闻卿突然没了声音,沈容与疑惑道,“喂?”   半响,那边悠悠传来一句:“傲娇鬼。”   “....”   短暂的无语后,沈容与还是发现了不对劲,这不像是闻卿正常时候的语气,原本清越的声线透着股嗔意。   沈容与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你喝酒了?”   闻卿说,“一点点。”   “跟谁喝的?”   闻卿迟迟没有回答,等了大概两分钟,让沈容与很难不误会是什么不能说的人,正当她憋不出想开口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褚言的声音,“你要死啊,把我姐姐灌醉想做什么!”   然后电话挂断了。   听着一阵忙音,沈容与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呼吸莫名变得急促起来,直至许华出来在叫她准备上台致辞。   “沈总,最后的表彰活动需要您上台拍照。”   沈容与致完词后,快步走下台,接过大冰递过来的衣服,“你代我上台。”   许华愣了一下,看着她的动作,“您这是有事去吗?”   “是。”沈容与离开宴会厅,头也没回。   “....”   ——   闻卿原本不想和上官意瑶喝酒。   她讨厌酒的味道,平时更是滴酒不沾。可这天上官意瑶带着两瓶上好的桃花酒,哭哭啼啼地上门找她诉心事,说到伤心处压着她喝了一杯,她许久不曾喝酒,没想到酒劲那么大,一杯下去就有点晕了。   上官意瑶见她喝了酒,话变多了,又给她倒了好几杯,后面喝着喝着,上官意瑶又哭了。   嗯...哭得极其大声。   “我要是人类该有多好,我也不想活那么久。”上官意瑶哭诉道,“或者让梁慕是妖多好,不像现在这样,我们共白首都做不到,如果梁慕真的走了,我下一世还能找到她吗?”   她把目光放在闻卿身上,“你找人有经验,到时候一定要帮我找到梁慕。”   闻卿手撑着脑袋,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上官意瑶抹了下脸上的眼泪,“你也是可怜人,堂堂主事大人怎么就跟我一样喜欢上人类呢,不过要我来看,你喜欢就喜欢呗,人类寿命那么短,你犹豫个几十年,你是没关系,她可能就死了。”   闻卿:“你别咒她。”   “你看你,这么关心她,就去他妈的仁义道德,先抓着她心再说。”上官意瑶越说越激动,起身去翻闻卿的口袋,掏出手机拍到桌上,“你那个....什么给她打电话。”   闻卿听她叨叨得脑袋疼,拿着手机拨出电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上官意瑶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说完,自己先倒了下去。   褚言走到后院,就见到亭子里这种场面,过来指着睡过去的上官意瑶说了一顿。   闻卿道,“你去找梁教授,让她来接人。”   闻卿揉着太阳穴缓神,她酒劲作用下也是昏昏欲睡,思绪轻飘飘的往外飞。   忽然,她感觉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了人在她身边站定下来。   闻卿以为是褚言找人回来了,说道,“梁教授来了?”   那人咬着字说道,“梁教授?”   闻卿蓦然睁开眼,抬起头看去。   那人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围着红色围巾,自下仰视过去,能看到轮廓清晰的下颚。   ....和阴沉沉的眸光。   闻卿默默地把眼睛再次阖上。   沈容与看着她喝得醉醺醺的模样,越加来气,“看看外面什么温度,你们在亭子里喝酒也不怕着凉。”   闻卿说,“妖怪不怕冷。”   沈容与:“....”   上官意瑶耸了一下肩膀,醒了过来,“对,妖怪不怕冷,人类才怕冷!”说着又哭了,“呜呜呜,人类怎么那么脆弱。”   沈容与对这个带闻卿喝酒的兔子精,更没什么好脸色,还没得及发作,梁教授就走了过来。   沈容与这才明白,闻卿口中的梁教授是梁慕。梁教授在沈容与惊讶的眼神下说了声抱歉,搀着上官意瑶走了。   这下,亭子里就两个人了。   沈容与提醒闻卿,“你奶奶走了。”   闻卿撇撇嘴,“她不是我奶奶。”   沈容与已经被骗麻木了,“你嘴里到底有哪些话是真的。”   闻卿喝醉除了脸颊比平时红润些,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是反应慢了好几拍,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容与没好气道,“我怕你喝死。”   闻卿点头,极为肯定道,“你想我了。”   沈容与皱眉,伸手掐她的脸,“你耳朵不好了,我说,我怕你喝死才过来。”   “哦。”闻卿依旧说道,“你想我了,傲娇鬼。”   “不准说我是傲娇鬼。”   “傲娇鬼。”   沈容与气笑了,没想到闻卿喝醉这么孩子气,她决定不和醉鬼计较,把她扶了起来,“走了,回家。”   闻卿掀起眼皮,盯着沈容与的脸,“好。”   沈容与半扶着她走台阶,闻卿不知道怎么的刚下一步,腿脚就软了。沈容与用力去搀她,在她快要站稳的时候,闻卿把身体全部往沈容与身上,两只手勾上她的脖颈,然后一沉。   为了不让两个人摔个脚朝天,沈容与只好往别的物品上借力,后背撞上硬邦邦的柱子,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院中的流苏树被冷风吹得沙沙响,枯萎的枝桠摇曳晃动。   沈容与僵硬地揽着人,心想回头要去锻炼一下身体。   作为始作俑者的闻卿丝毫没有歉意,反而学着沈容与嘶了声,“好痛。”   沈容与无语了,“你痛什么,疼得是我。”   闻卿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很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沈容与闲闲道,“我知道啦。”   闻卿又小声的说了一遍,“对不起。”   沈容与猜她是醉得太厉害,说话都喜欢重复,于是温和地应道,“我知道了。”   闻卿低下眼。   “你先把手放开。”沈容与觉得她们这个姿势不太雅观,很像是自己被闻卿壁咚了。   闻卿乖乖地把手放了下来,拿到沈容与面前的时候,手指间多了一枚戒指,她冲沈容与笑,“送给你。”   沈容与这下没有心思去关注戒指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板着脸问道,“你知道给人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吗?”   闻卿歪了下脑袋,表情困惑。   沈容与叹了口气,“起开。”   闻卿没听,拿过她的手,十分蛮狠地把戒指推了进去。   沈容与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极其羞恼,闻卿这只狡猾的狐狸都喝醉了,还不忘记逗自己玩。   闻卿雾沉沉的眼睛被酒意熏染,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手指,很诚实地说道,“很好看。”   沈容与皱了皱眉,“闻卿,放开我。”   闻卿用冰冷的手指去触碰她的眉眼,一点点熨平褶皱,然后顺着鼻尖下滑,很轻地说,“你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明明这是醉话信不得,可沈容与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闻卿的指尖最后停留在沈容与的嘴边。   沈容与跟着去看闻卿的嘴唇,让她忍不住去想第一次接吻时候的触感。   主宅里漏出的灯光缭绕在闻卿的脸侧,线条轮廓都是很清晰,脸庞萦绕在眼前漂亮得过分。   沈容与只是又想到不久前,她来这里住,因为没有灯差点摔倒,还走错了房间。   现在,不知道流传多久的老宅已经按上了现代的灯光,灯火通明。   闻卿是在很认真的对待她。   沈容与耳廓通红,把目光挪开,硬邦邦地说道,“闻卿,你这样会让我很想亲你。”   闻卿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就这么望着。   就在这时,身体的控制权又重新回到了沈容与身上。   沈容与仿佛受到了不可言说的指引,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扯下围巾,吻了过去。   这个吻混合着桃花的香味,裹挟着冬意远走,流苏树干悄无声息露出绿色的嫩芽,她们在亭中接吻,吻得很轻柔,也很短暂。   闻卿甚至没有来得及推开或者其他的任何反应,沈容与便已经撤开了。   沈容与脸颊红得滴血,嘴唇却是勾着,张嘴刚想说什么,脖颈再次被勾住,闻卿的吻落了下来,很轻地含住了她的下唇。   这一刻羞涩和愉悦交织,与清冷的月色,回荡着推向春天。万千细碎的白花缀满枝蔓,风起时花瓣落在肩头。   此刻,花开。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了超级久,总不能放一章吊胃口,亲吻时花会开,是不是很浪漫! 48 第48章   ◎你成功了◎   闻卿的回吻打得沈容与措手不及,这一瞬间,仿佛喝醉的是她,脑海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好舒服这种羞耻的念头都粉碎在了唇齿间。   闻卿双手慢慢地变成捧着她的脸颊,唇瓣温热而干燥,细细地碾过去,然后像是遇到了很甜的果冻,极为轻地咬了一下唇。   直到闻卿松开她的那一刻,她的意识才慢慢回笼,脸蛋红得要滴血。反观闻卿脸色比她平静许多,只是平日里那双清明的眼睛里多了暧昧的艳色。   沈容与头脑还是晕晕,心里的地震迟迟未有平息,“你,我....”   “我们在接吻。”闻卿体贴答道。   沈容与很清楚的记得是她主动,是她先开始。她把闻卿放在脸颊上的手拿了下来,声音又重又缓,仿佛是在质问自己,“我们怎么可以接吻。”   闻卿歪了一下脑袋,表情很是困惑,似乎还为此感到难过,“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不是闻卿的表情与以往相比更为鲜活,沈容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装醉,套路她了。   沈容与说,“我们不是恋人,不可以接吻。”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深深地看着对方,心底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闻卿低垂着眼睑,眼皮越来越重,头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喃喃开口,“可是已经亲了,怎么办?”   沈容与无奈地伸手接住她,听着闻卿慢慢变平缓的声音,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藏在心底,一直在克制的情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全部释放出来了....也许一直都是漏洞百出,只是这个吻来得恰恰好。   沈容与莫名奇妙的有些生气,不是冲闻卿,是冲自己。   她意志不坚定,被诱惑,被吸引。   所以把一切都搞砸了。   沈容与抬眸看了一眼盛开的流苏。   在这个花开的夜晚,她们越过了安全线,等闻卿清醒过后,她该怎么解释?   闻卿许久未喝酒,这次喝得烂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窗户透着亮,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侧过脸的瞬间对上了褚言的眼睛。   褚言见闻卿醒了,眼睛一亮,“姐姐。”   闻卿短暂地反应了几秒,脑海里浮现起昨晚发生的所有画面,她和沈容与荒唐到一处去了。   “沈容与呢?”   褚言对于姐姐一开始就提沈容与,表示很不满,嘴瘪了瘪,“她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亲都亲了,现在跑有什么用,敢做不敢认。   闻卿无声叹了口气,起身推开窗户。   在这个寒冬里,后院里的花树奇迹般地尽数盛开,冬日的阳光金粉般倾洒在院内,流苏树亭亭如盖,枝头繁花似锦。   褚言:“姐姐,花一夜全都开了,我回来的时候就你和沈容与在院子里,你俩发生什么了?”   这哪是花开,是春心萌动。   清心寡欲百年,一朝喝醉被人撩得心猿意马。   关键的是撩都撩了,现在主动撩你的人居然一溜烟跑了,什么话都没留下,真是很丢妖怪的面子。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沈容与如此避之不及。   闻卿又难过又想笑,有了想立刻抓回沈容与的念头。   褚言见闻卿没有回到,试探道,“姐姐?”   闻卿压下心里那些猖狂的念头,回道,“我们接吻了。”   “....啊?”   ——   “我能谈恋爱吗?”沈容与坐在沙发的对面,面容平静,“或者说,我的状态可以与别人在一起吗?”   程姝华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所以说,你一大早催我来诊所就是来问这个问题?”   “抱歉,我很想知道我是否可以进入一段感情里。”沈容与说道,“我是病人,是心理不健康的人,我怕我会伤害到对方。”   程姝华说道,“无论你问专业的医师,还是在网上随便搜双相情感障碍能不能谈恋爱,答案都会是不建议。双相患者的情绪像是开盲盒,极端的反应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了,大量的负面情绪不可避免的会给另一半带来很大痛苦。”   沈容与垂下眼睛,神情不喜不悲,“我知道了。”   她很清楚,自己不适合谈恋爱、不配谈恋爱,她做不到像正常人一样爱人,所以她抗拒闻卿的靠近,遏制自己的情感。   但现在,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心。   “但我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并不阻止你去恋爱。”   程姝华轻声细语道,“自从你遇见她以后,在我的各项测试中你的状态都在慢慢回升,如果你进入一段关系里,可以让你的病情有所改善,我不会阻拦。”   沈容与:“你知道我想跟谁在一起吗?”   程姝华笑了笑,“我说过了不要对药物动心,你当时还不屑一顾,现在我担心是不是应验了?”   沈容与无奈承认,“是。”   程姝华静了一瞬,语气认真道,“沈容与,喜欢上一个人没有错,试试,万一这个人是捧着真心来爱你的呢。”   沈容与眼睛亮了亮,却又黯淡下去,“算了,我再想想。”   收到闻卿发来的消息时,沈容与在街道上漫无目地闲逛。闻卿发来的是一个定位,让她去那里。   打去电话没人接,沈容与立刻从书店走出去,让大冰迅速开车过去。   大冰疑惑道,“大小姐,这位置很偏,你去那做什么?”   “找人。”沈容与把买来的书放到一边,点开手表查看闻卿的定位。   闻卿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工厂,处于江边附近,原本的老板经营不善,破产逃跑了,工人们把工厂里能搬走的都搬走的了,之后有其他开放商看中这里想建大楼,但工地却接二连三出事,传出风水不好的谣言,项目不了了之。   最后就剩了这个拆了一半的工厂矗立在这里,每到晚上,风呼啸穿过会发出鬼哭般的声音。   而闻卿给她发的定位,在离工厂七公里外的住宅区,明显是既怕她超过九公里范围,又不想让她过去。   沈容与知道闻卿可能有自己的事情,但她不大放心,把车停在了工厂的外围。   大冰看着漆黑的四周,搓了搓手臂,“大小姐,这儿阴恻恻的,估计等不到人,咱们要不回去吧?”   沈容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大冰立刻改口,“等,今天咱们必须把人等到。”   沈容与把目光收回,继续看向工厂的方向。   工厂内有光亮一闪而过,大冰趴在方向盘上看手机,显然是没有注意到。   沈容与思索片刻,拿上手电筒,推开了车门。   男人隐匿在黑暗中,周身杀气四溢,赤裸上身,肥硕的肌肉透着强劲的力量感,动作异常灵活,从高空跳跃被迎面的金光击中落下。   他浑身的肉抖了抖,嘴角溢出血迹,望向迎面走过来的清冷女人,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残害同族?”   闻卿面色极淡,声色冷厉,“你杀害其他妖怪时,可想过他们是你的同族?”   男人声音刺耳,带着不服地狠厉,“我只是需要他们的力量,你们是什么好东西吗,从我化形后,你们便穷追不舍,对我赶尽杀绝,你们凭什么!”   闻卿冷漠地看着她,“你天生凶气,原本我们只是想捉你回去净化,可你丝毫未听我们的劝告,杀害同族,残害人类。”   男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周围的墙壁破裂开来,他浑身肌肉暴起,身形壮大了两倍,径直朝闻卿冲过去。   “杀戮太重,天命已终。”   闻卿手持长剑,直刺心口,光芒刺目间,男人鲜血在空中洒出,颓然倒地,再无动静。   “谁在那里?”   剑朝门口飞去,插入石墙。   闻卿头一转,看见被吓得后退一步的人影。   沈容与从剑身后走出,望着地上的男人,“你杀人了?”   闻卿没料到沈容与会出现在这里,上前挡在尸体前,解释道,“是妖,不是人。”   沈容与点了一下头,稍稍缓了一下神。   闻卿能看出沈容与眼中隐藏的惶恐,刚刚处变不惊的脸庞终于有了丝无措,“你怕我?”   “没有。”   听到沈容与的回答,闻卿心中的慌乱并没有褪去,她怕沈容与看见自己残忍的一面。   沈容与不会说,自己刚刚已经在想怎么清理犯罪现场,给闻卿制造不在场证明了。   她目光扫到闻卿的脸颊,上去仔细看了看,“你流血了?”   “不是我的,是他的。”闻卿抹掉脸上的血迹,心想剑法生疏了,两次都沾上了污秽。   沈容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比起亲眼看见杀人的震撼,她更担心闻卿是否受伤,她往后看向尸体,“他怎么处理?”   闻卿说,“会有妖管局的人来处理,不用担心。”   沈容与没有说话了,闻卿的工作好像比她想象的更要危险。   闻卿也在思考,要不要清除沈容与今天晚上的记忆,心理留下阴影可不好。   从工厂出来,回到车子旁,大冰着急死了,“大小姐,你总算出来了,可担心我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如果半小时没出来就报警,我一直盯着表呢。”   大冰看向后面多出的人,恍然,“欸,大小姐原来是来找闻师父,难怪大小姐那么执着要等人。”   闻卿礼貌地点点头,“抱歉,让你们来跑一趟。”   沈容与率先上了后排,闻卿看她没给自己挪出位置,绕到后排的另一侧,坐了进去,发现位置上放了一个纸袋,里面有一本书滑出掉到了车座下。   闻卿伸手去捡。   沈容与突然想起这本书,着急说道,“等等,我来捡。”   闻卿已经拿起,看到了书壳上印着的几个大字。   ——《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   沈容与僵硬地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呼吸跟着停了一拍,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把书夺回塞进袋子里,“书店打折,随便买的。”   闻卿问,“为什么挑中这本书?”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喜欢看,不行吗?”   闻卿不动声色地坐好,沉默地跟她对峙了一会儿,“可以。”   车上一路跟按下了静音键似的,沈容与看着窗外,越想越觉得郁闷,转头瞪了一眼闻卿,闻卿则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以前她觉得自己离闻卿挺近,可是看见闻卿在做的事,她觉得她们离得好远,远到不是一个种族,不是一个世界。   她对闻卿了解太少了。   意识到这点,沈容与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车子开到附近的江边时,看见有些人在放孔明灯,沈容与才想起来今天是小年,她说道,“停车。”   车子停在路边,沈容与打开车门,朝闻卿说道,“下车。”   江岸风凉,初升的孔明灯扶摇直上,如星星般缀在夜空中。   闻卿原以为沈容与是想问她在工厂的事情,语气温沉,“我知道刚刚那一幕很吓人,你不用害怕。”   沈容与不知道闻卿为什么反复问她这个问题,“我没有害怕,你感受不出来吗?”   闻卿牵起沈容与的手,指腹擦过戒身,“这枚戒指是可以阻挡你情绪被我感知到,所以我现在不清楚你的情绪。”   沈容与把戒指摘下了,问道,“现在,你感受到了吗,我没有怕你。”   闻卿心底那点慌乱彻底消失了,轻声说道,“嗯,没有害怕。”   沈容与重新带上戒指,很认真地叫了她名字,“闻卿,你知道我有躁郁症吧?”   闻卿:“知道。”   沈容与继续问,“能接受吗?”   闻卿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声,“嗯。”   沈容与安静下来,许久声音在风中再次响起,“你成功了。”   “嗯?”   沈容与嫌弃地啧了一声,强调道,“我说你成功了。”   闻卿还是没有理解这句话,怔愣道,“什么意思?”   沈容与脸颊烧成一片,克制声音里的羞涩,“我说,你成功追到我了。”   闻卿原地反应了两秒,只觉得心都乱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我还是没有听懂。”   沈容与不乐意了,“你逗我呢,再说就没意思了,听不懂拉到。”   见她要走,闻卿连忙拉住她,很深地望着她,温声道,“我只是想听明白些。”   沈容与看着她漆黑的瞳孔瞬间熄灭了火气,豁出去了般认真地说道,“闻卿,我想要了解你。我,沈容与,要和你谈恋爱。我也不管以后我俩怎么样,会不会互相折磨、一拍两散,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现在,我就要跟你谈,听明白了吗?”   犹犹豫豫从来不是她的风格,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个人,能让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   所以,她要抓住。   闻卿抿唇笑着,双臂抱住了她,语调轻轻的,“别着急,我听明白了,我也要和你谈。”   【作者有话说】   开谈! 49 第49章   ◎上钩◎   闻卿话一说完。   沈容与在原地怔愣住,这段时间跌宕起伏的思绪此刻彻底落了地,脑子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嗡嗡叫了好一阵,才慢慢地抬手环住了闻卿的腰间,从嗓子里嘘嘘地挤出一句,“知道了。”   江边的孔明灯越放越多,数盏在江面上空轻盈飘着,漫天是明亮的色彩,城管大喊着过来抓人,沈容与连忙从怀抱里退出来,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闻卿盯着她,唇角渐渐地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沈容与打量着她,悠悠道,“追到我,你很高兴吧?”   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沈容与就已经默认下来,“也是,你喜欢我那么多年,一朝成真,可不得高兴地放数百个鞭炮庆祝。”   “是该放鞭炮庆祝,但我刚刚的笑是因为——”闻卿倾身靠近,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沈容与,你耳朵好红。”   “....”   闻卿这人焉坏焉坏的。   这一句话撩下来,沈容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更烫了。   这才确定关系十分钟都没到,就落得个下风,太丢人了。   于是,沈容与决心找回场子,伸手扶着闻卿的脸,冷漠地推了回去,“虽然我们谈恋爱,但是你还不能靠我这么近,要保持距离。”   “这么严格?”   “是。”   闻卿眨眼轻声说,“可说保持距离的是你,昨夜亲我的也是你。”   冷不丁地提到了昨晚接吻的事情,沈容与顿时绷不住,不过她也转过弯了,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借口,是闻卿太会诱惑人了。   那种情形,不亲的人绝对是喝过绝情水。   沈容与为了掩饰她的不自然,故意懒懒散散地说道,“昨夜是个意外,我对你负责了,而且接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闻卿眼睛只是看着她,没开口说话。   沈容与以为是自己话太伤人了,正想问抬眼间,就感觉脸颊贴上了温热的触感。   闻卿偏过头,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她,随即唇角轻勾,流转间顾盼生辉。   “没什么大不了。”她说道。   沈容与顿住,什么话都没了,闭着眼睛在心里骂了一句算她狠。   这副呆滞的神情看得闻卿心情很好,今早没见到沈容与那点难受烟消云散,骨子里的劣根性正在悄然滋长。   她等着沈容与反应过来凶她,却见沈容与捂着脸,转身就走。   闻卿背着人嘴角轻扬,从后面跟上,走到她的身旁,“害羞了?”   沈容与瞪了眼她,但语气却带着股嗔意,“你很烦。”   大冰在车外吹了好久的冷风,终于看见大小姐跟闻师父走过来,只是大小姐看着凶凶的,他正疑惑是不是两个人吵架了,忽地看见闻卿偏过脸悄悄笑起来。   大冰看得愣了愣,直到大小姐过来让他开车,他才反应过来,迅速把车门打开。   两个人虽然跟之前一样在车内保持沉默,只会偶尔看对方一眼,但大冰明显地发觉气氛不对劲,无声中总有似有若无的暧昧。   回到大平层,她们都没有吃晚饭,就让餐厅送了两份面条来。沈容与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本《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放到了自己房间里。   在她进卧室的期间,闻卿打开了冰箱,把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容与问道,“怎么了?”   闻卿看着手里的那瓶牛奶,忽然皱了皱眉,“这过期了。”   沈容与点头,“扔了呗。”   “我走的时候冰箱里面是什么样,现在里面依旧是什么样。”闻卿说道,“你这两周怎么过的?”   沈容与将装着面条的餐盒掀开,漫不经心地说道,“能怎么过,正常过,吃饭有餐厅送餐来,打扫有家政阿姨来。”   闻卿语气淡淡的说,“有我,没我一样?”   沈容与细微地察觉到着话不对劲,飞快地说道,“不是,你很重要。”   这两周沈容与过得不怎么好,是有餐厅送餐,但送来的饭菜很不合她胃口,没有闻卿做的好吃,也没有请家政阿姨,每天都是她自己打扫房间,心里是想着闻卿有天会回来,请家政再辞怪麻烦。   这不,人好好的回来了。   闻卿似乎对着答案很满意,点了点头,“吃饭吧。”   之前算是朋友的关系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突然变成了情侣关系。   沈容与一时没能适应两个人的转变,觉得不自在的同时,又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想多待一会儿。   她不禁疑惑都亲过了怎么还这么局促,恋爱玩意儿怎么谈?   闻卿瞧她,“你不饿吗?”   沈容与抬头,“啊,还好。”   闻卿说,“嗯,不吃快点,面就坨了。”   “....”   沈容与面无表情拿着筷子,狠狠地搅拌眼前的面条。   好好的闻卿,长了张嘴。   闻卿垂落的眸光微微发亮。   逗小孩,真好玩。   晚饭过后,磨磨蹭蹭地收拾完桌子,时间不早了,都要走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沈容与进卧室半步,又后退回去,“我再确认一下,我们现在是——”   闻卿说,“恋人。”   沈容与还欲开口,闻卿继续说道,“明天也是,后天也是,一直都是。”   沈容与嗯了一声应下,面色如常说道,“晚安。”   “晚安。”   房门一关,沈容与立刻扑到床上躺下,把头埋进被单里,笑声一点点从缝隙里漏出来。   笑了半响,沈容与觉得人都是飘在天空中,翻了个身子盯着天花板,手自然而然地摩挲着戒指,双眼发亮,忍不住捞过手机给徐曦打了一通电话。   徐曦正敷面膜,舒服地躺在按摩椅,一看是沈容与打来的,想也没想接通了,“沈大小姐,什么事?”   电话那头嗓音很平静,但若隐若现地笑意让人实在忽视不了。   “我谈恋爱了。”   徐曦哦了一声。   “你不惊讶吗?”   “不就是跟闻卿谈恋爱嘛。”   “你怎么知道?”   徐曦拍了拍脸上的面膜,见怪不怪,“你自己是不知道,你被闻卿训成什么模样了,我一看就知道你离谈恋爱就不久了,你还说绝对不会被追到,你打脸吗?”   沈容与:“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徐曦翻了个沈容与见不到的白眼,“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沈容与情绪高涨,比平时话多了不少,两个人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快一个小时了。   徐曦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小宛那边怎么说?”   沈容与立刻沉默下来。   徐曦知道提这个问题有些扫兴,但这个不可以忽视,“自从江舒宁走了以后,小宛就把你当成亲姐姐,把对小宁的情感全都加在了你的身上,在某种程度上对你占有欲很高,她不会喜欢闻卿,更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沈容与也知道这点,“先不告诉她。”   两个人挂了电话,沈容与出神了会儿,决定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把书拿出来,靠在床头翻看。   年会结束后就是春节的假期,沈容与在此之前就把战略书递交给了沈明达,结果假期第一天沈明达就让她去集团去一趟,说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沈容与头回赞同员工嘴里常常骂的话,资本家真无耻,即使她也在其中。   第二天,沈容与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弄早餐的时候,发现闻卿也出来了,不禁怀疑闻卿跟她一样没睡好。   闻卿温声道,“起来了?”   沈容与困倦地嗯了声,把吐司夹出来放进盘子里,转身回到桌上,“我今天得去集团一趟。”   闻卿:“好,要我陪吗?”   “不用,外面冷。”沈容与眉梢轻佻,语调拉长说道,“哦,我忘了,妖怪不怕冷。”   闻卿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意味深长道,“看来那个晚上你印象深刻,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沈容与不甘下风,“我记忆好,不行吗?”   沈容与脸上简单化着淡妆,眉淡清远,鼻梁高挺,五官明艳而凌厉,感觉下一秒就在生意场上大杀四方了,只是这气场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闻卿给沈容与剥好了鸡蛋,放到她的盘子里,若有若无地叹了声气,“你之前的恋爱也像我们这样吗?”   沈容与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样?”   “剑拔弩张。”   沈容与:“....”   闻卿嗓音低轻,继续说道,“你对我一直以来都很凶,现在谈恋爱也很凶,你跟你之前在一起的对象应该不是这样吧。”   沈容与垂下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谈过,不知道。”   闻卿:“什么?”   “没谈过,我没谈过!你是第一个!”沈容与忍不可忍,坦白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天天就逗我玩。”   然后她看到闻卿抿着唇,肩膀难忍地颤了两下。   奇怪了,这两天闻卿怎么总是在笑。   “笑什么?”   闻卿:“我是第一个,所以开心。”   沈容与噎住了。   闻卿把自己的鸡蛋也放到了她的盘子里,轻描淡写道,“吃鸡蛋补营养,多吃一个。”   最后,闻卿还是陪沈容与一道出去了,沈容与去找沈明达,闻卿去了花店帮忙。   店里正好有人在买花,等上官意瑶忙完后,闻卿才很认真地宣布道,“我跟沈容与在一起了。”   上官意瑶立刻放下花,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才对嘛,试一试又没坏处。”   闻卿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贪图沈容与,那么就贪到底。就像沈容与说的话一样,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现在就要在一起。   她鲜少有这么放纵,真正做了却是意想不到的酣畅淋漓,也许她本就不是个内心清净的人。   上官意瑶笑了笑,“不过,闻大人,你会谈恋爱吗?”   闻卿摇头,“不会。”   她第一次真正的碰到爱情,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力度合适。   上官意瑶对于恋爱向来很在行,提供了五花八门谈恋爱的方法,因为上官意瑶最擅长的就是追人,这方面经验丰富,所以通篇概括下来就是多主动。   听完后的闻卿,轻笑了声道,“我不用学。”   上官意瑶诱惑道,“你难道不想主动占据恋爱的主导权吗?”   闻卿不为所动,“占了有什么用吗?”   “....”   好像是没多大用。   上官意瑶说道,“你想怎么做?”   闻卿神色坦荡,语调平缓,“我等鱼儿自己上钩。”   因为上官意瑶陪梁教授去医院治病,花店里堆了好多活,闻卿帮着上官意瑶处理了枯萎的花朵,又完成了一批订单,忙了一上午。   临快中午前,闻卿的手机响了一声,收到了沈容与的消息,说她那边结束了来接她,紧跟着又是一条。   【我们等会儿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三秒后,沈容与发来一条语音,声音淡然。   “笨狐狸,当然去做谈恋爱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鱼儿上钩啦! 50 第50章   ◎不正经◎   沈容与下了车子在等,站在马路边看闻卿从对面走过来,上次来花店,这人还只是她的暧昧对象,现在是她的对象闻卿,多神奇。   闻卿瞧着她神情愉悦,问道,“恋爱中该做什么事?”   “笨狐狸,当然是约会。”沈容与眉梢轻挑,语调拉长,“你知道约会该做什么吗?”   闻卿把上官意瑶说的那堆恋爱日常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内容七荤八素,有些内容属实不好说出口,“不知道,你知道?”   她们这个大圈子里同时谈两三个,包养小宠物情况的屡见不鲜,正常谈恋爱的就那么几个。她见过、听过不少,最基本的恋爱常识还是懂得。   沈容与抬了抬下巴,“我知道。”   这么自信。   闻卿偏过头笑了一声,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听你指挥。”   沈容与回看了眼车内,声音略微低了些,“我们谈恋爱的事情暂时不能让大冰知道,他一旦知道了,我爸就会知道。”   很快,沈容与又解释道,“我没觉得我们关系见不了人,我爸就算知道也无妨,我不怕他,只是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闻卿看她说得认真,笑应道,“没事。”   沈容与见她是不介意的模样,才放了心,跟着看了眼腕表,“你饿吗?”   闻卿说,“还好。”   沈容与说道,“不要后悔,你待会几个小时可能都吃不上饭。”这是吓唬闻卿的话,不是吃不上,只是在会吃的不是很好。   闻卿倒是真疑惑了,“约会这么长?”   沈容与笑而不语。   闻卿牵住她的手,转身往商场走,“吃饭。”   沈容与好笑道,“现在饿了?”   “我是怕你饿,弱小的人类。”闻卿边说着,边把她冰冷的手揣进了口袋里。   “哎?”沈容与没心思反驳,赶紧往后撤了撤,但实则没用什么力气,手依旧牢牢地放在了闻卿的衣袋里。   闻卿今天穿得是沈容与的黑色大衣,口袋很大,放两只手并不鼓,她在兜里捏了捏沈容与的指尖,“我是你女朋友,不用害羞。”   沈容与刚刚也后知后觉这是女朋友,好像不用避,她从容地回道,“你才害羞,我这是怕大冰看到。”   在商场用完中饭后,车子开往了飞机场。   两个小时后,走出飞机场,裹着海盐味道的热风扑面而来,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着里,开车把她们送到目的地。   到达时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但这儿的天还是亮着,海湾线被落日余晖浸染,交相辉映。   闻卿站在一处庄园的门口,好整以暇地问道,“跨市约会?”   沈容与已经换上了短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刚又车上睡了会儿,此时神清气爽,“江城冬天湿气重,我向来讨厌,要不是时间太短,只能来海市,我想去澳大利亚约会。”   除了天气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海市没有那么多熟人和眼线,她和闻卿需要一个安静的过渡期,完成从普通朋友向恋人转变。   沈容与仔细观察闻卿的神色,问道,“你不喜欢?”   闻卿摇头,“没有,海市天气确实好,我只是在想今天出来急,你每天要吃药备齐了吗?”   沈容与说,“备了。”   闻卿用眼神示意她拿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等沈容与把药盒从包里拿出来。   闻卿觉得她很乖,伸手揉捻了下沈容与的耳朵,类似哄小孩的意味,“要按时吃药才可以。”   沈容与不情不愿地点头,心想闻卿这是当小管家了,还有这动作怎么可以这么自然,好像需要过渡期的只有她自己。   沈容与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亮出手腕上的手表,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亲爱的闻小姐,我们没有时间讨论天气和药了,距离春节还有三天,我们要在除夕前赶回去。”   闻卿扬眉。   “二人世界,无人打扰。”沈容与按下计时器,缓声说道,“七十二小时约会倒计时开始。”   海岸边浪声绵长,归港的船笛惊起一群白鹭,万事皆宜,只等她的回应。   闻卿手掌轻盖上她的腕表,勾了勾唇,“闻小姐,约会愉快。”   这座海边山庄是沈容与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之一,面积虽比不上江城那个大,只是个小型山庄,但里面电影院、酒窖、餐厅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一片私人沙滩。   沈容与和闻卿各自去房间里放东西,沈容与刚把包放下,徐曦打来了电话,问她去哪儿约会了,怎么没动静。   沈容与把情况说明,换来了徐曦极为震惊地一声,“啊?”   沈容与把手机拿远了些,怕耳朵被震聋,“怎么了?”   “我给你出了那么约会方案你不用,你跑海市去了,不就是想过二人世界。”徐曦咂咂嘴,感叹道,“沈容与,你心思颇深啊。”   “?”   徐曦说,“那么长时间独处时间,你不要告诉你就想吃素的?”   “我没你那些少儿不宜的想法。”   沈容与懒懒地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很单纯,闻卿也很单纯。”   徐曦啧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收拾时间稍微久了些,等出来时天彻底黑了。沈容与原本想着吹吹海风,踩踩水,刚在沙滩上里没站一分钟,看着夜光中翻滚的浪花,突然心里涌出些不适,不好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闻卿一直在背后看着她,见她的神情不对,“不玩了?”   沈容与怕说出来扫兴,就说,“海边太黑了,不安全。”   闻卿点头,“确实,水也凉,回去吧。”   别墅后院有个游泳池,位置面朝大海,也很适合吹海风。沈容与把它作为次选,又去酒窖拿了前两年在这里存放的红酒,还没来得及醒酒,被闻卿拿走,“你手腕伤口还没好,不能喝酒。”   沈容与那点儿情绪愈演愈烈急需酒精压制,但在闻卿的目光下说不出反对的话,往后靠在木藤椅上,“行,我不喝,等我好了我再喝。”   闻卿无奈地笑了声,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给沈容与戒酒。   四下夜色降临,池底月光色的灯光渐次亮起,水面潋滟出五光十色。闻卿安静地观察沈容与,手勾起她的小拇指安抚,沈容与转眸看她,眼睛泛着亮,“你要去游两圈吗?”   闻卿反问,“你要一起吗?”   沈容与说,“我不会游泳。”   闻卿就说,“我教你。”   “之前会,现在不会。”沈容与很隐晦地表达了一下意思。   闻卿像是关心地问,又像是在诱导,“很怕水?”   这样的姿态让沈容与有种闻卿早就知道,只是在等着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感觉,她索性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怕啊,做梦都在水里,游都游不上来。”   闻卿在等着她继续说。   沈容与如她所愿,“平常我是不怕海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有点不舒服。”   闻卿凝她,声音温和,“没关系,可能是郁期要来了。”   郁期这两个字在沈容与这儿是极其烦恼的存在,不过这个时候她没在意,不爽地嘶了一声,把原本算得上很美好的氛围打破,从躺椅上坐起来,“闻卿,你确定这个戒指有用,我怎么觉得你总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又在逗我?”   闻卿按下沈容与要抬起的手掌,指腹在戒指上抚过,“没骗你,我确实不能知道你的情绪,可我会观察。”   沈容与平时真的很冷淡,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笑时不达心,辨别不出其中喜恶,她足够了解和细心,才能看出沈容与隐藏的情绪。   她们面对面坐着,闻卿轻声喃道,“可有时候我也会很笨,你要告诉我。”   沈容与想了想,说,“好,但你也要跟我说,我觉得你更难猜些。”   “好。”   闻卿觉得她很听话,把手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带着鼓励的意味。   沈容与莫名有些恍惚,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是闻卿带给她的。   她在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像大多数人对恋爱有过幻想,见过情意浓浓的情侣,看过浪漫的爱情电影,但是她无论怎么去体会,都没有可以支撑她谈恋爱的欲望,甚至觉得有个人在她旁边会特烦。   直到现在,牵着对面人的手,在一块儿吹海风,她居然觉得恋爱跟幻想对上号了,要是这人天天在我身边,感觉还不错。   闻卿说道,“明天我们就在海边逛逛,不下水了。”   沈容与:“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下水。”像周围人知道她无法开车一样,劝她去试一试克服阴影。   闻卿看着她说,“你害怕,我为什么还要你去做?”   沈容与笑了。   突然冒出个念头来,现在氛围可正好,要不然接个吻。   沈容与立刻否决了。   不行,太快了。   虽说接过吻但那是确认关系前的情不自禁,如今是恋人,确认关系才短短几天就接吻,显得她很不正经。   心里是这么想得,沈容与目光诚实地落在闻卿的唇瓣上。   闻卿见她没了动静,询问道,“沈容与,心里还是不舒服?”   光正好落在闻卿的侧脸上,把她眼里的关切照得真切,眼眸干净深邃。   沈容与摇摇头。   她很不正经,很想亲闻卿。   【作者有话说】   写她俩我觉得就不是慢热了。 51 第51章   ◎见不得人◎   再想亲闻卿,沈容与也给忍了下来。   她得让闻卿自己发现她的意图,然后主动。   在海边山庄的生活很安逸,吃海鲜晒晒日光,三天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天沈容与想着总要去趟海里,于是拉上闻卿坐上游艇,出发海钓,冬季钓鱼的成功率不高,一上午下来没捞到什么大鱼,倒是把人累得够呛。   这会儿沈容与懒得出去逛了,但又不想浪费时间,想到别墅底下有个电影院,于是她向闻卿提议,“下午我们看个电影?”   闻卿对于电影并没有太多了解,只在电影刚刚问世的时候好奇地进去看过,那时候屏幕里面的人还是黑白的,剧情让她看得无聊,不如舞台上的戏曲吸引人,不过如果是跟沈容与看电影,这似乎会很有趣。   “好。”   “洗完澡直接去楼下。”   沈容与特意放快了速度,先闻卿一步来到影院找片子,她首先把动画片排除,最后在爱情片和恐怖片里纠结了会儿,想想闻卿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肯定不会怕鬼,她是看不见闻卿害怕的画面了。   于是,挑挑拣拣选了一部经典的爱情片《泰坦尼克号》。   都弄好了后闻卿捧着爆米花走进来,像是小学生来观影,准备得特别齐全。   沈容与问,“从哪儿拿的?”   闻卿说,“管家送过来的,说电影配爆米花,好看加倍。”   沈容与点了点头,心里想主要目的又不是看电影....她点击了播放,回身把灯光关掉,坐到沙发上,闻卿拿出一旁的毛毯摊开,盖到沈容与腿上。   荧幕亮起,电影缓缓拉开序幕。   闻卿挑了个看着就甜的爆米花递到她嘴边,“给。”   沈容与特意看着她的眼睛,把爆米花咬进了嘴里。   这部电影沈容与看过,所以没什么热情,但闻卿很喜欢,看得很投入,偶尔还会问她剧情的发展,但沈容与特别有原则的没有剧透。   明暗交错的光线映在闻卿的侧脸,瞳孔交织迷离,特别特别漂亮,如果是专注地看着她,就更好了。   沈容与见她的注意力全飘到电影上去了,略略有些不满,索性把闻卿的手拉过来玩。   闻卿转头看向她。   沈容与特别平静道,“看你的电影。”   闻卿默默地往她这边靠近了些,顺从她去玩,沈容与真的很认真玩了一会儿,捏捏这个指腹,又摩挲那根的骨节。   她想起自己的那两颗核桃,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可以盘得晶莹剔透,如果闻卿可以是那颗核桃,一定会是她最喜欢、盘得最多的那一颗。   闻卿手指被揉得发烫,有些受不了沈容与的肆无忌惮,“怎么不专心?”   沈容与总不能直说我在想和你亲嘴的事情,大小姐一定要矜持点。于是她手撑着沙发倾身靠过去,很直接地盯着闻卿,“你这样看着我,没什么感觉吗?”   女人穿着白色的睡衣,身上是沐浴露的玫瑰香味,长发披散衬得五官细腻柔软,但眼睛里藏着蓄势待发的野心。   闻卿没料到沈容与会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也很很认真地回看她,伸手放在沈容与的脸颊上,摩挲了会儿,淡定地说道,“没感觉。”   “....”   好,好,好。   媚眼抛给瞎子看。   沈容与把身子靠了回去,在中间拉开距离,双手抱在胸前,大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看电影吧。”   看吧,呆狐狸,跟没看过电影一样。   闻卿眼里看穿了一切,有些愉悦,笑得很缱绻温柔,“沈容与。”   沈容与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但见闻卿这样笑着看她,还是嗯了一声。   闻卿低声问道,“想亲我?”   “没有。”沈容与一顿,理直气壮地改口道,“我就想亲,怎么了?”   闻卿抬手拿下发簪,墨发散落下来遮住细白的脖颈,姿态从容,她循循善诱地说道,“过来亲我。”   沈容与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不应该是她勾引闻卿来亲她吗,怎么变成她曲着腿往对方靠,心中羞耻,动作却十分轻佻地用鼻尖蹭开挡事的发丝,覆上闻卿的唇瓣。   沈容与毫无经验,一下一下地轻吮着闻卿的唇瓣,心脏跳动的过于激烈,而对方一动不动另她有点不悦。   沈容与头往后撤了撤,脸颊尽是红晕,很嫌弃地啧了声,“笨狐狸,亲吻你会吗?你得把嘴张开。”   闻卿眼睫轻轻地扇了下,伸手绕后抚着她的后脑勺,压着亲了下去,她的动作同样生涩,但对比沈容与的莽撞,她更轻柔,很有耐心地舔舐她的嘴唇。   她们跌跌撞撞地,舌尖从齿间探出,碰到柔软的那一瞬,沈容与手抓紧了沙发的垫面。   闻卿吻得很深入,像是在证明她是会的,沈容与招架不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大脑充血,无法控制地去迎合对方。   电影一直在放映,可已经无人去在意,缠绵悱恻的配乐中杂着两个人杂乱无章的呼吸声,现实中上演着我心永恒。   许久,她们才分开。   闻卿蹭着她的鼻尖,喃喃道,“是这样张开吗?”   沈容与神情恍惚,眼底湿湿的,“是。”   闻卿揉了揉她的脑袋,手下意识揽着她的腰,低声又问,“我们要不要...”   沈容与几乎是从她身上跳着离开,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不行,太快了。”   闻卿好笑道,“沈容与,我没有想那个方面。”   “....”   沈容与拿毯子挡住脸,见不得人。   “别捂了。”闻卿温柔地扯下毯子,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继续看电影?”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从羞耻中抽离出来,拿出大小姐该有的气势,双手勾住闻卿的脖颈,眯起眼说道,“再亲会儿。”   后面的电影剧情都被一次次接吻覆盖,在海市最后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得极为缠绵悠长。   记忆太过美好,让人念念不忘,回到江城后,面对春节沈家的人情世故,沈容与头疼得要死,觉得那三天跟做美梦似的。   沈家老爷子走得早,把位置给了沈明达,缺了亲情维系的主心骨,多一大帮人明争暗斗,除夕当天在沈家老宅祭祖结束后一大帮亲戚嘴上说着一起吃个家宴,但到了晚上小辈都出去玩了,没留下几个人,   以往的除夕夜,沈容与都会同徐曦,再叫上几个同样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去找乐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那天是跟闻卿,还有褚言这个电灯泡在小院过的年。   大年三十过完,随之而来的是不间断的社交宴席,闻卿那边也在处理妖管局的事情,两个人各忙各的,明明每次距离只有九公里却一直见不到面。   年初五那天难得空闲,沈容与大清早去了江家一趟,像往年一般借着徐曦的名义,让江舒宛把一车的礼盒补品送上了楼,然后带着江舒宛去吃饭。   江舒宛今年要参加高考,沈容与看了眼她几次的联考成绩,尤其是物理一言难尽,决定给再她找个物理老师好好冲刺。   江舒宛连连摆手,“我不要,你之前给我找的那几个老师我已经受够了,你再找我会压力太大崩溃死的。”   沈容与说,“不补,你这成绩怎么上去?”   “可是那物理我就是不会,有本事你学去。”江舒宛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谁不知道沈容与是当年的理科状元。   沈容与呵了声,“我要能替你考试,我一定替你去。”   徐曦劝道,“没事,小宛如果实在考不上,就送出国呗,没什么大不了。”   沈容与:“对,到时候我把你送新西兰去,一年回家一趟,你到时候别哭着要回来。”   江舒宛嘴一瘪,不乐意道,“你别恐吓我。”   手机响了下,沈容与垂眸看了眼消息,给闻卿回了个:【还没结束】   【S:小孩真难带。】   【WQ:感同身受。】   褚言难带?   确实。   沈容与莫名笑了一下,旁边的江舒宛这个时候凑到她旁边,“你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呢?”   沈容与眼疾手快地熄灭了屏幕,捏着她的脑袋转过去,“说了多少次,不准看我手机。”   江舒宛:“好奇嘛。”   “好奇也不行。”   江舒宛故意说道,“这么神秘,不知道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嗯?”沈容与眉心一跳,状若随意道,“我这个年纪也确实该谈恋爱了。”   江舒宛飞快地说道,“你不行。”   沈容与问,“为什么?”   “你不能谈恋爱。”江舒宛固执地说道,“你也不可以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江舒宛已经说了很多年,但从未说出具体原因,沈容与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占有欲高。   沈容与决定暂缓告诉江舒宛她谈恋爱的事情,懒懒散散地回道,“行,我这辈子不结婚。”   反正她和闻卿也结不了婚,不算撒谎。   江舒宛满意地点点头。   徐曦看看沈容与,又看看江舒宛,无声地叹气,这事以后怎么收场。   到沈容与发来的地方,没等闻卿仔细去找人,就注意到沈容与站在商场的门口,她手里拿着个红色气球,神情淡淡的,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闻卿走到她面前,“这气球?”   