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 请君铸命 第49章
作者:海藻牧师
沈奉君道:“当年我和他……不相熟吗?”
嵇忧道:“无岁公子倒是喜欢和你说笑,可惜阙主不苟言笑,后来又闹出慕家逼婚一事,无岁公子怕你不高兴,就不自讨没趣来逗你了。”
沈奉君听完,果然沉默下来。
宫无岁耳朵动了动,心道:“他们这是在聊什么?怎么又扯上我了?”
嵇忧公子又道:“我记得有一夜无岁公子喝醉了酒,半天都找不到人,芳首心急如焚,最后还是你把他找回来的,只是你二人双双落水,无岁公子神志不清,还差点当众轻薄你,你当时脸色很不好,没过几日就和湘君启程回仙陵了。”
“是么,”沈奉君听着他讲过往之事,极力想回忆起什么,最后却只道,“……我记不清了。”
宫无岁更是一头雾水:沈奉君记不清也就算了,他怎么也记不清这一段?
他什么时候醉过酒?什么时候醉后当众轻薄过沈奉君?
他明明是清醒的时候就轻薄了!
他正困惑嵇忧怎么信口胡来,污蔑自己的清白人品,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道光。
醉酒……醉酒……他想起来了,当年文会宴他确实大醉过一回,醒来后就躺在自己房里,他还以为是宫照临给他带回来的,彼时浑身酸软,脑袋也晕乎乎的,宫照临进来看他,他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听懂一句:“阙主和湘君已经回仙陵去了。”
他当时还气愤了好几日,怪沈奉君不告而别,沈奉君嘴上答应当他的好朋友,背地里连告别都不愿意。
所以当时把他带回来的人是沈奉君?
怎么可能呢?
他心中难以置信,又想再听听嵇忧接下来会说什么,于是继续猫在花丛里。
嵇忧听沈奉君说记不清,多少也猜出他这两年没再来神花府的原因,心中复杂,只能道:“我所知的就是这些……其实你和无岁公子朝夕相处,过去发生过什么,你大可以亲自问他。”
沈奉君却摇摇头:“他不喜欢提过去的事,会难过。”
每次论及过往,宫无岁提得最多的就是“英年早逝”,“短命鬼”,嘴上轻巧,但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沈奉君听了也生气。
宫无岁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才不问,心中一暖,紧接着又跟着难过起来……沈奉君连这种事都小心翼翼。
嵇忧却不赞同:“可两人相爱,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你们谁都不说,又怎么解得开心结?”
听者有心,宫无岁猫在花丛里,听见这句话也愣住了。
嵇忧又道:“你若说不出口,我可以替你去。”
沈奉君却拒绝了:“不必,是我先纠缠不休,真心好,假意也无妨……我只要他平安。”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宫无岁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甘愿承受,他受点委屈没关系,宫无岁一个人开心就好。
宫无岁听得心气上涌,立马从花丛中跳出来:“沈奉君!”
“你再说一遍试试?”
第56章
甫一出声, 前头两人都吓一跳。
“无岁公子?”他一副气势汹汹不饶人的架势,嵇忧最先回过神来,不免心虚:“你怎么在这里……”
宫无岁不想迁怒旁人, 两只眼睛盯住沈奉君:“我来找他。”
嵇忧后知后觉, 讪笑一声:“那你们先聊。”
无关的人离开, 宫无岁终于找到发作的理由,沈奉君立在原地,半点意识不到自己说粗话, 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理直气壮的模样。
宫无岁强忍怒意:“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假意也无妨,我平安就好?”
沈奉君:“……你听见了?”
宫无岁道:“我不能听见吗?我还奇怪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偷偷说, 原来是背着我说一些气死人的话!”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偷偷离开,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说平安就好?”宫无岁皱着眉头发问。
沈奉君默了默, 不说话了。
沉默就是答案, 不说话就是答案。
“哈, ”宫无岁冷笑一声, 从未那么恨这人是个榆木脑袋, 他气这人对旁人百般纵容, 却对自己委曲求全, 更多的是气自己把本不该承受的苦楚带给他。
叶峭眉说:他多年堪不破,又自愿受劫。
纵然宫无岁三番五次说只喜欢他一人, 他却依旧不肯逾矩, 流风阙主本该是何等快意潇洒的存在, 他名满天下,受世人景仰,如今却困守在宫无岁这个麻烦身边。
脑子里划过乱七八糟的念头, 最后化作一口沉沉吐出的浊气,他慢慢走到沈奉君身边,一双眼睛死死摄住面前的人:“沈奉君,我既然决定在你身边,就永远不会逃,也不会舍下你。”
沈奉君微微一顿,宫无岁就凑得更近:“我要是逃走,你应该把我抓起来关在流风阙中,而不是只要我平安就好。”
人都有私心,再高洁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逃走,至少宫无岁不能。
沈奉君似有所觉:“抓起来?”
“嗯,抓起来,绑起来,关起来……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不怪你,也不会生气,如果我不听话,你还可以打我一顿,反正我力气没你大,打不过你。”
他循循善诱,沈奉君几乎被诱得失去理智,但很快又道:“不打你。”
他舍不得。
宫无岁看他这幅呆样,立马换了个话术:“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跑了你不来追我,我也会很难过……难道你舍得看我难过?”
沈奉君终于有所动容:“……舍不得。”
“你再想想,我要是一个人在外漂泊,无依无靠,是不是很可怜?”
沈奉君又“嗯”了一声。
“那就对了!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能轻易把我放走,好不好?”
