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第10章
作者:六个瓜片
闻燕雪回首,那一身端方素雅之相的王侯,带着暌违已久的笑意,朝他这边靠近。闻燕雪的目光在他行走滞缓的右腿上迅速瞟过,他含糊道:“闷得很,出来醒醒酒。”
“真不多见,你还会有喝醉的时候。”李佑宁带着熟稔的语气,一脸揶揄地看向他,俨然一副旧友重逢的模样,“适才人多了些,不便与你打招呼。我想着你定会寻个由头躲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闻燕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问道:“京中比岭南要热闹得多,王爷怎不把世子郡主一同带来赴宴。”
提及一双儿女,李佑宁的神情倏然变得温柔起来,眸中却有一丝怅然。闻燕雪来不及去深思,他又变回了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稚子心性不稳,京中不比岭南,我怕他们一时忘乎所以,闯出什么祸来......”李佑宁苦笑着摇摇头。
闻燕雪见他神情黯然,许是由一双儿女思及自己身世悲苦,难以忘怀。
“听说侯爷至今尚未娶妻?”李佑宁冷不防问道。
闻燕雪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王爷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给我牵线做媒?”他调侃道。
李佑宁的神情却愈发古怪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闻燕雪,肺腑之中积聚着郁郁之气,几度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控制住了。
“没什么,侯爷迟早会知道的。”
他这话说得无头无脑,闻燕雪冷眼瞧着他,两人之间有一种近乎诡异的肃静沉默。宴上有人吟了一首妙诗,众人纷纷叫好,夜声喧喧。他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壶,脚步虚浮地踉跄了几步,李佑宁伸手想要去扶,却被他闪身躲了开来。
“本侯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他们罚酒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拎着酒壶,吊儿郎当道:“王爷请便。”
听他提及李福,李佑宁僵着的手收了回去,语气低落道:“好,侯爷去罢。”
闻燕雪带着杂乱无章的步伐,歪倒回自己的座位上,他周身气质冷冽,端一张不近人情的脸仿若一尊浑身充满了煞气的杀神,让那些想要上前敬酒的人望而却步。
但总有人不信邪。
“平恩侯。”有声音自上方传来,闻燕雪杯中的清酒落下了一块阴影,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看过去,“王统领。”
王若存那张轻薄艳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一袭浮华织金玄衣,胸前的翠翎飞雀呼之欲出,与那张纨绔一般轻浮的脸配起来倒是相得益彰,李晟年少时最爱与这人厮混在一处。
“多年未见,侯爷风采依旧。”
闻燕雪用手拨弄着牙箸,淡淡敷衍道:“王统领亦是。”
王若存对他的冷淡不以为然,两人年少时便不对付,闻燕雪看他不顺眼已久,也就李齐明那个缺心眼的才会不管不顾地贴上去。
“这几天总想找个机会与侯爷见一面,怎奈侯爷日理万机,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手中牙著在闻燕雪手中打了个转,被他不偏不倚地掷入已经空了的酒壶内,“原是本侯考虑不周了,侯府与王统领的府邸相去不过几街几坊。王统领若有要事相谈,不如带着拜帖登门来访。”
他这话说得甚是敷衍,谁人不知他闻燕雪侯府在何处,是他自己闭门谢客,去他那儿的人谁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王若存冲一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闻燕雪的酒壶和酒杯立马被满上。
“你我昔日也算同僚,一处共事,总是有些情分在的,今后还需多多仰仗侯爷。”
王若存这话说得甚是不要脸,王家这一代子弟中,也就只有他可担得起些用处来。只是王家这前后不一的态度,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说来说去仍是那几句令人生厌的客套话,闻燕雪心中渐生不耐,“王统领年少有为,谈何仰仗。”
王若存状似无意道:“王爷说的是,只是光阴不饶人呐,我也早不是什么少年了。想当初你我同在禁军共事,齐明对王爷最是仰慕,也不知现下他去了何处,真是可惜了。”
正当两人相互试探之时,有人带着一脸讳莫如深凑到王若存耳边低语了几句,闻燕雪认得那是福公公身边的人,王若存神情微微一变,回首向闻燕雪告饶道:“侯爷,在下有要事,就先失陪了。”
闻燕雪巴不得他赶紧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从鼻中淡淡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无人再侵扰他,他乐得自在,一人自斟自饮起来。
酒宴进行到一半时,坐上泰王抚掌大笑道:“酒饮怎能无丝竹歌舞,远客到来,应当尽兴才是。”话音刚落。立马有一群姿态各异的妙龄少女鱼贯而入,或淡妆浓抹,持抱琵琶。或身影蹁跹,翩翩起舞。或腰肢轻摆,手捧瓜果酒壶。
少女们衣着神态不尽相同,或妖冶或清秀,一一陪侍在众人身边,别有一番风情雅致,甚至还有一些清秀的少年。这些伶人自小便被泰王养在府中,他常拉拢大臣们来他府中做客,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对症下药,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功夫。
闻燕雪自斟自饮,他留在京中的时日少,泰王摸不清他的喜好,这位侯爷究竟爱何样的佳人,他不得而知,只得先摸索着试一试。
但听说前些日,他亲自抱了一美人回府,也许平恩侯爱的就是弱不禁风?
