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 请君铸命 第46章
作者:海藻牧师
他取了两本药经,又将一个香囊放在显眼处,才笑着告别。
“我要到夜照出诊,今日就不用伺候我了。”
“我走了,心肝儿们。”
第52章
二人静等着楚自怜离去, 窗外壁虎似的人影也悄无声息退去,此刻谁都没了玩闹的心思,宫无岁一骨碌翻起来, 取过楚自怜留下的香囊。
“越非臣这么急着带走楚自怜, 看来燕孤鸿的病况的确不容乐观。”
楚自怜虽然艳情风流, 但医术卓绝,就算是大人物也少不得给他几分面子,越非臣逃回夜照城时没带走楚自怜, 现在却回头来强虏,可见越非臣已经束手无策。
当然宫无岁也不希望燕孤鸿撑不住,一来他们也算有交情, 二来喻平安的遗物还在他手里,好不容易才得到金面人的线索,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他又不解:“说来也怪, 越非臣那种又心机又冷血的人, 居然那么看重燕孤鸿, 越兰亭在弱水畔失踪的时候, 他半点慌乱的反应都没有。”
而且他记得上任夜照城主一直重用燕孤鸿, 那时候越非臣还不知道在哪打酱油, 如今越凭天暴毙越非臣继位, 越非臣和燕孤鸿兄弟相称,又把人提到二把手, 个中经过实在不让人多想。
他捏着香囊沉思, 沈奉君却已将衣冠穿戴完整, 走到他身边:“夜照城为燕孤鸿求药多年,六年前掌门师兄去夜照赴宴,越非臣还特意给药堂的长老递了请帖, 求他为燕孤鸿看诊。”
沈奉君性情疏冷,不喜宴饮人情,所以这种场合一般都由柳恨剑出面,他了解不多。
“原来如此,”宫无岁听他这么说,又有了信心,手心却被人轻轻一碰。
他微微一顿,却见对方面不改色将香囊取走:“天气寒凉,先穿上外袍。”
宫无岁不疑有他,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再回来时沈奉君已坐在桌边,桌上摆着拆开的香囊,他走过去:“楚自怜留了什么?”
他伸头一看,却见香囊中有些细碎的干花和草药,还有一张揉皱的药方。
楚自怜又不傻,吃饱了撑着才特意进来和他们告别,宫无岁看了一会儿,却见药方中有一味很特殊的药:“梦花?这是燕孤鸿的药方?”
沈奉君:“嗯。”
梦花只生长在风诏神花府,难以养育照料,且花期极短,只在夜半开放,花朵落株后顷刻腐败,宫无岁从小到大也就见过两次盛开的梦花。
想和越非臣做交易,就要拿出他最想要的东西,一株梦花换他义弟性命,想必他也会动容。
宫无岁听见楚自怜在门外说梦花就有这个打算,若是从前的他,拿出一株梦花也不是难事,可如今神花府败落,有奇珍异宝也早被搜刮走了,想要一株梦花必定难上加难。
沈奉君听完却道:“未必不能得到。”
宫无岁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沈奉君道:“你可记得蝶奴?”
宫无岁当然记得,蝶奴曾因病流落,后被宫照临收留,后来成了神花府的种花女,性情幽默,种花也是一把好手:“她还活着?”
可神花府出事后,宫无岁就再难得知其他人的下落。
沈奉君点头:“她与嵇忧公子如今同住神花府,或有办法。”
这回宫无岁更意外了:“嵇忧?他也在?”
嵇忧并非风诏人,原本是出身高贵的异族贵胄,没想到居然在神花府呆了这么多年。
沈奉君道:“他二人已成婚多年,嵇忧公子一直留在神花府陪伴妻子,再不涉红尘恩怨。”
宫无岁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对还能修成正果,深觉意外,但很快又喜出望外:“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启程去神花府寻梦花,等燕孤鸿醒了再取喻平安的遗物!”
