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庭秋 撼庭秋 第76章
作者:梨云未见
“上次送你的飞刀坏了,我又叫人给你重新打了一对,你待会儿自个儿去拿,当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禾苑抬手,准备摸摸小年的头,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够不到了,转而拍了拍人的肩膀。
“呜呜……”
小年皱着眉,眼泪汪汪的,禾苑上次给他赐的飞刀可是进贡来的珍品,就那么被江意秋一摔,连带刀都弯了。
“多谢殿下,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小飞刀,呜呜呜……”
禾苑扬起嘴角,“行了,你自己把眼泪擦干,我先去偏殿。”
李念慈正坐在偏殿,手中捏着茶盏,神情却是在发呆的样子,连禾苑进来都未曾察觉。
瞧见他这幅模样,禾苑清了清嗓子,“小大夫?”
将人唤回神,禾苑连忙示意他不用起身,李念慈停住动作,又坐了回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禾苑,确实精神好了不少。
他捏了捏脉象,细细琢磨了两下,禾苑眨巴眼睛望着他,只听外边儿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小年哼着小曲儿就进来了。
李念慈瞪了他一眼,大夫给诊脉的时候可不能被打扰,小年连忙捂嘴噤声。
“殿下这些年喝的药也算没白喝,身体恢复很快,而且……”
小年见他停顿下来,赶忙急问道:“而且什么?”
“那个混毒似乎也已经彻底解了……”
李念慈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年一听更高兴了:“小大夫你也太厉害了吧!”
闻言,李念慈耳根子红的那叫一个彻底,“不是我厉害,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解了,哦对了!殿下昨夜可是又有些起热?”
禾苑点头又摇了摇:“好像是有点吧……我不太记得了。”
小年刚咧开的嘴角又落了下去,“那现在可好了?”
“现在倒是没事了,难道发烧能把那毒给烫死?我刚才摸殿下的脉象,昨夜应当烧得厉害,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禾苑眉眼低垂,努力回想,却只能忆起江意秋的脸,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味道……
他记得能闻到江意秋身上的味道,那昨夜……
定然是他来过的吧……
正发愣,额头猛然间被一只手掌覆盖住,小年另一只手蒙在自己额头上,“还好还好,现在没发烧了,我可听说发烧太厉害了会要命的!”
禾苑回过神来,揉了揉小年的手给送了回去,“行了,我没事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啊?殿下赶我走做什么?”
他一脸委屈地盯着禾苑。
禾苑无奈冲他眯了眯眼睛:“谁赶你了?叫后厨准备一下,你平日和小大夫关系好,叫他们多备点他爱吃的菜。”
一听说今晚有好吃的,小年飞快就闪出了门外。
李念慈从椅子上也骤然起身,“殿下太客气了,我这成又吃又拿的了。”
禾苑抬手示意让他回去坐,“方才见你多有踌躇,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话毕,屋内陷入一阵沉寂,禾苑耐心地瞧着他,似乎很是难言。
“殿下的眼睛现下虽然无大碍,但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蹊跷。”
李念慈说着,侧过脸来,神情严肃。
“照理来说那日我的方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啊,但是突然导致眼盲……绝对不是意外……”
“方才看你的样子,想必是有怀疑的人选了。”
“也不是怀疑,只是有那个可能……”
他听禾苑的意思,是想让他直接说,但他毕竟才入宫半年时间,人言轻微。
“小大夫于我是救命恩人,你尽管说便是。”
李念慈捏紧的手指又散了开去,“我也不是个说话爱兜圈子的人,那我就直说了。”
他坐正了身体,“我的药方没有问题,殿下也一直都没有眼疾的问题,前一天我还去请老师替我改良过了,那便只有可能是在治疗过程中出了岔子。”
那日屋内就他们四人,除开江意秋跟禾苑,便只剩下李念慈跟张百泉两个人。
李念慈医术高明,相比太医院的水准,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把矛头指向了张百泉,这位太医院元老级别的人物,任谁想了都会觉得这是想踩着人一步登天。
几句话道完,李念慈紧张地看着禾苑的反应。
那张清瘦的神颜迟迟未动,浓密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一半浅色瞳孔,禾苑沉思良久,“好,我知道了,今日有劳小大夫了。”
