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支配 劣等支配 第17章
作者:烈冶
而那时他只揽住我的腰,见我没了动作,便不再亮出脖颈,而是与我对视着,问:“你是狗吗?”
“你才是狗!”无耻的狗流氓!
他一定不知道我曾一直在心里暗暗叫他为“狗”的,以往,我老是觉得他很像那种生性凶恶却被强行驯养的烈犬很像,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会这么说我。
所以说那晚上的仗,我也是没有打赢的,我想,我或许刚开始就应当安一个指纹解锁或是什么更高科技的玩意儿,可经此一役……要我再升级我房间的安保设备,我却有点不敢了。
谁知道季枭那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他似乎总是在跟我竞赛,并且总是他赢,好像,他天生就对“赢”这个字有着莫名的执著。
那之后我便不再跟他说话,若是以往,他或许会跟在我身后口出狂言几句逼得我不得不反击,然而到了现在,他面子的价值已经升高到了我难以估量的地步,他也不再理会我。
这也好,不跟他说话,我倒也落得清净。
要不是我找到工作后,发现远远地竟有一黑色轿车一直跟着我,我想这样的“冷战”可能会再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我自是第一时间怀疑那是季枭的人,甚至气势汹汹走过去,打算问个清楚,毕竟他有跟踪的前科,然而这次他好像不那么愿意再被我抓到了,在我到达之前,车子便发动引擎,一鼓作气地逐渐开远了。
我本是想忍的,但最近交了新朋友,我怕喻家的背景将他们吓到,于是当天晚上,我还是拿出宣战的姿态,将这件事情跟季枭说了。
季枭睡在他以往的那个房间里,当我看见坐在床上正戴着眼镜看着书的他,不禁感到十分抽离,印象中,他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个野蛮分子的形象,并且……
这么逼仄的房间,竟让我感到这于他而言是极为不合适的。
他明明可以搬到这间公馆的其他任何房间,甚至比我那间房还要大的卧室都有,虽然在一楼,但他却好像就是要留在这个房间里,我想不通为什么。
当然,我也没问,我只是站在他门外,提高音量警告他道:“别叫你那些人跟踪我。”
季枭放下书,取下眼镜,微不可见得蹙了蹙眉后,他的表情变得无奈且玩味:“冉灯,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这种事,你应该改一改。”
“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这几个字简直够我暴跳如雷好几回,我自然是不认可他这番话的,因为我向来自诩自己是这世上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并且我的生长条件也注定了我有这样的特质,如今季枭竟然这样说?他就不怕闪着舌头吗?
“第一,这段时间你都躲着我,我不知道你在哪干什么;第二,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天天注意你的动向;第三,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滚出去,扒住我的门框也不会显得你格外可怜。”
好,好得很!狠狠掼上季枭的房门,我扭头便走。
最近喻家的情况我也稍微有所耳闻,对于他忙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心中不由产生了这样的疑惑,毕竟这年头黑色轿车也不算罕见,总不可能每一辆都是奉命来观察你的动向的。
好吧,或许的确是我多心了,长期在喻家生长,大概潜意识里,我的警觉性是会比常人高一些的吧。
如此,我便强行忽略了“或许不是季枭而是别人”这一选项,因为我自认自己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我的存在于喻家,不见得有值得被跟踪的价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隔天就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刚跟同事道了别,走在路上,我默念着剧本里的台词,回顾着自己在舞台上的走位,一时间有些入迷。
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向来都是全神贯注的。
我自认不怪我在那时放松了警惕,能够被人一闷棍敲得眼前发黑并且下一秒便被套上了麻袋,只能说是我的命。
别被打傻了……横卧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好久好久,我才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很可笑地,感受着我脑袋上的伤,那是我的第一想法。
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老实说,从我知道喻家的背景后我便老是想着是否会有这么一天,等了这么多年,竟然现在才等到,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要说害怕,倒也不见得,我想不通对方绑我是要干什么,如果是想要钱,他们可能会暂时拿到钱,然后全军覆没。
要是想要命,他们可能会暂且要了我的命,然后全军覆没,并且死状奇惨。
受不受喻家重视是一方面,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喻家的人,绑了喻家的人,就是打了喻家的脸,我不相信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当领头人用沙哑的声音狠戾地问我:“喻青书要你去哪儿?干了什么?说!”我便瞬间明白了。
恐怕这个组织者不会受到任何来自于喻家的惩罚。
“喻景盛,你的手法可真下作。”我也是嘴贱,猜到后便用了这种话语来刺激他。
下一秒,头套被摘下,光线刺激出了泪花,喻景盛的脸我看得并不真切。
此刻他正坐在房间的尽头,最中心的位置上。
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稍一抬手。
“说不说?”眼前的壮汉便一膝盖顶到了我的腹部,剧痛中,我感觉昨天的饭都要在此刻被冲击得呕了出来。
第20章 仆人暴力英雄救我??
