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句话,拐走了一个苗疆少年 我,三句话,拐走了一个苗疆少年 第36章

作者:黄呱呱 标签: 近代现代

  他自问自答:“剃头匠,这山里死掉的孤魂野鬼太多,我们就负责给他们剃头,然后把他们带出去摆着,要是他们的家人看见了,就拿银钱把他们赎回去,落叶归根。”

  这轻飘飘一段话,恐怖效果堪比鬼故事。

  张空青虽已经见过僵尸,但心大的以为他说的剃头就只是外面剃个头发那么简单,刚想问那挑的几个竹筐里面不会都是头发,就看见放竹筐的那一小块地方湿漉漉的……

第59章 亲回来了,也抱回来了

  明明是个有风的野外,气氛却跟着张空青那一眼,变得压抑和僵硬起来。

  夜风仿佛吹了个空,他们周围无形的出现壁垒,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场面突然混乱起来。

  萧榆从陆森开始蓄力,就已经明白事情大发了,所以当陆森突然翻身而起,他极配合的就地一滚,和他换了位置。

  手上同时拿过朗达的弓弩,这玩意他在陆森家无聊的时候研究过,比打枪简单,就是需要频繁装箭。

  在警队工作期间,因为是文职,卢队没给他配枪,顶多在靶场上练习过,更没有对着一个活人开过枪。

  现在那几人手拿镰刀,看起来和正常的活人没有任何差别,事态紧急,已经到了他不死你就得死的程度,萧榆一箭射出,直取咽喉,其中一人翻倒在地不再动弹。

  感官上产生的心理压力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他又不是变态的杀人狂。

  只能在心里疯狂安慰,正当防卫,正当防卫而已。

  分心注意他的陆森及时出声稳住了他的心理建设:“不是活人,他们早就死了,只是一副躯壳而已。”

  陆森手上的古苗刀刀尖插进火堆里,往上一翻挑,燃烧的火柴扑进那些人堆里,火星沾到衣物上,很快就燃烧起来。

  “朗达,带他们下水。”

  对于这种情况,陆森看起来镇定自若,似乎已经不止一次遇到,应对起来沉稳老练。

  萧榆还以为他说的是这些人,又见陆妹已经拉着古竹悦往山溪涧中央的水流游去。

  合着要下水的是他们。

  “老萧,快撤快撤!”

  萧榆顺手扯了两支箭,张空青拉着他就要往水里冲,他一脚踹趴张空青,弓弩发出嘣一声响,侧面扑来的人被一箭射翻在地。

  朗达抓住张空青的手拖着就跑,急得他大喊:“哥们,你让我站起来的,这姿势特么磨腚啊!!!”

  张空青不仅感觉自己被拽着的那只手要断了,屁股被路上的石子硌得仿佛在接受酷刑。

  然而拽着他的人充耳不闻,将人一把拖进水里,只剩下咕嘟咕嘟冒出来的泡泡。

  “萧榆,快走!”

  陆森将一人拧翻在地,将要走时,却见萧榆抬着弓弩对着一个衣服被烧起来的人,迟迟都不见他把箭射出去。

  空气里传来衣物和皮肉被烧焦的味道,那个全身燃着火光的人,陷在火光当中的脸,突然变成了林杨的脸。

  €€€€“求你!要带我女儿出去!!”

  林杨这句痛苦又凄厉的请求,一下把他拉回到那场大火当中。

  “对不起……我没做到……”

  萧榆呓语般说着,指尖控制不住开始发抖,好像又看见了怀里的小女孩紧闭着眼的样子。

  他心里愧疚得要死,觉得自己欠了林杨一条命,却连他女儿都没救出去……

  “萧榆?”陆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又返回来及时将人往后一带,同时抬腿将飞扑来的火人击飞出去,拉着萧榆往前跑了两步,一个扑身沉入水里。

  所有感官被溪水隔开,世界陷入绝对的寂静,心里想着什么,什么就被放到最大,萧榆觉得自己快要被浓浓的愧疚感淹没。

  好似一种罪过,让人总是逃避着,害怕去面对,可一旦挑起一个头,就像刮出线的毛衣,塞不回去,轻轻一扯又整个崩盘。

  哪怕应明远不止一次跟他说明,林杨的女儿早在火场就已经吸入太多浓烟,一氧化碳中毒,这个过错不应该由他承担,可林杨是真真切切为了救他才被火焰吞噬的。

  为了他……

  这三个字其实于萧榆而言,是一种压得喘不过气的重担。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为了他,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你妈当初就是为了生你死的!”

  这句话一直跟随着他,到现在,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活得浑浑噩噩,不明白这个意义在哪,是把命还回去,还是不辜负“为了你”这三个字而活着……

  四肢被冰冷的溪水包裹束缚,萧榆在那一刻突然放松身体,想由着自己往下沉去€€€€就这样吧,他自暴自弃的想着。

  手腕上的银镯子却与另一只在水中相撞,它们裹在水里发出一声脆响,耳朵听不见,心却可以。

  出水的那一瞬间,萧榆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那种濒死的溺水感才铺天盖地袭来。

  他低头猛咳,后背一直稳稳撑着一只有力又带着温度的手,撞进陆森满是担心的眼眸中,萧榆自嘲般扬起一抹笑来:“谢谢。”

  谢谢他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如果真的这样死去,卢队可能还得来他坟头扇他一巴掌。

  他心里的天平在死去和活着之间,绝大多数都会倾向活着那边,应明远说他是自救意识很强烈,萧榆倒觉得不如换个说法€€€€懦夫。

  “抱歉啊,又麻烦你救我一次了。”