闻言,李念慈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禾苑不认为他想去太医院任职,他便也能继续自己的逍遥快活。
起身拎着药箱准备出门,就听身后禾苑还叮嘱了一句,“晚上小年等你一起用膳的,可不能让他哭鼻子啊。”
李念慈红着耳垂应声连忙就快步离开了。
禾苑心里还仔细回味着方才他的话,“张百泉……”
江意秋下的禁令一直没解,禾苑还是出不了这殿门,他心里还在翻来覆去想着,极力去回忆昨天晚上的情形。
今日不是他第一次一整天没见到江意秋,之前也会好些日子见不到,他越是回想,心里就越是想他。
不知不觉,他人已经到了小花园,听见外边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他缓缓到那颗大梧桐树后边藏起来,恰巧几个侍女也正匆匆打旁边经过。
禾苑屏息凝神,双脚用力一蹬,飞上了屋檐,身影在宫墙之间飞速闪过,恰似一阵清风,直奔乾圣宫去。
第95章 回忆
江意秋一晚上没有睡,一早还去了金銮殿,故而今日的早朝并不太平,大部分大臣都在同江蘅商议明日除夕的皇城巡防事宜,而江意秋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沈尚书。”
他身居高位,却并不着明黄色的礼服,龙椅之上尽是一片墨色。
沈尘尘拱手躬身,他抬高一双浓眉,望着堂上。
“待会儿下朝后,你来一趟乾圣宫。”
江意秋露出来的半边瞳孔莫名弥散出一股寒意,看得沈尘尘脊背发凉。
他喉间滑动两下,放低身子应了一声。
出了金銮殿,沈尘尘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加上这马上要过年了,事情都堆成山。
好在这些时日因着配合众臣一起排查火药,与一些老臣打上了交道,得了方文州那位耿直性子的人的肯定。
方文州拍拍他的肩膀,“除夕夜的筹划,我先去找徐尚书再确认一遍,待你回来直接去吏部即可。”
徐章甫在前面听见,也回头望了望,又骤然立住,挡在他们两个身前。
待其他人都走远后,徐章甫才开口问:“你可知皇上找你商讨何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有些突然。”
方文州迟疑道:“莫不是又要逼着人成婚吧……”
这些日子江意秋上朝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去了也没说过几句话,今晨一开口就是找沈尘尘,徐章甫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片刻。
“我先行一步,下午来吏部找你,我手上还有一笔银子要拨。”
方文州说完,就拱手走了。
“皇上很少召见人,我是有一事想请你帮个忙。”
徐章甫叹了口气。
“徐大人您莫要如此客气!晚辈能帮得上的肯定在所不辞!”
徐章甫突然有求于他,沈尘尘有些诧异。
“瑶瑶给我传信回来,不出意外明日就能到皇城,她说洛阳的事也查完了,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她一个女儿家,终归是不适合这官场。况且信上说她身子不适,大抵是病了,我想让她干脆就别再继续这门差事了。”
徐章甫说着,将写好的一封手札递给了沈尘尘。
“劳烦你帮我递给皇上。”
江意秋一收着那信,展开大致看了两眼,写得密密麻麻看得他头都疼,又反手扔给了沈尘尘。
“这老头儿什么意思啊?你帮朕看,写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哪一句是重点?”
沈尘尘眨巴两下眼睛,心道难怪江意秋抢了皇位,那些老臣却并没有史册上记载的那般以死相逼的决心,原来有些将军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额……徐大人的意思就是让徐瑶瑶此次回城后便辞去户部侍郎一职。”
他按照军报简明扼要的标准给江意秋简略下这么一句话,别的都一概没提。
“这让徐瑶瑶回来了自己决定,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大人做主?”
沈尘尘哑然,拱手应了。
“我听说你家门口有桩命案还未结。”
话音刚落,江意秋就见着沈尘尘推至前方的双手有须臾的颤动。
“是。”
沈尘尘涩声回道。
“坐。”江意秋挑眉,“你站着我懒得抬眼皮子。”
他只好顺着应下,胆战心惊地坐回椅子上。
“虽然说那人死得活该,我也认同你没有及时喊人救他的做法,但是人是怎么死的,恐怕你应当也知晓其原因吧。”
这几句话,生生让沈尘尘呆愣了好一会儿,先不说江意秋是怎么突然又对那命案起了疑心,可说一个已逝之人死得活该这种话,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况且居然体谅他一时丑陋的私心。
“说话。你下巴快离家了。”
江意秋等得有些不耐烦,只见沈尘尘又从椅子上起身,朝江意秋正正拜了拜。
“臣叩谢皇上大恩。”
“你要谢就赶紧说出实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