我想过我很有可能会遭到喻景盛的报复,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行动得这么快,也意外于他的胆子居然能这么大。
想知道大哥告诉我的地址是什么?我暗暗发笑,这小子,是想借此找到惩治大哥的方法,亦或是大哥的把柄么?若真是什么秘密会见地点便也罢了,可事实却……就算我想说,也说不出口啊。
毕竟兰阿姨的结果是那样,以喻景盛的脾气,在“认为”大哥就是真凶的情况下,他未必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女士是无辜的。
如若真将这事说出口,就算事后立即联系大哥试图挽救,还来得及么?
答案或许是来得及的,可事实却是我和大哥的关系从此就会多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而这还是在宋女士没出任何事的情况下。
真不知道该说喻景盛愚蠢还是明智,他想报复大哥我能理解,找我也算他找对了,但他怎么就能那么肯定我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蛋呢?
好吧,或许这世界上并没有铁骨铮铮的硬汉,有的只是下手不够狠戾的人。
被殴打的感觉……老实说,从小到大我体会得并不算多,那种被捆缚在一个地方,身体却承受着蔓延近四肢百骸的痛……偶尔真会让人觉得或许死了会好一些。
刚开始我还试图劝阻喻景盛,“喻景盛,你以为老爹不会追究你么?”
喻景盛则坐在另一端,扯起一边的嘴角,近乎残酷地告诉我:“喻青书杀了人都不过关那几天罢了,我是老爹的儿子,而你只是一个外姓人,要是真偏袒你,就算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也不会原谅的。”
看来他还不算完全失了智,对于我跟他于整个喻家的重要程度,还算有清晰的认知。
“说不说?”似是被我的无动于衷激怒了,那保镖竟抬手,狠狠扇了我两巴掌。
啪啪,这仿佛是我耳朵最后所能听到的声音,那之后便一直耳鸣,视线也模糊着,我甚至觉得我的眼睛已经被打坏了,可不多时再眨眨眼,我发现我还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倒是看不出来,还有算点骨气。”喻景盛站起身,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他踱步向我走来,先是用手上的一根棍子挑起我的下巴,我看见他那双酝酿着仇恨的眼睛,意识到如果我真的什么也不说,他可能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概是喻景盛的一个眼神,他的保镖将我松了绑,我就跟一条死狗一般脱力地坠到地面,趴伏在地上,手臂因先前被扭得厉害,竟爬也爬不起来。
不知是谁拿来一个木板,那人将我的手狠狠按在那木板上,我看见喻景盛的鞋子踏入我的视野,他蹲身,捡起我一只脱力的手,拿出一个小匕首,说:“那晚上吃饭,喻青书威胁我说要拿掉我的手指。”
他的声音堪称阴沉,像是在回忆那时所发生的一切。
将匕首的刃部放在我的小指上,恶狠狠地,并没留什么力道,很痛,骨头也被压迫着,我感觉手指上的血已经汩汩流出。
“如果我砍了你的手指,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盯了我一眼,许是见我仍旧无动于衷,喻景盛不耐烦了,他的脚狠狠地碾在我的手指上,将那匕首悬在与我眼睛相近的位置,他的手下又踹了我两下,而我只是看着那刀片,它倒映出我红肿的眼,而我竟不知道我已流了泪。
“你不会以为,喻青书会帮你打抱不平吧,我实话告诉你吧姓冉的,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因为对我动手……”他语气顿了顿,随即笑了出来,“他就绝对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该死的喻景盛,就只知道拿我这种弱者开刀,那时我或许是害怕的,但愤怒和鄙夷却出奇地侵占者我的大脑,我什么也没有思考,我甚至想不起大哥给我的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我只知道这就是他这个懦夫和大哥的差距,起码大哥,绝对不会……
好吧,我承认,当那匕首再次沉重而缓慢地压迫着我的指骨时,我害怕了。
那时我被按在地上,跟死鱼一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是狠狠地咬紧牙关,想:“谁来救救我?”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十分奇怪,我第一时间想到该来救我的人,竟然不是老爹也不是大哥,而是我天天在我心中被我咒骂过八百遍的季枭。
从我被抓到这来到被打成这幅死样子,时间拢共不过十来分钟。
十来分钟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用来找人或许不太足够,但是这时间用来要我的命……却是要容易许多。
