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逐 暗逐 第32章
作者:尽余杯
姜浔不得已,就近找了家陌生的酒吧,坐进去,沉默地点了几杯酒水。
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喝掉眼前这几杯,他就会回去,回到田云逐身边去。准备好接受田云逐故作坚强的伪装,接受他苦苦隐瞒的虚弱病症。调整心态,面对他能够预想到的,和预想不到的,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酒精在沉闷的心事里急剧发酵,姜浔自己还没回过神来,音乐声,交谈声已经渐渐模糊远去……
在肆意游移的光线中,姜浔大睁着一双烟灰色的眼睛。他靠着强大的定力,才勉强稳住紊乱的呼吸,下意识地试图规避掉因为自己喝醉,失控,造成的尴尬处境。
可是他很快稳住了想要逃开的的动作。因为躺在他惊愕目光中的,是他已经决心肩负起的责任,是他要用往后余生陪伴守护的那个人。
因为田云逐还在沉沉睡着,神态安稳。
他的嘴唇可怜兮兮地肿着,还不忘在睡梦中挂着勾人的傻笑。因为贴得太紧,被挤出红印子的半张脸罕见地掩盖住了苍白的病气。
所有的这些,姜浔都舍不得惊扰。
他稍微靠坐起来,伸长手臂,摸索着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只是那么叼了一会儿,没想过点燃。
昨晚的一切都很混乱,姜浔皱着眉头,一边用力回想,一边深深吐出一口气。挥散在清晨空气中的,不是那种熟悉的,让目光变得清冷幽深的灰白色烟雾,而是几乎令人作呕的隔夜酒气。
姜浔低头,往自己身上又闻了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绷紧了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可是那所谓的笑容只够形容冷酷和沉郁。
怪不得姜永济口口声声说,自己和他其实是一类人。也许他说的当真没错。他们血脉相通,骨子里都刻着一个怂字。只敢借着酒劲儿肆无忌惮,清醒了却怂到什么都不记得。
姜浔把手搭在眼睛上,挡住那个扭曲又挫败的表情,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另外一只手臂,从田云逐身下抽出来。他急需把田云逐暂时排除在视线之外,好让自己冷静思考,并且尽快洗掉这一身的污浊之气。
就算这几年过得再怎么粗糙,姜浔也不想让田云逐一醒来就闻到他一身隔夜烟酒味儿,看到他一脸宿醉的萎靡。更不能让他脆弱的免疫力,和日益消瘦下去的身体承受任何风险。
可是他一动,田云逐立刻就醒了。
*
两人在让人毫发毕现的晨光中对视了一眼,立刻窘迫地移开视线,同时朝相反的方向转过身去。
田云逐连脖颈和耳朵根都红了,他背对着姜浔,没法逃得更远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姜浔则伸着劲瘦裸露的长腿,直接迈下了床。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睡着,顺着四肢蔓延至全身的酥麻,还有狼狈,让他失去了以往的敏捷。姜浔僵硬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到身上,又匆忙地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姜浔节奏紊乱的脚步,落在坚实的地板上,带来疼痛,和沉闷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踏碎一些混沌。他的脑海里开始闪过零星的片段,闪过那个长久的湿湿热热的亲吻,还有他们肆无忌惮的拥抱。
这些让心心跳加速的片段,让姜浔像是走在经过长久焚烧的火山灰上,灼热难当。
田云逐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姜浔匆忙离开的脚步声一步步踏空了。只有把自己缩起来,不动,也不出声,才能表现得不那么难过。
不过,那种让两个人都感到痛苦的脚步声,只持续了几轮呼吸的时间,很快就在中途戛然而止了。
令人迟疑的安静卷土重来。
田云逐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现姜浔已经快要走到卧室门口了,不知怎的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在闭塞的过道转过身来,拧眉看向自己。他的目光,已经再难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幽深艰涩。
田云逐不由得攥紧了被角,感觉手心沁出了滑腻的汗水。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逼迫自己没有逃开。
他假装勇敢,其实是痛恨自己的软弱。
可是如果姜浔要说,他就只能安静地听着。
“田云逐,昨晚的事……”
那个难以形容的表情,这句小说里惯常出现的开场白,让他对姜浔要说的话已经有了很强烈的不详预感。
田云逐难堪又难过地想,他不过是得到了一个酒后意味不明的吻,和一夜无知无觉的拥抱,姜浔就急着要和他撇清一切了。
“浔哥!”
他惶然打断姜浔,失神地从被子里爬起来,用那双徒劳睁大的眼睛看着姜浔。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明明带着质问,嘴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再怎么回答,也不过是在配合着续写那些烂俗的桥段。
“还是你说吧。”
田云逐垂下头。晨光跳上他柔软的凌乱的发丝,在上面胡乱舞动。
过了一会儿,田云逐又轻轻重复了一句:
“浔哥,你接着说。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相比田云逐的欲言又止,姜浔回答得毫不迟疑:
“昨晚的事,对不起。”
“我喝多了,也记不清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嗯。”
“所以,田云逐,”
“我想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选择什么?”
