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 请君铸命 第55章
作者:海藻牧师
他被打成这样,心中却还担心连累别人, 实在心善, 宫无岁都怀疑慕慈心不是慕啸亲生的, 只能宽慰他:“他们先前就在神花府受辱, 早就对我怀恨在心, 现在撕破脸也没什么不好, 倒是你以后回了天武台……他们必定变本加厉。”
慕慈心却摇摇头:“我在佛寺清修, 偶尔为他们料理琐事,并不住天武台, 何况他们如今焦头烂额, 哪里还有心思为难我。”
宫无岁还有心情开玩笑:“若实在不行你就留在神花府吧, 我兄长肯定没意见。”
神花府的弟子和家仆中有大半都是无家可归或因故流落之人,譬如蝶奴当年被人毁坏容貌,奄奄一息扔在江边, 宫照临将她带回神花府医治,她恢复后就自请留下当个不起眼的种花女,和长老们一起培植灵花。
后来的嵇忧和喻平安也是如此,只不过前者伤好后就天天缠着蝶奴不挪道,不愿再回到族中。
慕慈心感慨道:“芳首广施善行,品格更如清风明月,让人敬服。”
说话间,一女子闭着眼慢慢行到神花府大门口,布衣白发,脚步缓慢,好一会儿才出声:“此处可是神花府?”
宫无岁将她上下打量片刻,只以为是本地的农户:“是,姑娘找谁?”
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封请帖:“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故而来迟。”
宫无岁恍然大悟:“原来是命相……兄长已让我在此久候多时,请进来吧。”
叶峭眉微微一笑:“多谢。”
她布衣上还打着补丁,面貌年轻,却已满头白发,唯有身后背着的命榜灵气涌动,不可逼视,若非宫照临亲口介绍,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归隐多年的命相竟是如此模样。
没了慕家捣乱,宴会和谐了很多,只是沈奉君退出武决会,只待明日宫无岁和柳恨剑一战,就能决出魁首。
第二日,众目睽睽之下,仙陵大弟子柳恨剑败于年方十五的宫无岁剑下,宫无岁一战成名,神花府威望更甚。
武决之后就是文会,宫照临不喜争斗,也无意争什么第一,加上来赴宴的也大都是相熟的年轻子弟,故而也只是设宴款待,以会友为先,神花府又散漫,众人在此游玩了大半个月,也渐渐融入,不可自拔。
夜宴之上,宫照临抚琴为庆,白日里宫无岁武决夺魁,心情甚好,故而换了身更漂亮的红衣。
他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喝了两杯,又笑眯眯地给庆祝他夺魁的人道谢,却见一紫一白两道人影一并行来,柳恨剑虽落败,却未见愠色,只是仍旧不理人,脸上总带着一抹阴阳怪气的笑意。
“沈奉君!这里这里!”他在座位上招了招手,沈奉君见他,也点了点头,遂和柳恨剑一起入座。
他们座位虽在一起,但中间好巧不巧隔着个柳恨剑,宫无岁干脆端着酒绕过柳恨剑,直直去找沈奉君。
“喂,我和你打了半天照顾,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他端着酒杯和沈奉君抱怨。
柳恨剑瞥他们二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沈奉君道:“夜宴隆重,不合规矩。”
“这里又不是你们仙陵,没那么多规矩,你看我不也来找你了吗?”他手指在沈奉君桌上绕了几个圈,忽然凑近道,“你觉得我今晚怎么样?”
沈奉君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宫无岁摊开手给他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他甚爱穿红色,也最适合,今夜也如此。
虽无甲胄,却做了文武袖的款式,半是利落半是不羁,衣袍扎在腰带中,恰好贴身勾勒出漂亮的腰线,头发也用朱红的发带高高束起,跟人说话时总是眉眼带笑,即便尚未完全长开,却已然是个俊美惊人的郎君了。
沈奉君定定看了一会儿才垂下眼:“嗯。”
宫无岁心中受用,继续刨根究底:“那是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沈奉君就不说话了。
柳恨剑虽极力想忽略这二人的声音,谁知离得太近根本忽略不掉,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宫无岁一眼,心想哪有男人会大庭广众问另一个男人自己好不好看?
