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 不安分 第56章
作者：别雀
“刚才在想什么？”打断��不安的神游，����问。
“想我们以前。”��不安老实回答。
����：“想到什么了？”
“在这做……”��不安垂着眼，回避����看似冷静实则能穿透皮肉将人看穿的眼神。
����：“还有吗？”
��不安：“没了。”
����笑了一下：“现在呢？”
又是久别重逢，又是言语挑逗，气氛到了这里，但凡是有情趣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说，但是��不安无法忽视心里的抗拒，按理说应该接过无数次吻，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躲闪。
他将责任归咎于过往发生关系时候����太凶残，于是蹙着眉说：“能不能轻点……我受不了。”
可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不安又发现自己是个受虐狂，他根本不满足于春风细雨的爱抚，而是想要刺激的疼痛感。
他不断提出要求：要重一点，要啃咬而不是细吻，巴掌而不是轻抚。
他觉得自己放荡极了，忍不住掉眼泪，����问他怎么了，��不安又说不出那些难过是因为什么。
最后，他将这些痛苦统统认定为自己治不好的病症，一定是思念作祟：“就是……就是太想你了……哥，你怎么……怎么走这么久？”
很奇怪，只有����凶狠的时候，他才感觉世界是真实的，自己是真实的。
��不安如愿以偿得到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后腰被写下五分之四的正字，已经深夜了。
真正患有分离焦虑的人才装作宽宥地问他通过欺骗得到的爱人：“够了吗？”
“够了，快死了。”��不安瘫软如烂泥，拖着疲惫的身体滚进被褥，����叫他别睡：“洗澡。”
“不要打扰尸体，我要入土为安了。”��不安气若游丝阖上眼，手臂则胡乱地去床头柜寻找，����拿过长腿大眼睛怪物塞进��不安手里，��不安隔着被子抱住阿贝贝：“晚安啊，哥。”
����有轻微的洁癖并且极度自律，以往这种时候一定会洗澡收拾清爽才休息，但是看着��不安很快陷入深睡的面颊，他也被困意席卷，已经两个多月没睡好觉，他也十分想念自己立竿见影的灵丹妙药阿贝贝。
临睡前，神智已经开始混沌，却忽然鬼使神差问：“会爱我吗？”
睡着的人当然不会回答，����睁开眼，摸了摸��不安深睡的面颊。
��不安忽然皱眉，像无声的反驳。
����就轻轻抚平他眉心的皱褶，然后，轻声如祝福：“会的。”
次日，����独自去公墓探望母亲。
他在墓前独坐很久，临走时留下两束白色栀子花。
睡了饱饱一觉的��不安则在醒来之后发现床边放着一只礼盒，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尊精致的女神像。
他对西方神话不大了解，去书房上网搜索，最后确定这座神像是希腊女神倪克斯，象征黑夜，孕育出了天光、白昼、梦、死亡、睡眠、命运、痛苦、衰老和辛劳。
很明显，����是在祝自己睡好觉。
��不安很高兴，把这座工艺品和展览柜里的古董们摆在了一起，并且觉得����还和当年一样有礼貌，出门回来会记得送礼物。
为了不使��不安‘分离焦虑’发作，����将他带在身边，上班就放在办公室，出席活动就安置在后台，然后，��不安发现����换助理了，李由被调去了外地的分公司。他问����怎么换人了，不会不顺手吗，����的解释合情合理：“总不能让有用的人一直做助理。”
以及，每天形影不离，��不安没有遇见唐见春一次。
他好奇了一句，����说：“他忙着谈恋爱，最近异地办公。”顿了顿，状似不满，“这么关心他？”
��不安笑笑，窝回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继续看杂志：“没什么，忽然想起来。”
下班回家途中，路过荻城三中，学校旁边的旧巷拆迁了，铁皮围着一大片，��不安有点惋惜地说：“里面有好多好吃的来着，水煎包馄饨，还有煎饼果子，便宜又实惠����你知道吗？”
他转头问����。
����嗯了一声：“还有你最喜欢的网吧和游戏厅。”
“哎？你怎么知道？”��不安惊奇道。
����深深叹气：“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吗？”
“……哦。”想来是上学的时候每晚跟����打电话说的，��不安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时间太长，我都忘了。”
“那你怎么都记得啊？”��不安扬声：“该不会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吧？”
����凉凉瞥他一眼，意思明显。
��不安靠过去，圈着哥哥的肩膀笑：“你真记得啊？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夸完����眼神也没有改变，还是谴责，��不安装作看不懂，开始追忆自己当年叱咤三中的日子：“我那时候可受欢迎了，好多人喜欢我，每天都能收到情书……”
讲到这里，忽然讲不下去了。
��不安依稀想起自己也给什么人写过情书。
他声音低下去，皱眉沉思，不远处，剧院门口立着舞蹈剧的海报。
����忽然拍了拍��不安肩膀转移话题：“马上天凉了，要不要出去度假？”
��不安还在思考，他感觉自己摸到了巨大迷宫的线索，����又说：“小音也快回来了。”
小音外出游学已经半年了，每次他给小音的家教打电话问，对方都说快了快了。
��不安的注意力终于被转回来：“那明天我得去商场买礼物。”
����点头：“帮我也带一份。”
��不安伸出手理所当然：“可以啊，辛苦费！”
����拍掉��不安的手掌，又忍不住牵住那只手。
��小音终于回来了，八岁的小姑娘身体正在抽条，几个月不见就长高了，��不安站在妹妹面前比划着她的高低，醋意大发：“不在哥哥身边也在茁壮成长啊？哥哥好伤心！”
��小音撇着嘴摇头，��不安刚想抱她，����也招手：“过来，我看看是不是长高了？”
��小音明显有点害怕，迟疑着不敢过去，��不安推了她一下，揶揄道：“没事，大哥哥不吃人，你过去，抓着他要红包，要到了，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无奈地叹气，抬起手，新来的助理从怀里摸出红包，����说：“准备了。”