正当一少女如轻风扶细柳般扭着腰肢,一双泪眼盈盈地望着闻燕雪,款款走来,身子一软,便挨到了闻燕雪身边,双手捧了酒举在他跟前。“王爷,若不嫌弃妾鄙陋,还请饮了这杯酒。”闻燕雪本想一口回绝,却在无意间瞥到了泰王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这里,那焦急模样简直恨不得将这少女换成他自己亲自来上。那少女举得太久,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颤着嗓子道:“侯爷......”
闻燕雪从她手中接过,那少女感激得看向他,“谢侯爷垂怜。”
“嗯。”他颔首,正要将杯中酒饮下时,一道阴影忽然兜头笼罩下来,闻燕雪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一个身形略微高大的女子,穿着杏黄衫儿,腰间束着水色绫儿。蒙着轻罗面纱,只露出一双泛着绿意的漂亮眼睛来,冲他抛了个媚眼。
闻燕雪:“.......”
第13章 赐婚
众人或隐晦或明显的目光,一直延伸到明灭交错处。泰王借着举杯掩袖,暗中环顾,闻燕雪的一举一动皆落在他眼中。见闻燕雪最终还是接下了那杯酒,他放下酒杯在福公公耳边笑道:“北地苦寒,他哪里见过这种世面,我看太后娘娘还是多虑了。”
福公公摇摇头道:“王爷还是小看他了,此子心思深沉,颇能容忍,绝对不容小觑。”
泰王将信将疑,欲言又止地打量了他几眼。他也曾听过闻燕雪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对他的天生将才也甚是佩服。但自古以来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无一例外。
人影燥燥,正当两人心怀各异时,泰王便听福公公疑惑道:“这女子也是王爷府上的?这身材也太魁梧了些。”
泰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婷婷袅袅地立在闻燕雪面前,此“女子”身姿英挺,乌发如缎,鬓珠繁复。因蒙着面,看不清容貌如何。泰王琢磨了半晌,迟疑道:“瞧着是有些脸生。”
泰王的目光一溜烟地从那“女子”粗壮的腰身往裙底看去,心中登时大吃一惊,真是好一个脚大如船!
“从哪儿冒出来的无盐女!快快将她拉下去,莫要让她丢尽本王的脸面......”泰王话音未落,只见闻燕雪漫不经心地冲一旁招招手,将他精挑细选的美婢遣散了下去。继而抬首冲着那壮女粲然一笑,伸手将人拉至膝上抱着,两人亲密地脸挨着脸,头对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泰王愣愣道:“想不到他竟好这一口。”总归如他所愿,泰王抚掌笑道:“我就说他与那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福公公半阖着双眸,眼观鼻鼻观心道:“王爷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福公公说得是。”泰王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得连连称是。
“你快放开我,他们都看着呢。”李晟被闻燕雪按在了他的腿上,禁锢着腰身。偏生他二人又显眼得很,想动却动弹不得,这晚宴上几乎大半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这边。
闻燕雪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你都敢独身一人跑到这儿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李晟身子一僵,不自在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这是我的权宜之计罢了。”
“呵呵,权宜之计?”闻燕雪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他把玩着李晟腰间的素色丝绦,慢条斯理道:“等会儿再和你算账。”他笑吟吟地看着李晟,酒气熏染下,他的脸带了几分浅薄的艳色,瀛瀛溶溶煞是好看。只是那眼神却骇人得很,让李晟有些不敢直视,只听他继续问道:“这身衣裳你是从哪儿偷来的?”
李晟红着脸,按住了那只想要探入他衣襟内的手,“你怎么这般不知收敛。”裹着他高挑紧实身体的罗纹杏黄长衫,勒紧了他的腰身,闻燕雪一把摸上去,尽是溢流在掌心的肉感。他咬着李晟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
李晟面纱下的脸骤然变得滚烫,他压低声音,恨恨道:“自然没有!”
“真没有?”闻燕雪的语气居然还有些失落。
“难不成还要我脱了衣服自证清白?”
闻燕雪将怀中的人往腿上带了带,“回去穿给我看吧。”
李晟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红肚兜的模样,心底升起一股恶寒,闻燕雪怎么比他还像个纨绔子弟。
两人这番情态,落在他人眼中自然是各有算计。李晟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始至终地注视着这边,他悄悄地抬眼注意了一下,发觉那人竟是江留王。
病秧子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与闻燕雪亲昵,神色称不上有多好看。
“江留王怎么一直看你?你刚才是不是与他说了什么?”