他将茶水咽下,冷冷道:“花孔雀。”
宫无岁今天心情好,不想和柳恨剑一般见识,闻言只道:“你管我是花孔雀还是灰孔雀,反正又没有对着你开屏,你少自作多情。”
柳恨剑一噎,心说神花府的人还真是不知廉耻,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有人揶揄道:“稚君这话说的,好像你现在对着阙主开屏一样,小心阙主误会了不高兴。”
他这几日有事无事都要逗逗沈奉君,众人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性情散漫跳脱,跟谁都走得近,故而也没人怀疑什么。
宫无岁也笑眯眯道:“谁让阙主长了一副好容貌,他难得来神花府,我当然要好好和他比一比。”
又一人道:“我还听说仙陵的姑娘知道阙主清心寡欲,又难以亲近,还为他取了个‘仙陵不见月’的美称呢,我要是有一天能得那么多芳心青睐,一生无憾矣。”
有人笑道:“看薛兄满心艳羡,不会是想找道侣了吧?”
那薛姓弟子却反驳道:“你这话说的,谁不想找个温柔漂亮的道侣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我无才无貌,没人看得上我。”
在座不少少年人,没有家室,聊起道侣都难免心血涌动,忍不住憧憬一番,有不少女修听他们畅想日后想找什么样的道侣,听着听着耳根就红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哄笑着,宫无岁却下意识把目光落在沈奉君身上,再过几年沈奉君就及冠了,他会找什么样的道侣呢?
他会不会把他喜欢的人娶进门,然后一辈子对她好?
沈奉君有了道侣,会不会忘了自己呢?
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每每见面说话都是宫无岁主动,仙陵到神花府路远,沈奉君成婚以后肯定更想不起神花府还有个好朋友。
这种古怪的想法毫无预兆地占据了宫无岁思绪,搅扰着,盘旋着,还带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失落,连带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神游天外,却未听见有人正和他说话。
“稚君?稚君?”
“啊?”他登时回神,却见一群少年都望着他,一阵莫名,“怎么了?”
“问你话呢,在问以后要找什么样的道侣?你这样出神,不会是在思念哪位佳人吧?还不从实招来?”话音刚落,众人又哄笑起来。
宫无岁心虚搪塞道:“什么佳人?你别乱说,我是在替我兄长盘算道侣。”
主座上的宫照临闻言只笑道:“不要拖我下水。”
“就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回答咱们的问题!”
宫无岁退无可退,只能投降:“好罢,让我好好想想,找什么样的道侣……”
他一边说着,抬眼却对上沈奉君的目光,对方不言不语,只定定等着他的答案,宫无岁那些信手拈来的花言巧语就这样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了张嘴,却吐出几个似是而非的字句:“随、随便……”
有人眼尖,惊奇道:“不是吧?你脸红什么?”
宫无岁下意识伸手,却摸到一片滚烫的脸颊,霎时呆住。
起哄声越来越大,宫无岁却好像全听不见,那些巧言令色的本事今夜似乎都失了效,脑袋里只剩下沈奉君那对深池静水似的长目,他张了张嘴,却被沈奉君抢先一步拿走手中的酒盏:“……你有些醉了。”
沈奉君一说话,众人都反应过来,却见宫无岁扒在沈奉君面前,已有醉态,登时明白过来:“这才喝了几杯,稚君你不行啊。”
宫无岁顺着台阶下,赶紧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你们放过我,我先吃点东西醒醒酒。”
他揪了两个葡萄扔进嘴里,无声无息地逃过了这一阵热情似火的揶揄,然而很快少年们的热情就转移到了沈奉君身上:“既然稚君不肯说,那轮到阙主了!”
连日相处,众人多少都知道沈奉君并非不近人情,只是寡言而已,此刻气氛火热,他们也试探着和沈奉君开玩笑。
谁知沈奉君非但没扫兴,还反问:“你们想问什么?”
众人一听有戏,登时兴高采烈:“那阙主想找什么样的道侣?清冷端庄还是温柔动人的?”
沈奉君道:“找喜欢的。”
立马有人刨根问底:“先前武决会上,阙主说已有倾心之人,可当真?”
