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 摘冕 第44章

作者:阿卡菠糖 标签: 玄幻灵异

  alpha的言辞从未如此恳切:“求您去看看二少,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将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您一起度过的。”

  “他以前那、那么喜欢您,我不相信他会完全把您忘了。”

  姜泽讲话磕磕绊绊,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最后竟是上前,一把抓住钟衍的胳膊:“衍少爷,算我求求您,您就去看他一眼吧。”

  “您出现在二少面前,他一激动,说不定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呢?”

  姜泽离开的时候钟衍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脑海里的思绪像麻绳一样缠绕在一起,只隐约记得人说,明天貌似会派车过来接自己。

  鹏哥从镇上回来买了花生米,晚上叫孩子妈调了几个凉菜,把钟衍叫上楼一起坐着小酌两杯。

  钟衍虽然懂酒,但平时自己是很少喝的。

  今晚菜没吃几口,酒倒是一杯一杯地下肚了,不但自己喝,还给鹏哥倒酒劝着人和他干杯。

  “兄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鹏哥看出来他的反常,但也摸不准人是高兴还是心里不痛快:“我看上午来找你那人也不像是咱们本地的,怎么,是遇上什么事了?”

  钟衍放下酒杯埋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我以为他死了,他还活着……”

  beta借着酒劲缓缓将头抬了起来,脸上微微泛着红,眼眶里覆着一层薄雾又很快消散。

  鹏哥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拍了拍钟衍的肩:“那是好事啊!就是今早来找你的那个alpha?”

  钟衍摇了摇头,过了会儿,说:“人还在医院修养。”

  “那你还不去探望一下?要不要哥开面包车送你?”鹏哥也是个热心的。

  问完这句,却见钟衍又沉默了。

  鹏哥也拿不准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气氛就这么在两人的互相打量中沉寂了几秒。

  须臾后,钟衍动了动唇,苦笑一声,却是轻声说了句:“不了。”

  “知道他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至于再见面……就算了吧。

  鹏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没想着再细探究钟衍的想法,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收回视线喝了口酒,大咧咧“€€”了一声,也跟着附和起来:“不去就不去了!”

  “知道人还活着就行,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

第45章 “终于出现了”

  姜泽开车过来一早就等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要不是旁边有其他邻居路过、告诉姜泽天刚亮的时候看见钟衍和鹏哥开车拉着几罐子酒去镇上了,姜泽估计还会一直这么傻等下去。

  “我们这边市集出摊出早得很呐,摊位也不是固定的,你过去可得一通好找哦……”

  邻居摇摇头、撂下这么一句,很快又挎着菜篮子走了。

  昨天明明给钟衍说过会开车来接他,人在已经知晓的前提下还是选择天刚亮就出门,明显是有意躲着自己。

  约莫猜到了钟衍的意思,站在姜泽的角度却十分不能理解。

  alpha微微有些气闷,点根烟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大有点要和钟衍这么耗下去、看人什么时候回家的架势。

  石阶前的烟头撂了一地,下午太阳临近落山前,那辆白色破面包终于载着钟衍和鹏哥回来了。

  姜泽裤腿上沾了灰,原本蹲在beta的屋子门口,听见院外传来的响动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

  钟衍抱着几个空罐子往里走,抬头看过来一眼脚下的动作立马顿住,眉头几不可察蹙了蹙:“姜泽……”

  姜泽身上被浓重的烟味环绕着,钟衍看他敛着眸、眉眼似乎有一些冷,下意识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很快从兜里拿出钥匙:“屋里说。”

  alpha跟在他身后进屋,没有找地方坐、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给两人留,径直对着钟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去看二少?”

  钟衍倒水的动作陡然顿住,握着壶柄的手无形中紧了紧。

  有些事情姜泽没有亲身经历、他可能不会明白,于现在的钟衍和贺泊尧而言,最完美的相处方式就是消失在彼此的世界各自好好活着。

  跨出这一步,没有人能保证人两人之间会不会重蹈覆辙,待在原地却不一样€€€€时间会抚平所有的伤口。

  钟衍曾经以为他与贺泊尧之间会一辈子这么相互折磨下去、他们之间是无解的,但现在,冥冥之中老天好像又给了他答案。

  “为什么一定要强迫他想起来呢?”钟衍看着姜泽:“我现在过得很好,抹除一个人曾经在他生活里存在过的痕迹并不会让他怎么样。没有我来打扰他,他或许会过得更开心、过得更好,这样有什么不对么?”

  “不开心。”姜泽根本不赞同,在钟衍面前的情绪也从未产生过这般波动:“没有你在二少身边,他永远不会开心的!”

  “可他已经把我给忘了。”钟衍扬起头反驳,默默地深呼吸,极力控制住自己:“他的生活完全可以回归遇到我之前正常的轨道上,我没有理由再拉着他一起双双往火坑里跳。”

  “他痛苦,我也痛苦。就此解脱了不好么?”

  钟衍知道自己或许不能说服姜泽,但也不是很要紧了。

  姜泽想没想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很清楚,怎样的选择才是对他、对贺泊尧最好的。

  给alpha倒的那杯水终是没有给人递过去,钟衍回到床边,弯下腰开始收拾今早慌张出门没来得及叠的被子。

  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姜泽却就这么一直沉默在原地站着。

  钟衍愿意给他时间消化,故而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很突兀的一声:“二少本来不会被那些人发现行踪的。”

  钟衍叠被子的手停下来,循声缓缓转过了身,面上流露出些许狐疑:“你……说什么?”

