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爱情 背叛爱情 第72章
作者:有只耳朵
“可是,好像不是真的能恨起来,我也知道他的难处,妈妈,你说我不理他个三天三夜怎么样?如果他跟我道歉了呢,我就……我就干嘛呢,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了。”初阳说得自己好委屈,嗓子又酸又堵。“算了,这事儿不提也罢。妈妈,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想。”
他并没有在墓园待多久,因为想到可能他爸会打电话给明齐,明齐就会过来找他,说不一定明来也会来。他不想任何人找到他。
出墓园的路有两条,一条从右边走,通往市中心。另外一条从左边,可以到达新城区,西城€€€€一个有一小片海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地跑向西城。
墓园处在山坡,而海在山底下。看起来远,实际上很近。初阳不会累一样一口气跑了十来分钟,这里有一条几乎已经被踩坏了的泥径,随意地铺着不规则的鹅暖石。周围两边是装修成农家庄园的餐馆,隐在大小餐馆中的一家略显现代简约的酒吧很是吸引人。
叫做“倦”。
标牌上有一颗故意做旧的锈铁线,细细长长,曲绕着“倦”字松散的笔画,像一只鸟被囚禁。
初阳上前,推开挂着“营业中”牌子的门。左边有一道小阶梯,阶梯顶端是吧台,吧台处没人。而右边是置放各种乐器的舞台,有两个男人,站在一架钢琴前,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似乎很投入,没发现他。
“你好!”
那俩人还是没听见。初阳只好走过去,看到其中年轻的那个退后一步朝留着胡子的那个鞠躬。
胡子小叔犹豫了好长时间,年轻小哥也就鞠了差不多时间的躬。终于,胡子小叔点了点头,在年轻小哥肩膀上安慰性地拍了一下。
年轻小哥似乎也没有开心,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钢琴的位置后就与胡子小叔告别,经过初阳身边的时候淡漠得仿佛初阳不在此地。
“来这儿干什么呢?”胡子小叔并没有走向他,而是去到舞台,拿起搁在麦架旁边的拖把开始打扫。
“你们是马上要打烊了吗?”初阳试探着问。
胡子小叔顿了顿,直起腰来看着他道:“你要买酒?”
“我,嗯。”
“不可以。”胡子小叔压根就没有要做他生意的意思,“我们这儿倒是稍微可以接待未成年人,但是酒不外卖,要想听歌的话晚上十点开门了再来。”
没得到招呼,初阳很快就退了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荒度时间等待晚上酒吧开门。于是他就随着海边那条栈道走,走过栈道,就到了沙滩。有很多晒日光浴的人,偶尔朝穿着校服的他投去异样目光。
初阳心里有种畸形的愤怒,把这些人的目光当做要刺过来的尖刀一样憎恨,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叛逆。和之前他把明来据为己有的强制不同,和他被宋先凌误会而自愿挨打的自我感动也不同,甚至和他与肖君大打出手把自己性取向暴露在众人面前的难堪都不同。
这种畸形,带着某种与世界为敌的快感。既然与世界为敌,那么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他们会在任何一个时刻向他刺来尖锐的刀,为了保护自己,他必须随时随地筑起牢不可破的城墙。
他这样愤懑地走着,发现了一个好像并不会朝他刺尖刀的人。是之前在酒吧里同胡子小叔交谈的男人,他侧躺在一块礁石上。
海面平静无涛,像一块神秘的蜡染布,在那个人的身体下延展开,去向天际,与那里的云相触。
初阳跳上一块礁石,滚烫的温度立即透进脚底心,他盘腿坐了下来。
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五官完全被打开,听着海浪不停歇地拍打礁岸,初阳心想,海永远都没有停歇的时候。不像人,累了可以跑出来短暂地放松,不想活了可以用很多方法自杀。
如果海有记忆,那它一定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生命,它见过太多这个世界的情绪和死亡了。
这样待了不知道多久,他不知觉地睡了过去。
后来他是被小提琴声音唤醒的,他撑着酸疼的后腰坐起来,看到这里最矮的那一块礁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孩,在拉琴。
而此时已是黄昏,原本蓝色的天际变成了粉橙交融,金红热烈的太阳正在下落。
就在他站起来刚看清那人时,意识忽然脱离身体,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成了与躯体剥离开的灵魂。黑暗侵袭而来,他直直栽进海里。
奇怪,他知道自己栽进了海里。
*
初阳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躺在那块礁石上,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海浪声比午时高涨,汹涌地拍打过来,扫在他身下的礁石底处,而后又凶猛地退回去,在浅滩处形成翻滚的浪花。
他的身边坐着那个男人,男人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一个冷的三明治以及一颗巧克力。
初阳倒也能猜得到什么原因,自己没吃早餐,经历了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又顶着烈日晒了一下午,是低血糖。
所以男人是特意去给他买的食物吗?
他伸出手,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谢谢你。”
“逃课?”男人开门见山。
初阳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大学生的样子,这样问他的时候还有点点戏谑的感觉,像是他的十六七岁也这么干过。
见初阳闷着,男人又伸手进书包里,掏出了手机。初阳立即紧张地问:“你要报警?”