沈容与抬眼见到她,脸上的淡漠消融,“元旦那天欠的,给你补上。”   “那个小朋友呢?”   沈容与知道她是指江舒宛,“送回家了。”   闻卿轻轻笑开,接过气球勾着线在她手腕处打了一个结,“这个小朋友也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沈大小姐已经被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52 第52章   ◎真相◎   沈容与晃了晃手,嘀咕道,“幼稚。”然后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妖怪有结婚这事吗?”   闻卿的唇角勾了起来,慢悠悠地说,“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好奇你们那个世界。”   “我们有专门的婚姻署,妖怪可以和妖怪结婚,妖怪也可以和人类结婚。”闻卿抬睫盯着沈容与的眼睛,很直白地说道,“女人也可以和女人结婚。”   沈容与稍愣,“我没想和你结婚。”   闻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说。”   你眼睛说了。   沈容与懒懒地递给闻卿一个白眼,不再深究这个,“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妖怪结婚不在意性别。”   闻卿点了一下头。   沈容与说,“那挺好。”   在饭桌上对江舒宛说的那句话还是算她撒谎了。   春节假期结束后,永嘉与崔锦文所在公司的合作正式放入议程,沈容与和崔锦文做事都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敲定了合作细节。   签订合同那天,除了双方公司负责人到场,还有研究人员在场,轮流签完字后,对方中国区的老板很热情地对沈容与伸出手,“沈总,上次没能和你达成合作我是很遗憾的,没想到这次合作来得那么快,我真的很高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容与礼貌地笑了笑,同他握了手。   她神情突然恍惚了一瞬,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掩盖过去,不声不响收回手,“合作愉快。”   “崔总监和你是旧相识,后面具体的事情还是得你们来沟通,肯定很有默契,为了庆祝我们合作的达成,今晚我请沈总吃饭,还请沈总一定要赏光参加。”   耳朵是有嗡鸣声的,沈容与几乎接受不到对方传达的信息,只是一昧的点头,对面的人因为她的沉默似乎有些尴尬,崔锦文主动接过*了话头。   沈容与总算有些缓过神,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我们晚上见。”   在这半个多月的生意来往中,两个人关系有所缓和。会议结束后,崔锦文问她,“你刚刚状态有点奇怪,没事吧?”   沈容与摇了摇头,“没事。”郁期期间常见的躯体化。   陡然到来的郁期并没有打乱沈容与的安排,晚上的应酬照常参加,由于她提前说了不喝酒,饭局上没什么人敢劝酒,只有几人喝了些酒,少了酒精,饭局很快就进入尾声。闻卿这边在妖管局处理事情,一直陪着她发消息解闷。   饭桌上最后各自客套一番,便散场了,沈容与在酒店门口等大冰开车过来,崔锦文把自己的领导送上车,便也在等。   沈容与看了她一眼,她刚刚在里面没有喝酒。   崔锦文懂她的意思,把在生意场上的默契延续了下来,“车子送去清洗了。”   沈容与撩起眼,没什么人情味,“我不会送你。”   “我不劳烦沈总送,我已经叫过车了。”崔锦文淡淡说道,“我们只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只有合作不易太亲近,我想这个关系对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   沈容与确实已经习惯她们这样相处的方式。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对方老板不可能看出她们是旧相识,只会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沈容与陷入郁期的阴霾,自暴自弃地去想,好像她的生活中总是在失去,拥有都会变成曾经拥有。   她垂下眼睛,毫无情绪说道,“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愉快。”   “嗯。”   崔锦文不得不承认,同沈容与共事是最为愉快的体验,不会问东问西,计较细枝末节,只要你可以给带来利益,她就会提供你最大的支持。   酒局上更是舒服,沈容与不喜欢烟味,所以饭桌上没人敢抽,应酬结束后身上不会像以往般沾上烟味。   一辆黑色的卡宴在酒店门口停下,崔锦文认出是沈容与的车,生疏地说了声,“沈总慢走。”   沈容与拉开车后排,愣了一下,闻卿微微歪着脑袋,温柔地朝她笑,“我来接你了。”   车子在崔锦文的面前开走,她能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依旧是那个叫闻卿的女人,她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自从上次餐厅看见她们在一块,崔锦文基本可以确定,沈容与和闻卿不会是简单的老板助理关系。   这段时间她发现沈容与手上一直带着个戒指,作为装饰很正常,但沈容与向来喜新厌旧,新车开过几次便厌倦换掉,不会常带同一个戒指。   这不太正常,她不能眼见着沈容与去谈恋爱。   正当她在思索时,又是一辆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放下,“崔总监,请上车,我是沈总安排送您回去的。”   手机上聊天看不出异常,现实中不管沈容与再怎么掩饰,闻卿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回到家里便问她,“你情绪很低落,怎么了?”   沈容与如实说道,“到郁期了。”   闻卿温声问道,“需要在家休息吗?”   沈容与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奈,“不了,郁期隔段时间就要来,我不能一到郁期就请假。”   好不容易重拾信心,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因为这个病打退堂鼓,跟四年前又有什么区别。   闻卿尊重她的决定,轻轻说道,“我陪着你。”   沈容与再次拒绝,“不用,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这次郁期没有那么严重了,可以撑住。”   见闻卿眼底的关心并未消减,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这生死契什么时候可以解开,你有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忙,每天都要担心距离的问题,还挺麻烦。”   闻卿说道,“我不想解开。”   虽然她已经挤入了沈容与的世界里,沈容与不会再逃离她,但人类实在太脆弱了,总是忍不住去担心她,这份超出本能的关心无法控制。   如果生死契在,她至少可以安心点。   也许是怕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伤害沈容与,闻卿补充说道,“如果你特别想解开,我可以去想想办法。”   “算了,麻烦的是你,又不是我。”沈容与放弃般叹了声气,郁期的她总是往消极方面想,坏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总有一天你会解开,你不可能绑着我一辈子。”   闻卿说,“我可以。”   沈容与跟她对视了几秒,眼睛明亮了一瞬,尽管转瞬即逝,“哦。”   闻卿不是第一次陪沈容与度过郁期,这次不一样的是她身份是恋人。因为沈容与要坚持独自去公司,所以她格外注意沈容与的状态。   沈容与的郁期总是表现得很木讷寡言,双目无神,以往会对她极其冷漠,但这次闻卿发现沈容与有意在她面前掩盖。   看公司群里都在说沈总非常冷酷无情,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在家的沈容与会对她笑,即使这个笑很僵硬。   这让闻卿看着并不好受。   多亏人类发明了周末,可以让沈容与在家好好休息两天。   周六的早上,沈容与机械地完成了进食,坐着好好的莫名其妙掉了眼泪。闻卿连忙抽出纸,帮她擦眼泪,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安静地安抚她的情绪。   沈容与半低着头,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想哭。”   闻卿说,“我知道。”   在长久的沉默里,沈容与眼泪渐渐停了下来,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   闻卿拿了水放在她的手边,语调轻柔,“不出了。”   “我觉得不太好。”沈容与声音很低,也很冷淡,“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我影响的你,我会更不舒服。”   沈容与的想法比说出来的话更负面,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她会耽误闻卿,闻卿是被迫留下来陪她。   听到这些话,闻卿心紧了紧,点头说,“好。”   客厅里的气氛降了温,两个人心里都堵得慌,把闻卿送到电梯门口,沈容与不想让闻卿带着难受走,就主动说道,“我很好,你放心。”   闻卿并不放心,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嗯。”   沈容与歪过脸,亲了她一下,“开心点吧,不要让病人哄你。”   闻卿盯着她的模样,唇角总算向上扬了一下。   此时,按下的电梯门划开,她们一抬眼,就看见电梯里面走出的江舒宛。   江舒宛也同样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个人,面色瞬间不太好看,目光直直地盯着闻卿看。   闻卿平静地回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走进了电梯里。   沈容与状若自然,问江舒宛,“你怎么来了?”   江舒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住在一起,你刚刚还亲了她,你们什么关系?”   看江舒宛的样子是知道她和闻卿的关系了,沈容与索性承认道,“她,我女朋友。”   江舒宛深吸一口气,再次说出那句话,“你不可以谈恋爱。”   “为什么?”   江舒宛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声音不受控制地往上提,“就是不可以!”   沈容与微微皱了下眉,她一直不懂江舒宛为何这么反对她谈恋爱,见江舒宛情绪不佳,她想着回头再好好说,“我在郁期,需要休息,等结束我去找你。”   江舒宛很坚定地说道,“你分手。”   沈容与拒绝道,“不可能。”   江舒宛紧紧篡着手,原本要给沈容与看的成绩单皱成了一团,“你不可以跟她在一起,你们都是女生。”   沈容与沉默半响,语气软和了点,“我是同性恋,你一时间没法接受很正常,恋爱这事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我觉得好就是好,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接受就分手。”   江舒宛抿着唇,呼吸急促,“不是这个原因!”   沈容与:“那是什么原因?”   “你可以是同性恋,但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江舒宛咬着牙,一字一句把真相撕开,“你只可以喜欢我姐姐。”   沈容与大脑空白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在说什么胡话?”   江舒宛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抓住沈容与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道,“我姐姐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是同性恋,那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姐姐,她因为你死了,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你一辈子都不能对不起她!”   江舒宛的话如同一柄利刃将心脏捅了个彻底,沈容与身体颤了颤,无力地往后撞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说】   哦莫。 53 第53章   ◎难堪◎   江舒宁喜欢她?   沈容与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从始至终她同江舒宁都是以好友的身份相处,从未有过逾矩。   以至于她从江舒宛嘴里听到这话,第一个念头是荒谬。   这番话是对江舒宁的不尊重。   沈容与定定地看着江舒宛,笃定地说道,“你在撒谎。”   “徐曦和崔锦文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江舒宛几乎是吼着说这句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重复说道,“我姐姐一直都喜欢你。”   江舒宁原本是不想说出,毕竟姐姐在世的时候就不愿意让沈容与知道,她想过把这件秘密永远藏在心里。   只要替姐姐占着沈容与,不要让别人靠近就好,但是沈容与谈恋爱了,有了喜欢的人,她脑子都在想姐姐怎么办,满腔的愤怒再也无法安放,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没有顾及沈容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在你没认识姐姐之前,她就喜欢上你了,姐姐会偷偷去看你的比赛,会在纸上画你的画像,会跑遍整个学校只为看你一眼,你们成为朋友之后,她怕你会讨厌她,所以从来没告诉过你。”   “姐姐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为了救你永远不在了,你现在跟别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对她的背叛吗?”   说完这些,江舒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姐姐,我一定替你守住沈容与。   沈容与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死气沉沉,“我去问徐曦和崔锦文。”   她返回家里,又拿上手机走出来,“我先让二火送你回家。”   沈容与同时约了徐曦和崔锦文在三分之一会所见面,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里,木然地把药吞了下去后,捏着杯子坐了很久。   直至耳朵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徐曦和崔锦文一同走进来。   “奇怪了,沈容与这家伙居然也约了你,我还以为就叫我一个人来玩,早知道多带两瓶好酒了。”   “这还是白天,喝什么酒。”   “先备着。”徐曦把酒放进酒柜里,看见沈容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疑惑道,“你这约了我们来,一句话不说,怎么回事?”   沈容与掀起眼皮看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江舒宁喜欢我,是不是?”   徐曦僵在当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   徐曦哈哈笑了两声,打马虎道,“你胡说什么呢,小宁她没喜欢你,谁告诉你的?”   “是。”崔锦文冷不丁地说道,“江舒宁喜欢你。”   “崔锦文!”   “她都知道了,你瞒着她做什么?”   沈容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结冰,巨大的难堪感铺天盖地袭来,压着脑袋仿佛有千斤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算怎么回事,江舒宁喜欢她,因为她死了,而她好好活着跟别人在一起。她本就是个罪人,现在更是对不起江舒宁。   沉默半响,沈容与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我跟闻卿在一起了。”   崔锦文嗤笑了一声,冷声说道,“沈容与,你真不是东西。”   徐曦见状就要拉崔锦文走,崔锦文一把推开,“你别拦着我,我要跟她把事情说清楚。”   她眼睛死死盯着沈容与,一字一句充满讽刺,“拿着小宁的命去谈恋爱,你多幸福啊,幸福得让我觉得恶心,那个叫闻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心积虑的靠近你,你还真傻傻的以为遇见了真爱。”   沈容与抬起头,终于有了反应,“你骂我,我认,但你没资格骂她。”   崔锦文听到这话气极了,冲上前扬手扇了沈容与一个巴掌,“你在护着一个外人吗?”   沈容与半张脸顷刻间就浮现出五个指印,她也彻底恼了,反应迅速地回了一个耳光。   崔锦文脸偏了偏,扯着嘴角笑了下。   真想让江舒宁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用自己换来的命去护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真替江舒宁不值。   “你俩都有病吧!”徐曦在旁边看着都要急炸了,如果是平时她看别人打架肯定乐呵呵地凑上去吃瓜,可现在是自己两个朋友打了起来,她帮谁都不对。   她真该拿手机把这两人拍下来,让员工看看平时在外面衣冠楚楚的两个老板互殴起来是什么模样。   崔锦文死死地抓住沈容与的衣领,咬着牙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如果不是你开车超速驾驶,小宁根本就不会死。”   沈容与怒意汹涌而来,看着她,“我没有超速驾驶,是刹车失灵了。”   “呵,你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刹车根本就没有失灵,难不成是警察在说谎?”   “我不知道为什么调查结果是这样的,那种天气我不可能超速驾驶。”   崔锦文冷道,“就算你没有超速驾驶,可结果有变吗,江舒宁死了,因为救你!”   沈容与嘴唇颤抖,哑口无言。   “你喜欢上别人就是对不起她。”   沈容与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喉咙发涩,“你想让我怎么做,去死吗?”   “....”   ——   闻卿几乎是第一时间感受到脸颊上的疼痛感,立刻意识到沈容与出事了。   会议桌的上空漂浮着一个圆球,里面不断变幻着各地妖管局监控的画面,桌边的妖怪面孔被圆球照亮。   圆球蓦然暂停转动,画面停在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男人上。   众人把目光投向主位。   闻卿神色如常,手指轻点桌面,“调查他在妖管局的一切活动。”   “是,闻大人。”   事情已经结束,闻卿直接起身,淡声说道,“我先离开了,各位请自便。”   清风拂过,上座的人已经消失,众人已经不见闻主事的身影,面面相觑不知道闻大人怎么走得如此之急。   闻卿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沈容与一个人了。茶几摆着三个喝空的酒杯,沈容与窝在沙发的一角,头发略显凌乱的披散下来,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来人,眸子亮了亮,“你怎么过来了?”   她快步走到沈容与面前,目光落在她脸颊的红肿上,没有回答沈容与的话,反问道,“她们人呢?”   沈容与说,“在隔壁。”   以为真把她灌醉了。   两人讲小话去了。   闻卿抿着唇,轻轻说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沈容与不懂闻卿要做什么,只觉得她现在心情不大好,“好。”   有人在敲门,徐曦打开房门,有些讶异,“闻师父。”   “打扰了。”闻卿第一次没有礼貌地绕过徐曦身子,径直走进屋内。   崔锦文扶着脸上的冰袋,皱眉瞧人,“你找我?”   闻卿胸口堵着的气终于消了些,她光想着替沈容与出气,却忘记了大小姐是个不吃亏的主,就算在郁期,这性子也不会变。   “你有什么事?”   闻卿居高临下看她,神色淡漠说道,“我不清楚你同沈容与有什么矛盾,也不会管你是不是沈容与的朋友,只要你动她,我就动你。”   她说话并不多凌厉,甚至可以说是很平静,但她只是沉眼敛眸便叫人后脊发凉。   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崔锦文扯唇笑了笑,“好大的口气,我们的事我们会解决,不需要你来插手。”   闻卿说,“可你并不是想解决的样子,你在拿着已经离开的人逼迫她,我不喜欢她被人这么对待,所以我会插手。”   她想起沈容与每次强打精神对她的笑容,心痛无比,她是个血肉之躯的人,不是别人拿来钉在十字架上的动物。   她隐藏了她的痛苦,她看见她的痛苦。   “在你眼里,她可能该去赎罪,该去死。可我想让她活着,好好活着。”   见她说完转身离去,崔锦文莫名的火大,在后面喊道,“我要真让她死,我刚刚就不会跟她喝酒,直接让她去死不就行了。”   闻卿顿住脚步。   崔锦文手里的冰袋突然“哗啦”裂开,冰块掉落一地。   她的声音冷漠,“沈容与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会付出代价。”   徐曦倚着门槛,看着闻卿离去,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崔锦文,哼笑一声,“被教训了吧,活该。”   “我叫你过来也是想骂你,我知道你对江舒宁感情很深,替她不甘心,是情有可原,但是你想想沈容与这四年过得多难受,自杀了多少次,你知道吗?你总骂她是个逃兵,你自己当年也不是选择了逃避,转身就出国,把所以的事都抛下了。”   崔锦文收紧手,没说话。   “我告诉你,小宁很善良,救沈容与不是出于爱情,就算换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水里,她都会救,你总拿小宁的喜欢说事,太瞧不起她了。”   徐曦拍了拍崔锦文的肩膀,劝慰道,“小宁已经不在了,多关心一下活着的人。”   崔锦文闭了闭眼睛,“抛开小宁这层原因,你觉得沈容与喜欢上人,是好事吗?”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明白吗?”崔锦文说道,“沈容与从小到大一路以来顺风顺水,天资太高,运气太好,太过于自傲,这三点让她风光无限,也让她忘记了上帝是公平的,天才的躯壳下孕育出一颗脆弱敏感的心,稍有行差步错,便是堕落。”   “这样脆弱的人,你觉得她喜欢上一个人,是好事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打架啦 54 第54章   ◎不分开◎   在等闻卿回来的时间里,沈容与都浑浑噩噩的,逐渐陷入了梦魇里,无数个扭曲的空间交杂在一块,混乱破碎,思绪被拉扯地四处飘零。残存的意识里,她能感受到女人温热而安全的臂弯,悬空的心像是被人稳稳接住落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闻卿叫醒的,沈容与从床上坐起来,太阳穴阵阵疼,盯着面前的女人,莫名升起几分委屈,“不要叫我起来,醒来好难受。”   闻卿端着个杯子,解释道,“你发烧了,得喝药。”   “不想喝。”   沈容与撂下这句话,便躺了回去,把被子盖过头顶,大有几分别烦我的架势,但在下一秒,她又被闻卿扒拉出来,扶着再次靠在了床头。   闻卿很有耐心的说道,“不能睡,喝了药再睡。”   沈容与摇摇头又想说不要,闻卿变得严肃了些,“听话。”   沈容与气势瞬间弱了下去,药是温的,一点儿也不烫,她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眉,“好苦。”   闻卿接过杯子放在柜子上,握着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淡定地说道,“不喝酒就不会生病。”   藏在被子里的手要离开时,沈容与突然回握住闻卿的手,慢慢地捏住她的手指,“你生气啦?”   闻卿:“你说呢?”   一来二去,沈容与虽然困,但也睡不着了,顺着闻卿的话说道,“我答应你,我戒酒。”   闻卿有些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却没敢太凶,“不是喝酒的问题,是你明明知道自己在病期不能受刺激,还过来找她们,是不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沈容与说,“我不是无缘无故找她们的,我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闻卿来之前,徐曦和崔锦文拉着她喝酒说了好多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平静下来,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等她们都走后,孤零零地待在屋子里,她没有办法摆脱内心那种歉疚,迷茫地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想见闻卿,却又在想见到了,会不会更压抑。   沈容与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而闻卿并不着急在等着她。随后,沈容与抬眸说道,“江舒宁喜欢我。”   闻卿眼睫轻轻抬起,微抿了下唇。   “我今天才知道,以前我根本没想过,也许是我对她不够关心,所以才没发现她的心思,在我的眼里,小宁是好友,是知己。”   沈容与第一次没有了郁期的沉默寡言,主动向闻卿说起自己的回忆。   她从小就要强,好胜心很强,高中有回射击比赛,因为状态不佳发挥得很不好,没能进入决赛,她一连三天没去学校。   江舒宁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从来不越距,头回逃课来家里找她。那时是雨季,一连几天都在下雨,江舒宁在楼下等着,她怕江舒宁淋雨感冒,于是打开门让她进来。   江舒宁把这些天她没拿到的作业都带了过来,还有上课笔记也都帮她抄好了。   沈容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那沓书哭笑不得,“你来找我就为了送这个?”   江舒宁说,“我在学校没有见到你,徐曦说你心情不好,一个待在家里会好些,她让我别来,说你会很凶。”   沈容与听她口气认真,忍不住想笑,“可你还是来了。”   江舒宁嗯了一声,浅笑道,“我觉得你不会凶我,你就看着凶而已,我知道你很难过。”   沈容与看着她,不说话。   “沈容与啊。”江舒宁声音温柔了许多,喊她名字,“没有做好,没有关系的,你不放弃,失败就不是结局,要正视你的挫折。”   沈容与扬了下眉,“鸡汤?”   江舒宁摇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名。”   杯子里冒着热气,蕴染了眉眼,江舒宁看着她,“这是真话。”   她是很真诚的说出这句话,认认真真没有一丝假意,当时的沈容与以为这是真挚的友情,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里。   或许,江舒宁早就在很多地方向她诉过心意,只是她从未发觉。   在听完沈容与的讲述后,闻卿才纠正道,“那天雨已经停了。”   沈容与神情透着疑惑,“你怎么知道?”   闻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地问她,“所以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不好受。”沈容与没有撒谎,如实说道,“我其实能想明白,就算小宁不喜欢我,她依然会救我,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人总是矛盾体,我又不可避免地去想小宁救了我,我却喜欢了别人,是不是对不起她。”   过了许久,闻卿冷静地问,“你是想要同我分开?”   沈容与一静,呼吸和心跳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停止,她下意识躲开闻卿的眼睛。   闻卿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要说清楚。”   不要逃避,不要给她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想过要和你分开。”   沈容与声音微微颤抖,看着缄默不言的闻卿,病症发作思绪不受控制,连带着身体也开始颤抖。   她好煎熬,她想理智点处理问题,同闻卿分开避免所有的纠结,可离开闻卿的痛苦已经远大于煎熬。此时,终于理解程姝华那句不要对抚慰剂动情真正的含义,她无法拒绝闻卿的靠近,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不会有人会像闻卿一样,成为生命里的心之所向。   她没办法放手。   这样的念头,她觉得愧疚,本就是背负着罪恶活着,却升起了不该有的贪欲,为自己的自私感受到痛苦。   沈容与无法控制地掉眼泪,低声说道,“对不起。”   闻卿神情变得无措起来,抬起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滚烫的眼泪烧得喉咙发痛,“不说了。”   沈容与忍着哽咽慢慢地说道,“闻卿,我还没有同你说过吧,你听一下吧。”   她不在意别人的指责了。   她也不在意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江舒宁了。   死后下地狱,受酷刑也罢。   就任性那么一次。   “闻卿,我喜欢你。”   病症的躯体化让她无法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能够正确传达自己的感情,她继续说道:“你是我在这二十五年里第一个喜欢的人,在知晓江舒宁心意后,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很无耻,但我总是要说的,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也....”   在她即将要说出“不会是最后一次”的时候,闻卿没有任何犹豫,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这个用力的拥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闻卿才轻轻说道,“不分开。”   闻卿害怕听到后面的话是“最后一次”,那种清晰的恐惧顺着脉络遍布了全身,把她装作的冷静自持撕得四分五裂。   她承认,在沈容与面前,永远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沈容与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没说分开。”   “我怕你说。”   闻卿郑重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不一样。”   之前总归是带着欺骗的色彩,而这次是真心。   沈容与永远是特殊的那个存在,她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是她陪着长大。见到了她很多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刻,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四季三餐,功成名就,再到看着她慢慢老去,寿终正寝。   原本这些都与她无关,可现在她进入到了沈容与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法离开。   闻卿抚摸她的脊背,嘴唇贴近她的耳边,“你不用感到罪恶。”   窗外的天黯淡下来,房间里面的灯光却依旧温暖,躯体化带来的颤抖、心慌、耳鸣都融化在拥抱里,被安抚,被覆盖过去。   半响后。   随着吻落在耳根,沈容与终于听到了闻卿后面的话。   “沈容与,是我先追求的你,是我非要同你在一起。”   沈容与眼泪再次失态掉了下来。   闻卿又给她擦眼泪,摸着她的脑袋哄她睡觉,低烧下的睡眠并不好,沈容与做了很多个噩梦。   闻卿静静地看着,手指把皱起的眉头抚平,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亲了亲她的眉心,“一切都会好。”   在三分之一过了个夜,第二天周末,沈容与去了程姝华那里做检查,郁期她没有太多的倾诉欲,所以聊得不算太久,出来后买了些菜回到大平层。   闻卿做好后叫沈容与来吃,沈容与强打精神,吃了一口说道,“好吃。”   “不想笑就不笑,在我面前不用装。”闻卿看着她的笑容,说道,“这样笑也不好看。”   “哦。”   闻卿不想再去弯弯绕绕套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在我面前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沈容与放下筷子,“书上说,不要把不好的一面全都交给恋人消化。”   “哪本书?”   “就那本。”   ——《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   闻卿想起来了,“把书烧了,教坏你了。”   沈容与觉得那书还有用处并不想丢,顿了一下说道,“书有时候确实会莫名其妙着火。”   闻卿安静了两秒,“有这样的事?”   “有啊。”   大概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沈容与光顾着在欧洲旅行,暑假作业没来得及做完,说来也神奇,开学前一天作业就莫名奇妙着火了,她拿着烧了一半的作业找老师,成功过关。   沈容与说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没曾想,她说完后闻卿就笑了,目光缓而慢地看着她。   沈容与疑惑,“笑什么?”   闻卿说,“可能是老天爷心善,想帮帮你。”   “....”   沈容与真是求老天爷了,要知道沈明达一向看中学业,当时的老师是个管得严,肯定会查暑假作业,要让沈明达知道她没完成作业,她就完蛋了。   于是,她在家里急得打转,哭哭啼啼地跪在家里的招财猫前求老天爷。具体场景太傻、逼了,沈容与不太想记得。   不堪回首的往事冷不丁地被闻卿说中,她虚虚地嗯了声,“可能吧。”   闻卿夹了菜,放进沈容与碗里,“老天爷还会保佑你的。”   【作者有话说】   闻老天爷:我很心善。 55 第55章   ◎可怜◎   闻卿这个人不像外表般温良和善,骨子里渗透的强势是无法改变的本性,沈容与早就知道这点。以往对方都会演一演,在她面前都是笑着的,好似包容性很高的样子,如今略显恶劣的性子已经逐渐展露出来,对她的掌控欲日益高涨。   从三分之一回来后的郁期里,闻卿就不允许让沈容与一个人留在家里,都是等着她睡着后才出门办事。   沈容与不太明白妖怪这种奇怪的作息,但人大半夜出去,清晨才回来,她总归不放心,于是在家里的客厅装上了监控,手把手教会了闻卿怎么在手机里看。   感谢人类的科技,闻卿终于放心出门了。   天气渐渐转暖,江城重染绿意,历时一个月之久的郁期随着春天的到来终于结束,迎来了相对好受的轻躁期。   公司的项目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沈容与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是要做就做最好,在工作上变态般的严苛精确,这次郁期耽误了很多时间,为了补回来不免加了不少班。   昨夜被闻卿发现熬到了后半夜,先是施法催晕了她,而后一整天都没搭理她,问也不说话,让沈容与挠心挠肺。   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闻卿好容易生气。   想着哄哄女朋友,借着休息的日子,沈容与大早上照着网上的教程煎了份鸡蛋。   闻卿望着煎得黑乎乎的鸡蛋,欲言又止,觉得沈容与没必要下毒害她。   沈容与面不改色,解释道,“我动手能力比较差。”   闻卿说,“确实有待改进。”   沈容与不快地啧了声,用点好的外卖换了下来,她不会让闻卿真吃焦鸡蛋,“我就是让你看看我的付出,你看出来了吗?”   她手指点了点装鸡蛋的碟子,示意闻卿仔细看。   闻卿细细辨认了下,而后很低地笑了下,“是个爱心。”   沈容与总算满意了。   用完早餐后,闻卿要出*门了,这次不是妖管局的事情,是她底下公司的事情。她也没想到百年前随手买的几处地皮如今价值数亿,她懒得去处理,便全权交给了范家,包括数百件她不大喜欢的古董也交给了范家处理。   作为幕后的老板,难得是有个会议需要她参加,让她不得不腾出点时间来应付人类的资本交易。   到范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司徒岚来商量在酒店举办拍卖会的事情。范家的人知道这位大人不轻易在人类面前露面,引着她到风屏后听着。   人类的会议比妖怪的会更要无聊,感受到无聊的她打开了客厅里的监控。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里面的人盘坐在地毯上正在打游戏,但闻卿知道沈容与待在客厅里时候,喜欢放些轻快的音乐,手柄在那人手里会晃出咔吱咔吱的响声,游戏获得胜利,沈容与雀跃地张开双手,捏着拳头欢呼了一声。   这样活力满满的沈容与是只有躁期才会出现。   闻卿忍不住笑了一声,司徒岚很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的笑意,有些突然,她在心里对闻卿的眉眼描绘过千万遍,因此十分熟悉她的神态举动。   从今天见到闻卿,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她好似变了,变得更加鲜活了。   千年的沉淀下,强大和威严不再需要靠面容上故作的冷傲去呈现,所以她的神情总是温和平淡,心如止水,对任何事都是处变不惊,而现在的闻卿,眉宇有了波澜,一颦一笑满面春风。   司徒岚忍不住问道,“闻卿,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闻卿将手机屏幕熄灭,语气平常,“算是好事。”她并没有瞒着司徒岚的心思,如实说道,“我同沈容与在一起了。”   司徒岚瞳孔猛地缩起,手中的杯子滑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令外面的谈论瞬间安静下来。   外头人以为是闻卿,恭敬请示道,“闻大人。”   闻卿看了司徒岚一眼,说道,“无事。”   佣人重新上了一盏茶,外面又开始讨论起来。   司徒岚擦拭手上的水渍,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是真的吗?”   闻卿点头承认。   从范家出来后,司徒岚第一时间叫住闻卿,又再次确认道,“你当真喜欢上人类了?”   即使人妖已经和谐共存百年,但大多数妖怪对人类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偏见。   闻卿叹息了声,说道:“她有名字,叫沈容与,我的确喜欢上她了。”   司徒岚敛下眼皮,试图不带着感情色彩的指出问题,“你是妖界的主事,责任沉重,万万不可以跟一个人类谈恋爱。”   不是妖怪不可以和人类谈恋爱,是闻卿不可以和人类谈恋爱。   妖界在人妖关系这个问题上争吵了上百年在妖怪里形成了赤派和青派,经过多方的调和两大派好不容易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如果万妖之首的主事大人跟人类谈起了恋爱,让支持另一个派别的妖怪们怎么想。   这个道理司徒岚不信闻卿不明白,只是现在鬼迷心窍罢了。   闻卿坦荡地答她,“我不是物件,有感情,会动情。”   司徒岚还想继续劝说,却被闻卿抢先一步开口,“你我认识多年,是我的好友,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指责的话,我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还请你先保密。”   司徒岚眉头紧锁,“我...我是担心你。”   闻卿敛了敛眸,好声说道,“我知道。”   正沉默着,忽然,司徒岚听见了一阵铃声,闻卿接通了电话,对着那边匆匆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朝她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司徒岚看着闻卿离开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   闻卿来到医院的时候,沈容与站在病房外面同医生说话,她快步走过去,沈容与偏过脸,“这么快?”   闻卿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沈容与说道,“不是我,是江舒宛的妈妈。”   闻卿面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度了,刚离开不到三个小时,沈容与哪来的本事把自己作进医院里。   沈容与眯着眼睛瞧她,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别担心,刚刚电话打的急,是我没说清楚。”   闻卿询问道,“怎么回事?”   沈容与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今天早上江舒宛和王韶仪在家里吵了一架,江舒宛躲回了房间,待了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了动静,于是开门出来一看发现王韶仪在厨房晕倒了,打电话给沈容与的时候,被吓得只剩哭了。   沈容与联系了医院安排病房和医生,然后火速赶了过来,王韶仪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江舒宛状态不太好,我得进去陪着她。”沈容与想了想,又说道,“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闻卿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江舒宛这个女孩明显对她是有意见,估摸着见到自己情绪会更不好,“我在外面等你。”   每年沈容与都会定期给王韶仪安排一次全面体检,医生检查的结果没有太大问题,只是犯了低血糖。自从上次与江舒宛在家门口不欢而散后,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医院,   江舒宛一直在哭,沈容与压根不擅长劝人,有些头疼,只得默默地给她递纸,嘴上一直说着,“好了好了,别哭了。”   江舒宛吸了吸鼻子,“你就不能换句话哄我?”   沈容与说道,“我不哄人。”最近才刚刚学习哄妖怪。   过了好几秒,沈容与叹了声气,“别难过了,回头给你买礼物,你之前到我家里要给我看的成绩单,我看过了,考得很好,礼物当做奖励。”   江舒宛拿纸擦了擦眼泪,勉强止住了哭泣。   沈容与问,“为什么吵架?”   “就是因为一些小事情。”江舒宛说道,“我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突然间看我看得特别严,不准我晚回家,还会莫名其妙地对我生气,然后摔碗发火。”   那场车祸不是只有沈容与一个人走不出来,她把原本是位很和蔼可亲的女人变成了满目愁容的怨妇,失去女儿的王韶仪整日沉浸在痛苦里,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和他人来往,对江舒宛这个小女儿平时无心照顾,却是操控欲很强。   沈容与曾经介绍过心理医生给王韶仪,都被赶走了。   江舒宛:“我能理解我妈,只是我不喜欢她把痛苦加在我的身上。当我看到妈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心里都慌死了,想着只要她没事,怎么对我都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了,沈容与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后面见王韶仪要醒了,沈容与静静地走出病房。   正好与拎着饭盒回来的闻卿碰到了,“饿了吗?”   “有点。”   “这一份是给阿姨的。”   把饭盒交给护工后,两人起身出了住院楼,去了医院的食堂。   闻卿料到了沈容与会情绪不佳,毕竟只要跟江舒宁有关的人接触,沈容与的状态都会急转而下,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如果可以,闻卿不想让沈容与去见她们,可这样显然是违背沈容与的意愿。   看着沈容与拿筷子戳饭,她还是忍不住说,“沈容与。”   沈容与抬头,“怎么了?”   “你这么可怜。”闻卿揉捻了一下她的发尾,说道,“还好这辈子遇见了我。”   沈容与沉默几秒,翻了过白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刚刚。”   “别同情我,我有手有脚的不可怜。”沈容与故作坦然道,“在别人眼里我是可恨,会给人带来不幸。”   闻卿掀起眼皮,摇头说道,“没有,你给我带来了快乐。”   “你又不是人。”   闻卿寻思这像句骂人的话,但奈何找不到证据,“你不可恨,你很可爱。”   她的语气没点玩笑的意思,听着真心实意。   沈容与先前的难受好像消散了些,她抬手去推了闻卿偏过来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胡说,就把你嘴缝上。”   饭吃到一半,江舒宛发消息问她在哪儿,要来找她,沈容与看了眼闻卿,心想两个人总归是要见面,逃避不是个事,于是对她说了在医院食堂。   江舒宛来得时候,没想到闻卿也在这里,往这里刚走到一半,转头就要走。   沈容与叫住她,“你过来,害羞什么?”   “你才害羞。”   江舒宛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但已经没了之前的颓废,在沈容与的面前颇有气势的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   闻卿气定神闲地看向她,声音缓慢而悠然,“小朋友,这个没法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哎呀,凌晨没码完。 56 第56章   ◎犯规◎   江舒宛被这句“小朋友”的称呼弄得面红耳赤,极其不爽地指着闻卿说道,“你才是小朋友,你个勾引沈容与的狐狸精。”   闻卿笑,“我是。”   江舒宛:“....”   沈容与拿筷子重重敲了一下江舒宛的手背,说道,“不准拿手指人,最基本的礼貌给忘了?”   江舒宛气呼呼地收回手。   “我现在很正式的告诉你,我不会分手,至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沈容与看了眼闻卿,眉梢轻佻,“我现在没厌倦她。”   江舒宛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厌倦她?”   沈容与懒懒地说道,“不好说,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   闻卿回看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   那天从沈容与家里回来后,江舒宛想明白了,她就是太着急了,其实没必要担心沈容与被人占了去,她很了解沈容与,这个人优点虽多,可缺点也不少,是个事多的主儿,平时呼来喝去,脾气不咋好,谁能有那么大的忍耐力。   而且她还没见到哪个第一次谈恋爱能走到最后。   现在又听沈容与这么说,明显就是没那么爱,江舒宛顿时有了信心,朝闻卿说道,“好,你别得意,等着吧,沈容与向来喜新厌旧,马上我就能看到你们分手了。”   闻卿不语。   沈容与再次拿筷子敲了一下江舒宛的手背,江舒宛转头瞪她,“我没指着她了。”   沈容与淡淡道,“闻卿现在是我女朋友,对我女朋友尊重点。”   江舒宛气笑了。   王韶仪吃完饭后便又休息了,医生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沈容与准备再找一个护工照顾王韶仪,毕竟江舒宛快要高考了,要复习功课,不好天天待在在医院里。   从医院食堂出来后,沈容与打算陪着江舒宛去一趟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些住院要用的洗漱用品。   闻卿没有选择一起去,说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正好去看望一下。”   朋友?   是妖还是人。   “生病严重吗?”   闻卿简言意骇道,“不乐观。”   沈容与一开始还认为这个朋友是虚构,闻卿只是不想跟江舒宛一起走,但见闻卿说话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点头说道,“结束后给我打电话。”   闻卿盯着沈容与看了几秒,伸手将她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还很有耐心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她抬头看着沈容与,说道,“外面风大,把衣服穿好。”   沈容与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冷酷道,“知道了。”   在沈容与目送着闻卿离开后,一转眼对上江舒宛的视线。   江舒宛抱臂看着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沈容与,你是不是缺母爱?”   什么鬼?   沈容与听见这惊世骇俗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把这话在脑子过了一遍,脸耷拉下来,“我什么都不缺。”   江舒宛笃定道,“你就是缺。”   她看得清清楚楚,已经明白沈容与为什么会跟闻卿谈恋爱了,按照网上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妈妈级别。沈容与从小被沈明达一个大男人养着,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哪能抵住这样的诱惑。   沈容与懒得理她,一个小孩能懂什么,“走,去超市。”   从医院返回家里已经是下午,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沈容与注意到白鞋子有些磨损,拎着丢进了垃圾桶里。   闻卿看到了全过程,咬着字说道,“喜新厌旧?”   从江舒宛嘴里说出来的都不是好词,沈容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不承认道,“没有,她造谣。”   闻卿哦了一声,站在了沙发后面。   什么冷态度。   沈容与视线往上抬了点,头仰靠在沙发,眼睛里的闻卿是倒着的。   闻卿说道,“今天不会分手吧?”   “不会。”沈容与故意挑衅她,笑道,“但是你要天天对我生气,我难免会想分手。”   闻卿抱着手臂,眨眼问道,“我哪有天天生气。”   沈容与终于找到了机会,控诉道,“你最近脾气大的狠,就因为熬了个夜,昨天都没搭理我,我说了很多少次了躁期睡不着是很正常。”   闻卿说道,“你下次睡不着可以叫我。”   “找你做什么?”   “我再把你做晕倒。”   “....”   沈容与欲言又止,躁期的思维发散得很快,这话哪哪听得都不对劲,可闻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妖怪说法的方式跟人类真不一样。   她自己张着嘴愣了半天,巧妙地把那个字眼换了下来,“你这弄晕人的法术没什么副作用吧?”   闻卿想了一下,说道,“有,用多了会变笨。”   沈容与仔细算来闻卿已经在她身上用过两次了,不乐意道,“那你还让我找你?”   “你笨点好。”闻卿说道,“太聪明了不好管。”   沈容与把眼睛闭了回去,臭狐狸心思坏得很,把她当成那种出门就会走丢的小屁孩一样,郁期看着严就算了,现在躁期也这样,真把自己当妈妈了。   “对了,生病的是谁?”沈容与换了个话题。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总是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人问得好生烦。   在沈容与睁开眼睛的一瞬,黑影悄然遮挡下来。   闻卿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眸光轻轻闪烁。   “不告诉你。”她说。   然后闻卿就这么走了,留着沈容与摸着发烫的脸颊,暗自磨了磨牙。   闻卿怎么什么事都不告诉她,她口口声声说要了解闻卿,结果现在依旧一无所知,反而自己在她面前跟张白纸似的,一览无余。闻卿太神秘了,人就在自己身边,可总会让沈容与有种抓不着,摸不着的错觉。   这个生病的人到底是谁?   沈容与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想继续问闻卿,可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来,她有自己的傲气,人家不想说,自己上赶着问,太丢人了。   而且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要双方坦诚吗,单方面追问就没意思了。   ——   沈容与在躁期有去跑步的习惯,目的就是为了消耗过剩的精力,防止自己过于亢奋。这次跑步耳机里不再是舒缓的音乐,而是和二火的通话。   沈容与边慢跑,边说道,“你帮我查一下,闻卿今天去了哪个病房,里面住了什么人也要查清楚。”   二火没有大冰活络,一根肠子通到底,“大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闻师父呢?”   沈容与说道,“我要能问到,我还需要你?”都说真诚感情才能长久,可闻卿丝毫没这个意识,让她不得不主动出手。   “好,我会调查清楚。”   沈容与沿着江岸跑了好久,脑子里止不住的乱想,又烦又躁,最后体力不支已经跑不动了,可精神上还是活跃的状态。   走回家的时候,她刚准备打开冰箱拿矿泉水,闻卿就走到一边,把冰箱关了回去,把水杯放到她手里,“说了好多次了,运动完先喝温水。”   沈容与拿着杯子一饮而尽,气喘吁吁地说道,“知道了。”   闻卿见她头上都是汗,抽纸递给她道,“今天怎么跑这么久?”   沈容与说道,“因为不想被你打晕,累了就好睡觉了。”   看来沈容与对弄晕她两次的事情耿耿于怀,闻卿淡定笑道,“其他处于躁期的人,会像你一样拼命运动吗?”   沈容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每个人挥发精力的方法都不一样,我是靠运动和酒精,其他人或许是靠性。”   闻卿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能接住沈容与在躁期里所有的倾诉欲,“怎么说?”   沈容与:“躁狂期间激素会紊乱,高度的□□亢进是很正常的事情,会产生性冲动,追求刺激,将性作为自己的释放方式,因此躁郁症患者有不少会染上性-瘾。”   她边说着,边在想如果闻卿也可以像躁期里的她,说好多好多话就好了,这样套话就可以一套一个准了。   闻卿歪了歪头,“你不会吗?”   “当然。”沈容与抬起下巴,很不屑地说道,“我不是低等级的动物,我对欲望有最起码的自控力。”   闻卿把她从头扫到尾,意味深长道,“厉害哦。”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模样,沈容与摆摆手,“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沈容与回到房间,发现换洗的衣服已经摆放在床上,很明显是闻卿准备的,她看着想了想,转身走出去。   闻卿见她进去没多久,又走了回来,略有疑惑,“怎么了?”   沈容与向她确认道,“闻卿,我交的是女朋友吧?”   闻卿被问得有些突然,答道,“当然是。”   “不是。”沈容与摇头,“我怎么感觉,你是我妈。”   她头回认真思考江舒宛嘴里的话,她真是缺母爱?   同闻卿在一起,闻卿确实将她照顾得十分细致,会给她准备一日三餐,生病会守在床头,会帮她把每天的药准备好,下雨天会提醒她带伞,会给她削水果。   这哪是照顾女朋友,这是养孩子。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她真怀疑闻卿是她妈妈的转世。   闻卿靠在小吧台上,觉得有点好笑,“我很像你妈?”   沈容与说道,“我没见过我妈,我是指行为很像,感觉没区别。”   闻卿顿了两秒,往前靠了一点,“照顾你不好吗?”   “不好。”她凝视着闻卿说道,“我不想多一个妈,我想要女朋友。”   一个能什么事都能跟她坦白,不狡猾的女朋友。   闻卿觉得沈容与有些失落,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失落从何处来,很想安慰她。她又往前靠近点,轻声说道,“我是你女朋友,跟妈妈是有区别的。”   沈容与虽然没体会过被妈妈照顾的感觉,但她觉得跟闻卿现在这样照顾她没什么区别,“没区别。”   闻卿说,“有区别。”   沈容与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闻卿的后半句话,问道,“哪里有区别?”   闻卿的眼睛看着她,重复道,“有区别。”   沈容与还没来得及反应。   闻卿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带着几分不由分说的意味吻了上去,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牙关。   这个吻来得毫无征兆,但沈容与没有过多的迟疑,顺着的心意,伸手揽住她的脖颈迎了上去。   没有多余繁杂的前奏,吻得激烈又缠绵。   沈容与耳边全是一点点加重的喘息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闻卿的,明明已经亲过很多次了,学会了怎么在舌尖探过来时呼吸,但越来深入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呼吸。   接吻比跑步时更消耗精力,却更舒服。   被放开的时候,沈容与已经头昏脑胀了,手已经无意识搭上闻卿的腰间。   闻卿指尖绕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吻了吻她水盈盈的眼睛,呼吸清晰地落在沈容与鼻尖,“你的妈妈会吻你吗?”   不会。   沈容与僵了僵。   闻卿唇向下移动,在她的脖颈处停下,感受到人类脉搏的跳动,好脆弱的血管禁不起一咬。   沈容与后脊一处阵阵发麻,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这太犯规了。   闻卿舌尖从颈处轻轻划过,细腻的肌肤上带着咸味,她并不嫌弃,继续说道,“你的妈妈会碰你吗?”她顿了顿,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嗯?高等级动物。”   轰得一声,沈容与大脑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扯断,迅速推开闻卿,动作简直算上是落荒而逃,“不行,我现在太脏了。”   【作者有话说】   刹车!她俩我有点分不清谁攻谁受,只有谁先谁后,都要舒服嘛。 57 第57章   ◎鸿沟◎   沈容与整个人像是熟了一般,没有任何迟疑拿上衣服进了浴室,冷水从头冲到脚,出来后终于清醒了许多,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脖颈,上面咬出了轻微红痕,没有用力所以并不是特别明显。   可这并不能让沈容与就此忽视闻卿放肆的举动,她还以为闻卿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今天来看,她对闻卿还是有点吸引力的,不然对方不会照着脖子啵啵就是两口,她妈妈真不会这样。   千年狐狸道行太深了,差点把她变成了低等级的动物。   刚刚反应慢了,应该咬回去的才对。   “过分。”沈容与对着镜子冷静地分析完后,然后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书《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   书里的内容早就看得差不多了,她边翻着书,还能想别些事情,比如十八加,少儿不宜的事。   说实话她真有想过那档子事情,每次亲吻手放到对方的腰上,听着缠绕在一起的喘息声,她会有想贴近的念头。   这不由她控制,是身体,是生理在互相吸引。   在圈子里见过太多快餐的恋爱,所以她总想着发展慢一点,会更珍惜点,她忍着,闻卿也许同样在忍着。   至于闻卿为什么忍着,她不知道。   总之闻卿的事情她都不清楚,跟个二愣子一样。   沈容与啧了一声,反正她不急,目前先忍不住动嘴的又不是她。   客厅里,闻卿念了好多遍静心诀。   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小的沈容与长大后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原本百年都用不到的口诀,遇上了沈容与之后出现地越发频繁。   她忍不住去回味沈容与刚刚的模样,最后抬手捂住眼睛,又默念一遍静心诀。   第二天,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天的事情。   在早饭的时候,闻卿商量道,“我要去帮上官意瑶看店,不陪你去公司了。”   沈容与习以为常,“你工资已经被扣光了,人事回头就把你开了。”   闻卿很淡定地喝了一口水,说道,“没关系,老板在我手里。”   沈容与对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嗤之以鼻,起身说道,“我上班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沈容与应了声好,叹了声气。   这副场景很像妈妈送女儿上学,学生时候没体会到母爱,谈个恋爱给她感受到了。   二火是调查收集的好手,速度一向很快,不到一天就把所有的信息发到了沈容与的邮箱里。   沈容与关掉文件的页面,打开了邮箱,看见里面的病例名字那栏写着梁慕两个字后,愣了一瞬。   是梁教授。   沈容与更疑惑了,如果闻卿只是单纯的去看望梁教授,为什么不跟她说,这也不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最近跟梁教授见面还是年会的那天晚上,梁教授来到小院带走了喝醉酒的上官意瑶。   梁教授同上官意瑶是什么关系?   是孙女和奶奶吗?   沈容与不断回想这两个人的相处细节,此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张脸,是梁教授爱人的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闻卿还骗她,她们两个人是她的奶奶。   一想到闻卿骗她跟手拿把掐似的,沈容与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上官意瑶怎么长得同梁教授爱人有点像?   下午,沈容与提前从公司下班,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往了一趟医院,医生说王韶仪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比沈容与想得要快。   江舒宛上学去了不在病房里,她同护工说了几句话,借着门口的窗户看了一眼王韶仪便走进了电梯间里。   沈容与鬼使神差地按了五楼,正是梁教授病房所在的楼层,不过她没有贸然进去打扰,只是在病房门前站了一会儿。   正准备离开时,走廊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并且在自己的身后停了下来。   沈容与转过头去。   梁慕比上一次见面更为消瘦,脸庞苍老了许多,以至于让沈容与没有立刻认出来。不过即使再怎么变化,她的眼底却依旧澄清,手杵拐杖,带着一顶蓝色的针织帽子,正微笑着看她。   沈容与连忙颔首,“梁教授。”   梁慕问,“你这是在找我吗?”   沈容与说道,“我有个亲戚在这里住院,听说您也在这里住院,想着来看看您。”   梁慕视线向她手上看去,说道,“空手来了?”   沈容与凝固了一瞬,连忙说道,“您看我太不周到了,我马上去买。”   梁慕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我是开玩笑的,你带东西,我这里也没地方放了,很浪费。”   沈容与尴尬地回笑,她原不知道平时学术严谨的梁教授私下里的性格居然是这样。   梁慕:“我们进去聊。”   沈容与见梁慕走路好像有些困难,主动扶着她走了进去。   梁教授住着的是一个单人病房,窗台上摆着一盆绿植,病床的一边放着鲜花和礼品,除了学生好友送来的外,其他都是来自各大单位或者高校,林林总总堆满了角落,沈容与对梁教授嘴里那句‘没地方放’有了清晰的认知。   沈容与张望了一下,自然地问道,“您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您吗?”   梁教授说道,“我爱人在照顾我。”   她略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孙女也在照顾我,你认识的,就是闻卿。”   后面那句强调姓名着实有些欲盖弥彰,沈容与说道,“梁教授,我已经知道闻卿不是您孙女。”   梁教授歉疚道,“抱歉,不是有意骗你。”   “没关系,都怪闻卿。”沈容与给定了罪魁祸首。   梁教授已经靠在床头,她现在的身体很容易疲惫,“听说,你和闻卿在一起了。”   沈容与承认道,“是的。”   梁教授露出个欣慰的笑容,轻声感叹道,“真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沈容与的错觉,她居然从这个笑容里看出几分伤感,“您爱人也是妖怪?”   “是。”   沈容与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大胆地说出了结论,“是上官意瑶。”   “是。”梁教授点头,“妖怪不会变老,她是为了我才在外面保持老人的样子,如果她不以老人的模样在我身边,其他人可能都会以为我们是奶奶和孙女。”   原来如此。   在知道真相的同时,沈容与无端多出几分惆怅。   对呀,妖怪不会变老,可人类会。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她和闻卿,在若干年后,她变得年迈,而闻卿依旧年轻,走在外面很容易被当成奶奶和孙女。   梁教授仿佛看出沈容与在想什么,拿起水果篮的一个橘子,递给了沈容与,“不用想太多,你们还有很久。”   沈容与问,“你们呢?”   梁教授笑了,“很短了。”   沈容与在病历单上已经知道了梁教授的病,心脏衰竭,经过了多次的手术都没能缓解病情。   她默默剥完橘子,剥下几瓣递给了梁教授,梁教授说了声谢谢,叹了声气,“这是人和妖怪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早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我老去,她未变的准备了,只是真正地看着镜子中的我一点点老去,而身边的她青丝如初,不可避免地会有些难过。”   “不过,我的痛苦比不上她,我走了,就留她一个人了。”   沈容与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归为沉默,此时的安慰显得很无力。   在安静中,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上官意瑶拎着水壶,大步走了进来,是老人的模样,“梁慕,我跟你说,今天医院打水的人格外多,我等了好久——”   等看见病房多了一个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撒娇的语调立刻变得正常,“欸,你怎么来了?”   发觉口气与现在的模样不符合,上官意瑶连忙放低了声音,连带着身子都弯了去,“欸,这小姑娘不是闻卿的朋友吗?”   沈容与和梁教授就这么看着她演戏。   上官意瑶一副长辈姿态,“小姑娘,你一个怎么过来了,闻卿没陪着你一起来吗?”   “没有,她在替一个花店朋友看店。”   梁教授忍俊不禁,终于说道,“不用装了,她已经知道了。”   “啊?”   沈容与似笑非笑,叫了声她的名字,“上官意瑶。”   上官意瑶立刻把身体直了起来,手捏成拳锤了锤腰间,“早说啊,害我装半天。”   梁教授问,“累到了?”   “可累了。”上官意瑶把水壶放到一边,看向沈容与说道,“大小姐,你来做什么?”   沈容与说道,“我来看望梁教授。”   “就这个目的?”   “当然。”   上官意瑶不信地看了她两眼,说道,“马上我就告诉闻卿,说你过来了。”   沈容与不怕告状,“你去。”   上官意瑶哼了一声,“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梁教授回道,“没有聊什么。”   上官意瑶抓着梁教授的手晃了晃,“快说,你们肯定聊了很多,告诉我嘛。”   梁教授笑道,“真的没有什么。”   沈容与见状,说道,“梁教授,我先走了。”   “好。”   沈容与走出病房的时,后面她们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停止。   “你刚刚是不是又出去了?”   “没有。”   “骗人,隔壁小孩都告诉我了,你不准乱跑,不可以一个人,能不能爱惜身体,想出去可以让我陪着你。”   “知道了。”   沈容与默默地关上门,锁住了这份温馨。 58 第58章   ◎花会枯萎◎   花店晚上六点关店,临锁门前,突然又来了一位女孩,腼腆地说要买支玫瑰花送给同学,闻卿挑了一支红玫瑰送给了她。   “谢谢姐姐。”   “祝你成功。”   女孩脸庞羞*涩,点了点头。   闻卿回身锁上店门,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处别着枚蝴蝶兰袖扣,傍晚风和舒适,刚往外面走了两步路。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闻卿顺着方向转过头,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沈容与在她面前冒出,眉梢微扬,“晚上好。”   好幼稚,闻卿弯了弯眉眼,“晚上好。”   沈容与问道,“惊不惊喜?”   闻卿配合地说道,“惊喜。”沈容与的脚步声太好认了,轻缓又有节奏,熟悉到不需要转头确认。   沈容与抬起下巴,“刚刚那个女生穿着校服,买玫瑰花去做什么?”   闻卿说道,“是要送给心上人。”   沈容与哦了声,“早恋啊。”   “年纪小不代表不成熟,她也懂得花要送给喜欢的人,比某人好多了。”闻卿把眸光放在沈容与身上,笑意盈盈,似是嗔怪,“某人也不知道送花给我。”   作为某人的沈容与默默嘀咕道,“送花很庸俗。”   闻卿:“是吗?”   “花会枯萎,不会一直在。”   正值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头涌动,走过五光十色的店铺灯牌,商场里的音乐从掩盖的门里漏出来,她们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里进去坐着。   虽说人少些,但也有情侣在里面约会,恰巧坐在她们的隔壁,男生女生坐在一起,互相夹菜,挨在一起讲悄悄话。   沈容与飞快看了眼,下一刻,闻卿在她对面坐下,递过菜单。   等吃得差不多后,沈容与开口说道,“我今天去看望了梁教授。”   闻卿一直在等沈容与提,这个话题终究还是摆在了明面上,“我知道。”   “你们妖怪传消息居然这么快。”   “上官说你走后,送了很多人参补品过去,让我谢谢你。”   沈容与注意着闻卿的神情,说道,“你可以怪我去查你行踪,这确实是我不对。”   闻卿摇头,“我不怪你。”   沈容与说道,“但我怪你。”   闻卿有点无辜,“我怎么了?”   “你不告诉我在先,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查,是你不坦诚。”沈容与提到这个就有些小生气,语气却是尽可能的平静,“我还以为你瞒了我天大的事情,原来就只是这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卿认真地看着她,开始解释道,“我是怕你见到上官意瑶和梁慕会联想到我们的以后,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想得越深反而会徒增烦恼。我不想你难受,我是想和你在慢慢的相处共同去面对。”   从决定在一起到现在,她一直在忽视人妖寿命的阻隔,也并不想让沈容与过早面对死亡的分离,这太残忍了。   只是没想到在沈容与那里她成了不真诚。   “可是我已经在想了。”   沈容与不自觉地转了一下手上的杯子,沉默两秒后说道,“我刚刚说花会枯萎,人也一样。你不同,你是常青树,我们注定有从本质上的不同,这个问题始终都存在。”   今天下午,沈容与一个人坐在车里想了很多,梁教授说她们还有很久,可她的很久对于闻卿来说只是沧海一粟,她们是不平等的。   几十年后她满鬓白发,垂垂老矣,而闻卿依然风华正茂,情感上的失衡会带来痛苦。   “这么严肃吗?”闻卿理解沈容与的意思,语调轻轻的想让沈容与放松些。   自从规定人和妖怪可以通婚以来,能真正走进人妖婚姻署的少之又少,就是因为人和妖怪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长久。   人类无法跨越时间,很难接受自己越来越老,而爱人依旧年轻,反观妖的岁月漫长,短暂的幸福过后,是无尽的孤独。   “当然,我一向严肃问题,严肃对待。”沈容与抬了抬下巴,直视着她说道,“反正,我已经想明白。”   她这般笃定,闻卿静了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沈容与是明白了她们不合适,还是她们要分开。   无论哪一个,闻卿都不能接受。   要不要消除沈容与见梁教授这段记忆,她想了想,片刻后问道,“明白什么了?”   沈容与眼底明亮,说道,“我不求长久,只要现在。”   闻卿欲抬起施法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也许是寻死过很多次,沈容与想问题多了些洒脱,在某一刻突然就明白了。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可她不可能为将来的痛苦,就放弃现在。   她说道,“未来什么样我不在意,至少现在很快乐,以后走到哪儿算哪儿。”   闻卿眉眼微动,“你真这么想的?”   沈容与嗯了声,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像上官一样。”   闻卿与她的视线对上,眸中很郑重,“我愿意跟着你变老,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离去。”   沈容与听着耳根发烫,心中又甜又软,掩饰般揉了下鼻子,“别想那么久,我俩有没有未来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嫌你烦了,或者你嫌我烦了,不过我一定会在你嫌我烦之前,先把你甩了。”   闻卿声音带着明晃的笑意,透着微微无奈,“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嫌你烦,只有你嫌弃我。”   “我现在就有点嫌弃你。”沈容与没再继续进行这个沉重的话题,反而把老早就想说的话吐了出来,“你能不能过来坐,人家情侣吃饭排排坐,哪像我们面对面坐?”   难怪某人刚进餐厅就盯着隔壁情侣看。   闻卿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默一瞬后,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沈容与:“笑什么?”   刚刚那些严肃的气氛似乎都随着沈容与的话消散了,变回了原本愉悦的样子。   闻卿摇摇头,起身坐到了沈容与的身边,“不烦了吧?”   沈容与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很像是反向撒娇,她保持镇定,轻咳一声说道,“不烦了。”   ——   周五从公司下班,沈容与就接到了沈明达的电话,要她回沈宅一趟,有事要说,还特意说了句自己一个去就行了。   沈明达肯定是知道她天天同闻卿在一处,怕她把朋友带回家去,不好谈事情。   确实许久没有回去,想着要去陪伴一下孤寡老人,不曾想沈容与刚到沈宅,大门被里面人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沈容与愣了一瞬,以为是新来的佣人,但看对方穿着富贵的模样明显不是佣人的打扮。   妇人笑吟吟地看着她,透着一股亲切感,“你好,你是容与吧,我在照片上见过你。”   沈容与疑惑但不失礼貌地说道,“你好。”   不等沈容与问,对方已经回头喊道,“老沈,你女儿回来了。”   等沈明达围着围裙跑过来介绍后,沈容与才明白这个妇人叫李雯,是沈明达的对象,也即将成为自己的后妈。   沈容与是真没想到沈明达能背着她谈了恋爱,到了快结婚的地步才通知了她。   沈明达向她解释了很多,说当时关系不稳定,怕告诉她后有抵触心理,最后好声好气地问她,“好女儿,你能同意我和你李阿姨在一块儿吧?”   沈容与心想我不同意有什么样,难不成你还能分,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敷衍地说道,“饿死了,什么时候吃饭?”   沈明达喜笑颜开,牵李雯的手一同去厨房做饭,说要吃个团圆饭。   沈容与不知道别人面对自己爸爸谈恋爱应该是保持什么态度,她但看着两人在厨房的这一幕,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从她有记忆就只有沈明达这个父亲,对于带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母亲胡芝,她不曾有过记忆,只能从家里人的一句句讨论中勾勒出母亲的模样。   胡芝出自书香门第,温柔又善良,两人一见钟情,家世相当,恋爱到结婚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胡芝生下她去世后,沈明达一直是孤身一人,别人都夸他忠贞,是个好男人。   然而,在母亲去世的二十多年后,沈明达终是又有了伴侣。   不知道在地下的母亲知道后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沈容与是替她不值,但她又不能对养她长大的沈明达说出反对的话来,忍心看着他不幸福,也不能对胡芝冷眼相待,因为她没有错。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这顿团圆饭沈容与吃得没什么滋味,结束后匆匆离开了沈宅,回到家后,沈明达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谢谢女儿,希望你能理解父亲。”   沈容与理解不了,如果有个人为了给她生儿育女而去世,她这辈子都不会找别人。   人果真善变。   沈容与把手机一丢,看向坐在旁边追剧的闻卿,凑过去恶狠狠地问道,“等我死了,你不会去找别人吧?”   正专注看嬛嬛和四大爷剧情的闻卿:“....”   沈容与啧了声,不满道,“你居然犹豫了?”   闻卿反应过来,很坚决地说道,“不会。”   沈容与说道,“你要敢爱上别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闻卿把身子正对向沈容与,笑道,“你今天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板着张脸。”   沈容与把沈明达即将再婚的事情说了一遍,忍不住惆怅道,“以前很多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母亲,如果没有生下我,我妈妈肯定可以和爸爸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我妈会不会恨我?”   “你在想什么呢?”闻卿捏住她的耳朵,惩罚般揪了揪,“不会有妈妈会后悔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沈容与求证道,“真的?”   “真的。”   沈容与状若思索,把闻卿的手从耳朵上拿了下来,握在手心里,“闻卿,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   闻卿说道,“我没有父母。”   沈容与被这话怔住,想拿着遥控器给自己一槌,“对不起,我不知道。”   闻卿睫毛轻轻颤了颤,轻笑道,“我诞生于天地间,灵力孵化,天生地养,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褚言是我后来认识的唯一亲人。”   沈容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那以后多一个我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再晚说一句,闻大人真的要给她消除记忆了。   后面会慢慢聚焦到闻大人的故事线上滴。 59 第59章   ◎我会很喜欢◎   闻卿的心很容易就被弄乱了,神色稍顿,然后看着她的模样说道,“你不是亲人,你是爱人。”   沈容与跪在沙发上,歪了下脑袋,“有什么区别吗,没区别。”   闻卿两只手勾着沈容与的脖颈,“亲人可以有很多人,但爱人只有一个。”   沈容与的唇角扬了起来,慢悠悠地说道,“听到你这话,褚言该伤心了。”   闻卿摇摇头,温声说道,“感情不同而已。”   与褚言是在漫长的陪伴中产生的情感羁绊,她们是相互依靠的至亲,不需要刻意去维持,知道永远都在彼此的身边,而对沈容与是荷尔蒙的吸引,本能的靠近她、爱她,只是看着她便会觉得亏欠,总会觉得做得不够。   沈容与主动地趴在闻卿的肩上,这狐狸身上没有碰过香水,却依旧很好闻,闻起来像是饱满多汁的紫葡萄。   她鼻尖忍不住蹭了蹭。   闻卿很轻易地就注意到沈容与的动作,她想,在沈容与那里自己吸引力也很大吧。   亲昵久了对这样的气氛再熟悉不过,她们很自然而然便吻在了一块,柔软混合翻涌,一点一点在口腔扫荡,用力汲取对方的气息。   等松开时,唇瓣殷红。   闻卿面色微红,指尖蹭掉了她嘴角未吞咽下去的水光,顺势手揽住她的脑袋,眸光落在沈容与的眼睛里,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发麻的嘴唇。   心跳啪嗒啪嗒的跳动。   沈容与看愣住了,升出生涩的欲望,原本停留在老地方的手不再是单纯的抚摸,伸进短袖的下摆,指尖触碰到细腻的肌肤,顺着她的腰间摸索向上。   闻卿显然没有因为她这突然的举动而生气,反倒是弯了弯唇,任由她放肆。   沈容与很喜欢闻卿的腰,细白如凝脂,当她真真的感受到后,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女人的腰是春水,掠过春水,心头荡-漾。   指尖很顺利地滑到上方,她轻轻一捧。   闻卿的喉咙发出细微的哼声,软了身子,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沈容与哑着嗓子,“你没穿?”   闻卿忍不住去咬她耳朵,没好气道,“在家你会穿吗?”   沈容与噎了一下,摇头道,“不会。”   闻卿不再说话。   沈容与不可能就这么停下,像是对待甜得发腻的水果软糖,一轻一重捏着揉着。   因她,闻卿手指捏着她肩膀处的衣料,不受控制地蜷缩捏紧。她的身体完全不像她表面性格一样温和奉礼。   沈容与听到她的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手心渐渐有了湿意,大脑恍惚,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然,她选择了主动说话,“你待会儿可以摸我,我也没有穿。”   闻卿缓了两口气,肌肤的难耐被压制下去,她轻飘飘地说道,“你平常话没有这么多。”   “我....”   闻卿重新覆盖上她唇。   好了,不要说话了。   闻卿不想听沈容与说太多,唇应该留给更重要的事情,再多的言语也跟不上本性的渴望,肌肤相贴的冲动已经占据了所有。   窗外天黑了,室内没有开灯,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膝盖下意识抵开双腿的瞬间,沈容与恍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撤开说道,“不对,冷静一下。”   闻卿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少见地愣神,“怎么了?”   沈容与摸着鼻子,嘀咕道,“我觉得在这里做不太好。”   第一次不应该在这张狭窄的沙发上,即使她这个沙发的价格可以买个房子。   闻卿说,“去床上。”   沈容与犹豫了。   闻卿坐起身,冷静地分析说道,“沈容与,你现在停下来,会显得我很没有魅力,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   沈容与真想把灯打开,让闻卿看看把她钓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显得了。”   说着她就要去抱闻卿,闻卿手指抵着她的脑袋,把她挡住了。   沈容与细细解释道,“你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我觉得需要郑重点,不可以草草率率地就这么做了,我需要准备一下,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准备好。”   现在这个地方草率且不浪漫,很像是聊天过后顺便上个床。   她沈容与,向来要好的,最好的。   有时候觉得沈容与的控制力,她都望尘莫及。   闻卿盯着她看了会儿,嗯了一声。   沈容与如释重负,微微动了一下腿,还没降温的脑袋瞬间又热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再去洗个澡。   闻卿捞起滑落的衣肩,把散落的头发挽好,光影里,她下颚线绷成一条好看的线条,耳根罕见地红了一片,可沈容与只觉得她好端庄冷静,仿佛刚刚落入情欲的人不是她。   不过在怎么装,沈容与也是能看出刚刚她有些生闷气,很少看见闻卿不冷静的时候,她不会轻易放过去,“闻卿,你刚刚是不是急了?”   闻卿否定,“没有。”   沈容与扬起下巴,“你有。”   闻卿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你说有就有吧。”   周日那天,沈容与和闻卿回了一趟小院。   自从褚言除夕那天下棋又输给了沈容与,便苦学勤练棋谱,这回一见到沈容与就说要一较高下。沈容与没想到褚言这么记仇,于是有意让着小妖怪点。   最后一棋落下,褚言怔愣了一瞬,便欢欣鼓舞地庆祝起来。   沈容与朝闻卿耸了耸肩,眸光投向小院,正是流苏花开的季节,花开满园,她感叹一句,“真好看。”   闻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后院,微微一笑,“嗯,又是一年花开。”   沈容与手指夹着棋子,轻声念道,“夏无虞。”   这个名字说出来让闻卿呼吸都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的收敛了眉眼,把目光看向褚言。   褚言跟着讪笑,她不是故意告诉沈容与这个人的。   沈容与目光不在她们这边,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你这位种树的故人很有品味,你怎么认识她的?”   闻卿顿了片刻,慢慢说道,“她救过我。”   沈容与:“那可不就是恩人,你报答人家了没?”   又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闻卿默默地棋子一颗颗拾起放进棋盒里,点了下头。   沈容与见她在收棋盘,把手里的黑子故意地扔进了白子盒里,当闻卿看过来时,微微扬了下眉。   沈容与不知道自己提问有多精准,但褚言知道,连忙说道,“姐姐,我有事要跟你说。”又朝沈容与说道,“你不能听。”   沈容与呵了声,妖怪的事情她这个人类听不得,“我也不想知道。”   她轻车熟路地去了阁楼赏画。   褚言说道,“姐姐,妖管局那边来人找过你几次,说是内部叛徒抓到了,请你一到去审问,我拿你去外出游玩给推了。”   “妖管局的事情已经慢慢移交给殷如之,能交给她处理的事情,我就不再去插手。”   褚言点点头,深表赞同,“也好,妖管局那群妖怪天天吵架,不干正事,一遇到大麻烦就指望着姐姐你,咱才不惯着他们。”   闻卿管了妖怪数百年,如今她有更关心的事情,她要把这个一百年留给沈容与。   褚言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姐姐,沈容与还不知道她的存在了吗?”   闻卿垂下眼眸,说道,“她不会知道。”   即使她们长着同一张脸,却是前世今生,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因前世的约定而来到沈容与的身边,说难听点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她了解沈容与,以沈容与黑白分明的性子是不会容忍感情里掺杂着算计,她怕她知道后会影响病情,而且,会不喜欢她了。   所以,这事要瞒就要瞒到底。   这边在阁楼的沈容与接到了徐曦的电话。   沈明达五十四岁的生日即将要来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生日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聚餐了,而是各界人士的交际场所。沈明达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每年席面总是盛大的,一是为了彰显沈家的权势,二是笼络江市各方的力量。   徐曦是为了徐家那群老人来询问她送礼的建议。   沈容与出了个馊主意,“你就送一对龙凤红烛吧。”   徐曦反应了会儿,“红烛?你爸要结婚了?”   “嗯。”   徐曦笑了,“好啊,我这也算近水楼台获得了第一手消息,你爸和你现在都谈上恋爱了,不愧是父女了,话说,你这后妈人怎么样?”   “就见过一面,不清楚。”沈容与说道。   徐曦又打趣了几句,就回归了正题,“今年生日宴好像是在海上吧?”   沈容与点头,“是,在盛世号上。”   近几年,永嘉把目标投向了海洋,积极发展海运和船舶工业,去年与皇家加勒比共同合作建造的盛世号正式初航,如此奢靡的庞然大物吸引了不少眼球,如今第二次出海即将在沈明达的生日那天,可见是邀请了不少大人物。   徐曦略显兴奋地说道,“之前那次我有事耽误了,都没能坐上,这次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沈容与说,“你又不是没坐过游轮。”   徐曦后知后觉问道,“你怕水,能去海上吗?”   “我试试看。”   “闻师父去吗?”   沈容与心念一动,没有任何犹豫,“去。”她跟闻卿的距离不能超过九公里,要是不带上闻卿,谁知道游轮在海上能飘去哪儿,她不得疼死。   “而且,海面是个很浪漫的地方,不是吗?”   耳边听到楼梯的脚步声,沈容与抬眸,看见闻卿走了进来。   沈容与看着她,对手中的电话说道,“游轮很好,我会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 60 第60章   ◎你好脆弱◎   沈明达的寿宴那天,江城大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场了。盛世号从港口起航,选择了风景很好的航线,正值初夏,海面蔚蓝,海天一色,日落时分,金色暮霭落入海中。   晚宴开始前,沈容与作为东道主的一方需要提前到场,闻卿随着她一起,见到沈明达的时候,沈容与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一个木盒。   闻卿递了过去,“伯父,祝您身体健康,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心意。”   沈明达笑了笑,“欢迎欢迎,人来就行,带什么礼物啊,太客气了。”   沈容与其实已经替闻卿备了一份礼物,见她自行准备了,有些好奇。沈明达的品味向来很高,礼物是很难送到心坎上。   “送的什么?”她问道。   当面打开礼物是失礼节的行为,沈明达于是问了声闻卿,“闻师父,不介意我打开看看吧?”   “没关系,是一个小物件。”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个翡翠玉壶,模样小巧,花纹极其精细,在一旁的李雯都忍不住说了声,“真好看。”   沈明达看了也是甚是喜欢,“谢谢闻师父,这不便宜吧。”   闻卿说道,“您喜欢就好。”   “我非常喜欢。”沈明达说道,“沈容与,你看看人家闻师父送的礼物多用心。”   沈容与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这种级别的礼物她可送不起。   等沈明达和李雯去前面见客人时,沈容与才默默来了一句,“送给我爸可惜了。”   闻卿笑了一下,“没你这样说自己父亲的人。”   沈容与说道,“我爸这个门外汉是他只看出这个贵且好看,我看到的是千百年工艺人智慧的结晶,我如果没看错,这是明朝的文物,有价无市。”   闻卿点头,“你没有看错。”   沈容与叹息一声,“太可惜啦,送给我多好。”   闻卿嘴角带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去看看,你可以挑几件喜欢的带走。”   这种口气好随意,就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沈容与眯了眯眼睛,忍不住问道,“闻卿,你到底多有钱?”   闻卿谦虚地说道,“一般。”   宴会厅里她们不好一直在角落里聊天,来往客人很多,沈容与自从生病以来很少再参加这种大型宴会,重新回归不过半年的时间,不少人许久都未见过她,来找其攀谈,沈容与是逢场作戏的老手,在光鲜亮丽的人堆中穿梭一点不显局促。   每当喝酒的时候,闻卿就会给她递酒杯,沈容与抿了一口,表情微动,是白开水。   在闻卿去拿水的间隙,沈睿宇找过来问好,假模假样地冲她笑了笑。   沈容与同样虚与委蛇地笑了声,客套道,“二哥可要吃好喝好,有招待不周地方还请多担待。”   沈睿宇说道,“妹妹近来是如沐春风,气色都好了不少,听说你在公司里做了个大项目,让公司利润翻了一番,引得董事会那边对妹妹你是交口称赞。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劝妹妹不要太得意。”   沈容与不搭理他的挑衅,问道,“你过来就是来提醒我?”   沈睿宇微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合作伙伴丁炎,同我一道做地产开发。”   沈睿宇身边站着的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个头不高,面庞阴郁,看着很不起眼,以至于刚刚沈容与都没有注意到他。   近来沈睿宇从政府手里拿到了块地,说了也奇怪,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参与投标竞争的公司居然同时选择了放弃,因此这块地白白地落入了沈睿宇的手里。   丁炎拿了杯红酒送到她手边,敬道,“沈大小姐,久闻大名。”   沈容与没伸手接酒,睨了他一眼。   沈睿宇:“妹妹这是不给我合作伙伴面子?”   沈容与淡声说道,“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敬酒都喝的。”   丁炎眼中有精光闪过,嗤笑声正要发作,忽然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奇怪,非常明显的变化,其中居然能看出几分恐惧来。   沈容与不明所以,不过这人的笑声她听得真切,怎么敢在她面前有这样的态度,眉心微蹙时,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闻卿从身后走到她的身旁,很淡地看了一眼丁炎,然后眸光转向沈容与,表情松动下来,“怎么了?”   沈容与说,“无事。”   丁炎敛去刚刚的张狂,殷勤地说道,“我见大小姐刚刚已经饮了不少酒,这杯就当我敬大小姐的。”   说着,他一饮而尽。   沈睿宇见状有些疑惑,出言讥讽道,“大小姐金贵之躯,是冒犯不得。”   沈容与:“明白就好。”   沈睿宇向来烦沈容与这副毫无波澜地模样,正要再激一激,下面的人就过来打断了。   “大小姐,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沈容与勾唇一笑,携着闻卿,优雅地转身离开。   闻卿微微抬眼,说道,“刚刚那个人是妖怪,你要小心些。”   沈容与疑惑,“丁炎?”   闻卿道,“嗯,他是蛇妖。”   沈容与说道,“那岂不是与褚言一样。”也不知道沈睿宇是否清楚他是妖怪。   闻卿想如果褚言在场,听到这话该生气了,生在田埂间的普通草蛇怎么能与天地蕴化而生的灵蛇相提并论,“褚言没有凶气,刚刚那个人身上微弱的凶气。”   虽然成不了凶妖,但受凶气影响,性子绝非善类。   闻卿若有所思道,“也许,刚刚他也认出我来了。”   留在宴会厅另一边的沈睿宇,看着并肩的两人,凶相尽露,“你刚刚怎么不动手催眠她?”   丁炎说道,“原本刚刚我就没有打算催眠她,环境太嘈杂,不符合催眠的条件,很容易失败。”   “那等宴席结束,我私下叫她出来,就跟当年一样。”   “也不行。”   沈睿宇颇为烦躁,压着声音说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为什么?你可不要忘记是我救了你,你说要为我所用的。”   丁炎皱了皱眉,有些嫌弃道,“我说了会帮你,肯定是会帮你,她现在身边有个灵力强盛的妖怪在,我不是她对手。”   只要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他脊背就生凉,这是生性带来的恐惧,对方强大如斯,他不得不慎重。   他眼底沉了沉,说道,“我会尽快调查清楚那个女人是谁。”   沈容与和闻卿走过去的时候,沈明达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聊天,李雯温婉地挽着沈明达的手臂。   徐曦也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容与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听见沈明达说道,“来,容与,见过你罗叔叔。”   沈容与立刻明白了徐曦笑容的含义。   罗家,罗富贵,她当初的相亲对象。   她下意识看了眼闻卿,转眼说道,“罗叔叔好。”   “容与,好久没见啊。”罗仁笑道,“我早就想来跟你道个歉,是我家富贵不争气,上次和你见面路上出了车祸,失约了,你脾气好,可别怪他。”   “没事,罗叔叔。”   “这次原本他也是要过来,只是公司那边临时要去国外出差,没能来,他很遗憾呐,哦对了,他的公司是负责纺织品出口,手上资源很多,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   罗仁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自己家的儿子多么优秀,多么年轻有为,上赶着推销呢。   沈容与平静地说道,“罗叔叔,我在做医疗,没打算改行做衣服。”   罗仁尴尬地笑了笑。   原以为沈明达最不喜班门弄斧的人,不曾想也帮他说上话来,“你看你说什么呢,生意都是想通的,说不定哪天你就需要人家的帮忙。”   沈容与可算明白了,沈明达还没放弃给她相亲的心思。   罗仁说道,“这样,你们可以互相加一个联系方式,年轻人嘛,跟我们老头相处不一样,你们在一起话题多。”   沈容与没有接话,再次把目光投向闻卿,对方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一如既往的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到嘴边的拒绝突然拐了个弯,她说道,“好啊。”   闻卿眸色黯淡了一瞬,很快地掩盖了过去,声音极淡,“饿了吗,我去拿些吃的。”   成功加上好友后,罗仁满意地离开了。   徐曦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闻师父居然这么冷静,没吃醋吗?”   沈容与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到刚刚闻卿说得上极为冷静的态度,心凉了凉,“好像....没。”   徐曦说道,“情绪真稳定。”   什么意思?   不在乎吗?   沈容与有点不爽地磨牙,她就是见闻卿事不关己的模样,故意气气她,这可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方依旧平静如水,反倒自己愈加不高兴。   李雯察觉出沈容与情绪不对,以为是她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借着沈明达见客的功夫,悄声拉着她说道,“你别怪你爸爸急着让你相亲,他年纪大了,他很怕他走了以后,没有人照顾你,我回头帮你劝劝他。”   经过沈容与的观察,李雯无论嫁不嫁给沈明达,都是个极好的人,因此她不会有敌意,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李雯放下心来,沈容与紧跟了一句,“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有人照顾我了,不需要别人。”   ——   甲板上,夜晚的海风很舒适,在宴厅里的闷燥都被吹散了,闻卿望着海面出神,等反应过来时,沈容与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沈容与把手中的披肩盖到她的身上,问道,“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去拿食物吗?”   闻卿垂下眼睛,眼底漾起笑意,“想出来透透气。”   沈容与今天没有上过甲板,怕看到海浪会恐惧,此时看到深蓝的海面,心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手扶上了栏杆找了个支点。   闻卿有些担心,询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沈容与摇头,把视线转了回来,不看海就好了。   闻卿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离开,她一转眼便对上了视线,身前是翻滚的海浪,身后是绚烂璀璨的灯光,对视中彼此浓稠的情感迸发,定格成一副蓝色、浪漫的画面。   今天为了出席宴席,她穿着轻纱长裙,勾勒出身形的纤细,这是沈容与亲自*挑选的裙子,她一直觉得白色最适合闻卿了,神圣无瑕,吸纳世间所有的污秽,依然独善其身。   海风吹乱她的发丝,衣摆随着风飘动,她的漂亮是极具冲击性,只是每次被她温润的气质所掩盖住,此时她毫不收敛,那双妩媚的眼睛勾着人陷进去。   简直好看得不像话,想亲。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想,不过在她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一切。   她有些后悔为了找闻卿把手机带了出来,还没有解锁,只是拿起,就能看见弹出来的信息框,正是那个相亲对象。   【你好,容与。】   沈容与愣了一瞬间,不带姓氏的名字被男人这么打出来,一时间她浑身不自在。她反应过来后熄灭了屏幕,下意识看向闻卿。   刚刚那么近的距离,如果她没有眼瞎,绝对是看见了消息。   闻卿似笑非笑,语气里掺着冷淡,“不回他吗,容与。”   后面两个字咬得极重。沈容与想,这应该是吃醋了吧。   不管如何,这种刺激别人,反把自己刺激到的事情她不会干了,沈容与迅速说道,“不管他。”   闻卿:“哦。”   什么鬼态度。   沈容与假装自然地问道,“你吃醋了?”   闻卿说,“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吃醋。”   “我说得不是字面意思,是那个——随你吧。”   沈容与想起之前向她解释过“吃醋”的意思,现在再重新解释,不就是推翻了自己。   算了。   于是,她说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在沈容与转身之际,闻卿笑意敛了下去,抿起嘴角。   她不悦。   晚宴流程繁琐,直到十一点多宾客才散尽。在沈大小姐的暗中操作之下,她和闻卿安排在了一间船舱,不过是两张床。   沈容与身上沾了一身烟酒味,迫不及待先进了浴室洗澡,手机随手扔在了床单上。   闻卿看了一会儿,起身拿过手机,很轻松地便解开了密码,指尖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几秒,便点了进去。   沈容与最终还是回复了那个男人。   沈小姐简言意骇,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滚。”   半小时后,沈容与从淋浴间出来,她就看见闻卿半躺在沙发上,嘴唇勾着,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容与有些疑惑,“你去洗吧。”   “嗯,记得把蜂蜜水喝了。”闻卿手指点了点桌面,进去前用堪称温柔如水的眼神地望了沈容与一眼。   沈容与:“....”   等闻卿穿着睡袍出来时,沈容与已经在上床玩手机了,手指啪嗒啪嗒回着消息,等她头发吹好后,依旧还在聊。   闻卿问道,“跟谁聊天?”   “徐曦。”   沈容与看到徐曦回了OK,才把手机放回去充上了电,抬起眸望向站在床边的闻卿,“关个灯,睡觉吧。”   闻卿没有动,问道,“这儿浪漫吗?”   