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沈奉君果然受不了,点头同意下来:“好。”
见他十分上道,宫无岁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我说了那么多,那你呢?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吗?”
与其半夜不睡觉和嵇忧出来说话,不如直接问他这个当事人比较好。
“有,”沈奉君道,“嵇忧公子说当年文会宴你生气醉酒,为什么?”
这回愣住的人换成了宫无岁。
为什么?
从来没人问过他为什么,只有宫照临看破不说破,他也从来不肯承认是因为沈奉君的婚事。
迎着沈奉君困惑的目光,他抿了抿唇:“这个问题……我能不能明天再告诉你?”
沈奉君显然有些失望,还有些不解,但还是道:“好罢。”
。
第二天天一亮,蝶奴就高兴地和众人分享取得梦花的方法。
“催熟?”嵇忧咽下一口豆浆,闻言不明所以。
“梦花可以把美梦当做养分,你们把美梦交给它,它当然就能提前开花,以前我在神花府,就见过药园的长老用这种方法培植梦花。”蝶奴对此很有经验,“这也是不得已的方法,不然等你们拿到梦花,燕孤鸿坟头草都三尺厚了。”
宫无岁昨晚就猜到蝶奴会用这种方法,故而没什么异议:“嗯,就这样吧。”
“那就请无岁公子入梦,阙主陪你一起,如果在梦中状态不对,也好及时阻止。”
“命相会为你们护法,我和嵇忧会在梦花盛开时替你们摘下收好,”她搬来一盆欲开不开的梦花,碧绿枝干,鲜红花苞,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却见植株上翻着淡淡的灵光。
时间不等人,宫无岁和沈奉君一左一右躺在榻上,双手交握,嵇忧公子微一拂袖,二人闻见一股暖香,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毫无知觉地入梦。
白光自脑中闪过,宫无岁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眼前却见一道朱红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一副漆金的匾额,上写着“神花府”三个大字。
他微微一怔,下一刻却被抓住手臂:“我的小公子啊,你又跑去哪里野了?半天都找不见人,照临公子找你老半天了!”
宫无岁定睛一看,见此人头戴一顶明黄绒帽,颇有些滑稽,是守门的家仆,叫阿连,以前他躲懒不练剑,偷偷跑出去,气得夫子亲自守在大门口准备拿他,夜里就是阿连给他开门。
可无论夫子还是阿连,都早已不在人世。
乍见故人,宫无岁心中百感交集,但很快又收拾好情绪,他还未说话,嘴巴却自己动起来:“兄长找我何事?”
阿连道:“两日后开宴,不少门派的弟子已经抵达神花府,照临公子说来者是客,他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让你也去。”
一听不是被夫子教训,宫无岁立马松了口气:“原来是叫我会客,那简单!我现在就去!”
他拍拍胸脯,脚下生风地进了神花府大门。
宫无岁的意识缩在这具身体里,在尝试好几次想控制梦中的身体都不得后,他终于放弃,一时怔忡。
原来他梦到的是文会宴。
这时候宫无岁也才十五岁,天真意气,神花府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大好,纵然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有意识到这段光阴有多么弥足珍贵,可如今回看,十五岁已然是他再回不去的美梦。
他像一个看客,静静看着已经发生过的事重演。
阳春三月,神花府百花盛开,院中落樱和桃花争艳,一片云霞似的粉,花墙上爬满了明黄的九里光,花架上是花团锦簇的大牡丹,每穿过一道回廊,都有不一样的动人春色。
宫无岁火急火燎地穿过回廊,终于在尽头的水榭处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人着一身淡蓝衣袍,发顶带冠,发后却缀着一条儒巾,素净但不寡淡,眉眼带笑,给人一派如沐春风的儒雅温柔。
神花府最年轻的家主宫渺,字照临,这一年他刚刚及冠,却已早早独当一面,独自操持神花府五年。
洁白梨花随风悠悠落下,正好落进水中,点缀着满池红莲。
一人道:“如今正是三月,何以莲花和梨花会一同盛开,真是奇也怪哉!”
宫照临微笑道:“莲藕是冬日种下的,为迎佳客赴宴之喜,府中种花人故而小心照料,终于盼得莲花盛开。”
那人道:“原来如此……芳首如此操持,实在是有心了。”
“是我要谢各位赏光前来,”宫照临命家仆将客人带去安置,一转头就看见呆站在一旁的宫无岁,未出声笑意已先至,也未责怪他贪玩:“无岁来了,那就陪哥哥到前厅接待客人罢。”
二人一路往前厅走,宫无岁道:“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咱们神花府真的住得下吗?”
宫照临却道:“夜照城主越凭天喜得贵子,抽不开身,就不赴宴了,他只派了一位刀者过来送礼,想来应该会空出许多房间。”
此话正合宫无岁的意:“不来也好,反正他们夜照城总拿鼻孔看人,上次兄长去夜照城还被他甩脸色,我巴不得他别来。”
宫照临却不恼:“我年纪轻,他们难免将我看轻,情理之中的事。”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除了夜照城,天武台和仙陵也送来了重礼,说来也奇怪,神花府和天武台向来交情不深,这回慕家不仅送了重礼,连慕啸家主都亲自前来,他还带了上官夫人,慕章公子和慕姿姑娘。”
宫无岁也不明所以:“慕啸不是一向目中无人吗?怎么这回倾巢出动?”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们那么殷勤,不会是看中兄长品貌风姿出众,想和我们神花府结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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