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 四道者 第35章

作者:鄙人上官铁蛋 标签: 玄幻灵异

  “不用查了,他就是撒疯,但凡吃饱了就骂大伯和茅兄弟害死了他爹毁他宅子什么的,昨日早上我还火气起来了敞开大门让他出去,可人家是想敲竹杠的,晓得自己这会儿谁都不是了,就坐在门槛上朝外胡言乱语,一回头便说要咱家给他一万大洋或是八千足银……”

  这也跟着王玖€€一齐蹲下,用刚刚急忙拽下自己房里小厮的束带将其两脚也捆个严实

  “你说真撒疯,能算计得如此清楚吗!”

  王玖€€叹气一声,吩咐了人将陈公子照着这副模样抬回屋里,将自己那已经松散的头发抓得更乱,嘴里还嚼着蚝烙的王骞恒朝着他肩头拍拍,这就进了陈公子毁坏的那间,示意没吃上早食的就别再耽误,就这么样,原本其乐融融的一桌可口被这一通闹腾得只剩下了王家兄弟于段家兄妹,王玖€€咽下几口太平面,味如嚼蜡地将筷子一掷,烦心道

  “吴小子再不快些把他这表兄接去,我可就要开门轰人了!我这一路替他家去报丧挨了鬼咬,这会儿回了家还得受他一口!”

  段沅听得这话滑稽险些笑出声,王玖铄则脸上哭笑不得

  “刚刚桌上还和我爹打赌来者,你定不出今日就想哄走这‘瘟神’可彩头都还没想好,就看着你被他啃上了一口,你说那陈家好歹也是闾山法脉有名有姓的堂口,有个不修行的道也不稀奇,可这么副秉性……”

  这句还未怨完,只瞧见匆匆有人叩门,门开之后,便是满头是汗的九司,他都是晨起便跟着王骞如去熹元堂暖天宫炉的,这会儿匆匆回来,定是急事

  “两位哥,来了个古怪的公子,老爷叫我赶紧带人回府,他……他……”

  九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人赶忙匆匆再出,这就瞧见了一身墨色袍袄,身背彩绣布挎的吴巽负手仰头,朝着王家院里四处打量而来,瞧见九司这般紧急,王茅二人也不免紧张,这就快步到了他身旁,怎知吴巽一见二人很是欢喜,还指着王家的院子赞赏了几句

  “我家药童没说清楚你的匆忙,可是宝安堂遭遇了什么?”

  吴巽瞧着两人的苦脸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他那副嗓子果然如同昨天二人所言的古怪,这一开口就让段沅有些猝不及防,心道这哪是个少年人,分明是个年近不惑,披着少年皮囊的妖怪才贴切

  “能有什么遭遇,娄叔跟着其余堂口去给梁歹狗假哭丧去了,我这不就报完了坛就来寻你们了嘛!”

  二人愕然,茅绪寿打量了他一番,瞧见他尚有眼里红肿,眼下淤黑便知这是在那夜大耗力气又悲怆痛苦过才是,迟疑地问出一句“那刚刚那药童说你急事?”

  吴巽抿嘴想了片刻,这就一拍巴掌

  “我到了丰州后忘记了这院子在哪,便只好去熹元堂,本以为能赶上你们堂里的早食,结果一进门,看到除了满院满屋的药材没见哪个能拈来就吃的,于是一问完了王家的街巷在哪,就赶忙往外冲……就是想赶上口还热的……”

  这话一出,焦急而出的四人皆胶在了原地,吴巽到没个拘谨,这就朝着刚刚有所缓和的九司叫喊道

  “药堂里那个,这里面可是宴厅?可还有吃的在席上?”九司惊愕,但还是生硬地点了头,吴巽一听眼里欢喜,这就大步朝着宴厅而去,扶上了门框还回身催促

  “你们怎的愣住在哪,快进来啊!”说罢这就跨进了门槛,几声赞叹之后盘碗的声响这就传出了屋外,段沅眼下一口唾沫,抬眼而向王茅二人

  “他这是副师门灭顶,亲人惨死的样子?”