沈容与觉得莫名其妙,但依旧回道,“浪漫。”   闻卿说道,“我今天想在这里跟你睡觉。”   房间里瞬间安静。   沈容与脸肉眼可见地红温,不等她拒绝,闻卿的吻先一步落了下来。   她弯下腰,尽心尽力地吻着,她想吻沈容与,早在甲板上就想了,如果不是那条该死的消息,她们已经接吻了。   沈容与揪住闻卿的睡饱,艰难地抽离出来,闻卿绝对吃错药,这么急,明明她已经有安排,“等一下。”   闻卿盯着她发红的嘴唇,说道,“不等了。”   沈容与说,“等明天。”   “明天已经到了。”   时钟早就划过了十二点,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中,闻卿真的不再等待,再度吻上她的唇。   亲吻的力道不似之前的温和,一下又一下咬着她的唇舌,见沈容与进入不了状态,闻卿侧头去亲她的耳朵,细细啄吻,“沈容与,你是不是不行?”   沈容与果真受不了刺激,反手搂住闻卿的脖子,“你说谁呢?”   她刚刚就是在想,闻卿这个人就是没点计划性,明天准备的东西全浪费了,不过,既然闻卿都主动了,她也没有怯战的道理。   闻卿睡袍的领口拉得很低,锁骨白皙,往下是柔软的一片,红唇轻启声音充满诱惑,“证明给我看。”   下一刻,沈容与情难自禁,揽着她的脖颈,勾着她接吻,压着她的身体往自己靠近,所有的动作都在向闻卿证明她可以。   闻卿含着笑接受了一切,轻轻喘着气,掌心下滑,极具耐心地去探索每一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沈容与已经全部交付,眼角被刺激得发红,嘴上却不忘挑衅,“你感觉不太行的样子。”   闻卿轻轻地吻她,温柔道,“我不敢碰你,你好脆弱。”   “你不行,就让我来。”   这话一落,闻卿便动了,沈容与忍不住轻哼了声,“臭狐狸,你别这么突然。”   “好。”   闻卿声音暗哑,千年来修行的道行一朝全都破了,克制不住地跟她更靠近一点,她很无耻地把所有理由归咎于沈容与。   都怪沈容与,她太可爱了,太美好了,美好到需要她去染指。   深夜的海浪悄然落入了房间里,耳边能听见簌簌的水声,沈容与微微仰着头,双眼舒适地闭起来。   这正常吗,怎么会这样舒服。   难道其他人同她一样,第一次便感到如此的欢愉吗,兴奋到周遭地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身上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这种虚幻的感觉让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声音同身体一般发着颤,“闻卿,你叫叫我。”   “容与?”   沈容与咬牙,“你不要这么叫我。”   闻卿轻笑一声,在耳畔低声唤道,“阿与。”   沈容与不再说话,直到在漫天的海浪声降临时,她羞耻地抱着她的背,流下了生理性眼泪。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作者有话说】   沈等等终于不等了,此时应该知道另一个床的作用是什么了。 61 第61章   ◎下次努力◎   沈容与跟案板上的鱼儿一般,被翻来覆去做了好几次,最后实在什么力气也没有,任由闻卿抱着她放到了另一张床上。   闻卿揉了揉她脑袋,“疼吗?”   沈容与没有回复她,刚开始是有细微的疼痛,但后面就很舒服,甚至舒服得有些过头了,就是腿张久了有些酸。   不过,闻卿真不是个东西,她都哭成鬼了也没停下的意思,现在反过来问她疼不疼。   闻卿见她没有应答,又要去抱她,沈容与慌得连忙往另一边滚了滚,“不行不行,我真不行了,太累了。”   “.....”   闻卿垂眼看她,过了几秒后笑道,“要去洗澡吗?”   沈容与忽地反应过来,也是顾不上羞耻了,她浑身湿漉漉的确实难受,可一想到要在浴室折腾就懒得去了。   于是她艰难地坐起身,两只手勾上闻卿的脖颈,命令道,“抱我去洗。”   记得沈容与手受伤那阵让她帮忙洗澡,是百般扭捏,如今倒是变了。闻卿问道,“你不害羞了吗?”   你该看都看了,我现在害羞多此一举。   沈容与慢吞吞地说道,“我现在就想少受罪,我这个样子,不都怪你。”   闻卿笑,“怪我,大小姐。”   闻卿伺候人起来是没话说,她说擦哪儿就擦哪儿,无比温柔耐心,导致沈容与在浴室差点都要睡着了,出来后坐在床上,闻卿拿了件长袖给她套上。   一收拾完,沈容与立刻倒了下去,没半点犹豫。闻卿再次返回浴室清洗自己后,才回到床上在躺下。   沈容与费劲地睁开眼,看她一眼,迷迷糊糊道,“你难受吗?”   闻卿以为沈容与早就睡着了,“嗯?”   好半天没人回应,正当闻卿以为沈容与刚刚说得是梦话,她听到她自言自语般,低喃道,“下次我伺候你。”   游轮在海面上行驶了一夜,天光大亮时,沈容与才醒来,她一动,闻卿也醒来了。两个人是抱在一块睡的,沈容与有点起床气,看见眼前的人就想到晚上所作的事情,不大高兴地咬了下闻卿的下巴。   闻卿手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再睡会儿。”她大抵是真的神志不清了,看沈容与睡觉看了一晚上,天刚亮的时候她才睡下。   沈容与又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再次睁开,她有预感沈明达等会儿会过来找她,不能再睡了。   她起床进浴室洗漱完,回来看见闻卿还在床上,见还有时间,便索性钻回了被窝,撑着上半身,用指尖在闻卿锁骨上画着圈。   闻卿觉得痒,抓住她的手腕,“阿与,别闹了。”   尾音拉得很长,带着刚睡醒的暗哑,钻进耳朵里惹得发烫,立刻唤醒了沈容与的记忆,闻卿这厮一声声唤着她,手一下下动着,行为恶劣。   她不乐意道,“你别这么叫我了。”   “你不是说喜欢吗?”   “那也别叫。”   “好的,阿与。”   沈容与羞得把闻卿全身咬了一个遍。   闻卿有点儿佩服起沈容与了,明明晚上还死气沉沉的人,现在精气神这么足。不过很快她分不出精力去思考了,她微微仰起头,手软绵绵地搭在眼皮上,挡去了眼角的媚意。   沈容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都能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她学着闻卿对她做的样子,仅仅过了一会儿,一只手忽然紧紧扣住她的脑袋,上方的声音似是痛苦又或许是欢愉。   “阿与,别。”   沈容与没有听。   这么一闹,床单湿了大半,现在是两张床都不能睡人了。   沈容与起身抽纸,闻卿瞧了一眼,便面色绯红地挪开了目光,靠在床头止不住的轻喘。   沈容与重新进去刷了遍牙,白天做这种事情,脸上躁得慌,而却不忘嘴上功夫,出来便问,“我伺候的怎么样?”   闻卿已经恢复成平常冷静的模样,只是眼尾依旧泛红,她欲说还休地瞥了一眼沈容与,“下次努力。”   “.....”   沈容与不服气,嘲讽道,“你也很一般,得努力。”   经过这么一闹,闻卿彻底是没了睡衣,捞回衣服穿上,抬了抬眼示意道,“你负责收拾床单。”   真是责任落实。   在闻卿去浴室的间隙,门被人敲响,沈容与只开了一条小缝隙。   “大小姐,老爷找你。”   “好。”   沈容与朝浴室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床单是不能睡人了,沈容与补充道,“隔壁的房间也是我们的,你可以去里面休息。”   盛世号下午才靠岸,船上的人大都在餐厅用午饭,沈容与走进私人的包厢里。   沈明达一个人正在用茶,李雯不在身旁,看见沈容与第一眼便问道,“你脖子怎么红了?”   沈容与摸了一下脖子,闻卿咬得太深以至于涂了好多粉底都没能盖住,她撒谎道,“被虫子咬了。”   沈明达并没有深究,只是说道,“这么不小心,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拿个药膏,你先坐吧,想吃点什么?”   沈容与估摸待会儿一交代,饭还没上来,她就被赶出去了。   “不了,我刚吃了点。”   沈明达点点头,问道,“你昨天跟你雯姨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容与拿起茶碗吃了一口,很淡定地说道,“很简单,我谈恋爱了。”   “谁家的?”沈明达不反对沈容与谈恋爱,但他是不会答应那些随随便便的人进沈家的门。   沈容与说,“你见过。”   沈明达很疑惑,“我见过?”   沈容与没有拐弯抹角让沈明达去猜,直接了当给出了答案,“闻卿。”   在沈容与的注视下,沈明达脸变得又青又黑,其中还掺杂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是同性恋。”沈容与说道,“她就是我女朋友,名副其实。”   沈明达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女人了?”   沈容与有些奇怪看着他,“我原本也没喜欢过男人。”   沈明达是个传统的男人,这种离经叛道之举出现在别人身上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但他不允许出现自己的女儿身上。   沈明达严肃说道,“不要胡闹,赶快分手。”   沈容与淡声说道,“不分,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不会分。”   “沈容与,我没有同你开玩笑,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   沈容与在沈明达面前的姿态放得并不低,可以说是气定神闲,“您可以收走给予我的资产,我自己有钱,至于公司您要拿走就拿走,本来我就不想干,我有能力也有资本去喜欢一个人,至于闻卿——”   她笑了一声,“您拿她是没有办法的。”   沈明达眼神犀利,威胁道,“你看我拿她有没有办法。”   沈容与叹了声气,商量道,“爸,你再婚我都没有反对,我第一次谈恋爱,您也别反对了。”   “....”沈明达怒道,“这能一样吗,男女相爱天经地义,你这算什么?哪有女人和女人谈恋爱的道理,我这是为你好!”   沈容与很认真地说道,“那你别为我好了。”   沈明达想找个棍子揍她,但看来看去没个能趁手的兵器,于是操起杯子就摔,“你给我滚!”   沈容与识相地起身离开,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闻卿昨天送您了一件礼物,我看您现在不太喜欢她,要不然您还给我,省得看见心烦,回头我再给你补个别的。”   沈明达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这个小兔崽子明摆着想气死他,怒斥道,“我扔了,都不会给你。”   沈容与可惜地叹了声气,她也不想再刺激刚过完生日的老人,说道:“您好好休息,不要花时间为我操心太多,多陪陪雯姨。”   “滚!”   在对李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容与就料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发生,与其隐藏她和闻卿的关系,让沈明达介绍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对象,不如快刀斩乱麻,绝了沈明达的心思。   她省事,沈明达也省事。   而且她料定沈明达拿她没有办法,毕竟她又不是象牙塔里长大的花朵,动动手指就能轻松处理的人。   摊牌结束,沈大小姐神清气爽,安排佣人送了一份餐到她们的房间里,一进门便看见闻卿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打发时间般在玩遥控器,一下下调电视频道。   她问道,“你没睡觉吗?”   闻卿偏头看她,慢悠悠地说道,“怕破坏了雅间。”   沈容与顺着她的视线,疑惑地抬起眼睛。   她这才注意到,洁白的大床上面铺满了玫瑰花,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当沈容与觉得已经够“雅”的时候,闻卿站起身,手指点了点桌面,“还有这个。”   白色的包装盒已经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十分精美的项圈和手铐,昂贵的皮革、泛着亮光的金属物品,让沈容与眼前一黑又一黑。   闻卿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挑起眉道,“原来,你说等明天,是这个意思啊。”   “.....”   沈容与想杀了徐曦的心都有了,让她准备是这么准备的吗?   【作者有话说】   徐曦托腮:我觉得沈容与会喜欢。 62 第62章   ◎我不想死了◎   看着沈容与越发通红的脸庞,闻卿颇为体贴地把盒子关了上去,看着一动不动的沈容与说,“先吃饭吧。”   沈容与冷漠地解释道,“闻卿,我没那方面癖好,你别多想。”   闻卿:“嗯。”   下午三点,游轮进港靠岸。沈容与原本的计划是和闻卿在船上再多待一天,不过因为她提前跟沈明达摊了牌,再当着自家老爹的面与闻卿单独过一晚属实会刺激他,于是便放弃了。   而且计划的目的已经提前完成了。   沈容与跟着沈明达送走客人,临走时沈明达扫了一眼她们,闻卿对他礼貌地点头示意,沈明达跟没看见一般,在三四个保镖护送下离开。   闻卿默默道,“你爸好像对我有意见。”   沈容与:“你看出来了?”   沈容与云淡风轻把自己出柜的事情说了一遍,闻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们人类出柜不都是很惨烈吗?”   “你从哪儿听说的?”   “上官那里,听她说当初梁慕出柜的时候,与家里闹得轰轰烈烈,还被赶出了家门差点决裂。”闻卿说道,“但你们不太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还能在一起好好说话。”   沈容与说道,“因为我们能装,我爸拿捏不了我,我也拿捏不了他,就这么耗着吧。”   闻卿能感受出沈容与说出这句话时的无奈,她毕竟不了解她们父女的相处模式,不好多说些什么。   知道在人类社会里女生之间谈恋爱会很麻烦后,原本她想如果有一天沈容与因为出柜被赶出家门,她可以养她,如果她舍不得沈明达,她可以去沈明达那里谈判。   无论沈容与做出什么决定,她都可以给沈容与托底。   不过现在看来,沈大小姐似乎不太需要她的帮忙。   “这事你就别掺和,我会处理好。”沈容与向闻卿抬了抬下巴,一副“你就放心吧”的样子。   闻卿低眉垂眼,“嗯。”   周一上班,沈容与预想的公司调令没有下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沈明达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中午她约徐曦吃了一顿饭。   徐曦一见面就兴奋地问她,“用上没?”   沈容与从手机里抬起眼,翻了一个白眼,“没,我没你那么爱好广泛。”   徐曦惋惜道,“可惜可惜,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给你定做的礼物。”   沈容与不想再去讨论这个,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你请客?”   “嗯。”   “那我就不客气了,好好宰你一顿。”   等菜的间隙,徐曦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容与,她有时候会想起崔锦文的话,思考沈容与这样心理脆弱的人喜欢上一个人是否是好事,目前来看沈容与的状态很好。   这半年以来,她好像看见以前的沈容与在慢慢回来了,有野心,有生命力,不再死气沉沉。   沈容与冷不丁地说道,“你要再盯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放心,我眼睛不瞎。”徐曦笑道,“我就是发现,好久没看见你盘核桃了。”   沈容与说道,“我收起来了。”   那两颗核桃是江舒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开玩笑说她火气太大,需要静静心。自从江舒宁离开后她去哪儿都会带上,像心理安抚般。   徐曦出声道,“沈容与,过去了。”   “没有过去,那场车祸的原因一直都没有查明,小宁的死不能过去。”沈容与说道,“即使这些年我有过怀疑自己,但我如今依旧坚信我没有超速驾驶。”   徐曦似是诧异,“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做的,可警方检验过车辆,并没有人动过手脚,车上也只有你们两个。”   沈容与半垂着视线,认真地回想,“我在车上前后的记忆是缺失的状态,关于车祸的记忆我是从撞上护栏才开始有的,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特别奇怪。”   那天她们四个人约着是要自驾去海边聚餐,她因为要沈家的家宴推迟一天到达,正好江舒宁也才结束赛后采访,于是她饭局后便开车接上了江舒宁,准备一起去,不曾想路上会发生车祸。   车子是她开得没有错,可她压根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她调查过,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徐曦摸了摸胳膊,有些害怕,“听得很玄乎,像是妖邪作祟。”   沈容与微微笑了一下,眼底情绪很淡,“你不怕我骗你?”   徐曦哼了声说道,“不会,我信你,你这人虽然喜欢赛车,但绝对不会下雨天超速驾驶,而且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会骗我。”   沈容与轻唤她一声,“徐曦啊。”   徐曦抬手阻止道,“停,你少给我煽情,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查,把车祸再从头到尾再查一遍,我不会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查出的结果是不是人为,你都得好好治病。”   沈容与把视线挪到桌面的手机上,闻卿说今天回家要送给她一件礼物。她很期待,期待的不是礼物,是闻卿。   这份期待足以慰藉所有伤口。   她在沉默中转了一圈戒指,缓缓开口,“徐曦,我觉得我病快好了。”   “我不想死了。”   ——   闻卿记得沈容与喜欢送给沈明达的那件翡翠物件,于是特意让范家的人去她库中取来一件翡翠玉佩,这枚玉佩她极为喜欢,做工比玉壶更为精细,她都可以猜到沈容与看见后眉梢扬起的模样。   就在她准备回家时,许久未动的通讯圆盘突然有了动静,了是闻卿再怎么放手,也要被责任所胁迫,不得不去出席会议。   会议地点由闻卿来定,她选择了离大平层不远的别墅,到达的时候,殷如之已经站在门口等待着了,见到她来了,立刻迎上去,“老师,好久没见到您了。”   两个月对于妖怪来说称不上久,她一向依赖、敬重老师,少了老师在身旁看着她做事,总是十分想念。   闻卿道,“案件你处理得很好。”就在昨夜妖怪局端掉了一个犯罪窝点。   殷如之按捺住上扬的嘴角,谦虚地说道,“谢谢老师,如果不是老师及时查出内奸,我们也不能顺藤摸瓜抓捕他们,后面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   妖怪里不乏有心思不正,沾染凶气的妖,它们不甘于妖管局的管理,拉帮结派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致力于搅乱人妖之间的关系。虽在妖管局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但他们就像虫子一样,源源不断,做不到完全消灭。   端掉了一个犯罪窝点并不是结束,重要的是通过这个窝点找到他们的核心。   大门后的建筑不同于普通别墅的构造,而是一个小型会堂,主要成员到齐讨论案件后的处理。   闻卿控制着眉头不皱起,事情多得让人头疼。   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说话的是主法使,在宣布犯罪妖怪的处理,等发言结束,她就准备离开,顺便同殷如之说声,下次会议不用再通知她参加了。   谁知道正当她以为主法使发言结束了,章主使突然说道,“闻大人,这批逮捕的妖怪中间的头领说要同你见面。”   没等闻卿开口,殷如之便抢先说道,“什么东西敢要求见老师。”   “殷局长,我也不想同意,可是这妖怪说手里有闻大人感兴趣的东西,不见到您,绝对不说。”章主使朝闻卿脸上看去。   闻卿挥手,淡声道,“带上来。”   殷如之说道,“老师,这种妖怪会污您的眼。”   “无妨。”见完她也好寻个由头离开。   没一会儿,妖警架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名叫窦沙,是只虫妖,像模像样地穿着一件黑色西装,长得尖嘴猴腮,颇为精明的模样。   章主使说道,“我们大人就在面前,你有事可以告诉我们大人,若你敢妄言,小心你的性命。”   窦沙笑着说道,“我哪敢妄言。”   “你快说何事。”   窦沙看了眼四周,盯着闻卿道,“闻主事,建议你找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地方,我现在告诉你,人多不方便。”   闻卿:“就在这里。”   “您可不要后悔。”   窦沙阴恻恻地笑了笑,然后脸色瞬间一变,大声喊道,“我要检举主事大人与人类相恋!”   话出一瞬间,厅内无人敢动。   殷如之拍桌喊道,“大胆,你敢污蔑老师。”   窦沙瞧着对面岿然不动的闻卿,她很平静,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他厌恶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妖管局的妖怪都该死啊。   “我有证据。”   窦沙快速地挣脱妖警,掀开衣服用尖锐的指甲撕破肚皮,血淋淋地从肚中掏出个塑封袋,妖警重重地把他按倒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却还是笑着,“这就是证据。”   在主法使的示意下,妖警把塑封袋里的照片拿出,将血迹清理干净,呈送给了闻卿。   “妖界高高在上的主事大人与人类的千金大小姐谈恋爱,是个重大新闻。”   闻卿看着眼前的一沓照片,全部都是她和沈容与在游轮上所拍,其中有她们在甲板上对视的照片,她忽然有些庆幸,那时她们没有接吻。   她这几百年里为了维护人妖的和平,树敌众多,如果让这群带着凶气的妖怪知道沈容与是她的软肋,后果不堪设想,沈容与一个人类不会是妖怪的对手。   闻卿捏着照片,手指不经意抚去照片中沾染在沈容与脸上的血迹,“照片从谁手里拿的?”   窦沙龇着牙笑,“看来是真的了,那个女人叫沈容与,是吧?”   闻卿心底泛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气,微微抬眼,眼底冷光闪过,强大的气压向窦沙的方向压去,空中的尘埃仿佛静止般,直至传来窦沙痛苦的呻吟声,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大门上,东倒西歪地躺倒地上。   窦沙原本就未止住血的伤口更大了,他疼得眉头皱起,看向高位的女人。   闻卿目光微凉,一字一顿重复道,“是,谁。” 63 第63章   ◎我舍不得◎   窦沙看见闻卿完美的表情有细微的崩坏,开心极了,“哈哈哈哈我不会告诉你。”   闻卿从主位起身,朝他走去,桌边的人见状纷纷站起,神情各异地看向闻卿,妖警立刻架着窦沙站起身。   闻卿:“让他跪着。”   妖警接到命令,往窦沙两边膝盖重重踹去,按着他的肩膀,死死逼着他跪在地板上。   窦沙想抬起头,却又被妖警用手按了下去,“你放心,我一定让所有妖怪都知道你喜欢上人类了!”   闻卿刚刚的那点怒气已经很好的被掩盖下去,面对他张牙舞爪的丑态仍然是淡淡模样,“人妖相恋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威胁我也要换个好理由。”   “你可是主事,你谈恋爱,那些不愿意同人类相处的妖怪们一定会反对——”   闻卿没有等他说完,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脸上,“关你什么事。”   窦沙脸贴着地面,脸憋着发红,眼睛恶狠狠地往上看去。   闻卿垂眸,“最后问你一遍,照片谁拍的?”   窦沙忍着屈辱,嘴硬道,“我不会说的。”   闻卿松开脚,轻轻说,“好。”   窦沙脸上闪过几分诧异,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闻卿微抬下巴,朝妖警说道,“招待好他,记住别弄死了。”   “好的,大人。”   一瞬间,窦沙因为流血过多快接近晕倒的脑袋居然还能想起很多关于闻卿的传闻。   不久前虐相恐怖死无葬身之地的凶妖,反对妖管局成立而家破人亡沦落残废的狼妖,再到百年前只手遮天,万人之上最后手脚尽断的人皇,同闻卿作对的妖怪和人类最后的下场都是极为惨烈。   闻卿的主事不是靠着心慈手软得到的,而是狠厉的手段。所谓表面菩萨,内在阎罗不过如此。   窦沙恐惧涌上心头,宛如尸体般被几个妖警拖了下去。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会厅鸦雀无声的平静下无数心思暗涌,在绝对的威压迟迟找不到泄发的出口。   众妖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作为年长且德高望重的章主使被推了出来,心急地道,“闻大人,那虫妖所说是真的吗?”   闻卿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此话一出,众妖怪立刻有些嘈杂,闻大人这种态度像是承认了般。   好在,闻大人下一刻便朝着他们,声色凉薄,“沈容与五百年前与我有恩,我只是报恩罢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章主使语重心长道,“闻大人知恩图报是好事,可虽说是报恩,但也要同人类保持分寸,不然容易让人误会,闻大人您的身份实在不能和人类谈恋爱。”   闻卿敛下眉眼,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我什么身份?”   章主使恭敬地说道,“您是主事。”   闻卿冷漠地说了句,“很快就不是了,你如果想当,便拿去。”便转身离开。   “大人。”   章主使面色慌乱,怔愣在原地,神情有些尴尬。   殷如之立刻起身跟上老师的脚步,朝章主使说道,“劳烦章老主持接下来的会议,我去送老师。”   ——   妖管局有规定在非必要情况下,妖怪不能在人类世界里使用飞行,平常就只能靠交通工具。   殷如之驾着车,望着副驾驶道,“老师,您是要回小院吗?”   闻卿报了沈容与大平层的地址。   “老师,您换地方住了?”   闻卿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把问多久能到的话咽了回去,她好想见沈容与,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就想了。   以往殷如之在闻卿这里都会跟小唐僧似得问来问去,今天她看着平时待人礼貌的老师怼了章主使,知道老师心情不佳,她很上道地没有多言,只是专心开车。   闻卿手心摩挲着玉佩,忽然问道,“车子在哪儿学的?”   “驾校,人类学车的地方。”老师向来没有开车的习惯,平常会口头与安全科报备一下,便使用法力出行,这回听到这个问题,殷如之有些讶异,“老师,您想学车?”   闻卿:“嗯,想学了。”   “我回头把地址发你,里面有个工作人员是妖怪,专门教妖怪学车。”   这个想法很久就有了,与沈容与出去少不了用车,多个大冰二火来开车很不方便。   闻卿想了一下,抬手望了眼手表上的定位,沈容与今天挺乖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老师,您和那个叫沈容与的人类是真的吧。”殷如之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不是。”   自从窦沙说出这个名字后,她就有想把在场所有妖怪全部消除记忆的冲动,如果不是这个法术对妖怪没有作用,她真的会做。她不希望再从妖管局有关的任何一个妖怪嘴里听到沈容与的名字。   妖管局这些破烂事情不可以沾到沈容与身上,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   殷如之说道,“肯定是真的,我又*不是傻子,我能看出来,您不可能为了储言去学车,而且报恩也不是这个报法,您都住人家里去了。”她是真没想到光风霁月的老师喜欢起人来这么明显,再怎么遮掩也是能看出来。   闻卿手心里的玉佩已经被摸得温热了,闭上眼睛道,“随你怎么想。”   外来车辆不能进小区,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殷如之说道,“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像妖管局其他人一样逼您。”   闻卿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说出一个时间,“一个月。”   “嗯?”   闻卿把玉佩放回口袋里,缓声说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把窦沙所在那条线上的窝点全部端掉,如果做不到,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   殷如之瞬间变成苦瓜脸,无奈地喊,“老师。”   闻卿用着长辈似的关爱地目光看她,淡淡地说道,“老师相信你,你可以做到。”   殷如之最受不了老师这样的鼓励,艰难地点点头,正准备去给老师开门,老师已经先一步下车,“早点回去开始计划吧。”   殷如之挥挥手,“老师,再见。”   ——   闻卿心里装了很多事情,原本着急相见沈容与的心情,在电梯里莫名平静了下来。   妖怪和人类之间的纠葛,她管了太多年了,尽了最大的努力建成了现在还算和谐的局面,从开始的为理想努力到被所有人裹挟着前进,如今她身上留下的不过是一种漂浮的,无意义的责任,宛如枷锁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无喜无悲的数百年,发现没有一日是为了自己。   闻卿想去体验另一种生活,所以培养了殷如之。   可是在新生活在哪儿?   她彷徨了,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世界已经成了灰色,直到她找到了彩色的沈容与。   如果要留住色彩,闻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把枷锁挣脱,完好无损地从妖管局脱身。   就在闻卿思考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就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了。   沈容与抱着双臂,挡在门口,“再晚回来,我就直接锁门了。”   闻卿看着她死气沉沉地模样,心软乎住,“我记得密码。”   “我可以改密码。”沈容与嘴一向不饶人,刚说完注意到闻卿的神情,在昏暗的走廊灯光显得有些黯淡,她立刻把语气放轻了些,“你怎么了,不开心啦?”   闻卿只是问,“我可以先回家吗?”   这话一听,沈容与觉得自己刚刚那个审问的态度太不是人了,她马上让出了半个身位,“欢迎回家。”   闻卿走进屋内,第一眼便看见了餐桌上的饭菜,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做饭了?”   “阿姨烧的菜。”   “阿姨不至于烧这么难看。”   沈容与磨了一下牙齿,不满地说道,“闻卿,你们妖管局好忙啊,我以为你今天会早点回来,就动手随便做了做,菜都凉了,你还没回来。”   闻卿说,“以后不会了,不会去了。”   沈容与愣了一下,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随便抱怨。”沈容与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凑到闻卿跟前仔细看了看,“你到底怎么了?”   闻卿沉默。   沈容与实在受不了闻卿这憋屈的模样,捏着她的脸颊,严肃道,“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去教训他。”   闻卿说,“你打不过他们。”   “我叫上大冰二火。”   “也打不过。”   “我可以玩命,他们不行。”   闻卿眼底明亮起来,低声说道,“我舍不得。”   沈容与啄了下她的唇,拽拽地说道,“亲一个,给我心情好点。”   闻卿点头。   沈大小姐做的菜虽然卖相着实不好看,但味道还是正常,闻卿很给面子的吃了许多,最后是沈容与一手包揽了洗碗打扫的活,收拾干净后,闻卿恰好洗完澡。   “晚安,早点休息。”   闻卿说完拿上水杯回房,听见后面紧跟过来的脚步声,背着身子笑了一下,然后回眸问道,“有事?”   沈容与:“那个,我房间大。”   “嗯?”   沈容与咬咬牙,“你房间也行。”   闻卿恍然,“我们要睡一起?”   沈容与瞪她,“不然呢。”   闻卿:“不行。”   沈容与脸都憋红了,大晚上的闻卿就知道给她添堵,“你别装,我俩睡都睡了。”   闻卿悠悠说道,“我记得有人发誓,再也不会跟我睡一张床,如有违背就是小狗,我不想让某人当小狗。”   臭狐狸真记仇啊。   当初游轮上睡得时候怎么不说。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汪。”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做狗,喜闻乐见[墨镜] 64 第64章   ◎不会离开你◎   闻卿抿唇看着她,肩膀难耐地颤了两下,最后还是没绷住,发出声轻笑,“小狗乖。”   沈容与红着脸骂道,“闭嘴,到底睡不睡?”   闻卿说,“睡。”   沈容与转身走到自己房间,然后抱着枕头返回,进门地时候瞪了一眼闻卿。在闻卿关上门的瞬间,她把枕头往床上一丢,勾着闻卿的脖子就开始亲。   闻卿被亲得说话都含糊,退开稍许道,“这么热情?”   “.....”   沈容与皱了下眉,“你没看出来吗?”   闻卿说,“没看出来。”   “我当然是在哄你。”沈容与略带不满,她这不是想做点让闻卿开心的事情,从家门就开始了,这回连狗都做了,没想到又成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闻卿指尖搓着她的发尾,温声说道,“没事,只是有点累。”   “累了?你们妖怪开会确实挺久,我平常开一个小时的会都受不了了。”沈容与说道,“你刚刚说不去了,是不想干了的意思吗?”   闻卿:“嗯,觉得待在里面很无聊。”   “在那个妖什么妖管局里面有工资拿吗?”   闻卿摇头说,“没有。”她是给别人发工资的。   沈容与无语了,虽然知道闻卿不缺钱,但她不知道闻卿这么缺心眼,什么破主事,连点好处都没有就纯出力了。   “合着你给别人白打工,我让你干助理好歹还给工资,你这什么破组织,不干就不干了,没什么大不了,还把你弄得不高兴,不值得。”   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闻卿忍俊不禁道,“不干了,我当你助理。”   “好啊。”   闻卿看了沈容与一会儿,松开揉搓她头发的手,朝对方靠去,想继续刚刚的行为。   沈容与脸一偏,躲开了。   闻卿不明所以,“不哄了?”   “你都好了,我哄什么。”   沈容与大爷似地躺到床上,把原本闻卿的床占为己有,手往床单上拍了拍,“我礼物呢?”   大小姐傲傲娇娇的。   闻卿说,“没有了。”   “不给拉到,我也不是很想要。”沈容与懒懒地说道。   闻卿沉默地眨了一下眼睛,走到床边刚坐下,旁边的床铺响起一阵动静,紧接着肩膀被人攀上。   “快亲,亲完给礼物。”沈容与板着脸说道,“嘴巴张开。”   闻卿松开了齿关,任由沈容与动情地亲她,时不时忍不住在对方的嘴唇上舔了一下,好似在吃果冻。   对方的回应令沈容与更加热切,舌尖伸入口腔,在里面轻柔地扫弄,激烈地亲吻带起暧=昧的水声,勾得人面红耳赤。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眼底都是水光潋滟。   闻卿抵着她的鼻尖,轻声说道,“想要吗?”   沈容与一时之间居然没懂闻卿指的是礼物,还是人,不过嘴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   “要你。”她说。   闻卿沉沉地笑了一声,应道,“好。”   她想要,便给。   屋外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一滴滴水滴砸落下来浸湿地面,室内的温度只升不减。   闻卿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好的防备机制,面对危险的来临,本能会先做出反应,就像是在学校第一次被沈容与压在树上时,她下意识去抗拒,可现在,她的身体在爱她。   任由她脱去她在夜晚微风时穿上的睡衣,心甘情愿地分开自己的腿,在沈容与仓促慌乱不敢前进时,擦掉她的汗珠,主动握住她的手指。   闻卿费力地去摸她的脸颊,语调已经被撩拨得不成样子,"害羞什么,不是想要我吗?"   沈容与很紧张,伺候人真的有点难度,为什么闻卿能得心应手,如果可以她想当下面那个,“我想的....”   闻卿咬着红唇,似是无奈道,“你啊。”   床头丝丝曼曼的灯光衬着闻卿脸色白皙,而唇色更显血红,她垂着的睫羽微微颤抖,错开视线,不敢直视沈容与。   “会了吗?”   沈容与下颚绷紧,呼吸立刻变得急促,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诱惑了。   闻卿是漂亮的,没有人能拒绝她的主动。沈容与快要溺死在里面,她的声音好好听,即使是结束后,沈容与依旧忍不住又去吻她,闻卿兴奋过了头,身体软得没有力气去推她。   沈容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上方的女人抓在手里,扯着发疼,闻卿真的好喜欢她的头发。   沈容与抽出床头的湿巾帮忙擦拭,想问闻卿舒不舒服,当看见闻卿的模样时,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闻卿带着泪意,展开手说道,“抱。”   沈容与喜滋滋地搂过去,等到她一靠近,闻卿就揪住她的耳朵,轻声不满道,“你故意的吧?”   沈容与无辜,“我故意什么?"   明明已经到了难以自持,还去撩拨。   闻卿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说道,“阿与,你好喜欢舌添我。”   沈容与羞耻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闭嘴啊。”   闹了一整晚,第二天意料之中起晚了。闻卿睁开眼的时候,沈容与正在背对着自己穿衣服,腰肢纤细,后背有对漂亮的蝴蝶骨,白皙的肩头留着暧昧的红痕。   闻卿静静地看着。   沈容与穿上一件黑色的吊带,突然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过头朝闻卿抱怨道,“你看,我头发被你扯掉了好几根。”   闻卿淡声道,“说到底,这怨你。”   好一个说到底,沈容与哑口无言,气哼哼地套上了西装外套,“我去公司了,你再睡会儿。”   “我这个助理不用去的吗?”   “你又不会做生意,你在我那里坐着你会无聊,你中午可以去找我吃饭。”   “好。”闻卿说,“你等一下走,过来。”   沈容与以为闻卿要来一个早安吻,眼巴巴地凑了过去,嘴上嫌弃道,“你没刷牙。”   闻卿笑着摇摇头,在她脖颈很轻地拢了一下,沈容与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枚白色玉佩凭空变了出来。   嚯,这不比春晚魔术好看。   闻卿满意地看着,“礼物。”   沈容与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是由一条红绳系着,她压住上扬的嘴角,冷酷地问道,“我发现你送我的玉佩、戒指,都是可以带在身上的,你是不是想让我时时刻刻记得你?”   这倒是没想过。   闻卿说,“你不带就不记得了我吗?”   沈容与:“对。”   闻卿抬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那天天带着吧。”   ——   自从沈容与将永嘉医疗方向从主攻AI医疗改变为机械设备多方向发展后,盈利涨幅良好,多个项目同时进行,前景大好。董事会那边对于她入主公司的反对才消失,并且有风声在传在最近的董事会上有人提议让她接手房地产的一部分板块。   这传言还是许华告诉她的,说集团对沈睿宇在地皮上大力开发商品房很不满意,沈明达并没有同她说过这件事,沈容与只当不知道。   沈容与从进公司就一直在开会,忙到中午才有时间在办公室休息会儿,腾出手看了眼手机,翻开对话框,发现半个小时前闻卿已经发来消息,她已经在公司的商场里了。   她立刻起身去了订好的餐厅,两人会面吃完饭后,离下午上班还有时间,于是她们在商场外面的广场逛逛。   说着说着,沈容与突然问道,“我们这个生死契什么时候可以解开?”   闻卿愣了愣,问道,“不喜欢?”   没喜欢过好吗。   刚开始由为讨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闻卿拿捏在了手掌中,只是闻卿很尊重自己,从没有逼迫她去做不情愿的事情,还给了戒指隔断了情绪,她才少了厌恶。   再后来,她喜欢上闻卿,渐渐认为这种连接不再是负担,甚至这种生与死的相连还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生死契过于霸道,非要两人的距离不能超过九公里,导致她们去哪里都要考虑距离,她也没有解开的打算。   沈容与说道,“我是觉得这个没必要了,你一开始结这个契,不就是想绑住我嘛,而现在——”她停顿了一下,对要说的话有点不好意思,瞥开眼说道,“我也不会离开你。”   沈容与说完,眉头又忍不住蹙起,“你这个狐狸蔫坏,心思太深沉了。”   闻卿弯了弯唇,声音沾着笑意更显温润,“是你太不乖。”   沈容与啧了一声,“谁要乖,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契约解开?”   当时结这个生死契是因为沈容与若即若离,她无法靠近保护对方,而现在她们心意相通,沈容与喜欢她,不会离开她。   好像确实可以解开了。   “你要答应我,你以后不会再去伤害自己。”时至今日,闻卿想起沈容与跳楼的场景都感到一阵阵心悸,她要向沈容与要个保证。   沈容与本想说你想要的承诺好多,当看见闻卿认真的省钱时,抿了下唇,音调拖长道,“你还活着呢,我舍不得死。”   闻卿正色道,“不要说这个字。”   沈容与撇撇嘴,“知道了。”闻卿怎么比她还脆弱,都听不得这个字。   闻卿:“你等我学会怎么解开。”   “你居然不会?”   闻卿表示:“我是第一次用。”   沈容与“哦”了一声,转念想到闻卿活了上千年,生死契是第一次用,那.....   “我是第一个你喜欢的人吗?”她看着闻卿,摆着招牌冷漠脸,“你给我好好说。”   【作者有话说】   先甜后[狗头]   二话:删了点。   三话:又删了点。   四话:又又删了点,改了点。   五话:又又又删了点,改得很婉转了。 65 第65章   ◎别担心,我来处理◎   电话声比闻卿的回答先一步到来。   沈容与递给了闻卿一个你迟早要说的眼神,接电话语气很淡,“怎么了?”   “端午节有安排没?”徐曦那边声音热热闹闹的,显然是在外头玩。   “干什么?”   徐曦:“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江家二小姐端午节要召你陪玩,你意下如何。”   沈容与凤眼微眯,说道,“你让她接电话。”   徐曦笑了两声,朝另一边说道,“我就说她能猜到你在旁边吧,让你自己打还不愿意。”   江舒宛接过电话,“喂。”   沈容与问道,“你端午节不跟你妈妈一起过吗?”   “端午节三天假呢,我总不能天天跟我妈在一块,我得出来逛一逛。”   沈容与强调道,“你马上高考了。”   江舒宛啧了声,“你少说教我,你高考前一晚打游戏打到凌晨,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比你好,我就玩一天。”   “.....”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陪我,我就挂了,反正我不缺你一个,我和曦姐玩也行。”   沈容与想着考前放松放松也行,答应道,“玩,陪你。”   “这还差不多,我要去游乐园玩。”江舒宛别别扭扭地说道,“不过你别把她带上。”   沈容与故意问道,“她是谁?”   江舒宛咬牙切齿道,“你女朋友。”   沈容与满意了,“你放心,我不会带我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她咬得很重,惹得闻卿看了她好几眼。   等她挂断电话,闻卿说道,“端午节出去?”   沈容与点头,“嗯。”   闻卿有意说道,“不陪我这个女朋友?”   沈容与拍了拍闻卿的肩膀,眼眸淡淡垂着,很像是那种随便敷衍人的渣女,“别矫情,你是我女朋友必须要大气。”   闻卿点点头,很配合她地说道,“嗯,我们不差这一天。”   沈容与想继续问那个问题,闻卿看了一眼手表,推着她往外走,“总裁,上班时间到了。”   ——   六月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涌来。   沈容与和江舒宛在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碰面,面对这样的天气果断选择避让,在游乐园附近的商场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入园。   节假日的游乐园人流量格外大,好在沈容与买了快速通道,玩起来不需要排队很方便。   江舒宛刚进园,正兴冲冲地拿着地图准备找地方玩,沈容与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她中午给闻卿发的“见面了”,下午两点发的“买奶茶了”,和刚刚半小时前发的“进园了,好热”,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倒是手表上的定位不停在变换,始终不超过九公里。   女朋友真高冷。   江舒宛余光往后一撇,极其无语道,“沈大小姐,你能不能让你那两个保镖走开一点?”   大冰二火带着黑墨镜,穿着纯黑的紧身短袖,手臂上的肌肉都要炸出来了,极其不像好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的身后,连带着她们也十分惹眼。   有小朋友从她们身边经过,妈妈连忙抱走,生怕招惹上麻烦。   沈容与从手机里抬起眼,“你们走。”   二火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们是要保护大小姐,不然老爷会骂我们。”   沈容与手里捧着商场里买得冰奶茶,在高温的天气里站着有些烦躁,“你们偷偷可以跟着,与保持五十米距离。”   大冰二火互相对视一眼,大冰点点头,把遮阳伞塞到江舒宛手里,“你照顾好我们大小姐,她身体很虚,千万别中暑了。”   沈容与:“......”   在沈容与即将要杀人的目光下,两个人火速撤离。   江舒宛忍不住笑,“走吧,大小姐,就让我这个比你小很多的人照顾你。”   沈容与跟着江舒宛左转右转,来到了儿童区域,她看着旋转卡通的木马,心想这么幼稚,怎么会有人喜欢玩。   江舒宛说道,“我要玩旋转木马。”   沈容与:“你是成年人了,要玩些成年人该玩的。”   江舒宛问,“好啊,玩什么?”   然后她们在游乐园中分贝最大的地方停下脚步,前面是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和跳楼机,后面是生死一线的海盗船和大摆锤。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沈容与说:“想玩哪个?”   江舒宛:“.....”   “呕——”   沈容与拍着江舒宛的背,慢条斯理地安慰,“慢点吐。”   江舒宛吐完后脸色惨白,喝了一口水才勉强缓过神来,“我再也不玩过山车了,太难受了。”   沈容与淡道,“是你太虚了。”   江舒宛恶狠狠地瞪了眼她,转头发现水喝完了,伸手去够沈容与的奶茶,“你奶茶给我喝一口。”   沈容与手一撤,拒绝道,“不行,待会儿再给你买。”   江舒宛无语:“洁癖精。”   为了江舒宛弱小的心灵和身体着想,她们玩了几个比较温和的项目,从室内漂流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晚上有花车游园,是乐园特色的活动,江舒宛很感兴趣,她们来得晚,游车经过的道路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江舒宛想要挤进去看,沈容与刚想说人多别去,忽然皱了皱眉,“你去看,我在这里等你,你别乱跑。”   “放心,我找不到你就给你打电话。”江舒宛知道沈容与不喜欢挤来挤去,不疑有他,兴高彩烈的跟着去看花车。   沈容与回头看了眼,只看见一个普通男人,这人眼熟得很,在每个项目都遇见了,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她故意往另一边走,男人立刻跟了上来。   这种跟踪的把戏属实烂大街。   沈容与越走越快,男人也是紧跟不舍,大冰、二火离这里不远,所以她并不害怕,她就想看看是不是只有一人,很快她就发现,还有其他两人,堵在她的前面路上。   沈容与面色如常地停下脚步,把手放到口袋里,摸到手机准备叫人。   就在这时。   有道人影从她身边走过,直接牵起她的手,掌心熟悉的触感令沈容与眼前一亮,“闻卿。”   女人温柔地轻捏了下她的指尖,轻声道,“女朋友,你的防范意识好差。”   沈容与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早就发现了,我是想准备一网打尽。”   闻卿说,“别担心,我来处理。”   闻卿牵着她七拐八拐走到游乐园公厕后方的绿化地,后面的人紧跟不舍。这会儿人都被花车吸引,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常。   沈容与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转身的瞬间,那三个跟踪的男人就已经瘫倒在地上,神情痛苦。   沈容与连连摇头,惹谁不好惹妖怪。   闻卿垂眸,“谁让你们来的?”   “沈少。”几个男人都被吓傻了,忙不迭的回答。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全身莫名其妙的疼痛无比,这女人是有什么邪术!   沈容与:“沈睿宇。”   “是。”   闻卿听见是人类指示,心放下一半。   沈容与蹙眉,“只是跟踪?”   “是的,少爷只让我们跟踪,说是你要抢他在集团的位置,要教训教训你。”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在颤抖,“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疼得受不了了。”   闻卿漆黑的眼底沉静,一抹金光从指尖闪过,“疼才长记性。”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尖叫,与不远处花车的欢呼声交叠重合。   他们的手臂断了。   眼前画面残忍,沈容与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冷笑一声,“告诉沈睿宇,不要在背后耍手段,否则他所有东西都保不住。”   她抬眸看闻卿,略微担心,“他们要是把你说出去,怎么办?”   “他们说不出去。”   闻卿唇角轻扯,念出一个字,“忘。”   几人眼神顿时丧失光亮,宛如行尸走肉般死气沉沉,片刻后,身体才渐渐有了动静,他们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闻卿:“滚。”   “我们再也不敢了。”一瞬间,他们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捂着手臂落荒而逃。   沈容与疑惑,“他们真不记得了?”   闻卿看着她,眼底冷淡消失不见,“他们只会记得是我们发现了跟踪,然后顺理成章教训了他们,不会记得我们是用什么方法断了他们的手臂。”   沈容与头一次知道闻卿会这种法术,消除记忆什么的也太逆天了,不禁怀疑道,“你没有消除我什么记忆吧?”   闻卿眨眼,“暂时没有。”   “以后也不能有。”   “嗯。”   “走吧。”   她们刚转身,就对上一双惊恐的眸子,不知何时江舒宛站在了身后,闻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是她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   沈容与愣了一下,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你们在折磨人。”江舒宛慌里慌张地看着闻卿,语气尽是惊恐,“她是什么怪物?”   “她不是怪物。”   说完,沈容与摇摇头,既然这样了她也不想再解释,都消除三个人的记忆了,也不差一个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招了招手,“闻卿,上。”   闻卿了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好。”   沈容与扶住江舒宛时,恍然问道,“等会儿,她马上高考了,这个对她脑子没影响吧。”   闻卿不太懂人类为何如此看中这个高考,“没有,放心。”   游乐园,KFC。   江舒宛揉着涨涨的太阳穴,委屈道,“我脑袋好晕。”   沈容与面色无常,“你中暑了,当然晕。”   江舒宛不情不愿道,“是吗,我居然比你虚。”她就记得到花车边上才想起手机忘记拿了,刚准备回去找沈容与,结果就被挤得中暑了。   