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 请君铸命 第60章
作者:海藻牧师
宫无岁被沈奉君挟持着走了好一段,路过一片树丛,眼看着沈奉君还不肯松手,他忽然灵机一动,转身一扑,沈奉君猝不及防,瞬间被他扑进草丛里。
宫无岁的嘴巴终于重得自由,他笑眯眯地按着沈奉君:“神花府可是我的地盘……你居然敢当着别人的面欺负我。”
他把沈奉君的帷帽一掀,露出底下一张俊脸,作威作福道:“问你话呢,怎么一直不回答?当年为什么亲我?不说我就挠你了。”
说罢把手探到沈奉君腰间,做势要挠他痒痒。
沈奉君一把按住他的手,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退一步:“晚上……再告诉你。”
宫无岁费解:“为什么是晚上不是现在?你是不是又要敷衍我?”
沈奉君彻底没办法,只能道:“青天白日,不可说。”
宫无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顿时大笑起来:“这又是哪儿的说法?不会又是你们仙陵的规矩吧?什么时候调个情还要专门等到晚上了?”
“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仙陵都是白天一本正经,到了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开始歪曲事实。
沈奉君被他缠得没办法,好一会儿才道:“当时酒后乱性……是我之过。”
“事后没和你说实话,抱歉。”
他不仅没告诉宫无岁,还让宫无岁一头雾水地自责了许久,简直坏透了。
好在宫无岁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看着这个连道歉都一本真经的人,越看越喜欢:“那你喝醉后也会亲其他人吗?”
沈奉君不语,但答案不言而喻,半晌反问道:“那你呢?”
宫无岁斩钉截铁:“当然不会,我从小到大只亲过你一个!”
他大声道:“以后也只亲你一个!”
他说罢还真凑近了些,在对方唇上落下个蜻蜓点水似的吻,沈奉君实在招架不住他这口无遮拦的模样,虽然高兴,还是道:“要是被人看见……”
“怎么可能?这地方那么隐蔽,谁闲着没事跑来听我们悄悄话?”
他说罢又在沈奉君眼皮上亲了亲,半点不正经道:“而且话本里寡妇偷人都是幕天席地,不是在田里就是在林子里,我们也要这样才刺激……”
沈奉君耳根已经浮起一片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宫无岁一见他害臊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被你猫抓过似的,还要再逗,下一刻却只觉天旋地转,沈奉君抱着他打了个滚,两人顿时上下对调,滚进丛林更深处。
滚烫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忍无可忍的吻落了下来,宫无岁被狠亲了两下,下意识去抓沈奉君的手臂,却只碰到了衣袖里的一只玉镯,下意识想出声,身体却一僵。
吻过了唇,沈奉君又吻上了他的脖颈,最后落到了喉结上。
宫无岁像是被点了穴,喉结上恐怖的触感让他浑身发软,吓得连吞咽都不敢:“别……别咬我。”
沈奉君一手拖着他的后颈,强迫他把脖颈露出来,居高临下,但神色颇有为难之处:“你特别想幕天席地……吗?”
宫无岁被抓着七寸,哪里还敢逗他,谁知沈奉君居然还当了真,赶紧否认:“不我不想!我其实只想和你在流风阙……不用白天!晚上,晚上就好!”
沈奉君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问:“在流风阙干什么?”
宫无岁低声下气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他说罢,沈奉君终于点了点头,把宫无岁从草丛里扶起来,还贴心地替他拿掉头发上的树叶。
宫无岁只觉水深火热了一遭,哀怨地瞪了沈奉君一眼,后者察觉到他的眼神,安抚道:“这里不好……如果你真的特别喜欢,我带你回流风阙。”
特别喜欢什么?亲嘴还是别的?
这话模棱两可,宫无岁却忍不住想入非非,见他半天不说话,沈奉君以为他不高兴,忽然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在他唇上贴了贴:“别不高兴。”
宫无岁仰着头,被那浅淡的白梅香迷得晕头转向,一瞬间居然真的有点想和沈奉君幕天席地来一次。
恍惚间他忽然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沈奉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一抬头,却见不远处停着一头大水牛,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刻睁着水亮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再远处,一道黝黑的身形追着牛找过来,嘴上还在骂:“你跑啥跑?那边儿有你爹还是有你娘?我打个盹你就没影儿是吧?”
