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57章
作者:苍鹤
高箬秀眉一蹙,神情不悦地问道:“秦会长,请问什么叫做‘你们这种人’?”
秦保国停住脚步,他弹了弹帽子上的灰尘,“就是你们这种家里要倾尽所有资产才供出一个名牌大学的人啊,你们累死累活一年赚的还不如我一日赚的多。”
高箬微微一笑,“秦会长像你这种日进斗金的人,还不是要跟我们这种人挤在一处院子里,免得污了您的眼。而且我奉劝您一句,要多行好事,否则会招报应的,报应不到你身上不说,孩子身上可就不一定了。”说完,她便拉着李游往北边的厢房走。
秦保国嗤笑一声,他这种年纪的人自然不会把高箬这种鬼话放在心里,“名牌大学出来的人是比我这种人识字多,也会说话,但是在这个世道还是钱比较重要,你有多少钱证明你的话有多少重量。今日我看这名牌大学的学生也不怎么样嘛,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不懂得,让我这个五十多的老头子住偏房?”
李游停下脚步,偏头看了一眼秦保国,随后默不作声地带着高箬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高箬等关上房门才甩开李游的手,委屈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不就是盐会的会长嘛,怎么能这么羞辱人?你好心好意帮他打官司,他不配合调查也就算了,输了官司还反过头来欺负你。”
“好了,看把你委屈的。”李游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高箬,“一场官司而已,我又没有多大的损失。秦保国只是爱逞口头之快而已,你不要搭理他就行了。”
高箬不满地说:“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人。”
李游安抚道:“阿箬你看,只不过是输了场官司,他便这样咄咄逼人,你要是把他逼急了,吃亏的还是我们。我努力赚钱只是想让你过得舒心一些,不是想让他们看得起的。”
高箬瘪了瘪嘴,“道理我都知道,但是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活该前段时间他儿子中邪。”
“看不起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看得起你的。”李游拍了拍高箬的手,“好了,先吃饭吧。”
叶岭和苏昭煜被分配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院中有东西北三处厢房,东边住了一对夫妇,北边是盐会的秦会长,西边就是叶岭和苏昭煜住的地方。
这间老宅子里并没有通电,照明还是要靠蜡烛。
叶岭推开房门,饭香味扑鼻而来。
厢房由屏风隔成内外两间,外间会客,内间休息,而让叶岭流口水的饭菜在外间的桌子上放着。
远处传来几阵闷雷声,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热,唯有夜间还能察觉一丝丝舒爽的凉意。
苏昭煜转到里间把蜡烛点好,简单地检查了一番门窗的牢固程度后,已经有雨丝潲了进来,他伸手合上了门窗,关好插销。
东北两处厢房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估计人已经休息了,一丝声音也没有。
苏昭煜和叶岭吃完饭后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时间才刚刚过八点,颜家便陷入了死寂,仅存的声音唯有雨线的唰唰声,它们想刺破薄薄的窗纸进入屋内,却被毫不留情地阻挡在外。
苏昭煜在确认关好房门后熄灭了外间的蜡烛。
叶岭脖子上搭着块毛巾正在研究围棋,他见苏昭煜进来了,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说:“你晚上没有夜起的习惯吧。”
苏昭煜顺手从书架取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着,“没有。”
叶岭见状招呼道:“这点光线看书费眼睛,不如跟我来下棋啊。”
“你还会下棋?”说着,苏昭煜坐到了叶岭对面的位置。
叶岭头也不抬地说:“随便玩玩还行,真要是和人拼个胜负,大概不太行。”
苏昭煜原本以为叶岭是谦虚,等到他真正拿起棋子打算跟叶岭博弈一局时,只是刚开局他便发现叶岭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对于围棋他可以算是懂了九窍,只剩一窍不通。
叶岭见棋盘上黑子无路可走了便投了降,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发,“我阿爷经常说我在棋盘上一点天赋都没有。”
苏昭煜收拾好棋盘,安慰道:“多下几盘,积累积累经验就好了。”
叶岭笑着说:“笨就是笨,对了,你还记得今日卓清雁说这个宅子闹鬼吗?”