醒来就被沈容与拿健康教育了一顿,这也算了,可是——   江舒宛抬眼看向对面的闻卿,谁能告诉她这个女人怎么来了?   沈容与把奶茶递给闻卿,“尝尝,葡萄味的。”   闻卿喝了口道,“不冰了。”   沈容与:“当然,这么久了肯定不冰了。”   江舒宛对这俩人当自己不存在的态度极为不满,忍无可忍道,“她怎么来了?”   沈容与说,“她怎么不能来。”   江舒宛骂道,“你言而无信。”   沈容与抬眼,懒洋洋道,“我没骗你,你说不能带女朋友,我又没有带女朋友。”   江舒宛质疑道,“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已经分了。”   闻卿不再沉默,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沈容与:“刚刚。”   闻卿:“哦。” 66 第66章   ◎你好笨◎   江舒宛简直是无语到极点,指着闻卿道,“沈容与,你跟我玩文字游戏没用,总之她不能跟我们一块玩。”   沈容与抬眼看了她一眼,江舒宛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但是下巴依旧高高扬起。   “好。”沈容与朝闻卿说道,“行,你跟大冰二火一样,跟我们保持五十米距离。”   闻卿觑了眼沈容与。   沈容与轻咳一声,默默地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闻卿喉咙动了动,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拿上沈容与的那杯奶茶走出KFC。   沈容与收回视线,“满意了吗?”   江舒宛勉强点头,“嗯。”   江舒宛小孩子脾性,生气也就一小会儿,这个篇幅简单地掀了过去,没过会儿她便觉得中暑对自己没太大影响,高高兴兴地拉着沈容与去玩碰碰车。   沈容与没有进去陪着玩,只是在场外看着,直到脚下的影子与另一个影子重叠。她早就猜到闻卿会过来,手臂碰了碰她,“生气啦?”   闻卿看了一眼碰碰车的场地,又转头去看身边人,过了好几秒都没说话。   沈容与啧了声,胳膊肘又杵了杵她,“高兴一点,好吗?”   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稚气的小朋友重叠,烦躁的神情一模一样,就连说得话都差不多。   “没生气。”   她说道,“不过你看着是有点生气。”   沈容与是生气。   原本今天就只是想陪江舒宛好好玩一天,没想到出现了脏东西,沈睿与这种有害垃圾是时候要处理一下了。   闻卿看着前面热热闹闹的场地,忽然开口问道,“你玩过吗?”   沈容与随口否认道,“没玩过,太幼稚了。”   “是吗?”   “你玩过?”   闻卿点点头,嗓音从容,“有人对我说过游乐园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沈容与若有所思道,“这话有点耳熟....”   闻卿以为她想起来了,却听见沈容与笑着来了一句,“这不就是游乐园骗小孩的宣传话术嘛。”   闻卿安静了两秒,对沈容与有了新认识:忘本。   沈容与问道,“你今天去学解除生死契的方法没?”   学了,但她后悔了,不想解除了。   沈容与身边不安全的因素太多了,前段时间是当街行凶,如今是被人跟踪,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感觉她离开一会儿,沈容与就能把自己作出事来。   说她不尊重沈容与也罢,说她自私也罢,沈容与就得老老实实跟她绑在一块,她才放心。   闻卿:“有点难,没有学会。”   沈容与:“你好笨。”   从游乐园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大门口的大广场上全是卖小吃和各种小游戏的摊位。江舒宛看中气球摊位上的一个玩偶,指挥沈容与说道,“我想那个,你帮我去打。”   沈容与平淡道,“你没长手?”   “.....”   沈容与这种没半点温暖的人,就该一辈子待在冰窟里冻死活该,江舒宛突然同情起闻卿,跟沈容与谈恋爱得有多大的容忍度。   这种打枪的小游戏对于江舒宛来说没什么难度,一连打中了好几排,成功拿到了玩偶。   江舒宛喜滋滋地抱着个大熊,朝沈容与吐了吐舌头,“看到没,不靠你,我也可以。”   沈容与不咸不淡地夸道,“真厉害。”   江舒宛道,“我不要你陪了,我去买炒鱿鱼,你在这里待着等我。”   沈容与接过她的大熊,叮嘱道,“少放辣。”   “知道了,啰嗦。”   沈容与微微垂眼,刚刚她看见江舒宛在摊位打枪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在很久之前来过一次,玩了碰碰车,也打了气球,身边陪着的是一个女人。   她当时在道观里修行,说好听是培养心性,其实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她捡到游客丢下的小广告,看见里面新开的游乐园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特别想去。   道观里收养了一只土狗,叫阿黄,她无聊到天天跟阿黄玩,有天在无意中发现后墙处有阿黄刨出的一个狗洞。她足足做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建设,眼睛一闭从洞里钻了进去,出去后她就委屈的要死,啪嗒啪嗒掉眼泪,结果被一个女人全程看见了。   女人很温柔,是个好人,带着她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之后她问过道乐女人是谁,想把去游乐园的钱还给她,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只说有缘还会再见。   闻卿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想什么?”   沈容与倒吸一口凉气,没好气道,“你吓我一跳。”   闻卿抚摸她的后背,问道,“想什么那么出神?”   沈容与说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我来过游乐园,是和一个阿姨。”   闻卿咬着字,“阿姨?”   “嗯,当时我是叫姐姐来着,毕竟求人嘴要甜一点。”   闻卿默了两秒,幽幽道,“阿姨为什么要带你来游乐园?”   沈容与扬了扬下巴,把大熊的脑袋转过对准闻卿,“当然是看我可爱。”   闻卿莞尔一笑,从狗洞里哼哧哼哧爬出来的样子是挺可爱的。   沈容与对闻卿突如其来的笑意表示疑惑,朝气球摊位示意了一下,“她当时心*情不好,我还特意哄了她,把打气球赢的奖品送给了她。”   还说以后你不高兴,就来找我这类的话,具体什么的沈容与记不得了。这是她第一次哄人,还是对个陌生人,过于羞耻她实在不想对闻卿说。   闻卿问道,“你还记得这个阿姨长什么样吗?”   “太久了,不记得了。”沈容与说,“不过,应该挺好看的,不然当时我也不会跟她走。”   她从小是个颜控来着。   “那天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不远处,江舒宛已经买好正往这里走,闻卿正准备离开,手指忽然就被牵了一下。   沈容与摩挲她的指腹,“别跑了,跟偷情似的。”   江舒宛见到闻卿又变成了副不高兴的样子,沈容与拉着她到一边说话。   周围人来人往,灯光璀璨。沈容与漆黑的眼底染上亮光,半张侧脸在阴影里显得冷冷淡淡,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地落入耳朵里,“刚刚我们复合了,我女朋友得跟我在一块。”   闻卿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低声道,“好笨。”   ——   自从游乐园那天之后,沈容与着手准备进集团与沈睿与打擂台的事,为此她特意去找了沈明达,主动表明要永嘉其中一项地产开发项目。   那块地在应城,连一线都算不上海边小城市,前些年集团是想建别墅,后来因为负责人贪污,资金链出了意外,当时事情闹得很大,牵扯多方势力,这项目便因此搁置了,开发价值远远比不上沈睿与手上那块土地。   沈明达怀疑道,“你真要?”   沈容与说道,“嗯,不开玩笑。”   沈明达近来因为沈容与找女人恋爱的事情,看她很不爽,要不是见她近来把公司管理得不错,状态也很好,他早就把沈容与修理一顿了。   这回沈容与明显是要和沈睿与对着干,女儿有这个魄力,他心里是骄傲的,可嘴上说得话依旧是严苛的,“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出计划书,交给集团的股东们看,他们同意,我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如果项目不赚钱,后果自负。”   沈容与点头,“好。”   她从沈明达那里出来,闻卿便告知她一个消息,“梁教授出院了。”   “是康复了吗?”   闻卿摇摇头。   沈容与眼底失望一闪而过,“知道了。”   闻卿:“医生说目前的医疗技术对梁教授的病已经起不到治疗效果了,上官便带她出院回家静养了。”   沈容与不放弃问道,“你们妖怪有那么多法术,也没有办法吗?”   闻卿摇头,很平静地说道,“即使会再多法术,用再多灵力去续命,也改变不了人类死去的结局。”   视线相交,沈容与心颤了颤。   即使她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说过生与死,可面对两人要分离的未来依旧无法保持平静,所以她们默契地把这个话题划分为的禁区。   好比掩耳盗铃,不说,便不会发生。   沈容与以沉默回避。   闻卿垂下眼睛,“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们吗。”   “....好。”   上官意瑶面对她们的到来很高兴,又是倒茶又是递水果,不过这个“她们”不包括沈容与,上官意瑶从沈容与进门开始是一副审视的姿态,有种闺蜜看闺蜜的对象,越看越不顺眼的感觉。   沈容与倒是无所谓,这感觉她已经在储言那里体会过了,只是有些讶异上官意瑶这次是以年轻的模样见得她们。   上官意瑶说道,“梁慕说想多看看我年轻时候的我,我便保持这个样子了,谁知道是不是嫌弃我老的样子不好看。”   说着,她瞪了一眼坐在阳台晒太阳的梁慕。   梁教授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嫌弃,倒是很多人问我家里的护工怎么这么漂亮。”   “今天就让我这个护工大展身手。”上官意瑶眨了一下眼睛,看向闻卿道,“中午想吃什么,前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看店,可要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   “那怎么成,要让妖怪们知道我使唤你帮我看店,还不感谢,可不得把我关进妖管局的大牢里。”   闻卿笑了笑,问沈容与,“你想吃什么?”   沈容与说道,“都可以,我不挑。”   上官意瑶:“哇,你个大小姐居然不挑。”   闻卿点头,“也就是不吃青椒,不吃香菜,不吃内脏,肉一定要去腥,太辣太咸的不吃——”   “打住,别说了。”上官意瑶连忙叫停,不可思议道,“这叫不挑,我可不惯你,哪个做饭能受得了你这个。”   沈容与缓缓把目光挪到了闻卿身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闻卿起身,“我帮你一起。”   上官意瑶啧了一声,真是世风日下,妖怪不如人,堂堂主事沦落成厨子。   “还是我家梁慕好养活,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吃。”   梁教授听了这话,无奈地摇摇头。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的黑历史:钻狗洞。 67 第67章   ◎前世今生◎   两个能烧的进了厨房,客厅里剩下了沈容与和梁慕。   沈容与走到阳台,站在轮椅边上,“您——”   梁教授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说‘你’就好,不用尊称。”   “好。”   梁教授比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模样更憔悴了,长时间的治疗让这位老人肚子呈现水肿,整个人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她手搭在膝盖上,薄薄的一层肌肤下血管呈现的清晰无比。   沈容与说道,“我们公司最近在开展医疗机械的项目,在美国结识了一位很权威的医学教授,专门治疗心衰竭这块。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病例发给他看一下。”   梁教授摇了摇头,“谢谢,我的病我很清楚,再继续治疗下去,也只是浪费医疗资源。”   沈容与定了片刻,才把显得有些冒昧的问题说出口,“你放弃了,上官意瑶也放弃了?”   梁教授未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目光缓缓转向厨房里的上官意瑶,“你别看她面上是笑嘻嘻的样子,其实心里很苦,好几次跟我聊着天就转过身擦眼泪,还以为我没看见,真当我老眼昏花了。”   沈容与说,“就是因为她很痛苦,所以留在她身边多待一分钟5也是好的,你走以后,她怎么办?”   梁教授笑了,“会有下一个我陪着她。”   沈容与明显愣了一拍,没懂,“嗯?”   梁教授也是疑惑,“闻大人没有同你说过吗?”   “什么?”   “人的前世今生。”   沈容与心下震惊,很谨慎地问道,“教授,人当真有下一世吗?”   梁教授看向她,问道,“我一开始不信妖魔邪神,后来遇见了上官意瑶,让我知道了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你没发现吗,遇见她们之后,就会碰见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沈容与笑了,“这倒是。”   “所以,人有下一世并不奇怪,我已经同她许下来世,”梁教授嘴角微微扬了下来,却又落了下来,“下一个我会与她遇见,但愿....那个我会对她好。”   沈容与听了这话,莫名有些难受,产生出心理的不适应。   下一个我....还是我吗?   丰盛的午饭过后,梁教授到了要午睡的点,沈容与和闻卿不再打扰。   她们走后,梁慕倚在沙发上,身体有些难受,上官意瑶拿过药递给梁慕。   梁慕仰头吞下后,把杯子放在了另一边,对上爱人关心的眼神,低声安慰道,“放心,我没事。”   听着宽慰的话语,上官意瑶眼睛发酸,随即捂住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泣,“梁慕,我舍不得你。”   梁慕把她的手扒拉开,轻声安慰她,“别哭,我还在呢。”   上官意瑶抬起头,泪汪汪地看她,“我就是难受。”   梁慕伸手替她擦眼泪,柔声说道,“真到我离开的那天,你不准哭太久,我会心疼的。”   上官意瑶静静地看着白发苍苍的梁慕,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说道,“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你要等我,好不好?”   “好,我等你。”梁慕澄清的眸子里映着小小的上官意瑶,低声说道,“说不定不用你找,我会先找到你,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她相信缘分。   当年在野外调研时突发大雨,队伍里那么多人,唯独她听见了雨中掩藏的窸窣声,返回丛林捡到了这只受伤的小兔子,至此,冷清的生活里有了暖阳。   缘分既然让她们相见,不会让她们分离太久。   因为知道了前世今生的事情,沈容与一下午都有些闷闷不乐,以至于听到在看电视的时听见闻卿说要去学车,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虚虚嗯了一声。   闻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不满地眯了眯眼睛,“你有听我说话吗?”   沈容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尴尬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闻卿无奈地叹气,“明天开始我要去学车了。”   沈容与不可置信,用很怀疑的语气问道,“你?去学车?”   “你这样说会让我认为我——”闻卿顿了顿,不太能接受地说道,“很笨。”   沈容与懒洋洋地说道,“生死契怎么解你到现在都没学明白,你确实很笨。”   闻卿无奈地摇摇头。   沈容与还是很支持的闻卿学车,“挺好的,这样以后就不用麻烦大火、二冰开车了。”   有时候他们跟电灯泡似的在她们身边站着,怪烦人的。   沈容与拍了拍闻卿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加油,我当初学车可都是一把过。”   “嗯。”   闻卿没有轻易放过沈容与的反常,“你刚刚在想什么,都没听到我说话。”   沈容与如实说道,“今天梁教授跟我说,人有今生来世。”   闻卿无声吸了口气,点头说道,“是有。”   沈容与抱怨道,“你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事,你不会打算等我走了以后,也不找我的下一世,直接去找其他人了吧。”   闻卿否定,“不会的。”   沈容与笑了笑,“你别找我。”   这个转变打得闻卿措手不及,眼神有些迷茫,“啊?”   沈容与见她这个表情觉得很有意思,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来世续今生或许是个美好的愿望,可在我看来,下一世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没有记忆的沈容与,怎么能算同一个人?”她说道。   闻卿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说道,“确实不算同一个人。”   “你之前嘴里一直在说五百年前,你是五百年认识我的前世吗?”   这话脱口说出,反倒是沈容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沈容与总觉得闻卿好多事情瞒着她,从未对她说清楚过,直觉告诉她这些事情是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导致她现在是一面是想知道,一面又害怕知道。   闻卿看着她,笑道,“不认识,我是只狡猾的狐狸,我是在骗你。”   “真的?”   “嗯。”   沈容与知道人会转世的事情已经打得闻卿措手不及,她着实接不住沈容与的问题,悠悠说道,“我觉得生死契不解也挺好。”   沈容与刚准备问“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皱着眉看着闻卿,嘴巴一张一合。   闻卿能从嘴型判断出,沈容与骂得很难听,不过瞧她气呼呼的表情还挺可爱,她忍不住静静盯着了一会儿,也不忍沈容与一直憋着,不到两分钟,便解开了禁言。   沈容与骂人的话脱口而出:“臭狐狸。”   闻卿:“我不臭。”   “.....”   闻卿不想再去讨论什么前世今生,与沈容与在一起每一秒很宝贵,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会影响心情的事情上。   在人类世界里待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原来有这样庸俗的想法:及时行乐。   “我说不解开也很好是指——”闻卿欲言又止。   沈容与:“什么?”   闻卿嘴角攒着笑意,忽然靠近她,挺巧的鼻梁蹭过沈容与敏感的耳朵,轻声说道,“在床上我想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恶劣的话语从一向克己守礼的闻卿嘴里说出来,有种极强的反差感,沈容与轻而易举地被勾引,忍着声音反而显得跃跃欲试,“比如?”   闻卿笑而不语。   这夜闻卿算是真正行使了主人的权利,无论她要求什么姿势,沈容与只能乖乖听话,甚至在她难以自已的时候,闻卿依旧不肯放过她,咬她耳朵,卑劣地说,“我不准。”   “再抬高一点。”   一晚上的荒唐,导致沈容与膝盖都被床=单磨红了。   闻卿伸手要去揉,被沈容与骂了回去,“臭狐狸,滚呐。”并且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   常欣是一只乌龟精,作为隐藏在人类驾校的妖怪教练,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带领过无数个妖怪学员走向拿证的成功大道,曾经被授予“车界孔子”的称号。   今年她迎来一位新学员,这位学员可不得了,妖管局的局长亲自打过招呼,据说是传说中的大人物,这倒是让她犯起难来,她可不能像骂其他小妖怪一样骂大人物,只能本本分分的伺候着。   第一次见到这位学员,常欣便觉得惊为天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几次交流下来,她发现这位大人物气质虽说清清冷冷,很有距离感,但却没有妖管局那些官僚作风,脾气很好。   常欣教了三天之后特别满意,特此通知大人物,“明天你就可以来考科目二了。”   大人物点了一下头,忽然问道,“常教练,我不笨吧?”   常欣连忙给与鼓励,“哪里的话,你特别聪明,你在我这里算是学得很快的妖怪,不像有些妖怪学着学着就忘了自己开得是车,以为自己在飞,把车都开天上去了。”   大人物嗯了一声,从车上下来后,常欣就见大人物在角落里给人打电话,清冷的嗓音轻轻上扬,“教练说我不笨。”   常欣交代完考试要注意的事项后,便让大人物结束了练习,她刚准备把车子送去车站加油,转身就看见后面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女人神色阴沉,让人不寒而栗,“闻卿在这里练车?”   “关你什么事。”常欣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能感受到这女人灵力极其强势,她不敢多说其他,连忙走开。   司徒岚冷笑,眼神透露出的寒意。   闻卿,她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去学车。   那个人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这就是毒唯破防。 68 第68章   ◎在骗她?◎   闻卿考科目二的那天,沈容与去了趟集团交涉应城地皮,大略给出了份项目初稿,董事们明确表面立场的很少,大都持观望的态度。这个都在沈容与的预料之中,等把完整的项目计划书做出来,加上沈明达的支持,地皮一定是会落在她手里。   从会议厅出来后,有些个董事要请她吃饭,未来项目的进行少不了要维系好关系,她不好回绝,只好应下。   外面一直在下小雨,路况不是很好,早上出门前,沈容与还在担心雨天会影响闻卿考试结果,后面闻卿给她发了一个OK的手势,她才放心,开始想闻卿开什么车合适,玛莎还是宾利呢。   沈容与捏了捏脸停止幻想,还是等闻卿拿到驾照,自己去车店选吧。   饭局设在一个中式庭院餐厅里,在寸土寸金的核心商圈里开辟这处地方专供上流社会消费,绿植环绕,极具风雅。只是沈容与看过闻卿的院子,再看这地就觉得很一般了。   沈睿宇也出席了饭局,两人饭桌上冷淡地对视了一眼,纷纷不痛快地挪开了视线。趁着一圈人互相吹捧的间隙,沈容与出去接了通闻卿的电话。   “没喝酒,真没喝酒,我回来你可以检查。”   “储言要你住在小院?”   “行吧,那我也住,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待会儿来找你。”   长廊里灯光明亮,雨丝轻抚。沈容与站在尽头,温馨地说了几句话,几分钟后挂断了电话。   听见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容与转身,便看见沈睿宇走了过来。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沈睿宇的脸皮如此之厚,干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敢过来找她。沈家虽说豺狼虎豹之徒不少,但都有些风骨,怎么能出这么个败类。   沈睿宇微笑道,“沈容与,不要以为有大伯的支持,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董事会在这摆着呢。”   沈容与:“哦。”   沈睿宇倒是对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习惯了,"我好心提醒你,上了擂台就没有逃跑的道理,到时候输了可不要求饶。"   沈容与讽刺一笑,“你从小到大赢过我吗?”   这句话无疑是戳到了沈睿宇的肺管子,自他有记忆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沈容与身上。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沈容与有多么优秀,他有多么差劲,他拼命努力的样子在沈容与的衬托下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他狠狠瞪着沈容与,眼中全是怨恨,"这次你会输得很难看。"   “你如果是堂堂正正在商场上赢过我,我会坦然接受,但如果你是靠着无耻的手段,我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沈睿宇脸颊绷紧,“你在威胁我?”   沈容与淡漠地看着他,“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犯贱。”   “你!”沈睿宇却想起什么,不堪的表情消失了下去,忽而一笑,“你确实厉害,毕竟你最擅长给身边人带来不幸,这不可是谁都能做到的,上次那个真心对你的女孩不就被你害死了。”   “估摸着现在没人真心对你了吧,也是,你这种人哪配。”沈睿宇晃晃脑袋,带着笑走了。   沈容与面色泛冷。   后半场回到饭桌上,沈睿宇自认为惹了沈容与不痛快,得了嘴巴上的成功,一开心喝了不少酒,沈容与也确实被他惹得不痛快。   饭局散场的时候,沈睿宇尽显醉态,不过在各位董事前他仍然装作风度翩翩,一一送走了董事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刚脱下裤子,洗手间的灯就灭了。   在黑暗中,他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倒在地上,砰得一声,他疼得发抖,身边瞬间围住几个强壮的男人。   沈睿宇怒目圆瞪,“谁啊?”   几人一言未发,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拽住他的头发,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   “知道我是谁吗,哪来的胆子?”   “你们想死吧,我可是沈家——”   其他几个人都纷纷上前,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拳打脚踢,沈睿宇嚣张的怒吼很快被痛苦的呻吟替代。   车窗降下大半,雨丝扫了进来。   沈容与侧头看着窗外,漆黑的眼睛没什么温度,直到几个保镖慌慌张张地跑进餐厅,她微妙地勾了下唇,把车窗关上,“开车。”   ——   沈睿宇被打得送进了医院,听说多处骨折。   沈家二伯知道自家儿子被打成这样,气得要死,结果派人去调查,发现厕所里没有监控,问餐厅老板也是一问不知道,就连整个餐厅的监控都被人销毁了。   大冰还说,沈睿宇住院的第一天,外面养的女人过去看他,结果被未婚妻逮个正着,两家就退婚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闻卿不在身边看着,沈容与真想仰头大笑两声。   沈睿宇真是蠢货。   庭院餐厅是她大学时期投资的产业之一,他们想在她的地盘里查证据,当然什么都查不到。   闻卿递了块西瓜到她的手边,问道,“开心了?”   “当然开心,我早就想揍他了。”   沈容与倚着花窗看雨,悠哉地咬了口西瓜,有些甜得发腻。   闻卿:“今天我要去处理事情,你在小院里等我回来。”   沈容与处理了人类的麻烦,她也要把妖怪里的危险因素清除。昨夜,殷如之捣毁了窦沙所在的上级点,她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沈容与问道,“不会很晚吧?”   “我会尽快回来。”闻卿很贴心地给出建议,“你要觉得无聊,可以找储言下棋。”   沈容与摆摆手,慢悠悠地说道,“算了,她输了就哭,我不欺负她。”她想了想,又说道,“你让她教我做糕点吧。”   虽说这段时间沈容与学做饭有了起色,可以做好几道家常菜了,但糕点和做饭不一样,步骤要更细,火候要更精准,闻卿忍不住说道,“有点难。”   沈容与挑眉,觉得自己被女朋友质疑了,“我可以学会。”   闻卿秉着鼓励教育,温声说道,“那你试一试,希望我回来就可以吃到你做的糕点。”   沈容与夸下海口,“到时候让你为我的厨艺折服。”   见闻卿起身要走,沈容与提醒道,“下雨带伞。”   闻卿眉眼舒展,轻轻一笑,“雨会绕着我走。”   嚯,了不起。   沈容与不得不承认做糕点比做饭难上许多,光是揉面团她就揉了半天,手都酸了,关键储言这丫头没什么耐心,一直在催她。   沈容与挽着衬衫袖子,白色面粉沾在了脸上,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储言好不容易逮到沈容与的短处,势必要把在围棋上失去的尊严找回来,毫不顾忌地嘲笑道,“这可是最简单的茶糕,你怎么学不会呢。”   “你得把面团揉光滑,然后再把馅包进去,然后用刀割开面皮。”储言三下两除二,手中雕刻出一个花型的糕点,“就像这样。”   沈容与看着头疼,她平时刻木雕也没觉得难,但换成糕点她就觉得无从下手,她一世英名怎么就输在厨房了。   她忙活了半天,总算把糕点送上了蒸笼里,剩下要做的就是把握火候,时间短不入味,太久口感会腻。   沈容与站久了腰疼,拉了椅子在灶台边坐下,随意问道,“你姐姐学这个很快吗?”   储言昂了昂头,很骄傲地说道,“当然,我姐姐最聪明了。”   沈容与知道这家伙跟江舒宛一样是个姐控,“那让她学解生死契,怎么总学不会?”   储言很轻易地听到了她说的话,立刻反驳道,“瞎说,我姐姐早就学会了。”   沈容与眼皮跳了跳,学会了?那闻卿为什么一直说没学会,在骗她?   为了证明姐姐很聪明,储言继续说道,“这种解咒对于我姐姐再简单不过,我在小蝶妖那里学了两天,我姐姐只用了半天不到,只是解咒要付出些代价——”   储言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两三秒说道,“等会儿,来人...妖怪了。”   沈容与没有半点时间思考闻卿为什么要骗她,储言拉她去前厅,见到了司徒岚。这司徒岚进门一点招呼没打,直接坐在了里面,当成自己家一样。   储言不肯进门,满脸不情愿,仿佛司徒岚是什么洪水猛兽。沈容与好笑道,“那么怕她?”   “她很凶啊。”储言说道,“我害怕狼这个动物,每次只有姐姐在,我才敢跟她待在一块。”   原来司徒岚是狼。   沈容与说,“那我去。”   储言不放心道,“等一下,你去干什么?”   “让她滚。”   沈容与不喜欢司徒岚,还是给了个虚假的笑容,“闻卿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说着,她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   司徒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沈容与,我找的是你。”   “我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好聊的,如果有,我也不想听。”沈容与语气散漫,不避不让地对上她的视线。   司徒岚直接道,“我对闻卿不只是友情,我喜欢她。”   沈容与没脾气好到听别人对自己女朋友表白能心平气和,她淡道,“闻卿跟我在一起了,你没戏。”   司徒岚眸底起了半点凶性,却又压了下去,“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如果司徒岚是当着闻卿的面说喜欢,沈容与还敬她一份坦诚,但是司徒岚背着闻卿私下来找她,明显是存了不好的心思。   “知道还不滚。”她说道。   司徒岚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妙地一勾,“你以为闻卿是真的喜欢你吗?”   沈容与笑了,“不然呢,难不成她喜欢你?”   她糕点还在蒸笼上,要因为与这妖怪说废话耽误时间让糕点变味,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沈容与转身要走,司徒岚从怀里拿出个圆盘,在施法下圆盘缓缓转动。   “闻大人,那虫妖所说是真的吗?”   沈容与脚步停下,回过头。圆盘在转动中传出声响,接着,沈容与听见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夏日时节的雨来得连绵,没有停歇的征兆。乌云密布,天空是黑沉沉的一片,伴随着闪电响起巨大的雷鸣声,那句话顺着又急又猛的大雨用力地砸到了沈容与的心脏上,有种寒冷的刺骨感传遍全身。   她的声音沉冷且疏远,“沈容与五百年前与我有恩,我只是报恩罢了。”   【作者有话说】   闻大人,家危,速回。 69 第69章   ◎她是把你当成了替代品◎   司徒岚看着沈容与的脸一点点惨白下去,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装作惊讶道,“难道闻卿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的前世与她有过一段缘吗?”   没有,从未没有。   沈容与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问过闻卿多少次五百年是什么意思,她却从未给过自己正面的回答。   “以上世她们的关系来看,报恩说是还情也不为过,闻卿欠了夏无虞情,所以才找到你这个转世,把对夏无虞的感情倾注在了你的身上。不然你以为闻卿无缘无故为什么靠近你这个人类?还不是因为你长了跟夏无虞一样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她的转世,闻卿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司徒岚细长地眼睛里满是得逞的快感,目光如刀仿佛要把她凌迟致死才甘心,“闻卿不是爱你,她是把你当成了替代品。”   沈容与只觉得浑身僵硬,她和闻卿之间发生的所有难不成都是搀着假意吗,那些日日的情爱都是谎言吗。   不是的。   沈容与痛苦地不想承认,理智告诉她要听闻卿说,不要听司徒岚在这里捕风捉影听些胡诌的话。   她冷着声音,在司徒岚面前挽回自己的颜面,“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   窦沙所属的势力党羽众多,这次抓获了数百妖怪,捣毁了核心,却仍有小部分妖怪逃窜了出去。   闻卿同殷如之商量了一下后续的处理,奈何事情繁多,即使她尽快赶回,回到小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雨依旧没停,风起让热气更加弥漫。   踏入长廊,闻卿收起雨伞,故意让雨滴打湿了白色的衣袖,沈容与肯定能看出来,一想到沈容与嘲笑她的表情,便觉得特别有意思。   她看了眼阁楼,并没有亮灯,于是直接走进了前厅,储言坐在饭桌旁,双手托着脸,看着面前一点未动的饭菜。   闻卿没有见到那个人,问道,“沈容与呢?”   储言苦恼道,“一个人在后院呢,怎么叫都不过来吃饭,也不知道司徒岚说了什么,她就变成这样了,我就说司徒岚很可怕吧。”   闻卿愣了一下,“司徒来过?”   储言说道,“来过,跟沈容与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闻卿睫毛颤了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步向后院走去,一眼便看见了亭子里的沈容与。沈容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漫天飞雨,她一身黑色好像要与风雨融为一体。   还没有走入亭子里,闻卿便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沈容与。”   沈容与没有回应。   “怎么了?”闻卿走近笑了一下,想去捕捉她的视线,发现沈容与始终未看向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郁期来了,不舒服?”   沈容与慢半拍地说道,“没有。”   闻卿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发现很冰,不由得皱了下眉,“冷着了吧,这儿扫雨,我们进屋说话。”   “等一下再进去。”   沈容与站起身,拿开闻卿的手,终于抬起眼看向了她。那双眼睛很没了以往的温情,留下只是毫无情绪的平淡。   闻卿被看着怔愣住,由于沈容与带着戒指,她无法知晓沈容与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这种无措感让她的心高高悬起。   沈容与看了她一眼后,便把目光看向流苏树,逼着自己出了那个名字,“夏无虞。”   黑夜被雨色浸染得更加深沉,翻涌的热气裹挟着她们陷入漫长的沉默中,气氛昏暗不明,周围只剩下簌簌的雨声。   沈容与一直握着拳,指甲用力陷入掌心,“她同我是什么关系?”   闻卿轻轻闭了下眼,不敢去想接下来沈容与会如何对她,“夏无虞是你前世的名字。”   沈容与克制住情绪,嘴唇在不断颤抖,“你是因为她,才来靠近我的?”   闻卿沉默半响,缓缓说道,“一开始是的。”   够了,这句话就够了。   原来真相那么令人心痛,原来从开始便错了。   沈容与强忍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她转过身来,把眼泪向上抹去。   闻卿看见沈容与哭了,彻底慌了,颤声解释道,“因为我答应过上一世的你,要保她一世平安——”   “不用说了。”   沈容与打断她的话,她不是她,她不想去听闻卿说她与另一个人的故事。   她大概能从司徒岚的讥讽里,还有闻卿的话里拼凑出一个事实。恩人变情人,深情如闻卿,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了五百年,终于找到了她这个替身。   在闻卿回来前,她在亭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棵流苏树。   它是夏无虞留在这个世上的遗物,是闻卿百年来的寄托。它反复在证明闻卿等着的不是她,而是五百前的夏无虞。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闻卿心中存在着。   好恶心。   沈容与痛苦到已经接近麻木,以至于她流着泪,还能笑出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每次望向我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我吗?”   “还是夏无虞?”   闻卿紧紧盯着沈容与,难受地说道,“不是的。*”   沈容与自虐般去回想她们相处的细节,闻卿从开始就说了,她喜欢五百年前的她,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忽略了无数个细节,无法自拔地陷入编织的美梦中。   想到她们在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闻卿想得可能都是另外一个人,沈容与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摧毁一切的冲动。   “你口中反复说的五百年前,都是在说她吧,什么报恩,什么保护,什么喜欢,你要拯救的人从始至终只是她,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一个替身、一个承载你情感的容器?”   “那根玉簪是她送的吧,所以你才会如此喜欢,好一个故人,闻卿,你把我骗得团团转。你看着我疯狂喜欢你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差点忘记了,我这种人罪孽缠身的人,怎么能配得上真心呢?”   沈容与每说一句话呼吸就重几分,再说下去她害怕自己真的要崩溃,她不像在闻卿面前表现得像一个爱而不得的怨妇。   她要尊严,要体面。   沈容与扯了下嘴角,向她宣告道,“闻卿,我们结束了。”   雨不会停下了。   闻卿清晰地看见沈容与眼中的悲痛和怨恨,她从未有这么害怕过,那是一种只要放手,沈容与就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的恐惧,这个结果她无法承受。   闻卿慌乱地抱住沈容与,紧紧地搂着,“我没有同意。”   沈容与任由她抱着,悲哀地在想,她是在挽留自己,还是在挽留那个人。   闻卿试图去找到突破口,想去解释一切,“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替身,前世太过遥远,我怕你多想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   信任一旦崩塌,剩下的就只有怀疑和猜忌。   她轻轻道,“把生死契解了,我知道你会。”   闻卿紧闭双眼,只是重复说道,“对不起。”   沈容与隐约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推开了闻卿,咬牙切齿道,“你在做什么?要消除我记忆吗?”   闻卿再也没了平时半点冷静的模样,眼眶渐渐泛起红,“我不要结束。”   沈容与心跟着她的眼泪落下更加疼了起来。   哭,你是为了谁哭?   为了失去夏无虞的替身而难受吗。   沈容与冷声说道,“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闻卿摇头,她不想用消除记忆去粉饰太平,可她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怎么向沈容与去解释自己的欺骗,她处理不了沈容与的眼泪,无力面对她眼底汹涌的恨意。   如果可以,她想回到开始的模样,在司徒岚到来前,先向沈容与解释一切,至少那时的沈容与是相信自己的。   沈容与眼色微冷,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消除我记忆,我会恨你。”   这个“恨”字刺得闻卿生疼,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沈容与拿下手上的戒指,看向沉默的闻卿,“感受到了吗,闻卿,我很痛苦,如果你有一点怜悯我的心,就解开这个生死契,放我离开,这个契约对于我来说,就是耻辱。”   闻卿求饶般问了句,“你不要我了吗?”   “是你骗了我。”   沈容与不想去与闻卿纠缠,她很难受,很脆弱,她要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心里的伤口缝补,如果无法治愈,她就决定用一把火自己烧了,这样所有的痛苦都可以结束。   她知道说什么话可以让闻卿放手。   “如果我死了,这个生死契会解开吗?”   沈容与眼底一片死寂,逼得闻卿缓缓地松开了手,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如果沈容与想走,她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闻卿看着眼前的女孩,一直看着,指尖点在眉心的刹那,捆绑两人命运的金色脉络显现出来,然后又如同昙花一现般逐渐黯淡、崩裂,随着丝线飘散成空中光雾,在大雨的冲刷中散去。   然后她缓缓说道,“解开了。”   “嗯。”   沈容与转身走进雨里,一步个一个脚印,越走越快,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开。   而在她身后,闻卿眼泪如掉了线般落了下来,口腔里翻滚的腥气终于压制不住,嘴角缓缓溢出血液。   解除生死契带来的反噬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闻卿望着沈容与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直至晕倒在地,素来干净的白衣被染得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说】   虐一虐,两人信任需要重新构建 70 第70章   ◎回避◎   闻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回忆起百年间的记忆。   从战乱时她被夏无虞救起,到她们在春日里结为好友,她为夏无虞许下一世安康的承诺,到看着夏无虞因病逝世,再到她平定了妖怪间的纷争,成为人人敬仰的主事。   自此人类朝代兴衰更替,时间已过去百年之久,流苏开了一年又一年,无数记忆从梦中闪过又略过,随着花瓣飘落水中惊起涟漪,变得繁杂且模糊。   然后是寒冷的冬天,一富贵人家出生了一个小女孩,她站在窗外看得清楚,那个女孩刚刚学会走路,眉眼虽稚气未脱,却已经有了那人的影子。   小女孩噗通摔倒在地哭个不停,老父亲连忙抱起,低声哄道,“我们的小容与,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   在漫天飞雪中,她说,“会的。”   记忆又开始变得清晰,好像停留在时间里的生命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复苏。   梦醒后,她睁开眼睛看见储言乖乖托着脑袋坐在一边,眼睛亮了又亮,“姐姐,你醒啦。”   “沈容与呢?”   储言见闻卿无论睡梦里还是睡醒,张口闭口都是沈容与,十分不乐意,“我不知道,这个坏人解完契就翻脸不认人,她居然把你一个丢在亭子里,简直罪无可恕!”   闻卿揉了下太阳穴,就是要起身。   储言连忙阻止,“姐姐,你要去哪儿?”   闻卿忍着胸口的疼痛,回道,“去找她。”   储言更不开心了,抬高音量说道,“你找沈容与做什么?你整整昏睡了五天,她都没来看过你,她一点都不关心你。”   闻卿惊讶道,“五天?”   储言点点头道,“是啊,这个破生死契把你弄得元气大伤,不仅结契付出的灵力没回来,还把你重伤了,差点你就要变回原形了,小蝶妖也没说过解开契约的代价这么大。”   闻卿眉头越皱越紧,错过的这五天时间里不知道沈容与怎么样了,郁期有没有发作,有没有按时吃药,状态好不好,心里还难不难受。   储言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捻好被角,“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休息,把伤疗好,别去找那个没良心的人类了。”   如果她今天看不到沈容与,是不会安心的。闻卿这么想着,人便在储言的消失不见。   储言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气得锤了下被子,沈容与这个坏人类是不是给姐姐下咒了!   沈容与并没有从小院出来后就离开,而是站在院外淋了一晚上的雨,回到家便发了高烧,一个人躲进了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来,大冰找来的医生也被挡在了门外。   徐曦知道后怕她死在家里,急得带人撬开了锁,进来后,发现沈容与倒在地板上,神志已经模糊不清了,泪水糊了满脸。   夜里是反反复复高烧,好在第二天终于是退了烧,只是人一直不说话,就在床上死气沉沉躺着。   “你又犯病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徐曦把屋内的灯光打开,看向床上装死的人。   突然的光亮让沈容与眼睛一阵刺痛,她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把灯关上。”   说出话的瞬间,徐曦愣了一下,沈容与嗓子都被烧哑了,嘶哑到根本听不出是她的声音。   徐曦知道关灯暗暗躲着是沈容与逃避的常用招数,因此并没有听她的话,在桌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想把事情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到郁期了?”   沈容与喝了口水,吞咽下去刺得喉咙生疼,“没有。”   徐曦不太信,听着不像是实话,没到郁期怎么能把自己作成这个鬼样子,她问道,“闻师父呢,昨天一直没看见她人。”   沈容与没出声,又喝了一口水。   徐曦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知道原因出在哪儿了,“你和闻师父怎么了?”   “分了。”沈容与说。   “是吗?”徐曦声音有些许意外,“闻师父提的?”   沈容与说,“我。”   “为什么啊?”   为什么。   她被人当替身了。   沈容与想想便觉得好笑,这种戏剧化剧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是,她除了有这副好皮囊,还有上好的家世外,她性格恶劣,没什么多余的优点,另外她还有躁郁症,动不动就要寻死。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避而远之,如果不是有上一世的缘故,闻卿完全不会爱上她。   沈容与回道,“我烦她,不要她了。”   这听着也不像是实话。   “这人跟物品不一样,不是你喜新厌旧就能甩的.....你能懂我意思吧。”徐曦从没帮好姐妹处理过失恋问题,说起来有些费劲,“我觉得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能把人解决掉。”   沈容与摇摇头。   解决不了问题,除非她接受她与夏无虞是同一个人。   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既然转世了,那么拥有不同记忆和性格的她们就是不一样的人。她不知道闻卿是否意识到了这点,还是一直把她们当成同一个人对待。   相比于在感情中付出一切最后换来的欺骗,让沈容与在发烧中反复崩溃、痛不欲生不想清醒过来的,是闻卿对她的好是完全基于另一个人。   她只要想到这个,便会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在重郁期,不然她会难受到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   ——   让徐曦大吃一惊的是,沈容与颓废了没两天,便容光焕发地去公司了,还能从繁重的行程中抽出时间,在周末为高考结束的江舒宛庆祝,精神状态好到压根看不出是失恋的人。   庆祝那天,崔锦文也到场了,自从她和沈容与互扇巴掌后,两个人的相处反而更加自然,居然毫不避讳地坐在了一块。   徐曦对此情况向江舒宛解释道,“这叫恨得越深,感情越好。”   江舒宛成年了说要去三分之一玩,料想在她们的地盘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便同意了,在三楼按完摩后她们便开始斗地主。   结果,沈容与连续赢牌引起众怒。徐曦拍桌而起,贴在脸上的数张纸条抖了抖,“你个无耻女人,是不是算牌了?”   沈容与耸耸肩,“不能算吗?”   江舒宛觉得离谱,“这就是个纸牌小游戏,用得着算牌?”   崔锦文脸上的纸条比她们的少,默默地把牌洗了,“她装逼德行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最后,她们把沈容与踢出局了,打起了三人斗地主。沈容与无所谓,找侍从醒了瓶红酒,待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舒宛看了眼沈容与,又看了眼电视放映的仙剑,收回视线向徐曦确认道,“曦姐,沈容与真的分手了吧?”   徐曦:“分了。”   江舒宛:“真不像,对Q。”   “她恢复得是很快。”   江舒宛不得不承认沈容与挺心狠,分了手都无悲无伤的,连连摇头说道,“沈容与是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啊。”   “也许,两个2。”   崔锦文甩出王炸终结了牌局,冷不丁地开口说道,“就是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   沈容与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仙剑,然后拿着遥控器换到了财经频道。   真难看的电视剧。   她仰头喝了口红酒,喉咙依旧很痛。   放在一边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沈容与很快地拿过看了一眼,发现是安保发过来的监控视频,她眸光黯淡了一下。   看监控的本意是为了防止王韶仪突然找过,她这会儿无聊,便随意翻看起来。   她们几个人打了半天牌觉得无聊,决定再去找个别处玩,徐曦朝着沈容与喊道,“走,泡澡去。”   沈容与忽然站起身来,往外面走,“我不去了。”   徐曦挠了挠头疑惑住,转眸才发现沈容与把一瓶红酒都喝完了,眼前一黑:真要死,感冒还没好利索就敢喝这么多。   沈容与在监控里看见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就这么站在三分之一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正值下午,日光下的影子显得孤独又可怜。   