如今修真界都以为他们凶多吉少,他们浑水摸鱼更方便。
吃了晚食,两人同楚自怜的两个小弟子告别,连夜坐上了非攻鸟往风诏而去。
走的时候,沈奉君又买了一大堆吃食和橘子放在舱内,只是如今已快入冬,橘子被霜打过,长得丑丑的,好在味道不错。
沈奉君身体还有些虚弱,故而每日都在打坐修养,宫无岁无所事事,挽着拂尘去外面看一会儿云,又回来吃点东西,吃完就在舱中走来走去,闲不住似的。
后来他走得太频繁,连在一边修身养性的沈奉君都注意到不对:“你……”
宫无岁转头看他:“吵到你了?那我出去吧。”
沈奉君只是静坐修养,又不是练功,故而摇头:“你有心事?”
宫无岁没想到这都能被看出来,把拂尘往后腰一插,坐回沈奉君身边,实话实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十年没回神花府,有点……有点担心。”
话一开了匣,那些担忧就有了倾吐之处:“当初我走时,神花府已经是断壁残垣,一片焦土,后来我盲了眼,耳里听到的也只有神花府的噩耗,我兄长和父母的坟冢十年无人看顾,不知会成何等模样。”
他们会不会怪自己那么多年都不去看他们?
他们会不会怪自己没有抓住那个背后嫁祸的人?
转念又想,父母兄长何其疼爱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他们只会担忧自己孤身存世,无人照拂。
说来说去他也只是近乡情怯,害怕面对那些过往。
他的故乡被付之一炬,从此神花府小公子身如浮萍,无家可归,如今连归家都不敢。
沈奉君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听着,等到宫无岁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他才道:“我陪你。”
宫无岁微微一怔,对上沈奉君静谧的长目。
这人惜字如金,又不会什么甜言蜜语,可短短三个字却像有某种安抚人心的能力,把宫无岁心底的燥乱抚平大半。
他弯了弯眼睛:“是啊,还有你陪我。”他有沈奉君,不是一个人回家。
他笑完,又凑过去一些:“沈奉君,你真好。”
沈奉君却不解:“好?”
宫无岁反问:“难道不好吗?你陪我风里去雨里来,忙前忙后还不求回报,还一句抱怨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不必回报,”沈奉君似乎不太喜欢宫无岁说“道歉”“回报”这样的字眼:“我父亲也这样对我母亲。”
沈母晕船,沈父就总是陪她步行下山,沈母不喜与人交往,就遮住容貌,不以真容示人,此举多惹非议,沈父却从来不置一词。
后来沈父也带着年幼的他陪母亲步行,久而久之连带着自己也不识水性,一上船就晕头转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宫无岁心头一跳,忍不住想:“他怎么突然拿我们和他父母相比较?还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又想:“他父亲只对他母亲一个人这样,那沈奉君是不是也……”
他莫名其妙地想着,方才那点担忧全然被冲到脑后,脑子里就只剩沈奉君那些话。
他想完,又突然道:“等到了神花府,你陪我去见父母和兄长怎么样?”
他突然想让他们见见沈奉君,无论以后的事会如何变幻,无论沈奉君会不会恢复记忆,会不会改换心意,宫无岁还是想让他们见见这个人。
他一脸期待,沈奉君也未迟疑:“好,我们一起去见。”
三日以后正午,非攻鸟在风诏上空盘旋落地,最后越变越小,收进沈奉君袖中。
甫一落地,一股异样暖意扑面而来,神花府的冬天来得晚,如今弃颅池已经寒风萧瑟难以出门,此地却仍是暖阳高照。
偶有扛着锄头的农夫路过,眼见两道俊美人影,不由好事多望几眼:“两位郎君好风姿!可是外乡来的?”
宫无岁笑着应他:“是呀,我们来寻故旧。”
那农夫盯着沈奉君看几眼,又把目光转回他身上:“郎君一袭红衣,实在夺目,差点让老汉看走了眼。 ”
宫无岁以为他看出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何出此言?”