“昨晚的事,如果你想忘,就尽管忘了……”
田云逐抬起头,眼神让姜浔觉得呼吸困难。
“如果不想忘呢?”
“如果不想,那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重来的机会。”
田云逐的睫毛颤抖,眼泪瞬间决堤了,可是他的回答比眼泪下坠的速度更快。
“我选第二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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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隐忍
姜浔听到这话,灰色虹膜的颜色似乎一下子变得很深。他漆黑坚硬的发茬上却染上了一层细碎的光。所以尽管满身晦暗,姜浔仍有着让田云逐移不开眼睛的光辉璀璨。
可是在田云逐怔愣的目光中,姜浔的眉头越蹙越深,看起来像窗外蛰伏的雾,雪,和风,不知会温柔地降临,还是即将暴虐地席卷一切。
姜浔离开房间的动作草草收尾,来不及再调整表情和姿势,猛然折返回来。他的步子快得吓人,双腿爆发力十足地大幅摆动,带起迅疾的旋风,甚至搅动了明晃晃的晨曦。
田云逐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疾冲过来的矫健身形压倒在了床上。
那一瞬间,他们谁都看不清彼此,剧烈的心跳声交叠在一起。
田云逐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他在姜浔强势霸道的气场所带来的震荡的余韵中,迫不及待地朝姜浔仰起脸,去确认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姜浔一手兜着田云逐的后脑勺,生怕撞疼了他,一手竭力撑住他自己,虚虚地压在田云逐的身上,同样低头去看他的脸。
田云逐毫发无伤地躺在那里,明明没做什么剧烈动作,却喘得比姜浔自己还要厉害。暴露在干燥空气中的嘴唇,很快被抽干了水份。可他的刘海全部向后散开,露出漂亮的额头,让那双潮湿的,惊慌的,情意绵绵的眼睛毫无遮挡地袒露在姜浔的眼前。
“第二次机会,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就……就……以后吧。”
田云逐虽然彻彻底底落在姜浔的眼底,却更像一道看不透彻的影子,摇摆不定,让人烦躁。
姜浔不理他的时候,田云逐可以不管不顾,闷头朝他凑近十步。可是姜浔一旦像这样试探着转身逼近他,他又恨不得向后逃开一百步。
“怎么办,田云逐?”
姜浔的语气像是在询问,不过不论动作还是语气,都完全没打算给他退缩的余地。
“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耐性……”
他咬紧牙关,把剩下的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怎么办,你选的那个机会,我等不了了。
你没法再动摇了。
田云逐却忽然笑了,露出离得很近才能看得出的浅浅梨涡,把热乎乎的手臂缠到姜浔的脖颈上,
“浔哥,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你忘了,就像你说的,我最会死缠烂打了。是我先缠上你的,我缠了你这么久,偷偷跑来漠河,还死皮赖脸住进你家里……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反悔的。”
姜浔按住他后脑的手掌渐渐收紧,
“我不会哄人。但是,田云逐,你给我听好了: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给我这个机会,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休想再逃了。”
*
这句话多像他梦寐以求的告白啊。虽然从姜浔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浪漫全无,更像是一句恐吓,一句威胁,有着百分之百纯黑巧克力的苦涩,田云逐还是甘之如饴,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地揣摩,回味。
以至于,他过了几秒才注意到姜浔刻意加重语气的那个词语: 从今往后。
姜浔总是太轻易,左右他的开心和难过,捏住他的软肋。田云逐心里严密的城防,就这么出其不意地被这四个字卸掉了一块。心口突然塌掉的空缺,让他的勇气,和后知后觉的狂喜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还有他们,还能有多久的以后呢?
田云逐眼睛里润泽的光芒黯淡下来。
他给不了自己答案,可是他必须给姜浔答案。
“浔哥,我……”
“嘘,田云逐,别的我都不在乎。”
姜浔的目光太殷切了,殷切到让人难过。田云逐甚至疑心他已经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几乎下一秒就会吻住他。田云逐就这样带着惶恐,与期盼,在姜浔俯身朝自己压下来的瞬间胡思乱想:
如果他们短暂相爱,就被命运扯开永远地分离,他真的能够做到不在乎吗?
他答应过姜浔,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信他。所以田云逐狠不下心,舍不得在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迎来转机的时候拆穿他。并且在把他的病,把他那些很可能已经所剩不多的时间和盘托出的前一秒,临时改了口,
“我是说,我还没洗漱……”
“等等一起吧。”
姜浔俯身狠狠吻住了他。
不同于昨晚的克制的,温柔的亲吻,姜浔这一次相当霸道。他闯进他的城池,凶狠地吮吸,研磨,夺走田云逐的空气,搅乱田云逐的理智。
很快,两个人都有反应了。
姜浔却停了动作,抽身要走。
田云逐整个人都红扑扑的,很不知死活地伸手拉住了他,把软软的脸蛋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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