苏昭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眸看了一眼叶岭,“你信鬼神之说吗?”
叶岭故作神秘地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颜家今天请了戏班子,你应该知道那些人扮得是什么吧。”
苏昭煜回忆了片刻说:“钟馗捉鬼。”
叶岭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说:“是嘛,家里有老人过寿辰不唱麻姑献寿,为什么要唱钟馗捉鬼呢?或许这个宅子真的闹鬼呢。”
苏昭煜默不作声地看着叶岭,对于鬼神一说他通常是不信的,有些神乎的案子他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真相的背后往往都是有人在搞鬼,世上根本不存在鬼神。
“逗你玩呢。”说完,叶岭打了个哈欠,他扒了外套自觉地占了床里侧的位置,幸好颜家人贴心的准备了两床薄被,要不然他就要穿着衣服睡了。
穿着衣服睡一夜,明天一早保准成咸菜干,而且明天还不一定能出去,想到这里,叶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老宅以石头做地基,白日光照时间短,入夜后房间内还是有些发凉。
床还是老旧的带顶雕花木窗,床帏上挂着精致的流苏,就是窄了些,两个大男人睡挤了点,要不手脚相缠要不就是背紧靠着背。
苏昭煜把烛台和解下来的/枪/套放到床边的矮几上,他把外套整理好挂着衣架上,又顺手整理了叶岭窝成狗屎的外套。
因为是来参加寿宴,两人穿得都是十分中规中矩的西装,一旦放置错误,第二日不加处理很难穿出去。
叶岭面对着墙躺了片刻,在被子里捣腾了片刻后把腰带扔到了床尾,随后舒舒服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苏昭煜摘下手套,他今日为了方便在伤口处缠了绷带,现下需要解下来上药,但是烫伤处外渗着粘稠的组织液把绷带和伤口糊在一处,解下来有些麻烦。
叶岭在床上躺了一会,没酝酿出睡意便起身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准备帮苏昭煜处理伤口,“纵火那件事查清楚了吗?”
叶岭先是用湿毛巾热敷在黏连处,湿润了之后再往下揭绷带。
苏昭煜说:“应该是人为,而且那晚我应该是遇到那个人了。”
叶岭蹙眉,默不作声地处理完苏昭煜的伤口,没再继续先前的那个问题,“烫伤还是晾着吧,这样不容易好,明天要是还没法离开,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代劳。”
苏昭煜笑了一声,“知道了,你快睡吧。”
叶岭打了个哈欠,神情厌厌地说:“好,你也别睡太晚了。”
苏昭煜迅速处理完了伤口便吹灭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异常的微弱,整个房间里都是昏昏暗暗的。
叶岭又重复问道:“你晚上不夜起吧。”
苏昭煜闭着眼应了一声。
叶岭闷声说:“不夜起的话就不要出门了,我晚上睡觉怕冷,你要是出了门带回来一身凉气,我会睡不着的。”
苏昭煜说:“好,我知道了。”
叶岭觉得苏昭煜的声音有些远,扭头一看才发现后者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顿时乐了,他随口调侃道:“苏探长啊,你这是嫌弃我?还是打算我晚上醒来吓死我?”
苏昭煜睁开眼,“你害怕?”
叶岭絮絮叨叨地说:“如果睡懵了,醒来不知道睡在哪,一看椅子上有个人,肯定会吓疯的。”
苏昭煜低声笑了起来,他起身躺在床榻的边缘,背对着叶岭,“你经常在除自己的床之外的床上醒?”