第76章 家门衰

  比起吴巽的嗓音,更加让人咋舌的是他的肚量,四人断续地开口问了几句,他没作答,只管扒空了这碗转向那盘,一盏茶的功夫便吃了两三人的分量,这才抬眼而向,接过婆子递来的茶盏

  “我刚到你家医堂时便与来报信我那表兄一早就闹得个鸡飞狗跳的信,因此没敢耽搁就赶来,可进了你家大门,瞧见也就是个寻常早起的繁忙,也就晓得已经有哪位费心替我稳住了他……”

  他一手揉上自己的后颈活动起了筋骨,随后又起身给自己呈上了一碗桂圆蜜糖的四宝粥

  “这暗舱船客真折磨人,只好先向你家讨口吃的再道谢,还请王道友告知是家中哪位替我收拾了那个杂碎。”

  王玖€€迫不及待地抬了抬胳膊,那暗花缎的褂袖上几处牙印清晰可见

  “你说,他都动口了,我还能不动手吗,如若有伤着损着的待会儿就给你堂兄治好,只求你快些把人领走,顺带的你不住持,陈高功的丧事怕也指望不上那些个分炉的。”

  吴巽嘴里含着的茶水从鼻中呛出,他那粗哑的笑声这就震上了顶梁,四人只觉得耳根发疼皆沉下了脸,好在他没多折磨人,这就揩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他就这毛病,从小的,但凡遇上了什么自己说服不得或是不能左右的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咬上身边人,我姨母的臂上甚至被他咬出了愈不得的印,若不是我是睚眦必报的,估摸着也得吃他这亏。”说完这句他转眼而向段沅,满脸疑惑问道

  “这位……定然不是王家的小姐罢。”王玖€€双臂抱胸靠上椅背

  “怎的不是,这就是我家小妹。”吴巽却摇了头,转眼从布挎之中掏出了阴月白,就在符布揭开,刀刃亮出的那刻,段沅感到骨中霎时有遭雷反噬之时的那种透骨疼痛,这就一手抚上了胸口,咬上了唇

  茅绪寿当即起诀招来一股风动,不偏不倚地朝着那散开的符布而去,吴巽瞧了瞧被那风动而掩上的阴月白,心里赞叹一声此人功法精湛,也不由得冒出一个疑问,但眼下其余三人正怒目齐齐在他身上,也就没问出口

  “外人只知阴月白炼化需同符合死法的亡人随葬聚阴与开坛炼化,没人晓得在随葬的年月之中,那亡人所葬之地除去聚阴之余还得有死水小谭或是不通不泄的沟渠在葬地西南、东北两处,并且棺木四周不可有树荫而遮挡,否则需砍伐出一片空地。”

  段沅被王玖铄喂下了一盏茶后缓和不少,瞥向茅绪寿一眼,这人却垂眼蹙眉并未向自己这边,片刻之后与王玖€€相觑,又转向吴巽

  “这个布局,是南传法门炼尸起僵的其中一种,只是很多术士皆不知天雷恰好劈中棺木是极其困难的,因此会添置招雷的符€€在尸身之中,可大多数术士不知要在符中下多少力气,因此起尸也仅仅两成的功成。”

  段沅似乎明白了,她起身走到吴巽身侧,瞧了瞧那掩上大半的阴月白

  “你可是想说你的法器有所€€动,是因为察觉了这屋里有也被法雷劈过的人?”吴巽点头,一手托腮上桌,一手摆弄起符布将阴月白重新裹好

  “你也是术士?如此年纪的小姑娘是倒了几辈子霉才被诓骗进门修行的,不过你竟然身中法雷却还能如此康健地活着,也是难得,定是高人的弟子罢。”

  她本以为茅绪寿算得上是无礼之人,可这“破锣嗓子”更是一开口就有让人火冒三丈的本事

  “师从罗浮山降星观高功段元寿,南传茅山旁通弟子。”吴巽惊愕一声,转头看了看茅绪寿,还欲开口感慨一番,却被仓促进门的家仆抢先

  这与自己相仿年纪的小厮似乎很是惧怕,声中有些打颤地告诉王玖€€陈家公子醒了,但凡靠近的人都想张口去咬,吴巽听完一掌上桌,这就起身,推搡着那小厮替他领路去了中院

  “你们领教了罢,这玄黄堂的弟子是何等‘妙人’!”

  王玖€€缓缓起身嘲讽一句,这也往中院要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刚到院门便瞧见吴巽踩着那榻在地上的门板进屋,只听那陈家公子连声谩骂,这就被吴巽拎起了后领拽出屋子,毫无分寸地将手中的人摔到了院中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副窝囊样!”吴巽往门框一倚,就这么朝着院中人喊道,那陈公子在地上一通哀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仅仅用手支起半个身子,满脸鄙夷不屑地打量了一番吴巽

  “你也还是一副让人恶心的嘴脸。”吴巽并没有愤怒,只是点了点头

  “若不是要替姨丈挂白尽孝,你又在人家家中不知好歹,我们的确没必要见面……”他垂眼冷笑,这就走下了矮阶向着陈公子而去,陈公子却似乎很是惧怕,这就腿脚灵活地一跃而起,退后三步

  “你别听外人挑拨,若不是他刻板不懂变通,又怎的会落到家中亏空无己,我又怎会因为没了保障而弃了学业!”

