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笨 不笨 第13章
作者:默闻寡言
“孤说了,”巫山云的耐心已然达到了极限,他的双眸阴冷,像是蛇,像是鹰,“孤会补偿他。”
说完这句话,他便带着曾仓走开了。
曾仓忍不住地回头看,他很担心曾涣,可他却只看到一个黑衣人将曾涣抗回家的那一幕。
“阿...阿涣怎么了!”曾仓焦急地转过了身,问道。
“他没事的。”巫山云道,“他很好,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你...会给阿涣娶媳妇儿?”曾仓问道。
“会。”巫山云又哄着他,“还会给他吃好吃的,给他买大房子……”
曾涣被巫山云武功高强的手下劈了一手刀,劈得不省人事,在一个隐秘草垛上躺了一个时辰后,曾涣悠悠转醒,只感觉身下硌得慌,起身一看,那装满黄金的小箱子正压在自己身下。
而曾仓已然被巫山云掳走。
这个畜生!
曾涣恨得咬牙切齿。
第十八章 解药(1)
曾仓本以为巫山云会再次将他带入那一望无际的深宫里去,可载着二人的马车却只停在了小山的另一边。
曾仓从来没来过这儿,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们家几里开外就有这样大的一个宅子。
“这...这是?”曾仓问道。
“这是我家。”巫山云道。
“你还好吗?”曾仓忽然关切问道。
巫山云愣了愣,不明所以,皱眉道:“你说什么?”
“发......发热,可好些了?”曾仓结结巴巴道。
曾仓问的,是八岁的巫山云,在曾仓的记忆里,巫山云的状态似乎还停留分离的那一天。
巫山云想了想,坦白道:“我那会儿是故意的,你弟弟说你的腿叫宫里的太监打断了……我会补偿你。”
“嗯.......所以,你的发热可好些了?”曾仓又开始了莫名的执拗。
“好了。”巫山云看着他,眼眸中情绪复杂。
他说不上来对曾仓是什么感觉,感恩?怀念?
他向来淡漠,跟随他的人大多也是有利可图,可曾仓……这个傻子很奇怪,总是会莫名其妙不自量力地帮他。
他要寻曾仓,一方面是因为他向来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另一方面,则是他想试试,曾仓能否压抑住他近来愈发严重的梦魇。
他在三年前杀死自己三个月大的弟弟后,又随着孟涟泛杀了那怀孕的妃子,可他并不觉得害怕。
巫山云揉了揉眉心,孟涟泛要拉他下水,因而每次都是孟涟泛联同他人做戏,他则是孟涟泛手中的刀,她们负责圆场,他负责杀人。
他分明可以命人将那妃子推入井中摔死,可他,却在那一日支走了所有人,将那妃子的脖颈割开,看着她无力挣扎,最终眼神灰暗。
他杀死了那妃子后,又将她的尸身扔下枯井。
他的心中泛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诡谲的快意。
可这件事,被孟涟泛知晓了。
孟涟泛自那以后便对他有了戒心,在看他的时候,眼里有着厌恶。
是啊,脱下这一身华丽太子衣袍,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梦魇也是三年前开始的。
每至合眼入梦,他便会梦见冷宫那冰冷刺骨的夜,他坐在冷宫的门口,望眼欲穿,却等不来他苦苦等候的人。
绝望像是白蚁,镂空了他看似高大的身躯,让他在苏醒的一瞬彻底成为了废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身子。
多么可笑。
待在曾仓的身边时,他总会莫名感到安心。
这份久违的安心与放松,让向来少眠的他在马车上便起了困意。
可他又不能倚靠在这个脏臭的男人身上,于是他先将曾仓带到了自己的庄子上。
“去洗漱。”巫山云道,“我叫他们打了水。”
“你...你为什么...不叫孤?”曾仓好奇问道。
“嗯?”巫山云总觉得他的问题奇怪至极,“你的意思是,我在你面前也要自称孤?”