  道完谢,他认错态度诚恳,本来可以不用这么折腾的,就因为他突然傻逼作死,陆森不得不提前把他拉上岸,其他人也不知道游到哪去了。

  面对他的道歉,陆森没有接话,只是突然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带着后怕般彷徨的珍重,在水里时,他看得清清楚楚,有那么一刻,萧榆是真的想死。

  陆森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发现,如果自己不在他旁边,会怎么样……

  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陆森抱得很紧,甚至勒得萧榆有些痛,但是他没有挣开,莫名其妙想到了在陆森家的那个拥抱。

  他发现他之前亲陆森的时候,陆森貌似都亲回来了,如今这个拥抱,好像他也抱回来了。

第60章 他说榆树是棵很吉祥、富贵的树啊

  这条溪水是跟着山脉走的,在黑夜当中静悄悄流淌,周围的草丛里传来‘吱吱’的虫鸣声,一轮弯月挂在正当空,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萧榆不是一个喜欢破坏气氛的人,但是浑身上下湿淋淋,衬衫下摆不停往下滴水,虽然感觉湿透的衣服已经快要被陆森这个拥抱给捂热了,但是忍了两次,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不得已,陆森只能放开他,两人走上岸边空旷一点的地方,重新捡了点柴升起篝火。

  “跟他们游散了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还是萧榆受不了这闷不吭声的气氛,没话找话地问。

  自那个拥抱过后,陆森就光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眸似古井里的水般幽深,带着笑意的时候简直能让人溺死在里面,一动不动看着某样东西的时候,又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分析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绪,萧榆心里怵得慌,就是拖了后腿害怕被指责的那种如坐针毡。

  搞得他特别想来根烟,拇指指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搓了搓,尼古丁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可惜都装在包里,知道陆森不喜欢烟味,他就很少随身揣着了。

  陆森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以为他在担心张空青,说出来的话闷得可以,还带点酸:“他们都有进山的经验,还有它在,明天跟着它走就能汇合。”

  他们指的是朗达和陆妹,至于跟着走的它,萧榆抬头朝天上看去,在他们这块空地上方盘旋着一只黑影,是上次架在陆森胳膊上的那只黑鹰。

  “它是你养的吗?”

  好像在陆森家没有看见什么鸟笼。

  当气氛过于沉闷,由另一个人随便挑起一个话头,那么肯定是想借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以此打破这种尴尬的,相顾无言的状态。

  只要陆森说起一点关于这只黑鹰的事情,那么萧榆就可以借势接下去,话题这不就打开了。

  可现在的陆森格外不给面子,就‘嗯’出一个单音,萧榆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真的就只说这么多了。

  “……”不会真的是在嫌他拖后腿吧?

  就在萧榆想着要不写个保证书,以后绝不在关键时候傻逼,还在组织措词,就听到陆森冷不丁问他:“刚才那支箭,你为什么不射出去?”

  那句道歉,陆森听到了,他觉得自己对萧榆一点都不了解。

  只知道在萧榆从别人口中知道他不详的事情,做的事不是第一时间远离他,而是主动抱了他,也从来没有把那些不幸怪罪到他头上。

  他的一点点亲近,一举一动,总是牵引着他的心,可到头来,其实悬崖上开在藤蔓里的那朵花还是离他那么遥远,那么高不可攀,看在眼里,却好像一辈子也握不到手心里去。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在他一身伤出现时就已经想好了,这次不会放手了。

  所以萧榆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包裹着自己那一点卑劣的私心,好像这样就可以多一个借口留住他。

  不问他为什么要进大苗山那草药,也是如此,他自私的想着不需要知道,反正他会留在这里。

  但就在刚才,萧榆在水里求死的决心吓到了他,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心是因为什么,只知道萧榆的不对劲,是从没有放出去的那支箭开始。

  这个问题不免让萧榆又回想起那件事,他想抽烟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只能盯着地上的一粒石头,发现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显得轻松点,最后只能叹口气:“因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小心看成他了。”

  果然吗,陆森不自觉地攥紧自己的手:“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挺好一朋友,为我死了。”

  萧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伤春悲秋,陆森盯着他瞧了一会,忽然垂下头去,手指紧了又紧,觉得自己嗓子紧涩得很:“所以你是因为他,刚才才不想活了吗?”

  陆森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答,只是衣角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侧头看去,发现萧榆已经坐在他旁边,屈腿支着脑袋看他,直言不讳道:

  “我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

  陆森拧起眉,表情满是不理解,因为萧榆看起来又不太像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刚才的事,陆森从没想过他还有这样的念头。

  萧榆没有马上解释为什么不想活,而是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愉’字。

  “知道这是什么字吗,它也念榆,不过这个字是竖心旁,意思是愉悦的,高兴的,我名字里的榆,本来应该是它。”

  愉悦,和古竹悦取同一个意思,也是当初两家人的约定。

  “只是后来我爸去给我上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他是哪个yu,他说榆树的榆,然后我就变成萧榆了。”

  这些都是过年的时候,卢队他们聊天,他偷听到的。

  这个年纪说起这些,萧榆早没了当初的要死要活,他看着陆森拧起的眉,言简意赅的开玩笑道:“他给我改了个字,都没问过我的意思,所以我才不想活的。”

  他说得很轻松,颇有种往事如烟的洒脱,陆森却久久没有松开眉心,他想了想,认真的说:

  “在我们南寨,榆树是棵很吉祥、富贵的树,它的叶子像钱币一样,代表着日子会过得富足且幸福美满,家里有孩子的都喜欢栽种它。”

  陆森说得格外认真,没有一点只是为了安慰他的虚假。

  篝火的光照映在他的脸侧,橘黄的光线暖得一塌糊涂,萧榆听着他的话,愣了愣,随后由衷地笑起来。

  全身的烦闷和愁苦在这一刻,全被这一捧暖光烤得慢慢在体内蒸发掉,久违的轻松让他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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