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夏天 凛冬的夏天 第17章
作者：涂格安
温北陆替夏添揉好腿，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眶是红的，眼底也有水光，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怎么了？”温北陆有些不明缘由地问，伸手想去摸他的脸。
但夏添却转了一下头躲开了，然后又为了控制什么似地吸了一下鼻子，转过头来眼神突然变了一些。
“温北陆。”夏添说，“我们分手吧。”明明都已经想得很好了，但等真地说出来的时候他声音还是越来越小，尾音像被人吞了。
温北陆反应得有些慢，过了好久才问出来：“什么？”
夏添又说了一遍，“我想分开了。”眼神却根本不敢看他。
温北陆从小就记忆里很好，脑子里像安了什么机械一样，各种事都能分门别类地归整好，但此刻却突然有些乱掉了。是从心脏里传出来的那种酸痛，然后通过神经传达到了大脑，给了他一种有些呼吸不畅的错觉。
他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两次，尽量很平静地问：“为什么？因为下午那件事。”
夏添摇了摇头，笑着看向他：“不是啊。”随即又移开目光，“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止是吧，其实有很多事了，你也知道的，对吧？”他语气轻松地问道。
温北陆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之前我老觉得都是些小事情，你也在为我改变啊，但纵容这种情况的后果就是，等到真的出问题的时候，我们也还是就这么任它过去了。”夏添很快速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继续说道，“我一直很相信你，但你什么都不会跟我说，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太少，我根本看不到你，更别说去猜你的想法。”他又回过头去看他一眼，“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我本来也不是个心思多敏感的人，只是跟你在一起后我才会去想那么多。”
温北陆攥着手，用力忍着不去给他擦眼泪，“抱歉，夏添。”
����这样最好了，对，这样最好了。
“啊����”夏添叹气似地呼出一口气，“人的感觉其实挺奇怪的，明明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但却刚好成为了一个节点，让我感觉再也维持不下去现状了。这就说明，其实只是时间的关系，迟早会来的，不论是什么，一直装作看不见是没有用的。”他哽咽了一下，又接着说，“这样挺好的，对吧？及时止损，我很喜欢你，但也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就只是这个程度，挺好的。”
夏添尽量轻松地吐出一口气，“这世界上那么多人呢，我条件也还算不错，找个比你喜欢我的人不是很简单吗？你说对吧，温总？”他尽力勾出一个笑。
可温北陆还是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你，尽管眼神里盛满了情绪。
可这不是夏添想要的，这太少也太隐晦了，他想要那种非你不可的偏爱，温北陆给不了他。
他站起来，使劲跺了跺脚，“别坐着了吧，等会腿又麻了，我还跟雯雯约了宵夜呢。”
温北陆跟着站起来，说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话，“我送你回去。”
夏添想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快速地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呼出一口气，“不用啦，分开就分开了，我可不相信什么分手了还能做朋友这一套，就到这了呗，之前在一起也是这，也算好聚好散了吧。”
温北陆看着他，“好。”
夏添扁了扁嘴，差一点又要掉眼泪，他张开手，“呐，温总，再见。”
温北陆脑子里像绷着一根弦，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断掉，他紧咬着一边的后槽牙，走过去用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克制地抱了一下他，“注意安全。”
夏添往前走的时候一次头也没回，生怕看到温北陆还站在原地的时候自己又心软。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心软了，不能再心软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正在放歌，是陈绮贞的《太聪明》，唱到副歌“我猜着你的心，要再一次确定，遥远的距离都是因为太过聪明……”的时候，夏添哭了出来。
他有些迟来的后悔，为什么他连分手也这么懂事，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好好骂一顿温北陆，都怪他太聪明，脑子里就分了那么一小点地方用来想他，剩下的也都不肯跟他分享。都怪他太冷静，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死相，跟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一句软话都不会说，就只会“抱歉”、“抱歉”，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谈恋爱为什么非得带着脑子呢，有张嘴还不够吗？什么都说出来多好？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
“臭傻逼……”夏添哭着骂了一句，司机看到他泪流满面吓了一跳，“小兄弟怎么了？”
夏添不说话，只是摇头，摇得司机没再管他了。
郑雯雯来的时候，隔老远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走过去抽了几张纸给他：“分了？”
夏添哭着点了点头。
郑雯雯点了菜，烧烤摊老板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看到夏添这副架势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唉。”郑雯雯叹了口气，“能这么哭出来也挺好，哭几天也就好点了。”
哭了会等吃的端上来后，夏添稍微冷静了点，哽咽着问郑雯雯：“我……我以后……是不是……再遇，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啊……”
郑雯雯恨铁不成钢：“不会的小伙子，你才几岁啊，以后肯定能遇到大把的帅哥的，他温北陆有什么好啊？除了长得帅点高点有钱点，还有什么啊？年纪大又不会疼人，还没有眼力见，连你这样的小鲜肉都放跑了。”
夏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去这么多，只是絮絮叨叨地说：“肯定，遇不到了，我真的很喜欢他，不，不是，我可能是有点爱他。”
郑雯雯深深叹了口气，“你爱他你不去跟他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夏添摇摇头，“可他，不懂，他就是个臭傻逼……”
“臭傻逼你也爱，我看你跟臭傻逼也没两样了。”