叶岭怪叫了一声,他扭头看了一眼苏昭煜,然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这个问题很无聊,我拒绝回答。”
“睡吧,很晚了。”
下半夜雨越下越急,打在窗棂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因为这场雨,天气冷了下来,睡觉都能冻得人鼻尖发凉。
苏昭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听到了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有时像在远处,有时又像在耳边。
皮鼓的声音非常有节奏,像是在附和着那戏声。
苏昭煜侧耳听了片刻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怀表显示凌晨四点整,他看了看身侧呼吸均匀的叶岭,后者像是很怕冷的一般,只露出了一个乱蓬蓬的发顶。
窗户突然被吹了开来,唱戏声更大了,就像是在院子里一般。
这个点谁会在雨中唱戏?
苏昭煜起身帮叶岭掖了掖被角,以防他把自己憋死。
夜黑得如一块化不开的墨,窗户一旦被吹开,屋内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气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吞噬殆尽,原本夏日浓稠难散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去,如同冬日般寒冷刺骨。
苏昭煜走到窗前打算关上窗户,但是当他看到院子里穿着戏服在唱戏的女人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唱戏女丝毫不顾漂泊大雨,穿着鲜红的戏服在院子里唱着戏,脸上的油彩被雨水冲得根本看不清脸,青一道红一道,像一个红衣女鬼在雨中不听的甩袖、吟唱。
风雨声在苏昭煜的耳中变成了呜咽声,咿咿呀呀的戏声更是诡异。
苏昭煜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干燥的手掌瞬间溢满了冷汗,连带着伤口处都有些轻微的刺痛。
只见那个唱戏女的戏台子从院中央转到了廊庭中,她先是从东厢房开始,踏着莲步甩着水袖向北走,走过东厢房后再往北厢房走。
苏昭煜抿了抿嘴唇轻轻地关好窗户,他这才发觉唱戏女嘴里的词他一句也听不清楚。
唱戏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唱戏女印在窗纸上模糊不清的影子,跟着唱戏女来的似乎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影,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伴随着戏音越来越大。
它们跟着唱戏女来到西厢房,扒着窗棂和门框往里瞧,偏头交谈着,丝毫不顾里面是否还有人。
皮鼓声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敲在人的耳膜上。
偏偏苏昭煜只能看到唱戏女模糊的剪影,他摸到矮几旁,/把/枪/握在了手中。
房内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房外的唱戏声戛然而止,连同唱戏女也不再走动,她似乎对这间发出声响的房间很敢兴趣,伸手欲推门而入。
那些看不见的人影更是停止了交谈,四周顿时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静。
苏昭煜发觉有一道黑影从身侧闪了过去,以飞快的速度往房门的方向跑去,他心中一惊以为是叶岭半夜犯什么混,立刻追了出去。
不等苏昭煜追到,房门突然大开,雨丝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瓢泼大雨,天雷滚滚,周围的声音瞬间炸了开来,像木楔一般,一下一下地直往苏昭煜的脑子里钻。
然而,门外的廊庭上根本没有唱戏女的影子,只有如同鬼一般影影绰绰的树梢。
苏昭煜正打算出门去寻,却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他下意识地向后以肘击,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闷哼。
“喂,不能再向前走了。”
苏昭煜一愣,停下了动作。
叶岭一手箍着苏昭煜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半拖半抱地把后者带回了房间,随后用脚踢上房门,转身用后背顶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大半夜不睡觉往外跑什么?!况且外面还下着雨,疯了吧。”
苏昭煜捂着发痛的头,语气不善地说:“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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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红色戏服
李哲湘忙了一夜,刚准备窝在椅子上打个盹的时候便被人喊了起来,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还不到。
“队长,外面有人找。”
李哲湘打了个哈欠,“天都还没亮,谁找我?”
“叶二爷。”
李哲湘无奈地起身,他接过一旁递过来的雨伞,撑开后走进了雨幕中。
颜家的宅子在老县城,这个时间段除了紧凑的雨声便是呼啸的风声,四周静悄悄的,连猫叫狗吠声都没有。
李哲湘收了雨伞坐进了车中,笑道:“二叔,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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