  这话让吴巽脚下顿住,随后一阵很是刺耳的笑声让中院之中的众人皆蹙起了眉,吴巽一阵大笑随后忽换冷脸,眼中寒光如剑地刺在陈公子身上

  “没了保障?你怪姨丈是吗?自己快及而立没孝敬过一分一毫于父母养育恩情,竟还敢如此狂妄地说是因为自己父亲不跟着你一起卖祖败家,给不了你在那些洋毛子的地方风花雪月,陈敬肃,你的品性有哪点像个念过大书的学问人,又是哪点不像个六亲不认,刻薄自私的无赖!”

  他步步逼近陈公子,最终猛地将自己堂兄的衣领拽起吼在脸上,这让段沅想起了那日陈公子被药市那四个管事羞辱之时自己还有所为其愤怒,可一路听着看着这人的所作所为,不禁觉得吴巽这话骂得精妙

  “你又能如何?你那么虔诚你的神明,那么敬重你的姨丈,是打算把我祭了你们坛上那些鬼魂野鬼,还是把我大卸八块炼成点什么如同畜生那边供你们驱使!拿了我家里的钱还如此嚣张,心安理得还嚣张得如此,你敢说自己是个好东西!你确实比我更适合是他的儿子,迂腐、愚昧,只会对着那几间屋子的泥塑木雕假意虔诚,然后用着些下三滥的路子去所谓行法,少些你们这种人,中华民国未必与英法帝国相差甚远……”

  他话还未完,吴巽已一计耳光将他掀翻在地,随后从裤袋之中掏出一沓黄纸蓝字的纸张,重重朝着陈敬肃的身上砸去,在纸张飘璇之间王玖€€看到,那是多张千两的官银票

  “如若不是姨丈亲笔绝书让我多宽容于你,我这会儿可能真想让你明年的寿辰变了冥寿!这里是娄叔交予到我,说是在他往了小琉球去时姨丈委托,在你迫不得已之时才能交予的钱,因为他太清楚你的脾性,也因自己法门霸道而四处树敌给你与姨母所牵连到很是愧疚,这是陈家最后的家底,我一份不拿,但是你,拿了就给我滚!滚去你那洋毛子的地界别再回来!”

  他吼得震耳,那陈公子看到了银票则眼中发亮,这就将这些官票一张张地拾起,仔细看了几眼后癫狂而笑,揩了一把面颊上的尘土,将已经脏乱一身的洋服理了理仪表

  “如若不是你,不是你家的晦气,陈家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也恨你一世。”

  说罢他抬头挺胸,没向王家哪个道谢道别便大摇大摆地往院门而去,王玖€€向沿路家仆使去眼色表示无需阻拦,没一会儿功夫,那件破损带灰的洋服便消失在了王家院里,再转向吴巽,他依旧表情僵硬,不悲不喜地垂眼看着刚刚陈敬肃倒下的那地上,一块已碎裂得七零八落的西洋怀表

  “这么些日子,倘若不是陈堂主在悬梁的那几张书信里写道陈公子姓名,我们甚至只晓得他姓陈,今日听着你直呼其名,倒觉得他不配如此两字。”

  王玖€€走近吴巽,原本想让他移去花厅暖炉品茗,怎知吴巽没有动弹的意思,依旧眼里涣散,好似自言地还将眼睛落在那处

  “闽地之人定不会不知明德‘墨贤斋’,墨贤斋第六任当家人在光绪三十年被西太后下旨以包藏光复会的逆匪,大肆宣扬反清廷之论被连坐于缉拿发落的逆贼同罪。因我母亲拿出了几乎全数的家当打点那些个狗关,让我被改了姓,寄养到了漳州姨母家里……”

  说道这处,他蹲下,将那些残片一一拾起,置在掌中

  “墨贤斋是闽地四处分号的书局,当年其当家人杜桓因谋逆之罪被押送北平斩首,你原本姓杜?”