闻燕雪愣了一下,说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李晟道:“不久前,你两在外面嘀嘀咕咕的,我可都看到了。”
闻燕雪不以为意道:“我与他无话可说,自然没什么可谈的,你若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不管你说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他不满地瞪了一眼闻燕雪,这一眼落在闻燕雪眼中却没什么威慑力,还颇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娇俏。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之时,坐上的泰王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两人听得到,李晟在他怀中挣扎着骂道:“皇叔看着这边呢,你安分一点。”
闻燕雪掀起眼帘,不以为意地看向坐上,冷冷道:“那就让他看着。”
“你!真是恬不知耻。”
“今日诸位肯拨冗前来,小王感激不尽。”泰王端着一副温和的笑颜,他已年近不惑,相貌温和平庸,平日喜好吟风弄月,舞文弄墨,向来不问朝政。让李晟惊讶的是,他这个胆小怕事的皇叔怎么会和太后身边的福公公扯上干系。泰王一向以明哲保身为立身之道,怎么会忽然搅和进这趟浑水里来。李晟把头埋在闻燕雪脖颈中,以往他与李微厮混时,在宫中常走动,他这一双绿眼睛可莫要被福公公认出来。
“数月前我李家江山忽遭横祸,天子罹难,山河破碎。”李晟看着他以袖掩面,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悲鸣呜咽道:“幸有诸位€€力同心,保江山永存。小王庸碌一生,国难当头竟也束手无策。”
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几句,李晟听得昏昏欲睡,不耐烦道:“他还要说多久。”
“快了。”闻燕雪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我这些子侄们时运不济,如今也就安之还健在。”
李佑宁坐起身来,向泰王弯腰行礼道:“人各有命,皇叔不要太伤怀。”
李晟:?
李晟:“还有我呢,皇叔怎么能把我给忘了。”
闻燕雪按着他乱动的头,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没人还觉得你活着,都以为你随李微一同去了。”
泰王拭了拭眼角的泪,深深地叹口气道:“安之所言甚是。”
福公公道:“泰王为国一片忧心实属苍天可鉴,想必诸位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来此的,此次太后召各位进京,为的就是与诸位共商国事。眼下储君之位悬而未决,需得众人共同商议才是。”
商议?如何商议?要他们赤手空拳与闻燕雪的府兵去商量吗?李晟心中正嗤笑时,只听得福公公含笑道:“咱家今日是领了太后旨意来此的,如今天子驾崩,由太后代行政事,江留王听旨。”
“哀家兹闻江留王李佑宁之子李晖,器质冲远,忠肃恭懿,以贵而升,宜立为世子。其女李瑷,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哀家躬闻甚悦。可封永宁公主,食封一千户。钦此!”
亲王为自己的嫡长子讨世子之封再为寻常不过,可李佑宁这小女儿满打满算不过十岁有余,平平无奇无甚听闻。太后这是意欲何为?李晟眉头一皱,只见福公公含笑把目光看向闻燕雪,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太后还听闻平恩侯年近三十而未娶妻,今欲将永宁公主许给侯爷,玉成其事,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第14章 旧事
院落里的潺潺流水声伴随着丝竹管弦之乐,弦声凝绝,雅乐不歇。宴上众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李晟差点就忍不住要在闻燕雪怀里笑出声来,太后这一步走得着实狠毒。本朝律例,为防止外戚权力过大,执掌权柄,动乱祸事。驸马不可掌握兵权,她将江留王的女儿抬高到公主的位份,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倒要看看,闻燕雪要如何应对。
闻燕雪掀起眼帘朝坐上瞥去一眼,好整以暇道:“请恕臣下无法消受太后的一番美意。”
此话一出,众人感不到丝毫意外。
福公公道:“侯爷是要违旨不尊吗?”
闻燕雪微微侧首,余光似有若无地在李晟身上掠过,“非也,臣之所以不能娶公主为妻,实是不好此道。”李晟眸中流光轻闪,他跪坐在闻燕雪身侧,听他一字一句道:“只是本侯对女子实在无意,此生也不会与女子成亲。”
“你!”李晟震惊道,“你疯了不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李佑宁就像经历了一场劫难,大喜大悲过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出的表情。他勉强撑住了身子,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闻燕雪倒是镇定自若。伶人们不明所以,依旧吹拉弹唱,院落中还传来断断续续的丝竹声。他按膝而坐,搂着李晟一动不动。一只手在执着牙箸,在酒杯边沿随着拍子敲着。
福公公微微一笑道:“大雍民风开放,我等也并非迂阔之人,侯爷喜爱男子也未尝不可。”
跟着闻燕雪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李晟有些无措,他恨不得此时有一个洞可以钻进去。
“原来如此!”泰王一言不发,他仔细地瞧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指着李晟道:“那是一个男子!怎么就是瞧着有些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