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 别有天 第53章

作者:书墨温酒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朝堂之上 古代架空

第64章 中秋

郑太医临行前再三检查药箱,确认东西都备齐了,心里仍是憋不住的踌躇,但他眼看着时候快到了,不敢继续耽搁,便拽紧了带子走出太医院。

李太医出诊刚回,见郑太医这般担惊受怕的模样,遂上前窃窃地问道:“郑太医,您这又是要去诏狱……”

郑太医闻言,赶忙拦住李太医,谨慎地环顾四周后,而后低声道:“切不敢提锦衣卫的事儿!”

说罢,他疑心的看着李太医问:“李太医,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太医自是不敢大声议论锦衣卫的,于是压低声音说:“北镇抚司来太医院传人的事儿,早就传开了。”

他说着,又凑上前几分,好奇地询问:“郑太医,里头那位如何了?”

前朝镇国将军长子陆渊€€还活着的消息按理说本该是秘辛,但将其送来的越州官兵并未遮掩,大肆宣扬此人是河道衙门总督杨大人设计擒获,后来北镇抚司又亲自去太医院请人,算是坐实了这个消息,故而此事不过几日便在庆都传得人尽皆知。

郑太医明白他问的是谁,但还是不敢多说,只道:“难说,照这么下去,他怕是撑不过今年冬日。”

“这么严重?”李太医感叹了一句。

郑太医称得上是太医院一众太医的翘楚,连他都说难办,恐怕陆渊€€的确是无力回天了。

郑太医看着时辰不早,连忙道:“可不敢再耽搁了,告辞!”

李太医立即让道,“郑太医请!”

郑太医一路疾走,气喘吁吁地赶到北镇抚司衙门,刚入大门便见四名锦衣卫守在门外,霎时恐惧地埋低了头。

“怎么才来?”一锦衣卫见郑太医前来,蹙眉催促道,“快跟我走。”

郑太医颔首应声,紧跟着锦衣卫前行,再一次进了诏狱,他想说如此阴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病人养伤,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叶隐席地静坐,听见牢门锁链落地的声响,缓缓睁眼,见太医前来,谦恭地抱手一躬,“有劳太医了。”

郑太医心慌了一路,进了这牢房,反倒安定了许多,他也微躬回了个礼,上前蹲下为病人诊脉。

“陆……”他话语一顿,想到直呼其名不合礼数,又不知该如何称呼。

“草民字寒知。”叶隐淡然说道。

郑太医点了点头,续说:“陆寒知,服药之后可有心悸、头晕?”

叶隐摇头:“不曾。”

这些年,左神医倾尽所能为他疗伤,尝试了无数药方。太医的药方以温养为主,于他所中之毒无药效可言,自然没什么反应。

郑太医惑然地捋了捋白须,搭着病人的腕脉良久才道:“得再加大剂量了。”

他眯着眼,在心中思量该如何开方,而后起身对牢门旁守着的锦衣卫说道:“大人,可否派一人随我去太医院取药?”

见郑太医要走,叶隐出声询问:“敢问,今日是几月初几?”

郑太医不敢随意作答,转头望向一旁的锦衣卫。

锦衣卫:“八月十四。”

叶隐低语:“那明日便是中秋了。”

锦衣卫疑惑地审视着他,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隐轻声笑了笑,并未作答,合上双目静心养神。

旁边牢房的褚陵仰着头靠在冰冷的墙上,怅然长叹:“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可我家在何处,又有谁会等我回家?”

他也曾有亲人相伴,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不再有人唤他回家吃饭,为他温菜。

褚陵的话令叶隐呼吸一滞,眼睫轻颤,恍惚间想起了那个为了给他做月团,糊得一脸面粉的少年。

往年的中秋,他都是与长安一同过的,也不知长安今年可有吃月团。

叶隐心思发沉,无意识地抓住衣袖,似是想隔空传意,却只能在心中自述:再等等,他很快便能离开这方寸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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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绥拎着一袋刚买的面粉从城南的一处小院屋顶跳下,放在了案板边上,而后遁回了角落,不打扰正捋起袖子做吃食的叶辞川。

“要是想吃月团,直接买不就好了?”戈绥盯着厨房,纳闷地喃喃自语。

分明就有现成的卖,可方才叶辞川还是让他去买做月团的材料。

易小闻悄然出现,看了一眼木讷的戈绥咋舌道:“呆子,你看不出来吗?他哪儿是在做月团,分明就是想主子了。”

戈绥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冷声道:“你骂我?”

“现在倒是聪明了。”易小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戈绥冷哼一声,收起了弯刀,问:“你怎么来了,不在诏狱外盯着?”

易小闻耸了耸肩,“刚埋了个人,顺道过来看看。”

他原本是要回诏狱的,但远远瞧见戈绥站在铺子里,半天分不清楚面粉和淀粉,又不爱和生人说话,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还是掌柜的看他实在奇怪,主动上前招呼,戈绥才买到想要的东西。

易小闻对戈绥的行为感到十分惊奇,就跟来凑了个热闹。

“埋人?”戈绥疑问。

易小闻双手叉着腰,得意地扬眉说道:“是主子先前托江管事吩咐的,反正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他说着,轻俏地跳上了屋顶,向即将竣工的礼佛寺远眺,而后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北镇抚司衙门外。

叶辞川幽幽抬眸,向易小闻离去的方向望去,随后低头为刚做好的月团“点红”。

也不知今年的月团叶隐还能不能吃上?