小音还没动，��不安已经很高兴地替妹妹夺过红包，在手里拍了拍，对厚度很满意，然后又发愁地对妹妹露出成年人的丑恶嘴脸：“小孩子拿这么多钱没用吧？这样，哥哥给你存着好不好？”
��小音则很大度地表示都是哥哥的，��不安蹲下去惊喜：“真的吗？小音对哥哥这么好？”
��小音摸了摸哥哥近在眼前的脸，咧着嘴打手语：都给哥哥吃好吃的，哥哥要多多吃饭！
��不安忍不住抱起妹妹揉捏：“怎么这么好啊你？”
还是数月前那个位置，����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抢走��不安注意力的小姑娘居然也有点招人喜欢了。
自己送给��不安的神像正在看着他们，倪克斯在俄耳甫斯教中被视作至高的三相神，同时代表定数、报应和因果，她和自己的丈夫同时也是哥哥生出太空与白昼之神，又自己孕育睡眠、果报、友谊和死亡之神，以及诸多恶神：恶德、淫乱、厄运、毁灭、欺骗。
催眠师说，因为他们曾经有许多好的回忆，因为��不安真心实意地信任过他，所以才进行地这么顺利。
曾经极尽所能怂恿他打破困境拖��不安下苦海的幻觉们也都很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发出感慨：“真好啊，一家三口。”
但他明白，骗局就是骗局，假话就是假话，世上爱而不得的人千千万，爱而得之也千千万，不得的人固然心痛遗憾心有不甘，得到的却也不是高楼稳坐，也要患得患失。
但是，得就是得，失就是失，纸包住火不是不可能，他会尽其所能地周密。
����在别墅的花园里移植了几株桂花树，为了成活，工人剪掉了大部分枝干，大概明年才能重新开花。
【作者有话说】
虫终于得到理想中的美好生活（但很短暂）
第68章 怀疑（海星加更
心理医生上门的频率从每天都来变成隔日一次，再后来三天一次，七天一次。
治疗的时候，暗室里只有医生和他两个人，��不安很配合地根据医生的指引回忆以前的事情，快合上眼睛了，他忽然说：“我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跟治病有关系吗？”
医生说：“痛苦的事情会越来越模糊，这是大脑的防御机制，也是身体自愈的手段。”
治疗结束，他打着哈欠去书房找����，����正在看什么东西，在他快走过去的时候，����很自然地合上笔记本：“睡醒了？”
“嗯，什么啊？”��不安不死心地想要看看����合上的本子是什么，被����用手压住了：“你的治疗记录。”
“哦，不能看吗？”��不安又用力抽了一下。
“不能，不利于恢复。”����说着把治疗记录放到了抽屉里顺手上锁，然后很自然地将人拽倒在怀里：“要不要回荻园过年？”
不利于恢复？那可能跟医生说的“痛苦的事情”有关系吧。
晚饭有葫芦鸡，��不安已经听到楼下餐厅里佣人的脚步声了。
他坐在����腿上垂着眼玩����衬衫手腕上的扣子：“过年……我想跟小音一起。”
����好像不太喜欢小音，也可以理解，毕竟小音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虽然有血缘关系那些弟弟妹妹也没见����有多喜欢。
总之，这么个尴尬的情况，还是回避吧。
��不安已经想好年怎么过了：“本来就答应了冬天带她堆雪人，没想到回荻城来了，荻城落不下雪，我想跟她回晏城过个年，然后再回来……”
他注意到����情绪的细微改变，拍了拍����肩膀保证：“你不高兴啊？没事，你放心，就几天，我们过完年就回来，我肯定照顾好自己，也能试试我病治好没����总不能一直这么粘着你吧？”
“粘着我不好吗？”����垂着眼勾起��不安落在自己臂弯那只手，掀开袖管检查他有没有犯错，然后说：“我可以分出很多时间给你，还是说，你很想离开我？”
��不安回答不出来。
他时常觉得自己对����的喜欢没有支点，有很多时候都会恍惚，想不起他们爱发生时候的细节，自己好像只是被潜意识支配着喜欢����，那些感情就像一棵无处扎根随时会倒下的树。
可是他又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牵挂����，也把他当作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他记得自己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地逗����开心，哄他睡觉，对他送的礼物视若珍宝，听说他将来要被安排联姻，很担心他的婚姻不会幸福，于是旁敲侧击打探他的喜好，每次闹矛盾，一吵完架自己心情也会很差，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跟他好了，又忍不住递出橄榄枝主动破冰，唐阿姨去世的时候他们又在闹矛盾，����面无表情站在灵位旁边，像是无欲无求，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很难过，自己本来就因为唐阿姨离开伤心，看到����那个样子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掉眼泪，满脑子担心失去妈妈的����要怎么办。
自己亲妈那种的也就算了，唐阿姨那么好的妈妈，一定很爱����。
明明前半生他们就算时常吵吵闹闹也还是联系紧密，可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没那些喜欢����，但是����的爱很坚定����更大的困惑。
他一边自责自己爱的不真诚，一边思索冷漠不近人情的����居然会爱人，然后后怕：自己是从哪里了解到����冷漠不近人情的？道听途说吗？
晚餐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应允关于是否能让他们兄妹去外地过年的事。
��不安不得不将思绪放到自己疑似失去的自由上。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再也没有离开过����身边的，别墅里这么多眼睛都在监视自己，理由是因为自己生病了，需要保护，至于自己为什么生病，因为受不了跟����分开。
很完善的逻辑。
但他总觉得自己是爱好自由的人，怎么会因为爱一个人就被困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