眼看着人已经要过来了,到时候一定会看到他们两不知羞耻叠在一起,宫无岁赶紧推了推沈奉君的胸膛:“有人来了……快起来起来!”
第70章
那大水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农户已经要到面前,宫无岁想也不想,抓起帷帽扣在沈奉君头上, 拽起人就跑, 转瞬没了影。
那农户只见树丛中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顿时捏紧水烟袋,警惕道:“谁?”
等他靠近水牛,却只见冬草被压塌了一片, 地上却空无一人,唯独敦厚的水牛悠闲地咀嚼着草叶。
宫无岁拉着沈奉君跑出半里外,眼见周围没什么人, 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沈奉君伸手扶了扶帷帽,将衣裳上沾着的草叶取下来, 竟比宫无岁更淡然些:“你我是修真者, 可用术法隐匿身形。”
“对哦, 我怎么给忘了?”他后知后觉, 才反应过来拉着沈奉君跑了半里挺傻的, “刚才太紧张, 下意识就拽着你跑了。”
他小时候顽皮, 做了坏事怕挨打,第一反应就是逃, 如今修为涨了那么多, 习惯却改不掉。
不过没关系,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没被抓到就算赢。
他先带着沈奉君回到长街,买了些酒水瓜果, 又到街角大槐树下的面摊上买了一碗凉面。
在摊上忙碌的是张年轻面孔,他旁边站着位穿粗布衣的妇人,脚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宫无岁盯着老板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最后拎着凉面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沈奉君身边。
后者察觉到他的神色,只打量了面摊老板一眼,未察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妖邪之气,于是问:“认识的人?”
宫无岁点点头,把碗里的面举起来给沈奉君看:“嗯,小时候我还和他在槐树底下打过架呢,他比我大四岁,还被我揍得直哭,他爹就看着我们打完,然后揪我们进去吃面。”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已经成家有了孩子,还继承了他爹的面摊。”宫无岁颇为感慨。
沈奉君道:“时移世易,总会有些不同。”
宫无岁又看一眼那面摊上的男人,一边带着沈奉君往外走,回忆起过往:“以前兄长最喜欢他们家的凉面,他每每从其他门派议事回来都心情不佳,把自己关在书房,我只好来这里给他买一碗凉面送到书房,他吃完心情就会好很多。”
“你别看兄长平常笑吟吟的,脾气好,也不和人动手,但他生气起来可吓人了,我都不敢惹。”
“我记得七岁的时候,有次我们一群狐朋狗友不小心压塌了人家一小片麦田,兄长罚我们种了半年地,把小麦种出来还和人家才肯罢休。”
平常小打小闹犯点小错宫照临不会管,和谁家的纨绔子弟打架也不会管,但要是敢欺凌弱小给别人添麻烦就惨了。
他虽父母早亡,但兄长早慧,故而童年无忧无虑,加上修为秉赋卓绝,早早扬名。
他想到过往,就不由自主想到沈奉君:“那你呢?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呢?”
沈奉君如实道:“读书,奏琴,修炼,观雪。”
宫无岁瞪大眼睛:“所有仙陵弟子都这样?”
“大多如此。”
宫无岁啧啧称奇,怪不得大家都说仙陵弟子都清高,就这种毫无人味,清修一样的生活,能坚持下来的肯定都得成仙男仙女,说不定喝口露水就能活,就连柳恨剑那种刻薄鬼,人前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沈奉君又道:“不过我要掌管流风阙,师尊亲自教导,故而很少下山。”
宫无岁又想到沈奉君五岁失去父母,孟知还为了让他早早成为阙主,必定揠苗助长,时时敦促,当年沈奉君到神花府游学,其他人稚气未脱,唯独他端着一张脸,和其他同门也不亲近。
人人都知道沈奉君十四岁成为流风阙主,却不知他早早经受分离和苦修,宫无岁只觉得心口酸酸的:“那你觉不觉得得遗憾?”
