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僧衫 红僧衫 第40章

作者:影耶 标签: 古代架空

  “真是可怕。”谢临风目光坦率,“那你可要忘掉这个。”

  晏病睢顶着谢临风的目光笑,所谓堂主的矜持和君子维持不了半刻,只要谢临风一上勾,他就会坦坦荡荡地露出狐狸尾巴€€€€

  还会用尾巴挠人。

  晏病睢问:“不忘会怎样?”

  “那我就没了面子。”谢临风有些服软,“从此人人都道,世上有只无赖野鬼,被人耍得团团转。”

  “没认真听我说吗?”晏病睢拽他衣襟,“不许忘。”

  原来昨夜的一字一句晏病睢都记在心上,放得很深。他似乎总是这样,即便知道霜灵子最先将他卖个精光,他也并不打算向谢临风坦白。

  这令谢临风好奇,还令谢临风失意。他心乱如麻,提议道:“你要带我出去转转吗?”

  这是他们之间最早的承诺,晏病睢答应了。谢临风与他并肩漫步时,听他说:“我适才听闻你在镇上托了人,总不会是夏家两位公子吧。”

  谢临风的通灵境是鬼帝送的,通灵传语都需要咒语,而这咒语先前只有魏判官知道,后来夏睿识被困在鬼界后,帮忙经营缝魂店,那时又恰逢鬼界制度改革,许多鬼官被召集盘查,魏判官也被牵连其中,应接无暇,因此才走了下策,将咒语透露给了夏睿识。

  故而能在人间和他的通灵镜传音的,只有夏睿识了。

  谢临风道:“为什么这样说?”

  晏病睢细细道来:“夏大公子的灵柩还安厝在夏家,他一只显鬼体的鬼,是万万不能出去吓人的。至于夏二公子……我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挺恨你的。”

  谢临风挑眉会意:“恨我搅黄了他的美事?”

  “不错。”晏病睢将衣襟理高了些,“你我虽并不知晓夏清风与萧拓是何时换魂的,但独独能肯定夏睿识死的时候,夏清风就已经不是夏清风了。‘他’不能走商,又被困在夏府,夏睿识还并非‘他’的亲子,‘他’没有理由像原先的夏清风那样耗尽心血。”

  若夏清风体内是萧拓的魂,这两人换魂前便结了仇,萧拓的动机是报仇才更说得通;若是遇归的魂,€€傲视一切,更没心情养儿子。

  二人出了洞口,听到鸟鸣。谢临风脚步顿了一下:“是了,阴阳两界虽就隔着一道城隍庙的关卡,但越界却并非易事,夏家本领再大,也只能在阳界兴风作浪。我从前便存疑,奈何夏睿识不藏心眼,又听闻他爹是做阴间买卖的,还以为他爹是音属司的掮客。”

  阴阳两界相隔,却并非全然杜绝人、鬼做生意。所谓“音属司”,其实是个避讳的说法,其原名叫“阴属司”,是鬼界设立在人间的机构,里面的都是些鬼界物品,像什么鬼河祈愿灯、故人的书信云云,活人和死人之间无法直接交互的物品,全靠阴属司周转,算是未亡人和亡人之间的一座桥梁。

  相对的,鬼界也有个“阳属司”,生前家属的来信或祭品都可以来此处领取。

  里面牵线搭桥的伙计无论阴客还是阳客,皆被称为“阴幕僚”,也被称作“鬼掮客”,在阴阳界的交易所里地位很高。

  但就当下来看,夏清风半点边儿都不沾。

  谢临风说:“……所以在鬼界为夏睿识打点关系的,就只能是夏逢春。”

  别人兴许察觉不了,但谢临风天下鞭在手,却能探出来夏逢春是只鬼。原本那鬼官受了夏逢春的好处,买通层层官僚,按计划该让夏睿识直接转入十阎罗殿。

  那名簿上有关夏睿识的罪状都被动了手脚,一一划去。审判过后,无罪之魂,又阳寿未尽,自然应当放去还阳。

  十殿堂里不仅有阎罗,还有最凶厉的恶鬼,因此鬼界走十殿的流程被监管得十分森严,可偏偏因为谢临风在奈河桥头截了马车,导致一时误,时时误。

  夏睿识这个关系户被他带回了酆都吃香喝辣,徒留人家一个寡弟弟在灵堂里等着哥哥还魂。

  “搁我我也恨。”谢临风倒是想得很开,他道,“可有些奇怪,我听说夏逢春和夏睿识关系并不好,夏逢春从小受排挤,很恨他哥的。”

  这岛上榛莽森列,晏病睢正要剥拨开绿丛,闻言动作一滞,拿眼瞧他。

  谢临风立马领悟了,求饶般:“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不该多嘴,我不问了行不行?”