好难受。   沈容与在大厅里借着玻璃看了她一眼,握紧生理性颤抖的手指,然后走出了大门,目不斜视地从闻卿身边走过。   闻卿睫毛轻轻一颤,上前截住她,“我们谈谈。”   沈容与冷淡地说道,“没有必要。”   “你感冒了。”闻卿并没有在意她的冷漠,长眉微微皱起,眼底是藏不住的关心,“你喝了多少酒?生病不可以喝酒。”   沈容与眼眶不自觉热了起来,她开始后悔了。   她不该出来见闻卿的,但她就喝了酒,犯起贱,偏偏要与闻卿遇上。   沈容与用力抿了一下唇,回避了闻卿的视线,“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分手都五六天了,你不会还没适应前女友这个身份吧。”   125个小时。   闻卿在125个小时里一条消息都没有对她发过,就算是养了一年的狗跑了,她也总得挽回一下吧。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找你。”   闻卿总是能轻易找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温柔地看着她,语气软到不行,“你做的糕点我尝过了,味道很好,可惜还是差一点,如果你下一次想学,我来教你。”   谁他妈想学做糕点。   “我不喜欢做糕点。”   “没关系,我来给你做。”   闻卿看着她,语气轻缓,“我没有提前告知你前世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还是要同你说清楚,我对夏无虞从来没有——”   如果沈容与的病有触发点,以前是有关车祸的事情,现在就是“夏无虞”这三个字。   尤其是这个名字是从闻卿嘴里说出来,威力加倍。   很好,她回去就要找根绳子了。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沉声打断道,“我没有心情同你说这些。”   闻卿望着她沉郁的眼睛,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想去挽回,可是对方并不想听,没有给任何机会就这么转身进了车子里。   沈容与很抗拒,在回避。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看着好好的,其实碎了有一会儿了。 71 第71章   ◎人格缺陷◎   沈容与努力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人与人的牵绊就是如此短暂,要做到好聚好散,她本来就无法与人建立长期亲密的关系,现在分开了也不需要无痛呻吟,在过去的回忆里纠结。   但闻卿太厉害了,在她生活留下了太多的印记,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很多事情就会浮现在脑海里,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早已不在,这种落差感让她感到呼吸都是种痛苦。   无论她用多少工作、聚会去挤压想念的时间,闻卿依旧会冷不丁的在某个倒水的空隙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这是沈容与这周第三次去心理诊所找程姝华,频率远超以往。   她整晚失眠,睡不了一个好觉,以至于程姝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有人对你说过吗,你现在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又颓又蔫。”   “没有。”沈容与在公司都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样子,没人知道她为了遮住黑眼圈打了多少粉底。   程姝华笑了笑,给她倒了一杯养生茶推到沈容与的手边。   热乎乎的温度暖得胃很舒服,沈容与把杯子捧在手里,低声说道,“我现在就是睡不着,之前躁期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没有这么难受。”   程姝华很直接地说道,“想她?”   沈容与点了一下头,“嗯。”   程姝华:“去找她。”   沈容与不想程姝华居然说得这么直白,罕见地有些生气,“不要提她,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睡个好觉。”   程姝华见状也不故意刺激她了,打开常用的笔记本记录,“你现在这个情况被称作失去药物的戒断反应,需要慢慢适应,至于要多长时间,得看你自己什么时候习惯,或者找到下一个药物替代。”   沈容与觉得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她上哪去找另一个抚慰剂来替代,她又不是闻卿可以去找下一世当替身。   想到这里,心又开始难受了。   程姝华轻叹了一口气,在笔记本那页写上“回避型”三个字,“沈小姐,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老生常谈的道理,沈容与否认道,“我没有逃避。”   “你还记得刚确诊抑郁症那段时间你做的事情吗?你隔绝了与车祸有关的所有信息,不见与江舒宁有关的人。”程姝华说,“你把一切可以刺激到自己的全部挡在了外面,从而对实现对自己的保护,你现在在做的与当时无疑。”   沈容与有点惊讶,“我....有吗?”   程姝华递给她一个笑,“你没发现吗,你来我这里这么多趟,说了很多很多话,却只在第一天说分手时提了一下她,抱歉,我要最后提一下这个人,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向我倾诉过你们为什么分手,你要知道这是你现在痛苦的根源。”   过程姝华这么说,沈容与仔细一想,她确实在避开有关闻卿所有的事情。   自从那次三分之一逃开后,闻卿有继续找过她,在房子的门口,在公司楼下,每次闻卿想要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无一例外都选择了逃避,就连她发来的消息,都没敢回复。   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脆弱和痛苦,她总是抢先一步竖起一道回避的屏障。面对不可控的、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因素,只想躲起来,不愿意去沟通。   见到闻卿让她想起欺骗受到的痛苦,所以她下意识选择了逃。   沈容与自我剖析后,有些对自己失望,“我这是人格缺陷吗?”   “没有那么严重,你只是太怕疼了。”程姝华看着她,“我给你三个建议。”   沈容与坐直了身子,“愿闻其详。”   “第一按时吃药,情绪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你付给我的高昂诊金总要用到位。第二不要独处,因为我怕你独处就会多想,找个朋友陪你。”程姝华声音不疾不徐,“第三,试着去和你的抚慰剂沟通,好好聊.....”   沈容与垂眸摇头,“这不行,我们矛盾无法解决。”   程姝华:“我只是给你建议,至于做不做得到要看你。”   沈容与嗯了一声,她估计做不到。   程姝华毕竟这是心理医师,不是情感专家,对于沈容与的情感问题她只能点到为止。   “我今天没有患者了,你可以试着在我这里睡一会儿。”她起身打开CD机,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好。”沈容与应了一声。   程姝华这里真的有点魔力,也不知道音乐是不是催眠曲,她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三个小时,虽然依旧很短,但她要求不高,能睡着就行。   要是闻卿知道她睡不着,肯定会用法术把她敲晕带到床上去。   已经两天没见到闻卿,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沈容与猛地摇了摇头。   闻卿,闻卿。   烦死了。   沈容与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走出诊所大门,钻进了车里。   “姐姐,你跟踪沈容与一个星期了。”储言咬着吸管吸溜了一口奶茶,甜品店正对着马路对面的心理诊所,“如果我们不是妖怪,早就被她身边的保镖发现了,你要不然直接去找她?”   从诊所里走出来的沈容与心情看着不好,是治疗的情况不好吗?所以才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黑眼圈怎么那么严重。   是躁期睡不着了吗。   有没有看到她发的消息。   闻卿好半响才回了储言的话,“她不想见我。”她神情落寞,“我怕出现在她面前会刺激到她。”   储言晃着杯子里的冰块,说道,“姐姐,你现在跟几年前好像。”   闻卿看了眼她,“嗯?”   储言说道,“以前沈容与还跟你不认识的时候,你不就有事没事跟踪她,姐姐,你这算是喜欢上从小看到大的人类了吗,想想还挺奇怪的。”   “你知道?”闻卿倒是讶异,之前她都是一个人悄悄过来看沈容与,没想到储言居然知道。   储言语气里含着几分羡慕,“我又不是傻子,姐姐你每个月都要消失几天,我随便一查,不就知道你来看沈容与了嘛。你俩现在分手了,算是又回归之前的状态了。”   闻卿望向窗外,“我不喜欢这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一年前,或许她还可以选择默默关注沈容与,不去打扰她,但现在她做不到不去靠近沈容与。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我好想她,太想了,想牵她的手。   她居然开始嫉妒那个心理医生,她就这么轻而易举,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储言看着对面的人越来越黯淡的表情,头回有了快让沈容与来找姐姐的想法。   快来吧,姓沈的人类,我姐姐真的很不正常了。   ——   沈容与按照程姝华的话,打电话让徐曦搬到她这里来住,徐曦欣然同意,沈容与给她报了个地址。   “你不住大平层了?”   “换地方了。”   徐曦没多问,当天就浩浩荡荡带着一个大卡车的行李搬到了她的新住所。   新住所在市里的别墅小区里,面积比不上沈宅,但也足够宽敞,沈容与搬到这里快半个月了,并不觉得房间很挤,但徐曦那一卡车的东西往房间一搬,一下子就显得不够用了。   沈容与实在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把跑步机放在自己房间里,明明楼上有一个健身房。徐曦大大方方地解释道,“摆在房间里,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需要保持身材,坚持锻炼。”   徐曦不仅自己过来了,还把自己的保姆带过来一起住了,“我这个保姆做饭可好吃了,我没她不行,晚上你可以尝尝她的手艺。”   保姆对沈容与点了一下头,“沈小姐好。”   沈容与已经无所谓了,朝厨房示意道,“冰箱里还有菜,你看着做就行。”   “骗人的吧,你居然买菜了。”徐曦怀疑地拉开了冰箱门,发现里面确实摆满了新鲜的菜品,冷冻柜里也放着肉。   她震惊:“你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做饭吃?”   “不行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会自己做饭吃,简直从所未闻,徐曦要拍手叫好了,“真不错,你这恋爱谈得很可以,还培养出一项技能来。”   沈容与从沙发里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徐曦识相地说道,“好,我不提她。”   等徐曦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收拾完,天已经黑了,保姆已经把菜做好端上桌了。   “庆祝一下。”徐曦举起果汁,笑着说道,“这可是我们继大学宿舍后首次同居,合住愉快!”   “合住愉快。”   沈容与瞧着徐曦热热闹闹的样,跟她碰了个杯,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点,觉得程姝华的建议很有用。   人是需要友情陪伴的,用诙谐的语言表达,哪天她死在家里,总是有个人能哭着冲进来发现,不至于尸体发烂发臭。   吃完了饭,徐曦躺在沙发上,下意识从烟盒摸了根烟出来,还没放进嘴里,就被沈容与夺了过去,“我这禁烟。”   徐曦无奈收了下去,“抽烟很解压。”   “你压力很大?”   “很大。”   徐曦下面一个年龄相仿的弟弟,徐父重男轻女,几乎把所有的资源都砸给了这个儿子,除了徐家奶奶,家里基本上没人看重她这个女儿。   她和崔锦文把三分之一丢给徐曦后,徐曦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娱乐产业做的风生水起,市场上独占鳌头,中间受得苦只有她自己明白,也是在那段苦日子里徐曦学会了抽烟。   沈容与说道,“那你抽吧。”   徐曦摆摆手拒绝了,她知道沈容与在规划地产的项目,有些好奇,“你真的要搞那块地?”   “我打算建个小型度假村。”   徐曦嚯了一声,“你野心不小,不怕亏了?”   沈容与有些内部消息不好对外面透露,但是徐曦这里她是放心的,“政策支持。”   徐曦笑了笑,“你可真阴。”   两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天,徐曦便上楼去了,沈容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环顾了下四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真好啊,没有半点闻卿的痕迹。   她搬家的原因很简单,里面每一处都有闻卿的气息,她和闻卿的美好回忆全都存在那里,她受不了。   沈容与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从徐曦手里抢来的烟。   客厅里响起金属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   沈容与没抽过烟,这是第一次。   烟圈一口口吐出来,压根没有徐曦所说的解压,反而烟雾入肺,呛得她眼泪溢了出来。   沈容与把烟夹在指尖摁灭,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她用手抹去眼睫上的眼泪,哭你妈的哭。   她就不信她这辈子只喜欢闻卿一个人,以后还有更好的。   夜晚静谧,别墅灯火全部熄灭,落地窗大开,夜风静静地吹了进来。   闻卿慢慢地走进屋内,捡起茶几上那根未燃尽的烟头,启开唇抿了抿,然后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作者有话说】   闻师父:不允许抽烟 72 第72章   ◎不舍得◎   沈容与难得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半夜惊醒,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被子里多了一股葡萄的清香,她从床上坐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真是想闻卿想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沈容与拔下床头的充电器,拿过手机打开,手指不由自主点开聊天软件,她屏蔽了闻卿的所有消息,聊天头像上留下一个未读的小红点,只能看见最新的一条信息。   【早安。】   她依旧没有勇气点开聊天界面,选择熄灭了屏幕。   沈容与最近很忙,应城地皮拿到手再走完一系列的流程,纸上的项目就要正式在钢筋水泥里建立。施工地点在应城的临湾,紧邻浩瀚的海边,风景极好,只是地处应城这个三线城市,不是很出名。   度假村的计划书集团看了很满意,拉了不少投资,而且当地的政府也是有意支持,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关系她未来在集团的地位,十分重要。   她每一步都要亲自盯着,因此暂时把永嘉医疗先交给了许华管理,自己则是两地来回飞,跟着施工队去勘察地形。   “沈总,我们这边建议是先把上个项目留下的烂尾楼清理干净,不过这样下来,会有些耗时间。”   工地上,沈容与带着安全帽手里拿着图纸,正与建筑设计团队交流,助理从远处走过来,说是集□□下来了一个有项目经验的人来帮忙。   丁炎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沈总好。”   沈容与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继续与团队沟通,最后商量后决定道,“拆建同时进行。”   工地这边事情结束,晚上她约了当地的部门吃饭,看了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刚刚一直忽视的丁炎迅速走到她身边,跟上她的脚步,“沈总,您打算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丁炎是沈睿宇的人,明显是放到她身边监视,加上又是个妖怪,让沈容与不由得多加防范。   “等我助理通知。”沈容与回道。   说完后,沈容与解开安全帽想递给助理,不料丁炎殷切地伸手接过去,询问道,“沈总,你那个叫闻卿的朋友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沈容与睨了他一眼。   丁炎笑道,“我看你们天天在一块,整天形影不离,今天突然没看见她,有些好奇。”   沈容与:“她不在。”   丁炎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意更深了,“这样啊。”   “给你两天时间了解整个项目的情况,到时候会有人对你进行考核,不会因为你是集□□下的人而网开一面,一旦证明你没有能力,我会辞退你。”   沈容与声音不冷不淡,似是在陈述一件事情,“我这边不是垃圾场,什么人都要。”   “你好自为之。”沈容与收回放在他的视线,掀起长腿,走进车内。   “臭表子,装什么装。”   丁炎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表情迅速沉了下来,冷笑了声,转身向工地上的人打听道,“沈总这是要去哪儿?”   “请规划部门吃饭,好像在海边的那家店,那可是我们应城最大的酒店。”   晚上的饭局来了七八个人,大多是男领导都喜欢喝酒,只是知道沈容与不喜酒桌文化,又想与沈家攀关系在仕途上好走得坦荡,因此不好让她多喝酒。   不过毕竟是求人办事,沈容与不好高高挂起,自己不会与他们拼酒,特意让大冰坐到陪酒的位置上,大冰是山东人打小闻酒味长大,酒量不是盖得,正好陪这群人喝个痛快。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沈容与只喝了一点酒,处于躁期的她很想用酒精麻痹自己过于兴奋的神经,可拿起酒杯就好似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告诉她:“不可以酗酒”   沈容与放下酒杯,晃了下脑袋想把这个声音甩出去。   酒精和闻卿,她都要戒掉。   来接她的司机发消息说已经到酒店门口,她便先离开,让大冰留在这里。   酒店离海不远,站在门口,咸咸的海风吹在身上,酒气连带着燥热散了不少。   沈容与站着吹了会儿风,正准备走到车边时,忽然,正前方窜出一个男人挡住她的去路,她抬起眼睫扫了一眼,下意识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丁炎依旧穿着下午的那件普通黑色短袖,脖子上带着一块怀表,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阴恻恻地朝她笑了笑。   看着他的笑容,沈容与心里有些不安,隐约听见钟表的滴答声,很熟悉似乎曾经听到过,滴答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的同时,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沈容与想开口叫人来救她*,却发现身体冻住般一声也喊不出,面前的人影恍惚。   昏迷的最后一刻对上丁炎发冷的眸子,他语气阴狠,“沈大小姐,永远睡下去吧。”   叮——   沈容与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站在礁石边缘上,浓稠的黑夜里浪花汹涌地要吞没一切,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出悬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体便重重地跌入大海。   咸涩的海水齐齐灌入鼻腔,熟悉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住她,她迅速屏住呼吸,拼命向上游去。   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与江舒宁一同溺在江中。海里的周遭都是黑暗,心中留下的阴影被再次唤醒,生理性的恐惧令她发慌,勉强浮在海面却又再次下沉,头顶的月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沈容与悲哀地想,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   曾经她有过无数个想死的念头,死在当年的江里,可每当要靠近死亡时总会出现个人奋不顾身地把她往回拉,而如今,死亡真的淹没了她,正如她自己原本想的那样,她又一次难过,心底涌现出强烈的不舍。   不舍得枕头边散落的发丝,掌心灼热的温度,居心不良的温柔,那双她觉得藏着很多秘密的狐狸眼,还有日日相处沾染在她身上的气味,即使不在身边还久久地留在她的皮肤里。   这刻抛开理性和死亡,屈服于内心的渴望。   闻卿。   所有,所有不舍的具象化,是你啊。   记忆里,她带来的所有的欢乐与痛苦都让她不舍得离开。   沈容与阖上眼睛,无力地沉入海底。   如果可以她想她会回闻卿的消息,她好想再听听闻卿的声音。   “沈容与!”   是谁在叫她。   是死前的幻想吗?   “沈容与!”   垂落的手腕被人抓住,从死神手里抢走她,带着她回到岸边。   “沈容与。”   沈容与陡然睁开眼睛,一股新鲜的氧气涌入肺部,狼狈地咳吐出好几口海水,她坐起身子大口地喘气,不等她缓过气来,双肩就被人紧紧地握住。   “为什么要这样?”闻卿紧盯着她的眼睛,情绪压抑地说道,“你就这么想死吗?”   看着她发火的样子,沈容与有着无数滋味涌了上来,委屈、想念....逼着她鼻尖发酸,朝她怒吼道,“谁想死!”   沈容与情绪彻底爆发出来,身体不断颤抖,“是我自己想跳到海里的吗?我一睁眼就已经在岸边了,我能怎么办?闻卿,我最想死的那天就是知道你骗我的时候,那天我就想找个地方上吊,可我没有,当时没有去死,现在我也不想死,因为我特别贱,我他妈舍不得你——”   她还没说完,闻卿猛地把她揽入怀里,声音已然哽咽,“是我太担心你了。”   沈容与气焰一下子熄灭,眼泪终究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闻卿死死抱着她,肌肤下灼热的温度隔着湿漉漉的衣服传来,她无比庆幸,她及时赶到了,否则....她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   还好,怀里的人还是热的。   沈容与觉察出闻卿脆弱,任由她抱了一会儿,同样放纵自己贪念地呼吸着闻卿的气息。   许久后,她才狠下心推开闻卿,要知道她们已经分手了,但看见闻卿发红的眼眶,心里还是不由得一软,她把脸转到一边,“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动手动脚。”   闻卿心里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坐直了身体,夜晚寒气重,她怕沈容与着凉,施了个小法术把她身上的衣服弄干了。   而后她慢慢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到这里来的吗?”   “我只记得我晚上是请了规划部门吃饭,我先离开了酒店,然后。”沈容与努力去回想后面发生了什么,却一无所获,这种丧失记忆的感觉让她特别熟悉,就如同当年和江舒宛的车祸一般。   她恨自己这般样子,懊恼地要拿手去拍脑袋,闻卿立刻抓住她的手,温声安慰道,“别急,以后可以慢慢想。”   闻卿心底已经有了猜测,沈容与的记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能让人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自己走到海边,只能与非人类的手段有关,比如妖怪。   “我先送你回去。”她扶着沈容与站起。   沈容与原本想说她自己叫人来接,但她想到手机早不知道丢哪里去,又看看周围人烟稀少,只好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她问道,“你怎么送我?”   “用车。”   “你拿驾照了?”   “上周考到的。”闻卿睫毛颤了颤,“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有看吗?”   沈容与别扭地错开了闻卿的视线,走到马路边,看着停在那的奔驰大G,只有一个评价:好土。   她给闻卿想了那么多车子,实在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越野车,浓重的金属质感一点不符合闻卿清冷的气质。   闻卿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沈容与想坐到后排去,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车子顺着沿海的马路开出去,沈容与后知后觉才犯起疑惑,闻卿怎么会开车到应城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沉默。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从喉咙挤出一句话,“你跟踪我?”   闻卿说,“我想见到你。”   此话一出,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闻卿侧头看了她一眼。   沈容与面色并不好看,指尖扣进掌心,压着声音陈述道,“闻卿,我不是那个人,你想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闻卿收紧了方向盘的手,轻声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分不清感情的人吗?”   沈容与垂下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   闻卿面上毫无波澜,但情绪早已经控制不住,胸口发疼,她把车子停在了马路边,深深地看向沈容与,“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么轻而易举地否定她所有的感情,这么怀疑她的心意,这么回避她的爱。   在闻卿灼热的注视下,沈容与再次垂下头。   闻卿见到她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心疼得发慌,她不想去逼沈容与。   她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在沈容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之际,她终于开口了,“我可以分得清你和夏无虞的区别。”   提及这个名字,沈容与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   闻卿面朝着沈容与,清晰地看出她情绪的变化,却没有停下,“我想和你解释一切,可你没有给过我机会。”   “沈容与。”   “我很难受。”   “不要回避我,好不好?”   闻卿在恳求她。   意识到这点后,沈容与的心脏传来清晰的疼痛。   闻卿轻轻抿唇,眼底满是细碎温柔的光,“无论你信不信,在这千年里,我只爱过一个人类。”   “这个人叫沈容与。”   【作者有话说】   和好进度条加1 73 第73章   ◎心有留念◎   清晰的话语落在车内,沈容与愣在原地,心脏的疼痛感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难以言说的委屈和迷惘。   爱。   这是闻卿第一次说爱她。   如果换做在一个月前,沈容与听见闻卿这么说,估计会偷偷躲在被子里笑,可经历过欺骗后,沈容与丧失了对这段感情的信任,已经无法判断她话里的真心。   她想劝自己去相信闻卿,可画外音在说凭什么是你,你难道忘记被骗的惨痛了吗,不怕重蹈覆辙吗?   沈容与讥笑道,“你说我就信,当我傻子吗?”   闻卿早已看穿了她的犹豫彷徨,把手放到她的手背上,“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源于真心,而不是因为夏无虞。这件事是我的错,错在不该用错误的方式向你靠近,错在对你一瞒再瞒,对不起。”   她眼神诚恳,沈容与一时之间都没想到怎么回她。   闻卿望着沈容与的眼睛,温声说道,“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只要乖乖接受我对你讨好,给我一次道歉的机会,不要逃避,我会向你证明我爱你。”   沈容与心跳加速不过几秒,立刻打掉她的手,“肉麻死了,别给我灌糖衣炮弹。”   见状,闻卿嘴角带上了一些笑意,颔首道,“彼此,你刚刚不是也说舍不得我。”   “我没说过。”沈容与拧眉,把头转了回去,“你开不开车,不开我下车了。”   她想到自己在沙滩上哭着朝前女友发疯,就觉得丢人。   闻卿听话的把车子重新启动,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海边的路灯明亮,远处的海上风平浪静。   沈容与无声松了口气,不过半响,闻卿又轻声说道,“今晚我没地方住。”   沈容与:“关我什么事。”   “可以住你那里吗?”闻卿报了她的酒店名字。   她住在哪闻卿是一清二楚,这个坏狐狸到底跟踪她多久了。   沈容与看着窗外,不耐烦道,“你爱住哪里住哪里,酒店又不是我开的,只要你不住我房间,你住大马路上,我也不管你。”   “我知道。”闻卿说道,“你舍不得我。”   她们回到酒店后,让医护人员检查了身体,沈容与胳膊和腿上分别有几处擦伤,被衣服遮住并没有发现,看见伤口比沈容与更先一步皱眉的是闻卿。   医生开了些损伤药和镇静神经的药品,交代注意事项时,闻卿听得非常仔细,医护人员离开后,闻卿从酒店厨房煮了姜汤。   沈容与接过碗喝了口,觉得难喝便放在了一边,见对方还没走,“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闻卿站在她面前,垂着眼,“我等你喝完再走。”   沈容与啧声道,“你管我喝不喝,你是前女友,还是管家婆?”   “我没同意分手。”   “分手不是告白,不需要双方同意。”   “管家婆也行,乖,喝完。”   沈容与重新端起碗,嘀咕道,“啰嗦。”   闻卿满意了,继而询问道,“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不过....”沈容与迟钝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冒出个人名,“倒是有个讨厌的妖怪。”   “谁?”   “丁炎。”   闻卿点了一下头,很干脆地说,“好。”   沈容与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卿低头凝视着沈容与肌肤上的伤口,目光深而平静,语气也很冷静,“无论是谁,我都会处理掉。”   第二天,沈容与让大冰去查了监控,视频中显示是她一个人出了酒店,绕过了来接她的车,独自走到了海边,全程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如果闻卿没有及时赶到,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沈家大小姐因病跳海自杀。   同样的没有证据,同样的失忆,手法与五年前的车祸十分相似,直觉告诉沈容与,两者肯定有联系,甚至是源自于一人之手。   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可能与妖怪有关,毕竟只有妖怪有让人丧失记忆的能力。   沈容与关上了手机,往旁边的闻卿翻了个白眼。   妖怪没一个好东西。   这闻卿从酒店到机场就一路跟着她,甚至飞机上还定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感受到她的目光,闻卿看了眼她,把药瓶打开,“到点,吃药。”   在飞机上吃了药,沈容与焦躁感减弱,状态松弛下来,对待闻卿的态度也没那么恶劣,上了车后,放下窗户对闻卿说道,“再见。”   她原以为闻卿还会再纠缠一会儿,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便走了,两个人在江城机场分道扬镳。   “大小姐,要不然让闻师父上车来?”大冰看着沈容与冷冰冰的脸,试探性地给了建议。   沈容与冷哼一声,关上窗户,“开车。”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别墅。   沈容与刚在门口下车,就在附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来不及多想,便拧眉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闻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买的房子在这里。”   “?”   闻卿用眼神示意了下临近的另一栋别墅,“今天刚搬进来,好巧,你也住这里。”   好巧个鬼。   沈容与狠狠瞪了眼闻卿,很不爽道,“你这样做就没意思了,二十四小时监督我吗?”   闻卿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淡淡的,“你都可以和徐曦住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住你隔壁?”   一时间,沈容与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看闻卿表情正常,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了。   “我与徐曦住在一起是医生的建议。”   闻卿说,“我住你隔壁是想离你近些。”   在沈容与皱着眉要开口之际,她又说道,“如果你有危险,我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保护你,你把我当邻居,保镖,管家婆都可以。”   这番措辞下沈容与的心骤然软了一块,后知后觉明白闻卿简直把她拿捏得死死的,过了两秒,她幽幽说道,“我把你当死乞白赖的前女友。”   ——   “所以,你就让前女友就这么登堂入室了?”徐曦一时之间对沈容与无语到极致。   沈容与目光放在面前屏幕上的游戏上,“什么入室,她在隔壁。”   徐曦没给她留面子,直截了当地戳穿她,“你就是对闻师父不死心,心有留念。”   沈容与手指重重地按了一下手柄,游戏人物不小心撞上了销毁,“再来。”   徐曦:“最后一把,我可没有你躁期里这么精力旺盛,我要睡美容觉的。”   这局游戏打到一半,徐曦又忍不住八卦道,“你在墨迹什么,你要不然就和闻师父和好?”   “不要。”   徐曦旁观者清,“为什么啊?你明明还喜欢人家。”   游戏人物直接掉进了火坑里,屏幕上显示出“Gameover”   沈容与不满地嘶了一下,放下手柄,偏过头看徐曦,“和什么好?”   徐曦说,“注意情绪,别激动,别凶我。”   “抱歉。”   沈容与拿着杯子喝了口水,稍稍冷静了些才说道,“从闻卿对我表白,到追我,再到最后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她在主导。你懂吗,我就跟个玩具熊一样,等着她来喜欢,她想靠近我就靠近我,想骗我就骗我。”   徐曦点头应和,“嗯。”   沈容与往下滑了滑,腿弯曲坐在地毯上,“我不喜欢这样,我认为一段关系里我们至少要是平等,而不是一个人等着被另一个拯救。”   她在躁期总是有很强的倾诉欲,但另一个不能和好的原因她不能告诉徐曦。   闻卿是已经向她道歉并且解释了她爱的是她,不是上一世的夏无虞,可是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像根刺一直扎在心里,她无法判断闻卿是否是真的可以把她和夏无虞分得清楚。   这两天闻卿都在很细致地照顾她,她却会陷入怀疑的怪圈里,在想闻卿看向她的某一刻,是不是在想着另一个人,毕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徐曦想了想,“所以说,你想让闻卿怎么做?”   “不知道,我也是有问题。”沈容与叹了声气,心理疾病一大堆,有时候她都弄不懂自己那些别扭的情绪从哪儿来吗,又该如何解决,只能不断往后退缩。   从客厅回到二楼房间里,沈容与在阳台看了眼对面的房子,那边的灯也是亮着。   她趴在栏杆上发了会儿呆,然后里面的人好像感应到什么,窗帘忽然动了动。   闻卿站在对面的阳台上,隔着夜色,沈容与看不清楚她的神经,但直觉告诉她,闻卿在笑。   次日,沈容与被躁期折磨了一晚上,在黎明破晓时总算累出点睡意,反正这两天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请了一天假睡觉。   正中午的时候,沈容与刚从楼上下来,大门铃便被敲响了,徐曦去公司了并不在,她走过去开了门,没想到是储言。   沈容与下意识看了眼她身后,储言见状,说道,“就我一个人,我姐姐没来。”   沈容与哦了一声,问道,“你是来找我?”   储言手挡了下太阳,“人类,外面好晒,我能进去说吗?”   等储言坐在了沙发上,沈容与给她倒了盏茶解渴,储言尝了口,评价道,“这茶没我们的茶好喝。”   沈容与是真不知道这小祖宗来做什么,平常是十分看不惯她,巴不得她离闻卿远一点,现在居然主动来找她。   “我是为了我姐姐来找你的。”储言没有拐弯抹角,说道,“你俩不是感情破裂了嘛,我来修复一下。”   沈容与不愿意让其他人来插手她们,强调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储言反驳道,“我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姐控。   沈容与捏了捏眉心。   没等她想怎么送走这位祖宗,储言又开口。   “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   储言停顿了一下,咬着牙说道,“你这家伙,我有时候挺嫉妒你,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成为我姐姐最重要的人,而你从来到这世上那一刻开始,姐姐便把你记在了心里。”   因为她前世是那个人吗。   沈容与脸色微变,刚举起的茶杯放了下去。   “我给你看一个东西。”储言说着便从手里变出一本厚厚的画册。   沈容与已经习惯了她们妖怪的魔术,“这什么?”   储言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叮嘱道,“你看了就知道了,你翻小心点,这可是我从姐姐那里偷出来的,我待会儿还要放回去。”   封皮是枫叶样式,画纸是很有质感的棉质样式,捧在手里厚厚一沓。   沈容与掀开画册,露出第一幅图画。   炭笔所绘的画面映入眼帘,纸上用最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一副中年男人抱着小孩的画面。   而在角落里,有着一行小字。   ——我找到夏无虞的转世了。   堪堪一行字,沈容与便受不了,立刻把画册扔回给储言,冷着声说道,“拿走,我不看。”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嘴硬王者 74 第74章   ◎因为你是你◎   “你得看。”储言眼疾手快地接过她甩过来的画册,生怕画册落在了地上。   沈容与从沙发上站起来,与储言拉开了距离,“我不看,你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她看不下去。   她知道闻卿早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也知道她是因为夏无虞才靠近自己,但看见画的那一刻,她还是很难过,她无法接受闻卿从她出生起,便在看着她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储言看着反应过激的沈容与吓了一跳,“我以为你会很想知道姐姐的事情。”   沈容与拿过桌子上克制情绪的药瓶,倒出药丸,“我不想知道。”   储言说道,“你必须知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姐姐能够开心。”   话音落下,沈容与突然身体发现不能动弹了,拿着药的手在半空中定住,她满心无语,不愧是姐妹,做事都是一样的霸道。   储言站起身,走到沈容与的面前,“我不管你听不听,反正我得讲给你听。”   沈容与索性把眼睛闭了上去,不想去听储言的话。   “姐姐和夏无虞结识于五百年前,那时候我姐还不是主事,夏无虞还是个病秧子。”储言很少回忆往前的事情,以为忘得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回想起来却还是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以前的妖怪不像现在这么团结,灵力强大的妖怪欺负灵力小的妖怪,各自为王,加上凶妖又多,简直是纷争不断,一点都不太平,那个时候你们人类世界自然灾害频发和异象众多,其实都是妖怪们打架弄出来的。姐姐拥有得天独厚的灵力,却从不恃强凌弱,庇护了很多被欺负的小妖怪,受到很多妖怪的爱戴的同时,也有妖怪视她为眼中钉。”   “当时南边有只凶豹为非作歹,吃了不少人类和妖怪,有妖怪请我姐姐去帮忙收服,我姐姐应允了,谁知道与那凶妖打架的时候,被仇家偷袭重伤。”   听到“重伤”两个字,沈容与表情总算有了细微松动。   储言想到姐姐被暗算的经历,还是很生气,“如果不是恰巧被当时出城采药的夏无虞救下,我姐姐就被害死了,夏无虞收留姐姐住在她的小院里,悉心照顾直到姐姐恢复了人身,她发现姐姐是妖怪,并没有害怕,反而对妖怪的事情很感兴趣。”   “人类是愚蠢自私的生物,妖怪并不喜欢人类。可姐姐却与夏无虞一见如故,她们在小院里下了无数盘棋,互相分享聊妖怪与人类的见闻,相谈甚欢。”   “我找到姐姐的时候,姐姐还不愿意离开,她对我说,她喜欢这样没有腥风血雨,远离喧嚣的日子。”   沈容与抬起眼睫,看向储言。   “夏无虞家里是开医馆,她自己却是常年疾病缠身,她家里人都说她活不过三十,姐姐看出她是短寿之命,经常会带来名贵草药送过来为她续命。”   “夏无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把一切看得都很淡,让姐姐不要为她的身体多费心神,当她知道人有来世后,死前便笑着对姐姐说,如果真的想报恩,就去保佑她来世无虞,长安常乐。”   “姐姐应允了,来世并不好寻找,世间有千千万的人,姐姐花了五百年的时间才找到了你。”   沈容与说不了话。   她真的很想制止储言,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她生怕听到些残忍的事实,可是储言分明看出她的抵抗,还追着她杀。   储言说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姐姐就是因为夏无虞才靠近的你,你瞪我干嘛,这你必须要接受。”   要是她能接受,也不可能自怨自艾这么久了。   “这几百年里,姐姐虽然贵为妖界主事,但过得并不开心,她承受了太多责任,要完成很多人的期待。记得那年妖怪里反对势力爆发,姐姐被弄得心力交瘁,好一阵子都不爱说话,也不笑了。我发现她一个人出门去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在参加你的高中毕业典礼。”   储言对人类的毕业典礼并不感兴趣,印象模糊,但姐姐看向人堆中沈容与时嘴角的那抹微笑她记得很清楚。   她对姐姐再了解不过,那是喜爱和慰藉的情感。   也许就在当时,她才意识到姐姐并不只是简单地把沈容与当作夏无虞的转世,一个报恩的对象。   储言盯着沈容与看了两秒,实话实说道,“夏无虞除了跟你长得一样,性格完全是两模两样,你傲慢孤高,她温柔斯文,你们太好分辨了,我都能清楚的知道你们是两个人,姐姐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来。”   她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沈容与一件事情,“姐姐向来理智,绝对不会分不清恩情和爱情,她是因为夏无虞才来到你身边,但她绝对是因为你是你,才与你在一起。”   沈容与愣了一瞬,她从来没想到能让她打心眼里松一口气的话,居然是从储言嘴里听到的。   储言从沈容与的眼睛看出她想要说话的欲望,大发慈悲地解开了她的禁锢,“你可以说话了。”   沈容与揉了揉发僵的胳膊,“谢谢你同我说的这些话。”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储言不理解道,“你不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去找我姐姐复合吗?”   沈容与摇头,“不会。”   “你气死我了,合着我话都白说了,我不管你了。”储言把画册往沈容与怀里一放,气得捏了个咒就原地消失了。   沈容与仰头把药咽下,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久。   感情永远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靠第三人的推进。尽管她知道储言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可不该由储言去催化她对闻卿的信任感。   她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她们的关系,所有的猜忌和怀疑都是源自于她对闻卿的不了解。   储言嫉妒她获得闻卿喜欢的同时,她也在嫉妒储言陪伴了闻卿那么久的时间,知晓她所有辉煌与难堪的过去。   沈容与视线放在那本画册上,或许她该去打开这本画册,去了解闻卿到底对她存着什么样的感情。   正当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时,门铃打断了一切。   以前住在大平层的时候,一天也没这么多人来,沈容与走到电子猫眼前,看了一眼外面的摄像头。   闻卿站在门外,见到摄像头打开,微微一笑,“是我。”   沈容与转身回到沙发,把画册藏到沙发底下,然后才打开门,身体倚靠在门框边,把门堵得死死的,是不让闻卿进来的意思。   闻卿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轻而易举捕捉到房里另一个人的气息,“储言来过?”   沈容与一顿,闻卿是狗吧,“嗯,来劝我跟你复合。”   沈容与问道,“你同意了吗?”   沈容与无情地回道,“没有。”   闻卿想,沈容与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鼻子会微微耸动吗?   她没去多想这两个小家伙背着她聊了些什么,她可以回头去问储言,“吃过饭了吗?”   沈容与撒谎道,“吃过了。”   闻卿把手上的饭盒递给沈容与,“我做了饭。”   “臭狐狸,你是不是耳朵不好?”沈容与一字一顿强调道,“我--吃--过--了。”   闻卿说道,“我听见了,你再多吃点,胖点好看。”   沈容与:“.....”   沈容与不情不愿地接过饭盒,正准备送客,闻卿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特质的香囊。   闻卿看着她,语气寻常,“药囊放在床头,可以促进睡眠。”   沈容与说道,“我睡眠很好。”   好别扭的沈小姐。   闻卿很照顾沈容与的情绪,柔声说道,“是我睡眠不好,想做一个药囊改善睡眠,没想到药材多准备了,于是多做了一个。”   沈容与语气有些意外,“你睡眠不好?”   闻卿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真的以为她可以冷静理智到一边与她闹矛盾,一边睡好觉?   昨夜沈容与什么时候入睡,她就是什么时候关灯的。   闻卿抿了下唇,复杂深沉的目光纠缠住她,低声说道,“沈小姐,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坚强。”   闻卿的药囊虽说没能让她快速入睡,但确实起到了镇定心神的作用,沈容与很想问一问她,之前她躁期的时候,怎么没有给她。   后来,沈容与想明白了,闻卿在她身边天天住着,本来就成为她的抚慰剂了。   周一,许华打来一通电话,她两周没有回过永嘉医疗,这回有个重要的合作方需要她去见,沈容与把画册放回了房间里,换上衣服赶去公司。   车子驶出别墅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闻卿门前的花圃外站着一个人影。   沈容与认出这是司徒岚。   许华放下车窗,恰巧闻卿打开别墅门,他说道,“沈总,这不是闻助理吗,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沈容与没表情,语气也冷冷淡淡,“你按两下喇叭。”   许华照着沈容与的吩咐,按了两下喇叭。   听到动静,闻卿抬起眼,看了过来,眼神透过车前的玻璃定定地对视上。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滑跪道歉了。 75 第75章   ◎只对你有◎   闻卿认出这是沈容与的车子,回到屋内,拿到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WQ:去哪儿?】   对面秒回。   【S:埋尸。】   “闻卿。”讨论妖管局事项时,司徒岚叫了她一声,“你有些走神。”   闻卿淡淡地抬眼望她,“抱歉,不过我已经不在妖管局工作了,不必向我汇报这些。”   司徒岚选择性忽略她眼底的冷淡,逼问道,“为什么?”   多少妖怪垂涎想要的权利,她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司徒岚知道闻卿这些年在把妖管局的事情逐步交给殷如之,但她以为闻卿只是退到幕后,况且闻卿放不下责任,多少次都被迫出面处理妖管局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回闻卿却是如此坚定的退出。   司徒岚皱着眉头,说道,“你如果是觉得事情太多,让你感觉到太累,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帮你分担,如果是因为我背着你找沈容与,我可以向你道歉。”   闻卿放下手中的手机,“与那件事无关,我心意已决。”   司徒岚眼神漆黑,郁闷地吐出一口气,“闻卿,你难道真的要为一个人类放弃我们辛苦打拼的一切?”   闻卿镇定地说道,“不是为了她,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做主事,我扶持你,我们过了几百年这样的日子,究竟有什么不好。”司徒岚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两下,终于是受不了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你就是为了那个人类,自从那个人类出现,你就彻底变了,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静自持,以妖界为重的闻卿了。”   闻卿轻叹气,“我从未变过,变得是你。”   司徒岚看着眼前清冷的女人,心中又恨又爱,恨的是她的眼睛中从未有过自己,她面容阴翳地说道,“我没变过,一个人类究竟有什么好喜欢的,你如果真的觉得日子无趣,想找个人陪伴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闻卿敛眸,提醒道,“司徒,你过界了。”   司徒岚眼底压满了不甘,“过不过界又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时间很长,可以等到你明白我的心意,却不曾想你对别人动了情,我陪伴了你几百年,难道比不上一个人类了解你吗,我明明比沈容与更适合你。”   半晌,闻卿看着她,缓缓摇头说,“司徒,你不了解我。”   司徒岚怔愣了一瞬。   “如果我对沈容与说‘我不喜欢’,她不会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来劝我,她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带我离开。”   闻卿说道,“我们也曾推心置腹长谈,我说我不喜欢当主事,你好像从来不记得的,或者说,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司徒岚薄弱的辩解,“我有记得....”   “你在意的是声名,而沈容与,在意的是我开不开心。”