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乖乖小夫郎 第73章
作者:茶查查
“究竟怎么回事?”沈尧青扛着锄头匆匆回来,他刚才在地里干活,有人经过地头时说沈玄青跟人打架,就匆忙赶回来了。
卫兰香可算是找着人诉说,冒着火噼里啪啦将事情学了一遍,别人都插不上话,她说完发泄出来,再想到黄达被打断腿,心里舒坦了些。
院子里乱糟糟一通嚷嚷过后,总算是平静下来。
陆谷在柴房收拾兔粪,听见外头沈雁和大灰把鸭子赶回来的声音喊道:“雁雁?”
“是我。”沈雁答应一句。
狗崽汪汪叫捣乱,明显能听到鸭子扑腾翅膀的声音,一定是在躲乖仔。
待晌午吃过饭后,陆谷和沈雁又喂鸡又晒干草,沈尧青带纪秋月在河边和缓坡上转悠解闷,怕吃多积食对身子不好,卫兰香坐在屋檐下缝小孩衣裳,唯独沈玄青出门不见了人影,他没说去哪里,家里都挺忙的,干起活来也没人顾得上看他在不在家。
清溪村是个杂姓村,有逃难过来的人家,也有从山里迁出来的,聚集起来慢慢就成了个村子。
如今村里人盖的房子都比以前好了,但在村子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没拆没推的老屋子。
黄达家还是那个破草屋,他爹娘早死了,自己手脚不干净,去亲戚家都不忘顺手牵羊,是以他大伯一家将他抬回来后连管都没管,直接走了,生怕被他赖上。
说起来他这名字还是他大字不识一个的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乡下人穷,所能想到的飞黄腾达不过是多赚些钱,将家里的破草屋翻成青瓦屋,可惜他爹临死都住在破草棚里,连半片青瓦都没见着。
晕死过去不知多久,黄达渐渐醒来,只觉断腿钻心的疼,他脸上糊的血还在,干在脸上像是结了痂,使劲搓一搓就成粉末簌簌掉下。
“这狗娘养的。”他搓着眼睛旁边糊的血痂,一清醒就骂了句脏话。
黄达本就长得不好看,若端正点精神点还能看得过去,然而他眼睛总是滴溜溜乱瞟,就瞅着谁家有啥东西,去镇上老往人家荷包钱袋上盯,谁看见都知道他不是好人,捂紧荷包连忙走开,更甚至妇人或是夫郎稍微露出点手腕胳膊来,他便能死死盯着不放,一双小眼睛里放出邪光,也不知在想什么龌龊事。
此时他满脸血污,稍一挪动断腿就疼得不行,额头上直冒汗,汗水和脏污混在一起,嘴里还不干不净的,瞧着越发猥琐不堪。
如今天热了起来,这大中午的,他身上还沤出一股子常年不洗澡的臭气骚味,身上衣裳也脏的不行,然而他自己好似闻不到,这会子心中满是怨毒。
“好你个沈玄青,叫老子逮到,非打的你跪下叫爷爷。”他扯着脖子恨声骂道,因激动嗓音都破了。
“嘶。”黄达骂完觉得爽快不少,随即又因腿疼不住轻嘶喝气。
腿应该是断了,也没个人伺候他,要想办法吃喝,还得求草药郎中给他治治腿,爬也得爬过去。
“谁叫谁?”