那老汉却笑笑:“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神花府也有位红衣郎君,小时候到处捣蛋,招猫又逗狗,生了一副好相貌,他兄长很是头疼,只不过……”
他说着又回忆起什么,叹息一声:“罢了,陈年旧事……老汉无心冒犯,郎君莫怪。”
等老汉扛着锄头慢慢走远,宫无岁才如梦初醒,心情复杂:“……吓我一跳,还以为我们要被他认出来了。”
宫无岁又想起什么,一拍脑门:“你我这般穿着,实在引人注目。”
他也就算了,一身红衣,又是个死了十年的人,虽然显眼但不惹人怀疑,但沈奉君不光人长得俊,且背上双剑,眉心点红,但凡知道点仙门事的都会怀疑是阙主,他二人这样大摇大摆进神花府,恐怕不出半天就会被人认出。
“这样,我们先换身行头。”
入乡随俗,沈奉君自然也无异议,且再走一段就进城了,宫无岁小心翼翼带着人找到一家成衣铺,在里面转了半个时辰。
那成衣店的老板是个妇人,一见了沈奉君眼睛都直了,一边招呼茶水一边夸沈奉君风姿出众,说自己有个乖巧的小女儿,又问沈奉君可曾婚配。
沈奉君实话说已有心仪之人,那老板一听,果然大失所望,不再问了。宫无岁本来在尽心尽力给两人选衣裳,一听她打听沈奉君的婚事就不乐意了,笑道:“姐姐怎么只问他不问我?难道我生得不好吗,要你这样厚此薄彼?”
那老板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就知道他性子好相与,玩笑道:“哪里生得不好?放咱们神花府也挑不出第二个的好相貌!只是郎君眉眼含情,嘴又这样甜,一看就是小风流坯子,姐姐可不敢把女儿嫁给你。”
宫无岁不服气,一指沈奉君:“哦?那你怎么愿意把家里妹妹嫁给他?”
那老板见他不恼,隐有调笑那白衣郎君的意思,一时心领神会:“这位郎君可不一样,冰清玉洁又端方,一看就是长情守诺之人,姐姐我放心着呢。”
又小声揶揄道:“他这样的,怕是宁愿给娘子守活寡也不轻易移情别恋!”
第53章
那老板煞有介事, 宫无岁先是一愣,想起沈奉君中元节偷偷烧纸钱,随即也跟着大笑起来:“姐姐果真好眼力!”
唯独被当做谈资的沈奉君立在原地, 眼看这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凑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 欲言又止片刻, 转过身去,将目光移到手边的成衣上,闷闷地不说话。
那老板娘笑够了, 赶紧道:“姐姐忽然想起库房里还有两套皂衣,大方又不惹眼,身量也合适, 给两位郎君正合适。”
“有劳姐姐!”
她说完就转到铺子后头去了,宫无岁看沈奉君呆呆盯着一套衣服,笑眯眯地凑过去:“怎么, 生气了?”
沈奉君默了默:“……没有。”
宫无岁道“果真没有?没有怎么不和我说话?”
沈奉君还是盯着衣裳看。
宫无岁又道:“她在夸你呢, 没有恶意, 不会真拿你怎么样, 而且长情又不是什么不好的话, 你不用不好意思。”
见沈奉君还是不领情的样子, 他又退步道:“好吧好吧, 是我故意和她这么说的,你要怪就怪我。”
沈奉君终于把目光收回来, 不解道:“倾心他人, 自该此生不移……何故以此取笑?”
宫无岁先是一愣:“取笑?你觉得我们在侮辱你?”
见沈奉君没有辩驳, 他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另一阵笑声:“你简直是……谁会拿这种事取笑,你听不出我们是在调戏你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沈奉君这么老实的人, 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他就说仙陵都是些修为高深的榆木脑袋,别人听了这些话都会羞赧害臊,沈奉君听了这些话却以为别人讥讽他长情,还一本正经说长情是应该的,不让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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