“是......可是,你在和所有人说话的时候都会用孤。”曾仓小声说道。
巫山云懒得和他解释,只道:“我乐意。”
曾仓抿唇不再说话了。
曾仓在一众侍女的伺候下洗了他人生中最怪异的一个澡。
他不敢大喊大叫,憋得眼眶通红。
“不习惯?”巫山云问道。
曾仓摇了摇头,不愿说话。
巫山云的耐心再次被推上了至高点。
“有话就说。”巫山云习惯了命令,曾仓害怕命令。
他又使劲摇了摇头,眼泪却滴在了地毯上。
鲜红的毛绒地毯被泪水砸出一个深红的印记来,曾仓道:“我...想回去了。”
“不可能。”巫山云彻底没了耐心,直言不讳道:“你弟弟把你卖给我,他自己娶媳妇去了。”
第十九章 解药(2)
曾仓闻言,以肉眼可见的变化瞬间呆滞。
巫山云如今比曾仓高出了一个头,他嗅着曾仓发顶若有若无的皂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平静。
“阿......阿涣开心就好。”在被迫躺到巫山云的床上后良久,曾仓笨拙地笑了。
“去那边。”巫山云说,“别靠太近。”
“我...我想自己...睡。”曾仓道。
巫山云不理他,曾仓便讷讷地转过了身。
许久,许久,久到曾仓觉得有些困倦还有些饿的时候,巫山云突然转了身,一只胳膊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曾仓的腰上。
曾仓傻眼了,瞬间清醒。
他推了推巫山云,浅眠的巫山云顿时警觉睁眼。
巫山云的眼中带着浓重的不耐和危险,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
曾仓不寒而栗,感觉自己仿佛被山间眼冒寒光的狼盯住了。
“你...不...不让碰。”曾仓指了指腰间横着的手,道。
巫山云收紧了手,手下的腰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坚韧,反而有些软,不像男人的腰。
“我说的是你别靠太近。”巫山云将话语的重音放在了“你”这个字儿上,说罢,便又闭眼准备酣眠。
曾仓觉得前腰上有东西,睡着不舒服,于是便转了个身,用一种和巫山云面对面的姿势准备入眠。
他本能觉得,这样巫山云的手便碰不到他前腰上那块痒痒的地方了。
曾仓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巫山云的面上,巫山云再次睁眼,入眼的便是曾仓的睡颜。
也就是白了点,巫山云想,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傻相。
曾仓从前肤色黑,又因着要养家,干了许多活,故而常常灰头土脸,如今刚擦洗干净,离得又是这般近,巫山云在他的面上看见了一颗极小的黑痣,像是最细的狼毫笔尖无意点上去的墨渍,巫山云下意识抚了抚那痣,曾仓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眼中像是有一汪泉水。
分明是大男人模样,眼眸却丝毫不沾染尘世的喧嚣,像是小鹿一般清澈透亮。
巫山云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在二人呼吸交缠时,曾仓像猫儿似的慵懒开口道:“我...我饿了。”
“嗯.......”巫山云觉得喉间有些干渴,道:“我叫人备菜,你要吃些什么?”
“我想吃鸡腿。”曾仓这次回答得很干脆,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像孩子一般。
“好。”
“想吃果子。”
“好。”
“想吃糖人!”
“没有。”
曾仓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孩子心性暴露无遗。
“你爱吃糖人?”巫山云问道。
“阿涣爱吃。”曾仓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哥哥,是大人,所以...所以我不能爱吃。”
曾仓的内里是个懵懂的小孩,所以,在他的父母还在时,总是会教他,如何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大人是不喜欢吃糖人和糖葫芦的,所以,他也不能表现得爱吃,大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大吼大叫发泄情绪的,所以,他只能尽量少去发泄。
“你可以爱吃。”巫山云道,“你可以在我这里爱吃,我会给你。”
曾仓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我要吃糖人!”
巫山云看着他的笑,也无奈笑了笑,向窗外扔出一个十字镖,对着窗外道:“十二,去买糖人。”
于是大街上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买糖人的杀手,那卖糖人的小贩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抖了抖,那糖人便被画出去一圈。
小贩擦着冷汗,面上陪笑解释:“这...这是全京最新的发髻,我画的是一个女糖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