  王玖铄这就也蹲下,把远处的几片替他拾来,吴巽点头,叹了一声

  “即便只斩首了我爹一人,分号之中各家管事也多不得好过,那原本答应将我送至漳州的府吏也没言而有信,他见我父母已上了囚车便翻脸不认,将我赶出了杜家院就没再理会,我去往几处与父亲交好的友人家门前叩不见答,而今想想,谁不怕这等牵连!在街头窝了三日墙角,一日午后忽有一辆东洋脚车停在面前,那坐车那戴着洋与帽西洋黑镜的人叫出了我的姓名,我应答了,他便领着我去酒楼吃饭,还将我送至了漳州……”

  说道这儿,他先向王玖铄颔首致谢,随后转向王玖€€,又掏出两张新旧不一的管票,将墨色明艳的那张拍到了王玖€€胸口

  “赔你家的门窗以及那‘京蜥’砸了的你家东西。”王玖€€这就将银票推回,可却被吴巽蛮横地塞进了裤袋,死死按住他那只要伸进裤袋的手

  “娄叔他们上山匆忙也没人跟我说个明白,只是听说你们有打算去往岭南查查那凤山派的来路,梁歹狗的事发生在小琉球,你们舍命助我已是大恩,这就当了宝安堂所出的盘银。姨丈需人戴孝,我不会太快分身,眼下吴巽无依无靠,还望你与段道友看着昔日师辈出生入死的份上帮我一把,日后定十倍百倍相报。”

  王玖€€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言行好不容易有那么句真诚不带刺的,却也有些如同鞋不合脚的别扭,茅绪寿也到了院中,但却对他刚刚的话很是疑惑

  “你说忽然有人寻到你,知晓你姓名又送着你去了漳州,既然当时此事在闽地沸沸扬扬谈之色变,那么即便是个新派人,也不会无故摊了这趟浑水,你可在之前见过他?”吴巽苦笑

  “随他去漳州,是我这辈子后悔至极的事情!”下人若是总让主人家费口舌,那也不会在一处待得长久,王家里的管事瞧见那被老爷带回的麻烦走了,这就张罗起小厮婆子们收拾起遍地狼藉,也给花厅添炭加火沏上新茶,这就亲自来请一众小辈进屋暖和

  吴巽接连喝下两盏武夷玉桂,这才接着再说

  “我与那个新派之人到了漳州,领路他至玄黄堂后姨丈见人面色有惊无喜,这就想差人送我去陈府,谁知那人出手阻拦,姨丈冲他破口大骂,说他是‘无耻无良之辈’随后两人竟起诀结印,这就斗起了坛,我被云叔艰难遮掩想护进暗书阁,怎知那人忽然朝向这边,一掌往我天灵盖打来,我再清醒时已到了陈府之中,只觉浑身痛麻,姨丈没让我多做修习,这就拉着我下床更衣,又回到玄黄堂内,三响叩拜,奉上师帖,我就是这么成了闾山弟子的。”

  话毕,他将一手伸进布挎抚上阴月白的符布,这就陷入了陈带白来渡口送他去小琉球那日的不舍,本以为三年五载就能团圆,怎知这一归来,已是凉风残垣的破落门,辉煌落尘人入土的凄凉。

第77章 临终悔

  徐本愿抬眼瞥向那惊飞逃窜的鸟雀,冬日里天色晦暗诡谲,眼下晨露渐凝,浑浊的雾气从天际之上在那涂抹得更是混沌之处散下绕上瓦顶,就又将眼睛回到几张惊愕的面孔之上,好心叮嘱

  “如此水气浓云,想必卯末就得有雨,娄兄上山必得多加当心才是。”

  娄飒喝下了半盏陈宛云递过的茶水依旧脑袋混乱,好在今夜之中还有两个头脑灵活的客座,茅绪寿这就顾不得冒失唐突,上前恭敬

  “我与王道友二人今夜曾与宝安堂中之人一同进过那刘公馆,其中竟有狠毒之人炼魂,而从那位阴娘子口中问出她的冤主正是此前也入过其中的梁本玄梁观主,此事事关我二人与两位高功负伤缘由,望徐观主不责唐突,解答一二。”

  徐本愿一声惊呼,这就起身朝着王茅二人一通打量,问清了两人师门洞府之后更是赞许之话一连串,也没隐瞒,这就道来

  “他所摆阵法那是南传旁通法门凤山派所出,虽说此等炼魂术法类似有旁人,但梁本玄本就是岭南佛山凤山派一处堂口弟子,乃是宣统元年才做了暗客来到小琉球,自行上我白乐山,望用其身携术法换一屈身之地的。”二人相觑一眼,疑惑再问

  “可吴道友所述,这位梁观主不是正统的上茅修士吗?”徐本愿一听这就抚上长须,笑眼而向娄飒

  “你堂里那吴小子竟还知道了这层,可是你已告知了他这岛上诸多的底细?”娄飒赶忙摇头,陈宛云则替其补充道

  “是阿巽在山脚街市之中听来的,他还问过我与堂主几次,他性子太过直率,我们怕其那日与哪位前辈有所冲突时口不择言,也多番告诫其不可以人过往而犯上无礼。”徐本愿摆手摇头,依旧满脸带笑