黄达正琢磨如何是好,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待他转头看到坐在几步远的沈玄青后,吓得“啊”一声惊叫,眼睛登时瞪圆了,跟见了鬼一样,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躺在烂了半边的发霉木板床上,醒来就没怎么动弹,没听见任何声响,连吸气出气声都只有他自己的,只睁着眼睛看天骂人,压根儿没想到草棚里竟然还有别人。
沈玄青练了一身打猎的本事,设陷阱等猎物进套时要隐匿在树林亦或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凝神屏气自不用说,有时要抓的猎物鼻子太灵,还得洗澡减轻身上人味儿,亦或是用树木汁液涂在衣服和身上,好迷惑野物的鼻子。
他已出师三年多,种种技艺日渐纯熟,若真不想让人听见任何动静,就能一直不出气吭声,动也不动,呼吸只在轻微之间。黄达连普通农人的体力眼力都比不上,更别说发现他在这里。
不过也是黄达醒来连头都不转一下,只顾谩骂出气,搁别人一转眼就看到了。
破草棚里到处漏风,破旧的桌椅板凳不是瘸腿就是摇摇晃晃,沈玄青坐在唯一一张好的长条凳上,他长得高大,往那里一坐不容忽视,太阳从他背后的稻草墙破洞中漏出来,逆着光有些瞧不清他神色。
见黄达终于看过来,他将手里的短刀转一圈,翘起二郎腿斜睨过去,冷冷问道:“谁叫谁?”
刀锋一转,投射出一道寒光,黄达差点没被吓死,腿都在哆嗦,立即认了怂:“爷爷,爷爷饶命,饶命啊……”
沈玄青放下翘起的腿,伸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个东西,四条腿不一样高的桌子晃动几下。
黄达看清他手里又是短刀又是铁钳子,惊得倒抽一口气,双手撑在烂床板上坐起来想往外挪动,可惜沈玄青走来,一脚又将他踹倒,踩着他胸口倾身。
“饶命,饶命啊……”黄达被踩住胸口,明晃晃的短刀在他脸上拍了几下,锋利的刀刃似乎冒着寒气,在眼角余光中显得那样锐利刺目,他就算想使出全身力气掀开沈玄青腿脚都不敢。
冷冰冰的刀尖在他讨饶时忽然插进嘴里,舌头来不及躲被划伤,满嘴都是血腥味道。
黄达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咯咯声,张大嘴巴压根不敢合上。
沈玄青原本微微倾身,他一张嘴便身子往后仰了仰,味儿太熏了,恶心的能让人吐出来。
趁黄达张开嘴的空子,他右手短刀撤下,左手里的铁钳飞快钳住了黄达舌头。
铁味儿混着血腥味道在嘴里蔓延,黄达呜呜叫两声,舌头被紧紧夹住后他神情越发惊恐,一双小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眼瞳里映出沈玄青如淬了寒芒的双眸。
“风大,舌头容易闪到,不如割了。”他语气和话家常没什么区别,说着短刀又上来,刀刃在黄达被夹出来的舌头上划动。
“呜呜。”黄达吓得眼泪直流,摇着头想挣脱嘴里的铁钳,察觉到刀刃在割舌头以后,连动都不敢动了,再横的地痞无赖也没经过刀慢慢割舌头的事,他瞪大的眼眶几欲裂开。
猎户和屠夫有不少相似之处,放血扒皮见惯了血腥,沈玄青下手割舌头的动作毫不手软,此时黄达在他眼里,不过是待宰的猎物,还是颇不值钱的那种。
刀刃割进舌头软肉里,血水混着恶心的口水往下滴个不停。
忽然,沈玄青闻到一股子浓烈的尿骚味,紧皱起眉头便厌恶地松开手,远离了几步。
舌头不再被铁钳拽着,黄达脑袋磕在木板上,眼泪鼻涕流一脸,嘴里还在流血,他舌头被割破说话变得含糊,但还是拼命求饶,若不是腿断了没法翻身,恨不得磕八百个响头讨饶活命。