“不。”男人道,“不报警,但你得告诉我你家长的电话,总不能袖手旁观或者任你这么肆无忌惮下去。”
“我没有肆无忌惮。”初阳又觉得委屈,“也不是逃课,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跑的。”
男人举着手机的手愣在半空,手机亮光照着他的脸,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睛挺亮,像被人扔掉的钻石戒指,在黑暗里闪着孤独的熠光。
这么沉默了两秒,男人把手机收回书包,拉上拉链,将之随意放到旁边。
“我之前遇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也是离家出走,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我不应该告诉他家里人。”
“十二岁?”初阳惊讶,“那确实应该报警。”
“所以十六岁和十二岁,他们都离家出走,你觉得是有区别的吗?”
男人的语气平和,但问题却很犀利。
初阳知道,每个人想要逃离的念头都是一样的,所以才不希望任何人找到他。
“但是……”男人轻声笑道,“有一个人,他教会我,助人不只为乐,而是本性。”
人类本性€€€€善良。
初阳又想到学校里那些人,想到宋先凌。他喝了一口牛奶,却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海声依旧,鼻子酸涩,泪水不可控地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男人的话和今天对他的救助行为让他反应过来,宋先凌是另一个好心人。他知道感激一个对他出手相助的陌生人,却在憎恨永远都会帮助自己的父亲。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三明治,擦掉眼泪,转头对那个人露出微笑,决定还是不要那么矫情做作的好,就问:“你是在这儿上大学吗?”
“嗯,径大。你哪个学校?这个校服之前没见过。”
“九中,新建的实验学校,半军事化管理,我们不怎么回家,所以可能你们不知道。”
“听过。”男人道,“你知道紫业吗?”
“知道。”初阳差点噎住,要是转学的话他肯定会去紫业。他盯着男人,不免得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前男友以前在紫业读。”
初阳:“……”
那口三明治硬生生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震惊过后,他哆嗦着猛地吸了一口牛奶,口腔内瞬间袭上一股清凉。这种凉顺着食道管进入身体,冷得他止不住颤抖。
尽管是夏天,夜晚的海边依然会透心的凉。
“你……是同?”他不太敢问。
这次,男人终于偏眸看他。初阳立即嗅出同类的味道,那小巧却又锋利的脸颊,释着美,敛着硬朗,下颌线流畅得像天空里那轮弦月。能看出来他之前是个活泼而有朝气的人。
“你今天去的那个酒吧,”他又是那个微微调趣的语气和表情,“是个GAY吧。”
见初阳愣得像头呆滞小鹿,男人嘴角笑得更开了,“怎么,是不是打算去?”
初阳体内某颗名为“叛逆”的种子像条蛇一样窜来窜去。
“虽然是个GAY吧,但因为离径大近,也有很多直男直女的,你进去之后小心一点那些上了年纪的。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找我,我和里面的老板熟。”
“我没想去。”
“那你今天中午去干什么?”
“不知道。”
“好吧,我晚上会去演出,最后一场。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
“最后一场?”
“嗯。有钢琴独奏,还有和其他歌手乐队合作什么的。”
“哦。”
见男人伸手去拿包似乎准备走了,初阳立即叫住他,鼓起勇气问:“你和你前男友……”
“想问什么?”男人伸手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没看他,这句话显得漫不经心,好像已经不在意这段感情。
“其实我挺想知道,两个男生相爱,要怎么克服家里人这关。”
男人掏出一堆零钱,简单地数了数,抽出两张二十的揣到自己兜里,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初阳。
初阳犹豫着接过,他才说:“我和他,一点也不在乎家人怎么看。可能是家庭原因,云年他……”
男人立即顿住,躲闪开初阳的目光。
几秒后,他恢复镇定,继续道:“你还小,没必要因为这些事和家里闹翻,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如果你们还相爱的话再做出柜的打算。”
初阳忽然有点慌,明来他,会一直喜欢我吗?不,他会的。他为我挨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会一直喜欢我?喜欢就应该从一而终,不是吗?
人没有两份爱情的。
“当然,如果你现在因为听了我这些话而去怀疑你们的感情,或者去质疑你喜欢的那个人会喜欢你多久,只能说你很自私。”
“我……”初阳的心脏紧紧的,仿佛被这个人狠狠撅住。
当他冒出“明来会一直喜欢我吗?”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私了。
这真可怕。
他好像更了解了自己一点,也因为这个自私,他没那么愤怒和不甘了。
当人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的时候,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明来会一直喜欢我?这太可笑了。
“但谁都会自私。”男人道,“爱得起,放得下,这样没什么不好,你不用怕。我和他就是因为自私而分手的,但后来也想清楚了,这样没什么不好。”男人说完,提起书包站起来。
初阳仰眸看着他,他弯腰揉着膝盖说:“我告诉你的这些,对你的爱情不适用,你自己的问题需要用你的思维去解决。”
“我明白。”
“好了,我要去准备准备晚上的演出了,我叫陈粤青,你来的时候能看到我,和调酒师说你是我朋友就行,他会安排你坐一个安全的位置。”
“嗯。”初阳乖巧地点点头。
陈粤青微微笑着,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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