  “他的确在最初之时授€€过华阳府地的一处上茅道场,可其因为不守清修戒规,狎妓好赌而被逐出了门,随后去往岭南一带,也不怎的就入了凤山派门下,可他师父与人斗法负了重伤,仇家与被算计过的旁门之人趁机在了‘破旧革新’当中让其堂口被毁,原本他与门中师兄弟打算携师去往南洋投奔同修门人,怎知在其中走散,就阴差阳错地来了小琉球索性安身。”

  娄飒瞥见二人疑惑有解,这才亲自提壶为徐本愿续茶

  “可梁兄弟也的确是精干之人,这些年为徐道兄分担不少,依功劳而论,七七做,八八敲的大办也不为过,只是其在市井之中口碑大贬,如此做也是会有损福星观名誉,徐道兄可是因为这层才不持白而来?”徐本愿却摇头

  “这是梁观主自己的本意,他遗托贫道定不可戴缟着丧,也望娄堂主与顾堂主海涵,哪怕是上山只喝一口茶也得顾及着他是福星观中人。”

  “这会儿让人顾及他是有观庙的,那他行法歹毒,戕害人命之时可有顾及过他的堂口道场?!能让刘公馆里那等炼尸阴法付之行动的,想必手上也是血债过三,残暴不仁之人罢!”

  王玖€€无礼出言,本想逞个口舌至多行礼而向徐本愿赔罪,但徐本愿并无怪罪,反倒起身颔首赔礼

  “两位小友今夜进入陈家院的遭遇贫道猜得出几分,梁老弟在弥留之时与贫道说起,他本就是旁通法师之后,但因其父作恶颇多而也遭人买凶斗法,死于荒郊之中被自身兵马反噬。他对相卜之术有些了解,这才得了不少官家贵人的青眼,也正是如此,才无意间得知了刘公馆当中,一位刘掌柜有意纳为妾室的小婢生辰为不可多得的至阴之人,他便起了歹心,告知刘掌柜这女子命中刑克颇重,也不会给刘掌柜香火有续,这才让其遭到了刘家的舍弃打骂,他再以一百大洋让刘家人把这小婢卖给了他市中的一处别居做下人。”

  说道这处,鸡鸣三声带起了极淡的昏亮,本就面孔诡谲朝着瓦顶檐角压来的浓云这会儿更是嚣张地吼出几声闷重的雷,可宝安堂中之人无一不镇定坐于原处,只是心里皆因徐本愿一番话而蒙上了浑浊,娄飒听完重叹一声,骂出句“作孽”

  徐本愿点头,自己也显露出愧疚,起身借着供灯的火给宝安堂众神明上了晨香拜了礼

  “他弥留时向贫道坦白,自己在小琉球与台湾岛上的赌坊皆欠下了不少的数目,因此才生出此计,赌坊之中多有些充当‘万事通’赚取三两灵通钱之人,听闻是一年半前有这么个‘万事通’主动找上了他,并能说出其所欠数目与山下私宅的具体,他本打算跟着那人去往偏处给个教训,但那人却说有人出价四千银元,买一个炼魂,他也恰好对那刘家的通房婢子有所觊觎,这才最终拿定了施展这仅仅过目的阴邪术法……”

  王茅二人将徐本愿那夜所言原封不动地给吴巽述了一遍,段沅与王玖铄皆是听完后跺脚大骂,可脾气比这二人暴躁的吴巽却仅仅沉下了脸色,从自己裤袋之中掏出了一盒洋卷烟与洋火,这就在王家的花厅里吞云吐雾起来

  几人瞧瞧他拈烟卷子的模样,齐齐觉得这人的动作老练得堪比自己说见过的洋大爷与新贵的老爷们,更为突兀的便是他那张天真幼颜的面孔与十七的年纪

  “我心窄,梁歹狗有何苦楚我才不理!这么炼魂害命的,我还以为他曾经是阴山正法的弟子呢,不过想想也没可能,阴山派因为那‘调阴师’被众旁通神功与正统打压了近两百年,而今能修出点能耐来的也就出了个孙三康,其余的,怕是出门都不敢说自己来自哪处炉下吧。”

  嘲讽一番,这会儿那一指长的烟卷也就被他吐纳消耗得奄奄一息,吴巽起身,将剩余的往花厅之中的蕙兰盆中一摁,又从裤袋里翻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去回王玖€€问他是否给陈带白葬下之后去岭南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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