  晏病睢“嗯”了声,先迈了出去:“夏家两兄弟在外人眼里兄友弟恭,意思就是他们不愿意让人深究其他,这不仅是别人的家事,还是很隐蔽的私事。”

  谢临风说:“你教得好。”

  他冷不防一句,让晏病睢险些踉跄摔跤,幸得谢临风眼疾手快,将他牵住。

  晏病睢又捏高了领子,说:“……不过这其中倒确实有一件怪事。”

  谢临风盯着他的动作,道:“愿闻其详。”

  晏病睢踩过杂草,思忖道:“说到底,夏睿识身份并不特殊,鬼界的流程也会时时出纰漏,从前都能补救,可为何偏偏这次闹这么大?”

  脚下的土还翻着潮气,晨晖都是湿重的。谢临风跟着他往林间去,漫无目的:“因为这笔生意不干净。”

  魏判官不过和夏睿识简单打了下交道,便被仔细盘查了一顿,不仅如此,连在人界的几个司也被封停查办,闹得很凶。

  幸得谢临风整天不务正业,没混个一阶半职,否则这会儿鬼帝也得找他喝茶。

  谢临风迈了两步,忽然没了脾气:“……你不要我牵,却也要看着脚下好不好?怎么偏爱往泥坑里踩呢?”

  晏病睢平日做事安静沉稳,他循规蹈矩惯了,并不擅长走泥地,此刻踩在软土上左摇右晃的,很笨。

  “……”晏病睢失意地叹了口气,仿佛终于认栽了,任由谢临风牵手:“不干净也得有个衡量的界限。人、鬼两界有各自的规矩,规矩不同,界限便随之而异,但你想想,只有一样东西,统一了全天下的规矩……”

  €€€€不与疫鬼为伍。

  天下生灵纷繁冗杂,却能归属到一类,那就是疫鬼的对立面。

  “夏睿识的这个关系链里藏入了疫鬼,可化骨鬼入侵‘夏清风’之时,夏睿识早过了鬼界流程,遇归是神€€,夏清风是凡人之躯,因此令鬼帝大动干戈的是别的,还是唯一的……”谢临风徐徐道来,却并不惊愕,“若你我先前没有猜错,孽主确实是夏逢春豢养和操控的话,那么这二公子这只鬼本领很大。但鬼能养鬼,不仅需要本领,还需要神智和血脉,有的鬼是卒,有的鬼却是帅。”

  谢临风站定在一颗树前:“因而夏逢春只能是疫鬼。”

  疫鬼的滋生是最无解,也是最极端的。

  “但更有一件,逢春是哪个逢春?”

  遇归曾化名逢春是偶然吗?

  魇境中,夏逢春的孩童时期里白芍还活着,又怎么会是从死人肚子里献祭出来的?

  白芍和夏清风究竟是何时相遇,又是何时被杀的?

  谢临风盯着面前那颗树,有人用剑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下“吾女”,树下埋着的却不是白芍的尸骨,而是只有她幼童时期的小玩意。

  从前她也时常故作神秘,爱叫义父猜哪棵树下是萝卜,哪颗树下又是龙蛋,还要赖着义父挖出来才作数。

  可晏病睢总是很忙,细细数来,竟没有一次陪她玩过。后来白芍越长大,越沉稳,毛躁的小丫头一下子安静了很多,晏病睢却仍旧很忙,连她的变化也忘了回忆。

  这片岛很大,晏病睢纵容了她的玩心,便要在她死后的无数个夜里踽踽独行,寻遍岛上的所有宝贝,才将白芍埋的陈酒和花簪一一翻找收集起来。

  这些东西落定在黄土里,从不流走,也绝不腐朽,仿佛要弥补从前的那些时光。但很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在树下坐一晚上,想得太多,反倒流不出眼泪了。

  可是遗憾啊,却在经年里变成了黏糖,晏病睢要日日尝,夜夜尝,尝到它的浓稠,还有它的苦涩。

第50章 惩罚

  晏病睢总是很安静,他什么都不说,无意间将谢临风带来此处,便已经是对从前谢临风那句“不心痛”的回应。

  岛上处处有他的过往,他耿耿于怀,他心非草木。

  两人环岛漫步了须臾,又逛了回去。

  晏病睢身子疲乏,回到亭下歇息。他冥想一路,道:“……所以我猜,只剩两种可能。一是没有密语契也能介入你的识海进行通灵传语.。”

  他停顿了下,谢临风便瞧他:“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晏病睢支着脑袋,语气放柔,“便是你与别人之间也€€€€”

  话没说完,谢临风旋身到他跟前,将他的嘴捂住。

  谢临风压低身子,端详道:“怎么乱说话?”他鲜少露出这种不悦的神情,仿佛动了真心:“什么人值得我再送一个契约?”