夏添冷静下来一点，“对，我也是臭傻逼。”然后又开始倒打一耙，“我当初追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我点？”
郑雯雯真想给他一巴掌，“你能摸着自己良心讲话吗？我没拦？是你自己说要去吃点亏的。”
夏添又开始抽噎，“我真的好难受，郑雯雯，怎么办啊？”
“难受着呗，一天不好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好就一个月，一个月不好就一年，一年不好就两年，以此类推，总会好的。”
夏添头很疼，眼睛也很疼，可他就是想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干净。
2020年5月2日晚上9点37，夏添的初恋结束了。
他的初恋是个不懂珍惜的臭傻逼，可他真的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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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啦，说实话，我老早就在想分手的情节了【狗头】选择了这种比较平静的方式，比较适合他俩。
前面铺垫了很多，大家应该不会觉得突兀吧？
第19章
张晖拿着一堆文件刚下楼，看见温北陆那辆车还停在那的时候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还没走？还是没开车去？
他走过去，刘叔还坐在里面，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温总不是早就下来了吗？”
刘叔的表情有些奇怪，朝他使了个眼神。
张晖顺着看过去，花坛那边似乎是坐了个人，正低着头像在冥想一样，他有些不相信，“那是温总？”
刘叔点点头，“坐那好久了。”
“怎么了？”
“小夏那孩子刚刚来过了。”
说到这张晖便懂了，没再多问，只说，“那这些东西我直接放车上了啊。”放好又有些犹豫，“那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刘叔当然求之不得，“去呗，没人提醒他又不知道要坐多久了。”他给温北陆当了十几年的司机了，上次见他这样还是他高中的时候。
张晖有些犹豫地走过去，越走近就越发不敢开口了，他哪见过温总这副样子，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同一身衣服，但却让人感觉从里到外都写着“狼狈”两个字。
“温总。”张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叫了一声。
温北陆抬起头看他，表情像是有些晃神，但看到是他之后又很快恢复如常，“你下班了？”
张晖听得心里一惊，这是他从没听过的，甚至能算得上温柔的语气，所以他回答时也莫名有些心惊：“嗯，东西我已经放您车上了，因为这两天我车坏了送去修了，这下刚好赶上您还没走，就免得我跑了。”
温北陆有些慢地站起来，“让刘叔把你送回去吧。”
张晖赶紧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了。”
但温北陆根本没理他，径直上了车，他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
车上的氛围简直快要窒息，张晖一直偷偷地瞄后视镜，但温北陆从上车开始就是一样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头，眉头紧蹙闭着眼，像是很累的样子。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饶是温总这样刀枪不入的人也不能幸免。
隔天早上温北陆仿佛又恢复了平常，照样雷厉风行，面对合作商和客户时侃侃而谈，只有在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会突然走会神，然后揉一揉酸疼的眼睛。
对于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时候自然就是张晖和刘叔两个人了，尤其是张晖，眼看着温北陆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每天早上在车上就只是一直揉着眉心，他甚至怀疑长此以往那地方能被他揉出两个手指印来。
有一天，在温北陆正讲着事情的时候，他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开始揉，张晖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温总你要休息会吗？”
温北陆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您脸色很差，是晚上没休息好吗？”
温北陆没说话，他已经失眠快一个星期了吧，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就是睡不着，然后又因为失眠引起的头疼。
“你有时间吗？”
“啊？”张晖愣了一下，“您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去医院给我开点助眠的药回来。”
“这个……”张晖有些为难，“安眠药这种东西医院不会随便给开的，可能还是得您自己去看看。”
“只是助眠的呢？”
“这个应该可以，药店应该也有卖的，但效果可能就没那么好。”
“嗯，那我晚上自己去买，你先出去吧。”温北陆看他。
“那个……温总，你文件还没给我。”张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温北陆愣了一下，“这个我再看看，你先出去吧。”
“……好。”
日子又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五月底某一天的会议上，温北陆正在做总结的时候，人突然有些发晕，手在桌子上撑了一下。
会议室里突然骚动起来，张晖赶紧走过去小声问，“温总你还好吧？”
温北陆一只手按着胃，摇了摇头，“你把总结做完，我先出去一下。”
“好。”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后，还是没有好转，温北陆给刘叔打了个电话，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这样拖下去也只是会更影响效率。
他找了家最近的医院，工作日人不是很多，很快就排上了，粗略检查了一下，医生跟他说是神经性胃炎，精神压力大加上休息时间太少。
为了更确定一点医生建议他做个胃镜，他拒绝了，只想挂瓶水开点药就行了。
护士引着温北陆去单人病房的时候他也没多少感觉，并且连半小时后陈怡娜突然推门进来时也没有丝毫惊讶，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她总是会在特别适当的时候做好一个母亲。
“你今天还要去公司？”陈怡娜进来看到他连西装外套都没脱，便问道。
温北陆都没动弹一下，“嗯，其实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的。”
陈怡娜走过来，并不是商量的语气，“把这瓶水打完回自己家医院休息两天，公司没你两天也倒闭不了。”
温北陆抬眼看他，语气里带着些嘲讽，“也是，我就这么个小公司，也没人看得上眼。”
陈怡娜对他这种说话方式感到有些惊讶，“你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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