叶辞川回神,对角落的戈绥问道:“戈绥,可有左神医的下落了?”

戈绥闻声出现,垂首回禀:“找到了,只是神医说他有事耽搁了,还需多留几日。”

叶辞川颔首,遮月楼从来不约束左清川,他想来便来,想走他们也不拦着。此次左清川也是为了找寻叶隐的解毒之法才前往常平,叶辞川虽着急,但也不好催促,于是说道:“安排些人手,到时定要将神医安全送入城中。”

但愿左神医此行,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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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平。

左清川叼着路边摘的狗尾巴草,慢悠悠地向前探索,在山下绕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了毒窟入口所在。

据说常平王是因玩物丧志才失了夺嫡权势,先帝在位时,对其弟兄宽厚,适逢南诏来朝,进贡了些许珍奇异物,先帝见常平王兴趣浓厚,便赏给了他。

可常平王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便将这些南诏毒物放养了。

这个峡谷幽暗阴蔽,本就长了不少毒虫毒草,南诏毒物很快便在此处扎根,开始肆意生长,这里逐渐成了无人敢踏足的毒窟。

“救命……”

左清川刚靠近入口,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呼救,“这里怎么会有人?”

他心有不解,保持警惕向前靠近,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奄奄一息地倒在毒窟入口。

吴道悲听到草丛的纷乱声向他逼近,以为是自己中毒后产生幻觉了,艰难地抬头向上看,见果真有人前来,他吃力地向来人伸出手,“救……救命……”

左清川双手环胸地盯着地上的人,满脸怨念:“我真是上辈子造孽了,一出门就捡人!”

之前捡个巽天宗宗主,后来在赤月教遇到叶隐,这回又碰到个道士,合着他一出门准没好事!

鉴于从前的经历,左清川实在不想再耗费自己的精力,想佯装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身想要离开。

可他刚往前走两步,实在于心不忍地折返回崖底洞口,低喃道:“我心软,我活该!”

他暗骂着,小心地将道士搀了起来,远离毒窟入口,寻了一处安全的位置才将人放下。

左清川嘴上骂骂咧咧,可还是将手搭在了道士的手腕上诊脉,有些惊诧地说道:“这毒中得不算太深,你是吃了解药?”

这道士是从毒窟出来的,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拿到解药的?

吴道悲的意识有些游离,虚弱地回道:“小道武艺浅薄但略懂医术,受伤后就在崖底寻了些药草救急。原以为要命丧此处,未曾想遇到了恩人您。”

“药草?”左清川指着毒窟入口,再问,“你说的是毒窟里的药草?”

吴道悲缓缓点头,“万物自然,这些毒物常年在崖底共存,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小道便想,若要解开心中疑惑,当寻其根本,解铃还须系铃人。”

左清川探究地忖量着眼前的道士,问:“你一个道士,不在道观里修身养性,跑这儿来研究毒物?怎么,修习道法修傻了?”

他看这人的头上没外伤啊?难道又是个撞到脑子的傻子?

吴道悲惭愧道:“小道自然有所求,恩人又为何会来此地?”

陆小将军的事,他实在不便透露给外人,即使是有恩于他也不可。

左清川见他遮遮掩掩,顿时没什么好脾气,遂道:“我是个大夫,手里有个病人在这儿受了点伤。”

他心生一计,提议道:“你既然是从里头出来的,身上又余毒未清,不如配合我找出解毒之法,我也好帮你解了这毒?”

叶隐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他用药都是慎之又慎,总担心行错一步,那个病秧子就没命了。

眼前这个道士体格倒是不错,非常适合试药,而且看着挺好忽悠的。

吴道悲坦然接受:“既能救小道一命,又能帮上恩人和恩人的朋友,是小道之幸。”

左清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吴道悲嘴里塞了一颗暂缓毒发的药丸,而后从背囊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吴道悲一块,“来这儿的路上买的,还热乎着呢,吃吗?”

吴道悲接住面前的月团,恍然道:“对啊,中秋快到了。”

他前些时日分明算到将于故人重逢,不知陆小将军所中之毒如今可有缓解。他曾与云游归来的师父提及此毒,尝试百草都未能寻其解法,反正空山寺离这里不算太远,他便想着来毒窟亲眼看看。

只是他不仅未能与故人见面,还没算到自己出了意外,真是惭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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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已至,庆都的街巷更是热闹,孩童提着花灯走街串巷,瞧见大人虔诚地燃灯祭月,悄悄趴在门边眨巴着眼睛偷看。

一小吏独自提灯在尚未完工的礼佛寺巡查,埋怨道:“怎么就这么倒霉,今天恰好轮到我值夜!反正那些大人大鱼大肉去了,其他人也走了,赶紧巡完交差,我也回家去!”

他漫不经心地走着,倏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于是提灯往地上照探,借着昏暗的光亮眯眼仔细查看,当即吓得跌坐在地,惶恐大喊:“出……出大事了!”

天边的烟花乍亮,夜幕骤然亮如白昼,在礼佛寺尚未铺路的泥地中映出一具枯槁的尸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65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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