闻卿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诛心,“司徒岚,你和她的差别就在这里。”   “好好好。”司徒岚连说三个好,笑中带着讽刺,“你对沈容与倒是用情至深,那她呢?”   闻卿声音温沉,答道,“应如是。”   司徒*岚沉默住。   闻卿把茶杯倒扣,淡声道,“不要再去找沈容与,我会计较。”   ——   沈容与见完医疗这边的合作方,又和项目投资方开了一个简短的电话会议,重新整理出旅游村的方案给董事会,晚上又与国土局的领导约了饭局。   偏偏在这么忙的情况下,沈容与还能抽空去想闻卿和司徒岚见面的事情。   司徒岚怎么总冒出来,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眼前。   还有,闻卿这几百年真是没闲着,桃花一朵朵开,可把她忙坏了吧。   沈容与右手捏着酒杯,左手在桌底下拿着手机,手指反复解锁桌面,想问闻卿是不是跟司徒岚在一块。   每次字敲出来,又被删掉。   她没什么资格问这个,闻卿跟谁在一块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哪来那么大的醋意。   许华刚敬完酒坐下的时候,就看见沈容与单手托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转着酒杯,板着张脸,特别像是高中生考试遇到了难题。   许华提醒道,“沈总,林局问您下周有个商会活动,问您有没有兴趣参加。”   沈容与这才回过神来,拿着酒杯与对面的人碰了个杯,“有时间一定参加。”   在以往,许华有听过沈容与整日在娱乐场所喝酒,疑似有酒精依赖症的传言,不过自从他跟随沈容与以来,很少见她在饭局上大肆饮酒,大都时候只是少酌。   可今天似乎不一样,居然看见沈总主动拿酒喝,他看着沈容与面无表情地灌酒的架势,不由得相信了传言,“沈总,可以了,别喝太多。”   沈容与说,“没关系。”然后又小声说了句,“醉点好,少想糟心事。”   酒过三巡,几位领导都差不多到极限了,有一个甚至去厕所吐了,沈总依旧□□在桌上。   领导朝沈容与比了个大拇指,醉醺醺地说道,“沈总,真是好酒量。”   许华把领导们一一送上了车,然后找酒店前台要了醒酒药,沈容与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上,脸颊比平时红润了些。   如果不是说吃药时候,沈容与反应慢了半拍,许华是压根看不出她喝醉了。   正值江城最炎热的月份,夜晚热气弥漫,风都是燥热,许华原想把沈容与扶进屋内,没想到沈容与死活不让他扶,非要自己走进去。   许华没办法,只得放开手,然后他就看着沈容与调转了身体,径直朝对面的别墅走去。   他连忙喊道,“沈总,你走错家了。”   沈容与说,“没有。”   许华叹了声气,准备去把人叫回来,他刚往前迈出了半步,就看见对面别墅的大门打开。   屋内暖洋洋的灯光倾泻而出,那人站在光亮里,迅速往前走了两步,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快要摔倒的沈容与。   女人朝他微微点头,许华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沈容与闻到身前熟悉的味道,慢一拍地抬起眼。   闻卿显然已经洗过澡,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领口漏出的那片肌肤白得发光,锁骨上黑色的小痣格外惹眼。   沈容与盯着她的眉眼,似乎想起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冷着声音说道,“放手。”   闻卿手指抹去她鬓边的汗珠,低声无奈道,“喝了好多酒啊。”   “送我回去。”   “对面吗?”   沈容与嗯了一声。   闻卿摇头,“不送。”   沈容与动了动唇,“那我自己回去。”   “是你自己走到我门口,来了就走。”闻卿抿唇,轻声抱怨道,“你好不讲道理。”   沈容与内心无语,是谁不讲道理?   “是我犯贱。”沈容与说道。   闻卿不喜欢听她这么说,蹙了蹙眉,注意到她状态不太对劲,低眉垂眼,关心地问道,“是今天不高兴吗?”   沉默了一会儿,沈容与忽然问道,“司徒岚对你有意思,你知道吗?”   闻卿说,“知道。”   听到这两个字,沈容与压了一整天的愤怒和酸涩瞬间涌了上来。门口又再次陷入安静。   闻卿看着她眉眼都被酒意染红,便想先去煮些醒酒汤,等沈容与清醒后再与她好好说话。   闻卿拉着她进屋,房门关上的那个瞬间,沈容与捏住她纤细的手腕,蛮横地用身子压住她,冷冷地说道,“那你不知道离她远一点吗?”   闻卿后腰被迫地抵着玄关处的柜子,几秒的反应时间后,腾出的一只手怕沈容与摔倒,伸出揽在她的腰间,语调轻轻地说道,“我今天已经和司徒岚说过了,我不喜欢她,以后我会和她保持距离,你喝了酒,小心一点。”   沈容与觉察到她的动作,眼眶发酸,“你总是这样。”   闻卿问道,“哪样?”   “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无理取闹。”沈容与扯唇,苦笑道,“你对待那个人也是这样吗?”   闻卿沉默下来,触碰到夏无虞的问题,沈容与总是会成为一颗易燃易爆的炸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沈容与,才可以让她认为她是特殊的那个。   可是她此时的不发一言,在沈容与眼里就是变相承认。   沈容与心脏猛地抽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个人就骗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追她,结果把她骗得团团转,留她一个人深陷进去。   沈容与捏着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气,语气含着气愤和委屈,“你的尾巴是只给了我,还是,她也有?”   闻卿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只给了你。”   没喝酒的沈容与还有点忍耐力,现在她躁期中那点急躁和恶劣被酒精完全唤醒。   “骗子。”沈容与盯着她轻薄的嘴唇,想这张嘴惯来回骗人。她扣住闻卿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温热的嘴唇相碰那一刻,似电流穿过全身。闻卿没有多余的犹豫,扬起下巴,主动去迎合她。周围时间流速变缓,偶尔有门外的蝉鸣,盖住咚咚的心跳声。   这熟悉的感觉仿佛她们从未分开过。   令沈容与近乎想哭。   闻卿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手指轻轻抚摸她的鬓角,似是在安抚她。   汗珠从额间滴落,带去眼角的那一滴泪。   盛夏的夜晚,两个人呼吸乱得不像话。沈容与眼眶烧红一片,艰难地从吻中抽身,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低喘气。   闻卿捞过她的脑袋,擦掉嘴角留下的水泽。   她们沉默对视,客厅的灯光很亮,亮到沈容与看到闻卿的脸都是模糊的,也看不清闻卿眼中藏着的是谁。   沈容与紧紧地盯着她,“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   闻卿回,“你是沈容与。”   “你如何认清出我和夏无虞?”   她就想要个答案。   闻卿想,太好分辨了。   在漫长的沉默中,沈容与几乎要放弃离开时,闻卿悄然摸过她的掌心,牵着她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拉,引导她绕过细腻的真丝布料,轻轻往上一抚。   闻卿气息明显乱了一拍,睫毛轻轻颤抖,“感受到了吗?”   她真的大胆,又放肆。沈容与瞳孔瞬间放大,连酒意散了大半,先一步比闻卿羞涩慌乱。   闻卿脸颊潮红,声音却是清冷,“我对夏无虞没有欲望,只对你有。”   【作者有话说】   完蛋,有些不正经了。   我在评论区给经常评论的朋友们发了红包,如果有漏了,可以去大眼仔里跟我说,我补上。 76 第76章   ◎你亲我了◎   沈容与抬眼去看闻卿眼中的自己,整张脸已经羞耻到涨红,甚至比闻卿更为羞涩,她努力绷紧脸,想把自己显得更凶些,“你没喝醉吧?”   “没,我没有喝酒。”闻卿说。   闻卿身上的气息清甜,丝毫没有酒气,在昭示着闻卿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向她表达爱意。   而在欣喜劈头盖脸砸下的时候,沈容与第一反应居然是避开,害怕迎来狂喜后迎来的又是悲痛,甚至害怕闻卿的爱太灼热会烫伤她。   这样怯懦的自己,让她觉得耻辱。   在短暂的沉默中,闻卿轻笑了声,语气含着苦涩,“沈容与,你这样不说话,会让我很尴尬。”   沈容与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不说了。”闻卿偏头吻她,张开了嘴唇,舌尖强势地搅入剥夺了她的呼吸。   这是今天第二个吻,不同上一个的漫长,短暂的纠缠后,闻卿便松开了她。   ....就这么迅速的结束了。   对于她突然的撤离,沈容与略显错愕,眼底罕见地透露出几分迷茫,后知后觉明白对方在吊着自己。   太过分了。   “你故意的吧?”   闻卿食髓知味般抿了抿唇,“嗯,我在勾引你。”   坏狐狸。   沈容与不是个正人君子,面对闻卿的放肆,她的防线彻底被摧毁,停留在她身上的手终于轻轻耸动了一下。   闻卿如她所料,气息微乱。   沈容与去吻她的下巴,然后又去吻她锁骨的痣,“我对你的欲望,不比你少。”   闻卿扶住她的腰,垂眸看她,“是吗?”   “嗯。”   “比起你的欲望,我更需要你的爱。”闻卿的声音与平时不同,带着湿漉漉的黏腻,潮湿中漫出情意。   狐狸的话不能信。   她说更需要爱,可绯色的眼尾分明是在等她去触碰。   夜色浓郁,暑气难消,窗外的风声停了,蝉鸣声也停了,整间屋子淹没在雾蒙蒙的热气中。沈容与优雅的长裙被不怎么得体的卸下,她觉得不公平,把闻卿最后一件衣物用牙齿咬了下去。   闻卿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低笑喘|息道,“沈小狗。”   沈容与没有去反驳,继续咬她,往各处咬她,直至女人难以自己地抱紧她,身体摇摇欲坠,她才得意的开口,“怎么样?”   闻卿却抓过她的手腕很轻地吻了下,然后伸出红润的舌尖舔她的掌心,用缱绻的眼神勾着她,“不够。”   沈容与被看着心底发烫,喉咙顺着她的舔舐轻轻滚动。   什么害怕,什么怯懦,统统都比不上此时渴望的强烈。   她想听她叫她的名字,想要她温柔,想她缠绵的眼睛里定死在自己身上,疯狂地渴望掌控她的一切。   沈容与用行动告诉闻卿她对于她吸引力有多大,温度的最高点,闻卿忍不住抓住沈容与的背,指尖扣进肌肤里。沈容与无意识地哼了一下,闻卿心疼地收住了力气,却依旧在她白皙的后背留下痕迹。   沈容与委屈控诉,“好凶。”   “你好脆弱。”闻卿低喃道。   又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怪面前,她确实很脆弱。身上湿漉漉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沈容与说道,“所以你对我要轻一点,好一点。”   闻卿抵着她的脑门,笑意绕在耳边,“好啊。”   ——   清晨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空调冷气很足,沈容与盯着缝隙外的景象,意识一点点回笼。   昨晚太混乱了,她和闻卿都很疯狂,满心满眼只有占有对方的念想,纵=欲的后果就是现在沈容与全身都疼,懒得动。   旁边的人起了身。   啊,妖怪精力真充沛。   现在算是和前女友睡了一觉吗。   沈容与无端觉得尴尬,索性闭着眼睛装睡,听着闻卿拿衣服、进浴室洗漱,淅沥沥的水声后,重新回到屋内。   闻卿脚步慢慢走近,俯下身靠近她,呼吸打在脸颊上,惊得沈容与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你在做什么?”   闻卿说,“看人装睡。”   沈容与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你怎么知道?”   闻卿笑,“你如果睡着了不会这么老实躺着,在我起来后,肯定会把我床上的位置占掉。”   “.....”   闻卿从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放到床头,“我先下去准备早饭,你想吃什么?”   沈容与:“我都可以。”   “烤面包?”   “太干了。”   “小米粥?”   沈容与啧了一声。   “那面条?”   “行吧。”沈容与要求道,“再加个荷包蛋。”   闻卿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忍住偏过脸。   沈容与敏锐地捕捉她那点动作,皱眉不满道,“你笑什么?觉得我很好笑?”   “没。”闻卿摇头,并未同她置气,“你再睡会儿,我去准备。”   “等会儿。”沈容与咬牙道,“我要两个荷包蛋,你给我煎。”   “好。”   等闻卿离开,沈容与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想,昨晚算谁睡了睡,好像谁也没吃亏,累得程度不相上下,只是闻卿体力比她好上那么些许,显得闻卿没她这么颓。   就这么胡乱地想到昨夜的场景,沈容与耳朵滚烫起来,她揉了把脸,起身穿衣服洗漱,光着脚走出卧室。   闻卿正在楼下的厨房做饭。   女人穿着一套服帖的居家服,温暖的阳光笼罩在她漂亮的五官上,长发及腰,温婉好看。她打了一个鸡蛋放进锅里,“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沈容与这才惊觉她一直在看对方,使劲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闻卿关了火,端着碗放到餐桌上,“别杵着了,过来吃饭。”   “哦。”   沈容与看着碗里的荷包蛋,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闻卿挺可怜,累了一晚上,起来还要给自己煎两个荷包蛋。   想是这么想,嘴里的荷包蛋却吃的更香了。暖呼呼的面条下去,沈容与的胃舒服了不少,再看看桌子对面的闻卿,感觉有点回到在大平层吃喝不愁的日子了。   “吃完了?”闻卿冷不丁说道。   沈容与饭饱后,整个都显得懒洋洋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闻卿语气里的正式,“嗯。”   闻卿淡淡地说道,“我要名分。”   “你要什么名分——”沈容与顿了两秒,面无表情地补充喊道,“前女友。”   闻卿眸光静静垂落下来,善意地提醒她,“昨晚,你亲了你的前女友。”   沈容与强调:“你也亲我了。”   闻卿说,“你亲我了。”   沈容与瞪她,“你自己都说了,你在勾引我。”   闻卿依旧重复那句,“你亲我了。”   沈容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你复读机吗?”   “你亲我了。”闻卿说,“你喝醉酒跑到我家门口,然后亲我。”   这话说得她像个老流氓,沈容与脸色瞬间炸红,想把荷包蛋拍闻卿脸上去,可两个荷包蛋已经全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闻卿见状,垂眼很轻地叹了声气,“如果你比我先醒来,恐怕你现在已经逃走了。”   你看人真准。   “谁逃了。”   闻卿坦诚又自然地说道,“亲了我,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可以跑,不然就是.....”   沈容与眉心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闻卿嘴唇一张一合,咬字清晰,“渣——女。”   沈容与:“.....”   天降好一口大锅。   沈容与据理力争道,“你怎么不说,你睡了我。”   闻卿点头,“那我对你负责。”   这也不对。   沈容与不说话了。   闻卿无奈了,“你在别扭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看闻卿这态度,是势必要沈容与给个交代。沈容与想了一下说道,“一周时间,你让我理一理。”   “可以。”闻卿说道,“但你要住我这里。”   “为什么?”   “怕你跑了。”   沈容与抬了抬下巴,“我答应你,我不会跑。”   闻卿很轻地抬了一下唇角,陈述道,“我不喜欢你跟别人住在一起。”   沈容与板着脸,说道,“那是徐曦。”   闻卿:“哦,不行。”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闻卿醋劲这么大,连徐曦的醋都吃。   “闻卿,你怎么这么麻烦?”她说道。   听到这个评价,闻卿态度随意,“你多包容。”   沈容与也确实包容了,吃完早饭便回到别墅里打包行李,徐曦倚靠在门口,又是咂嘴,又是叹气。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声,沈容与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衣服往行李箱里一塞,“再发出那个鬼声音,我就把你也塞行李箱里。”   徐曦哼笑了一声,“人呐,真是善变啊,记得两天的晚上,某人还在大放厥词,说绝不和好,如今就收拾行李去人家住了。”   沈容与已经料到徐曦要嘲笑自己,倒也没恼,“还没和好。”   “早晚的事。”徐曦感叹道,“你就是舍不得闻师父,栽她身上,你就认了吧。”   沈容与也觉得这辈子算是栽闻卿这个狐狸手里了,否则凭她以前不容沙子的个性,知道闻卿骗她,绝对不会回头给对方机会,更不会因为闻卿的一句话,就哄得自己要原谅对方了。   给个一周时间,无非是想让自己心理过度一下,把心里的那个疙瘩消除掉,也不想原谅的太快,显得自己很好哄。   “不说这个了。”沈容与说道,“有查到什么吗?”   徐曦表情无语,“你是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我为了查这个事情,动用了多少关系知道嘛,我还去求了我那死哥哥。”   “你辛苦了,快说,查到了没。”   徐曦也没卖关子了,点头,“有。”   沈容与神情变了变,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你在应城那天,丁炎就在你们酒店的后门。监控并没有拍到他或者说是被删除了,但我在路人那天上传的短视频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说完好久,沈容与都没有开口说话,反而让徐曦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人很重要吗?”   沈容与目光发冷,声音极淡,“可能与五年前的车祸有关。”   徐曦讶异,“丁炎是沈睿宇的人,那岂不是....”   沈容与说道,“这是我的猜测,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77 第77章   ◎你不该插手◎   沈容与要带过去的物品并不多,无非就几件贴身衣服和电脑,收拾起来很快,唯独在看到那本画册的时候犹豫了许久,最后才把它放进了箱子里。   沈容与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的时候,闻卿正在对面等着。   一眼看见对面的人,沈容与便停下了脚步,懒懒散散地倚靠在门边。   闻卿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几秒后便懂了她的意思。   是等着她亲自接她过来。   正午阳光浓烈,沈容与换了一件灰色针织衫,平添几分慵懒,皮肤冷白,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天生的冷漠感,瞅见她走近,手往前一推,行李箱丝滑地来到闻卿身下。   闻卿握住拉杆,眼睛从头到尾锁着沈容与。   沈容与眉梢微挑,一副了然的模样,“怎么,迷上我了?”   “不是。”闻卿抿唇很浅的笑了一下,手指指着自己的脖颈,说道,“你这儿有痕迹,有点明显。”   “.....”   沈容与眉宇一下子僵住,什么痕迹,无非就是这人为非作歹留下的罪证。她早上照镜子压根没有注意到,难怪徐曦刚刚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容与佯装淡定,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又怎样,就当被蚊子咬了。”   回到闻卿的别墅,沈容与选择了二楼的客房,闻卿帮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许华很体贴地把原订的日程往后排了,因此今天是难得休息日。   “没有。”沈容与疑惑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闻卿微微颔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容与:“我不和你约会。”   闻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说,“不是去约会。”   沈容与挪开眼,冷漠道,“哦,我就是说一声。”   闻卿:“别生气,下次带你去约会。”   沈容与绷起眼皮,咬牙切齿道,“闻卿,我不想约会。”   临出发前,沈容与长了心,往脖子上的红痕盖了一层粉底液,遮得严严实实才坐上了闻卿的车。   由于一上午都在车主人那里吃瘪,导致原本对这车就不喜欢的沈容与,更是看不惯了,把这辆奔驰大G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闻卿不插话,只是点头附和。   在沈容与说累后,闻卿说道,“知道了,下次买车,一定买你喜欢的。”   沈容与:“你为什么想着买越野车?”   闻卿开着车,忽然侧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沈容与有点莫名奇妙,“什么意思?”   闻卿向右打着方向盘,悠悠说道,“没有,随便买的。”   开了半小时的车,她们进入东城区,砖墙琉璃瓦,抬梁式明黄建筑风格,沈容与曾为了赏画来这里拜访过范东华,因此认出这是范家。   佣人把正门拉开,车子直驱而入,无人阻拦,宛如进了自家的地盘。   范东华称闻卿为大人,闻卿能随意进入倒是也不奇怪。   闻卿拉着她穿过前院,走到了后院,直接来到最拐角处的一间屋子里,门口站着两个男人,见闻卿走来,点头打开了门。   屋子里有人,还是个被五花大绑子在柱子上的男人,见到她们进来,尤其是看见闻卿,眼神竟是惊恐害怕,嘴巴张了半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容与目光扫过去,有些意外,“丁炎?”   闻卿和沈容与对视一眼,闻卿开口说道,“我说了,伤害你的人我会处理。”   沈容与瞅见丁炎颤颤巍巍的精神状态,不由得怀疑,“你确定用的是合法手段?”   闻卿说,“我是妖怪。”   言外之意就是人类的法律约束不了她。   “丁炎,蛇类妖怪,年龄一百二十三岁,最擅长的术法便是催眠,能让人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按照催眠人的指令继续行动。”   闻卿朝沈容与说道,“那天你就是被他催眠了。”   上午她刚确认丁炎是让她跳海的始作俑者,没想到下午闻卿就把人带到她面前了,看来妖怪比人类效率高多了。   “聊聊。”沈容与走到丁炎面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你一个妖怪,为什么要害我?”   闻卿给他解开了禁言,丁炎额头青筋暴起,狠狠瞪了眼沈容与,“当然是看你不顺眼。”   沈容与挑了挑眉,“闻卿,他不说实话。”   闻卿站在她身后,说,“好。”   沈容与只见闻卿指尖亮光一闪,丁炎脖颈处浮现出无数条银丝,然后他发出一声短促惨叫,剩下的喊叫声被禁言术堵在了喉咙里,想叫叫不出来。   丁炎嘴唇哆嗦地打颤,又恨又怕地看着闻卿,这个女人真的极为狠毒,居然在他骨头中刺入上百条银针,连接全身脉络,发作便是极痛极痒,他关在这里的三日,每天都是生不如死。   闻卿无声地抬眼,威视不着痕迹地落在丁炎身上,“乖乖回答她的问题,不然我让你痛苦百倍。”   这般气场强大的闻卿很罕见,沈容与觉得新奇地多看了两眼。   见丁炎点了点头,不敢再放肆,闻卿这才又解了他的禁言。   “是谁指示你害我?”   “....沈总。”   “哪个沈总?”   丁炎咬着牙,终是害怕,“是沈...沈睿宇。”   沈容与心底早就有了猜测,如今证实,眼眸敛了敛,“为什么帮他害我?”   “沈睿宇对我有知遇之恩,当年我灵力低微,公司破产被人要债,是他给了我一笔钱,帮我渡过难关。”丁炎说道。   又是一个报恩的,妖怪怎么这么喜欢报恩。   沈容与轻笑了声,“难怪这两年我这个哥哥生意如日中天,为了报恩你用自己的能力帮他在做不少坏事吧。”   丁炎沉默不语,默认了下来。   沈容与继续问道,“除了上周你对我催眠过,你还有没有在其他时候对我进行过催眠?”   丁炎连忙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闻卿略长的眼尾挑起,眼底的冷淡把丁炎吓得脸色苍白,大叫道,“有!有!五年前沈宅家宴结束后,我对你进行过催眠,我是被沈睿宇指使的!不光我的事情!”   沈容与眼神沉了几分,声音骤然冷下来,“仔细说。”   “当年你创办三分之一蒸蒸日上,名声大噪,而沈睿宇在投资上面决策错误,导致资金链断了,他嫉妒你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在沈家颜面尽失,便让我给你点教训,那天宴会结束后,你开车去接江舒宁,我趁着你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在车内对你进行了催眠,向你下达了往江中开的指令。”   丁炎看着沈容与越发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沈睿宇原本想害得人是你,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让江舒宁死了,他看你着你生病颓废,事业一落千丈,高兴了好久。”   闻卿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关切的目光不曾离开沈容与身上。   “前段时间他看你状态渐渐好转起来,怕你抢了他在集团的地位,便就让我故技重施,只是这次我和他都没想到,你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妖怪。”   说完,丁炎连忙补充道,“都是沈睿宇干的,我是受他指使,放过我好吗?”   沈容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突然笑了声,“放过你?”   “我就是个知恩图报的妖怪,我是无辜的——”   丁炎还没说完话,沈容与便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将人扼在柱子上,逼着他的头向上仰起。   所有的呼吸都卡在了喉咙里,那力道仿佛要将丁炎窒息致死。   “你们毁了江舒宛,毁了我,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真正无辜的人是江舒宁,她因为你们的无耻下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全身戾气横生,沉冷的眼神掠过丁炎,一寸寸都带着阴寒,“你和沈睿宇统统都该死。”   丁炎根本喘不上气,眼前是一阵黑暗,心底不断发怵,这女人是真的想让他死!   空气逐渐稀薄,在丁炎即将昏迷,眼看就要不行的时候,闻卿出声道,“阿与,可以了。”   沈容与敛了敛眸,浓郁的阴沉遮掩了下去,手骤然松了开来。   丁炎面容因为窒息变得通红,狼狈地汲取氧气。   闻卿从衣袋里拿出张手帕,拉过沈容与刚刚掐住丁炎的手仔细擦拭,并轻声说道,“想让他死有千万种方法,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听到这句话,丁炎浑身又是一颤。   沈容与半垂着视线,在闻卿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了下来。   刚刚是她情绪失控。   就算丁炎多该死,毕竟是一条命,如果真在这里弄死丁炎,就算闻卿再神通广大,后面总归会有些麻烦。   可一想到江舒宛这样好的人被两个烂人害死,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把他们挫骨扬飞。   沈容与收回手握紧,竭力压制住恨意,冷声道,“江舒宛这条命,你们要赔。”   经过刚刚一遭,丁炎明白自己的命已经完全被沈容与捏在手心里,是真的怕了沈容与,身体直打哆嗦。   “至于怎么赔,由我来定。”沈容与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如果你做的好,我会给你留条贱-命。”   从屋子里走出,房门重新闭合,外面天光依旧大亮,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   沈容与和闻卿坐上车子,她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谢了。”   闻卿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   沈容与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你不用插手。”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过于肮脏,她不想把闻卿牵扯进来。   闻卿心里叹了声气,轻轻说道,“我不是摆设,你可以依靠我,也可以利用我去达成你的目的,这样会更快更省事,就像沈睿宇利用丁炎一样,我觉得我会比丁炎做的更好。”   “别拿我们跟他们这种人比,他们不配。”沈容与眉头锁起,冷着声音说道,“我绝不会利用你的手去做肮脏的事,而让自己干干净净的置身事外。”   闻卿沉默下来,思考该如何和沈容与说清楚。   沈容与张了张口,片刻,放缓了语气说道,“况且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该插手。”   【作者有话说】   闻大人:让我想想怎么回 78 第78章   ◎我得去找她◎   沈容与第一时间给许华打电话,让他安排人调查沈睿宇手上正在进行的地产项目的细节,以沈睿宇唯利是图的个性,这个项目绝对不会干净,而她最愿意看见沈睿宇露出些破绽来。   许华答应下来后没有多问其他,这是沈容与最喜欢他的的一点,只做事不多嘴,结束完后,她默默想了一会儿,又给徐曦打去了电话。   从范家回来后,沈容与一直待在书房里,后面徐曦紧跟着过来,两个人到晚饭时间也没有出来。   闻卿抿了抿唇,把菜放锅里温着,走到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沈容与和徐曦聊天的声音。   “打算好了?”徐曦问道。   “五年了,我要给小宁和江家一个交代。”   沈容与冷笑道,“死对于沈睿宇来说太简单了,我要他身败名裂。”   “崔锦文那边要告诉吗?”   “不用。”   “我觉得还是说一声,毕竟在她心里,小宁很重要,她需要知道真相。”   沈容与默了两秒,说道,“你替我说。”   “好。”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嗯。”   闻卿并没有在偷听后离开,反而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门外,徐曦推门而出的时候,看到她愣了一愣,然后没出声,把书房门关上了。   闻卿把徐曦送到楼下,闻卿中途没说任何话,可徐曦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敏锐地觉察到这位不善言辞的女人有话想问她。   这两人指不定又闹什么矛盾了。   徐曦莫名想笑,出声道,“闻师父,你别太担心,沈容与这家伙心理确实挺脆弱,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她坚强很多了。”   闻卿低声道,“我知道。”   “这么多年江舒宁的死是一座大山,压在了许多人身上,沈容与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江舒宁,一直活在愧疚中,如今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她情绪再怎么过激都是情有可原,你脾气好,别与她计较。”   徐曦说了一大堆,最后笑了一下,“反正,沈容与交给你了。”   沈容与安排了所有的计划,又瞎诌了个不暴露有妖怪存在的谎言把车祸真相告诉了*徐曦,此时她靠在椅子上,绷紧的神经蓦然松了下来。   可头脑却一点没停歇,满脑子都是江舒宁死去的模样。   慢慢梳理了五年前所有的事情,不受控制的去想如果她收敛些气焰,不那么招摇,是不是就不会引起沈睿宇的嫉妒,那么也不会害死江舒宁。   说到底,江舒宁还是因她而死。   是不是每个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她害死?   一旦思绪拉扯进这种假设中,沈容与心中无比自责,强烈的愧疚让她对自己此时安稳产生种恶心的感觉。   沈容与吃了药,等情绪慢慢冷却下来,想起来还在外头的闻卿。   今天在车上两人都闹得不太快活,闻卿在她说完后,直接选择了沉默。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马上十点了。   沈容与起身出了房间,客厅的灯是亮着。   闻卿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洗过澡后的发梢略湿,肤色在灯光下显得冷白,她神色松弛,偶尔轻抬眉梢,对于人类的游戏世界似乎有些新奇。   沈容与走过去看了眼,很意外道,“这不是我买的游戏吗?”   “嗯,徐曦拿过来的。”闻卿语调淡然,抬睫,“饿了吗?”   “有点。”   “饭在厨房。”   沈容与打开锅,看到里面做好的饭菜,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她就像一团很容易被情绪反复糅皱的纸,可闻卿总会温柔地抚平上面所有褶皱。   沈容与重新把饭菜热了一遍,回到沙发前,正好看见闻卿的游戏人物掉落悬崖,没忍住啧了一声,拿过另一个手柄,操作着人物通过关卡。   “学会了吗?”   闻卿轻嗯了声,重新玩了一遍,又是掉落悬崖,在她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沈容与却拿过她的手柄随便丢在了沙发角落里,抬起腿跨坐在闻卿的身上。   沈容与双手捧住闻卿的脸,冷漠地垂眼,“你太菜了,以后别跟我玩游戏。”   闻卿被挡住了视线,慢条斯理道,“第一次玩,不太会。”   沈容与纠正道,“你分明是又笨,又心不在焉。”   闻卿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散漫地上下抚摸,“我在想,你的事情为什么与我无关。”   沈容与顿了一下,过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其实挺怕的。”   闻卿耐心问道,“怕什么?”   沈容与轻叹声气,“怕你一旦跟我们沈家牵扯关系,会跟小宁一样被我害死。”   闻卿:“不会。”   沈容与垂下头,平静道,“在我出生的时候,许多人都说我是害人精,一出生就克死了我妈妈,我道观的师父更是说我命犯七杀,身边的人都会被我连累。”   “他老了胡言乱语,老眼昏花。”闻卿眉头微皱,说话的速度很快。   沈容与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闻卿随意地嗯了一声,手摸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你很好,不要多想,我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我不喜欢你对我说,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人生的所有,我都要参与。”   “听明白了吗?”   沈容与鼻子有点酸,撇了下嘴不满道,“这么强势,你教导主任吗?”   闻卿说,“没你教导主任凶。”一个凶巴巴的老头。   沈容与用奇怪地眼神看向她,“你还认识我教导主任?”   “我猜的。”闻卿绕过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沈睿宇?”   沈容与淡声说道,“你猜?”   合着刚刚都白说了。   闻卿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又很冷酷,“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找个屋子关起来,这样会乖一点。”   沈容与挑衅地盯着她漂亮的眉眼,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还是很期待的样子。   闻卿迎合上她的目光,最终没忍住,想去亲她。   沈容与灵活地从她身上逃开,强调道,“我们还没复合。”   闻卿淡淡地笑了下,揉着略微发麻的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早晚问题。”   沈容与是有自己的计划,她从丁炎手里拿到一段沈睿宇利用权势“选妃”的视频,并且把它交给了徐曦。   徐曦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很高,视频经过底下娱乐大V的转发,加上大量水军下场,迅速在网上发酵,占据了高热搜。   沈睿宇被不少群众举报,正在进行的工程受到了影响,董事会那边意见很大,沈睿宇在股东大会上被狠狠挨了顿批,回来生了很大的气,开始查这段视频是谁传出去的。   丁炎在办公室向沈容与汇报沈睿宇情况时,闻卿就在旁边听着。丁炎离开后,沈容与垂眸去看文件。   有关旅游村规划的修改方案,沈容与并没有因为沈睿宇影响自己手上的事情,仿佛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认真的沈小姐格外有人格魅力。   闻卿静静地看了她会儿,“提醒一下,明天是最后一天。”一周时间分明很短,但闻卿却觉得格外漫长。   沈容与头也没抬,说,“知道了。”   闻卿没再催她,“好。”   听见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后,沈容与翻页的手顿了半拍,下一秒,把文件关上,然后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抽屉,拿出个木盒子。   她打开,把里面躺着的狐狸戒指拿出来。   那天提出分手,她从小院出来便把戒指丢了,结果下一秒没出息后悔了,徐曦只以为她分手受刺激,故意去淋雨,其实是她找了一夜的戒指。   这件事情她谁也没告诉,丢人。   让她光明正大地把“和好”这两个字说出口,莫名不好意思。明天把戒指重新带回去,闻卿看见了,应该就会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戒指有段时间没带过来,她想着试戴看看。   沈容与把戒指重新带回指尖,抬起手掌仔细端详,门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沈容与此刻正发现戒指带着有些紧,正想着是不是自己长胖了,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门就被打开了。   员工进来要敲门这是规矩,只有一个人向来是例外。   沈容与条件反射地抬头,猝不及防地与送戒指的人撞上视线。   闻卿站在门口,原本是想问晚上要不要去外面约会,可看见沈容与呆滞的神情,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闻卿突然把目光挪动,看向沈容与举起的手掌上,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戒指。   闻卿嘴角很轻地上扬了一下。   沈容与:“.....”   几乎只是呆愣了一秒,沈容与便迅速地要去除下戒指,谁知道戒指牢牢地卡在了无名指上,她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拿下来,反而把自己弄急眼了。   沈容与心如死灰,她特么是真长胖了。   偏偏这个时候,某个人还十分没有眼力见,自以为很贴心地说道,“没关系,拿不下来,就继续带着吧。”   沈容与:“不行,我要把它卖了。”   闻卿不动声色地拉过她的手,揉了揉因用力过度而泛红的指尖,“不卖不行吗?”   沈容与斩钉截铁道,“不行。”   闻卿试着帮她拿下来,却发现戒指卡的很紧,只能转动半圈,“那估计要连着无名指一起卖了。”   “.....”   第二天早上,沈容与带着戒指出现在饭桌上,对于和好的事情两个人心知肚明。   吃完早饭,沈容与与旅游村项目的合作方有个视频会议,她在书房开完会后,发现闻卿不在家里了,她想起放了好几天的画册,重新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又看见那句话,沈容与心依旧梗了下。   这本画册沉甸甸,不知道写了多少这样让自己难受的东西,可既然选择与闻卿继续走下去,有些真相总要面对。   沈容与深呼一口气,继续翻开下一页。   “今天她学会走路了,就是不太稳当,走一步摔一下。”   画得是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蹒跚走路的场面。   “小朋友长得好快,每次来看她都觉得不一样了。”   “沈容与是一个不爱吃蔬菜的小孩。”   闻卿没有在上面写上具体的日期,沈容与只能从画中的内容和小记来判断,闻卿大概是每隔三四个月来看她,有时候因为妖管局太忙了,甚至是一年来看她一次。   画册里不全是她,也有的是她画得风景,往后翻过几页风景图,再次出现了她。   “今天去见了道乐老友,遇见了正在钻狗洞的小朋友,好久没见到她了,陪她去了游乐园,她送了我一个钥匙扣。   “感觉一切好有趣,尤其是她。”   看到画上的内容,沈容与忍不住笑了,真的是闻卿,难怪她会说她忘本。   这天闻卿绘了两幅画,一张是道观的墙头,一张是小女孩持玩具枪打气球的画面。   也是从这天开始,闻卿往后来看她的频率渐渐多了起来。   “她今天第一次打架,是跟隔壁班的男生,赢了,真厉害。”   “小朋友没有完成暑假作业,害怕得烧香拜佛,看她这么怕,我就帮她烧了作业,她还以为是老天爷显灵了,笨笨的,唉,以后可怎么办啊。”   “小朋友考试失败,哭得好惨但很可爱,不懂人类的教育。”   “今天她弄丢了越野车模型,大哭,我好头疼。以后给她买个真的好了。”   原来是这样,闻卿才买得越野车。   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曾经弄丢过一个越野车模型,可闻卿一直记得。   “她喜欢上射击了,很有天赋,加油哦。”   “比赛赢了,好开心,小朋友。”   “高中第一天,看见有人给小朋友送情书了,烦,还好人类不允许早恋。”   沈容与一页页翻下去,终于明白闻卿对她的事情为什么了如指掌。   即便在她的回忆里从未出现过她,可在未曾认识的时光里,闻卿不曾错过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以路人、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所有的生活。   “今天来看她,发现她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们都喜欢运动,看起来关系很好,什么时候认识一下我呢,小朋友,嗯....还是不要认识了,我不能打扰她的生活。”   “小朋友比赛失利,躲在了家里,雨一直在下,灰蒙蒙的天像我的心情一样,我想去安慰她。”   “那个江舒宁小女孩来找她了,雨停了,沈容与笑了。”   这天闻卿没有画她,只有一张雨过天晴的风景图。   沈容与翻到下一页,泛黄的纸张上有着闻卿写下的一段话,让她心为之一颤。   “我为了前世的许诺而来,却清晰地知道她和夏无虞是两个不同的人,并被现在她身上的生命力所吸引,承诺不再是我靠近她的理由,一切皆是我想。”   所有的猜忌怀疑消失不见。   她想要的就是这两个字“我想”。   沈容与缓了好大的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在这页停留了很久,才往后继续看。   “今天小朋友高中毕业,我犹豫了好久,偷偷给她送了一束花,看着她在人群里笑,我想,这就是我所希望的那样,健康、平安、快乐。”   画上高台上站着许多的学生,全都没有五官,唯独一个漂亮的女生像主角般站在中间,捧着花束微微笑着。   沈容与手指从花束上摩挲过,一瞬间她被拉进了回忆里,耳边忽地响起有人叫她的名字。   “沈容与,有人给你送了花。”   毕业典礼上人来人往,同学把一束花塞进了她的怀里。没管对方八卦的眼神,沈容与疑惑道,“谁送的?”   “一个超级好看的姐姐,刚送完就走了。”   沈容与往同学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远处的女人背影高挑,午后斜阳下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步步远离了热闹喧嚣。   短短几秒,便消失在眼前。   身后徐曦喊她去拍照,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哟,谁给你送的花,不知道你心如铁石嘛?”   “不认识。”   沈容与连卡片上的内容看都没看,转身把花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个人来,再一个人离开,留下的花束永远落在角落里不见天日,她没有在她的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若干年后的沈容与指尖蜷起,心中酸涩,后悔起当时鲁莽的行为,她该留下那束花。   往后是她的大学生活,闻卿渐渐降低了来见她的频率,连续好几张空白页后,画册重新有了内容。   纸上是一只流泪的眼睛。   “再次见到她,没想到一切都变了,我不该离开这么久。”   再往后,纸上是杂乱无章的线条,最旁边写着:   “她生病了,很难受。我如此深切的感受到她的痛苦,看见她的泪水,我的灵魂先一步体会到咸味,如果可以,我愿意分担。她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沈容与翻过一张又一张,看着闻卿在纸上留下了无数个线条。   她仿佛透过这些没有规律的线条,感受到闻卿的压抑哀伤。   画册最后一页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想,我得去找她。”   至此,闻卿以荒诞又强硬的姿态,毫不讲道理地闯进了她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狗头叼玫瑰] 79 第79章   ◎特别喜欢◎   江城入秋的速度很慢,九月份的天气依旧骄阳似火,晒得院子里的花有些蔫吧,花瓣随风飘落至棋盘上,纤细的手指拨走花瓣,持着圆润的旗子落在棋盘上。   殷如之低头看着棋子,似乎在认真思考,半响后,将拿起的旗子丢回棋筒里,望向面前的女人,“老师,我输了。”   以往冷清的楼阁此时来了不少人,赤派、青派的领导人朱肆和伊狸都到场,在外咄咄逼人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气焰,耐着性子等着两人下完棋。   章主使平静道,“闻大人的棋艺向来高超,殷局长输也是情有可原。”   闻卿笑了一下,“有很大进步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赢不过你了。”   章主使看她们下棋下了半天,还没有讨论正事,颇有些意兴阑珊,“殷局长,我们来这里可不只是为了交流棋术。”   殷如之讪笑了声,“老师,局里的几位大人还是想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朱肆紧跟着说道,“闻大人,我们需要您,请以大事为重。”   “是啊,大人,你不在我和这死猪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伊狸说道。   闻卿早知道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她问道,“近来,局内有大事发生吗?”   殷如之说道,“除了司徒岚大人抱恙休假,多了许多繁琐事务外,并没有大事发生。”   闻卿又问朱肆,“在你管辖的范围内,有妖怪作祟吗?”   朱肆正色道,“并没有,在您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尽心管理,不敢松懈。”   闻卿看向伊狸,“妖怪与人类近期有发生冲突吗?”   伊狸答道,“我们与人类那边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沟通融洽,最近还要开展一次人妖交流学习会。”   闻卿微微颔首,“没有我你们都做得很好,那么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大人,这话不能说,现在没有,难保以后灾乱发生。”章主使见他们没了话说,连忙站出,“原谅我说句无理的话,你做我们主事已有上百年,妖怪们都把你当作主心骨,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让我们如何与妖怪们交代。”   闻卿不紧不慢道,“我在妖管局一直忙于事务,对于家庭问题多于疏松,现在只是想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伊狸惊讶问道,“家庭?”   要知道闻大人百来都是孤单一人哪有什么家庭,只有储言在身边陪伴。这番说辞,在场的几人都面露惊讶,唯独殷如之这个知情人士表情淡定。   闻卿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我计划结婚了。”   众人怔愕:“啊?”   闻卿说,“是一个人类。”   朱肆惯来不赞成人妖通婚,大惊失色道,“不可!”   伊狸冲着他说道,“怎么不行,人妖和谐本就是主流,我支持主事大人。”   章主使心急说道,“闻大人三思啊,妖管内部本就对于人妖关系两极分化严重,你向来是保持中立,如今如果你跟人类结婚,不就告诉妖怪们,你是赞成人妖相处,那些厌恶人类的妖怪肯定会不满,势必引发骚乱。”   “所以,我退出妖管局。”闻卿说道,“我的行为将不代表妖管局。”   朱肆道,“这怎么行,是不是上次说的那个什么人类大小姐。想来一定是她蛊惑了您啊。”   伊狸:“你怎么说话的,闻大人就不能追求爱情吗?”   朱肆怒道,“你这家伙总冲我做什么,你忘了吗,我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要劝闻大人回妖管局,闻大人要真跟人类在一块了,还怎么回妖管局。”   闻卿勾唇一笑,大有几分尽在掌握的意思,“这个婚我是一定要成,如果对我自行退出不满,可以给发个申明,说我违反妖管局的规定,把我开除。”   殷如之对于老师这番话又哭又笑,哪个敢开除您啊?   章主使几人都没了话说,听闻卿这话,她这是铁了心要离开妖管局。闻卿一旦与人类谈恋爱,就不再适合担任妖界的主事,就算他们再不愿意她离开,也得为了妖界的和平同意。   章主使重重地叹了一声气,“殷局长,你的意见是什么?”   殷如之轻轻一笑,朝着闻卿恭敬道,“学生赞成老师的一切决定。”   ——   沈容与悠哉地坐在主厅里,目光第六次去看楼上,又第七次地失望地收回,转而把视线挪到她对面拿着iPad玩切水果的储言身上。   沈容与问道,“你姐姐怎么还不下来?”   储言没空看她,“我说了,我姐要忙很久,你非要等。”   沈容与啧了声,“把iPad还给我。”   储言:“不给。”   话语刚落,正好听见楼上传来咚咚地脚步声,闻卿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好些妖怪簇拥着走下楼,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容与,再看看闻卿,又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   这些个小动作还没做完,闻卿已经站到了沈容与的身边,还伸手撩开她散落的碎发,“怎么来这了?”   “会议结束了,来找你。”沈容与绕过闻卿,去看那几个妖怪。   闻卿问道,“怎么眼眶红了?”   沈容与没想到闻卿能看出她哭过,用力抿了一下嘴唇,面不改色道,“等你等的,你们慢得要死。”   后边传来重重的叹息声,每个人面上表情都很奇怪,原以为闻大人这么温婉端庄要结婚的对象怎么也得是个内敛淡然的人,结果是个一眼傲慢轻狂的大小姐。   尤其是章主使和朱肆,不知道在心底把沈容与骂了多少遍。   他们的神情沈容与全部看在了眼底,她问道,“这几位,你同事?”   闻卿嗯了一声。   “挺好。”沈容与说道,“瘦的胖的,老的少的全都有。”   储言听到这话,噗嗤笑出了声,胖的明显是在骂朱肆,老的是在骂章主使。   “....”   章主使和朱肆怒目圆瞪,奈何闻卿在这里不敢发火,拂袖离开,伊狸临走时,饶有兴趣说道,“你这个人类很有意思。”   殷如之一个人留了下来,主动朝沈容与问好,开口就叫人,“师母,你好。”   沈容与:“.....”   “我叫殷如之,是闻大人的学生。”   沈容与木着脸应,“你好,不要叫我师母。”   殷如之笑道,“我想着你和老师即将结婚,我现在叫叫,习惯一下。”   “结婚?”沈容与顿住,看向另一个当事人,“有这事?”   