“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沈玄青辨认出他在说什么,只开口道:“没有下次。”
黄达点头如捣蒜,经这一遭胆子都吓破了,别说沈玄青,以后连陆谷都不敢碰上了。
待沈玄青出了草棚,再看不见身影后,他才如脱力一般软倒在木板床上,哆嗦的腿脚堪堪稳住,他想哀嚎痛哭这是造了什么孽,却连话都说不清。
河边。
沈玄青在水里涮了好一会儿短刀和铁钳,虽说打死贼不用偿命,可那得人赃并获,黄达今日没偷东西,是他伙同大陈几人为找茬寻的借口,没有赃物作证,自然不好打死。
做贼的脚下都滑溜,也常在夜里出没,他没那个闲工夫去蹲黄达,不如趁对方还在村里直接揍一顿。
而黄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乱说下流话冒犯陆谷。
这世道并不太平,先不说陆谷,他家还有未出阁的沈雁,沈雁常在河边放鸭子,有时就她独自一人,如今沈雁长大了,再有两三年就要说亲,一出门不得不防。
也是这事给他提了个醒,回头沈雁出门让家里人多少都跟着,两个人总比孤身一人强,反正就在屋后放鸭子,离得不远,纪秋月陪着去都行。
黄达这种下三滥的贱种怂是怂,可保不齐哪一会儿就起了贼胆,凭良心来讲,村里好几个长大的姑娘和双儿,哪个不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别的汉子不提,这种不安好心的二流子得先打跑了吓怕了,起码在他们清溪村不敢乱来。
他其实从没想过杀人,寻常人谁愿意背上一条人命?再说纪秋月怀孕了,他们家要添新丁,就更不能下杀手。
割舌头不过是吓唬而已,他只割进去一点,原本打断了黄达腿之后觉得出了气,可卫兰香对沈尧青将那事再说一遍后,想起那厮对陆谷说的恶心话,越想越觉得实在太便宜对方,况且黄达被打断腿晕死过去,他不知道这人有没有长记性,干脆就过来看看,万一本性难改,还得再收拾一顿。
一过来还真听到黄达在背后骂他,不收拾都不行了。
沈玄青握着短刀和铁钳在河水里甩动,水花溅起,脏污被洗干净,他这才捞起水淋淋的刀钳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后往家里走。
十五岁以后他很少和人动手,上次打架还是在陆家,陆家昧了二十两银子,碍于李家权势他只能忍下,可杜荷花实在太泼,谩骂咒恨,他火气上来就打断了陆大祥的腿,钱回不来了,也不能让陆家人拿去吃喝受用,伤病吃药最是费钱。
他前段日子还听人说了陆家近来的笑话,陆大祥瘸了腿一直没好,钱却捏在杜荷花手里,不愿多给他治病补身子,这两人原先齐心苛待陆谷,如今为了银子闹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在安家村已是常见的乐子。
而杜荷花敢和陆大祥吵嚷不退步的依仗正是陆文,她嘴里姑爷长姑爷短的,在安家村显摆自己有个钱势俱全的姑爷,但陆文一个妾,别说张老太太,连李鸣山都没来过安家村一次,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丈母娘当亲家,乡下人不是都蠢笨,有看出来门道的,都在背后笑话她。
刚拐进村子里,沈玄青就看见和狗群玩耍的狗崽,人多了,他将入了鞘的短刀和铁钳别在腰后,没刻意露出来。
“汪!”狗崽兴奋跑过来,耳朵都在晃悠,看来是耍高兴了。
“你去哪里了?”他一进门陆谷看见,把兔笼子放在地上就问道。
“在河边转了转。”沈玄青答道,那些腌臜事无需告诉陆谷。
兔子常在柴房里,隔几天就拎出来见见太阳,放在半阴凉下给它们透透气,不然太潮了。
去年冬天下的六只小兔已经半大了,窝垫得厚,最冷的时候还给烧火盆,它们都活了下来,加上这段时日打的三只活兔子,连老兔子一共十一只活的,不少呢,陆谷给它们都塞了草,忙完才抬头去看沈玄青。