  “是乌纳将军说他能找到你弟弟。”姜泽垂着眸子,拒绝与他对视,自顾自继续:“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所以才会答应乌纳将军帮人运军火。”

  “知道你需要换腺体,二少明知道会被下城区那些流氓为难,但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去求了他们。”

  “为了找到匹配的腺体,他把自己的信息素样本给了那些人作为交换。反战联盟的人手里有信息素雷达,有了样本,追踪到他想要他的命简直轻而易举。”

  alpha已经很用力在控制,声音却还是哽咽了:“那天,我们本来可以一起逃出来的,二少为了不连累我……”

  “二少以前是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可他自己也不想的。”姜泽深吸口气:“他只是太在乎你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想把你留在身边却总是用不对方法。”

  “大少爷后来说了,说他需要看心理医生。但他从来没告诉过你吧?”姜泽笑笑,却莫名让人觉得颓丧:“那段时间他每周都会去做两次心理治疗,医生给他开一大堆的药,他一样不落,全吃了。”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那段时间二少经常会犯困,但是无论忙到多晚,他每天回家心心念念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睡前陪你多说说话、陪你再多待上一会儿。”

  “二少很早之前就叮嘱过,让我不要在你面前多嘴说这些。”姜泽的声音不自觉冷下来,听上去还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既然是与你相关,我觉得你还是有权利知道的。”

  其实自姜泽说起贺泊尧为了找小淇而答应贩军火那件事开始,钟衍的魂儿就已经飘走了,剩下的话也是混混沌沌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勉强听完的。

  澜庭壹号分别的前一晚,钟衍记得自己抓着他有很认真问过:“为什么要做危险的事?”

  贺泊尧当时的回答看上去有理有据,也够直白:“为了钱。”

  钟衍知道他不缺钱、也知道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隐情竟是与自己有关。

  还有他服药,那些被贺泊尧称为感冒药的白色小药片,钟衍依稀记得自己是看见过的€€€€都证明了姜泽没有在说谎。

  至于信息素样本给了别人的事,更是被他瞒了个彻彻底底。

  钟衍记忆闪回了一瞬,脑海里汇聚了与贺泊尧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

  恍然间发现一件特别可笑的事€€€€别说认识了十年、别说跟贺泊尧天天待在一个屋檐下,其实他们谁也不了解谁。他们都固执己见,走着一条自认为正确的路,其实是一直在背道而驰,等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与对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很远。

  钟衍觉得自己头有点痛,但很快,又听到姜泽开口:“其实不只是二少。”

  “乔森纳博士要清除你腺体里的毒素,需要从贺洵那儿拿到为你注射针剂的配方。”人说着喉结滑了滑,嗓子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略显沉重:“你知道大少爷是怎么做到的么?”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走了审批流程把贺洵从牢里带了出来,带到存放保险箱的地下室。”

  “他立好了遗嘱。”

  姜泽这一声话音落地,钟衍心头像是被揪紧狠狠弹了一下,瞪着眼睛朝人望过来。

  alpha声音一颤:“他说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故意拉着贺洵的手输错密码,说等箱子爆炸了,他们父子就一起同归于尽。”

  “贺洵知道大少爷说想死,是真会拉着他一起死。所以他怕了,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之前说出了正确的密码,说哪怕一辈子在牢里暗无天日,但他至少想活着。”

  “害得你们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贺洵,细说起来,二少和大少爷也不过是被间接牵连其中的受害者,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

  “现在正是二少需要你的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不是希望他尽快好起来、而是一遇到事情只想到退缩?”

  姜泽噼里啪啦的一长串,看似在讲述事实,细细听来,却句句都是对钟衍言之凿凿的声讨。

  钟衍无以辩驳,亦或者说,还没有从对方接二连三给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姜泽约莫也是说累了,最后的叹息都变得有气无力:“他不只是忘了你,他一开始连大少爷和莘医生都忘了。人失去记忆、意识在断节的人是很痛苦的,但我们都有在努力帮着他一点点记起来。”

  “我只能说这么多,也知道不能够强人所难。”姜泽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有没有打动他,心里其实已经默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临出门前,姜泽从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笔,字迹工整得生怕人看不清似的,最终弯腰将纸条给人放在了桌上。

  alpha走后,钟衍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脑子里没装什么一直在放空,但就是莫名觉得好累,似乎一想到那个名字,太阳穴的血管就像要爆掉一样。

  心头像是有千万种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很难理清自己。

  他无比庆幸贺泊尧还活着,却又为自己的生活节奏被打乱而感到沮丧。

  像站在没有路牌指引的十字路口,因为迷茫,甚至一步都不敢踏出去。

  钟衍把手机关掉,合着衣服躺在枕头上,猝不及防却又看到姜泽临走时留下的纸条。

  黑笔留下的墨迹似乎还没干,却又像是无形中长出了许多挠人的小爪子,勾着拽着,把他拖往前端未知的方向。

  于是翻了个身,蒙上被子,在墙上的布谷鸟钟发出夜间整点的报时之前,强迫自己先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

  -

  贺淮朝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真找到一个人能把贺泊尧的手机给修复了。

  贺泊尧庆幸自己给手机设置了面部识别,不然对于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任何密码的他来说,无法解锁手机就意味着完全失去与过去联通的媒介。

  常用的很多软件不知道为什么都退出了,重新登录也需要密码。

  自己的生日、大哥的生日、甚至连国庆日都统统试过了,最后还是姜泽在旁边提了一串数字,说不一定对、但可以试试。

  六位数字很明显是一个人的生日,姜泽却没有告诉他是谁。

  完全没想到,用那密码竟然将所有软件都登录了上去。

  看着置顶对话框里那个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备注,贺泊尧揉了揉额头,在屏幕上操作点了进去。

  信息显示两人最近的对话时间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对方单方面给自己发来很多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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