闻卿低眉,望向她的眼睛格外柔软,“刚有。”   ——   等殷如之离开后,闻卿才注意到储言手上的平板,“你送的?”   沈容与淡淡道,“嗯,你天天在我这里,没人陪她,我怕她无聊。”   储言:“谁无聊,我不无聊,我可以出去找小蝶妖玩。”   “那你还给我。”   储言抱紧怀里的平板,“不给。”   闻卿无奈摇摇头,她俩很像人类社会没时间陪小孩的家长,然后拿电子产品荼毒小孩。   储言也确实对这个新玩具很感兴趣,抱着它去后院自己一个研究去了。   沈容与今天不是休息日,下午原本有一个会议,晚上还要飞去应城看施工进度,但因为那本画册,她临时改变了行程,决定晚上在小院住下,明天直飞应城。   沈容与上楼接了通工作电话,对面的工程队推三阻四、效率低,站在窗边热气漫入,让她语气平添更多烦躁。闻卿把大冰送过来的工作相关的文件放在了桌上。   沈容与正训着对面的话,忽然觉得脖颈拂过一阵风。她回头一看,闻卿举着一个团扇站在她身后。   她交代完最后一句,收起手机,看向闻卿,“讨好我?”   闻卿说,“对自己未婚妻好,不是正常的吗?”   沈容与兴师问罪道,“闻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脸没皮的,谁答应你要结婚的?”   敢这么说闻卿的人,世上也只有沈容与这一个人。   闻卿想了想,问道,“现在能答应吗?”   “不行。”沈容与啧了声,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   闻卿抬眼,“嗯?”   “我看到画册了,说实话,这很恐怖,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都被个陌生人盯着长大,如果她现在不是已经跟闻卿在一起了,这是要报警的程度。   闻卿对于沈容与看了画册的事情并不意外,回来她就发现画册不见了,然后想到储言去了沈容与家,一切都明白了。   听到沈容与这么评价她,闻卿默了默,她也无数次对自己这样匪夷所思的窥探行为表示过质疑。   沈容与半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你不会以前就看上我了吧,相亲那天说暗恋我很久,这句话是真的?”   “没有,以前我把你当小孩,没有欢爱之情。”闻卿认真地答道,“类似于母爱?”   “你滚吧。”   “.....”   沈容与骂完觉得太便宜她了,捉着她的脸过来亲了一口,末了,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母女能亲吗?”   闻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眉眼舒展开来,“不能。”   笑什么笑,笑得人更热了。沈容与拿过她手上的团扇扑哧扑哧给自己扇风。   闻卿突然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说道,“我这样窥探你生活的行为确实很奇怪,可我却控制不住,我喜欢这么看着你。”   她很少跟人说内心的想法,说话的速度很慢,“我一开始的想法是,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你死去,你都不会知道有我的存在,可是后来。”   闻卿没说,沈容与通过画里的话能猜到原因,可她偏偏想去听闻卿亲口说。   她拿着扇子去抬闻卿下巴,声音低低道,“后来,为什么想到我身边来?”   闻卿握住沈容与的手腕,指腹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你过得不好,我看见你拿刀划自己手腕,偷偷的,有很多次。”   沈容与鼻尖一酸,几欲忍不住掉眼泪,可说出的话却是硬邦邦的,“我那是试刀锋不锋利。”   “我想阻止你,可我没有身份。”闻卿语气温柔,轻声呢喃道,“然后,我听了上官意瑶的主意,以一个暗恋你的人身份靠近你。”   所以,我的生活,从此有了与你有关的记忆。   沈容与心脏酸得更厉害了。她看着画册一个人想了很久,想闻卿站在她世界之外,沉默地画着与她无关的生活,想闻卿看着她自-残,犹豫迟疑不敢迈出的脚步。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闻卿傻。   沈容与扯着唇,去回闻卿的话,“这真是个烂主意。”   闻卿擦掉她眼角的泪,跟着她笑,“是啊。”   “不过,要谢谢她,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注意到你。”沈容与下巴稍抬,眼眶依旧泛红。   “是吗?”   “记忆深刻。”沈容与说道,“一个说自己活了一千年的神经病。”   闻卿眨了眨眼睛,颇为无奈,“原来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沈容与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安静了三秒,微微偏头去吻她,不同于刚刚的玩闹,是很认真地接吻,舌尖很认真地探入,溶入在她的唇齿间。   闻卿微微张口迎接,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声音,“我发现了。”   “你发现什么了?”沈容与稍稍撤开了点,有些茫然地望着她。   闻卿吻了吻她泛红的眼睑,“沈小姐每次哭完,都喜欢接吻。”   “谁哭了。”沈容与嘴硬道。   闻卿玩味地挑眉,“你的身体比嘴承认。”   沈容与一眼望进她潋滟的眼睛,暗骂了句狐狸精,便用力抱着她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未收起的棋子散落一地,手扣着她纤细的腰,与她接吻。   正值下午阳光最盛时,室内飞出细碎的浮沉,接吻时细微的轻响卷起馥郁香味。闻卿手抱住她的头,用力收紧,逆着阳光的发丝泛着金色,舌尖故意往后退开一点,诱得沈容与向前一点。   在漫长的接吻中,沈容与被勾得无所适从,却又无可奈何,朦胧间扫见桌上的棋盘,恍然发现原本下棋的阁楼成了她们风雅地。   她平添几分羞耻,可指尖却诚实地往下滑,直到衣摆处,缓缓向上勾的同时,嘴唇一张一合,慢吞吞地说道,“我俩这是——”   “白日宣淫。”   闻卿眼底欲念丛生,居高临下地姿势轻易便勾住她的腿,“你喜欢吗?”   沈容与轻笑道,“特别喜欢。”   黄昏时刻,落日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储言玩得有些累了,抬头去看楼阁,窗户早已关上,她不禁疑惑,嘟囔道,“姐姐和沈容与这家伙怎么还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这本书是我有史以来写嘿嘿次数最多的一本,可能因为她们是社会人[狗头叼玫瑰] 80 第80章   ◎我永远不会忘记◎   沈睿宇的“选妃”热度刚消下去不久,又有疑似吸.毒的新闻被曝了出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沈睿宇总算明白是有人在成心搞他。   警方带走了沈睿宇接受调查,他父亲沈明辉动用关系把他捞了出来,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他正在进行的项目又被相关部门查出不少问题,工地需要进行整改,他一时间自顾不暇。   九月底的江城企业家晚宴上,沈容与应邀出席,晚宴上觥筹交错,沈容与在集团中势力渐起,自然有不少人来攀谈,沈容与逢场作戏,对于各类人应付裕如,在会场长桌前被沈睿宇拦住。   “沈容与,是不是你在捣鬼?”   一个月没见,沈睿宇脸上肉眼变得憔悴,眼眶深陷,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透着股疲惫。   沈容与淡淡睨了他一眼,拿过侍从餐盘上的酒杯,不发一言。   沈睿宇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你教唆丁炎背叛了我,从他手里拿了我不少把柄,再联手徐曦通过各大媒体搞舆论战,想让我身败名裂,在集团里无法获得信任。”   “还有,地产项目本就水深,那些个脏事谁没干过,还有更黑更脏的,他们不去管,偏逮着我手上的项目查,你敢说他妈的不是你在捣鬼?”   沈容与轻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事情是你做的,查到了你身上,与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沈睿宇嗤笑道,"我所有的项目全部停下了,上周的董事会上近乎一半的人支持你接手我的位置。我警告你,如果我倒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沈容与面容无波无澜,如看跳梁小丑般,“我倒要看看,没了丁炎的帮忙,你要我怎么个不好过法。”   沈睿宇皱眉,“丁炎连那些事都同你说,他疯了吗,难道不怕他的身份....”随即,他眼中流露出肯定,“你一直知道他是妖怪。”   沈容与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流露出丝嘲讽的笑意。   沈睿宇被看得后背发凉,却不在沈容与面前显出半点慌张,依旧猖狂地承认道,“没错,是我指示他去催眠你,只是没想到江舒宁替你死了,说到底,害死江舒宁的人是你,你要报复我可以,可别放过你自己。”   “我没放过我自己,我死后自然会跟她道歉。”沈容与目光森冷,一字一句说道,“在这之前,我要你死。”   沈睿宇脊背一寒,气得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沈容与冷笑了声,转身离开,以完美的姿态重新踏入交际场上。   对于报复沈睿宇的事情能发展那么顺利,不仅仅是沈容与和徐曦的功劳,还有崔锦文在其中的助力,崔家三代从政,在政界的人脉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在月初的时候,崔锦文给她打了通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徐曦说道是真的吗?”   沈容与不清楚崔锦文是否相信她说的话,还是依旧认为她是在推卸责任,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崔锦文语气渐渐激动,“说话,是不是真的?”   “是。”   那边突然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崔锦文问了一句,“需要我怎么做?”   闻卿没了妖管局的事情,这段时间很清闲,几乎整天与沈容与在一起,就连沈容与去应城视察度假村的施工进度都跟着前往。   度假村建设在如火如荼进行中,工地上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图纸在一一变成现实。   沈容与与工地负责人聊了下工地安全问题,确保项目的建设中不能出现安全事故。身后几个工作人员看着她们窃窃私语,用的是方言。   工地负责人听了一耳朵,笑道,“沈总,他们在说你和你助理长得都很漂亮。”   沈容与回头冷冷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工人立刻走开了。   负责人讪笑了声,沈总还真是冷酷。与身边这位新来的闻助理相处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融洽,中途沈总不知道瞪了多少眼闻助理。   他们在工地旁的临时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确认后续的计划后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办公室也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在这休息。   沈容与今天从衣服到耳钉都是闻卿选出来的,就连*身上都染着闻卿的味道,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她的存在。原本早上沈容与是想一个人过来,谁料到闻卿非要过来,说怕一会儿又要去大海里捞她。   沈容与板着脸,发出感慨,“闻卿,你好黏人。”   闻卿伸手去拨沈容与的头发,露出耳朵上的芒星耳钉,心情很不错,“这样不好吗?”   沈容与说道,“不好,你要不然去找点事做吧,我这不包养人。”   闻卿轻飘飘地说道,“我在做你的助理。”   耳垂被人揉着发烫。   哪有助理敢像这样对领导动手动脚。   沈容与打了一下闻卿的手背,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说得好听。”   办公室上堆了很多东西,一面墙上更是贴了很多图纸和便笺。闻卿似乎被沈容与说得话影响,大致地把文件收拾了一下,只是桌面太过于狼藉,效果显得微乎其微。   闻卿翻到度假村的施工图纸,随口问道,“这儿准备做什么?”   沈容与:“准备做度假酒店。”   闻卿往下翻了一页,果然看见酒店的效果图。   “它后面这块空地是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挑动了沈容与某根神经,连忙盖住那叠效果图,“你又不懂,问那么多做什么,别收拾了,脏死了,保不了一天又会乱。”   沈容与的文件很多都涉及商业机密,因此闻卿觉得她表现奇怪,但不疑有他,“中午吃什么?”   “我定了饭店。”沈容与说道,“听说很有地方特色,带你去尝尝。”   闻卿开车刚出了工地,接到了上官意瑶的电话,沈容与趁着空隙,拉下挡光板借着镜子给自己补妆。   电话时间不过一分钟便结束了,闻卿沉默了两秒后,说道,“晚饭吃不了了。”   沈容与抿了抿嘴巴,放下口红,“怎么回事?”   闻卿说道,“梁慕去世了。”   沈容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怔愣住。   ——   梁教授是在昨夜中离开,早晨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听上官意瑶说梁教授是在睡梦中离去,没有病症的痛苦,很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发现时嘴角还带着微笑。   闻卿说,她是高兴的去赴来世之约了。   而留下的人永远是痛苦的,上官意瑶哭到崩溃,近乎晕厥,闻卿陪了她一整晚,沈容与看着被感染,也不由得悲由心生。   梁教授的葬礼安排在三天之后,上官意瑶忍着悲痛处理后事,不让她们帮忙,执意自己操办。   天气预报显示大雨,天空是阴沉沉的一片。梁教授在学界中颇有威望,葬礼上学生、同僚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四周摆满了各界人士敬献的花圈。   上官意瑶是以少女的模样出现在人前,梁慕说过希望在她的葬礼上上官意瑶是漂亮的。她站在葬礼边上还礼,来客只认为她是梁教授的养女。   闻卿和沈容与陪同着上官意瑶一起招待客人,后半场上官意瑶明显体力不支,快要晕倒,沈容与连忙扶着她去休息室,留闻卿还礼。   上官意瑶接过沈容与倒过来的水杯,一动也没动,原本明媚爱笑的女孩此时再无笑颜,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沈容与明明知道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遍,有多苍白无力,但现在的她只能说这句,“别太难过。”   上官意瑶哽咽道,“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人与妖怪有什么区别,直到梁慕长出第一根白发,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早晚要分别,她永远无法像我一样保持年轻,那个时候我哭得很惨,梁慕安慰我说我们不能败在年岁里,我们还可以有来世,她会等着我去找她,只要我记得她。”   “我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去接受她会死亡的事实,可真的看着她离开....我仍然无法接受,我甚至有些怨她,怨她为什么要将我孤零零的留在这里。”   爱可以超越生离死别,却永远无法绕过生死。   沈容与拿着纸默默擦去她的眼泪。   上官意瑶哭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颤抖地说道,“梁慕,如果想要找到你,是不是要再等上几百年。”   葬礼结束后,所有人离去,上官意瑶一个人坐在墓碑旁默默待了许久。   沈容与站在远处,没有去打扰她,乌云灰蒙蒙地压下来,很快她感觉到有水滴落下,她向空中伸出手去,快要下雨了。   头顶被一片阴影罩住。   闻卿打着把黑伞,站在她的身后。   沈容与说道,“客人全部送走了?”   “嗯。”闻卿看出她情绪不佳,把她手握住,轻声说道,“你不要多想,人妖有别,这是在一起要承受的代价。”   她在多想,她不信闻卿没有多想。   在沈容与看来,这代价全让妖怪受了,在漫长的岁月里,只能靠记忆与怀念支撑。看着上官意瑶,沈容与去想她死去的那天,闻卿该是什么样,或悲,或痛。   人类的生命会有尽头,她们的每时每刻都显得无比珍贵。   沈容与闷闷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太黏我了。”   闻卿没说话,只是默默捏紧了她的手,“我希望你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可以让我一直黏着你。”   沈容与抬眼看向前方的人,“上官意瑶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到梁教授?”   闻卿回道,“也许是二十年,也许是五十年,也许是一百年。”   “是不是要下雨了,给她送把伞去。”   闻卿说,不用了。   上官意瑶抬手抚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的笑脸,耳边响起当年梁慕对她说的话,“我在下一世等着你,你要记得我。”   上官意瑶表情执拗,穿越时空认真回答:   “我记得,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爱你。”   原本要下大雨的天气突然拨云见日,晴空万里,万缕光芒洒下,其中一束温柔地落在了上官意瑶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无论多久,上官意瑶总会等到。 81 第81章   ◎为爱而死◎   天已晴,可爱人的离开是一辈子潮湿,对于妖怪来说更是永无止境的痛苦,可生活必须要朝前看,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爱人。   葬礼过后不久的某一天,上官意瑶找到闻卿两个人在小院里待了一晚上,那天过后上官意瑶把花店交给了闻卿打理,然后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那天晚上聊了什么,也没有知道上官意瑶去了哪里。   十一月中旬,沈睿宇被指控伙同他人采取收款不入账等手段,非法占有项目公款,涉及金额巨大。   沈睿宇的父亲想动用关系保下他,可沈家的人调查后发现沈睿宇拿那笔钱是为了还巨额赌债时,全部选择了袖手旁观。他们不会允许有污点的人留在沈家,现在清理还能换得一个家风严谨的名声。   一旦证据收集完整,法院判下来至少十年起步,沈睿宇求遍了身边人也无济于事,这回他彻底慌了,在身后有一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他。   在取保候审阶段,沈睿宇拒绝了警方的调查,拿着最后一笔钱跑了。   闻卿是在花店教沈容与插花的时候,从她嘴里听到这件事,沈容与平静地说完后。   闻卿并不意外,沈睿宇的下场她可以想象到,也明白所有的手笔都出自于沈容与。   沈容与不乐意把报复沈睿宇的时间线拉得太长,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沈睿宇身败名裂。因此不仅是挪用公款这一件事情,沈睿宇背地里干得那些肮脏事,她将证据全部交给了警方。   毕竟是同宗子弟,有血缘关系,她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引得沈家多方不满,不过全部由沈明达挡了下来。   听完,闻卿说道,“你爸对你不错。”   沈容与哼了声,手上用力地把杂枝剪去,“如果不在我恋爱上面插手,我会更觉得他是个好父亲。”   沈明达对她报复沈睿宇的行为表示理解,可对于她跟一个女人谈恋爱的事情依旧是不能接受,隔三差五就劝她分手去相亲。   昨天拿病骗她回沈宅,结果是见相亲对象,沈容与气得连饭都没吃,把相亲对象一顿数落,临走还把沈明达最喜欢的茶具顺走了。   想到那天沈容与回来张牙舞爪的样子,闻卿忍不住弯唇。   沈容与凉凉道,“你笑什么,我是为了你。”   闻卿看她手中的剪刀越来越粗鲁,“我知道,你手上轻点,别把花苞剪去了。”   正忙着,沈容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闻卿提醒道,“有人给你发消息。”   沈容与手上都是水,随口说道,“你帮我看一下。”   闻卿熟稔地输入密码,打开聊天软件看了眼。   【你要再好的男人,老爹都能给你找来,何必喜欢女人。你就是被闻卿这个狐狸精迷了心智,不要再受她蛊惑了,女人和女人都不能结婚,不受我们国家的法律保护,回头是岸,我是为你好。另外记得把茶具还回来,很贵的。】   沈容与在旁还在说话,“如果是工作消息就放那里,我等会一并回复。”   闻卿没应话。   沈容与觉得奇怪,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就看见自家老爹发过来的“回头是岸论”   沈容与满头黑线,无语几秒后道,“你别管他,他是个老古董,传统的很。”   闻卿嗯了声,把她手机放下,沉默地拿过自己的手机。   “怎么?”沈容与见状,笑道,“被骂狐狸精不高兴了?你本来就是狐狸。”   闻卿依然一声不吭,盯着手机看。   沈容与眨了下眼,戳了下闻卿的胳膊,“别气,我马上就回他,让他不准骂你狐狸精。”   闻卿说,“明年一月。”   沈容与一头雾水,“啊?”   闻卿从手机里抬起眼,用着稀松平常地语气陈述道,“一月份我们去人妖婚署领证。”   老爹你说错了。   女人和女人不能领证,但人和妖怪可以,这点妖怪比人类进步,她们明显是要依着妖怪的规矩。   沈容与认识到这点突然有些高兴,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要等明年?”   “你很着急?”闻卿问他。   沈容与反应过来,立刻换上死鱼脸,“谁,谁急,我可没同意跟你领证。”   “好好好。”闻卿语气懒懒地上扬,“我刚预约拿号,年底结婚的妖怪多,我们排到了一月底。”   沈容与眉毛抽了一下。   这年头人和妖怪结婚居然要排队,也没见人类的民政局排长龙。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合着妖怪就喜欢往里面跳。   闻卿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人妖结婚手续比较复杂,需要向人类社会那边沟通,因此办下来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慢腾腾地说道,“如果你很急,我可以走一下后门,为了你。”   沈容与:“我说了我不急!我也没答应跟你去结婚!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闻卿抿着唇,很浅的笑了一下,“嗯,你一点都不急。”   沈容与:“.....”   今年的十二月份格外冷,迎来近十年的最低温,然而江城的冬天并不下雪,风是寒冷凛冽,寒意渗透了城市每个角落。   在这个冬天沈容与进入了郁期。这半年躁狂和抑郁发作的频率、强度减少了许多,并且躁期多于郁期。   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郁期,沈容与是抱着很好的心态,可依旧架不住汹涌而来的消极情绪,郁期持续了半个月,她整个人都是丧礼丧气的状态,睡眠断断续续。   闻卿没了第一次照顾沈容与发病时的手足无措,能够很好地安抚和保护她。沈容与也格外黏她,在她身上找寻安全感。   在郁期最后几天,沈容与发了一次低烧,醒来后发现闻卿在她身边照顾了一晚上。   沈容与翻了个身,与闻卿面对面躺着。   闻卿靠近她,抵住她的额头,“烧退了。”   “嗯。”沈容与盯着她看了很久,低声陈述道,“躁郁症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闻卿扣住她的手,语气温和,“我知道。”   沈容与觉得闻卿没真正明白她的意思,决心说得清楚些,“这意味着你在未来要忍受我无数次发病,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承担我向你投射而来的所有负面情绪,要与我一起陷入痛苦,这样煎熬你要忍受很多很多年。”   双相患者不适合拥有爱人这句话不是凭空而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她的喜怒无常。她忍不住去想,这样把闻卿当作救命稻草抓着,对闻卿来说是否公平。   可从私心来说,她不愿意松开,她需要闻卿的爱。   “我不觉得是煎熬。”闻卿指尖一下下揉着她的手背,在她耳边诉说道,“我活了千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是大妖,是主事,唯独不是我自己。后来我在无趣的生活里遇见了你,因为有了你,我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我喜欢你对我耍小性子,喜欢看你笑,喜欢你的词不达意,你带给我的是快乐,不是痛苦。”   她弯唇,注视着沈容与,“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刻,我都是甘之如饴。”   我宁愿你对我生气,也不愿意与你分开。   我爱你,连同你的眼泪。   沈容与拿手背挡住温热的眼睛,闷闷地说道,“我很麻烦的,闻卿。”   闻卿不忍看她难过,轻轻吻她,“我希望你麻烦我,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抚慰剂。”   沈容与躲在她的怀里抹了一次次眼泪,闻卿安静地抱住她,许久后忽然听到身前的沈容与模糊不清的说了句话。   闻卿垂眼,“说什么?”   沈容与鼻音很重地喊她,“闻卿。”   “嗯。”   沈容与声音又低又快地说道,“你去走个后门。”   闻卿:“什么?”   “.....你去走后门。”   闻卿偏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沈容与凶巴巴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巴,“领证,我去跟你领证,你再装一个不明白试试。”   “好,我愿意与你结婚。”闻卿嘴角漾起笑意,轻轻回答她。   结...结婚。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沈容与脸颊上的热度迟迟不退,已经分不清是发烧还是害羞,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好,不准后悔。”   ——   沈容与对一年没什么概念,当江舒宛提醒她的生日即将到来到,她才恍然发现又要到元旦了。   江舒宛高考发挥不错,以她的高考成绩可以选择外面更好的大学,但为了照顾王韶仪,她选择了本地的大学。   得知江舒宁死亡的罪魁祸首是沈睿宇,信念崩塌的莫过于王韶仪。江舒宁死去后的这些年,王韶仪认定沈容与是杀人凶手,将生活中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于沈容与身上,在她身上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如果人需要东西支撑着活下去,那么王韶仪就是恨意。五年的时间里,仇恨就像是慢性毒药,早就把她的心理腐蚀得不成样子。   当得知真相后,王韶仪不愿意相信,依旧固执地认为沈容与是在撒谎,在推卸责任。   沈容与并不怪她,如果能让王韶仪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她愿意承受。   跨年夜当天,江舒宁约沈容与去庆生。   闻卿将花店从市区挪到了静谧的街口,生意下降许多,不过闻卿更喜欢清净的环境。   闻卿拿围巾围到沈容与脖子上,说道,“我给江舒宁的礼物放在了你礼物的下面,记得带上,我晚上会去花店,你结束后就来接我。”   “好。”沈容与被她裹得严严实实,想到今天闻卿没有灵力不免有些担心,“要不然你今天别去花店了。”   闻卿把她的围巾系了个结,“跨年夜生意好。”   沈容与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三瓜两枣的,这样我回头让部门给你做一个线上网店,现在都流行在网上买花,方便快捷,你这样生意也会变好。”   “明明是我的店,你怎么比我还上心。”闻卿说道。   沈容与把围巾扯下来一点,亲了下她的额头,“你管我,我喜欢操心。”   对于闻卿精心准备的礼物,江舒宛有些不知手措,僵了好半天,才硬邦邦挤出一句,“你们还没分呢。”   沈容与重重地摁了下她的脑袋,“你会不会说话。”   江舒宛鼓着嘴巴,别扭地说道,“替我谢谢她的礼物。”   来给江舒宛庆生的不止沈容与一个,还有徐曦和崔锦文,江舒宛事先告诉过崔锦文会来,因此沈容与见到她并不意外。   在处理沈睿宇这件事上,她和崔锦文除了那通电话没有过多的交流,却默契地明白对方的意思,协助对方达成目的。   这顿庆生宴吃得很愉快,中途崔锦文出去了一趟,沈容与找到她的时候,崔锦文正站在酒店外抽烟。   她看着前方的夜色,开口说道,“公司这边项目快结束了,年后我就要回国外了。”   沈容与问道,“还回来吗?”   “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崔锦文转眸看了一眼她,“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我回来。”   沈容与笑了一下,“是啊,我可不想多一个强劲的对手。”   “难不成你怕我?”   “笑话,我怕我赢了你,你会哭鼻子。”   崔锦文嫌弃地说道,“沈容与,你可真是自负。”   在这一刻,她们熟悉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年少时她们常常拌嘴,是对手,更是朋友,如今再次谈笑,总是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味道,原来我们曾经如此要好。   崔锦文吐出了一个烟圈,沉静地说道,“之前的事,对不起了,以前的我对你不够信任,被小宁的死冲昏了脑袋,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对不起了。”   沈容与抿了抿唇,抬手说道,“停,你别整这种矫情的话。”   崔锦文愣了一下,幽幽说道,“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发现,我还是讨厌你。”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沈容与扬了扬下巴,“我们是朋友,这点永远不会变。”   崔锦文与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庆生宴结束后,沈容与计划先将江舒宛安全送回家。   跨年夜零下左右的温度,街道两旁的树木被装点上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十字路口人潮拥挤,随处可见的热闹。   江舒宛把车窗关上,问道,“你送完我,准备去哪儿跨年?”   沈容与:“不去哪儿,接女朋友回家。”   江舒宛哦了一声,“我也要跟你们一起。”   沈容与强调道,“我们是回家,不是去外面玩。”   “我不管,我是寿星,你就要听我的。”江舒宛熟练的玩起耍无赖,“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回家我也去,正好,我要去你家见你养的狐狸。”   江舒宛还没忘记狐狸这回事,并且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沈容与坚定地说道,“不行。”   “我要见闻卿。”江舒宛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总要和她聊聊,不然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沈容与:“我管你同不同意。”   江舒宛憋屈地哼一声,不高兴地侧过身,几秒过后,听见身边的沈容与说道,“大冰,去花店。”   江舒宛嘴角向上翘了一下,重新去跟沈容与搭话,“你真的很喜欢闻卿?”   沈容与:“闭嘴。”   江舒宛又问,“喜欢到什么地步?”   沈容与懒得回她,闭上眼睛假寐。   收到沈容与庆生宴结束的消息后,闻卿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了门口,准备打扫一下便关店。   末了,她把店内最新鲜、明媚的花束留了下来,用漂亮的包装纸包扎好。   闻卿弯了弯唇,在卡片上写上跨年夜的祝福。   沈容与看见这束花一定会很开心。   雕花门窗透出暖光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而在花店的不远处的马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从下午开始便没有离开过,车内充斥着浓浓的燃料味。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是逃亡在外的沈睿宇,这段时间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立刻引起警方的注意,他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   今天他偷偷看见沈容与笑容满面地从房子里走出,心里恨之入骨。凭什么他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沈容与却可以活得如此美满。   他不甘心!   从小到大他都输给了沈容与,这回他绝不认输,在他下地狱前,他一定要拖着沈容与一起。   只要闻卿一死,沈容与绝对会疯。   沈睿宇死死盯着店内,狰狞冷笑道,“沈容与,我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害的,我要你最爱的人死,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等了没多久,沈容与出现在了挡风玻璃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沈睿宇怒火中烧,就让你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他用力踩下了油门。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从车内下来后,沈容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蹙了下眉后,向江舒宛交代道,“见到人后,你态度给我放礼貌些。”   江舒宛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江舒宛看了前方的花店,隔着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女人。   正当她们准备走过去时,一辆面包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冲去,丝毫没有刹车的意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直直撞进了花店——   然后是惊天的爆炸巨响,火光四溢,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花店,热浪袭来,路人四处逃窜,呼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江舒宛愣在原地,在还未反应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江舒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阻止道,“你想做什么!不能过去!”   沈容与的理智在爆炸声响起时,已经荡然无存,她回头大声喊道,“松开!”   “你能不能冷静些,你不能进去,等消防车来!”   花店的火势愈演愈烈,可能等不到救援队来,里面的人就.....   沈容与已经快疯了,赤红着眼睛说道,“松手。”   江舒宛拼命拽住沈容与,指尖用力地陷进胳膊里,“你疯了吗,你会死的。”   “如果她死了,我绝不独活!”沈容与吼道。   江舒宛一下子顿住,张了半天嘴说不出任何话,而在她犹豫的时候,沈容与猛地挣脱她,不顾背后江舒宛的喊叫,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   火场内烟雾缭绕,火势肆意。   沈容与拿着围巾捂住口鼻,四处找寻着那个的身影。浓烟下,每喊出闻卿的名字,喉咙都仿佛要撕裂出血,发出剧烈呛咳声。   “闻卿——闻卿!你在哪儿!”   极致的高温让沈容与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脚下踩着崩落的火苗,她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忍着灼烧的疼痛行走。   闻卿,你不要怕,我来找你了。   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只可惜我们还没有结婚,没机会看见你变成老人的样子了。   在沈容与几乎快要绝望时,恍惚间看见了前方化成原形的闻卿。   沈容与冲上去一把抱住小小的闻卿,爆炸产生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一滴滴往下流,碰到高温的地面瞬间蒸发成红点。   但她已经顾不上疼痛,紧紧地抱住昏迷过去的闻卿,一步步艰难地往外挪。   熊熊大火将未烧完的燃料再次引燃,爆响声充斥耳际,屋顶的梁柱崩落。   哐当!   在产生的巨大浓烟里,沈容与身体陡然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把闻卿牢牢护在怀里。   她声音发着抖,承诺道,“我一定带你出去.....”   “人在那!出来了!”   “快快快,救人!”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空中,火光与雪色在夜晚中融为一体。   脸颊上落下片雪花,化成冰凉的水滴。   耳边是连续不断的消防车声,恍惚间有很多人在喊,还有人在哭。沈容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紧接着被几双手接住。   沈容与眼前发黑,本能地拽住一个人的手,“救....救闻卿。”   世界摇摇晃晃陷入一片黑暗中。   江舒宛在旁泣不成声,在车上问沈容与的问题,此时已经有了答案。   沈容与是爱,到了为爱而死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咳咳喜欢这章不[狗头叼玫瑰]。   要到最后一个阶段,准备收尾。 82 第82章   ◎正文完◎   多年未见雪的江城迎来了漫天飞雪,大雪纷飞,断断续续下了一周才停,白雪无情地覆盖了这座城市,寒气袭人。   今天,原本是她们约定去领证的日子。   可是有个人失约了。   医生说沈容与身体多处烧伤、骨折,但最严重的地方是大脑一氧化碳中毒,要做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病房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仪器发出冷漠的机械声,空气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闻卿坐在里面,只看她。   床上的沈容与脸容苍白而憔悴,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机,如窗外的冰晶般脆弱易化。   那辆车子被沈睿宇改装过,后备箱里装满了燃料,事发后沈睿宇抢救无效死亡。   闻卿想,他死得太容易了,他让她最爱的人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哪怕把他千刀万剐,死千次万次都不够。   不过,闻卿最恨的人是她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沈容与,她静心呵护的人,到头来居然是因为她而躺在病床上。   她手指不自觉地划上她的脸颊,然后轻轻触碰上眼睫,如果她没有受伤,这双眼睛一定是疏淡澄清,有时候会带着微微傲气。   “阿与,别睡了,好不好?”闻卿低声恳求道。她心脏仿佛破了一个大口,从沈容与昏迷时便开始溃烂,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然而昏迷中的她,什么也回答不了。   “你说过,你这辈子都要缠着我,你不可以反悔。”她用着轻快地语气,心里却疼得撕心裂肺。   “我好想你。”   病房门外,江舒宛低垂着眼站了片刻,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认为沈容与冲进火场是为了救一只狐狸,感到匪夷所思,什么珍贵的狐狸比命还重要,只有江舒宛知道沈容与救的是闻卿,闻卿就是那只狐狸。   以前疑惑的点,江舒宛彻底明白了。   江舒宛心里对闻卿有怨,不想见她,这是沈容与进医院以来,她们第一次独处。   闻卿几乎住在了医院里,不分昼夜地照顾沈容与。江舒宛望着她的背影,清冷如她,此时处在崩溃边缘的更是她。   江舒宛去看沈容与,死寂沉沉,毫无血色。她想到医生说的话沈容与也许这一生都会是植物人。   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忍不住去问闻卿,“你们妖怪难道不是神通广大吗,没有办法救她吗?”   闻卿缓了缓,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妖怪的灵力可掌控万物,唯独生死无法左右,这是宿命也是悲哀。   听见她的话,江舒宛更难过了,哽咽会儿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沈容与自愿这么做的,当时在火场外面,我怎么拦她都没用,她非要进去....非要进去。”   闻卿无声地垂下眼睛。   “你要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我总觉得是你抢走了属于我姐姐的爱,沈容与应该去喜欢我姐姐,可是那天——”江舒宛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哭泣道,“她说你死了,她绝不独活,她怎么能这么爱你....”   “沈容与在我心里跟我姐姐同样很重要,她珍惜的人,我也要替她去珍惜,她这么爱你,爱到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你,我怎么还能去阻止她爱你。”   闻卿安安静静的听完,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彻底扯断,眼泪从她温柔的脸颊上滑落,落在沈容与的手背上,濡湿晕开。   江舒宛问她,“假如,我是说假如,沈容与真的醒不过来成了植物人,你会怎么办?”   闻卿泪眼涟涟,微笑着看沈容与,声音很轻很缓,像是在许下珍贵的承诺。   “我用一生照顾她,直到生命尽头。”   有多人来医院探望过沈容与,始终未变的是,闻卿一直在沈容与身边。   从国外特邀回来的医生告诉他们,这三个月是沈容与苏醒的黄金期,如果三个月内沈容与无法醒来,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沈明达听到这个消息,一辈子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白发丛生,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岁。   徐曦和崔锦文不敢相信,怒骂庸医,又去请其他顶尖医生,无一例外得到了相同的回答,无可奈何后去各大道观祈了一大堆符纸放在沈容与床头。   三月,凛冬离去,江城迎来第一缕春风。   又是一个等待沈容与醒来的一天,闻卿收到了律师交给她的文件夹。   “免贵姓王,我是沈小姐的委托律师,沈小姐曾经在我这公证过一份遗嘱,按照沈小姐现在的情况....”男律师顿了一下,话显然是不想刺激家属,“我觉得有必要把遗嘱交给您。”   闻卿愣了一瞬,拆开了文件袋。   “沈小姐在这份遗嘱中明确表示,未来她离开人世后,她名下所有的房产、基金、股份将全部留给您。”   【本人在此明确,订立本遗嘱期间本人神志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且未受到任何胁迫、欺诈,上述遗嘱为本人自愿作出,是本人内心真实意思的表示。本人其他亲属或者任何第三人均不得以任何理由对继承人继承本人所有的上述财产进行干涉。】   【立遗嘱人:沈容与】   签字按印。   薄薄的几张纸交代了所有的身后事。   闻卿一一翻阅完文件,沉默许久,问道,“她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王律师说道,“十月二十号。”   闻卿的心狠狠一颤。   参加梁慕葬礼的三天后,那个时候的沈容与就已经开始想着自己死后的事情了。   沈容与在害怕,怕她哪天离去得突然,不能牵起她的手。她担心爱人失去她后的孤独生活,在她逝世后是否能过得安好。   婚姻无法提供坚实的保障,于是她立下遗嘱,选择用一纸契约来保护百年之后的爱人。   沈容与郑重地签下名字时,也许没有想到这份遗嘱会这么来到闻卿的手上。   闻卿反复*摩挲上面的签名,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又这么好的人。   临走时,王律师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闻小姐,沈小姐在度假村中买下了一块地皮,里面有留给您的礼物,您可以去看看。”   度假村工程没有因为沈容与的昏迷而陷入停滞,到处都是破土动工的痕迹,唯独在度假酒店的后方有一隅静谧。   这儿种满了向日葵花籽,此刻花未开,地面荒凉贫瘠。   闻卿喉间发涩,往日相处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   一年前在花店的那天,沈容与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你喜欢什么花?”   “向日葵。”   在看见别人送花,她埋怨某人也不知道送花后,沈容与低着眼看她,悄声说着,“送花很庸俗,花会枯萎,不会一直在。”   陪她去工地视察,她们在办公室里,听到她询问那块空地是准备做什,沈容与慌乱的动作、掩饰的话语。   毫无关联的回忆全部组合在一起,拼一点点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原来,沈容与留给她的礼物,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闻卿不知何时泪已是盈满眼眶,一颗晶莹的泪水砸到贫瘠的土壤上,藏起的灿烂被唤醒。   向日葵弥山亘野地绽放,株株向阳而生,不过须臾,满地轰轰烈烈开满向日葵。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花海的簌簌声。   闻卿伫立在金色的花海间,温柔的眸中满是细碎光亮。   你送的花,我看见了。   很美。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容与一直处在小小的黑匣子里,不知道多久,才有微弱的光亮从远处亮起,渐渐覆盖住黑暗,身边的空间仿佛变得无边无际。   她听见了此起彼伏地加油声,她睁开眼睛,看见女孩从跳水板上轻盈地跃入水中,周围看台的观众响起欢呼声。   女孩从水中走上岸,沈容与看见了她面庞,冲上去抱住她,“江舒宁。”   女孩脸色闪过欣喜,恍然间意识到什么,猛地推开她,“沈容与,你不该在这里。”   她不解,“我应该在哪里?”   女孩皱着眉,重复着说道,“你不该在这里。”   她怔怔地说道,“你在怨我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死在江里,这些年我真的好累,我该下地狱给你赔罪。”   女孩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也不会去地狱。我没有后悔救你,我想你该明白的是,我希望你好。”   “你不能永远活在那片江里,我离开了,你也该上岸了。不要害怕活下去,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勇敢的活下去,我知道你很累,再坚持一下好吗,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低下头,嗫嚅道,“你别让我走,我没有地方去了。”   “你有。”   女孩声音落下的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阿与,回来吧,我在等你。”   沈容与闭上眼睛,仿佛闻见了花香,再睁开眼时发现场景已经变成白茫茫一片,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天幕上的向日葵花海,如同海市蜃楼般遥远,有道漂亮的身影站在花海里,朝着她挥手。   沈容与的心剧烈颤抖起来,无数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那个下午。   初夏,咖啡厅,风铃。   复古的唱片机里流淌着浪漫的法语歌,穿着黛青色旗袍的女人走进了她的世界,低着眼看她,眉眼间风情万种,“沈容与,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收下我的尾巴。”   那天风很轻,吹响了风铃,还有我的心。   我记得,我有地方去,有个人在等我回来,她是我绝对不能辜负的人。   我记得,我答应她要与她结婚,白首不分离。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闻卿。   沈容与蓦地慌乱急躁起来,四周的空间开始剧烈晃动,随时会塌陷将她永远埋葬在这里。   “闻卿在等我,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沈容与一步步踩着坍塌的地面,拼命地向那片花海跑去。地面一段段塌陷,就坍塌速度追上她的那个瞬间,她闭上眼睛,一脚踏入了花海之中。   ——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病房里心电监护仪不断发出滴答声,微弱的心跳一点点从胸腔里复苏,她放在身侧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   “医生!医生!”江舒宛从病房里狂奔而出。   ————   闻卿匆匆赶回医院时,整个走廊都是安安静静的,当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期盼却又惶恐,害怕这是一场梦,推开梦后,看见的还是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机的沈容与。   门被缓缓推开。   沈容与凤眼懒懒垂着,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手里捏着一张祈福纸在看,似乎有些嫌弃。   闻卿定定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容与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身体顿了一下,缓缓扭头看向她,眼睛很陌生,“你哪位?”   闻卿蓦然怔住,脸色瞬间苍白。   失忆了?   “我....”   看着她错愕的眼睛,沈容与眉梢扬起,不再逗她,“闻卿,终于轮到我骗你一次了。”   闻卿无奈得也有点想笑。   她们的目光隔着思念交汇,瞳孔清浅的倒影里是滚烫的情意。   沈容与敛去了笑容,认认真真地说道,“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闻卿俯身吻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好久不见。”   凛冬离去,窗外春和景明,向日葵奇迹般在春日盛开,你回到了我身边。   我爱你,无论四季更替,你是我永恒的春天。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凌晨打下“正文完”这三个字我真的是无比的激动,脑海中浮现出歌词来:这一路走来我们真的不容易.....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朋友们,感谢你们的支持沈大小姐和闻大人,完结感言我等着番外结束写。   番外已经想好写啥了,等着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