“怎么了?”他觉出一点异样,连眼神都变得担忧。
沈玄青笑一下,说道:“没事,就是头发脏了,想让你烧些水。”
原来是这个,烧水有什么难的,陆谷见他眼眸里笑意粲然,也弯了眉眼露出个浅浅的笑。
第108章
山林野地里的点火草长了才有三寸多,离长高结草绒还有一两个月,积攒的引火绒草一个冬天已烧得差不多了,就得上山刨刨松针或是捡老竹壳,树叶竹叶也都能烧。
天暖晴朗,竹林里冒上来不少比手指略粗的细春笋,陆谷找到一处多的,嘎吱嘎吱响起清脆的声音一个个掰下来,齐整地放进竹筐。
他独自在茂密幽深的竹林中寻觅,时不时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叫,是沈玄青和沈玉平带着狗在撵兔子,就没有那么害怕,况且卫兰香跟着一起来了,离得不远算,只要高声喊一下就能听见。
待细春笋塞满竹筐后,他这才站起身歇一下,将沉甸甸的竹筐背好往竹林另一边走,去找沈雁她们。
竹子不同,春笋也不同,还有埋在地下的笋子,得挖出来,沈雁和沈玉不愿捡老竹壳,就拿着锄头挖笋。
“娘,阿嬷。”陆谷往这边走,先看见了捡老竹壳的卫兰香和周香君。
卫兰香看见他身后满满的竹筐,笑道:“这么多,回去了娘给你们用笋子焖肉吃。”
春笋清嫩,尤其今日刚掰下的,够新鲜,焖肉是一绝,陆谷忙不迭点头:“好好。”
既然碰见了,他没再走,放下竹筐帮着一起捡老竹壳,这东西有扎手的毛刺,只捡拾地上的还好,有的竹壳尚未脱落,得伸手去掰,皮柔嫩的小孩亦或是没干惯这种活的人自然觉得不好受。
老竹壳扎手,但晒干了烧起来特别旺,也容易引火点燃,捡的人不少呢。
独自来竹林会觉得有些阴森寂静,幸好他们人多,陆谷捡了一会儿老竹壳还隐约听见沈雁挖笋的动静。
卫兰香把两个大竹筐里的竹壳往下压,见实在了,喊道:“谷子,够了,不用再拾了。”
闻言,陆谷就不再捡,他手里有四五个,舍不得扔就过来塞进竹筐。
“我也好了,去找沈玉她俩。”周香君同样把竹壳压得很实在,她俩今日带的还都是大竹筐,不然回去烧不了几天又得过来捡。
挖笋子能慢些,掘土刨坑是个力气活,沈雁和沈玉肯定不如陆谷掰春笋快。
沈玄青没过来,他们五个人就轮换挖土,地下的春笋冒出嫩黄的尖,比冬笋好找得多,别看笋尖小,刨开土露出来的春笋比手腕都粗呢,一个大的甚至有两三斤。
时令使然,春笋再大也是很嫩的,挖开后用锄头斩断根最好,不然下手掰的话很容易断掉。
上来只带了两把锄头,轮到其他人挖时,陆谷在一旁歇息,他往竹林外面看去,始终没见沈玄青的身影,没一会儿还听见回荡开的狗叫声,他就不再张望,等打到兔子,沈玄青自然会过来找他们。
“娘,我去拔野葱。”他看见竹林外面的草丛里长出来野葱,说一声就过去了。
拔出来的野葱根部带着土,使劲抖一抖就簌簌掉下去。
眼里有活的人是闲不下的,陆谷拔完这一小片回头一看,四个人挖笋子呢,不如他多找些野葱,回家了能和腊肉或是鸡蛋炒着吃,也能拿到镇上去卖。
家里的葱前段时日刚下种,就算有下种早几天的,这会儿还没长大,山上的野葱没人管,只要一暖和,藏在山坡野地里的种子就能发芽生长,倒是能快一些。
他在附近寻觅,春草茂盛,山里的蛇不再冬眠,幸好没到夏天,草没有那么高,不然一定要拿根探草的树枝才安心。
野葱越拔越多,最后弄了一大堆,陆谷就找了如长绳的细草茎,三根捻在一起搓成草绳,这样比较结实,将野葱分成三大捆捆好,放地上垒在一起。
这边恰好是下山的路,他就没把野葱抱回竹林,他背的竹筐满了,等会儿看沈雁或是沈玄青竹筐能不能放下。
“汪!”
听见熟悉的狗叫,陆谷转头看过去,果然是狗崽,他喊一声乖仔,狗崽跑得更快了。
飞奔而来的狗崽喉咙里呜呜呜叫着,不断蹭他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