大哥是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找到我的,老爹则更不用说。
季枭……好歹我曾告诉过他,有人跟着我。
那么来救我的,就只能是他了。
该死……那一刻,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多重的恐惧令我情绪崩溃,想要被季枭解救的思想却使我无地自容。
“说不说?”耳边,喻景盛的声音已经不明晰了,或许那时的我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什么也没思考,什么也不打算供出……
所以,就那样的精神状态,我也说不清当我感觉到有一束光猛地打在我身上时,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心理状态。
我只是无甚意义地睁着眼睛,看着那原本架在我手指上的刀因主人的错愕而失去受力点,倒到另一个方向。
耳朵仍是有些听不清周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十分吵嚷,伴随着叫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我似乎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好吧,并没有被遗忘。
季枭抱起我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好像完全没有考虑到我的肋骨可能已经骨折,他力气很大,将我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似乎很轻松。
我半睁着眼睛望着他,灯光下,他的发丝被照出了一圈光华的轮廓,而我想的则是,哦,原来这小子长得好像还不错。
就算是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也难掩他野性的深邃。
什么挣扎着站起来、跑回头狠狠补喻景盛两刀,这样的想法在当时的我身上统统没有。
因为我没有那个力气。
“再来晚点儿……我就要被打死了。”这是毫不怜惜地被扔进车之前,我跟季枭说的第一句话。
季枭凝眉看着我,我则早就因为疼痛无法去分析他那样的表情究竟意味着什么,“鼻青脸肿的,”他俯身,坐进车内,凑到了当时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我的身边,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有多丑?”
臭小子……量在他如今姑且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份上,我没有开口骂他什么,只是勉力勾起唇角,睁着大小眼,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说:“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
季枭应当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当时他只是看着我,约莫有三四秒之久,后兀地转身,又往那间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没有就此晕厥,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凝视着来时的方向,许久许久。
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挟持着一个揍过我的大汉走了出来。
那黑衣人叫那大汉跪在地上,然后抬腿€€€€用穿着靴子的脚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紧接着走出了另外一对,黑衣和大汉,相同的组合,这次被押的那一位我也见过,我也是这时才迟迟意识到,被喻景盛派来揍我的人,不止一个。
那人的手被黑衣人的脚狠狠碾在地上,他凄厉地惨叫着,黑衣人的靴子抬起,望见靴底滴下的血液,我才发现那靴底原来钉着一排细密的小钉。
心中未能生出任何同情,我只庆幸这等报仇能发生在我眼皮底下不远处。
紧接着又走出了三对……四对,那些黑衣人约摸都是由季枭带来,他们如出一辙的惩罚方式,看上去既有组织又有纪律,竟还微妙地让我产生了些许视觉享受。
罢了,这打也没算白挨。
我想,去他娘的喻景盛。
约摸十分钟后,季枭自内里走了出来,跟他的“手下”不太一样,他没挟着任何一个人出现,他步伐如常,甚至还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直到他走进车里我才看见他夹住烟杆的手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吸了一口,而后将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