沈奉君摇摇头:“职责所在,并无遗憾,也无辛苦,且师兄与我同修,少了许多寂寥。”
不愧是沈奉君!如此高华的气度,如此舍身为人的情操,难怪人人敬仰!
宫无岁在心里夸完沈奉君,对这个人更喜欢了一些,一边憧憬着以后:“那以后我住在流风阙,你无聊的时候我就来找你,你下山除祟的时候就带上我,我们正好作伴!”
他没地方去,沈奉君一个人无聊,待在一起不正好?
他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沈奉君微微一顿,半晌才“嗯”了一声。
出了长街,宫无岁就带着沈奉君往一条旧路上去,沈奉君知道这条路是通往神花府的旧地,猜到他想做什么,也未多说。
这条路以石板铺就,十分宽阔,可见修路的人何等阔绰,只是多年无人踏足,半条路都被花草挡住,宫无岁带着人一路上到了半山腰,终于看见一片残破的建筑。
他深了吸一口气。
大门上半块漆金匾额已经看不清字迹,只隐约可见当年的繁荣,亭台楼阁也倒坍大半,神花府大火之后,余下值钱的东西也已经被搜刮走了,如今已经不剩什么。
十年过去,断壁残垣中已经被花草藤蔓覆盖,墙头上来着几朵嫩黄的小花,在风中摇摇晃晃。
重生这么久,他终于有胆量重回故地。
回忆中的画面与这片废墟隐隐重叠,宫无岁似乎能看见春日宴百花盛开,宾客进出往来,他的兄长穿着一身淡蓝的衣袍,发后缀着儒巾,在梨花树下浅笑。
“要进去吗?”沈奉君见他呆呆的,忍不住出声。
“不必了,他们不在这里,”宫无岁强迫自己回神,转身向更高处走去:“走吧。”
又走了一段,却遇上一片桃林,宫无岁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很快就在桃林中见到一片密密麻麻,错落林立的坟冢,粗粗一看,不下几百之数。
宫无岁找到前面最大的三座坟墓,是他父母兄长,坟墓干干净净,坟前还摆着一些酒器和茶盏,两边还种了花,看得出是有人费心打扫照料过,宫无岁猜出这些事大概率是嵇忧和蝶奴所为,心中一热,十分感激。
他将买来的东西摆在墓前,茶水、美酒、凉面,然后敬了香,又把酒水瓜果堆在一起,对其他人道:“来不及一一拜过,你们自己分一分吧。”
沈奉君听着他自言自语,默然片刻,也过来替他摆瓜果,见宫无岁只是垂着眼有些不高兴,却未流泪,嘴里还嘀咕:“他们人还挺多的,也不知道够不够。”
沈奉君道:“下次我们再多带一些。”
宫无岁听见“下次”,眉头微微舒展来:“好,我们下次再来!”
东西都摆完了,香也敬了,宫无岁立在三座坟前,慢慢跪了下去。
第一拜,他在心里说话:“爹,娘,兄长,此去夜照城,我一定会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第二拜,他又道:“我现在和沈奉君在一起,我们一定好好活着。”
他拜完两拜,余光却落到身边的人身上,沈奉君跪在他身侧,和他一起拜下。
他忽然想起六禅寺初见那一夜,鬼使神差地抓住了沈奉君的手。
沈奉君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来,却没甩开他的手。
“我们一起拜,”宫无岁感觉喉咙在发颤,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他紧紧抓着沈奉君,从不曾没有那么坚定。
沈奉君“嗯”了一声。
宫无岁闭眼拜下,只觉得心口,喉咙,眼眶都像是要烧起来,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头哽咽。
他在心里默默道。
“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沈奉君一世平安。”
“六禅寺里我们已经穿过喜服点过喜烛,这三拜就当做拜堂,不过这事是我私下决定的,他根本不知道。”
“虽然他不能嫁来神花府,但我可以去仙陵,他把流风阙当聘礼,还给我买龙须糖,连心都换给我了,我觉得很划算。”
“我喜欢他,你们不要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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