  晏病睢与他隔掌相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了两下,颇似无辜地瞧着谢临风,又含糊地哼了两声。

  谢临风不再吃这套,道:“你恶语伤人心,压根不在意我。”

  晏病睢又眨了两下眼睛,连“嗯嗯”的鼻音也不发。他不出声,回应就都在眼神里,与从前无数次沉寂着看谢临风的目光一样,像是制止,又像是默认。

  他眼尾狭长,似有上挑的趋势,然而越薄凉,就越像含了钩子。那目光信誓旦旦的,仿佛谢临风有什么反应,要做什么,他都知道。

  可谢临风不闪不躲,要和他暗自较劲。他们一站一座,一上一下,谢临风遭他看了一会€€€€

  须臾后,他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我认输好不好?”谢临风抬手遮住了晏病睢的眼睛,哑声道:“别看我了。”

  晏病睢挪开他的掌心,略微垂眸,那目光带有轻柔的力道,解开了谢临风的衣扣,又宛如一条爬行的游蛇,不过瞬息之间,便缠绕至谢临风的腰腹。

  谢临风腹部发紧,他感受到危险,抬高晏病睢的的下巴,冷眼睥睨道:“这么坏?摸什么呢?”

  他用词暧昧,一个眼神而已,他就诬人摸他。可晏病睢非但不驳斥,还欲盖弥彰地“嗯?”了声,小心地问:“原来不可以吗?”

  这人太放肆,晏病睢询问“不可以”之前还要加个“原来”,仿佛谢临风才那个爱变卦的混蛋。他如今敢将坏心眼写在脸上,已经半点不愿藏了。

  谢临风指腹微错,发狠摁住他的嘴角,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晦涩。晏病睢皮肤太白,轻易就被他留下指痕,那指痕印在晏病睢的唇角,好像他曾咬过那里。

  到这一刻谢临风才明白,是他昨夜太纵容,他太相信晏病睢了,以为“不要”就是“不要”,“讨厌”就是“讨厌”。谢临风为他的喘息失神,也为他的眼泪动容,以至于犯了糊涂,竟分不清自己腰上的狐狸尾巴是被囚禁难逃,还是主动缠上来的。

  €€€€可恶。

  这个坏胚。

  谢临风退开些,手掌用力,狠狠揉乱他的头发,恶声恶气道:“不可以!”

  “哦。”晏病睢耸肩,仿佛对此并不上心,他舔上唇角,微微皱眉,好像谢临风让他疼痛了一下。

  这个想法简直火上浇油,不仅让谢临风红了耳根,还撺掇了些别的。

  晏病睢透够了气,神清气爽道:“落雨天很冷,我去给蛋生通个信,叫它节制点。”

  他说完就走,没有半分留恋。谢临风笑了声,将人捉回怀里。晏病睢不防这一下,后背撞上谢临风的胸膛,几乎是被摁住了。

  “撩拨完了就逃?”谢临风喉结微动,憎恶地说,“你心里只有别人,我那么痛,你却半分不在意。”

  晏病睢的耳垂猛然被他的喘息咬住。

  谢临风埋下脑袋,在他的颈侧落下齿印,那一点的痛痒正落在晏病睢的颈脉上,令他产生微窒的错觉。

  可他被谢临风囚住的又何止耳与颈。

  谢临风掐着他的腰,也抵着他的腰,受钳的分明是晏病睢,谢临风却觉得自己被尾巴缠住了。尾巴收紧一寸,他的肌肉就绷紧一寸。

  晏病睢双唇微张,扶上了亭柱。他喘出热气,漏出些声音来€€€€

  “不许。”谢临风伸出二指,卡进他的齿间。

  “唔€€€€!”晏病睢神色骤变,舌是滑的,手指推上去却有些粗粝。他被谢临风捉住,也被谢临风玩弄得含不住。

  好狼狈,仅是被手指亵玩,他就禁不住脖颈微仰,屈辱的眼泪也随之滚落下来。

  然而谢临风除了手指,几乎没有其他过界的举动。

  可是该死。

  那条尾巴将他缠得好紧。

  谢临风膝盖发力,顶开他的双腿。可这样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那条尾巴还在下移,将他摸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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