宫无岁剥葡萄的手跟着一顿,却听沈奉君轻飘飘道:“嗯。”
他这话引得众人欢呼一声:“是谁是谁?”
沈奉君就不说话了。
柳恨剑先前也以为沈奉君是为脱身才找借口,此刻听完心中却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看宫无岁,又看了看沈奉君,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测就这样在他脑海里成形。
他生怕沈奉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仙陵颜面扫地,故而打断:“你们那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怎么不打听我?”
湘君是什么德性大家心知肚明,这人怕是除了自己谁都不喜欢,但他既然开口,还是有人解了围,宫照临坐在上首,笑问:“的确是我们疏忽,既如此,那请问湘君想找什么样的道侣?”
柳恨剑瞥了宫照临一眼,开口就不负众望:
“找配得上我的。”
第64章
此话一出, 气氛果然微微凝滞,宫照临默了默,显然不知如何评判, 最后只弯起眼睛礼貌笑笑:“……原来如此。”
柳恨剑却皱起眉:“有什么不妥吗?”
众人见微知著, 也学着宫照临:“啊哈哈……没什么不妥的!很妥!特别妥!”
“湘君是何等人物, 日后必定要找一位容貌出众、修为高深、性情温柔的道侣!”
柳恨剑平日里阴阳怪气多了,哪里听不出来这些人言外之意,闻言只冷哼一声, 却未发作,反而道:“承各位吉言。”
宫无岁心说柳恨剑这样的都能找到道侣简直天理不容,谁知这人转过头来, 直勾勾盯着沈奉君和宫无岁,意味不明道:“不过我师弟天之骄子,又早早继任流风阙, 说不定以后还要继任掌门……就算要找道侣也是他先以身作则, 我这个做师兄的何必着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宫无岁微微一愣, 一抬眼就对上了柳恨剑锐利的眼神, 这人从不承认沈奉君比他出色, 什么都要和师弟相比, 如今怎么轻描淡写将沈奉君继任掌门的事拿到明面上说?
“我说得对不对,稚君?”
是阴阳怪气, 还是故意暗示什么?
暗示沈奉君日后要继任掌门, 娶妻生子?
这种念头一出, 宫无岁心却重重跳了两下,像是头晕目眩时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打得他醉意上头的脑袋也一阵清醒。
是啊, 沈奉君怎么可能一辈子不成婚,一辈子和他做好朋友?
宫无岁呆呆想完,连平日里牙尖嘴利刻薄柳恨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勾了勾唇:“阙主前途正好,湘君说的是。”
他没有注意到沈奉君微变的神情,只是拿过自己的酒盏,绕过柳恨剑,乖觉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他自顾自斟满酒,一手拖着下巴慢悠悠地喝下去,像是懒散又像是不高兴,沈奉君见状,盯着桌上未动的酒水,抬手就饮下半盏。
柳恨剑目光在二人间逡巡片刻,心中畅快,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这三人突然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怪异,但在场的人又说不出哪里怪,宫照临也是一阵莫名,不知他们又在闹什么矛盾,好在余光瞥见一人,连忙解围道:“命相来了,快请坐罢。”
叶峭眉点了点头,脚步温吞地坐在一边,她仍是闭着眼,穿着打满补丁的布衣,在这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命相到底什么来历?我怎么从不识得?修真界还有这样的人物?”年轻弟子在背地里窃窃私语。
他身边的弟子道:“命相常年避世不出,少在名门大派走动,认识的人不多,我也只是偶然听我爹提起过。”
“她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年纪轻轻就满头华发,还是个瞎子……芳首为何对她如此敬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知晓内情的小弟子看了一眼叶峭眉,煞有介事道,“她其实不是瞎子,只是不愿睁眼罢了。”
“为何不愿?”慕慈心和燕孤鸿坐在一处,前者闻言也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小弟子一看他是天武台的人,心中不大乐意,但毕竟是宫照临请来的客人,他还是道:“因为命相身上有一对禁瞳,可堪人世天命,她背后还有一道命榜,被禁瞳观照过的人,命榜会降下批语,红尘之人,生死劫难,无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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